《网红中邪了[古穿今]》 第1章 死去又活来 门口站了对夫妻，五十多岁的年纪，衣裳洗得褪色，白发中掺杂些许黑发，皱纹深如沟渠，在中央空调下仍热出一身汗来。 夫妻俩悄没生息的向房间里打量，屏着气说话，生怕惊动里面的人。 “朝墙蹲好几个小时了，脑袋没坏吧？” “不能吧，大夫都说了情况稳定……” 门外夫妻俩窃窃私语，门内齐女蹲在病房里一动不动，漆黑瞳孔里反射出的除了白刷刷墙壁再无其他。 医院……这里是医院吧，墙壁惨白的刺眼，消毒水味充盈鼻间，熏得人难受。 脑海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齐女一时接受不及，见不得半点新事物。 先是按身体原主的思维琢磨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才她还是大名鼎鼎的邪教圣女，遭朝廷和武林正邪两道联手追杀，跌入悬崖，此刻便成了不思进取的二十四岁齐点点。 应当称为是穿越。 静心一探，内力半点不存，资质不堪一提，抬手踢脚均是虚弱，走两步喘三下。这样的年龄身体从头再来，能达到以往的十之一二都是虚幻美梦。 他人的躯干，他人的世界，触目可及，样样新鲜事物。 死去活来，成了别人，她心烦意乱，冲门外陌生夫妻瞪眼：“有事？” “点点啊，你--”吴春菊欲言又止，话到嘴边换了个问题：“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是原主的母亲。 齐点点本身是个孤儿，对亲人不存什么感觉，却不知受了什么影响，脑袋一蒙，露出一个苍白浅笑：“我好多了。” 女儿转好，夫妻俩无比欣慰，齐长生一放松，便道：“这就对了，不管别人说啥，咱还得好好过日子。” 他还想说什么，被吴春菊嫌弃多嘴，暗戳他一下，讨好的问齐点点：“饿了吗？” 看起来还有内情。 齐点点喝着清淡无味的白粥，定神一想，顿时了然齐长生的劝慰所为何事，且知道了原主如何出的车祸。 原主有个念念不忘的初恋男友，高中相识，大学毕业后分离，对方已新交女友步入新生活，她仍死缠烂打，无一刻消停。 情侣间的矛盾因此而起，争执中初恋的现女友一气之下离开，货车避让不及，冲出去的原主舍身成仁。 女孩轻微擦伤，原主魂归地府。 损了夫人还折兵，齐点点一晒，想说窝囊，又觉得不地道。 表面上看，原主舍己相救路人，被几家小媒体报道出来，赋予她“最美车祸女孩”的形象，小小的出了名。 现在新闻那么多，各色各样层出不穷，原主的事情实在是不起眼，没意外的话，几天就能过去。 接着却另有知情者说出真相，吐槽所有事都是原主自己作出来的。 暗含之意便是，车祸活该，不值得同情。 一下子火了起来。 好奇之下有些人找到她微博，多多少少涨了些粉丝，鼓励的是有，骂她的最多。 再加上原主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为了追随考上研究生的初恋，离校后一直在家准备考研。可她满脑子谈情说爱，整日里捧着书看不进去，自是考不上。 考了三次都考不上，初恋研究生毕业读博了，她还没考上。 她整日闲在家里，唯一勉强称得上工作的是网络上做主播，不过她一长相寻常，二不会聊天，三没有才艺，天天播的只有吃饭喝水，喝水吃饭——至今全部收益十几块。 前女友、啃老族、女主播，每个都能招来骂声一片，更何况三个身份连出。 感情不顺，事业不存，出了车祸还得被网友骂，原主外伤加内伤，最后便宜了跳崖的齐女。 ＊＊＊ 齐点点勉强理顺目前情况，还没来得及考虑其他，汗毛忽的一竖，在天然的直觉下看向了门口，耳边跟着响起了吴春菊陌生又熟悉的嗓音：“您又来啦，她好着呢，好着呢。” 吴春菊身后，一个身材高挑，白色衬衫和紧身半裙的女人直直走进来，她黑发既长又直，容颜姣好，眉眼凛冽，举手投足间似是将病房里的气温带低了好几度。 初恋的现女友，冷炳丹。 齐点点一阵颤栗，涌起来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厌恶感，偏过了头去不再看她。 吴春菊出去了，病房里除了齐点点和冷炳丹，只有另外一个插着氧气，不发出半点声息的病人。 长久的沉默中，还是冷炳丹率先开口讲话：“我和他分手了。” 齐点点的耳朵一动。 “他考上博了，日子过的充实又好，看起来并没有被你影响，”冷炳丹平铺直叙，不带任何私人情绪：“二十六岁的博士，未来可预期的坦荡光明，和你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这些天，他来看过你吗？” “我之前劝过他来探望你，但是他说怕出现会影响你的心情，对身体恢复不好。” “借口和理由，你能分的清吧？” 冷炳丹言语如刀，刀刀剐在齐点点身上，她下意识的瑟缩，又觉得莫名其妙，于是转过身去，直视冷炳丹的眼睛，道：“你无须讲与我知。” 冷炳丹微诧。 齐点点立马换了说话方式，拒人于千里：“还有事吗？” 齐点点对她的态度从未好过，冷炳丹不以为意，只是尽到自己问心无愧。 看着齐点点精神十足，恢复的很好的模样，冷炳丹挪开了视线，道：“我要出国了，大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有什么事可以发信息给我。” 提及出国，齐点点立刻从原主记忆中获及了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形象，而她这边一个愣神，那边冷炳丹已是离开了。 齐点点不甚在意，快速串联了原主有关现代社会的一切记忆，摒弃全部无用的私人信息，循着印象拿到她的手机，亮屏，解锁，搜索—— 她的手指停留在输入界面上，犹豫片刻，还是首先输入了三个字：断头崖。 断头崖，又名情人崖，因传闻齐朝的最后一任圣女在此殉情而出名，是有名的旅游圣地，被列为情侣不得不去的十大圣地之一。 位于离她现在千里之遥的鲁省，路费即要近千。 思及教中诸位兄弟，齐点点万般的不放心，对光怪陆离的现代社会都兴致欠缺，连带着忽略了所谓齐教圣女殉情传闻，既不知是具体为何来到这里，她便只好尝试怎么来的怎么去——打算想法子去跳崖了。 本就是捡来的一条命，赖活不如好死。 ＊＊＊ “你不能走……” 细碎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陌生而又无比熟悉，齐点点不用多想，立时了然是谁在讲话。 原主未死透，躲在身体里对齐点点的出现惊愕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出来说话了。 齐点点大喜：“那你放我走！” 原主做不到。 她同样不知怎么回事，迷迷糊糊的一觉醒来，发现身体里多了另个意识，还是来自古代的邪教圣女——若不是齐点点太为干脆利落的直接要跳崖，她还会处于委屈迷茫中缓不过神来。 可惜了，明明是她的身体，控制权却在齐点点手上。 齐点点希望过后立时陷入失望，她一颗心冷下来，自脑海中回应：“你既不能放我走，我自要想办法离开。” “不行！任佑……任佑才刚刚和她分手！” 原主着急的阻止，尚未怎么着，已是带着哭腔在抱怨：“你为什么这时候莫名其妙的出现啊，你走！你快走！” “你有钱吗？我走，”齐点点问。 好歹活了二十几年，原主有着两千余块的存款，支付个路费绰绰有余。 不待原主回答，齐点点再次低头看向手机界面，生疏着操作点进软件里买票。 “不行！你不能走！” 原主在齐点点脑海里叫嚷，情绪激动之下，竟抢回了身体控制权，可惜仅短短一瞬，只来得及让齐点点抬个头，视线转移了一下。 而这一转移，便看到了病房门前一闪而过的身影。 是他！ 原主尖叫，一股气上来，使得刚拿到手机的齐点点不自主站起身来，拖着病弱的身躯跑向门口，嘶哑喊出声：“任佑！” “你干什么！”齐点点大惊，眼睁睁的看着自个行动不受控制，算是知道了原主方才是什么感受。 她不欲多生是非，立马和原主抢夺控制权，可惜的是原主牵扯到任佑的时候，竟有着无比的决心和极大的劲头。 过程中两人接连转换了几次，转的齐点点头昏脑涨，跌跌撞撞中发现自个到了走廊处。 枉齐点点堂堂古代邪教圣女，风里来雨里去，在此刻仍输给了温室里的现代啃老族。 熟悉的背影逐渐远去，险险消失在转角处的时候，一声殷切呼声唤住了他：“任佑！” 齐点点大怒，最后努力了一次，一秒钟的时间内，身体试图回转却又被原主扭正回来，如此情况下来，她左脚绊右脚，伤痛下不够灵敏的身躯自然跌倒在地，摔的毫不客气。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中，摔倒的疼痛尚未传输到脑神经，一双干干净净的男士白色板鞋已是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第2章 前男友啊 眼前的男人，一双长腿被牛仔裤包裹，略显瘦弱的上身套着格子衬衫，干净利落的寸头，轮廓分明的五官。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掩去本人几分锋芒，乍看上去像是个性格温和的人。 但只是乍看上去而已。 齐点点被困在身体里，清清楚楚的听到自己开口讲话：“你……还好吗？” 声音哀哀切切，承载了原主纠缠多年的情愫。 任佑端坐在病床边，竭力不让眼中的厌恶流露出来，问：“冷炳丹刚来了是吗？她给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原主低下头：“只说你们分手了。” 别提任佑了，便是旁观的齐点点，都能听出原主话语中掩饰不住的喜意。 本就是为了追冷炳丹而来，任佑不愿分手，知道她会来医院看齐点点，追到了这里，已经尽量躲着，没想到还是被齐点点看到了。 既然如此，那趁机解决掉齐点点的事情，任佑暗吸一口气，忍住情绪，道：“出车祸很疼吧？” “有点……特别疼，”感于他的关心，原主心跳加速，害羞的低下头。 顿时让活到现在，从未体验过此种情绪的齐点点在身体里噎了一下。 “痛的话，就记住吧！我请求你，不要让回忆变得不堪，”任佑情谊真切，说着一句句让原主心冷下来的话：“已经是成年人了，难道一点教训都汲取不到吗？不要再想着我了，多考虑下你的父母，把心思放在爱你的人身上，放了我吧！” 原主傻了眼，连带着齐点点都感觉出身体在一阵阵的发冷。 “你这段时间有上网吧？即便是不相识的陌生人，都在说你做的不对……我话说的直一些，你不要在意，应该是惹人同情的车祸，却被每一个人说成是罪有应得，你难道都不在意吗？” 饶是齐点点身为不相干的邪教圣女，仍觉得他的话太多难听，因为共通了原主回忆的缘故，她多多少少的有些气恼起来。 恰在此时，原主初见任佑时的一时之气退下去，在他冷若冰霜的言语中，懦弱的躲回了身体深处。 立时一声冷笑，截住了还在讲话的任佑。 “罪有应得，我是杀人还是放火，你是律师还是法官？” 几年了，从未见过齐点点对他有过这副模样。 任佑一怔。 “莫要再来找我，”齐点点手指房门，送客。 他还有许多话未曾说出口，但看齐点点最后的态度，目的总归是达到了，只她前后转变太快，还是让任佑带着轻微的疑惑离开了。 ＊＊＊ 原主因任佑离去在脑海里嘤嘤的哭，齐点点被她吵得头疼，忍不住呵斥：“闭嘴！” “……你才闭嘴！”面对齐点点，原主倒是毫不怯懦：“你干嘛赶他走，我好久没见到他了，我讨厌你……” 说着说着，变成了喋喋不休的抱怨和爱而不得的痛苦，齐点点被她扰的心烦意乱，冷着脸打开了手机。 买票！跳崖！ 手机跳转到支付的界面，齐点点尚未点下去，病房内忽响起不耐烦的苍老声音：“玩手机，玩手机，早晚瞎眼！” 这才注意到病房里另外的那个病人醒了，插着氧气的老头，白发苍苍却不见慈祥之色，眼皮垂耷下来，剩下一条缝里透着刻薄的光。 老头第一次和齐点点说话，半点不客气：“车没撞瞎你，自己玩瞎了！” 记忆中看望老头的人不少，他不论对谁都是恶声恶气的样子，现下多管齐点点闲事，好意非得换个方式说出来。 齐点点着急趁着原主自怨自艾，顾不上她的时候买票，全当没听见，完成支付后，才不紧不慢的问了句：“你是谁？” “不用你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手机不是好东西，扔了扔了！” 老头颐指气使的态度让齐点点莫名其妙，她翻个身背对他，后天的机票宛如定心丸，让她暂时安下心来，被压抑的隐隐念头自然开始翻涌出来。 她重新打开搜索页面，必定是不熟悉这具身体的缘故，她颤抖着手输入了两个字——齐教。 齐教，她所成长的地方，恨它的做梦都欲要饮其血食其肉，可爱它的个个愿为之奉献生命。朝廷恨之入骨，江湖人人喊打，夹缝生存，左右逢源不得其法，在历史长河中，经历过什么，现今可还存半点踪迹？ “放不下手机的窝囊样，和那个蠢货一样，凑一对和手机过日子正好！”老头气恼于齐点点不理他，满心愤慨，也不知什么仇什么怨，在心里把齐点点和最瞧不上的一个晚辈配了个对。 全被齐点点当成了背景乐。 ＊＊＊ 自她以后，再无圣女。 齐教四分五裂，销声匿迹，混账皇帝成了举世明君，受世人称赞，名垂千古。齐点点赖以生存的教派如今仅存在于野史中，踪迹还少的可怜，更不要提她教中众人，一起出生入死的诸位兄弟了，连她这个最后一任圣女都不见名姓记载。 唯一的传闻，是她为了混账皇帝“殉情”的断头崖。 活生生的人，转眼泯灭于时间洪流中，未曾激起半点波澜。 想祭奠都不知道去哪里。 来到了未来，幸或是不幸。 齐点点孤家寡人一个，苍茫寂寥的感受尚未升上来，旁边忽的凑来一张脸：“哟，你还对历史感兴趣啊。” 一转头，老头放大的脸撞进眼帘。 砰！ 没有防备的齐点点被他惊吓到，掉下了床。 算上先前那次，来到这世界的短短时间内，她摔了两次。 老头不觉歉疚，反倒哈哈大笑，施施然的踱步回去：“破手机上能学到什么历史？” 齐点点皱眉，话到嘴边扫到老头病床前摆着的一本书，便转了话头：“你很懂？” 一下子就戳到了老头的得意处：“别的不敢说，有关齐教的研究了不少，懂的还挺多。” “齐教？”齐点点顺着他重复了一遍。 闻言，老头斜睨齐点点一眼，出言嘲讽：“孤陋寡闻，文盲！” 齐点点之前生活的时代如今被唤为郭朝，相传在那时，有一个教派，自前朝流传下来，在郭朝发展壮大，名为齐教，取的是与天齐的意思。 齐教不拜天不拜地，只拜教中圣女，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教众遍布大江南北。供奉圣女时，往往是在不影响自家生活的情况下，从收入中取出一份上交。 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则出力。 齐教收取教众供奉，一部分供教中神职人员生活所需，其余的全部用于开设学府、广设粥棚、赈灾救命等等，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不过即便是如此，齐教内部仍是积攒了大量财富。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那时的齐教差不多算是另外一个朝廷了，官府武林，黑白两道，哪个发展都不如它。 加上传闻中的巨大财富，自然不容于世。 齐教最后一任圣女的名姓已不可考，传说齐教覆灭前，苟延残喘的剩余神职人员，将教中所有财富埋在了她的墓中。 不予天，不予地，内设机关重重，闯者丧命无疑。 说来简单，学者们大多将齐教之事当做无稽之谈，无书面记载，无正经研究，老头全是靠自己，翻遍有关郭朝的种种文献，对照各种古墓文物，才总结出来如此系统的说法。 老头不过是闲极无聊，对这段似真似假的历史产生了兴趣——尤其是对其中的金银财宝感兴趣。 往日无人愿听老头多讲，他那脾气，没说话就能将人气个半死。更无人对一段缥缈虚无的历史感兴趣，好不容易碰到个齐点点，老头来了劲头，直说的口干舌燥。 听得齐点点泪流满面。 老头讲了近两个小时，才注意到她的眼泪，终究对面是个小姑娘，他有些着慌，语气冲冲简直像呵斥：“哭什么？！哎，哎，你哭什么？” 齐点点默声流泪，她着实心中憋闷，话就多了些，只声音听不出哭腔：“我哭历史像车轮，滚滚的压过每一个人，连个渣滓都不给剩下。” 老头意外，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想嗤笑又过意不去，讪讪的说了句：“我还以为你想起你那个小男朋友了。” 任佑来时，还以为病房无人，只一个陷入昏迷的病人，谁知被老头一字不漏的听个清清楚楚。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身体深处被老头讲述的历史转移了注意力的原主，立刻想起了齐点点买的机票。 “你绝对不能走，”她不屈不挠，势要阻止齐点点：“我会和任佑复合的。” 这边原主在脑海中啰嗦，那边老头还在尝试着充当一次好心人：“我说你年纪轻轻一姑娘，将来什么样的男人遇不到，没必要抱准一个歪瓜裂枣不松手。” 齐点点脸黑不耐，男人男人，男人关她什么事！ 第3章 历史故纸堆 男人不关齐点点的事，任佑却是关系着她的大事。 手机震动，一条短信过来，齐点点便被逼回了身体深处，眼睁睁的看着原主一股劲上来，退了她的机票，拨出了短信主人的电话。 短信是冷炳丹发来的：“我在机场了，你保重。” 冷炳丹自持的声音传进耳里：“怎么了？” 原主立时崩溃了：“你别走，你凭什么走！你和他谈恋爱又分手，折腾完就想走吗？” “你把他还回来，把原来的他还回来你再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先把他还回来！”原主简直是混乱了，语无伦次的表达不清自个想法，怨气全冲着冷炳丹过去了。 “任佑昨天都追你追到医院来了，你快些走！走之前把他还给我！不能走！” 齐点点困在身体里，饶是她出自邪教，嬉笑怒骂皆由于心，此刻听着都觉尴尬。 冷炳丹静静的听她抱怨，待原主说到无话可说，又明显沉默了几秒钟后，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我挂了。” 三个字在机场噪杂的背景音中异常清晰，之后嘟嘟的挂断声让原主听起来更觉刺耳。 无需再说什么，原主自个躲回去身体里，放声去哭了。 重新接管控制权，齐点点因着原主情绪上大起大落而有些疲惫，一抬眼还要面对病房老头好奇中带着不屑的目光，她不自觉皱眉，烦躁的掏出手机，重新订票。 也是齐点点不在乎原主那点可怜的存款，一订一退再订之下，小几百便没有了。 机场那边，冷炳丹挂断电话后一番沉吟，按出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正在校园里走向实验室的任佑心一颤，按下了接通键：“喂——” ＊＊＊ 而医院处，平静下来的原主不知想通了什么，在脑海中和齐点点讲条件。 “我已经死了，待不了多长时间，身体很快就会让给你，你就别折腾了行吗？” “只满足我最后一下，我离开后你想跳崖跳崖，想自杀自杀，我不会再阻止你的。” “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尽最后一次努力。” 原主是如何清醒过来，忽然知道已经死了，很快就会离开的？ 齐点点不关心，左右权衡了一下，总归当原主意愿强烈时，会掌握身体控制权，使得她也真正做不了什么，于是便很快答应了下来。 不再做无用功，齐点点这次亲自退票——又几百块打了水漂。 放松下来后，齐点点少不得多问了一句，和病房老头一般无二的疑惑：“一个男人而已，你为何放不开？” “因为他是任佑，不是别人，”原主凄然一笑，嘤嘤的边哭边说：“你众星拱月的长大，大家都追在你身后跑，当然理解不了我。” 说起来古代的齐点点身为邪教圣女，单论相貌不提名声，天下四大美人，她可是占其首位的。 向来只有被男人追，哪里有过赶男人的经验。 即便是齐点点不说话，原主也同样获得了她在古代时的全部回忆，为任佑伤心之余，原主不免又嫉妒又羡慕。 任佑，任佑哪有齐点点周围的那些古代美男们优秀啊——可偏偏原主遇见的是任佑。 不好在这方面多说，齐点点转移话题，问：“你打算怎么做。” 一句话问住了原主，她顿了顿，回道：“这我得好好想想。” 其实原主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小意讨好和大吵大闹，委屈求全又或是故作大方，通通在任佑的铁石心肠下碰了壁。半点没挽回来他的心，反倒越发的惹他厌烦。 说是再尝试最后一次，可原主却也是不知应如何尝试。 趁原主处于无声无息的思考时，齐点点总算想起来看看如今的模样，没找到镜子，便开了手机前置摄像头，一张大脸即刻映入眼帘。 眉杂乱无章，丹凤眼，鼻子不塌不挺，嘴巴不大不小，五官融合在一起，不见出众，只有寻常。有道车祸留下的疤痕丑陋狰狞，自额头左侧一直延伸到眼角，再加上脸色苍白，套着病号服浑身怏怏，比她之前简直是天差地别。 虽说相貌天生爹娘给，但落差未免太大，齐点点看的有些糟心，立时失了兴趣。 任佑先前说的话闪念而过，齐点点便转了手机界面到微博上，一头撞进了现代社会独有的网络世界之中。 ＊＊＊ 第一时间看到的是诸多消息提示，翻看起来后，齐点点发现来来回回全是骂她的一些人在重复的几句话，并没什么新意。 “自作自受，报应不爽，活该！” “希望你不要出院来祸害社会了，所有的前女友都该死。” “我想说，你这样的女人不会有人要的，别做梦了。” 即便是有着原主记忆，齐点点还是难以理解，他们不认识原主，哪里来的深仇大怨说出这些话。 刷来刷去，总算是在私信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消息：“您好，有兴趣考虑下合作签我们公司吗？我们给你制造人气，捧你火起来，以后所有收入全部五五分成就好。” 如果是原主，必定是极其高兴愿意的，毕竟她作为大龄啃老族，做梦除了想任佑之外，剩下的都是想做个网红挣钱。 齐点点的好奇心一点点升上来，打开热门微博，粗略浏览之下，一大堆信息蜂拥而来。齐点点将其和脑海中原主记忆一一对照，翻开起来颇为有趣，简直不知今夕何夕。 股票跌了，人们一片哀声哉道，齐点点诧异，什么东西，这也能挣钱？ 明星有吸毒被抓了，人们个个扼腕叹息，齐点点惊讶，三教九流一说怕是消失了。 富二代新换网红女朋友了，人们全部明讽暗妒，齐点点好奇，不是皇帝也能有后宫？ 士农工商，想不到有朝一日商人地位会如此之高，齐点点百无聊赖的想，顺手点开了富二代微博主页。 国民老公张丰宸，知名富二代，知名网红，粉丝三千余万，混迹商圈娱乐圈艺术圈等各大圈，不管哪个圈子总有他几个朋友。他浑不像别家富二代般低调，曝光度不亚于一线明星，一举一动备受关注，尤其是在网上。 张丰宸最近的微博不多，大都是转发的明星作品，为他们或她们做的宣传。 下面评论中多是支持或善意的调侃，原主骂声一片的微博和他对比起来，简直是可怜的让人心酸。 ＊＊＊ 这世界着实有点意思，不见面不说话就能知道别人走过哪些风景。 刷着微博的齐点点，没注意到病房里的老头已是斜眼看了她很久，满脸的不赞同。 老头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看看看！草包看手机，一脑草包。” 从未听过的俚语，老头自编的。 齐点点一叹气，抬眼问老头：“你叫什么？” “屠天龙，”老头自矜于名字霸气，眼皮子一抬却瞧见了齐点点重拿起手机，语气顿时重又刻薄了起来：“玩什么手机，窝囊废！” 她不以为意，再问：“网上什么都有，但偏偏为什么关于郭朝齐教的信息这么少？” “有关郭朝齐教的研究一直冷门，屠天龙精神一振：“既然你感兴趣，我就再给你讲讲？” 说着疑问句，老头却是不等齐点点回答，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根本不给齐点点拒绝的余地。 老头先讲郭朝的西玄帝：“西玄帝发展农业，扶持商业，制定了许多有利于郭朝发展的政策，奠定了郭朝之后几百年生生不息的基石，他的种种举措如今仍有些借鉴意义——” 他对历史倒背如流，齐点点不想听西玄帝的英明举措，轻叹一声：“何必背教科书来听。” “史书上记载，西玄帝身高八尺有余，是举世有名的美男子，后宫佳丽三千，无不被他的俊美折服，他英武有为——” 齐点点一皱眉：“西玄帝和齐教有何关系？” “你别插话，”屠天龙本就脾气暴躁，黑脸瞪她一眼，继续讲：“相传邪教最后一任圣女貌丑若夜叉，出门在外吓得小儿啼哭，有次机缘巧合碰到微服出行的西玄帝，两人一丑一美天雷勾动地火……” 老头讲来讲去，讲成了西玄帝和齐教圣女的话本小说。 到兴起处，他打了个电话：“有一部有关西玄帝和齐教圣女的电视剧，我让人送电脑来，给你看看。” 被后人编排和混账皇帝的事情也就算了，还要她亲眼看到别人演出来？ 不妥，不妥。 齐点点呲牙咧嘴，想也不想的拒绝，无奈屠老头病房住久了无聊，好不容易碰到个对齐教感兴趣的，说什么也不放过。 不到半个小时，送电脑的人已经到了。 来人身形高大，下穿宽松运动裤，上穿白色t桖，带着帽子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双黑亮的眸子露在外面，先是关上病房门后，才闷声闷气的喊了声：“二爷爷。” 第4章 国民老公？ 这人长期健身下的胸肌透过t桖隐隐看见，即便是老老实实的垂手站在屠天龙病床前，仍是免不了给人一股压迫感。 “你怎么来了？”屠天龙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似是预料之外：“口罩摘了，不像话！” 来人瞄了齐点点一眼，听话的摘了口罩，又干脆将帽子一起摘下，露出一张英俊的脸来。 浓眉斜飞向上，桃花眼深邃，自带碎碎星光招人沉醉，一瞥之间，眼波流转，活脱脱的一个美男子。 不提别的，单论相貌，任佑是拍马不能及。 齐点点越瞅越是眼熟，掏出手机一对照，咦了一声：“国民老公？” 刚翻过了人家微博，再认不出的话，未免有点不像话。 便是冥思苦想一心要挽回任佑心的原主，震惊之下都在脑海中激动的喊了一声：“张丰宸！天啊！天啊天啊天啊！” 张丰宸，存在于网络媒体中的人物，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齐点点面前，和她同处一间病房，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没想到屠天龙不是个一般人。 “我孙子，”老头的介绍听起来像是在骂人，对张丰宸万般不满意：“你来干什么？” 张丰宸一眼看过去齐点点，浓眉一挑，对着她做出了个嘘的姿势，长指搭在薄唇上，不经意的撩人。 之后他扬起手中轻薄的笔记本，嘴角上扬，道：“这不是给您送电脑来了吗？” 他拿着的是外星人新出的款式，和老头家中那个破破旧旧、可称为古董的笔记本截然不同。 正是刚刚在专卖店买来的。 “放这里，”屠天龙半点不领情：“你走吧。” 原主还在齐点点脑海里叫嚷：“天啊，这个爷爷和他什么关系啊，怎么对他这么不客气？！天啊！” 张丰宸面露无奈，强行转移话题：“二爷爷，您身体好些了吗？” 屠天龙白眼一翻：“还在住院，你说呢？” “让您好好在家休养，找薛医生来看病，您偏偏不听，还要和人挤一个病房……”张丰宸埋怨中带着关心，习惯了屠天龙的态度，全当没看见他一脸嫌恶不想听的表情。 话未讲完，一阵哒哒的高跟鞋声高调传进三人耳里，在医院噪杂的环境中异常清晰。 病房门被打开，循声望去，却是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张丰宸认识，另一个齐点点认识。 “丰宸！” “齐点点！” 进来的两人一个隐藏着欣喜，另一个压抑着怒气，分别走向了自己要找的人。 原主当即从见到张丰宸的激动中恢复过来，变成了另一种层次上的兴奋，抢占了身体控制权，对着来人欢喜的唤：“任佑，你来看我啦。” ＊＊＊ 而那边进来的人化着裸妆，喊完张丰宸即礼貌的给屠天龙自我介绍：“爷爷您好，我叫茜茜。” 女孩一侧的长发斜斜别在耳后，露出晶莹小巧的耳垂，上带一只小小珍珠耳钉，除此之外，别无装饰，唯有一张美丽的脸庞，引人注目，正浅浅的对着屠天龙甜笑。 却是网络传言中，张丰宸新换的女朋友。 陆茜的出现显然出乎了张丰宸所料：“你怎么来了？” 倒是和屠天龙之前的问话一模一样。 “你不是还有事吗？赶紧走吧，”张丰宸不想让陆茜和屠天龙打交道，上前走了几步，试图挡住他的视线。 “我听说爷爷病了，就过来看看，”陆茜随意后退一步，闪出了半身，歪头又笑：“您好些了吗？” 张丰宸真有些恼了，低声道：“我爷爷，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女朋友啊？”屠老头慢条斯理的开了口，带着一种抓.奸在床的好整以暇：“又换了啊？” 二爷爷本就对他印象不好，这下亲眼见到陆茜后，恐怕会更讨厌他了，张丰宸简直是无奈，转过身赶紧解释：“您别误会，普通朋友而已。” 又去问陆茜：“你怎么找来的？没事就走吧。” 陆茜既然想办法打探到了医院，便不会轻易离去，她装作没听到张丰宸的话，绕了个圈走到屠天龙病床旁坐下：“爷爷，您一个人住院，寂寞不呀？” 偏偏屠天龙看了眼张丰宸后，跟陆茜说上了话，一来一往好不热闹的模样。 听的张丰宸干瞪眼。 齐点点困在身体深处，全当听个热闹，眼睛因原主而不得不看着面前的任佑，精神却全集中在了屠天龙那边的对话上。她一边听，一边感受着眼中含了泪，一颗颗的滴下。 偏偏还要继续泪眼朦胧的痴痴望着任佑。 “……你要毁就毁你自己的人生，别去恶心其他人行吗？你还给冷炳丹打电话，你是不是脑袋有毛病吗？要顺便在医院治一下吗？” 任佑恨得咬牙切齿，压低着音调，恨不得将全部的恶意都倾泻到眼前人身上。 原主乍见他的喜悦渐渐退去，微微颤抖着身体，眼泪流着停不下来，她张开嘴巴呼吸，受不了任佑的话，躲回了身体深处出喘气。 齐点点没有预料的重新掌控身体，不防备的就倒抽一口气，差点被口水呛到。 因着是齐点点在主导身体，眼泪止的便快，她掩饰住无聊的情绪，微垂着头，继续扮演只听指责、不做反抗的角色。 怒意之下，任佑虽说知道压低嗓音，防止别人听到看笑话，却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病房内具体是有什么人。 但他神情又气又怒，说话又快又急，方才原主又一直在默默哭泣，自然也会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 陆茜还在和屠天龙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两人表现的简直像失散多年的亲人——屠老头古怪的脾气甚至都隐藏到不知哪里去了！ 张丰宸心神从眼前飘了走，他不停揉着太阳穴，瞄了齐点点那边好几眼，忽然手上动作不自觉停下了。 旁边那女孩眼泪此刻停了，头低下来后头发滑落挡住了她的表情，但仅她垂下的发丝，和随意放在一边的右手掌，都能够让人觉出她态度的淡漠来。 宽宽大大、制式相同的病号服相形之下，似乎都异常的适合她，疏离到好看。 张丰宸感兴趣的微微倾身，待仔细多看时，那女孩突然抽噎了一声，将脸侧向他那边，揉了揉眼睛——泪水重又流出来。 方才那说不清的气质顿时消失不见。 杂眉小眼塌鼻，是眼花了……张丰宸收回视线，站起身来，强行拉住陆茜的左臂：“二爷爷，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走什么？”屠天龙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不愿让他走了：“这丫头挺好，我们还没聊够呢。” “丫头，你刚才说是在哪个城市上的大学？”说着，屠天龙又热切的和陆茜聊了起来。 两人继续聊，东扯西说了些话，话题终于转移到张丰宸身上，陆茜一脸羞红，偷瞧了眼他，微不可见的点头对屠天龙承认：“爷爷，您说对啦，我是喜欢他。” 蚊若叮咛的声音，恰能让屠天龙和走神的张丰宸都听得到。 美人娇羞，一副好画。 可惜的是正主心思全在了另一边，不知怎么回事，张丰宸看着旁边的那个女孩，一会儿觉得挺特别，一会儿又觉得丑的普通——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眼光出了问题。 齐点点不知张丰宸在打量她，现下原主的情绪一会高昂一会低落，因此身体的掌控权也在两个灵魂之间来回变动，折腾的她烦不胜烦。 趁着原主躲脑海里崩溃大哭，再换成齐点点主导的一次，她终于开口打断了忿恨起来停不下来的任佑：“说那么多不累吗？你大老远的跑医院来，只为了说几句话？” “你干嘛！” 不等任佑回答，原主已大惊失色，立时两人交换，齐点点话刚说完就被逼回了身体深处。 “对不起，”原主望着任佑哭：“你说，你继续说，只要你不要不理我。” 任佑被她的话恶心到，顿了一下，情绪总算慢慢平复，他冷淡下来，道：“以后再骚扰我或者冷炳丹，我就报警了。” 话罢，他起身要走，却被原主一句话拦下：“冷炳丹都出国了！” “你说什么？”任佑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个消息，当下顾不得讨厌原主，脚步立时回转：“她出国了？！” “你还想着她干什么？！分手就该放下！”原主泪眼婆娑，话说的大言不惭，她汹涌的感情涌上来，哽咽着问：“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 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害的他和冷炳丹在一起的时候，不开心多过幸福的时刻，不，甚至是他们尚未在一起，便已经因为她有了很多矛盾，直到如今分手。 更不要提她闹的车祸这一出，本来对他评价很好的老师同学们，现在再看到他时，视线中总是有种别样的东西，更夸张到差点影响到他考博。 任佑看着原主，所有的情绪一层层退去，重新被冷静占据，半晌没说话。 第5章 颜值 “你好好休养吧，先别想这些事情，”破天荒的，任佑他叹口气，将过往的一切恩怨吐出体内，和颜悦色的道：“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任佑离开了，原主还晕头转向，处于他忽然转好的态度中回不过神来。 齐点点重新掌控身体，眼尾扫过，发现张丰宸和陆茜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此时病房另一边的屠老头正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斜眼瞪她。 齐点点莫名其妙，转了头向外面，看到任佑停住脚步，遇见原主父母在说着些什么。 面对女儿一直寻死觅活，最后还折腾到医院里的对象，吴春菊和齐长生两个并无迁怒，反倒是有些愧疚不安，吴春菊搓着手，反复的道谢：“给你造成麻烦啦，真不好意思，谢谢你还能来看点点。” 任佑胸口像是堵了个大石，他沉稳着心情，唇角弯出礼貌的弧度：“早就应该过来看看的，但……叔叔阿姨，你们有没有发现……” 他欲言又止，神色中带出为难来，终还是说出了一句：“点点她变得不太一样了。” 一言道破了齐长生夫妻两个近日来的隐忧。 病房外的三人不由的一起看向齐点点，她微垂着头，神情淡漠，是之前从未有过的表情。 ＊＊＊ 病房里 “你这是什么表情！”屠老头一声怒喝，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训斥齐点点：“对着一个男人又哭又笑，就差抹脖子上吊，还有点出息没有？” 齐点点全当成噪音，问脑海中的原主：“说是尽最后一次努力，那你到底想如何努力？” “努力已经有成效了呢，”原主乐呵呵的回答，充满了憧憬：“他说有时间再来看我啊。” 一阵无力感上涌，齐点点开始不太想搭理原主。 另一边的屠天龙还在喋喋不休，老头脾气暴躁，却不知为何对齐点点有如此大的耐心，话头已经由训斥转为了苦口婆心的劝导：“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草，我看这世界上除了这个男人和那个蠢货，优秀的人大把，要不我给你介绍……” 齐点点神游天外，默默一声长叹。 好不容易屠天龙话说完了，在一边问：“听到没？啊？！听到没！” 齐点点口渴，喝了口水，顺便回答：“听到了。” 屠天龙心满意足，接着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一个人进了来，却是他重喊了张丰宸过来。 张丰宸瞅了眼齐点点，硕长身躯站的笔直，胸腔震动，吐出带着无奈的三个优美音节：“二爷爷。” “那小姑娘，陆茜，看上的是你的人，还是你的钱？不对，是你爹的钱？”守着齐点点，屠天龙半点不给张丰宸面子的，直奔主题，开始了另一波的训导。 屠天龙炮轰换了对象，齐点点说不上是故意——倒是听进了几个字。 他毫不留情，通过方才和陆茜的聊天，直接将她的形象分析成一个试图借助张丰宸上位的拜金心机女，顺带剖析了张丰宸身上有什么优点是吸引陆茜的，半天得出三个字结论——并没有。 “还不都是你爹的钱？你快三十的人了，长点心吧，张丰宸！三十而立，你都立了什么？” 齐点点生起了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这才认认真真的看了他一眼。 长相还算不错，换上白衣长衫，冠上玉簪，配把长剑的话，应当和江湖上所谓的几大翩翩浊世佳公子不相上下。 虽说有外人，张丰宸也没觉得面子挂不住，他全程带笑，态度比齐点点认真多了，看起来倒像是家长宠溺不听话的孩子。 更是比齐点点有耐心多了。 眼看着屠天龙说的差不多了，他紧跟着补上一句：“二爷爷，我总不能因为我爸有钱，就不认他吧。” 立时重新让屠天龙获得了继续说下去的动力：“你要真有出息，就别从你爹那里要一分钱，吃喝玩乐都花自己的，但是你……” 张丰宸弯弯嘴角，竟有些乐在其中的模样。 ＊＊＊ 送走了任佑，齐长生和吴春菊一前一后的走进病房，看到多了个外人，又是张丰宸那样气质相貌均不似常人的，夫妻俩不免多看了两眼，才给齐点点说起正事。 “点点啊，你不是一直想要最新的苹果七嘛，爹给你买了个，”齐长生递过来一部崭新的白色手机，讨好的点开其中已经下好的软件：“你看，连快客都给你下好了。” “你以后可以用新手机直播啦，”吴春菊笑着补上了一句。 7是车祸前原主想要而不得的，也不知是忽悠父母还是欺骗自己，原主一直表现的是拿主播当自己真真正正的职业，还把仅有十几块收益的原因归结为——手机画质不好，看的人不多，她要是有部新手机，肯定能有很多人看，能挣更多钱。 “点点？”夫妻俩满眼期待的看着齐点点，希望她接过去，重新开始直播，开始恢复以前的生活状态。 再是为了任佑不思进取，要死要活都不要紧，只要她不要继续有奇怪的行为表现。 齐点点不想接，但架不住原主在脑海里叫嚷，吵的她头痛。 她拿过手机放一边，含糊的应下：“播，马上恢复直播。” 夫妻俩还不走，两双眼睛巴巴的望着齐点点，直到她按下直播按钮，手机屏幕里映现出病房白惨惨的墙面后，才给她掖掖被角，一步两回头的走出了病房。 医院冷气开的很足，被褥带给人恰好的温暖，不凉不热，齐点点动动身体，撑乱了吴春菊刚给她塞好的被角。 随着这一动，直播界面里显出了她惨白的脸，跳出了一个头像来，在直播房间里给她讲话。 驴子最爱我：“点点，好久不见你，你还好吗？我可担心你了。” “还在住院吗？我从没住过院，医院里到底什么样啊，点点也算是有不同寻常的经历了啊。” “点点不要在乎别人说什么，我觉得你是大胆追求爱的人，勇敢面对讨厌的人，已经是我想要但永远做不到的了。加油，支持你！” 在如今网上对她的一片骂声中，驴子最爱我当称为一股清流。 齐点点看了无甚感觉，原主已经在脑海里感动的嘤嘤直哭了，边哭边对齐点点道：“你不能关直播，这是唯一支持到我现在的粉丝，我不能对不起她。” 齐点点不做无谓挣扎，放任手机在一边，闭目养神。 说是养神，其实是在练武。 她身为邪教圣女，黑白两道，朝廷武林，人人诛杀，早就习惯了杀机四伏的生活。 因此饶是如今身处和平时期，且过了今夕不知是否有明夕，她仍把练武当做是头等大事，自来到这世界的第一次呼吸起，便自主的运转起了教中无名功法。 原主长了二十四年的身体，头次接触古代功法，本身资质又差，练起武来速度比乌龟还要慢上千倍，好在几天来齐点点已经习惯了，冀图找回以往修为的十之一二。 直播界面中，显出的是闭着眼几乎静止的齐点点面容，她长的本就不算好看，车祸受伤过后更是憔悴，快客的美颜效果都拯救不了她坠落到地面的颜值。 “怪不得她前男友躲着她，换成我，我也不想和她打交道。” “太丑了啊，早饭要吐出来。” “现在媒体睁眼说瞎说，还什么最美车祸女孩，哈哈哈哈哈，最美……” 陆陆续续点进直播房间里的网友们，针对齐点点的容貌展开了毫不客气的吐槽，消息刷的飞快，使得唯一力挺齐点点的驴子最爱我，早就被淹没在了一堆嘲讽的话中，眼花到找不到踪影。 还好齐点点闭了眼，完全看不到手机上的消息，要不原主又得哭个不停。 她无视了手机直播，自然同样没有多加注意病房里的另外两个人，此时屠天龙正处于中场休息，爷孙俩一同看向了齐点点。 和通过手机界面看见齐点点的网友们不同，张丰宸在现实中直面于她，见惯了俊男美女的一双桃花眼，不但没觉得一身病号服的齐点点邋遢，反倒是从她静默不语的姿态中，品出了几分特别的美来。 不似方才和那陌生男人说话时，她此刻的状态稳定，让张丰宸越看越觉得有种道不明的耐看。 张丰宸不自觉调整了坐姿，转成更为正面直对齐点点的方向。 “丫头，你在想啥！”屠天龙不像张丰宸，他直接一声喊，不仅打断了齐点点，还打断了张丰宸。 “没什么，”齐点点睁开眼，视线瞥过去，又抬头对踱步到自己床边的男人问：“你在看什么？” 走到了她病床边的张丰宸，显出半边身子在手机直播的屏幕上来，他视力极好，短短一瞬便记住了齐点点直播账号的名字。 张丰宸笑的矜持：“能给我瓶水喝吗？” 第6章 直播无聊 齐点点的直播房间中先行有了反应：“谁在给她说话，声音还挺好听的。” “天呐，齐点点太不要脸了吧，一边对前男友掰扯着不放，一边勾搭别人啊！” “不可能啦，谁瞎了也不会看上她啊。” 齐点点旁边的小桌子上摆着几瓶矿泉水，她给了张丰宸其中一瓶，还没说什么，那边屠天龙已是一脸警惕，生怕张丰宸给齐点点闹什么幺蛾子的喊：“你过来！” 张丰宸一笑，弯出个撩人弧度来，施施然的拿着水转回了屠天龙病床前。 还好网友们看不到他的脸，否则乍见国民老公出现在齐点点直播里，少不得全要炸。 屠天龙嫌弃大家的国民老公：“你没事做了？老在医院呆着干嘛？” “有事做，”张丰宸举举手机：“正办着呢。” 他手机屏幕背对着屠天龙，老头看不到的是屏幕上正在直播的、齐点点睁眼发呆的一张脸。 屠天龙从不信任手机能处理什么事情，一阵通天的白眼外加嘟嘟囔囔的几句话后，却是并没有再赶张丰宸离开。 即便是接下来几天，他都异于常态的默认了张丰宸时不时的来医院看他。 说起来，张丰宸因着身份原因，免不了有些心怀鬼胎阿谀奉承之人围绕身边，形色男女纷纷扰扰包围着，他偏偏不做甄别，统统以朋友方式对待，来不迎接，离不挽留。 不是张丰宸傻，谁真情谁假意他自然能分辨清楚，不过是懒得计较——人生苦短，何必事事走心呢。 偏偏屠天龙眼里容不得沙子，性格古怪，脾气又暴躁，看不惯张丰宸吊儿郎当的样子，向来对他不假辞色。 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张丰宸，最怕的就是屠天龙——称之为童年阴影也丝毫不为过。 屠天龙初次和齐点点搭话时，所说的窝囊废实指张丰宸——屠天龙是他爷爷同父异母的兄弟，是看着他长大的。 如今住院这几天，老头忽然转了性，倒是难得。 ＊＊＊ 再说几天来，吸引了屠天龙炮火的多是齐点点，比之张丰宸，她抱着手机的时候更多，惹的老头上眼白瞪下眼剜，十分看不惯她没出息的模样。 “你看什么手机，多看看书，多看书多好。” 屠老头不知怎地，抓住了齐点点不放，非要和她讨论有关郭朝和齐教的事情，非要她多读书。 也是怪齐点点自找，屠天龙和她聊天时，说到郭朝齐教种种，总有诸多谬误，别的不提，齐点点最忍不了的是编排她和西玄帝的□□，于是总要暗地冷笑两声后，跟着纠正两句。 而这一纠正，便带出些其他有关郭朝齐教的事情来。 她毕竟是齐教圣女，真正生活在那个朝代的人，每句话都说的有理有据，让屠天龙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老头对齐教宝藏感兴趣，便想和她多聊聊。 “那你觉得，齐教最后一任圣女的墓地会是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和屠天龙讨论自个的坟墓，齐点点的态度极其不配合——她都跳崖了，想必是粉身碎骨，所谓的墓地，即便有大概也只是个衣冠冢。 “会不会在鲁省？传说她是在鲁省情人崖为西玄帝殉情的，说不定被埋在了那里。” “齐女和西玄帝半点情愫也无，休得胡言乱语！” 齐点点一生气，话说的半文半白，那个混账皇帝，若有再见之日，她必和他不死不休。 她耐不了屠天龙总关心齐教的事情，终是问了句：“你操心这么多干嘛？” 问他干嘛，老头眯眼沉思了一阵才回答，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我想掘齐教圣女的墓！” 齐点点正在吃鸡蛋，闻言差点一口噎死过去。 一边默听两人对话的张丰宸，顺势便递上来一瓶水。 几日来和张丰宸的交道多止于此，齐点点接的顺手：“多谢。” 见多了生老病死的医院里，多是愁云惨雾的氛围，唯有齐点点和屠天龙这一间病房里的气氛说不上融洽，却也和睦——直到熟悉的人影闪现出在门口。 三个人都收了表情。 屠天龙翻身背对齐点点，不想再搭理她。 张丰宸压低帽檐，遮住脸，静静的坐了回去。 齐点点脑筋抽了抽，干脆利落的将身体控制权让给了原主。 ＊＊＊ 任佑提着一大堆礼物进来，细心将一束花□□瓶里，对齐点点嘘寒问暖：“今天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我推你出去晒晒太阳？” 原主柔情满怀的看着他：“好啊。” 若是屠天龙对张丰宸的态度转变为一小步的话，那么任佑对原主的态度转成称得上是上百几千步，不知是他良心发现还是终于被原主感动，他最近对原主好到极致，和之前抗拒厌恶的举动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原主多次感动的欣慰着对齐点点道：“我的努力见到了成效。” 齐点点翻遍记忆，想不起她有做过什么努力。 等及任佑走了，原主还处于熏熏然的状态中，退回了身体深处，自个傻乐。 齐点点问她：“你的努力成功了，我可以走了吗？” 走，即是跳崖。 原主傻笑着净和齐点点说现在自己有多开心多开心，偏偏不正面回应。 齐点点奈何不了她，眉头皱起来，邪性上来，渐渐的快要压抑不住。 即便是拿回了身体控制权又如何，原主情绪上来一阻拦，齐点点还是做不成自己想做的——千里迢迢的赶去鲁省跳崖。 只能不甘不愿的和屠天龙一起看电视剧，同时还开着直播。 直播房间中白惨惨的医院墙壁，映衬着齐点点平凡无奇的相貌，素颜朝天，眉毛杂乱，额头疤痕歪歪扭扭，好似一条带着戾气的虫子蛰伏其间。 齐长生和吴春菊不知怎地，每次任佑来过又走后，都是立马进来，期待又小心翼翼的自行帮她开直播。若是齐点点不耐拒绝，夫妻俩个立时会用一种难解伤怀的神情对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不得清静。 齐点点暂时选择忍了。 她直播的内容实在无聊，既不唱歌也不跳舞，更不和观众互动，长的又不好看。那些追着来骂她的人很快失去了兴趣，直播房间里的人数渐渐少了，唯留下了寥寥无趣的一些人。 除了铁粉驴子最爱我每次必来，例行鼓励她几句外，还有多了另一个眼熟的id，名叫你知不知道值不值得我在看你，连日来已经累计给齐点点打赏了上千块钱。 要知道，原主直播的时候，总共才挣了十几块钱。 注意到后的原主直咋舌，连声说齐点点比她更适合当主播，让齐点点一定要坚持下去。 还坚持直播……齐点点都不想坚持在这个世界多待了。 ＊＊＊ 屠天龙还在兴致勃勃的一边看电视剧，一边给齐点点讲解所谓“真正的历史”是什么样子。 不是别的电视剧，正是他之前所说过的，那部本就是改编自123言情小说，讲述西玄帝和齐教圣女爱情故事的电视剧。 剧中西玄帝高大威武，英俊潇洒，圣女貌美妖娆，邪气凛然，在一众配角的衬托下，共同出演了一部荡气回肠的爱情戏。 此刻两人被人追杀，西玄帝身受重伤，剧中圣女正演一场哭戏，握着他的手做深情告白。 梨花带泪的圣女，美的西玄帝忘记伤口，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喃喃的道：“你好美……” 屠老头的乐趣在于，专挑剧中安排的不妥之处，看一集吐槽一集——也是让和他一起看电视剧的人很是糟心。 屠天龙道：“胡扯，多部野史上均记载，齐教圣女为改善丑陋容貌，经年累月的收集婴儿血，以血洗面，残害了不少家庭——” “你胡扯，”事关名誉，加上心情实是不好，齐点点开始语气不偏不倚的叙述事实：“齐教圣女被外界称为天下第一美人，此生不残老不害幼，怎么可能干你说的那种事情。” “第一，扯不扯的，你多看点书不就知道了，”屠天龙不怒反喜，连忙手指墙边，那里摆了个小型书架，上有几十本有关郭朝和齐教的书或资料，是老头之前让张丰宸顺路带来的。 老头欣喜于遇见个同好，贴心满足齐点点的求知欲，循循善诱的让齐点点多读点书，才可以和他一起发掘有关齐教圣女墓地的线索。 “第二，你用词错误，这里不能用此生，应该是平生一生或者终生，”屠天龙语重心长，再次一指：“可多读点儿书吧！” 微博上日理万机，实际上整日里在病房里瞎混的张丰宸，见这一老一少，一来一往，禁不住抿抿唇角，忍住了那一丝笑意。 齐点点合了屠天龙眼缘，老头逮着机会就坚持不懈的说：“万一你在里面发现什么线索，找到齐教宝藏，不就发了吗？” 找到宝藏，然后去掘自己的墓？ 齐点点果断拒绝，心情更差了。 第7章 观光团 剧中由著名影星赵怡晨扮演的圣女正在倚栏独坐，对月流泪思念着西玄帝。 齐点点顿觉糟心，憋着一股气撑起病弱躯体，头次走到屠天龙病床前，伸手关了界面：“假到极致，有什么好看的！” 她本意是在说故事真实性，却被直播房间里仅有的一些观众听到，顿时被误以为是在抨击剧中圣女扮演者赵怡晨的演技。 消息紧接着刷出来，为空落的直播房间增添了丝丝人气。 “醉了，赵怡晨是金马影后好不好，你没事多看点书，别随便攻击人行吗？” “丑人多作怪，借我女神搏出位，大家别上她的当了。” “都让让，屎准备好了，我要泼过去。” 资深网红张丰宸没来得及阻止她——赵怡晨的粉丝，谁惹谁知道。 知道她有一直在直播，张丰宸点进房间内一看，果然不过片刻功夫，直播热度直线上升，刷屏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几乎赶上齐点点第一天直播的时候。 当然清一色全是骂她的。 “窜天炮送你上天。” “傻x贱x，xxxxx。” 不堪入目的脏话充斥眼帘，张丰宸抬眼看看齐点点，见她坐了回去，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屠天龙说着话，却是根本没有关注手机屏幕。 没察觉的，张丰宸刚松了松微微发紧的胸口，低头再一看，立时大惊。 除了脏话外，刷屏多了些别的内容。 “老公观光团。” “这不是最美车祸女孩吗？我老公为什么给她点赞？” “手滑了吧，心疼刷热门刷到这个人的我老公。” “老公换口味了，她这么丑，我有希望了，23333……” 张丰宸的手指僵在半空，回忆半天，才想起来方才进直播房间之前，是在翻齐点点的微博来着，是不小心点了个赞来着。 他再抬眼，便见齐点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瞅向他，张嘴要问—— “诶，你认识的人多，你能请人把我绑去鲁省断头——情人崖扔了吗？” 张丰宸颤了两下的手掌立时稳住，他将手机放下，针对齐点点头次主动给他讲话的情形，回答的很是慎重：“怎么绑？怎么扔？” 也是齐点点烦了，提了不可能的要求。 她稍微一提便作罢，这才注意到自个的直播不知怎地火了起来，草草扫了几眼弹幕，发现国民老公和赵怡晨出现的最为频繁。 赵怡晨？不就是演她的那个女明星吗？ 国民老公？不就是—— 齐点点看了眼旁边的张丰宸，他低着头把玩手机，神色专注，侧脸轮廓分明，刀削般的明朗，能看的人心中跟着利索起来。他修长的手指连点屏幕——长的好看的人，不管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房间里的网友们污言秽语不停，骂她丑的，骂她想炒作借赵怡晨上位的，甚至张丰宸仅仅点了个赞，就开始有人骂她癞□□想吃天鹅肉了。 网友骂的再是欢畅，都不会想象的到国民老公正坐在齐点点旁边，不是在和巨贾高谈阔论、不是在参加明星酒会、不是在和网红约会，而是平平常常、安安静静的在玩手机。 齐点点动动手机，就能拍到他了。 齐点点收回视线，对着手机摄像头一个冷眼扫过去，不理会在脑海中撺掇着她拍下张丰宸的原主，伸手便关了直播。 因着她这个举动，原主可惜的在脑海中大叫，叫完接着叹气，说齐点点关的好，又是惋惜又是不舍的，吵的她头痛。 齐点点冷凝着声音问：“可惜什么？” “你没注意吗？房间上热门了，说不定我能红呢，哎，可惜是靠挨骂上的热门，哎哎，要是……” 有着最美车祸少女的底子在，炒着侮蔑赵怡晨演技的热点，借着国民老公点赞的东风，齐点点妥妥的体验了一把网红的感受——不过是尚未受到赞美，便先是接到了诋毁。 她直播关的太及时，骂她的网友们情绪刚刚被挑上来，就失去了攻击对象，不由的一口气憋在半空，喘不出去。当下有人发了齐点点微博链接，网友们立时由快客转移到了微博上——继续骂。 ＊＊＊ 张丰宸自然第一时间发现她关了直播，再看到现实中被攻击的本人都不在意，他想了一瞬，干脆爽爽快快的在微博上点了关注。 一石激起千层浪，网友们第一时间发现“我关注的张丰宸也在关注她”，别的不说，齐点点的微博首先涨了近十万的粉丝。 “我去！我老公怎么认识她的？不止点赞还关注啊我去！” “这个博主刚说了赵怡晨演技很烂吧，难道这是张丰宸要开撕赵怡晨的节奏？激动，小马扎坐等。” “热门的评论别胡说，我家晨和国民老公关系很好的好吗？前段时间还一起参加活动了。” 网络世界中热热闹闹，因着齐点点起了一番小波澜，算是让她见识到了冰山一角。 谩骂的评论私信中，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两条消息。 一条来自之前发过消息的账号：“嗨，要不要再考虑下签我们公司呢？” 另一条则是比较有意思了，来自用户lgha5678：“你好，我这里有赵怡晨的私家黑料，有没有兴趣爆一下？” 虽说明显是个小号，但接下来长长的好几条信息，具体“黑料”和建议齐点点以何种方式语言发出来都说的清清楚楚，一看就是人为操作十分专业的小号。 齐点点不感兴趣，但架不住原主八卦。 无奈的大致浏览了下内容，无非是说赵怡晨整容，没演技，排挤同行，借美貌上位之类的，巧合的是，其中有些牵扯到张丰宸。 说是之前有个综艺节目，本来没打算请赵怡晨的，张丰宸给制作方打了个招呼，对方就将另外一个女明星换了下来。还说那段时间赵怡晨频繁出没张丰宸的住所，带着几张模糊的照片，拍摄时间和文字说明正巧对上，表明她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出，一共待了多长时间。 有根有据，由不得人不相信。 “你问问他，你快问问他，”原主最近心情好，八卦起来齐点点开始拦不住，在身体深处蹦跶的欢腾：“张丰宸就在你面前，你问他真假嘛。” ……齐点点想和网友们学习，骂一堆脏话给原主听，但到底是从小当圣女养着的人，她还是忍住了，只脸色有些铁青，对原主的忍耐力已是到了极限。 并非迁怒的，齐点点问了张丰宸一句：“你关注我作甚？” 张丰宸尚未回答，屠天龙耳朵尖的不像老年人，先是问了起来：“什么关注？关注你什么？” 虽说最近态度缓和，老头终归是看张丰宸不顺眼的，防他比防狼都严密，生怕他祸害了齐点点——这也是几日来，张丰宸和齐点点仍不熟稔的缘故。 张丰宸回答的诚恳：“以后有什么事情的话，方便联系。” 真诚坦荡到屠天龙挑不出错来。 ＊＊＊ 齐点点在网红道路上迈出一大步的时候，任佑正在医院食堂随便坐了，给对面的齐长生和吴春菊展示着手机上的画面，不是别的，正是齐点点方才直播时候的回放。 “叔叔，阿姨，你们看，”他言出即止，任由夫妻俩自行判断。 直播中齐点点的眼神、表情、动作、语言，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每一处都是乍看和以前一样，细看处处不同，若不是一样的容貌身形，说和车祸前的她是两个人，怕是都有人信。 齐长生的吴春菊俱是面色沉重，脸色难堪到说不出话。 任佑心知两人在想什么，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后，先是安慰两人：“我知道您们先前让点点直播，并不是为了能在背后看她，但是既然她有直播了，咱们就是多了个渠道能去更好的了解现在的她。都是为了点点好，她会理解的。” 吴春菊不自觉攥住了齐长生的衣袖，一双在岁月摧残下不再明亮的眼中，已是更加灰蒙，含泪在其中。 她夫妻两个心事重重，坐在任佑长久的不说话，几乎要化作了两座雕像。 直播直播，本是想着让齐点点恢复车祸前的生活，不要有和以前迥异的行为表现，谁知道反倒更让他们夫妻俩发现了齐点点的不一样呢。 “您看，”任佑找出了齐点点微博：“点点不知怎么了，说话没注意，招惹了好多人。” 夫妻两个只有齐长生识字，他对网络了解不多，自然不曾接触过什么网络暴力，当事人的齐点点确实“异于常人”，浑不在意。可他身为齐点点的父亲，在一眼眼的看过去那些辱骂的话语之后，他的身体开始清晰可见的颤抖起来，乍然接触到网络无尽的恶意时，再是在生活艰难中养成了坚强性格，也是承受不住。 第8章 朋友你好 那些一页页的方块小字，吴春菊一个不认识，看着齐长生脸色不好，急的她眼泪差点掉下来，连声问：“咋了，都是啥？” 在她的询问中，齐长生坚定了决心，抬头对任佑道：“你之前说的那个，领我们先去看看吧。” 任佑应下了齐长生，进一步达到目的，他先行起身，边安抚夫妻两个的情绪，边陪在他们身边离开食堂。 一路走到了病房门口，夫妻两个便停住了脚步，只留任佑一人进去，吴春菊还在拜托他，感激他帮助齐点点心情变好：“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任佑是真没觉得麻烦，他脸上的笑容带了些真意，踏进病房门，放柔了声音喊：“点点——” 接下来的话没说出口，他忽然头次看见了病房里另一个人的相貌，语音戛然而止。近日来他是有注意到总有个带着低檐帽侧身背对的人在病房里，只以为是另外一个病人的家属，并没有多想，哪知道—— 来不及多加思考的，任佑下意识的扯出一张最完美的礼貌笑容来，微微颔首给对方打招呼。 张丰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摘了帽子，倒了杯热水递给屠天龙。 任佑忍着要走过去的冲动，压低了声音先问原主：“那个是张丰宸吗？” 一见到他，便成了原主在掌控身体，她痴痴的望着任佑，心不在焉的嗯了声：“你今天又给我带的什么呀？” 她那表现，分明早早就知道那人是张丰宸，却没有告诉自己。任佑一阵恼怒，看她越发的不顺眼，竭尽了全力才继续保持住笑容，随口糊弄了她几句。 他今日呆的时间有些久，直到看看手表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他才站起身来，边应付原主边暗地里整整衣裳，在能力范围内尽量整洁了，才压下呼吸，扬起笑容朝对面：“我要去买晚饭，你们要带什么吗？” 问完后，他好像刚注意到张丰宸是张丰宸似的，微露讶异，拿捏着时间停顿了一瞬，跟着不卑不亢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任佑。” ＊＊＊ 任佑这种人，张丰宸见的多了，想要往上爬，又想要立牌坊，想要从他的身份中得到好处，又想要平等的和他交朋友。 可惜张丰宸不想和任佑“交朋友”，任佑，不就是总让齐点点表现反常的前男友吗？ 在外人面前，对自个不感兴趣的人或事，张丰宸向来是个标准的、桀骜不羁的富二代，对于任佑的示好，他恍若未闻，连个眼神都没给过去。 任佑紧接着看向了原主。 在他的视线之下，原主立刻欢腾了，下了病床，直接走到张丰宸面前，重复给两人介绍：“这是任佑，我男朋友。这是张丰宸，你们认识一下。” 和张丰宸打过交道的是齐点点，而非原主，但总归是一个身体，原主自来熟的又想起屠天龙来：“屠爷爷，这是我男朋友！” 她语气欢快的介绍完毕，成功的把每个人都恶心了一遍。 张丰宸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总觉得和任佑在一起时候的她不招人待见，什么气质都没了，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怀疑自己眼瞎有病，才会每天跑来医院。 他甚至想取关微博了。 还是屠天龙向着她，没有晾着任佑，老头脸上皱纹绽放，露出一个没多少友善度的笑容来：“你好，你好。” “您好，”任佑伸手过去，缺乏说服力的说了句：“我是点点的朋友。” 有着原主和屠天龙在，任佑仍是和张丰宸搭上了几句话，不多，但已经足够让他暂时原谅“知情不报”的原主。想到导师手上的几个项目，个个都缺乏资金，他若是能拉到张丰宸投资，肯定能在项目里占据一席之地，不不，有张丰宸提携的话，他哪里还有参加什么导师的项目…… 他可以自己展开研究了。 思维发散开来后，任佑便没注意到时间，不知觉天色彻底黑透，时钟指向九点，他还是待在病房里，迟迟没有离开。 眼瞎的大概是齐点点，张丰宸腾地站起身，转头对屠天龙道：“二爷爷，我走了。” 没成想任佑跟着起身，同样给原主告别：“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病房门，任佑落在后面，他快走了两步，想并肩与张丰宸同行，却见张丰宸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什么陆茜？哦，那个网红啊，算了，是前几天的事，本来以为能当个朋友的，没想到她没有分寸，找到了医院不说，还想要糊弄二爷爷。” “不，不用怎么着，大老爷儿们也没那么小气，随便她吧，只是以后有我的局别喊上她就行了。” “嗨，这种想借着我往上爬的人多了去了，人之常情，我也能理解，没什么无耻的。” 听的任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上前搭话，都找不到缝隙插嘴。 直到出了医院，眼睁睁的看着张丰宸坐上一辆过来接他的豪车，在夜色中呼啸而去，留下一串汽车的难闻尾气。 天气转凉，夜风一吹，任佑的脑袋才清醒过来，他回头看看医院的标识，转念想起齐点点，在没有旁人的注视下，接连冷笑了三声，才算散出了心中部分郁气。 ＊＊＊ 按理说老人家睡的都早，偏偏屠天龙是个例外，老头精神的很，等张丰宸和任佑都离开了，立马问齐点点：“你到底喜欢那个男人什么啊，对他这么上心？” 齐点点闻言语塞——这得去问原主。 “你这丫头平常好好的，一见到男朋友就不正常了，”屠天龙万分瞧不上齐点点，鄙夷的道：“为了个男人把自己折腾进医院，废物！” 确实废物，齐点点不作声，全当老头是在说的原主，和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没有任佑在面前，原主没有足够的动力去掌控身体，只能在脑海中好声好气的给齐点点一人解释：“值得的，你看，他还是回来我身边了。” 齐点点懒得理会这些儿女情长，直接问原主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上次你说待不长，那么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一头冷水浇到原主头上，她高兴的情绪一扫而光，嘤嘤的在脑海中哭：“我走了可就真死啦，你就这么想我死吗？我舍不得……” 她舍不得任佑，舍不得多年感情，没想起伺候她吃帮助她穿照顾她玩的父母。 齐点点开始有点可怜齐长生和吴春菊了。 旁边的屠天龙撇眼皱眉，忽然一阵咳意上涌，打断了他想说的话。老头惊天动地的连串咳声之后，一口气上不来，开始痛苦的大声喘息，惊得齐点点什么都顾不上，慌忙按铃喊护士。 医院人员迅速的跑进来，灯光之下，老头的脸色蜡黄，病怏怏的双眼紧闭着，很快被推进了手术室，一整夜都在急救。 这老头，平日里精神充沛的挑剔来挑剔去，齐点点几乎要忘了他还是个病人。 跟着揪了一整夜的心，直到天亮时齐点点问到一个满脸倦色的护士说屠天龙情况稳定了下来后，她才稍微安心下来。 不过经此一吓，屠天龙脾气再倔，虚弱之下也没有反驳之力，被张家的人接走，送往了最顶级的医院中继续治疗。 老头转院前还不忘嘱咐齐点点：“多读点书，你出院后没事可以去找我，我们探讨一下齐教的历史。”顿了顿，老头添了一句：“有点出息，回头我给你介绍更好的，更多的，由着你挑。” 屠老头在的时候不显，他一旦转院，立时显出病房的空落落来，医院人再多，少了病友屠老头，齐点点才察觉出——寂寞啊。 屠老头离开，张丰宸自然不会再出现，再来的任佑，当然是扑了个空。待得知情况时，他所剩无几的耐心顿时耗完了，看着面前有意无意往他身上贴的原主，他眼含冷意，伸手扶正了她：“你不舒服吗？” “没有啦，我觉得我都可以出院了，”原主欢欢喜喜的回答。 确实，有着齐点点没日没夜的修炼，功法运转起来，使得身体的恢复速度加快了不少，除了一些疤痕需要时间消除外，也基本上可以出院了。 吴春菊之前说过，明天就能办出院手续了。 “可以出院了吗？”任佑重复了一遍，笑起来恭喜：“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想做什么？” 在他的笑声中，原主羞怯怯的望了他一眼，低下头娇声道：“化上妆，穿上裙子高跟鞋，和你约会。” 任佑的笑声一停。 便是在身体深处的齐点点，都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约个混账玩儿意的会！你到底死不死？你不死我就死了！”齐点点再忍不了，在脑海里低吼出声。 第9章 得偿所愿 张丰宸不在，任佑仅呆了半小时不到便离开，原主探长了脖子直直瞅着，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将身体控制权交还给了齐点点。 末了，她不走心在脑海中问了一句齐点点一句：“你激动啥？” 她并不想关心齐点点回答，紧接着话风一转，期期艾艾的羞涩着说了句：“我跟你商量件事呗。” “我想睡任佑一次。” “你说什么？”齐点点以为自己理解出了问题。 原主重复了一遍，表达的是同个意思——她真的快离开了，别的不求，只求她最后能够睡任佑一次。 邪教圣女齐点点，天下四大美人之首，追求者甚多但从未陷入过任何一段恋情，乍然来到现代，困于身体中对一个普通男人委曲求全不说，现如今还要她直接跳到床笫之间—— 齐点点的情绪降至冰点，回了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不行？”原主听起来比齐点点还要生气，将此事视为理所当然：“怎么着都是我的身体，我还没有一点自主权啦？” “现在是我在主导。” “可本来是我的啊。” “既然我在，你便休得痴心妄想。” “我不管，我一定要睡到他。” “你——” 连日来的怒意积攒下来，齐点点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边缘，她主动结束对话，不再和原主进行无意义的掰扯，视线一转，落在病房一侧洁白的墙面上。 她缓缓站起来身来，道：“那就姑且一试，看你我二人，到底谁先得偿所愿。” 赶去鲁省跳崖是死，撞墙也是死，左右结果都是一样，是她之前执妄了。 好歹是个邪教圣女，齐点点性子上来，什么都不管就要撞墙自杀，慌得原主边抢夺身体控制权，边激动的在脑海中大喊大叫：“你干什么！你死别带上我！你凭什么让我死！” 可惜的是齐点点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好说话了，怒火之下，她竟牢牢把持住了身体，任凭原主再是努力，均是不能耗动分毫。 齐点点蓄势待发，微弯了腰，没有丝毫留恋的，直愣愣的冲向了墙壁。 “我错了！求求你了！快停下！我错了！！！”原主恐慌的尖叫着，似是在面临极大的恐惧。 齐点点无视在脑海中由喊叫转为哭泣哀求的原主，白色在视线范围中越来越大，还有一米距离之时，她闭上了眼睛，却不防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坚硬和疼痛，反倒是撞入了一片柔软之中。 随之传入耳中的是一声痛苦的轻呼：“哎，你干嘛！” 抬头一看，张丰宸因疼而表情扭曲的脸庞映入眼帘，冷汗自他的额头冒出来，凝结成滴正顺着刀削般的脸部轮廓缓缓下滑。他长得好，俊美不因呲牙咧嘴而损失分毫，双手往后一推，借由墙壁才勉强撑住了站着——却独有一番娇弱的美男子姿态。 还好齐点点身体稍有虚弱，否则力气再大点，他恐怕就站不直了，张丰宸的声音都跟着颤：“你没事要自杀啊？” 齐点点对他的出现一脸愕然，方才的气势一泻千里，加上原主不停的在闹，就有些支撑不住，腿脚一软，反倒先行坐在了地上。 “我只是来拿二爷爷的书……”张丰宸伸手试图扶她，没扶住，干脆自个跟着席地而坐：“就碰上你闹这一出。” 医院人来人往，时刻上演着生老病死，暂时无人注意到齐点点病房里所发生的一切，她和张丰宸二人就地坐了，各自缓了一缓，才重新开始对话。 “屠老头怎么样？” “你怎么样？” 两人齐声开口，齐点点一怔，接着一个浅笑，答道：“我很好。” 张丰宸同是跟着一愣，好像第一次见到他她笑，不，以前是见过她对着那个男人笑，但总感觉和这个状态时她的笑容不一样。他想回个笑容，唇角尚未弯起便抿了起来，问：“你不是会想为爱殉情吧？” “不会，”齐点点缓缓摇头，笑容越来越大，自醒来后，头次感觉畅快起来。 ＊＊＊ 若是此刻躲在身体里的原主能有具体形象的话，必定是躲在角落里一副怏怏的模样，她方才被决绝的齐点点吓坏了，哭求中说出了一直隐藏着的秘密。 说什么莫名其妙被齐点点强占了身体，她本就知是怎么回事！ 不过倒也是有几份玄妙，原主本就是必死无疑，最后的一刻时，恍惚间似乎见到一个古人打扮的老人在给她说话，和她做了一个交易。 那就是若将身体交给齐点点，老人保她灵魂不灭，带着今世全部记忆的，重新投入一个富足家庭里，以新生命姿态重新生活。 死或是接受老人的条件，原主当然会选择接受。 原主满心后怕的，给齐点点服软，哭着说那老人让她等齐点点熟悉了现实世界的情况后，便转告如何回去郭朝的办法——找到齐女的墓地，方法埋葬在那里。 但存着一份私心的，原主拖后了履行日期，迟迟留在身体里，满心的要终了此生关于任佑的未了心愿，可那老人也说的清楚，齐点点是交易存在的全部意义。 若是齐点点出了什么差错，原主还能谈什么未了心愿，谈什么开挂的下一世—— 那古人打扮的老人，据原主描述——金色龙袍，头戴皇冠，面容不怒而威，虽说年纪大了，满脸皱纹，可脊背笔直，一双眼睛不见丝毫浑浊，仍然明亮深邃到好似藏了满天的星空…… “他的眉心，是否有颗红痣？”齐点点打断还欲详细描述的原主，问道。 原主抹了把眼泪，仔细想了想：“对！他一脸的皱纹，你不提我还想不起来，眉心确实有颗红痣。” 眉心红痣，金色龙袍，帮助齐点点回去的，除了西玄帝，还能有谁。 史书上记载，西玄帝英武一生，唯老年时沉迷于长生之术，不拘是道士佛家，统统封为上宾，至国事于不顾，沉迷于炼丹打坐之术。 若是史书上为真，那他这痴迷长生的缘由，遇上如今的齐点点，可算是达成了心愿？ 他为何——为何—— 西玄帝，齐点点口中的混账皇帝，年幼时流落民间，巧合之下和齐点点相识，成长过程中断了联系。 少时再重逢，他成了武林宿老失散的孙子——实则是少年意志，潜伏在江湖，磨刀霍霍对准了齐教。 齐点点不知，喜见儿时旧友，推心置腹，引见教中诸位兄弟，西玄帝得到诸多情报后，功成回朝，又一次失去踪迹。 几年之后再相见，西玄帝早已得登大宝，意气风发的逼得齐点点跳了崖。 现如今的局面，到底是你活我死，还是你死我活。 他害死了她又重让她活了过来，到底算是杀了她还是救了她？ 两个人中，死了的是谁？活着的又是谁？ 齐点点思绪混乱，一会想到初遇西玄帝时自个的意气风发，一会想到跳崖时踏上末路的被逼无奈，已经说不出是恨是怨还是感激。 ＊＊＊ 对面的齐点点不说话，笑容渐渐收敛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双眼虚虚没有焦距，竟当着张丰宸的面，就那么坐在地上发起呆来。 而张丰宸并不觉奇怪，实则是因习惯了她的神经质。 这些天看到她平日里的模样，再到她每每见到任佑当即会换上另一副面孔，不论说恋爱中的人都是傻瓜，都没有像她那么差别如此之大的。 这人实在神经质，但偏偏张丰宸觉得平日里的她很是特别。 只不知她怎么就看上了任佑，把自己变成那副鬼样子的。 张丰宸嫌弃的抽抽嘴角，看齐点点渐渐回过神来，自个脚也快坐的麻了，当先站起身来，伸手欲要扶她一把：“你为什么想不开？” 齐点点答：“不是想不开，我不过腿软了没站稳，”接着又诚心诚意的道谢：“还好你救了我。” 不跳崖，不寻死，管西玄帝想的是什么，她先寻到了自个墓地，一切等回去后再说。 这个回去，自然指的是返回古代郭朝。 说不上具体的，张丰宸乍然发现眼前这人身上的一股郁气散去，比之前多了份引人注目的意气。倾国倾城当然谈不上，英姿飒爽也不对，却总归是整个人都明朗了不少。 可若不是这变化之间的对比，他还意识不到齐点点以往总是阴郁居多。 变化是好是坏，张丰宸说不上来，只觉得因此更有了探寻齐点点的兴趣，他想知道…… 为什么齐点点能那么神经质啊！ 这边寻思着，那边听到齐点点认真诚恳的问了两个问题：“屠老头住在哪里？我出院后想去拜访他。” “你认识许多网红，你可知她们都是具体怎么通过当网红挣钱的吗？” 第10章 纠正神经质 不论历史长河中发生了什么，总归是中间出了些差错，齐教最后一任圣女的墓地成谜，齐点点要寻到自个墓地，自然会第一个想到向来对此事感兴趣的屠天龙。 由此一来，不知还会在现代社会里滞留多久，考虑的第一件事当然是生存问题。齐点点身无长技，正巧原主是个“网红”，结合记忆中的见闻，问出张丰宸第二个问题也是情理之中。 张丰宸看了齐点点一眼，杂眉细眼低鼻，由不得轻咳一声，才道：“网红有很多种，签个公司接广告的，或者借用影响力自主创业的，你是……想怎么？” 之前收到的微博私信浮上脑海，齐点点欲要试试第一种，她正想着，略一走神，只听到了张丰宸的后半句：“……你给我打电话，我带你过去。” 齐点点扬眉疑问。 张丰宸本没觉得什么，忽又一窒，解释了一句：“二爷爷住的地方偏僻，一般人找不到也进不去，我带你过去会比较省事方便。” “也好，”齐点点不作他想：“多谢，我出院后立马就去。” 张丰宸留了手机号给齐点点后便离开了，他是来医院搬屠天龙之前那些书的，齐点点如今改了念头，不再急着跳崖，有心说想借用一下，又觉不急这一时——和屠老头面对面讨论想必会更好。 一改连日来的阴郁，齐点点主动开了直播，罕见的对着镜头一笑过后，才将手机放置一边，沉浸于修炼之中。 即便是原主在脑海里发痴，说什么不用靠直播当网红挣钱，卖个张丰宸手机号大概就能挣十几万了，她也全当成背景音，丝毫不被原主影响了心情。 病房内齐点点心情大好，病房外的吴春菊和齐长生却截然相反，夫妻两个站在里面看不到的位置将视线放过去，满目的担忧焦灼，似是在面临什么重大抉择，甚至出了一身的汗。 夫妻俩身后的走廊拐角处，任佑远远的看他们，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向前一步步走近：“叔叔阿姨，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齐长生闻言一颤，转身沉默半晌，才道：“那个视频……” 无需他把话说完，任佑了然的向前一伸手，拿着的手机屏幕里正显示着病房里的齐点点，却不是她直播的画面，而是她方才试图撞墙自杀的视频。 不论看了多少遍，每每看到齐点点不留余力的冲过去撞墙，吴春菊的一颗心都要揪的生疼，还好这次有人忽然出现，若是没有—— 吴春菊不敢再想下去，她看了齐长生一眼，夫妻俩同心，做出了一个共同的艰难的决定：“正好明天点点就出院了。” 第二日，是齐点点出院的日子，终于可以迈出医院，将脑海中的记忆和真正现代社会的模样相互印证，说不期待是假的。 聊胜于无的，齐点点仍开着直播，她看了眼屏幕，想照着主播应用于的套路去和观众互动两句，张张嘴却还是说不出口任何话。 原主在脑海中大笑：“你不是邪教圣女吗？为什么还会有顾忌的东西？” 齐点点压根懒得理她。 齐长生去办手续了，吴春菊正忙着收拾东西，催她道：“点点，先别播了，过来帮我一下。” 好歹是自个的东西，齐点点不好再玩手机，于是退出快客凑了过去。 ＊＊＊ 走出医院大门，记忆中的高楼大厦和汽车马路混合在一起，带着尘世独有的喧嚣撞进齐点点视线。 鼻端是城市独有的味道，汽油味加上说不清的浮躁感，钢铁般冷硬的铁锈味。齐点点闻惯了医院的消毒水味，忍不住皱了皱眉。 吴春菊搀扶着她进了一辆面包车里，可能是知她出院特意租来的。 驾驶位上坐着一个记忆中未曾见过的人，齐点点略有疑惑，她视线只是淡淡一扫，本未多加注意，吴春菊却刻意回避了她。 齐点点立时警觉了，初入社会的新鲜感尚未升起便匆匆褪去，她想都不想的挥手、转身。 “点点！”吴春菊一喊，没被挥开，反而更用力的抓住了她，声音因担忧焦急而有些变形：“听话啊，你听话。” 齐长生钳住她另一只手臂，面包车后座的门打开，忽然跳下了两个身形强壮的男人，一共制住了齐点点，由不得她挣扎的，把她带上了车。 这是要干什么？ 无论如何想不到会有如此情形出现在她身上，齐点点动怒，直视吴春菊：“放肆！” 一声不符场景的放肆，更让齐长生和吴春菊边是伤心边是觉得做了正确的决定。 任佑从最里面的座位里探出头来，出言安慰夫妻两个，视线却落在齐点点身上：“叔叔，不要担心。” 在他透明的镜片之下，眼睛的最深处是压抑不住的怨毒喜悦，包裹在痛惜悲悯之内，隐藏极深，无人可见。 一看到他，齐点点即紧抿了唇，车祸后羸弱的身躯不属于她，凭空多出的父母和她无关，至于所谓前男友，更是和她没什么关联。 却偏偏将她困在了车里！ 堂堂邪教圣女，受万人敬仰，受万人唾骂，往来交谈间俱是天下排的上号的人物，不仅因着身份，更因着她有强大的实力，足以让人又爱又恨。 怎曾想过会折在此处此事此间人中？ 若原主的资质好些，若她还是她，区区几个普通人，怎能威胁得了她。 说到底全怪她疏忽大意，放松了心神。 最初的怒意之后，齐点点眼神冷漠，反抗不了干脆不再挣扎，漠然看他们到底作何打算。 吴春菊自觉对不起齐点点，避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拿齐点点口袋里的手机：“点点，妈先替你保管。” 被人按着，齐点点反对不了，直接闭眼。 面包车颠簸，穿过车水马流的市中心，路过边缘处，直接到了郊区所在，停在了黑漆漆的大门前。 说是黑，因年代久远褪去的颜色，添上经年擦了又沾的灰尘，看上去其实更接近灰色。 大门打开，开门的人穿着颜色相近的灰色衣裳，面无表情不带任何兴趣的打量了一眼，闪身放面包车进去。 车辆驶入，向着更深处的地方开去，大门上不多不少七个大字写的清清楚楚——深市精神研究所。 任佑打头下了车。 为免过多羞辱，齐点点不要他人搀扶，沉默跟随着下车，粗略扫过周围环境，看到零零散散的人在工作着，或是修剪灌木或是打扫卫生，未曾多加注意忽然闯进来的几人。 他们穿着藏青色的衣裳，板板正正看不出什么样式，男女老少皆有，对外界的反映比之齐点点冷淡的表情还要淡然。 风掠过发丝会扬起，一行人从他们旁边走过，却无一人投来任何视线。 不远处有人嚷着什么蹦蹦跳跳的出现，被身后追来的几个男人钳住，半拖着不知拉去了哪里。 剪灌木的仍然剪灌木，扫地的继续扫地。 淡定的可怕，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有穿白大褂的人迎上来，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儒雅斯文，先朝任佑点点头，才给齐长生和吴春菊说话：“你们好，我是这的院长袁博康。” 接着他分别递给夫妻俩两张名片，上面一连串的头衔，边说边走。 任佑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齐点点，跟了上去。 齐点点和父母分开，被带着上楼，走过长长的走廊，路过一扇又一扇完全相同、唯有数字标识的房门，进入了其中一间房里。 房间没有刷漆，白惨惨的颜色，仅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除此之外，别无其他，陈设简单到令人发指。 她盘膝而坐，闭目静思，少到可忽略不计的内力在丹田处流转，缓慢但坚定的改善着她的身体情况。 另一间桌椅健全、茶水充足的办公室里，吴春菊还在为院长亲自接待而略微惶恐。 袁博康微笑着道：“每个病人都值得最好的治疗，这一向是我的宗旨，”他递过去一张轻飘飘的纸：“先把住院协议签了吧。” 协议上是一条条密密麻麻的免责条款，齐长生之前已经听任佑说过大概，满怀希望的签上名字，按上手印。掏出鼓囊囊的一个包：“住院费给您。” 包里面有十万块，前期治疗费，车祸住院还有冷炳丹那边出钱，精神分裂住院却要靠齐长生夫妻俩个承担了。 任佑冷眼旁观，听着齐长生夫妻俩和袁博康相互寒暄，一边问精神分裂的具体症状，另一边打包票保证疗效。想象着齐点点接下来会有的日子，他不禁快意的笑起来，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 名声不显的深市精神研究所，一定能把齐点点研究的透透彻彻，不但能搞清楚她为什么神经病，更能将她的神经质纠正过来，变成再再普通不过的正常人。 第11章 精神研究所 房外敲门声响起，有个十七八岁模样的男孩捧着一套衣服递给了齐点点，他低着头，全程回避着旁人的视线，声音小如蚊蝇：“快换上吧。” “你——”齐点点疑问的话未说出口，那男孩已经转身快步离去了，不和齐点点交流半分。 齐点点皱了皱眉，将衣服放置一边，继续静心修炼，她快要突破功法中第一个瓶颈期了。 若是能有丝自保之力，便不会遇到先前那般因体力不如人，从而处处受制的情况。 吴春菊和齐长生没有再见齐点点一面，忧心忡忡又满怀希望的在任佑的陪同下离开了深市精神研究所，正巧到了晚饭时间，他们三人在路边找了家小饭店进去，点了几个菜，虽然称不上丰盛，可每样都是有滋有味。 而研究所里是粗糙白米饭和配着油腥两点的青菜，不仅看起来卖相不好，吃起来也是难以下咽。 相比齐点点在郭朝的时候，已经是软糯可口的饭菜了。 吃饭是在食堂里，四五个男人在出入口处站岗，每隔十米都有所谓的“班长”在巡视——全都是神态间顾盼气昂，眼神却闪烁畏缩的病人担任。 给齐点点送衣服的那个男孩坐在她的对面，齐点点再次张口：“你——” 男孩猛的压下了头，他本就低着头，这下更是差点埋进饭菜里去，拒绝和她沟通。他低着头小口但速度极快的吃完了饭，起身去送盘子的时候，丢下了一句给齐点点：“一会你要听话啊。” 齐点点莫名其妙。 吃完饭，那些班长们组织大家排队来到一处礼堂里，有序的坐在下面等了一会儿后，院长袁博康出现在了台上。 他高高在上的对所有人演讲，时而慷慨激昂，时而痛心疾首，时而和风扑面，时而疾声厉色，讲了足足两个小时。 “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吗？！” “父母含辛茹苦，供你吃穿，得到的回报是什么？” “有些人还怪父母这个怨父母那个，可是仔细想想，他们都是为了谁好？” …… ＊＊＊ 礼堂里身穿藏青色衣裳的“病人”们约莫有三百多人，身穿深灰色衣裳的工作人员约莫有四五十人，不论各自的具体职责是什么，全都拥有对病人基本管辖权。 在袁博康的讲话中，大部分的病人均痛哭流涕，他随意点选，选了几个人上去，在轻柔缓和的音乐中哭诉各自有多对不起父母，生活中的种种不幸有多罪有应得。 看着却不像是精神不正常的人。 便是从来都是一颗心在任佑身上挂着的原主，都开始在脑海里嘤嘤的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对齐点点道：“等我走了，你要好好对我爹妈啊，我对不起他们……” “什么时候走？”齐点点问了句。 原主呜呜哭泣，没回答。 在台上的几个人转为感谢袁博康拯救了他们的时候，台下忽有人尖叫起来：“袁博康，大魔王！王八蛋，袁博康！” 那人反反复复的叫喊，伴随着嘻嘻哈哈的笑声，眼神狂乱，手舞足蹈——看起来倒是真正的精神不正常。 几个工作人员很迅速的围了上去，周围病人们自觉让开道路，似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还有满脸不赞同盯着那人看，似是那人单是说不敬的话就已经是犯了罪大恶极的错。 有工作人员对着那人扎了一针，动作又快又准，那人立时毫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有条不紊的，工作人员直接拖着他，像是拖死猪一般拖出了礼堂。 袁博康微笑着目送几人出门，接过台上众人的话，继续道：“惭愧，大家谬赞了。” “只是一点微小的工作，你们能一步步的走到今天，靠的不止是我，更重要的是有父母支持和你们自身努力，我个人……” 随着袁博康的话语，台下病人们的眼泪渐渐止住，神色中渐渐多了些尊敬爱戴，每个人都崇拜的看着袁博康，甚至有狂热者高呼了一声“院长万岁！” 嘭的一下，呼喊者直接跪下了。 齐点点目瞪口呆。 若说是在郭朝，她也没少受人跪拜，可她是第一大教的圣女啊—— 可这是在现代啊。 病人们或是欢呼对他的喜爱，或是承诺对他的忠心，袁博康一面笑意满怀的侧耳倾听，一面示意工作人员去拉那个跪拜的人起身，他还连声的拒绝：“没必要没必要。” 袁博康表情是享受的，他在研究所向来说一不二，言令行止，唯有在此事此刻他的话语才会“失去”威慑力。 他的视线扫过台下众人，在初来者齐点点身上略一停顿，道：“我们今天迎来一个新人，点点，上来。” 袁博康笑的可亲，喊的亲切，齐点点一脸平静，走上了台。 四个工作人员随她上去，围了个半圆，目光防备的盯着她。 “你第一天来，第一次参加一周一次的大会，有什么感想要和大家分享吗？”袁博康笑眯眯的问。 齐点点抿唇，摇头，肌肉因警惕而紧绷，脊背挺的笔直。 袁博康最是看不过挺直脊背的人。 他道：“假如你的父母就在面前，你想对他们说什么？” “等等，先跪下吧，养育之恩，跪一下是应该的，跪着说才会更真诚，更贴近心灵。” 齐点点缓缓抬眼看他，这个男人，一身白大褂，带眼睛，儒雅斯文，活生生中年版的任佑，气质眼神多有相似。 她垂下眼帘，再次摇头拒绝。 袁博康问：“为什么？你不觉得你应该忏悔吗？” 齐点点不说话，干脆头都懒得摇一下。 ＊＊＊ 不论袁博康说什么，她都一声不吭，直挺挺的站在台上，生生的耗着时间。 震惊的抽气声在台下陆陆续续连成一片，唯一和齐点点讲过话的那男孩也在其中，见状略有不忍的偏过了头。 带着遗憾的，袁博康对众人道：“点点初来乍到，还没上过课，时间还早，我们先去上课。” 抽气声乍然一止，气氛一瞬间压抑，即便是对他多有崇拜的病人们，对他说的上课也都是全部心存畏惧。 四个工作人员一拥而上，不容齐点点反抗的，钳制着她当下打头离开了大礼堂，身后是不紧不慢、神态闲适的袁博康，再往后便是呼啦啦的一大群由其余工作人员监督、各个班长带领着的病人们。 齐点点身不由己的随他们走，七拐八拐的进入一间漆黑的小屋子里，灯光亮起，她扫视一圈，认不出的电子仪器和一张木板床映入眼帘。 原主害怕起来，问齐点点：“这是要干什么？” “那要问问你的初恋才能知道，”齐点点不带怨气，心平气和的回答。 可偏偏是这种语气，比之目前的情况更让原主恐惧，莫名的，她头次对齐点点心生怯意，瑟缩着道：“任佑——任佑不会害我的。” “任佑对你不假辞色，是什么在支撑着你义无反顾的缠着他？”齐点点不是八卦的人，却仿佛在这时候终于对原主的心路历程起了兴趣，问了一句。 与此同时，工作人员把她绑在了床上。 原主畏畏缩缩的，不好计较齐点点的问话有讽刺嫌疑，回道：“我……我们以前好过，等他回心转意了，肯定还会对我很好的。” 袁博康在房间门口作戏，苦劝齐点点认错。 齐点点恍若未闻，视线从屋内的工作人员身上一个个掠过，继续在脑海中问原主：“怎么个好法？” “高中的时候，一下课他就去教室门口找我，然后我们一起去买零食吃，他总是记得我爱吃的种类。我们俩好被班主任知道，他解释说全是他在追我，害的他自己被老师罚，被家长打，我一点事都没有……” 和仪器相连的夹子一个个夹在齐点点身上，各有两个工作人员分别按住了她的四肢，一团不知沾了多少人口水的、泛黄的旧布塞进了她的嘴里。 齐点点不受影响的在脑海中打断原主追忆往昔：“你放不下的，是对他的欢喜？还是回忆里的自己？” “你当真是自私无比，”齐点点一字字的道：“只想着过去的自己，不仅害了任佑、更害了生养你的父母。” 丝丝痛感从四肢传进骨髓，一点点的加大起来，冷汗自齐点点额头冒出，她不自主的痉挛，浑身颤抖着，每一块骨头都好像被硬生生砸碎一般的疼痛。 脑神经还在一跳一跳的抽痛着，全靠着强大的控制力，齐点点的表情丝毫未变，对原主道：“害我落到如此境地，我当祝你再无下一世。” 齐点点说着狠话，语气却不见斯歇底里，原主躲在身体深处，饶是疼痛大部分由齐点点在承受，她仍能感受到一点点的痛楚。 而仅这一点点，就已经让她整个灵魂都在哆嗦了，她模糊听清齐点点的话，想反驳又没有力气，在身体里痛到打滚，宛如一个废物。 第12章 天不降报应 近十日了，袁博康似乎和齐点点在下跪一事杠上了，每日都要逼迫齐点点一次，逼迫不成，便让人带她进小黑屋电击。 他以齐点点为典型，让其余的病人们轮流着在小黑屋外参观，把她当做动物园的猴子般，企图将她的痛苦展示给所有人看——这才是最使齐点点感到屈辱愤怒的事情。 他不但禁止别人和齐点点交流，更是断了她的三餐，日常只让人送点清水过去。 齐点点承受着心理和身理上的双重折磨，下跪与否，已成了袁博康和她角力的结点。 超出了袁博康意料的，这些天来，齐点点不仅未曾惨叫一声，就连神色上，都没有显露出半分的痛苦之色，让他暗暗心悸。 电击有多痛苦他自然知道，不管再倔强的病人，最多撑不过三次，就会哭喊着求饶，变得乖乖听话。 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能丝毫不露声色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亏心事做多了，最是容易多疑，袁博康的内心隐隐动摇起来，尤其是偶尔瞥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后，少不得的开始让他担心事后齐点点会有报复。 明明是一个家境不好、长相不好，甚至“命”都不好的普通人，袁博康搞不明白自己在忌惮什么。 齐点点不关心袁博康在想什么，承受电击之余，她只默默的一心修炼，将所有的屈辱和愤怒都记在了心上，埋入最深的地方。 ＊＊＊ 原主成日里哀求齐点点投降：“你就跪一下，跪个爹妈能有什么，又不会少块肉，电击太疼了啊，你都不觉得疼吗？” 她尝试着抢夺身体控制权，代替齐点点向袁博康认错，可惜不知什么原因，最近她的灵魂日渐虚弱，已是争夺不过意志坚定的齐点点。 如此一来，齐点点干脆把她当做是一块旧伤疤，虽是仍然存在，但不会再有任何痛感。 深夜，齐点点了无睡意，照旧在练功，忽听到极轻的敲门声响起。 凌晨三点钟，敲门声多在这个时间响起，她未曾诧异，直接走过去开门。 先前提醒齐点点要听话的男孩子出现在面前，他名叫兰阳，缩着身子递给了她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有干巴巴的几块饼，供齐点点充饥。 若不是他夜夜来送食物，齐点点怕是也撑不下去。 齐点点的脸色因所受折磨而苍白，兰阳的脸色因害怕而煞白，两人借着安全出口标示牌散发的微弱光芒，站在房门相映成鬼。 不等齐点点说声谢谢，兰阳就贴着墙摸着黑的回去了。 齐点点将他的好意同样记在了心里。 翌日清晨，齐点点刚一睁眼，即听到原主在脑海中沉闷闷的道：“最多三天，我就要走了。” 齐点点心中一动。 原主又道：“能不能……让我见任佑最后一面？” “我想了想，可能你说的对，我放不下的是过去的自己，但我还是想见他一面，最后一次和他认真聊聊天，”原主说着不知曾提出并且实践过多少遍的“最后一次”，等着齐点点回答。 齐点点一动不动，专心修炼。 半天听不到齐点点回答，原主憋不住的再次开口，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我真要走了，你不让我见任佑，让我见我爹妈最后一次也行啊，求你了，我最对不起他们。” 她嚎啕大哭，终是想起来了生养她的父母。 ＊＊＊ 当齐点点要见父母的要求被传达到袁博康案面上的，他根本不予考虑的，直接挥手同意，好像一点都不担心齐点点说出去遭受电击折磨的事情。 事实是他根本不用担心。 拥有了身体控制权的原主，哆嗦着对吴春菊和齐长生叙述之时，听到的回答却是一声长叹。 吴春菊眼中含泪，握住她的手，心疼的鼓励道：“点点啊，加油，撑过这一个疗程之后，爹妈接你回家。” 袁博康的背后忽悠加上任佑的煽风点火，夫妻俩认定了齐点点精神分裂，渐渐的将研究所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原主很快就走，留下的会是齐点点，原主对齐点点略有愤恨，尝试了一下后便不再努力，眼神复杂的深深注视着父母两个，喊道：“爸，妈，我……” 吴春菊忙出声截住她：“点点乖啊，咱不提回家的事。” 原主一哆嗦，被困在身体里感受电击疼痛余波，叫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的憋屈难熬涌上心头，她逐渐感受到一丝恨意。 当下，原主不再浪费时间，直奔主题：“带任佑来见我。” 一言即出，使得主动让回身体控制权给她的齐点点霎时清醒，将原主赶回了身体内部。 齐长生在一旁道：“他之前就说过会来看你啦。” “不用了，”齐点点垂眼拒绝，用以和方才截然不同的冷漠语气道：“我会亲自去见他的。” 前后转变，让夫妻俩心下戚戚，自觉送齐点点来对了地方。 而如今，齐点点并不在意夫妻俩个如何想，自个的人生，怎能依托到他人的评判之上。 ＊＊＊ 见完了齐点点，夫妻俩去向袁博康了解她的“康复”情况，又感激了一番过后才离开研究所。 他们刚走，袁博康立时召集了所有人，将今日对齐点点的批判提前了一个小时。 大礼堂内，袁博康高高在上的站在台上，道：“今天点点的父母来看她了，来，点点，看到父母为了你，短短几天苍老了那么多，操碎了心，你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齐点点不搭话。 袁博康不以为意，好脾气的一笑，话锋一转道：“大家为了帮助齐点点都辛苦了，每天都要拿出自己的事件来和我一起尝试感化她，谢谢大家。” 他深深一鞠躬，直起腰来目光利箭般的往下一扫：“但是，有人却专门拖大家的后腿！” 齐点点一凝，看到兰阳被几个人从台下带了上来。 垂着脑袋的兰阳腿脚虚浮，配合旁人的动作，直接跪在了台上。 袁博康大声呵斥：“你错了吗？” 兰阳身体颤抖了一下，没有回答。 “曾经的你多么听话，是一个多么好的孩子，病情甚至都在慢慢转好，很快就要康复了，”袁博康缓缓叙述，痛心疾首的道：“是谁改变了你？” 他对着不作反应的兰阳长篇大论，足足说了半个小时，最后才道：“……我很心痛，可没有办法，今天要有两个人上课了，第一个是旧病复发的兰阳，第二个是我们病入骨髓的点点。” 齐点点猛地抬头。 袁博康朝她展露一个和蔼笑容，缓慢且故意的问道：“点点，你有什么话要说？” 跪着的兰阳离齐点点不过三米之远，单单台上就有七八个工作人员，其余人员散落在台下，穿插在病人之间站立。 礼堂面积不大，研究所的人几乎全在了此处，仅留了一人通道供人出入。 这些人手无缚鸡之力，可此刻齐点点比之他们还要无用。 她武功尽失，以不堪资质从头再来，尚未突破功法第一层。 不过很快了，齐点点缓缓收紧五指，感受到指甲嵌入肉里的刺痛，一字一字的道：“无话可说，仅有一言。” 历代齐教圣女皆言：上天无眼，行恶者不报，吾代为罚之。 她神情平静如水，双眼不起波澜，漆黑如深潭盯着袁博康，道：“天不降报应，吾罚。” 袁博康一怔，乍听到到文绉绉的古言，他下意识的想笑，触及至齐点点眼神，硬生生的停住了笑意。 他从未在野外生存过，此刻却忽然感受到了被嗜血野兽视为目标是什么感觉，他汗毛直立，冷汗一下子出来，湿了整个后背。 幸亏不是夏天，否则冷汗浸透衣物，可让人轻易看出袁博康徒生的恐惧。 不再犹豫的，袁博康匆匆挥手，改变了想法：“点点病情加重了，先给她上课吧。” 和第一日的情况一般，齐点点被带进了小黑屋，看到那熟悉的电击设备，她闭上眼睛，任由旁人将自己绑在床上。 袁博康心有余悸，难以忘怀她先前的表情，瞧瞧对工作人员嘱咐了几句。 冰凉的仪器接触到肌肤，不作任何停留的将电流导进齐点点体内，带着刺骨难耐的疼痛，顺着她的血液传入四肢骨髓之中，让她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工作人员加大了按压她四肢的举动，防止她的挣脱，饶是遵循袁博康行事的他们，此刻的眼神中都隐隐带着怜悯。 此次的电击力度比以往大上许多，结束之后，这个女孩子注定要痴傻了。 好像有人用成千上万根又粗又长的锥子，狠狠扎透了皮肤，扎穿了肌肉，扎进了血液中搅动，又好像有人用大锤一下下的死命敲砸着骨头，将她整个人都击成了粉碎。 齐点点脑海中嗡嗡作响，像是置身于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又像是处于静到出现幻觉的环境中。 她听不到脑海中原主是否有因为疼痛在哭泣，她的意识似乎已经飘离了身体，晕眩的一阵阵袭来，她的眼前漆黑，竭力不让自己昏厥过去，将全部精神集中在了自己的丹田之中。 隐隐中，齐点点似乎真的看到一团气在身体里缓缓成型，教中.功法无名，丹田之气成型，便是突破第一层的象征了。 第13章 下辈子 网红齐点点消失了，在医院时日日直播的她，出了院后再没有出现过网络上一次，别说快客了，微博、微信，甚至qq，都有知情人士传出未曾见过她在线。 不过齐点点并不红，关注到此事的只有寥寥几人，除了将骂她当做终生业余乐趣的闲杂人，便是驴子最爱我和张丰宸了。 驴子最爱我暂且不说，而在与研究所相隔几百公里的一处山上，零零散散聚集了几栋独立别墅，各有特色的美观，无一不是出自著名建筑大师的设计。 正是深市中极少为人知且仅有极少富豪才能居住的山间别墅。 山中风景极好，已近秋季，遍地金黄落叶，偶有野生小动物穿梭草丛间，居住在其中，最能亲近大自然，别有野趣。 其中一栋别墅中，有一扇巨大的透明落地窗，使得人在其内也能欣赏到外界风景，加上优良的通风设计，大自然的微风轻抚，足使得任何人都是心旷神怡。 张丰宸却没有丝毫心情去饱览眼前美景。 他眉宇间有丝倦色，神色怏怏，半躺在巨大的懒人沙发上，手中握着部手机。 好不容易寻得了一丝的空闲片刻，张丰宸却在刷微博。 立马是多长时间，他想，顺手发了个微博：“当一个人说立马的时候，表示的是多久？一天？两天？十天？” 微博刚发出，立刻收到了几十条评论。 “老公，立马就是我给你评论的时间！哈哈哈，第一个！” “为什么在思考这个问题啊……” “谁对我老公说立马这个词了，天啊，不会吧！谁让我老公等了。” 评论中有人胡乱猜测，很快出现了艾特陆茜的人。 “艾特陆茜，女神，这种朝三暮四的男人不值得你伤心，还以为自己是古代皇帝呢，呵呵。” “二世祖，草包，渣男！艾特所有张丰宸勾搭过的网红们，睁大你们眼睛，找个真正的好男人吧！” 几乎所有网络中排的上号的单身女网红都被好事网友艾特过了个遍，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齐点点的微博名字跟着误打误撞的出现在其中。 倒是无心点出了真相。 张丰宸发微博便是发微博，从不关注底下评论，又躺了半日后，他才起身，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别墅内的一间房中。 薛医生正在给房内的屠天龙换针，几天时间，老头在病痛折磨下，明显的苍老了不少。 屠天龙空着的右手中拿着一本古书，正猛盯着瞧，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罕见的在张丰宸面前“失了态”。 张丰宸顿生好奇，凑过去问：“二爷爷，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宝贝似的，屠天龙啪的一下将古书反盖在了床上，习惯性的训斥：“莽撞！” 老头手指在古书封皮上接连敲击几下，眼珠一转，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你把齐点点那个丫头带来见我吧。” “也不知道给我老人家打个电话慰问一下，真是和你一样的窝囊又痴傻，不知道死丫头是不是还想着啥前男友，我得找找给她介绍一个……”老头嘟嘟囔囔，来了精神，念叨起齐点点来。 张丰宸要想找到一个人，实在很容易，他奉旨行事，顺理成章的打了几个电话，很快便问到了齐点点的消息。 只随着一个个的电话打出，他的神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怎么都没想到，齐点点竟是被关进了那种地方。 所谓深市精神研究所，表面上名声不显，实则臭名昭著，唯有了解的人才知道看似普通的研究所，里面是有多黑暗。 同性恋、网瘾、甚至不听话，通通能成为他们治疗的病人。 不做半分停留的，张丰宸抓起车钥匙，寒着脸一路疾驰而出了别墅。 ＊＊＊ 研究所内对齐点点的折磨尚未结束，她全身被禁锢在木板床上，双目紧闭，不受控制抽搐的四肢忽然停了下来，整个人毫无反应，像是死了一般。 背着手的袁博康一慌，看了工作人员一眼，工作人员摇摇头，示意她只是昏过去了。 他松懈下来，继续以赢家的得意姿态打量齐点点，这女孩确实不止长得不好，命也是不好。 命好的话，就不会遇见他袁博康了。 昏过去的齐点点身体看似平静，脑海深处却是混乱，原主承受着电击余波，正哼哼唧唧的躲在里面，齐点点忽然失去意识，使得她猛的受到了比之前痛上千百倍的刺激。 她骤得一声尖叫，在完全没有防备之下接管了身体。 之前车祸也没有这么疼！诶，等等，好像也没那么夸张。 什么邪教圣女，还不如我一个普通人能忍…… 想法一闪而过，原主来不及高兴，便愕然发现不对之处。 切实的，原主感觉到了身体对她灵魂的桎梏在消失，她似乎马上就要得到渴望已久的自由，电击与否，已经影响不了她的感官。 不，不行，她还要有做个白富美的下辈子。那个皇帝说好的，明天就要来接她了，她—— 原主挣扎起来，却止不住漂浮的感觉，一点点的自身体里被拉出。 时间对于此刻的原主被无限拉长，而对于齐点点来说，其实只短短一瞬的功夫。 她清醒过来，立刻注意到了正在逐渐消散的原主。 “救我！”原主大喜之余惨叫出声，慌乱的传达给齐点点讯息：“救救我！” 现实中，齐点点的手腕动了动。 可脑海内的齐点点，却是冷眼旁观，怪不得她心硬——原主只胡乱喊叫，确是并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齐点点救她。 “我不甘心，我不能死，我的下辈子，我的人生……” 一连串不甘绝望、以凄厉尖叫的形式哭喊出的话语，是原主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话。 没能等到西玄帝来带她，护她记忆不灭的转活到单单想象便很美好的下辈子，原主便率先死在了黑心研究所里。 在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只有和电击仪器同样冰冷的工作人员在旁的黑屋里，真真正正的死了。 ＊＊＊ 为人父母，若是自家女儿生活中除了她的前男友再没有别的，死了也是满心只考虑和前男友的未了之事，可该怨她？ 一个好几年前的前女友，硬生生的拽着往事不放，不但时刻不让人安生，还搅黄了自个和现女友，甚至差点毁了自个名声，影响前途，可该恨她？ 一个与以上各者全无关系的人，因阴魂不散的灵魂，被其前男友陷害，被其父母共同送进不正规的精神研究所，成日里被电击上课，承受世间莫大的痛苦，可该怒她？ 折腾许久，不止折腾自个，还折腾了许多其他人的原主，偏偏临死前谁都没想到，只想着了自己的下辈子。 齐点点本就怒她，身为邪教圣女，别说眼泪，便是怜悯可惜都没给她一丝。 实质上的，齐点点顿觉一松，彻底掌控了身体，丹田之气随经脉流转，输送给了她全身的力气。 与此同时，外界的工作人员也松开了对她的束缚。 袁博康走近了两步，好整以暇的观望齐点点，想着她肯定痴呆了，不知道会先傻笑还是会先流口水。 齐点点缓缓坐起身来，在工作人员粗暴的协助下站立地面，她手指先动，一点点的握拳后又松开，舒展开了整个身体，轻轻推开了离她最近的工作人员。 那工作人员以为是齐点点下意识的动作，没留意的继续上前，欲要拽住她的胳膊。 袁博康觉得有些不对，她的表情冷漠，目光清明，怎么都不像是一个痴呆的人。 一种诡异的感觉升起来，使得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齐点点先是瞧了袁博康一眼，才再次推开了那个工作人员。 砰的一声响，完全不合常理，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那工作人员被她看似轻轻的一推，直接倒在了地上， 戏剧性的，周围皆静，唯有黑屋外围观的病人们不知是哪个发出了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你——”袁博康仅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一阵木材折断的声音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袁博康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齐点点一掌下去劈开了木板床，从中抽出一截胳膊粗细的木棒来。 为了能够长期安稳的进行电击，防止病人意外折腾，这床是他特别订制的，用的木材料子特别足，特别结实，特别粗…… 袁博康腾腾的后退好几歩，什么都来不及想，转身就跑，仅仅匆忙扔下两句话：“抓住她，我去喊保安。” 工作人员缓过神来，虎视眈眈的围了上去，把方才同事的摔倒全当做了意外。 木棒不太趁手，倒也凑合能用，房屋空间狭小，齐点点便双手握住手中木棒，轻巧的挥舞了两下，上前一步迎上了包来的工作人员。 第14章 打出去 终有一天，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会想起被木棒支配的恐惧。 那个之前软弱可欺，默然承受了好几天电击折磨的女孩子，忽然转了性格，好似忽然有了特异功能一般，拿着根床板里抽出的木棒，佛挡揍佛，魔挡抽魔。 木棒劈头盖脸的砸向了工作人员身上，人肉与木棍的抽击声不时的响起，混杂在挨痛□□的痛呼声中，工作人员们个个东倒西歪，一时间疼的站不起身来。 短短片刻，小黑屋内除了齐点点，再无其他站立之人。 齐点点的首要目标在袁博康，她浅浅扫了屋内一眼，大步从其中倒地的一个工作人员身上跨过，手持木棒走出了黑屋门口。 哗啦啦的，屋外围观的病人们集体后退，下意识的给她让开了道路。 兰阳在人群之中看着齐点点，眼中闪烁中奇异的光芒，似是升起了什么希望。 齐点点朝他略一点头，木棒拖地，在人群让开的道路之中迈步大跑了起来。 兰阳整个人都振奋起来，一反畏缩的常态，第一个追了出去。 紧接着是其他的病人和工作人员们，一连串的向建筑外走出。 齐点点跑出建筑内，来到外面大院之中，空地之上，多日不见阳光，乍获光照，使得她在奔跑中眯起了眼。 风在她的耳边呼啸而过，袁博康的背影近在前方。 而袁博康本在一边快步走，一边焦急的打着电话，听到后面声音不对，回头一看立刻脸色都变了，顾不上什么风度姿态的，他撒腿便窜。 齐点点紧随其后，她明明几秒钟之内追上袁博康，却偏偏放慢了脚步，唇角隐隐含似冷笑，拖着木棒缓缓走在他的身后。 她的脚步无声，可石灰地和木棒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犹若实质的拉锯着袁博康的理智。 研究所灰惨惨的大门，离他不过短短几十米的距离，而他的奔驰就停在门外路边。 就在前面！袁博康咬牙，飞速跑向大门，满怀希翼的伸手就要开门。 齐点点举起木棒，向前轻松一掷。 一股大力先是撞击到他的背后，随后才是人体和铁门撞击产生的巨响。 嘭！ 袁博康整个人都贴在了门上，在其背后的力道之大，竟让他直接撞开了大门，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了几米后，才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火辣辣的痛感从全身各处，尤其是后背传递到神经中，袁博康满口血腥味，下意识的张嘴，几颗牙齿从口腔中滚落了出来。 他鼻血横流，满口鲜血，凄惶的抬起头来，眼睁睁的看着不远处的齐点点一步步走出大门。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光线温柔，笼罩齐点点全身，却没有为她增添半分柔和之意。她神情冷漠，唯唇边一丝冷笑，态度漠然，看着袁博康如同是在看一个死人。 极大的恐惧侵袭着袁博康，让他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想要继续跑，却腿软的爬不起来。 跟随在齐点点身后鱼贯而出的病人们连同众多工作人员共三百余人，全程目睹一切，在这时齐刷刷的停住了脚步，站在大院内保持距离，旁观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无一人尝试上前阻止。 三百人在身后注目，齐点点独自踏光而行。 ＊＊＊ 马路对面，两个男人保持着各自下车的动作，目瞪口呆的注视着对面的齐点点，久久回不过神来。 刚到这里，车还没下来，就见大门内飞出一个人，还见门口处娇小的女孩子拖着好似沾染了血迹的木棒一步步走出，再见门里面黑压压一片看不清多少人的望着她一个。 她身形不高，最多一米六，可浑身的气势惊人，生生让对面均是身高一米八以上，长期健身保持着八块腹肌的两个男人产生了自行惭秽之意。 嗬，这场面！可不是惊人！ 可比拍戏惊人，其中一个男人容貌俊朗，穿着似模似样的古代戏服，带着歪了半边的发冠，他刚从片场匆匆赶到这里，在震惊之下话都说不利索了：“她……她这是……” 他一开口，立时让另一个男人惊醒，一双桃花眼，不见眼波流转，只有尚未消散的怒意和惊愕混杂，正是张丰宸。 眼看着齐点点走到在倒地的那人身前站定，脚尖一挑，无需弯腰便捡起木棒，对准了那人的头颅就要砸下！ 袁博康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木棒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这女孩真疯了，她真想杀了他！ 他还感叹命不好，可现在他连命都要没有了！ 电光火石间，张丰宸隔着马路急忙出声大喊：“齐点点！” 一声喊，让齐点点的手停在了半空。 她冷眼飞过去，黑白分明的眼珠漠然盯着张丰宸，似是在向他要一个停手的理由。 张丰宸以超常的爆发力穿过马路，站在齐点点身前喘着粗气，忍住不向沾着血迹的木棒上看，道：“杀人是犯法的。” 不知谁的血液尚未凝固，一滴下来恰巧滴在瘫在地上的袁博康脸上，吓得他肝胆俱裂，将张丰宸当做救星，嘶声对齐点点喊道：“你想坐牢吗？！” 齐点点撇了袁博康一眼。 张丰宸一凛，不在乎袁博康的感受，接着又说出来一大串的话来：“他死了一了百了，什么事都没了，还不如走正常程序，关他进监狱，不提别的，单是监狱的囚犯就能有他受的了。再说了，怎么着都能给他判个无期，是一刀……一棒给他个痛快，还是慢刀子磨，你自己挑。” 这辈子张丰宸没和任何女生进行过此类对话，一段话下来，齐点点尚未怎样，袁博康的脸色先是煞白了。 原以为来了个救星，谁知道是和她一伙的！ 杀人犯法？齐点点没甚感觉，最多是有些忌惮。 监狱里折磨袁博康，她倒是有些兴趣。 “你放心，研究所这事，不管谁都是看不下去，”张丰宸补了一句，算做是将此事揽身上的承诺了。 齐点点既能做邪教圣女，带领万千兄弟和百万教众，自不会一味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渐渐冷静下来，手一松，将木棒扔在地上，冲张丰宸道：“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所谓人情，自然指的是让袁博康进监狱的后续。 张丰宸舒下一口起来，桃花眼中星光点点，笑着道：“应该的应该的。” 说着，他极其自然的弯腰捡起木棒，顺手扔给和他同行的好友江天易，道：“跟我走吧，不是说出院立马去看我二爷爷吗？他也说想见你了。” 江天易双手一沉，下意识的接住，反应过来后身体一抖，差点再将木棒扔了出去。 没想到这么沉，江天易又是嫌弃又是惊异的颤着一颗心，拖着木棒走在两人身后。 ＊＊＊ 天大地大，齐点点无处可去，只能暂时跟着张丰宸走。 她独自坐在汽车后座，看着窗外城市风景飞驰而过，车内安静到像是和车外是两个世界，研究所内外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城市繁华，车水马龙，看似处处光鲜，可谁又能了解暗处的脓疮所在呢。 可所谓脓疮，古今中外都是一样，只生长在平民百姓的身上。 由江天易开车回山中别墅的路上，张丰宸坐在副驾驶上，一路沉默，仅仅打了一个短短五分钟的电话：“……对，叫做深市精神研究所，打着治疗的旗号害人……很奇怪为什么没有人举报，你去联系吧，有进展告诉我。” 挂了电话，他又对江天易道：“回去给你爸说下这事。” “放心！”江天易嗓音大的有些不符合他平日习惯，让后座的齐点点听的清清楚楚：“保证查个清清楚楚。” 张丰宸奇怪的看他一眼，不知为何心中对自己好朋友升起了一丝警惕。 江天易的父亲在深市身居高位，在政府中能量极大，这也是为何张丰宸虽说着急，仍然先去了片场，将正在剧组客串的江天易给拉着一起去了研究所的原因。 只不过没想到齐点点会如此彪悍，自己从里面打了出来。 一个多小时后，周围环境逐渐安静，汽车驶进山中，开入了屠天龙所住的别墅中。 下了车，张丰宸领着齐点点往里走，余光看到她身上藏青色的衣裳，又瞧了眼她的脸色，脚步停在了一间客房前，伸手开门在边上住脚，不提见屠天龙的事情，只是道：“你先休息一下，我等下再过来。” “那个——”全程跟在一边的江天易话刚开口，就被张丰宸揽住了肩膀转身离开。 “还有事呢！深市你熟，有什么优秀的律师给我介绍一下，还有警察法官什么的，这事儿多着呢，赶紧的琢磨琢磨……”张丰宸的声音渐走渐远，独留下了齐点点在客房门口。 虽说客房，可却装修的精致，宽敞明亮的格局，柔软宽大的床铺，干燥好闻的味道，摆设处处合意大方。 而齐点点不论身体或是精神，都是确实疲倦了。 远离喧嚣，仅剩温馨舒适，她沉沉睡去。 第15章 包吃包住 齐点点三人离开研究所的时候，袁博康还在地上瘫着，惊恐之后的他浑身酸软，后背火辣辣的痛。 他四肢无力，缓了好半天，才双手撑地的起身，晃悠着勉强站立了身体，刚定了定神，忽然听到一阵轰然响声。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研究所院子里的二三百号病人，有了个打头的当先跑向大门，看都不看他一眼，犹如笼子里的鸟既兴奋又激动的从他身边跑了出去。 多数病人一窝蜂的挤着往外跑，可还有很多选择留下，将平日里教管他们的工作人员围了起来，有怨报怨有仇的报仇，瞬时兵荒马乱。 隐隐间，还有许多病人将目光投向了大门旁边的袁博康。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吸引了众多仇恨目光的袁博康心一沉，他腿部肌肉酸软，踉跄着后退，没两步便被蜂拥追上的病人们围住了。 天尚未黑透，袁博康的世界先是暗了下来。 病人们的旁边没有张丰宸，无人劝他们住手，他们挤成一团，充满恨意的对着袁博康拳打脚踢，力道虽不如之前的齐点点大，一个个的却没有留手。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还有不知谁吐的唾沫糊了袁博康满脸全身，他躺在地上打滚，双手抱住脑袋缩成一团，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减弱到消失不见，甚至不敢开口求饶。 金色的星星一颗颗在袁博康眼中冒出，他脑海中嗡嗡一片，被打的头破血流，意识渐渐的不清醒。 恰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响起，病人们顿时一哄而散，没有一个是真傻的。 散开过程中，兰阳的身影在暴打袁博康的病人中一闪而过，他犹豫着慢了两步，神色迟疑间抬起脚，却是对准袁博康双腿间某个部位狠狠落下。 意识模糊中的袁博康发出一声惨叫，有什么东西碎了。 袁博康暂时被送往医院治疗，对他的调查已经展开，还有许多助纣为虐的工作人员一个都没少的被抓了起来，嗅觉灵敏的记者将有研究所的事情报道出来，一项项的俱是令人触目惊心。 极端的个人崇拜、没有人性的电击治疗、剥夺个人符合的生活方式…… 而那些三百多号病人，虽说一一被疏散，却还有好几个跑出去后便不见了踪影，兰阳便是其中之一。 总是以正面形象出现的深市第一次以自身阴暗面出现在了公众面前，与此相关的一大批主管有关方面的政府官员，在报道前痛心疾首，或是道歉或是承诺的，将调查过程推快了无数倍。 在无人知的背后，自然少不了张丰宸和江天易各自的推波助澜。 官方媒体报道克制，仅仅针对事情本身，网络上有关的舆论却是五花八门，包罗八方，其中最有话题性的，当属“最美车祸少女”。 有说齐点点是被网络暴力逼成神经病的，还有说她是想红，为了搏出位，不惜装成神经病的，有说她是为了逼任佑和她符合，以精神病为威胁的…… 种种信息，可见人性百态。 不说别的，单看这个，齐点点算是又火了一把。 可惜的是她没有手机，在屠天龙的别墅里住了三天，便是三天不闻世事。 ＊＊＊ 功法突破，使得她整个身体素质都好了很多，一扫之前病怏怏的倦色，摆脱了原主，又离开了先前压抑的研究所，齐点点心智坚定，三天时间，已足够使得她调整过来情绪。 山野环境清幽，齐点点坐在张丰宸最喜欢的落地窗前，此刻窗全部往上打开，有凉风拂面。 她的视线落在外面一颗颗的树身上，不困扰于过去，静心思考下一步应当如何生活。 她不喜寄人篱下，当下是要先找到居住之地，可惜囊中羞涩，吃住都是问题，最要紧的是要想法子挣钱。 不知网红路是否可行，总归是要试一试，齐点点想着。 堂堂邪教圣女，坐拥千万教众供奉，怎会想到会有为银子发愁的一天。 原主本就全靠父母活着，身无长物，她那父母…… 齐点点不再多思，转让想起了任佑。 在袁博康出事的那一天起，比谁都先知道的任佑已经果断离开了深市，不知此时身在何方。 总归无妨，只要他还活着，总有她亲自去见他的那一刻。 齐点点眼露寒芒，顺手拿起旁边一颗青枣，对准外面某处，使力扔了出去。 先是噗的一声轻响，接着不太明显的物体倒地声响起，齐点点站起身来，踩着索索落叶，徐徐走了出去。 恰在这时过来的张丰宸略有愣神，看着她提着一只灰色的野兔返身回来。 气绝身亡的兔子一双眼睛好似瞪着他，让他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 这辈子没有过这种感受，张丰宸轻咳一声，尽力自然的无视那只死兔子，道：“二爷爷找你。” “好，”齐点点冲他一笑，举起死兔子，正是脑袋里嵌进的一颗青枣杀死了那只野兔，还巧妙的堵住了伤口，一滴血迹都没有见：“晚餐。” 三天来，这种情况不止一次了，野兔、山鸡、飞鸟……张丰宸担忧长此下去，再没有野生动物敢在别墅周围出现，再寻不到那种坐看山间野趣，心怀畅然之意的情怀了。 说不上是齐点点庸俗还是张丰宸无趣，总归是他罕见的矫情了…… 恍神间，齐点点越过了他，张丰宸反应过来，快走两步递给她一部手机：“你先凑合用着。” 白色的7，和之前原主父母给她买的一模一样。 张丰宸提出过帮她联系吴春菊和齐长生，被她拒绝了。 齐点点一默，接住了手机。 ＊＊＊ 屠天龙的病情并未好转，老头躺在床上，手上还捧着一本古书，见到齐点点进来，先是开口问：“丫头，西玄帝为什么害了你又要帮你？” 老头问的没头没脑，齐点点却显然是已经习惯，接的顺畅：“你又傻了。” 屠天龙没得到期望之中的回答，讪讪的将手中古书递给齐点点，不甘心的道：“你看看，跟你长的一样。” “无稽之谈，荒谬至极，”齐点点白他一眼：“这你也信。” 话虽如此，齐点点内心却是忌惮的，古书中记载的不是其他，正是有关齐教最后一任圣女和西玄帝的故事，内容颠三倒四，乍看没有逻辑，实际上隐隐道出了西玄帝在齐点点跳崖后的所作所为。 书上写：“西玄帝不甘，召天下众教，欲将齐教圣女之魂还于他人之身，有高人据八字命盘，算出齐教圣女还魂之人的模样……” 这古书文图并茂，在这段话背后配了一张抽象的人物图，别的不说，额头左侧蔓延至眼角的疤痕显眼，若是仔细看来，似乎神.韵和此刻的齐点点略有相似之处。 屠天龙由此突发奇想，时不时的都要诈上齐点点一句——只不知老头是真信，还是将此当做了生活的乐趣之一。 有着之前研究所的经历，齐点点自是处处谨慎，即便是屠天龙没有恶意，成日里探寻齐教宝藏，了解的情况远比齐点点多，和他坦诚联手，比齐点点一人如无头苍蝇般要强的多，她仍是不敢冒一丝风险。 附身之事，定要成为齐点点最大的秘密。 屠天龙无趣的挥挥手，将话题扯向了另一处：“怎么样考虑好了没？做我的助理，我们一起去掘了齐教圣女的墓。” 说着，老头贼兮兮的补充了一句：“宝藏分你一半。” 此事老头提了不止一次，齐点点琢磨着火候差不多了，当下松口同意：“包吃包住吗？” 屠天龙一喜，大手一挥：“不但包！还有工资发！” 用力过猛之下，老头还咳嗽了两声。 如此一来，可解齐点点的燃眉之急。 她虽说提出了，可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像占了屠老头便宜似的，嘴上不说，心里将屠天龙的慷慨大方记下，对挣钱的渴望加重了不少。 屠天龙不知齐点点内心纠结，立时将在心里筹划许久的事情说了出来：“一个月后，我们开个历史研讨会！” 老头下定了决心要将齐教圣女之墓研究个水落石出，慷慨激昂的道：“历史学家，考古学家，玄学家，不管什么家，有关的全请来！” “挑最优秀的成立研究小组，经费管够，一定要找到齐教圣女的墓地！” 屠天龙信心满满，连带的齐点点都升起了一丝希望，似乎……找到很简单，回去也没那么难。 来喊两人吃晚饭的张丰宸僵在门口，看着这一老一少在齐教圣女的墓地之事上发癔症，似乎是忘了齐教是否存在，本就是在学术界存在争论，更不要提什么教中圣女，什么墓地宝藏了…… 不过二爷爷能找到事情做也是好的，想到此处，张丰宸神情中显出一丝柔和，眼中却又闪过些忧虑。 第16章 不孝 所谓的历史研讨会，定在了深市最顶级的五星级酒店举行，屠老头财大气粗，委托了专门的公司去经办此事，列出了名单之外，还任由他们去联系一个个额外的专家。 有的没的，全部请来，费用什么的，老头全包了！ 齐点点说是助理，却是什么事都没有，整日里和屠天龙扯东扯西，倒是和两人在同一个病房时的相处差不多情形。 所谓助理一事，本就是屠天龙找的借口来帮助齐点点。 她心中明白，暗自感激，静等一个月后的研讨会的同时，暂时将发展网红事业放在了第一位。 网络上研究所的余波未平，袁博康事发那日被病人们揍的极其凄惨，甚至失去了某项男人的重要功能一事也传了出去，齐点点掷出的那一棒，倒是借此遮掩了下去。 说不上是对弱者的同情，或是法不责众，目前只有对以袁博康为首的研究所人员的审判，倒是无人去追究暴打他的人员责任。 身为其中一环的齐点点对研究所之事闭口不提，借由张丰宸“暂借”她的手机，重新活跃在了快客的直播间中。 刚一出现，驴子最爱我便跳了出来：“点点，你怎么样，我说你怎么不直播了呢，原来被关进那种地方去了……你还好吗？” 关心的话语一闪而过，挤进房间的其他网友们便占据了屏幕。 “我就说哪有人对前男友那么偏执！原来她是精神病！” “精神病就该被一直关着，省得出来恶心我们家怡晨。” “她住的房间看起来挺好的，这是哪儿啊？” “她家不是很穷吗？好像她爸妈找不到她了……” “我看到有转发的了，说是她妈都快哭瞎了。” 弹幕一条接一条，话题很快转到了吴春菊和齐长生身上，夫妻俩从新闻上得知研究所的事情，简直悔不当初，偏偏找不到齐点点所在何处，只能在网络世界中略可窥探到齐点点的身影。 已经有好几个营销号发出了夫妻俩的视频。 视频中吴春菊双眼通红，向齐点点道歉，呼唤她回去，旁边的齐长生一脸憔悴，显然夫妻俩承受了不少的心理煎熬。 齐点点看到过视频，她对夫妻俩个没有恨意，只……他们是原主父母，和齐点点无丝毫瓜葛，当断则断，不断徒增烦恼。 至于视频下自发帮助夫妻两个寻人的那些网友们，不是在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吴春菊和齐长生都是为了齐点点好，希望她看到后能出现，就是在出言咒骂齐点点狼心狗肺。 齐点点全当成是在说原主，全不被旁人言语影响。 她该直播的还是直播，和先前一样开着手机，自个干自个的事情，抱着一大堆屠天龙给她的书看，尽量汲取有关郭朝齐教的一切信息，忙着在研讨会到来之前全部看完。 自然，网友们将她看书的举动骂成是装模作样。 少不得是齐点点找骂，她天天出现在直播中，该吃饭的吃饭，该喝水的喝水，有时还抱着书睡觉，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和外界心急如焚寻找她踪迹的齐长生夫妻俩个形成鲜明对比。 不论怎么说，旁人只认她和原主是一个人。 “这种人就不该生下来，把她按马桶里淹死最好！” “可怜吴阿姨和齐叔叔，养了个白眼狼。” “她到底在哪里？谁能找到她，大家发动起来啊，帮叔叔阿姨找到她。” 如此之类的言语出现在直播间中，越演越烈，甚至盖过了十分记仇的，追过来骂她的赵怡晨粉丝们，终于在齐长生夫妻俩得到旁人帮助，出现在直播间的那一天达到了高.潮。 “点点，我是爸爸，我们错了，你在哪啊，回家吧。” “天，叔叔来了！齐点点，你的心就这么硬吗？” “叔叔阿姨为你付出那么多，当啃老族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硬气？” “大家别刷屏，让叔叔说话！” 正当网友们因齐长生夫妻的出现而忙前忙后的时候，齐点点退出了直播间，让所有人顿时哑然。 尚未来得及爆发，只一瞬的功夫齐点点便重新出现了。 反常的，她坐在手机正对面，头次直视镜头，对着网络中的观众道：“大家好——” 齐点点顿了顿，十分不适应，可想起方才看到了那条信息，她一狠心，一字一句的道：“袁博康被判刑了，我很欣慰，没有人可以想象我在研究所里面过的是什么日子，所谓最恐怖的电击我也经历过不止一次……本周五晚八点我会接受采访，分享在研究所的生活，到时会全程直播，欢迎大家关注。” 以念书的语气说完这段话，齐点点竟不管在屏幕上单方面呼喊她的齐长生夫妻或是在谩骂苦劝她的网友们，又一次低头，抱起书看了下去。 ＊＊＊ 深市的一间写字楼内，齐长生失魂落魄的看着屏幕中的齐点点，心如刀割，而一边的吴春菊早就承受不了，眼泪扑簌簌的流个不停，哭的停不下来。 有几个人围在夫妻俩中间，个个都是年轻人，其中有个戴眼镜的男人略有不忍，道：“齐叔叔……”怜悯却不过是一闪即消，他顿了顿，道：“您看这情况，要不我们帮您办个记者会？” 齐长生夫妻两个朴实，对于抗拒他们的齐点点别无他法，唯将希望寄托在了这些主动出现帮助的年轻人身上，齐长生老泪纵横：“谢谢……谢谢你们。” 征得夫妻两个的配合，顾修义很是兴奋，当下和另外几个同事一起忙了起来，找不到什么有分量的记者，便去联络各小报，或者是网络中接地气的网红，邀请他们参与“记者会”，至于时间，当然定在本周五晚八点最是为好。 怀揣着对公司未来希望的，那些稍有分量的网红，便由顾修义亲自去联系。 他对着电脑接连发出了好几条私信，其中一个赫然是曾出现在张丰宸身边的陆茜：“陆小姐，我们这边有个讨论会，几个朋友聚聚，聊聊最近最美车祸少女和她爸妈的事情，同时也帮助她爸妈找到她，感兴趣吗？” 且不说这边顾修义一个个的去发私信，广撒网的去找人来参与此事，另一边的齐点点也同样受到了旁人发来的私信。 “刚才说的很好，周五上午见吧，我们大概先过一遍，顺便把合同签了。” 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给齐点点发了好几次私信，问她要不要签约的网红公司，有了手机的第一时间，齐点点便去同意了他们的提议。 深辰传媒发展有限公司，能在齐点点还是“最美车祸少女”的时候就开始给她发私信，自然不是一个一般的公司，齐点点同意的第二天，便发来了一个文档，详细描述了公司为她制定的网红道路。 文档很长，洋洋洒洒一大篇，说白了是要利用齐点点的招黑体质，一黑黑到底，俗话说红到发紫，这黑到了深处也会自然紫。 齐点点身为邪教圣女，行事混不吝，岂会在意招黑挨骂，甚至对于公司提出的暂时不要联系齐长生夫妻，顺水推舟，一切等采访之后的提议，也跟着默认了——她本就不想去联系。 倒叫公司那边准备好一大堆理由去说服她的人吃了一惊，试探性的问齐点点到底在哪里，却也得不到答案。 齐点点不过是暂住屠天龙的别墅，怎能再给老头增添麻烦，也得亏是在老头的别墅，确是如当初张丰宸所形容，一般人不知道也进不来，否则换了别处，肯定早就被神通广大的网友们扒出来了。 屠天龙对于她折腾的网红直播的事情一清二楚，闲暇时自个也拿了手机，界面停在齐点点直播的房间上，算是给她增添一份人气。果不亏是脾气古怪，对于齐点点拒绝联系父母的举动，老头半分指摘劝导的话都没有。 最多的不过拿着任佑来嘲笑一番齐点点，开口往往是：“没出息，想着一个把你害进精神病院的男人！” 偶尔瞥见齐点点在网上搜索任佑的信息，甚至在高中同学群中打探任佑的踪迹，总是让屠天龙恨铁不成钢，给齐点点介绍的念头越来越深：“你等着，研讨会之后我就给你办个相亲会，优秀的男人大把随你挑！” 齐点点敬谢不敏：“这任佑……我是一定要找到的。” 外界寻找齐点点，齐点点本人却在寻找任佑，私人恩怨私下解决，说是底线也好，说是本身对网络的警惕也罢，她并未利用自身“影响力”去发动网友找人——至于网友会不会帮她，这暂且两说。 在屠天龙的别墅住着的齐点点，日子舒适悠然，而周五，很快便到了。 第17章 你在哪里 市内的一家星巴克，牧莲一身黑色职业装，打扮干净利落的坐在里面等人，眉宇习惯性的紧锁，严肃的完全不像是深辰传媒发展有限公司的员工。 作为行业里三大网红公司之一，深辰里的员工多数是年轻活泼放松，三十多岁的她在年龄和性格上都是个异数。在同事们站在各自大v背后，手握丰富资源的时候，只有她孤家寡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网红。 生活所需加上天性要强，她无路可走，唯有克服种种不适应，尽力去追赶年轻同事们。 齐点点，便是她另辟奇径，孤注一掷的选择。 约好了早上十点钟见面，牧莲提前到来等了有一个小时，捋了捋思绪，又看了遍随身带来的合同，她注视着外面马路人来人往，期望着看到齐点点的身影。 外貌上着实普普通通，气质上不见出众，家境又没甚特别，唯有在前男友一事上体现出的死皮赖脸无所畏惧，令人印象深刻，也是牧莲想要签她的原因。 眼看就要十点，马路上却不见有符合牧莲想象中模样的人出现。 她心中不悦，低头看了看时间，再抬起头来时，一个女孩出现在了对面。 杂眉小眼，额头疤痕明显，淹没在人群中的寻常五官，可偏偏有股说不清的疏离感觉，牢牢吸引住了牧莲的视线。 这女孩她方才看到了，从一辆豪车里下来，低着头没看到样貌，只一身名牌衣裳异常显眼。 原来她就是齐点点，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牧莲恍然。 可是豪车、名牌……牧莲掩住疑惑，半起身伸手微笑：“你好，我是牧莲。” “合同在这里，你看一下，和我们说的一样，所有收入五五分成，公司会尽全力打造你的形象，一切都要根据安排来。以微博为例，你发微博去前要征询我的意见，公司给你编辑好的微博你不得有意见……” 为防意外，牧莲将合同的主要内容重复了一遍，她语速极快，说完后合同往桌上一拍，笔直接伸到齐点点脸前：“没意见，就签了吧。” 齐点点接过笔，却没有签字，慢吞吞的道：“我有意见。” “五五分成，太多。你们在我身上的花费，我全额承担，你们找来的资源，有关收入五五分成，其他的，不分。” “我发微博，不需征求你的意见，你编辑的内容，要经过我的同意。” 牧莲听的愕然，完全没有意料到会有目前的情况出现。 愣神之后，她立时进入了谈判状态，深吸一口气开始了长篇大论：“这样不行，公司在你身上投入是要冒风险的，你……” 任牧莲说什么，齐点点只坚持自己提出的要求，她这几日没有闲着，多多少少了解些，有些自己的想法，对于牧莲的条件十分不喜。 齐教行事，向来是旁人主动供奉，哪有被旁人占便宜的事情，身处现代，齐点点自认已是有所妥协。 以往的她高高在上，无需谈判，自不擅谈判，可如今，也不必擅长，牧莲舌战莲花言语凌厉，齐点点只干巴巴的重复自己那几句要求。 良久，牧莲已是喝了两大杯咖啡，她太阳穴隐隐作痛，叹了声后终于宣告投降：“希望你，能火起来。” 看着齐点点签字，她舒口气，道：“把身份证复印件附上就好了。” 齐点点颇觉过意不去，道：“身份证在……爸妈那里。” 牧莲一双眼睛顿时鼓起来了。 ＊＊＊ 午餐时间，牧莲在星巴克随便买了点吃的，分给齐点点一半，边吃边和她聊天，同时问了几个问题：“刚才那车是谁的是？” 车是张丰宸的，名牌衣裳是张丰宸给买的，齐点点手中把玩的手机同样来自张丰宸赠予，她一穷二白，什么都得借用他的。 事情本身很是耐人寻味。 牧莲一样样的问起，齐点点一样样坦诚回答，不加半分隐瞒，听的她一声接一声的倒吸气，呼吸差点憋闷回去。 张丰宸是谁？国民老公，首富之子，长的又好个子又高家又有钱，行走的印钞机，上天的宠儿大地的孩子，简直收集了世间所有的赞誉。 以牧莲的专业眼光来说，更重要的是张丰宸出身特殊，坐拥千万粉丝，不畏权势不屈利益，可称之为网红中的战斗机。 有这样的一个人，为齐点点做着这样的一个事，她还要签什么约？ 怪不得前段时间张丰宸关注了最美车祸少女的微博，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张丰宸和齐点点，这本身就是一个大新闻了啊！ 牧莲想法杂乱，思绪万千，显然误会了齐点点和张丰宸的关系，差点以为自己被齐点点耍了。 齐点点行的端坐得正，没有了原主，便意识不到张丰宸有什么了不起——论身份，邪教圣女当是高贵的那一个。 真心诚意要和牧莲合作的齐点点，望着牧莲问：“采访时，除了要讲你说的那些，记者会不会问别的呢？” 话音落地，使得牧莲回过神来，国民老公也罢，车祸少女也好，合同是真的就行，而且……这中间有不少可以利用的地方。 她忽升起万般斗志，兴奋起来，目光灼灼的看回去：“不会，环节都是安排好的。” 齐点点会火，她也会拿到应得的。 而接下来要做好的第一件事，便是晚上的采访了。 ＊＊＊ 牧莲约的是深市发行量可观的一家报纸首席记者，中年男人拿着笔和本子，来到后视线先在牧莲身上绕了一圈，才不太感兴趣的对齐点点道：“喊我李记者就行。” 牧莲脸上浮起甜腻的笑：“点点，我们再和李记者过一遍，”她临时改了主意，对两人道：“晚上我请大家吃海底捞，咱们边吃边采访。” 两人皆无意见。 火锅，荤素搭配，生熟相合，寄麻辣鲜甜于一身，融清香浓醇于一体，身为口味清淡的郭朝人，齐点点只在原主记忆中尝过火锅的味道，第一口便辣的她失了风度，双眼含泪。 牧莲递过一瓶冰凉的雪碧给她：“这个搭配最好。” 齐点点喝了一口，冰凉雪碧下肚，一股气冲上鼻腔，又是不同的感觉。 “好吃吗？”牧莲问。 “不错，”齐点点赞赏，感受到了丝现代社会的好处。 “那我开直播了，”牧莲道，点了快客的开始按钮，自个往旁边闪了闪身，留齐点点和李记者两人在镜头中。 刚一打开，左上角的观众人数飞速跳动，很快突破了上万。 “我去，还有心思吃火锅……” “叔叔阿姨看到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采访尚未开始，直播房间里便热闹了起来，几分钟功夫，就牢牢占据了快客热门第一的位置。 微博上一直关注研究所事件的几个大v纷纷转发了直播链接：“齐点点开直播了，想了解研究所内部情况的，都去看看吧。”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分量轻些认证号转发了另一条链接：“齐点点父母记者会全程直播，多日奔波连番努力，只为呼唤亲生女儿回家。” 今晚，除齐点点外，再无大事。 “研究所给你的第一个印象是什么呢？这个毛肚不错，你尝一下。” “黑，特别黑，大门都是黑的，里面的人衣服……” “雪碧喝完了，你还要一瓶吗？听说里面犯错会被电击，什么才算是错？你有被电击过吗？” “给我一瓶，谢谢。只要是袁院长的话，不听从就是错。我有被电击过，特别疼，我当时……” 李记者不亏是专业的，话虽不多，但表现自然，主导了整个谈话的过程，而齐点点相比之下就弱了不少，时不时的要瞅一眼镜头后面的牧莲。 牧莲前面摆着打印好的文档，随着谈话的进程一页页往后翻，齐点点照着上面念，倒是勉强能跟上李记者的节奏。 跟随两人对话，直播的实时观众很快破了十万，刷屏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人家问一句，齐点点答一百句啊，太啰嗦了。” “烦死了，她能不能说重点——实在是同情不起来她。” “好想吃火锅，齐点点父母在开记者会，也有直播，有人看了吗？” “我！我就从那个房间过来的，齐点点活该被电击，她爸妈都哭了。” 齐点点的直播大火，在众多手机屏幕的背后，收看的观众其中有着齐长生夫妻俩个和以顾修义为首的几个年轻人。 他们大手笔的租用了深市某家会所里的一间包房，将齐点点直播画面放映在房内大屏幕中，以齐长生夫妻为中心，和邀请来的各方小报记者和几个网红围坐在了一起。 他们几乎人手一个手机，以不同的角度对准了齐长生夫妻两个。 一群年轻人中，吴春菊憔悴面容上的皱纹异常明显，无助的对着不知哪个镜头哭泣：“点点，你在哪里……” 第18章 在海底捞 洁白的手帕被一只纤纤素手递给吴春菊，一个极其美丽的侧颜出现在所有直播的手机界面中，陆茜浅笑中带着心疼，作为少数几个没有举着手机的人，肩负起了安慰夫妻俩个的身份。 她精致的脸庞和吴春菊皱纹满布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咦，这不是陆茜吗？好像很久没看到她了。” “她是不是国民老公暂时的女朋友来？哈哈哈……” “应该不是吧，没见她最近和张丰宸出现在一块儿啊。” 陆茜最初能出现在网友视线中，靠的就是张丰宸绯闻女友的身份，在他身边经常出现且出现时间最长的人，不用特意运作，热度会一点点的自动升起。 她从不曾辩解，有意无意的误导大众，借此得到了许多便利，而对于美人的这种小心机，张丰宸心知肚明不过懒得计较。 陆茜向来把握着度，只一次贪心不足，动了心思止不住的想把张丰宸女友的身份坐实。 不止是为了钱和权，张丰宸本人俊美不羁，行事潇洒，任是哪个女人，相处之下都会把持不住自己的心。 就那一次失误的医院之行，让陆茜在网红中地位跌落了下去，再没上过热门——即便有不明真相的一些网友们仍然误会又如何，行业内部心知肚明，先前不断的合作邀约，如今一个月见不着一个。 实打实的好处早就随着她莽撞的举动飞了。 不用张丰宸刻意针对，陆茜的事业发展就已经比以前困难了许多，要不也不会出现在名不见经传的顾修义活动上。 还得要自己主动的去刷热度。 只是这个最美车祸少女，好像有点眼熟。 陆茜撩起一边发丝，掩饰住眼中嫌恶，接过被吴春菊用过的手帕放一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劝慰道：“阿姨，您别哭了，大家一起努力一定能找到点点的。” 直播齐长生夫妻的热度丝毫不比齐点点那边差，还有不少网友来回转移，这边好言那边恶语，陆茜一出现在画面中，很自然的就引起了对比。 “都是人，齐点点怎么就和陆茜差那么多。” “天啊，我希望陆茜才是叔叔阿姨的女儿。” “齐点点太贱了，我希望她死。” 陆茜扫了眼屏幕，低声对顾修义说了一句，借用了正在直播的其中一个手机，走出包房在门口站定，对着镜头道：“大家好，我是陆茜。” “今天我们关注这个事情，都是想帮助叔叔阿姨找到齐点点，不管齐点点做的对不对，我请求大家都不要刷屏骂她了，我们需要顾忌下叔叔阿姨的心情。” 她义正言辞，不急不缓，人美声悦耳，立刻获得了多数人的好感。 “我听她的，只找齐点点，什么都不说——” “我看着齐点点像是在海底捞吃火锅啊，有谁知道具体吗……” 有网友不经意的一提，深市只有那么几家海底捞，网友们互通有无，很快的就锁定了齐点点所在。 “靠！我就在附近。” “陆茜，你快带叔叔阿姨过去吧！” 隐隐间，寻找齐点点一事变成了以陆茜为主。 ＊＊＊ 齐点点吃饱喝足的时候，采访也结束了，李记者不作停留，起身走到牧莲身边，弯下腰和她告别：“我走了，帮你这一次，下次可别找我了。” “那不行，”牧莲偏过头调笑，避开他过近的呼吸：“下次准得找你。” “找我是要代价的，”李记者进一步贴近她，暧昧抚了抚牧莲外露的脖颈肌肤：“那我等你。” 李记者是真要走，牧莲拉住他的手阻止：“别呀，接下来还有事呢。” 两人一来一回的打情骂俏，好似忽略了齐点点的存在，她看似无碍，手却伸出去端起杯子喝了口白水挡住视线，颇为不自在。 “你也等会儿，”间隙中，牧莲同样拦住了她。 齐点点瞥了眼正在直播的手机屏幕，此刻仅有她一人在画面中，刷屏刷的使人眼花缭乱。她一垂眼，已是知道牧莲所为何事。 十几分钟后，噪杂的声音从包间外传来，服务员微弱的阻拦声几不可闻，齐点点看了眼牧莲，整整头发，先行一步打开了门。 没想到这么快，没来得及出去。 牧莲犹豫片刻，看了眼李记者，当机立断的拉着他躲在了桌子底下，将重点留给了齐点点。 齐点点望向不远处，独自一人站在门口，身后是空荡荡的、饭桌上一片狼藉的包房。 “点点！” 一声惊喜的呼唤传进了耳边。 人群簇拥中的吴春菊快跑几步，抱住了她大哭：“你跑哪去啦，可让我担心死啦。” 齐长生站在一边，克制住汹涌的情绪，想要以严父的姿态训斥齐点点，却最终是叹了口气，以柔和的眼神望着母女两个。 可在他两人之外，人群熙熙攘攘，多数举着手机对准一家三口，乱糟糟一片，像是在围观动物园的表演。 现代社会，当真奇妙。 齐点点扫视人群，视线掠过陆茜，在顾修义身上略微停留，最后落在抱着她的吴春菊身上。 顾修义惊疑，不知她是无心之举，还是意识到了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背后主导。 巧合了吧，现在最显眼的应该是陆茜，正在劝大家安静些，留给一家三口说话的空间。 顾修义安心下来，隐在人群中好生打量眼前的这一场戏，这个齐点点，亲眼见到后感觉和照片差别挺大的。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本就在此的服务员和食客们都融入了其中，对着中心的一家三口行注目礼。 吴春菊的啜泣声清晰可闻。 齐点点伸手慢慢推开了吴春菊，先是问了出乎众人意料的一句话：“我的身份证在哪？” “啊？”吴春菊没反应过来，红肿着眼睛道：“你爸随着带着，免得哪里用得到……” 想到找寻齐点点的心焦如焚，吴春菊又哭了起来，拍打着齐点点埋怨道：“死妮子你跑什么啊，你跑了不知道回家吗？” 齐长生身体颤抖起来，虎目含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回家吧。” 回家？围了这么多人，可怎么走得出去，可怎么回家。 一个个发亮的手机屏幕对准他们，拍照的、录像的、直播的，便是齐点点自己，都有个手机在身后饭桌上摆好了，以最独特的角度实时传播着发生的一切。 在齐长生夫妻的疑惑中，齐点点拿过了自个身份证，抓住吴春菊的手，再次推开了她：“你们走吧，我以后不回家了。” 围观人群齐齐抽气，直播房间中来不到现场的网友们刷屏刷的更是疯狂。 “啊啊啊，齐点点真疯了吧？她在想什么，不回家想干啥啊！” “我就说了齐点点不要脸！狼心狗肺！不想要她爸妈了！” 可原主本就死亡，齐点点郭朝圣女一个，光杆司令来到现代，岂会在意旁人看法。 当断则断，她无牵无挂，心中唯念着回去。 “胡说什么！”齐长生脸一沉，即便是在齐点点死缠任佑，痴迷不悟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严厉，越是老实人发起火来越是阴沉，他厉声道：“看你妈哭成什么样了，赶紧跟我们回家！” 陆茜不知不觉走到了中心，轻拉住了吴春菊的手，沉默着以不赞同的目光看向齐点点。 吴春菊只知道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趴俯在了陆茜瘦弱肩膀上。 “把我送到研究所的时候，我就死了，”齐点点平静的就事论事，后退了一步。 围观人群越来越气愤，圈子越缩越小，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句：“说气话有意思吗？你幼不幼稚！” 可不是气话，原主确死在研究所内，齐点点看都没看是谁喊出的这句话，手一伸，啪的一下关上了门。 人群霎时极静。 齐长生顿时像苍老了十几岁，吴春菊胸口剧烈起伏，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门外乱成一团。 虽说齐点点关上了门，可门内仍然不得安静，外面焦急的脚步和叫喊声不说，敲门声砰砰的就没停下来过。 牧莲甚至能看到门框上沉积的灰尘被震了下来，她觉得事情闹得有点大，坐立不安的咬着牙掏手机报警。 李记者早就没了占牧莲便宜的心情，目瞪口呆的看看齐点点，又看看牧莲，混不见先前高傲的样子。 牧莲报完警，张口想说话又咽下去，反反复复不知说什么。 齐点点正面对着门口端坐，身体隐约成防备的姿势，以免门被外面激愤的人群打破，她不看牧莲，随意问道：“你为什么报警？” “姑奶奶，你先操心会不会挨揍吧，”牧莲苦笑。 即便是她刻意选择海底捞，刻意透露齐点点所在，可真没想到齐点点这么绝。 谁能想到她避着她爹妈，是真不想回家！谁能想到她真对爹妈这么狠心啊！ 早知道她还要求什么齐点点暂时不要联系爸妈，应该劝她主动联系才对啊！ 第19章 三句话 一个抛弃亲情的网红，注定会被大众抛弃。 灯火通明的城市里，牧莲站在路边，两眼发直，情绪很是灰暗。 那些公众人物，不管形象单纯还是成熟，放荡还是禁欲，是明星还是政客，没有一个是公然和爹妈断绝关系的。 想到自己为了请到李记者所付出的努力，再想到方才接到公司电话，被告诫坚决不能透露和齐点点的签约关系，甚至说能解约就解，不能解就扔着，牧莲很是有些生无可恋的感觉。 她揉揉发痛的眉心，转头看过去，眼帘里映入了专注盯着不知什么东西的齐点点侧脸。 一个不出众的姑娘，怎么就那么有“魄力”呢。 警察们将齐点点从海底捞里愤怒的人群中解救出来，李记者机智，根本没出房间，只等齐点点离开，人群散了再走。 牧莲也想这么做，却不能放任齐点点一人。 拼了！她咬牙露出狠意，问齐点点：“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 “夜已深，回家睡觉，”齐点点老实回答。 她明明身在其中，却对后续发展丝毫没有感兴趣，使得牧莲更加对她刮目相看。 牧莲早就忍不住用流量打开了顾修义还在直播的那一边，眼瞅着人群因着她们在警察护送中安然离开而更加激愤，迟迟没有散去，严重影响了海底捞的正常营业。 可最让牧莲气愤的，是在此事中占了便宜的陆茜。 一个过气网红，靠着对齐长生夫妻两个的细心安慰，重新回到大众视线中，行事有度，温婉有礼，博得了很多网友的好感。 昏迷中的吴春菊醒过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直守护在旁的陆茜，听到的第一句是她沉痛坚决的话语：“我做你们女儿！” “从此以后，让我来代替齐点点做你们女儿！” 感动的吴春菊大哭，情绪复杂到说不出话来。 画面全程直播，看的牧莲忍不住气闷，只觉为他人做了嫁衣。 快十一点了，齐点点掩手打了个哈欠，坐上了屠天龙那边派人来接她的车，挥手给牧莲再见：“我回了。” 牧莲眼睁睁见无事人儿似的她坐上车呼啸而去，一肚子的疑问没来得及说出口。 哪来的豪车，从哪儿来，往哪儿去，接下来……可怎么办？ 齐点点不了解牧莲的百肠千转，在后座一看，眼见到驾驶座有个眼熟的人。 江天易动作有些僵的开着车，知她刚完成一场沸沸扬扬的直播，对她的行为说不上不赞同，总归是有些膈应，脑海中残存着的第一印象早就被消磨掉了。 碍于张丰宸所托，他专门来接齐点点，防止有什么意外，有他在，会好处理些。 那小子眼光大变，江天易在后视镜中瞅了眼齐点点，暗自叽咕着一路开进了山中别墅里。 将齐点点安全送达后，江天易便开车走了，他还有个局，剧组聚会，可不能缺席。 别墅里静悄悄的，屠天龙早就睡了，齐点点哈欠连天，洗洗刷刷之后窝到床上，一夜好眠。 ＊＊＊ 张丰宸不在别墅里，更不在深市，几天前他便到了丽国纽市，时差的作用下，他那边还是上午，正处天光大亮的时候。 同学聚会，租了一间别墅，已是在此待了三天。 身边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张丰宸把玩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英语流利口音标准——他本就在丽国上的大学。 毕业于最顶尖的高校，同学们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尚未毕业的时候就已经个个在各自的领域发出耀眼光芒，唯有张丰宸，成日里世界各地来回跑，频频出没于时尚圈娱乐圈等各大圈的活动中。 好端端的人才，浪费在了虚度的光阴里。 可像他这样出身的人，本就不需去做什么人才。 众多同学中，唯有身为欧洲某国皇室一份子的莉莉安最是理解张丰宸，在大家讨论到vr领域最高端的技术时，冲张丰宸眨了眨眼：“你在看什么？” 话音刚落她就凑过去瞧，一眼之下就惊讶了起来，屏幕上一个女孩盖着软绵的被子，脸被枕头挤压成一团，对着镜头睡得正香。 “这是什么，这是谁？”莉莉安清澈的蓝色眼睛里满是疑惑，对华国内大火的直播软件完全不了解。 即便是国内夜已深，屏幕上刷屏的话一条条仍是层出不穷，不过内容看上去令人心生不喜。 张丰宸收起了手机，若无其事的道：“一个朋友。” 国内，只要是稍微熟悉网络世界的人，第二日醒来后，不管乐意不乐意，都被强行科普了三句话。 我的身份证在哪？ 你们走吧，我以后不回家了。 把我送到研究所的时候，我就死了。 网络中永远不缺大神，随之三句话流传的同时，许多个剪辑的视频相应被转发，视频形式各种各样，唯有一个共同点——对齐点点的唾弃。 犯了众怒的齐点点微博粉丝大涨到百万，关注她的人都是为了骂她的。 有不忿的言语被顶到她最新微博中评论的最高处：“客观的说，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作为一个人存在的，只知道索取不知道付出，心安理得的吸着爸妈的血，反过来又不认他们。你说三句话，我这边只有一句给你：你是真无耻——从设置关注才能评论里就能体现出来。” 齐点点醒来后立马设置了关注才能评论，当然，是在彻夜未眠、翻来覆去狠着心咬着牙的牧莲指导下。 牧莲将全部希望压在齐点点身上，自我安慰如是说——天无绝人之路。 念着这句话，她一边建议齐点点发微博，另一边行动起来搜集各方面信息去了。 “你们知道什么，微笑。” 多日没有更新的齐点点，转发了一条旁人剪辑的视频，配上了如此一句话。 事情到此结束，齐点点该吃吃该睡睡，该直播的还是直播，对齐长生夫妻一字不提，对网友的谩骂一句不回，在她那边，早就翻篇继续生活了。 唯有牧莲，忙的焦头烂额，让齐点点等她消息，又不说是等什么消息。 翻翻微博粉丝，再看看快客关注，齐点点在自己主要的两大社交媒体上，在此事过后，才算真正成了一个小小网红。可惜的是，粉丝虽多了，却仍是没有人找她打广告。 问起牧莲，她匆匆回复：“你先看看别人评论，谁敢现在找你打广告。” 偶尔给屠天龙说起，老头两眼一鼓，训斥了一番：“非要当网红干什么！简直笑话！” “还你钱，”齐点点答的飞快。 齐点点占了助理的身份，吃的住的穿的用的，可不是都得花钱，更别提屠天龙还给她开工资了，在齐点点看来，以后她会一一偿还的——却没想到衣服其实是人家张丰宸给买的。 当今社会，热点层出不穷，齐点点的三句话在一个明星绯闻爆出，顺理成章的沉下了各大版面。 只有李记者，在报纸上接连发了几篇评论文章。 言辞犀利，不留情面，将齐点点摆上了审判的绞刑架。 背后却是给牧莲打电话，一边说不负所托，一边暗示牧莲去他家。 巧了的是，那明星正是赵怡晨，八卦号那边刚发出她深夜密会某男子的照片，她这边立马承认了恋情，配图和男友在博物馆前相携的背影，附言道——和你走进历史的尘埃。 出乎众人意料，男子名不见经传，既不是圈内人，也不是商界人士，而是个历史学博士。 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样貌俊朗，身材高大，在学界颇有一番建树，当的是郎才女貌。 金马影后赵怡晨找个年轻有为的历史学博士做男朋友，也是在情理之中——她本是浑浊娱乐圈中最为清新的那一个啊。 自然的，众人连番赞誉。 赵怡晨身为娱乐圈一姐，一举一动吸引无数眼光，引起的影响比之齐点点不知大到哪里去了，便是屠天龙老头一个都有所耳闻，都见到了她男友的照片。 老头问齐点点：“这是不是万文学啊？” “嗯，”齐点点嘴里塞着橘子，慢条斯理的咽下去后才回答：“是的。” “研讨会请他了吧？我记得你骂过赵怡晨，会尴尬吗？” “我没骂过，”齐点点纠正：“我因为赵怡晨被网友骂过。” “也是，人家大明星肯定懒得和你计较，”屠天龙乐呵呵的，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齐点点白眼都懒得翻一下，不为所动的继续又剥了个橘子，便吃便看书。 适应了现代简体字后，她速度飞快，屠天龙那一大摞关于郭朝齐教的书，她已经翻看了一半之多。 齐点点正沉心下来看书，写写画画欲要找到些自个墓地的线索，手机提示音一响，牧莲发了信息过来：“你登下微信，我有事找你。” 第20章 更无耻的是谁 “你和张丰宸到底什么关系？你现在生活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全部告诉我，我才能根据情况考虑应该怎么运作。” “还有，你看下陆茜最新动态，她真的是太过分了，这样插手到你爸妈的事情里，你告诉我实话，是真的要和爸妈断绝关系？是的话，我们就开始反击。” “公司那边给我很大压力，你想要挣钱，我也想要事业，我希望你能对我坦陈以待。” 牧莲微信上发了一大堆的话，齐点点一字字的看完，之后打开微博，立刻就刷到了张丰宸新发的状态。 他远在丽国，仍关注着国内热门动态，转发了一篇文章，题目为：“你妈假装很爱你，于是你也假装被爱了”。 文章很长，洋洋洒洒几千字，其中一句话最为鲜明：“父母，只是血缘关系上，随机出现在基因上游的陌生个体。” 全文未曾提及齐点点和父母的风波，可那字里行间的意思，句句都可当做是齐点点行为的背书。 网友从不缺乏联想力，更何况，张丰宸的微博指向实在明显。 于是他的微博评论除了溢美之词和诋毁之言外，又多了另外一种言论。 “很失望，老公怎么会是这种人？” “呵呵，想显示自己独特也不用这样吧。” 当然，少不了有些人是赞同文章言论，从而说路转粉的，可不论如何，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张丰宸转发文章是因和齐点点有什么暧昧。 虽说齐点点多少算是个网红，可她细眉小眼，和张丰宸的一向审美大有不同。 总归无人旁人猜测与否，张丰宸不会在意，齐点点更不会关心。 她接着去翻看陆茜最新动态，置顶的是一条视频微博，齐长生夫妻俩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里面，对着镜头不自在的笑。 镜头一闪，隐约显出装设精致大方的公寓一角，陆茜出现在画面里，穿着舒适宜家，问吴春菊：“干妈，以后就住我这里好不好？” 噗！齐点点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喷了出来。 视频里陆茜领着夫妻俩去看他们以后的房间，之后直视镜头，认真的道：“我知道大家都很担心干爸干妈的情况，请放心，我既然说了以后做他们孩子，就一定会去做一个女儿应该做的事情。” 接着画面一暗，一行行的字浮上屏幕：“一个人从出生起就有各种各样的缘分，父母缘、子女缘、爱情缘、友情缘……还好，我和干爸干妈的缘分虽然来的晚一些，但终究是来了。” “以后，我只会称呼他们爸爸和妈妈。” 伴随着舒缓深情的音乐，视频结束，齐点点揉了揉自己胳膊，竟不自觉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翻看视频下方，网友们褒贬不一。 “人美心也善，或是上帝开了个玩笑，陆茜才应该是叔叔阿姨的女儿。” “她分明就是借此炒作好吗？那么轻易喊爸妈，也是醉了。齐点点都比她真实！” “滚，你能做到这一步再来说话！陆茜根本不需要炒作。” 陆茜粉丝上千万，比起齐点点，确实是不需要炒作的那一个。 网络世界，奇妙到陌生人能为陌生人而争执不休。 齐点点脑海中回旋着绕口令般的念头，接受了牧莲所提出的反击一事。 ＊＊＊ 很快的，她原封不动的将牧莲给她的长篇文章发布了出来——他们是为我好？他们是在逼我去死好吗！ 文章语言朴实无华，平铺直叙，列明了从小到大齐点点经历的一件件事情。 小学时，和男生小伙伴天真无邪的友谊，被指责为有意勾引，天生不知羞耻。 中学时，想去学艺术，被父母无情打击，武断的决定她的未来。 大学时，尚无经济能力，被父母当做摇钱树，每个电话都是关于要钱。 毕业后，终患抑郁症，严重到无法与外人接触，为自我救赎而将任佑当成救命稻草。 却被父母当做精神病，不考虑去看真正的心理医生，反而送她去黑心的研究所。 字字泣血，字字真挚，构造出了一个时刻充满痛苦，活在父母看似为她好，实则最是自私，因而有苦难言的隐忍形象。 可齐点点翻遍原主回忆，不见有因父母而纠结烦恼的时候，多数是因任佑而生难过伤心的记忆。 文章中那些事，偏偏每样都似是而非，每样都对的上，也不知牧莲是从哪里得来。 “李记者帮忙写的，”牧莲的声音听起来带笑，眉心却是紧簇着，不见愉快之意。 看着齐点点微博下渐渐有旁人理解甚至安慰的话出现，她道：“其实这些话，套谁身上多少都能差不多。” 齐点点越发觉得世界奇妙，尚未回答，便不经意瞥到了新近收到的一条私信：“你能不伤干爸干妈的心吗？不求你怎样，只求你保持沉默吧！” 信息来自陆茜，私发她的同时陆茜发布最新微博：“请求大家，不要转发某篇文章，不要评论不要点赞，让事情就这样过去吧。” 齐点点默然，停顿半晌，回了条私信过去：“好，你以后好好对他们。” 倒是有些顾念着自个占用的身体父母，却更是爽快到好似撂摊子给了陆茜。 ＊＊＊ 齐点点如此磊落，叫陆茜一拳打到棉花里，她窝在公寓的沙发里，剩下的几般武艺没有了发挥的余地。 厨房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陆茜微微皱眉，收起手机进厨房查看。 吴春菊不熟悉洗碗机，摔碎了几个她前些天刚买的有着碎花蝴蝶图案的碗碟，看到她后忙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女……女儿，对不起。” 女儿两字是在陆茜强烈要求下才喊出口的，吴春菊显然还有些不适应，站在明亮宽敞的厨房里手足无措。 真是……乡巴佬！ 陆茜掩住不快之意，挤出一个微笑：“没关系，收了就好。” 一句话说完，腰都没弯一下的踮脚离开厨房，干脆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咬着唇寻思。 这个齐点点，怎么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 不到十分钟，陆茜忽然想起，那次失误的医院之行，除了张丰宸和他的二爷爷，好像还有别人在病房里。 原来是她！ 陆茜的脸色阴沉下来，在张丰宸那里受挫的屈辱感升上来，长日来累积的怨恨和愤懑不敢对他爆发，这下找到了出口，一股脑的全算在了齐点点头上。 又是关注，又是转发文章，眼瞎了吧！ 陆茜黑着脸，对着手机绞尽脑汁的琢磨着什么，顾不上再打开微博去私信齐点点。 可陆茜不去招惹齐点点，齐点点却反过来撩她了。 “发，发出来，”牧莲在另一边指挥齐点点，恨铁不成钢：“这么好的谈资，为什么不发！” 齐点点从善如流的听从，只不过莫名犹疑半天，自个实在下不去手发布，便拜托了有着她账号密码的牧莲。 牧莲马不停蹄的截了陆茜私发信息的图片，隐去齐点点回复，公然艾特陆茜，说道：“你这么喊爸妈，你亲爹亲娘知道吗？” 言语有些粗俗，却是直指重点，嗖嗖冷箭毫不留情的朝着陆茜飞了过去。 立刻上了热门。 “说实话，陆茜和齐点点我还真不知道哪个更无耻一点，是不认爹妈，还是乱认爹妈。” “没想到年度新闻是由两个不出名的网红上演的，这卷子我答错了。” “不知道你们这些人都在想什么，陆茜照顾叔叔阿姨，难道还做错了吗？简直了。” “对！有些人就是自己阴暗，还要去带上别人。” 哪里有事，哪里便有网友们的谈资，陆茜和齐点点两人忽然成为了网友争论的焦点，是比较相互间谁更无耻，还是比较冷血和善良之分，本就成了一项没有答案的事情。 看着齐点点粉丝蹭蹭的上涨，突破了三百万大关，牧莲心满意足，打了个电话给齐点点：“你等着，很快我们就能把虚幻的粉丝数转化成实际的东西了。” 所谓实际的东西，自然是指最为俗气却也是最为真实的金钱。 齐点点嗯了声，记住了她说的这句话。 和牧莲了了说几句，齐点点挂掉电话，握着张丰宸给买的手机，视线扫向面前的另一个方向，问：“何事？” 屠天龙在她面前一脸嫌弃的，两根手指领着自个手机举在齐点点面前，扭头偏向侧面：“不知道！急的跟什么似的要找你。” 屏幕里张丰宸一张发着光的俊颜，桃花眼弯弯，盛满了笑意，好整以暇的望着齐点点，丝毫不见屠老头所说的着急模样。 他的唇稍薄，不知是光线原因还是本就如此，呈现出粉红的颜色，张口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屏幕外齐点点的额头疤痕明显，顶着张平凡无奇的脸，挑眉疑惑看着他。 “我——”张丰宸一字出口，却又戛然而止。 第21章 上梁不正 时间什么时候过的最慢？当你自觉事情煎熬的时候。 对于张丰宸来说，人生中最慢的时刻当属此时，他远在异国他乡，看着手机屏幕里的齐点点，表面上浅笑迷离，实则心中微微发紧。 之前不知哪里涌上来的一股冲动，在看到齐点点的那一刻起，烟消云散。 他上半身往后一仰，离镜头远了些，道：“我知道任佑在哪了。” 一句话即出，立时让齐点点眼睛微米眯，无形的煞气散出，惊到了旁边的屠天龙。 “有人在枫叶国见到了他，你看，想怎么办？”张丰宸问的随意，言语间混不将任佑当回事，将任佑的事业、前途甚至人生都放置齐点点手中。 好像任佑的命运如何，全在齐点点一念之间。 她想怎么办？ 虽说是原主坑任佑在先，可承担研究所里痛苦屈辱是齐点点本身，若不是她意志坚定，又有功法护身，恐怕不死也要痴了。 她与任佑，既不能不死不休，便要击落他，让他跌入尘埃，爬不起身来。 记忆中，任佑如珍惜羽毛般珍爱名声，看似谦和，可内心骄傲不服于人。 齐点点没想怎么办，她在研究所被逼下跪，不过是想要任佑也尝尝跪于人前的滋味。 她在研究所困了几天，任佑便跪几天好了。 距离屠天龙所举办的研讨会还有五天时间，足够齐点点到枫叶国一个来回了。 护照签证之类的自不用说，有着张丰宸帮忙，仅仅一天的时间，齐点点证件齐全，买好了去枫叶国的机票。 对于齐点点来说，机票虽贵，可尚能负担的起。 即便是她最近在网络上的热度还没有转化成实质性的好处，可好歹快客日夜直播，有了些许收益。 全部近两万块，百分之九十九的来自你知不知道值不值得我在看你。 让齐点点忍不住感叹，现代社会当真是发达不少，这般有钱有闲的人都有。 一大早，齐点点背着一个简易小包，除此之外，别无累赘的赶往了机场。 临行前，屠天龙还嘱咐：“悠着点，悠着点啊。” 老头担心齐点点此行安全，却也没说出口，只提前打了个电话给张丰宸，也不管人家在丽国做什么，强烈要求了他提前去往枫叶国。 老头道：“你说的消息，你就得把齐点点给我看好，她要出了什么事，你小子就等着吧。” 叫张丰宸怀疑齐点点才是他孙女，却也正和了张丰宸之意——施施然的告别同窗，借了一架私人飞机，比齐点点还早到了一天。 爷孙两个，却都是将齐点点千里昭昭赶去枫叶国报复的行为，视作了理所当然。 ＊＊＊ 深市的机场在全国都小有名气，蜂窝煤的构造，叫人眼花缭乱。 谢过了屠天龙派来送她的司机，齐点点坐在机场大厅，看着人来人往，忍不住为现代文明而感叹。 忽然，身后传来了颤抖着的一声喊：“点点！”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情绪，齐点点太阳穴一抽，转头看向了来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身穿白色大衣，黑色皮裤，踩着长靴的陆茜，她小巧漂亮的脸蛋被围巾遮了大半，此刻正摘下来顺手搭手上，欲言又止。 “点点啊……”吴春菊再喊，作为背景音出现， 而旁边的齐长生，表情隐忍而严肃的看着齐点点。 除此之外，另有不认识的两个人在他们身边，正是陆茜的助理。 一行五人，浩浩荡荡的出现在诺大的深市，诺大的机场，无巧不成书的遇见了齐点点。 此事未免太巧。 阴魂不散，齐点点脑海中出现了不恰当的四个字，心情全然被破坏，漠然看了陆茜一眼，缓缓挪走了视线。 最是慈母心，对于齐点点的冷漠，吴春菊全然不在意，眼泪扑梭梭的落下来，上前欲要握住她的手：“点点，你要离开华国，离开家吗？” 齐点点后退一步。 拜现代文明的发达所赐，齐点点之前去办理护照的时候恰被人碰到，消息一传出去，就有知情人暴露出了她的机票信息。 枫叶国一行，被解读为她要抛家弃父母，不再回来。 “姐，”陆茜呼唤，有克制的不赞同，更多的是期望，语气复杂的恰到好处。 齐点点有的只是教中兄弟姐妹，可没陆茜这个妹妹。 瞧瞧时间，登机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她站起身来，无视身旁六人，绕开他们，直接走向了登机口。 “点点！”吴春菊一急，快走两步跑到齐点点前方，双手伸开拦住她：“你别走！” 声音极大，吸引了路过人的注视。 相比初见时，吴春菊的皱纹似是增添不少，齐点点叹口气，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的女儿已经死了。” 话落，齐点点再次提腿，换了个方向绕过去，却又被齐长生拦住了道路。 他沉默半天，终于开口，铿锵有力的道：“是我们错了！” “要怎么才能原谅我们？要我们跪下求你吗？！” 两句话出口，齐长生双膝一弯，砰地一声，竟在大庭广众生生的跪了下去。 齐点点一愣。 吴春菊震惊，两个助理震惊。 暗有心思的陆茜倒吸一口气，慌忙收拾好表情，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立刻泪眼朦胧，咬牙大喊一声：“齐点点！” 自古机场多离别，可这父亲给女儿下跪的戏，却是着实少见。 旁观的两个助理，拿着手机，一边看戏一边低头手指飞快的打字。 “我们陪着叔叔阿姨来拦齐点点，希望她能留下来，没想到她这么狠心，还是不认。” “叔叔给齐点点跪下了，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她衣服是古琦，包是lv，不知道背后是攀上了谁。” 两个助理，全程用微博状态直播，一条接一条的播报现场情况，再次占据今日热门。 “这些网红天天炒作，看的心累，齐点点爸妈也是，配合着别人坑齐点点，一次比一次狠。”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我觉得正常。” 有些网友对于齐点点一事已经出现疲劳，但更多的仍然保持着义愤填膺的情绪。 “说正常的，没当过父母也没有父母吧？叔叔阿姨为了挽回齐点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这有什么不对吗？陆茜一直帮助，希望他们和好如初，这也有什么错吗？” “叔叔阿姨和陆茜都没有错，错的是齐点点。” 网络上激烈的争论且不说，齐长生跪在机场大厅，已是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陆陆续续的，周围渐渐围满了人。 催促登机的声音在上方回旋，通过人群隐约可见机场执勤走过来。 齐点点心中有事，将任佑放在第一位，不耐在此时尽什么网红“义务”，让众人围观。 她视线一扫，越过齐长生，落在陆茜身上。 陆茜的心忽得一颤，没来得及后退，后背衣领便被一只避不开的手捏住，大力传来，使得她身不由己的迈开了脚步往前走。 齐点点几乎是提着陆茜的，自己落后半步，让陆茜在前，拨开人群，用不会引人怀疑的最快速度一路冲到了洗手间。 众人皆怔然。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两个助理，顾不上再发微博，拉起齐长生，拉住吴春菊，紧随其后的追了过去。 机场执勤随之而去。 洗手间无人，齐点点扫视一圈，选了个位置进去，手一伸，关上了门，锁紧。 陆茜一路脚不沾地的被齐点点提过来，见到她脸不红气不喘，力大的如同怪物，声音都变了调：“你要干什么？！” 齐点点使力一按，让陆茜身不由己的坐在马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信不信？以后再闹幺蛾子，我杀了你。” 她平淡的话语出口，习惯性的以性命威胁别人，陆茜花容失色，强撑着回：“我干什么了？！” 齐点点嘲讽的扯扯唇角，道：“你想红可以，利用齐长生夫妻炒作也可以，只不准牵扯到我身上。” 她弯下腰，贴在陆茜耳边，闻到一股淡雅的香气，轻声道：“否则，我定不饶你。” 齐点点明明没做什么，只是以语言威胁，却偏偏让陆茜浑身发颤，听到齐点点在自个耳边说话，她只觉得是来自魔鬼的气息，心中莫名的阵阵发凉。 她还待要强撑着回话，蓦的瞧见了直起腰来的齐点点，正以黑黪黪的眼珠子瞧着她，一指尖伸出，对准了她的眉心。 陆茜眉心被戳的生疼，想皱又被撑着皱不起来。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看好你的干爸干妈，你们三个，我一个都不想见。” 齐点点说完，停顿一瞬，到底是补充了一句：“你既认了齐长生夫妻，子女职责，你就担着吧。” 陆茜一双眼睛睁大，红唇微抖，想拒绝，想大喊，却是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第22章 下梁歪 手指拿开，陆茜眉心出现一个红红的凹陷，乍一看去，好似观音菩萨的眉中红点。 将齐长生夫妻交给了陆茜照顾，齐点点自觉彻底放下此事，门外机场执勤到来，砰砰的敲门声，夹杂在陆茜助理焦急的唤声中。 她的助理，又是担心她的安全，又是要对执勤解释此事，忙的是焦头烂额。 却是不闻齐长生夫妻两个的声息。 齐点点再看了眼陆茜，重点扫了眼她眉中红心，有点过意不去——不小心失手之下，她恐怕要终生带着这个印记了。 还好尚有分寸，并未伤及根本。 最后一遍催促登机的广播中，齐点点打开厕所门，身体一闪，滑过了下意识要拦住她的机场执勤，往外走去。 “你解释清楚，”齐点点最后一句丢给陆茜，迈腿狂奔向登机口。 陆茜呆呆的坐在马桶上，望着围过来的众人，脑海一阵阵发晕，还处于方才所受的齐点点刺激中，迟迟回不过神来。 齐长生夫妻两个站在洗手间门口，齐点点从他们身边闪过，宛若陌路。 时间刚好，还好没晚。 她走进了登机口，没两步，身后又传来一边噪杂声，齐点点没以为仍和自个有关，还欲往里走，忽然被人拦下。 “齐点点，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五六个警察站在她的对面，肃然阻拦了齐点点离国的道路。 ＊＊＊ 袁博康死了，他所判的刑罚才刚刚出来，就死在了监狱里，与之相关的死因调查展开来，就查到了齐点点头上。 毕竟她揍袁博康的那天，目击证人可不算少。 时间隔了一个多月，找上齐点点，不过是警察的无奈之举——袁博康好端端的死在监狱，难以让人交代。 自然是有的没的都算上，有的没的都调查一番再说。 枫叶国的飞机，齐点点终究是没能赶上，还好直到了警局才被没收了随身物品。 被没收前，齐点点抓紧时间发了个短信：“我在飞机场被警察带走了，枫叶国稍后再去。” 理所当然的，这个信息发送给了张丰宸。 郭朝时候，齐点点身为江湖人士，身为正邪两道俱为诛之的邪教圣女，一生波澜壮阔，风里来雨里去，却是进过不少次牢房。 虽说如今捕快成了警察，牢房成了监狱，可这感觉，颇为相似，叫齐点点噫吁。 不论目击证人有多少，有多言词确确，警局的审问中，齐点点拒不承认暴揍袁博康的事实。 因着天气变冷，在屠天龙强烈要求下，齐点点穿的有点多，警局里尤为温暖。 眼前的警官还在问话，她摇着头，看向别处，脱了大衣搭在椅背上。 态度随意的像是在自己家。 “研究所看守严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警官换了个方式询问，语气严厉，双眼紧紧盯着齐点点，不放过她一丝表情。 齐点点一摊手：“不逃出来的话，难不成你想我死在里面？” 警官一噎。 那所谓的目击证人，齐点点看着眼熟，正是研究所里经常在电击小黑屋见到的其中一个工作人员。 他偷瞧齐点点，又回避着她的视线，坚持说亲眼见到齐点点把袁博康打到吐血，道：“听说有些伤是内伤，当时不显，得过段时间才会爆发。” 内伤，齐点点扯扯嘴角，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手不经意的往后一搭，抚上了椅背。 椅子是木头做的，看起来结实的很。 那工作人员近一米九的汉子，被她看的一缩脖子，接下来的话怎么着都说不出口了。 “还敢威胁证人！”警官眼神犀利，一拍桌子：“先关起来吧！” 谁在害她？ 齐点点垂下眼帘，想不起在现代有得罪过谁。 深市最近严打，警局里人满为患，齐点点被带到一间屋子里暂时关着——这暂时，说不准是几个小时。 屋子里男女皆有，足有十几个，多数神情冷漠，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一个个的面带不善。 里面散落摆放着几个凳子，齐点点走到其中空的一个，刚要坐下，一个人瞬时伸手抽走，瞪着齐点点：“我的！” 纹着大花臂的年轻女人，表情桀骜不羁，挑衅的将凳子放在另一边，却并不坐下。 齐点点不欲惹事，干脆走到了前面站直，静静的等待着。 “哎，你是不是那个网红？！”女人却不放过齐点点，看了两眼后面露讶异，叫道：“那个不认爹妈的齐点点！” 此话一出，屋子里十几个人都看了过来，有几人往前走了几步。 “你过来！”女人伸出手强拉齐点点：“我他妈最恨不孝顺的人了！” 一拉之下，齐点点纹丝不动。 女人一愣，没在意的招呼另外几个人道：“一起来。” 他们显然认识，一起围上来，要将齐点点拉去角落里，齐点点转念一想，没反抗的顺着走过去。 女人伸手一拍：“你不是很厉害吗？” 齐点点偏头，使得女人的手落空，屋子外面的警官昏昏欲睡，好似看不到眼前发生的一切。 既然如此…… 齐点点气势一凛，上前一步，主动抓住了女人的手，将她拉进自己，同时转身迈步，反客为主的将女人困在了墙角。 毫不留情的，齐点点移到女人手腕处，两指一夹，女人顿时尖叫。 她的手腕被齐点点活生生握成了骨折。 因着还有几个人围住，屋子里其余的人看不到情况的反转，只当是齐点点发出的惨叫。 只有那几个人目瞪口呆，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女人有一米七多，比齐点点快要高一头，这次换齐点点伸手一拍，强行将她按了下去，不得不以半蹲的姿势抬头仰望齐点点。 反应过来的另外几人再向前多迈了两步，一人低声喝道：“你干什么，放手！” 齐点点手未曾放开，转头看向那几人，忽的一笑，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提了上来—— 就在这时，一声不耐的斥声传来：“都滚开！” 话音刚落，那几人面露畏惧，似是认识声音的主人，竟不管仍被齐点点按着的女人，立时散开了来。 齐点点当即收回手，垂在身侧望了过去。 一个身穿宽松麻布衣裳的女子身影映入眼帘，她侧坐在另一侧的墙角，长发垂腰，低着头遮住了全部面容。 “别烦我，”她的声音略微沙哑，抬起头来，缓缓看向几人：“困着呢！” 饱满的额头，近灰色的眼瞳，高挺笔直的鼻梁，娇艳欲滴的唇，吹弹可破的肌肤，活生生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可惜美人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处微微凸起，表明了性别为男，不是女。 看清了他相貌的一刹那，齐点点心中大震。 一时间，周围的一切变得不真实，环境变幻，好似让她站回了高高悬崖之处，猎猎狂风吹起，凌乱的不止发丝，还有心。 齐教隐藏在暗处的刑罚执行者，执掌教中事务，始终站在齐点点背后支撑着她的吴梅，江湖“第五大美人”。 齐点点死了的那天，吴梅忠心护她，先行一步。 眼前这人的相貌，和他一模一样。 “小伍儿，”齐点点喃喃，强大的心神让她从回忆中醒过来，再没心思应付那女人，闪到了一边。 吴娇从不多管闲事，“搭救”齐点点全是顺路，屋子里安静下来了，他重新垂下头，埋首补觉。 有着大花臂的女人手腕骨折，疼痛一阵接一阵，呲牙咧嘴的忍着，却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再不见方才的嚣张。 两个小时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警官首先过来开门：“齐点点，你可以走了。” 齐点点犹豫，看了眼一侧的吴娇。 “点点啊……”又是一声唤，吴春菊担忧的从警官后面冒出头来。 齐点点头痛，十分不想再看到她。 揽着吴春菊手臂的陆茜暗自哆嗦一下，鼓着勇气出来，向前几步走到齐点点面前，却是不敢看她的眼睛：“我们来接你出去。” 齐点点恍然。 警局一行，原来是拜陆茜所赐。 齐点点瞧见陆茜怯怯的小媳妇模样，好似将她视作了杀神，不愿接近，却不得不接近。 陆茜这是自个来收拾自个的烂摊子了。 齐点点没受什么实际伤害，更是在这里遇见了和吴梅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她不欲就此事计较，只斜斜瞥了陆茜一眼。 陆茜一抖，眉心的红点犹在，浓密的睫毛来回扇动，偏偏要梗着脖子装作正常。 警官还在催促，齐点点大步走近吴娇，在他面前站定。 以花臂女人为首的那几人最是清楚吴娇，眼见齐点点主动走到他面前，几人面面相觑。来回的看眼陆茜后，又看齐点点，偏偏不敢将视线过多的停留在吴娇身上。 齐点点道：“你好，姓吴吗？留个联系方式吧。” 第23章 忍 吴娇连续三夜没睡，正要在警局里好好补觉，忽被人打扰，不免让他很是烦心。 他焦躁的动动手指，全然不回应，期望给自己说话的那人识趣离开。 警官在催促，齐点点看了眼陆茜，以此示意她来安抚警官，自个不依不饶的继续问：“你是不是姓吴？” 吴娇皱起眉头，猛地抬起头来，直视齐点点，伸手一推，丝毫不怜香惜玉的要将齐点点推走。 齐点点举手挡住。 吴娇一怔，接着手腕一翻，巧妙的换了个角度，绕过了齐点点的手，继续往她身上推去。 齐点点眼睛一亮，再接着挡住。 两人一来一回之下的过起了招，手上的速度均是快超出常理，可相比之下，当然是齐点点更胜好几筹。 吴梅一双鹰爪最是出名，虽是变化许多，但眼前这人仍有他往昔招式中可寻的套路。 齐点点心喜，一个没控制住，指尖搭上了吴娇命门，险些伤了他。 吴娇彻底愣了。 他家传的武艺，更是他谋生的凭仗，从出生到现在，他“打遍天下无敌手”，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被一个平凡无奇的女人给打败。 听到齐点点再问他时，吴娇仍处于熏熏然中，说了自己名字，又把自己住址给了她。 深市建设路与工业路交叉口天桥下。 齐点点差点怀疑自己耳朵，用疑问的眼神仅瞄了一眼，吴娇就怒了，一甩袖子：“有问题？” “没问题，”齐点点忙道。 吴娇，这女性化的名字不用说，肯定是吴梅的后人。吴家奇怪的祖训，生子若为男，必须起女名，为女，则必须起男名。 再加上那一模一样的脸，齐点点几乎要忍不住大喜。 吴梅啊！万幸你大难不死，万幸你留了后，万幸！ ＊＊＊ 吴娇犯的事简单，袭警，拘留五天，可有年老的警官说起来就不停摇头，带着无奈的笑，显然是对他颇为熟稔。 他十六岁的时候父母去世，没什么亲戚朋友，自个不会理财，父母留下的遗产一分不剩的被骗子卷走。 从此后吴娇就开始流落街头，他整日住在天桥下，不行乞讨之事，却也没去做什么工作，也不知他靠什么吃喝生活。 只偶尔，吴娇会故意袭警，去拘留所待几天，权当做是改善生活。 次数多了，这个片区的警察，没有一个是不认识他的。 不是没人给他介绍工作，甚至还有星探来挖掘他去做艺人，可吴娇每次都是拒绝，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是满意。 多亏了他那张脸，熟悉的人一旦恨铁不成钢，他就弯起眼睛笑，笑的人心软。 不管男女老少，看着他讨好的表情，恐怕是都忍不住放纵于他。 街边混的久了，免不了会和些人起冲突，那花臂女人和她的同伴你们就曾和吴娇有过一次交集。 而那次交集，使得他们记忆深刻到每每见到吴娇，就立刻大气不喘，恭敬无比——对陌生人，吴娇向来是不假辞色。 警局里有人和陆茜相识，除了不知花臂女人和吴娇的交集外，一五一十的把全部情况都说了。 齐点点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吴梅后人，怎能活的如此窝囊。 教中兄弟，有衣同穿，有食同饱，她身为圣女，当义不容辞。 顺路的，陆茜作保，将齐点点和吴娇一同带出了警局。 刚出警局，吴娇就怨气十足的剜了齐点点一眼，心不甘情不愿，手心痒痒很想打她一阵再回去，非常不喜欢她打破自个改善生活的这一次机会。 偏偏打不过她。 警局内短暂一交手，吴娇便知自个和她的差距了。 齐点点全当没看见吴娇的眼神，对陆茜和善的笑：“谢谢你啊。” 陆茜同样心不甘情不愿，还要在齐点点面前保持着骄傲，不提机场发生的事情，不讲为何忽然在警局冒出，更不会说自己是背后害她的人。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齐点点警局一进一出，耗费了陆茜众多的精力和人情。 她只维持着平静转身：“再见。” “等下！”齐点点喊，手机响起，并不先接起，只将吴娇推到陆茜身前：“帮我照顾他两天，回来后交给我。” 陆茜美目瞠大，她她她，她又不是收容站！ 吴娇长发飘飘，脚尖点地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看上去不男不女。 齐长生夫妻还在不远处殷切的望着三人，只当是她在劝齐点点回心转意——全怪她自己，齐点点一个眼神，她就怂了，听她的话去让那夫妻俩等一边。 陆茜忍无可忍，出言拒绝：“我不！” “你爸妈你领走，我不会管的！这人谁啊，和我也没关系！我走了！！” “你别走，还有你！” 齐点点两句话出口，一手伸出阻拦陆茜，另一手伸出阻拦吴娇。 吴娇往后弯腰，避开了她，向后摆摆手，示意自个真的要走了。 这时，齐点点的手机铃声又响起，她念起未解决的事情，干脆收手出脚，一下子踹到吴娇腿上。 力道刚好，不大不小，恰让吴娇跌了个狗□□。 吴娇又是一懵，爬在地上回不过神来。 “是你的干爸干妈，”齐点点不看他，只对陆茜道：“至于他，你先帮我养着，花费多少，我回来后俱是还你。“ 仗着陆茜使坏在先的便宜，齐点点用她用的十分趁手——比直接将来历不明的吴娇送去屠天龙那里，要好的多了。 陆茜不想同意，眉心忽的一疼，她摸摸额头，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去医院。 眼前齐点点态度温和的看着她，陆茜拒绝的话梗在了喉中，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被忽视的吴娇自地上站起来，发出抗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凭什么安排我！” 齐点点和蔼的转头：“会认识的。” 吴娇嗤之以鼻，往后退了一大步，还待转身要走，齐点点轻飘飘说了句：“你不要乱跑，回来后我教你。” 教什么？教武艺？吴娇一只脚停滞在半空，好大一会儿后，悄悄的收了回去。 ＊＊＊ 目送着陆茜领着吴娇离开，齐点点站在警局门口，掏出手机回拨了电话过去。 一接通，江天易的声音当即传来：“你已经出警局了？我马上到，你在哪等？我再送你去机场。” 言简意赅，直奔主题，少不得又是受张丰宸所托，前来搭救齐点点了。 齐点点挂了电话，在原地等着江天易到来，突然觉得有人在偷偷打量自己，她顺着直觉望过去，一眼就瞧见了广告牌处躲开的齐长生夫妻。 隐约还陆茜拉扯夫妻俩，和百无聊赖的吴娇。 原以为他们走了，没想到还在这里。 齐点点全当做没看见。 不到十分钟，一辆红色的跑车急刹在路边，嚣张显眼，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江天易摇下车窗，朝齐点点挥手：“这里！” 齐点点一喜，将齐长生夫妻抛之脑后，上了江天易的车。 两人呼啸而去，只留下一串汽车尾气。 不远处的广告牌后，齐长生夫妻俩俱是神情痴痴的望着越开越远的跑车，没有了围观人群，没有了直播手机，在安安静静的路边，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齐点点确实走远了。 夫妻俩失魂落魄，齐齐后悔之前所有听从于旁人的所有举动。 陆茜先闪身出来，她百味杂陈，情绪的复杂之处不比齐长生夫妻两个少，怎么都想不透跑车和齐点点背后的关系。 齐点点……到底是搭上谁了？ 开车的那人，好像江大少，可整个深市都知道，江大少有喜欢的人。 陆茜琢磨着，张丰宸的身影自脑海中一闪而过，又立刻被她否决了，将此事先放在心上，她直起腰回到现实中，恢复了自个原本的样子：“走吧！” 齐点点不说，陆茜也得养着齐长生夫妻，最起码要撑过两个月，否则，她在网络上的形象可就毁了。 至于吴娇—— 陆茜看他一眼，再是嫌弃对方出身，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可惜，她从不以貌取人。 “你跟着我干嘛，”她对寸步不离的吴娇道：“你那么大人了，齐点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她让你看我两天，”吴娇面无表情的说道，橡皮糖一样缠上了陆茜。 陆茜顿时好似又看到了把齐长生夫妻丢给自己的齐点点，一般的理所当然，一样的……无耻！ 她！她……她暂且选择忍了。 而在江天易车上的齐点点，正接过他递给自己的飞机票，刚买的最近一架航班，比之方才，只慢了七个小时。 最多是到了枫叶国之后，需得半夜。 齐点点满意，随着再一次距离机场越来越近的路上，她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坐在副驾上闭目养神，清空了所有思绪，只留一件事在心念中——任佑。 第24章 雕塑 到了枫叶国的时候，已近半夜，齐点点打哈欠流泪的出了机场，一眼就看到张丰宸。 他模样俊美，身形硕长，一件黑色大衣，增添了些许稳重成熟的气息，可偏偏桃花眼迷离，笑意盈盈的望着走来的齐点点：“先回家？” 他自个开车过来，接齐点点一路奔驰，到了城里一间公寓里，他在门口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忽的一顿。 齐点点来不及疑问，门便自个开了。 一个身材高挑，金发的白皙女孩穿着遮掩不住春光的丝绸睡衣，白花花的长腿晃眼，站在门里面笑道：“你回来啦。” 张丰宸心中一突：“莉莉安，你怎么在这里？” “知道你在威廉这借住，我恰巧要在枫叶国待几天，你进来呀”莉莉安拽住他的胳膊，举止亲昵：“打算和你住几天。” 莉莉安的话太容易让人误会，可天地可鉴，张丰宸和她之间只有正常的同学关系。 他瞟了眼齐点点，却见她只顾得掩手打哈欠，一副对莉莉安兴致欠缺的模样。 张丰宸轻轻挣开莉莉安的手：“这是我朋友，莉莉安，这是齐点点。” 莉莉安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向齐点点，一眼就认出这是张丰宸观看过的直播中睡觉的女孩，她立时兴奋了起来，上前握住齐点点的手使劲摇，用不熟练的中文道：“你好啊，你好。” “你是他的女朋友吗？”不用张丰宸担忧，莉莉安自个解释了清楚，艰难的一字字道：“我们是大学同学，好哥们！” 都说西方人注重*，可眼前的莉莉安分明是个例外，人家对自热情，齐点点不好太过冷漠。 虽说是极困，她仍认真的回答：“不，你不要误会。” 心中挂念着明日之事，齐点点答完之后继续笑笑：“你们聊，我去睡了。” 徒留张丰宸被好奇心大旺的莉莉安缠住，问了许多个问题。 ＊＊＊ 一夜好眠，齐点点醒来后神清气爽，早早洗漱完毕，端端正正的坐在餐桌旁等着张丰宸带她去找任佑。 兴许是为了配合今日心情，在张丰宸提前为她准备的足足五套衣服中，齐点点选了最干净利落的一套。 黑色上衣配上黑色阔腿裤，套上平底鞋再加上一件长款深灰色外套。 她的心情不见激动，只将今日视为寻常，因此当跟随而来的莉莉安询问时，她无所谓的点点头，对充当翻译的张丰宸示意无需隐瞒。 “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莉莉安听完，义愤填膺的为齐点点打抱不平：“可是，她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莉莉安将自个放在齐点点的位置上考虑，仔细想想后，认真叹口气：“见到他，也不能怎么着。” 她是用英语讲的，张丰宸并未这句话翻译出来，闻言只是笑笑。 他早就联系好了律师，就等着到了地方，让齐点点亲眼见到任佑被带走调查，以解她气——却是提前替齐点点准备好了报复手段。 同样是没觉得齐点点能拿出什么手段报复。 齐点点听不懂英语，原主的那点可怜英语早还给了老师，自不知两人都是不看好自己的想法。 很快，车子停在你了枫叶国内数一数二的学府之前。 校园中，往来人群多是年轻人，多数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来来回回间，像是将全世界都掌握在了自己心中。 张丰宸犹如是个万能叮当猫，领着齐点点一路行来，在一间正在上课的阶梯教室窗前。 透过窗户望去，齐点点立刻就瞧见了任佑那张熟悉的脸。 他好似比以往消瘦了些，神态认真的听台上教授讲课，时不时的写写画画，偶尔举手回答问题，用英语讲出一堆专业术语。 齐点点听来，只觉的他满嘴叽里咕噜的鸟语，鼻梁上挂的眼镜换成了金丝后，看上去更添他一份虚伪。 她耐心等着，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任佑，情绪沉静，像是狩猎前的野兽。 时间弹指而过，台上的教授结束一堂课，收拾了台面上的书，和尚有疑问的学生们讨论问题。 有人陆续离开了座位，出了礼堂，瞧见在外的齐点点、张丰宸和莉莉安三人，却并无多加注意。 任佑在围着教授的那堆学生中，当真是一个虚心好学的好男人！ 此时再进去自是无碍，齐点点当先大步走进去，张丰宸和莉莉安在后。 大概还有半个小时，联系好的律师应该会带着警察过来，张丰宸落后一几步看了看时间，安下了一颗心——罪名什么的，自然早就安排好了。 张丰宸抬眼，却见齐点点正挑眉，浅笑，伸指闲闲的戳了戳任佑—— 表面上无碍，可她这周身气势，她那眉梢间的冷意…… 张丰宸的心忽得提了起来，大悔自个怎么忘了研究所里齐点点打出门来的那种模样，他三步并两步，尚未来得及开口，那边任佑已是瞧见了齐点点。 周围明明噪杂，张丰宸却感觉气氛默了一默。 ＊＊＊ “齐点点？”任佑不敢置信的扬起语调。 “是我，”齐点点一笑，指指门外：“出去说？” 身为将齐点点送进研究所的罪魁祸首，任佑自是心虚，可他自问并没有触犯什么法律，堂堂正正的占尽了理，更何况这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他倒也不怕什么。 任佑挺直了脊背，自觉问心无愧，却是不自觉的紧张到并未注意到旁边多出的张丰宸和莉莉安。 脚步踏出门，任佑问：“你——” 一句话没说出来，齐点点就伸手拧住了他的胳膊，混不客气的拽着他往前走。 “你干什么？！”任佑大惊失色，只喊出了四个字，便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他徒劳无功的嘴巴一开一合，偏偏不见半点声响，加上齐点点莫名大力，使得他身不由己的踉跄跟随，却不知要被带往哪里去。 任佑眼中渐渐显出惊恐，明明是寒冷的季节，却有大颗大颗的汗珠从皮肤中渗了出来。 在过往的人看来，不过是齐点点亲亲热热的挽着任佑胳膊。 她的步伐极快，落下了张丰宸和莉莉安在身后十几米开外，张丰宸近乎小跑的向前追，担心齐点点什么目的的时候，看任佑的一只胳膊极其不顺眼。 此处大学，有名的不止是在学术，还有一处摆放在校园最中心的雕塑，出自已故的著名大师之手，是世人皆知的艺术品，更是每日都会接受无数后人瞻仰的所在。 若说整个城市最热闹的地方，当属这个雕塑。 齐点点就是把任佑领到了这个雕塑前。 任佑松下一口气。 不等他反应，齐点点手上松开了他，右脚便跟着提起，接连两下踹在了他的膝盖处。 任佑腿一软，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 他怒瞪齐点点，再次怒喝：“你干什么？！”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下意识的觉得齐点点诡异，任佑不愿和齐点点计较，先是要起身赶紧离开有她在的地方。 一用力之下，任佑却发现自个动不了了。 双腿明明长在他的身上，却偏偏不听使唤的硬要跪在地上，双手明明垂在他的腰间，却偏偏提不起来，不能撑地来辅助自己起来。 渐渐有人在窃窃私语，停住了脚步注视任佑，他心中大急，说出的话就带了份狠意：“齐点点！你是不是还想再进一次研究所？！你是不是想死在电击床上！” 这人，当真是认不清眼前情况。 齐点点怜悯的看他一眼，蹲下身平视他的眼睛，弯唇一笑：“我在那里呆了快十天，每天都被袁博康逼着下跪，我给你去个零头，你就在这跪九天好了。” 任佑额头青筋直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站不起来，便是指尖都不能挪动分毫。他想大吼，又得顾忌旁人眼光，急的焦躁无比：“齐点点，我警告你——” “你警告我什么？”齐点点打断了他，手指一点，再次点了任佑的哑穴。 “须的知足，跪上九天而已，没人会被你电击，也没人会要你的命，”齐点点不紧不慢，态度十分诚恳：“这还是我考虑到自个以往做的实在有些不对的决定。” “你看，袁博康已经死了，”说到这里，齐点点笑意更深，不嫌弃的拍拍任佑脑袋，如同在拍一个物件。 她站起身，和那高高在上的雕像一起，俯视着任佑：“听说在监狱里被不知道谁捅了几十刀，身上还有勺子牙刷什么的造成的伤痕，尸体惨不忍睹。” “你说为什么他会死？”齐点点偏头，自问自答：“大概是他的行为天怒人怨，犯人们都看不过去吧。” 她的话太多，一句句的不论是说研究所的事情，还是在袁博康的死亡，均是不带丝毫烟火气，平平淡淡的叙事语气。 任佑心中发凉，眼前发黑，耳边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有若实质的慢慢缠在他身上，一分一毫的收紧。 他半句话说不出口，半分动作做不出，身体上未受丝毫伤害，却已是感觉阵阵头晕目眩。 第25章 行为艺术 冬日寒冷，初时还不觉什么，在外面待的久了，寒意便会一层层的渗透衣服，直达心底。 任佑的脸色发白，唇色发青，说不清是冻的，还是惊惧，他发不出声音，只望着齐点点，眼中渐渐显出求饶的神色来。 在举世瞩目的雕塑前，任佑跪在地上，全身僵直，一动不动，人们只当又是什么特别的行为艺术。 嗡嗡讨论声响起，英语、西班牙语、法语等等各种语言混在一起，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围了过来，好奇的打量任佑。 齐点点一步步的往后退，混入围观人群中，站回了张丰宸和莉莉安身边。 她没有采取暴力手段，使得张丰宸松口气，思索一瞬后，取消了先前安排好的事情。 莉莉安偏偏头，饶有兴致的看着齐点点，问：“她这是要干什么啊？” 张丰宸翻译过去，齐点点抿唇一笑，注视着跪在最中心，脸色越发煞白的任佑，答：“是他在跪着赎罪。” 一句话叫张丰宸眼中闪出奇异的神采，让莉莉安咋舌，觉得不妥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妥。 杀人不过头点地，逼着一个大男人在顶尖学府的著名雕塑前，一跪便是好几天，即便是任佑罪有余辜，可这样羞辱人——莉莉安认为此事未免太过。 可她一个外人，也没什么资格说什么。 当下，莉莉安收敛了一直存在的笑容，心情颇有些沉重的旁观眼前发生的一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任佑虽说移动不了分毫，可身体的感觉并未被削弱半丝。 被强迫性的保持跪姿久了，先是阵阵酸麻从四肢百骸传出来，除膝盖处又疼又冷外，其他地方都是一阵阵的发热，之后麻木到感受不到自己存在，偶尔间隙中还会有针扎般的刺痛忽然爆发。 突然的任佑想打哆嗦，又动都动不了。 他的神色也跟着感觉变幻，从起初的哀求变为愤怒，接着转为恨意，最后又从冷漠改成柔情——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有他的同学走来，也有几个问询而来的教职工前来，问他是在做什么，发生了什么。 任佑每见一个来人，都会升起希望，费劲了力气想说话，却是连舌头都不听使唤。 他只能将视线先放在来人身上，再示意旁人去看向齐点点，来人顺着望过去，入目的都是围观人群，没见着什么特殊的。 有耐心询问，甚至尝试去拉他起来的人，而任佑如同雕塑一般凝固了，即便是被人粗心大意的动作拉倒在地，仍保持着跪下的姿势。 尝试几番后，任是谁都是摇摇头离去。 ＊＊＊ 不亏是著名学府，有一个人提起行为艺术了，所有人都先入为主的认为任佑在向雕塑致敬——于此，校园保安更不会出现在此处来自讨没趣。 可实际情况如何，任佑心中清清楚楚，每刻时间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人群目光犹如利剑，将他整个心脏都刺的千疮百孔。 传入耳边的议论，更是让他如同身裹荆棘——到路灯亮起的时候，任佑的眼中瞳孔微散，已有些生无可恋的表现。 这才不到一天。 齐点点有些讶异，任佑跪了多久，她就在旁边看了多久，没料到任佑害她的时候那么干脆，此刻却有这么无用。 莉莉安早就看不下去，暂时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而张丰宸，随着夜渐渐深，温度渐渐下降，不说旁观的心情如何，腿脚站的有些酸，身体冻的有些冷才是真的。 正当张丰宸百无聊赖，考虑喊齐点点离开是否合适的时候，眼尾扫见她肩膀一动，再次走向了任佑。 张丰宸立刻精神了，落后半步，停在了不算很近，恰巧能听到两人对话的距离。 人丁冷落，已少有人再对任佑报以关注。 齐点点手指轻点，解了任佑的哑穴。 “——”任佑刚张嘴，半个字没发出来，只作出了一个口型，便又说不出话来了。 齐点点冲他一笑：“你乱喊的话，我就走了。” 任佑目呲欲裂的瞪着她，恨不得生撕了齐点点。 “这次好了，”齐点点再次解开他，问：“接下来几日，你打算怎么吃喝？” 一码归一码，齐点点不会多加其他的报复手段，她当真是在思考这个问题，非常诚挚的请教任佑：“你有什么主意？” 任佑咬紧了牙关，眼珠子要瞪出来，冷风吹来，他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他抿抿发紫干裂的嘴唇，张张嘴，小声沙哑的道：“点点……” 一声亲切的唤，和他方才强烈的情绪极为不搭，任佑竭力压下恨意，先不去追究齐点点的诡异之处，放柔了声音道：“是我错了。” 齐点点一怔。 “我只想着自己，从没考虑过你的感受，这些天没见到你，我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我根本放不下，从高中起，你就已经融进我的生活了。” “我一直在后悔，可又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点点，我错了，你可不可以把你所有的勇气借我，让我可以说出那三个字，点点……” 任佑动情的望着齐点点，两行热泪淌下来，先是一暖，被风一吹之后转为极寒。 齐点点僵直了思绪，暂分不清目前的情况。 从任佑说出第一个字起，张丰宸就听的清清楚楚，他边听边嘴角抽搐，一面认为可笑，一面忍不住去看齐点点的反应。 毕竟她有因任佑要死要活的黑历史。 半晌，齐点点还未接话，先看了张丰宸一眼。 即便是天黑时刻，张丰宸黑琉璃般的瞳孔中仍清晰倒影了出她的身影，他眨了下眼，表示疑惑。 眼前这两人互动，任佑才好似刚注意到张丰宸似的，他蓦的转变神色，嘶哑着向外挤字：“齐点点！” “你攀上富二代就不理我了是吧？你以为人家真有多喜欢你啊？你什么都不是！一个我都看不上的贱.货，别做梦去当少奶奶了！” “他就是玩玩，玩够了就把你甩了！只有我是对你真心的！” 任佑十分激动，对齐点点又是贬又是褒，语无伦次的表达着两个相反意思，说的急了，被自个口水呛的直咳嗽。 又是泪水涌出来，伴随着自然生理反应下的清涕，齐刷刷的缓缓往下流。 他不知觉，眼泪混着鼻涕流到嘴边，还下意识的伸舌舔了舔，用狂乱的目光盯着齐点点，嘟嘟囔囔的声音越来越小——却并不停歇。 一边说着软话想打动齐点点，一边说着刻薄无比的真心话。 ＊＊＊ 任佑这是，在强烈的刺激下发疯了——和充当幕后黑手将齐点点以精神分裂的名义送往研究所的行为对比，不免让旁人欷吁。 任佑鼻涕长长两条挂着，齐点点恶心的撤了一大步。 张丰宸却上前走了两步，站到任佑面前，阴沉着脸，一副被冒犯了的模样：“你少扯废话，我和齐点点怎样，不是让你能拿来讨论的。” “齐点点是我的！她是我不要的垃圾，哈哈……”任佑视线转移到张丰宸身上，用微弱的语气做出大笑的口型：“你才不会要个垃圾。” 面对转为不正常的任佑，张丰宸仍和他计较，抬脚踹倒了他：“你才是垃圾！” 大写的垃圾！ 齐点点怎么会是他的？任佑嗤之以鼻，忽然失了兴趣，转头询问齐点点：“我们去吃晚饭吧。” 确实有些饿了，齐点点同意，转身就走，没两步她又停住脚步——险些忘了任佑的事情。 “怎么办呢，还有八天，要不要继续呢？”齐点点苦恼。 以往郭朝之时，她的敌人其他方面再是不堪，在狠厉或是坚持这方面都是铁铮铮的汉子或者女侠，还未曾遇到如此脆弱的敌人。 枉她高估了任佑。 张丰宸眼睛微不可见睁大了些，从方才的怒意中清醒过来——他是真没想到，齐点点真打算坚持九天啊！ 不知什么缘由的，张丰宸心中有些发紧，稍微暗示了下：“他这样……不太好。” 齐点点就此打算作罢，少不得转身再威胁任佑一番，免得他将自个说出去。 威胁的方式粗暴简单又直接，听的张丰宸又是一次刮目相看。 她道：“想死的话，就把我说出去，我只要还活着，就不会再轻易放过你。” “不想死的话，全当没见过我，咱们从此后桥归桥，路归路，过往恩怨全休。” 任佑神色变幻，一会咬牙一会微笑，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你就这么信他？”张丰宸保持着大步跟在齐点点身边，她人矮腿短，走起路来却是很快。 事儿都了结了，当然要快速离开“犯罪现场”，齐点点脚步很快，气息却很是平稳，扭头浅笑：“我不信他的话，旁人也不会信个疯子。” 张丰宸一震，在他心中早就颠覆了的齐点点形象更加清晰起来，说不上什么滋味的，他问：“你怎么让任佑听话跪那么久的？” 第26章 口味 齐点点只笑，不回答，另外拜托不论在何处，都像是在自家地头的张丰宸打电话，打给警察也罢，打给医院也好——最好是打给精神病院。 她解了任佑的穴道，可回过头看去，他还在雕塑前痴痴呆着，不过是由跪姿转为了坐姿。 莉莉安重新回转，领着另外两个身材高挑的外国女孩，加入了两人的队伍中，她心情转好，高高兴兴提议去一家颇为有名的餐厅加酒吧吃饭。 低缓轻柔的jazz音乐回荡在餐厅内部，人们三五成群，莉莉安和她两位女友的气态意志都很是出众。 不得不承认，西方人的五官天然分明，在相貌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而莉莉安她们即便是在西方人也是十分美丽的那种类型。 三个女孩一走进来，或多或少的就吸引了些目光。 张丰宸一个亚洲面孔，走在三位高挑白皙的女孩中间，十分显眼。 他本身养尊处优，气质出众，神态随意的像是没意识到美女相随是种福气，侧头垂眼对身旁的一个人说着什么。 人们这才注意到一行人中原来还有个女孩。 “你明天就要回去吗？不要顺便旅个游什么的吗？” 齐点点个子最矮，长相最普通，偏偏走在俊男美女间没见丝毫不自在，她点头：“还有研讨会呢。” 对于这个研讨会，张丰宸只当是二爷爷和齐点点两人闲的无聊整出来的事情，齐教宝藏，圣女墓地什么的…… 这又不是小说。 但二爷爷老了，身体一直不好，老人家图个乐子，他也乐见其成，至于齐点点，隐约间张丰宸抱以和对屠老头一样的想法。 随她，随她折腾——带了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齐点点不知他的想法，坦荡荡的吃东西，饱了之后认真的道谢：“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不要客气。” 这话说的没有诚意，她身无长物，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是网红身份，偏偏是一个遭到无数人谩骂的网红，能有什么能帮到张丰宸的地方。 但齐点点很是认真，到底骨子里还当自个是坐拥千万教众的圣女。 全因张丰宸帮她太多，而他本不必这么做。 张丰宸一愣，唇角控制不住的一弯，切了块牛排给她：“多吃点。” ＊＊＊ 两人说的中文，莉莉安和她的女伴们听不懂，有个女孩叫瑞秋的，摇晃着杯里的红酒，凑莉莉安耳边询问：“这女孩什么来头？” 齐点点并没有什么来头，莉莉安把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少不了提了一句白日见到的任佑下跪一事。 瑞秋听过后再打量齐点点，眼中就有了掩不住的藐视。 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声名狼藉的“网红”，也敢出现在她们的圈子里？ 基于埋于心底的那种小心思，瑞秋不客气的打断了张丰宸和齐点点的对话：“嗨。” 她知道齐点点不懂英语，说起话来光明正大，不加丝毫掩饰：“宸，你喜欢她吗？一个不知道来自哪里的人，分明是属于两个世界，你不会打算和她发展出什么吧？” 随着她的话，张丰宸脸色渐渐转冷：“瑞秋，你过了。” 他行事向来只针对人，不针对性别，因此对瑞秋说话半点都不客气：“你是什么人，有资格管我的问题？” 两句话说的瑞秋愣怔，白皙脸色上泛起红晕，大眼睛里瞬间雾气蒙蒙。 本是不经心的莉莉安，连忙出言维护：“宸，你怎么能这样对瑞秋说话。” 另一个女孩则要更直接一些：“瑞秋一直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喜欢有理。 张丰宸嘲讽的扯扯唇角，听到这句话后望了一眼齐点点。 齐点点从女孩们偶尔投过来的目光中能感觉出来，气氛有些紧张，她恰巧在这时同样看向了张丰宸。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张丰宸的心忽然猛烈跳动了一下。 身份原因，他接触过的女人数不胜数，见识过的类型多种多样，当中有艺术家、有明星、有企业家……有成熟的、天真的、性感的、冷漠的…… 她们或是在自身实力上，或是在外在相貌上，都有着极其出众的一面，每一个都犹如上帝精美雕琢的作品。 没什么得意骄傲的——普通些的人，他也接触不到。 不是想说齐点点普通，张丰宸看来，她简直是最不寻常的那一个。 更不是想说前男友和精神病院的覆历不寻常，张丰宸只觉得单纯以人来说，她这个人，哪里都是很特别。 一个动作，一个表情，甚至一个眼神，都想让他去深究一下，掀开幕后的帘子，看看最真实的她是什么样子。 外界只当张丰宸是成日无所事事的富二代，全世界飞来飞去的玩，可他确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每一次看似简单的聚会，都将他正在做的事情向前推进了一分。 但枫叶国这一行，他确实没什么事。 再往前推，他的没事找事还有好几次。 只一瞬，张丰宸脑海里的念头起千转百回，最后和自个的视线汇合，一同落在了齐点点身上。 活了二十七年，身边女人看似来来回回，网络中或者是新闻中，总是把他和各种各样的女性联系在一起，可实际上他从未有过真正的恋情。 没什么原因，不过是没有兴趣罢了。 不论男女，他一直欣赏长相好看的人，只觉赏心悦目，所以才会有他经常更换网红女友的传闻——大部分网红确实是长得美。 平心而论，齐点点是真不算好看，不过也不难看，普通人罢了。 偏偏他很有兴趣。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尝试一下呢。 张丰宸的性格，从来不假惺惺作态，他明确自个决定后，慢条斯理的站起身，先对齐点点道：“吃完了回吧。” 之后他对瑞秋一笑，灯光下眼睛简直要闪烁出五彩的目芒：“我是喜欢她。” 用英语说的，齐点点没听懂。 ＊＊＊ 在现实世界，在异国他乡，在一个隐藏于城市之间的酒吧里，张丰宸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心思。 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 在莉莉安的惊讶中，瑞秋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齐点点看到了瑞秋眼泪，却也并不好奇，跟在张丰宸身后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事，她一个陌生人，连关心都是多余——根本没想到和自己有关。 另一个女孩十分不忿，在身后喊：“宸，你就这么走了吗？！” 张丰宸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等你们正常了，咱们再聚。” 气的那女孩干瞪眼。 两人先行，而莉莉安因为安慰瑞秋，直到深夜才回转，一觉醒来，再次看到齐点点的时候，她情绪十分复杂。 半天，她只说了一句话：“你怎么不学英文呢？” 她的汉语也不流利，比半点英文不会的齐点点好太多了。 任佑的事情一了，张丰宸就要飞回丽国，亲自送了齐点点上飞机，他压抑住自昨日起升起的念头，将时间放长到无数倍——急什么，来日方长。 齐点点竟丝毫察觉不出他起了什么念头的回了国。 刚下飞机，呼吸到国内熟悉的空气，齐点点忍不住深深呼出口气，瞬觉轻松许多。 手机上一大堆牧莲的未接来电，齐点点还没来的及打回去，那边就立马又打过来了。 “你去枫叶国了？你去哪干嘛了？你怎么没给我说？你和任佑的行为艺术有什么关系？那真的是行为艺术吗？你对他做了什么？” 电话一通，牧莲不说别的，全是一大串的问话，暴风雨般的袭向了齐点点。 齐点点边等屠天龙派来的车接她，边道：“什么事，你慢些说？” 那头的牧莲深吸口气，平静了下焦灼的情绪，才将事情说了一遍。 短短时间内，先是国外一个著名的网络红人发布了任佑“行为艺术”的事情，那人不知就里，将任佑好生一通夸，配了几张不同角度拍的照片。 本来是没什么，可国内专门有营销号关注国外大大小小的新闻，整理润色后发布在微博上，这一个事情，就夹杂在其中被人看到了。 行为艺术，世界上时刻都在发生，任佑这种其实没什么看点。 但偏偏张丰宸的样子人尽皆知，有人认出来后就特别关注了一下，这一关注，跟着就注意到了同样在照片中的齐点点。 有个营销号叫枫叶国的事，挑挑拣拣的将照片发到了微博上，配图文字不提任佑，只在里面说了几句误导性的话，叫人止不住的猜测张丰宸的关系。 他先前的关注、转发文章的维护，和此事联系在一起，叫人联想在一起后，就开始有网友在冷嘲热讽。 “国民老公真换口味了？这个竟然不是网红脸。” “哈哈哈，看齐点点长的那样，大概很快会去整容了吧，未来的网红脸咯。” 第27章 批判 若是只是如此，牧莲不会着急，反倒会高兴，蹭热点啊，国民老公的热点，管别人怎么说，总归是好处多的。 可最重要的是，下面有另外的评论将任佑认出来了，一下子就聚集了人们焦点。 全是关于齐点点如何攀上国民老公，转身报复前男友的猜测——本来嘛，大冬天的谁没事去搞行为艺术。 更何况任佑一个理工科的博士，之前也没混过艺术圈啊。 继不孝子的形象之后，齐点点又背上了一个仗势欺人的名头。 若是单独如此，还不算什么，仗势欺人总比不孝要好一些，可此事被学术界的几个专家注意到后，一下子整个就不同了。 随意侮辱知识分子，不尊敬学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有文化的人口诛笔伐比普通网民更有杀伤力，流传最广的是一篇文章，将齐点点当做典型拉出来，重点描述了当今社会趋炎附势，追随钱权而缺乏对知识应有的尊重。 甚至有政.府的官方媒体转发，直接上升到了又一个高度。 “我给你说啊，都有领导不点名的把我们公司批了一通，”牧莲语气怏怏的，不加隐瞒的道：“公司内部都逼着我跟你解约，还要找借口向你索赔损失……对了，你除了说赵怡晨演技不好，还怎么得罪过她？” “她那个男朋友，万文学，文章就是他写的，你还得罪过谁？一起说了吧。” 牧莲也是走投无路，豁出去将事业压在了齐点点身上，她顶住了公司压力，可总要将解约的事提一提。 问起齐点点得罪过谁时，她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道：“有什么黑料一起爆出来，之后再不能有，要挽回形象了。” “没得罪过谁，”齐点点回答，停了一瞬才想起万文学是谁，那不是要来参加研讨会的其中一个人嘛。 “这事，你一句都不要回应，”牧莲叮嘱道：“以后你去哪里最起码告诉我一声，还有，公司打算在元旦时候聚一下，顺便一起跨年，你能来吧？” 牧莲一通电话蕴含了大量信息，齐点点应着应着，心思已经有些不在这上面。 她带了耳机，双手捧着手机，给陆茜发信息：“我回来了，你帮我找好地方了吗？” 齐点点早就要了陆茜电话，还将全部存款都转给了她，拜托她租一处好点的房子给吴娇住。 只两三天的时间，齐点点就问找好地方了没有，收到信息的陆茜憋着口气喘不上来，有心想不回，手指又不停使唤。 “找到了，你要去看下？” “不，先让他住着，”齐点点坐进汽车后座，飞快的回：“我忙完这段时间再去找他，你照顾好他。” 陆茜收到后又是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 在网络上对齐点点的攻讦中，当人们将她列为不尊重学术界的典范，当做“人类屈辱”的时候，屠天龙所举办的历史研讨会很快便要开始了。 齐点点很是顺从的，将此事告诉了牧莲：“我要去酒店住三天。” “酒店？什么酒店？”牧莲反应很快，问：“和谁？你有男朋友？不是张丰宸？” 不可避免的，她最后加了一句：““张丰宸是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没有，”齐点点诚实的回答。 情爱一事，齐点点前生未曾参与，此生也不会感兴趣。 牧莲艰难的将探究之心压下，再问起齐点点是什么情况，听她一五一十的说了。 不免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起伏了起来：“历史研讨会？！” “整个学术界都把你当典型抵制你知道吗？你还要去参加这个，到那儿得被人怼死，杀人不见血啊，你受得了吗？” 话一出口，牧莲便知自己问错了。 齐点点当然受得了，没见一次次的风波中，不论旁人骂得再狠，说的再毒，她老人家都是该吃吃该睡睡，一点都不被影响。 倒是牧莲，有点怀疑自己的决定：“你这么厉害，还折腾着当什么网红……” 说的有点泄气，但转眼她就重新打起精神来，对齐点点道：“不管你哪里来的门路参加这个，你等我消息，争取全程直播——现在先不要动。” 牧莲匆匆挂了电话，联系各大直播平台去了，想要将齐点点此次直播的平台选择权当做商品一样卖出去。 齐点点不可置否，挂了电话，满怀希望的再次去翻看参会人员的履历。 享誉盛名的老考古学家，初有名气的新生代历史学家，又或是不为人知但自有一套理论的玄学家，此外还有从事文献编注、文物修复等等的资深工作者…… 所有能想象到的，哪怕沾了半点关系的人，都被请了过来。 整个酒店，谢绝了所有顾客，专门腾出三天来招待这些人。 花费足以让人咋舌，全由屠天龙承担。 前一日晚上就有人陆陆续续的到了，酒店准备了丰盛的自助餐，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任君选择。 自有人去一一接待来人，齐点点陪在屠天龙身边，老头带着医生和几个看护人员，一同搬到了酒店来住。 晚饭时间，齐点点自个端了个盘子，走来走去，一样样的看过去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食物，颇感眼花缭乱。 她先挖了口奶油味冰淇淋在嘴里，感受到奶香带着丝丝凉意融化在舌尖，不由得深深叹口气。 不能比啊，这*的现代社会…… 但她还是要回去，齐点点神色坚定，一样样的菜品尝过去，忽然寻到了额外的一丝乐趣。 她吃的满心欢喜，不小心撞到了个人，手上盘子一翻，里面的一块牛排眼看就要甩到那人身上。 齐点点眼疾手快，腰往下一弯，托稳了盘子，牢牢的接住了飞到半空中的牛排，即便是溅起的汤汁都稳稳的接在了牛排之上。 动作干净利落，看的那人目瞪口呆。 是个长相斯文，看起来温温和和的男人，酒店暖气太足，他穿着羊毛衫，已是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齐点点缓缓直起腰来，冲他点点头，说了句抱歉，端着盘子走了过去。 “等等！”男人却从背后追了过来，带了丝疑虑：“你……你是齐点点？” 这人有点眼熟，齐点点瞅了一眼，将手中盘子慢慢放下在旁边桌子上，拿起纸巾拭拭手，道：“你好。” 写出文章批判她的作者，赵怡晨的男朋友，万文学。 文章里万文学用词毫不客气，将齐点点架在火上烤，此时见到真人，他却半分不显露攻击性，反倒歉意的道：“那篇文章，是我鲁莽了。” 齐点点不露声色的盯着他，看他会说出什么话来。 “我听说这个研讨会，是因为有你说服屠先生才能成行的，能有这个盛会，我个人非常感谢你。” “那篇文章我会删除，希望你能原谅。” 万文学和和气气的说话，双眼紧紧看着齐点点，传达出诚挚的抱歉出来。 “好，”齐点点爽快的点头，表示可以原谅，她这两天忙，根本没去关注网上的言论，只听了牧莲提过。 万文学放松了些，露出一丝笑容，齐点点同样敷衍的笑笑，转身离开。 早就饱了，她也没了吃东西的*，刚走开没两步，又被人拦下，这次是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妇女，扎着紧紧的发髻，法令纹很深，严肃的问：“你是齐点点？” 第二次被人认出，让齐点点怀疑自个是不是真的红了，要不怎么谁见了都能认识她呢。 一晃神，那边的妇女已经招手示意了主办人员过来：“她怎么在这里？” 妇女的声音极大，吸引了些许人注意，万文学显然认识她，上前一步想要说话：“卢教授——” “小万，你不用多说，”卢萍挥手制止万文学，严厉的盯着齐点点，道：“这种人怎么能出现在研讨会，这是对我们的侮辱！” “小姜，”她招呼来主办方，手指不客气的指向齐点点：“她是怎么混进来的，赶出去吧！” 小姜身为承办本次活动的那家公司一员，准备期间见过齐点点几次，自然认识她。 闻言面露难色，开口先打圆场：“卢教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卢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就是齐点点，我没认错！” 正是齐点点倒霉，卢萍今日心情不好，原以为以她的资历名声，会是这研讨会里地位最高的那一个，没想到来到之后，全然和他人一样的被对待。 她向来高傲自矜，本就不太爽快，再加上她的女儿，她的…… 别的事情不能说，学术界对齐点点的批判正巧能当做借口。 旧恨加上新仇，卢萍咬牙断然道：“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第28章 资格 小姜左右为难，拿捏不准齐点点和卢萍哪个更好说话，哪个更能得罪一些。 卢萍紧盯小姜，态度强硬，一步都不加退让。 齐点点不想和莫名其妙的她纠缠，神情显出丝无聊来。 僵持中，有人问：“齐点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谁带她进来的？” 还有人不明就里：“齐点点是谁？” 低低的一阵解释，那人恍然，却还是不懂：“这算什么事呢？没必要。” 到底大多是知识分子，摇摇头散了去，有几个认识卢萍的，上前劝她：“和小姑娘呕什么气，走了走了。” 小姜舒口气，顺着话头道：“卢教授，您吃过饭了吗？这里有——” “小姜，”台阶到面前了，卢萍却并不就着下，她阴沉着面色，边和劝她的人走开，边道：“我不想再看见她。” 小姜苦笑着，搓手满是不好意思的对齐点点道：“齐小姐，您看……” 齐点点好脾气，洒然一笑，拿了串提子回房间，没将卢萍的针对当回事。 睡前先下载好了牧莲所说的据说属于微博旗下的直播软件，齐点点很是期待的打开支付宝，查看余额。 一万块钱，不多不少，正是这软件转来的款，可比每日每夜的直播赚的快多了，齐点点心喜，直播结束后还会有尾款两万。 她拿人钱财，终人之事，关联了微博设置好账户之后，发了个微博才睡觉：“明天开始参加三天的历史研讨会，到时见。” 驴子最爱我第一个跳出来评论：“就知道点点最厉害！越来越棒了，加油！” “野驴子，你也是神经病啊？天天捧她臭脚？” “不是野鸡专家野鸡研讨会的话，我直播□□。” “齐点点求教，怎么才能认识国民老公，我想嫁给他。” 大大小小的，齐点点总算称得上是个网红了，发布的每条微博下都会有实时的评论冒出来。 牧莲时刻查看齐点点在网络上的热度，尽量忽略那些烦心的评论，关掉界面，给齐点点回复短信：“明天我女儿家长会，研讨会我就不去了，谢谢你邀请我。” 齐点点礼貌的一问，见牧莲拒绝，当下并不坚持，打开快客，摆在床头，心满意足的睡去。 睡意朦胧的深处，还在迷迷糊糊的想，说不定明天就能找到自个墓地所在，到时什么直播、什么网红……她总是要回去了。 ＊＊＊ 研讨会定于在十点钟准时开始，承办活动的公司十分负责任，尽可能的打造出了一个舒适轻松的氛围。 不拘泥于形式，就在酒店的大厅内，有许多张椅子和桌子零散的摆放着，同时在最前方设置了个小讲台，不止有话筒写字板，更有大屏幕供人播放ppt使用。 还摆放了各色小吃、糕点、饮料或是红酒助兴。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书和资料——多是从屠天龙家里搬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参与的各位自个带来的。 有些书都已泛黄，看似破破烂烂，实则比之珠宝都要珍贵。 门口自然站了几个保镖，防患于未然，毕竟除了这些书，还有些收藏家带了自己珍藏的郭朝古器过来。 万文学早早到了，身为赵怡晨的男朋友，他在公众视野中最为出名，可在此处的资历几乎是最浅。 他向难得齐聚一堂的专家学者们讨教，笑容闲适，举止有度，获得大家的一致称赞。 “小万啊，你和赵怡晨的婚事什么时候举行，告诉我，我家里还有几件说得过去的瓷器，随你挑。” “俩人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婚礼时告诉我，我也想添个份子钱。” 自然的，万文学成了一个小小的焦点。 除这些有名望或是正派学术出身的教授博士们外，厅内还有另外一个圈子，和他们泾渭分明。 相比之下，那聚在一起的另外圈子里，人们神色顾盼间，大多更有了一份仙气儿，好似已超然于世外——正是些明面上不能说，但暗地里十分有名望的玄学家或是风水学家们。 卢萍正在一群专家教授间，毫不掩饰的表达自个对那些人的鄙夷：“这个早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进来，这个研讨会我就不参加了。” 她的脾气，大家都有所了解，闻言只是笑笑，转移了话题。 大厅内人们聊天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变成嗡嗡声，在时钟逐渐指向十点钟的时候渐渐停止，屠天龙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认识或是知道屠天龙，不止是因为他和张家的关系，更因长期以来，凡是与齐教甚至整个郭朝时期的研究，都少不了老头的背后赞助。 即便是从不服人的卢萍，都不得不承认屠天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人。 接触以来，对屠天龙身边的人大家也多少碰过面，可眼前走在他旁边的那个女孩，大家却从未见过。 不，说没见过也不合适，在网络上看见过，只是这种人竟和屠天龙一副很熟稔的样子，确实超出了大家的意料。 还以为她是混进来的，没想到…… 卢萍脸色阴晴不定，屠天龙拿起话筒说的什么也没心思听，只等着他讲完之后，第一个举起了手，站身起来问：“您一直尊重学术界，我个人也很尊重您，可这个人——” 她手指向齐点点：“您把她带进研讨会中，不是在侮辱我们吗？” 卢萍的指责尖锐，勉强没有失去对屠天龙的尊重，只将矛头对准了齐点点：“您可能受人蒙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锱铢必究，睚眦必报，一个三流大学出身的人，仗着在网络上的红人地位，恣意的羞辱一个博士。” “她逼着一个大男人、一个兢兢业业为科学做贡献的人跪在雕塑前，不仅是在污辱科学，更是将脸丢出了国门。您知道国际上提起这件事说什么吗？那些话我都不敢提，提了都觉心痛！不止是我们的耻辱，更成了整个华国学术界的耻辱！” 卢萍丝毫不讲张丰宸在此事中的关系，仅提齐点点，拔高到了国家形象的高度，语气慷慨：“这样的人，我不能忍受和她同处一室！” 随着她的讲话，多数人不以为然，可也有人面露赞同，出言附和了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心眼儿多的很，您可不要受骗啊。” 那些玄学家、风水学家们不了解情况，交头接耳的相互问：“这女孩谁啊？怎么得罪这群老古板了？” “她干了什么事？看着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 “等我会儿，我问问我那孙子，什么网络红人的，他肯定知道。” 准备一个月的研讨会，尚未开始便朝着其他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窃窃私语中，屠天龙本因生病而蜡黄的脸色渐渐发青，阴霾在眼中酝酿，老头不惯着眼前劝他的这些人，手中话筒一提，就要冲着台下摔出去—— “哎，”齐点点出声，按住了他：“让我来。” 要顺着老头发脾气的话，这研讨会可就开不成了。 为了找到自个墓地，为了不刺激到那些有真材实料的专家教授们，她暂且忍了。 当下，齐点点接过话筒，麦克风传出的声音一下子就盖住了台下议论声：“你说笑了，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能逼着大老爷儿们下跪呢？” “分明不合常理的事情，硬要往我头上安……都说读书能明辨是非，我看你这书，读的还不够多。” 说是忍了——却只不过是选择了以言语反击，并没有直接赶卢萍出去或是亲自动手扔她出去。 “牙尖嘴利！”卢萍冷哼一声，到底没说出她是仗张丰宸的势而欺人，只道：“你一个三流本科，读过多少书？你是什么人，不孝敬父母，置养育之恩而不顾，在网络上哗众取宠，也敢站在我们中间？” “小心呐，卢教授，”齐点点说起不相关的话，拿话筒敲敲被固定在身后大屏幕边，并不显眼的手机：“我正直播着呢，你一口一个三流本科，小心得罪大家伙啊。” 卢萍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若是看眼齐点点直播的界面，会在那些一直骂她的言论中，终于多了些别的。 “这人谁啊，凭什么看不起三本的人。” “啥玩意教授，今天算是见到比齐点点更无耻的人了。” “艹！老子三本毕业的表示不服！” 若是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说不定卢萍有潜力成为和齐点点并驾齐驱的网络“名人”。 不用看，齐点点都能想象的到会有骂卢萍的人出现，她好脾气的笑笑，继续道：“身为教授，从事的是传道授业解惑的职业，更应该知道什么叫不以出身论英雄。” “若以你来说，从小刻苦训练，为国争光的其中一些运动员，是不是也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谁规定的读书多就是高贵，读书少就是粗鄙？”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人自卖自夸的话，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言传身教，知书育人，像你这种人，又怎么有资格去做教授？” 第29章 言语如利箭 都说言语如利箭，舆论能杀人。 齐点点一句又一句，步步紧逼，惊到的不止是在场众人，更有关注直播的所有观众们。 “这是齐点点？只是长的像吧……” “说的好！牛逼，我有点想原谅她了。” 一边参加女儿运动会，一边用流量观看直播的牧莲险些下巴跌下来，还担心她会被人怼的受不了，没想到竟会是她把别人怼的不留后路。 高空之上正飞回国内的张丰宸心情激荡，顺手刷了一大堆的礼物上去。 驴子最爱我连刷了好几条评论：“点点加油！加油！！！” 深市另一角的陆茜，望着屏幕里咄咄逼人的齐点点，将手中红酒一饮而尽，心情复杂难辨。 窝在沙发上的吴娇不经意的瞥见，顿时跳了起来：“她回来了？！” 将陆茜扯回了现实中，不许她多思多虑。 而研讨会处，屠天龙的神色好转，觉得齐点点讲的很有意思，彻底放心下来，甚至边听边摇头晃脑的，任由她处理眼前情况。 相比之下，卢萍就没那么好受了，她一甩袖子，换了个说法：“胡搅蛮缠！这里是郭朝历史研讨会，你一个跳梁小丑，还进行什么直播，算什么样子！” 齐点点向前一步反问：“我将知识传播给大众，有何不可？” “小人善辩！你算什么东西？！”卢萍被她气晕了，怒视齐点点，道：“你懂什么知识？” 闻言，齐点点反笑了，问道：“你出过一本书吧？” “你说西玄帝登基初期华南地区大旱，大臣们贪污救灾款，导致灾民死伤无数，易子而食之事时有发生，死亡人数近十万。” “我倒要问问你，这十万之数，你从何处得来？” “你可知灾祸初期，便有民间义士自发而起，开渠引流，解土地干旱。又集天下善人之余粮，连日奔波，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大旱过后，受灾人数统计不足上千。” “你为了所谓卖点，夸大事实，用莫须有的数据骇人听闻，是在沾名钓誉，还是真不懂什么知识？” “若是不懂的话，”齐点点冷笑，学她之前一甩袖子：“你还是趁早离开吧！” 救灾之时，多方博弈，不仅要防着向来对齐教诛而杀之的江湖见财起意，更要担心朝中奸臣以反叛的名义调集大军迫害。 教中诸位兄弟姐妹日日夜夜的费心费力，就为了能减少些因干旱受难的人，到了她的口中倒好，不仅一句不提，上下两片唇一碰，反倒给受灾人数凭空添了几十倍。 齐点点显出厌恶来，手指大门：“快走，耻于与你这样的人为伍。” 随着她的话，被震惊了的其他人这时才反应过来，一时间，议论声几乎要掀翻了屋顶。 这可不是可一笑而过的个人之见的龌龊，学术界最恨的是什么？ 是造假！是用虚构的事实，轻易获得别人劳心劳力做研究才能换来的成就。 想当初，卢萍这本书一出，震惊历史界，多方讲坛，各处访问，不仅获得了许多官方的赞赏，更是因描述的灾害惨状字字触目惊心，赢得了寻常大众的注意。 说是这本书才使得她名利双收也不为过，若是齐点点所说为真…… 有人严肃起来，出声道：“小姑娘，话不能乱说，是要负责任的。” “当然，”齐点点朝那人点头，轻笑道：“徐氏编注，郭朝广记，旱论，西玄政要……” 她一口气说了好几本冷门偏僻到几乎少有人知的古书名字：“都可见此事记载。” 那些玄学家和风水学家们一脸茫然，只能凑热闹的看正派出身的专家学者们议论纷纷，不多久，就有人点头称是，确认了齐点点所说的这些书确实存在。 至于内容具体如何，好说，屠天龙这里就有原本或是拓印的版本。 连忙的，小姜派人找到了齐点点所说的这些书，一本本的翻阅过来，众人也跟着一本本的吸气。 白纸黑字，记载的清清楚楚。 卢萍早不见了趾高气昂的神色，她如遭重锤，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知大势已去。 恐怕从此后，她多年来在学术界经营的地位，也要付诸东流了。 ＊＊＊ 卢萍灰溜溜的离开了，她赶齐点点不成反闹出了这一档子事，自然没脸再待下去。 屠天龙浑不在意她的缺席，也不觉得齐点点当众戳穿她是有多过，反倒略觉兴奋。 要说那些书，也不是没人看过，可关于此事只寥寥几笔，甚至一词带过，蛛丝马迹极为难寻。 也就齐点点，能从中发现事实，由此不仅是拆穿了卢萍，还更正了大家对郭朝历史的认知。 老头得意于自个眼光毒辣，没有看错人，拿过话筒道：“插曲而已，插曲，诸位，暂们现在开始，大家自由探讨，相互印证，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 “希望能有新的发现！”屠天龙一挥手，宣布了研讨会正式开始。 直到这时，观看齐点点直播的大多数观众们才反应过来，很多都是长呼一口气，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那个逻辑清晰，将史实信手拈来，在众多著名专家前侃侃而谈的是齐点点？ 那个肤浅无知，受人唾骂，只配备所有人站在脚下的“网红”齐点点？ 即便是牧莲，呆呆的注视着屏幕回不过神来，忘记了马上要开始的亲子活动。 飞机很快就要到深市了，张丰宸不自觉显出一抹笑来，顺便转发了一条微博，艾特某个不认识的人：“吃.吧。” 正是之前在齐点点评论下说，若不是野鸡专家野鸡研讨会，他就直播吃.屎的无辜群众。 这条微博，顿时又震惊众人。 齐点点的直播房间在几分钟之后炸开。 “你们！有没有看到张丰宸的最新微博！快去看啊！” “我了个大去，简直了！什么关系，什么关系？” “第一次见国民老公这样维护一个人啊，这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齐点点尚不知道，她只是开着直播，并未关注其中情况，她行走在厅内，像是一个拧紧的发条，不停歇的从在场众人的讨论中汲取信息。 她就是一块海绵，哪里有齐教或是西玄帝的相关，就要跳到哪里去。 屠天龙选择由齐点点代表自己，他还病着，撑不住一直耗在这里，先回了酒店房间里，舒舒服服的躺着了，恰靠着齐点点直播掌握实时情况。 这一看便瞧见了网友的发言，老头的脸霎时黑了下来，捞起手机拨通了张丰宸的电话：“你干了什么？” 他防张丰宸和防贼似的，说话浑不客气：“警告你小子，不准对齐点点动什么心思，你那些网红都好好的，你去找她们。你要是玩到齐点点身上，就是玩到我头上。” 玩二爷爷…… 饶是已经把话筒拿开了耳边，张丰宸仍忍不住一阵恶寒，他定定神，先是道：“二爷爷，齐点点也是个网红诶。” “臭小子你说什么？！”屠天龙声音大的不像生病的老人，在手机那头咆哮，声音传到高空之上：“我不准你招惹她！” “二爷爷……”张丰宸无奈，放软了语气：“我哪有招惹她啊，这不是顺着您的做法，在帮她嘛。” 这话不对，屠天龙鼓起眼睛，斩钉截铁的道：“你那些小心思，不准用在齐点点身上。” 张丰宸含糊的应了几句，很是无奈，哪能想到还未开始就有了阻力，偏偏阻力还来自人民内部。 他道：“您看，您总是说给齐点点介绍，要不您看我怎么样？我的情况您知根知底，总比外面来的人更可以放心。” 张丰宸自我推销，话说起来毫不含糊：“外面夸我的人海里去了，什么十大风云人物，什么华国最想嫁的三个男人，都有我一份，您怎么就没关注过呢。” 他还从未在屠天龙面前说过这般话，听的老头一愣一愣，差点被他唬住。 好半晌，老头一掀被子，不顾薛医生的劝导，定要去厅内亲自用眼看是什么情况，才能觉的放心些。 说起来，着实是一直看不上张丰宸的思想影响，全把他当成了贼，要偷齐点点过去糟蹋。 飞机之上，张丰宸将挂断了的手机放一边，继续兴致勃勃的看起齐点点直播来，虽说被屠天龙训了一通，却是不见任何颓意，动了的心思也并未回归原位。 习惯了呀，他习惯了。 成为爷孙俩聊天对象的齐点点并不知觉，她本是在厅内走来走去，此时却在一个讨论的小圈子旁停住了脚步，挪动不了半分。 在大家中间，一把古铜色、生锈了的匕首摆放在上，外面罩了玻璃，供众人围观讨论。 有个叫武平的收藏家，虚心中带着得意，问：“各位，怎么样，这是不是西玄帝时期的出品？” 第30章 剑 江湖上有一宝剑，二大刀最是出名，由古时流传下来，现世时引起了说不出多少的争端。 其中的宝剑，名为溯回剑，又是最能引起风起云涌的那一把，可让人扼腕的是，邪教势大，宝剑蒙尘最后落到了邪教圣女的手上。 溯回剑制式特殊，可缩短成匕首形状，更便于随身携带或隐藏。 齐点点最喜欢给它串个绳子，把引无数人眼红的绝世宝剑，大喇喇的挂在腰间晃。 也不怕人抢夺，反正少有人能打得过她。 那是她的溯回剑。 齐点点视线被黏在上面，脚上生了根一样站住了不动，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思绪中走出来，上前一步，要给武平讲话—— “这应该是民国时期在西玄帝墓里发掘出来的，不知怎么流传在外了，”身边忽然响起声音，万文学站在一侧，若有所思：“传说是西玄帝随身陪葬的物品。” “但也有说是最普通的郭朝匕首。” 她的剑，给那混账皇帝陪葬？ 她的剑，会是普通的匕首？ 齐点点顿时如吃了苍蝇一般，左右看了看，只能侧头低声问万文学：“如果我想要这把剑，怎么才能得到它？” 她这话问的理所当然，像是没把万文学当成外人一般，他听了一怔，先道：“说实话，谁都不应该有，应该上交国家的……” 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转而道：“收藏家大多不缺钱，这种时候，只能看他们更想要什么了。” 即便是缺钱，齐点点也给不起啊。 她神色间有些讪讪，谢过万文学，凑到武平身边：“您这把剑不错。” 经过方才卢萍那一闹，在场的没有不认识齐点点的，武平瞧见是她，闪开了身，纠正道：“这是匕首呀。” 匕首就匕首吧，齐点点不语，望着武平，酝酿半天语言，却还是直接道：“您看，这匕首我很喜欢，您要怎么才能转手呢？” 话说的有点艰难，毕竟那本就是她的东西。 这什么世道！自己的东西还要从别人手里买，还不知别人卖不卖！ 齐点点有些愤愤，从来到现代起，就没笑的这么热情过，殷切的看着武平，等他回答。 “齐小姐，你也对古董有研究吗？”武平问道。 没拒绝就是有戏，齐点点连忙点头，哪里还有什么邪教圣女超然于世的风范。 “我也不说虚的，这是十几年前我从一个老农民手里买到的，研究到现在，总觉得这匕首有点不一样，又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 “看这个，”武平指向把手的地方，大家都凑近了过去瞧，那处有古朴花纹装饰。 “从没见过这种花纹，还能人为挪动改变形状，不知古人是怎么黏合在上面的，简直是巧夺天工。” 因着齐点点和屠天龙的关系，武平不好拒绝，铺垫了一大堆，只选择了一个委婉的拒绝理由：“齐小姐，不扯它值多少钱，你要是能发现这花纹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这匕首我白送你也行。” 就这么简单？ 齐点点眼睛一亮，不放心的要确认一番：“我知道干什么用的，就送我？” 武平踏实的心忽然一虚，在她的兴奋中有些不确定，应出的话就飘了几分：“嗯……是的。” 齐点点一撸袖子：“打开玻璃。” 这把匕首，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国内外的文物鉴定专家，武平都曾送过去查验，尚无人能发现其上花纹的奥妙。 关于其本身价值，学术界争论不休，有说花纹独特，价值连城的。也有说是普通文物，马马虎虎值几个钱的。 主要因为匕首虽是在西玄帝墓中出土，但实际年份一直鉴定不出来。 齐点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之前语惊四座，逼的卢萍无路可退，还可让人理解——读书多嘛。 可她要再懂的古董鉴定，甚至知道大小算是学界里“未解之谜”的匕首奥秘，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万文学提醒了一句：“小心些啊。” 摔坏了怕齐点点赔不起。 有人递过来一双白手套，齐点点不太情愿的带上，手接触到了剑鞘。 刚要拿起，她却想起什么似的，在旁人诧异的眼光中走开，直走到大屏幕处，伸手关掉了直播。 屏住呼吸看热闹的众网友顿时哀嚎一片。 “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断网了？发生了什么？！” “靠啊，吊人胃口！” “我竟然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万能的网友，有谁在现场吗？” 很快的，研讨会被当成一个话题顶上了页面，一个叫做小网虫的人，发的状态引起了大家注意：“我爷爷在现场！我去问什么情况！” 无数网线的其中一端，顾修义发布完微博，忙进入短信界面询问：“爷爷啊，玻璃打开了吗？” 而此刻的张丰宸，已经坐上了从机场出发的车，他无趣的将手机一扔，催促司机道：“刘叔，再开快点。” 家长会结束，正领着孩子回家的牧莲，接到了公司内部发来的一条信息：“有客户想找齐点点发广告，相关信息已转给你。” ＊＊＊ 酒店内 齐点点重新走回来，深吸一口气，将溯回剑拿到了手中，她不像曾接触过这把剑的专家一般，凑到眼前仔细来回的看——她的手指直接触碰到了花纹处。 轻车熟路的如同做了无数遍。 溯回剑的玄机就在花纹之上，在特定之处轻轻一按，便可变回宝剑形状。 对知道的人来说简单无比，不知道的人，费尽心思也不会发现。 啪！ 一声轻响，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溯回剑出鞘，迎来了经年不见的主人。 宝剑锋利，弹开后的剑身舒展开来，在半空中随齐点点手腕抖动而发出轻鸣，欢喜着与主人的相遇。 众人皆惊，眼睁睁的看着剑身上的锈迹自行剥落，如同崭新，反射出慑人的光芒。 一股直达心底的冷意，让众人都不自觉的裹紧了自个衣裳。 她的溯回剑，绝世之姿，美的使人炫目。 齐点点欣喜，忍住哈哈大笑的*，手腕一抖，将长剑重新缩回匕首形状，握在手心朝武平抱拳：“多谢了。” 得意忘形间，带出了以往的一些习惯。 武平的眼睛瞪大，半晌回不过神来，就——就这么简单？ 身边的围观人群纷纷议论，询问齐点点是如何做到的，武平已经忘了关注自个挂念了十几年的问题，听不见他们都在说什么。 他的心只被原本那平凡无奇的匕首变成的宝剑，所闪着的寒光焦灼着，无比后悔方才故作大方的承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看他的样子，齐点点连忙补充了一句，道：“谢谢您了，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武平的一颗心直颤，费了好大的劲才压抑住伸手要回来的念头，他脸部肌肉抖动，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当……当然，它是你的了，它……” 武平五十多岁的人了，在社会上摸爬打滚，此刻却差一点就两眼含泪，想要反悔了。 心痛啊，心痛！ 唰的一下，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中，齐点点将溯回剑收了回去，含糊的应着周围人询问，就是不说出其中奥妙所在：“凑巧，凑巧了。” 齐点点占了个大便宜，围观者一员的屠老头十分得意，与有荣焉，心情从未如此舒畅过。 老头笑容满面，帮齐点点将话接了过去：“诸位，时间不早了，今天到此为止吧。” “来来来，晚饭已经备好了。” 不容拒绝的，屠天龙示意小姜带人来将大家领去吃饭的地方，他自个落后一步，凑齐点点身边，特意压低了声音道：“丫头，你怎么把匕首变成剑的？” 齐点点对屠天龙不做隐瞒，如实告知，又引得老头用怀疑的眼光打量她：“说，你是不是齐教圣女？你的墓地在哪？”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齐点点快走两步，不再搭理老头。 “齐小姐，”礼貌的唤声传来，齐点点一转头，又看见了万文学。 他不问有关溯回剑的问题，似是毫不关心，只是道：“你好像对郭朝历史十分有研究，那么你是否相信真有齐教的存在呢？” 他似乎只是不经意的询问，可眼睛深处却闪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仿若十分期待齐点点接下来的回答。 齐点点一凛，天然的直觉下，升起了一股危险的感觉，她下意识的握紧手中溯回剑，扬起语调反问：“你信吗？” 笑容缓缓扩大，万文学放松了些盯着齐点点的目光，视线不经意的从她额头疤痕掠过，落在她的眼睛里，道：“我十分相信。” 总觉得他别有意味——还是赵怡晨的男朋友，离远点比较好。 “哦，屠老头也信，”齐点点决定少和他打交道，口上应了一句，脚下却转弯，改变了先去用饭的想法。 万文学却再次喊：“齐小姐——” 第31章 你怎么来了 “屠老先生的赞助下，我们成立了个齐教的兴趣小组，专门探寻最后一任圣女的墓地所在，目前已经有了些眉目，如果能得到你的加入，一定能取得更大的进展。” “你有兴趣吗？” 齐点点不想多和万文学打交道，偏偏被他的话引诱，她——非常有兴趣，特别有兴趣。 拐了个弯，她重新走回万文学身边：“都有什么眉目？” 万文学唇角一弯：“推测出了三个可能的地点。” “一个在翰泡国，郭朝时华国的附属国，相传西玄帝和圣女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一个在珠朗峰之上，常年飘雪封冰，古人观念中最适合保存尸体的地方。” “最后一个在鲁省情人崖，据说是齐教圣女死亡的所在。” “至于都是怎么推测出来的，等有时间我们小组碰个面，再详细给你讲。” 齐点点越听越是欢喜，望向万文学的视线不自觉柔和了许多，说话也跟着客气起来：“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对圣女的墓地非常感兴趣，还要靠你多多带我。” 两人相谈甚欢，落在恰在这时赶到的张丰宸眼中，齐点点笑容满面，眼神真挚，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赵怡晨的男友？万文学？ 张丰宸双手插兜，放慢了脚步，静思了几秒钟，才迎上去：“点点。” 他比万文学要高上那么一点，乍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齐点点抬头看他，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 他怎么不能回来？张丰宸淡淡看了万文学一眼，不经意的走进两人中间，侧头只对齐点点道：“齐教圣女墓地对二爷爷很重要，我肯定是回来的。” 咦，还以为他是不信有齐教存在的？ 齐点点瞟他一眼，并未放在心上，只特意落后一步，越过张丰宸问万文学：“什么时间碰面？” 张丰宸没眼色，脚步半分不挪，硬生生站在中间。 ＊＊＊ 万文学和齐点点讲话，中间夹着张丰宸，一起走到了吃饭所在。 刚踏进去，便听到悠扬动听的乐声传来，轻轻回旋在半空，叫人心情不自觉的跟着放松。 屠天龙有请专业的音乐家在场演奏，力争办一个最让人舒舒服服的研讨会，方方面面都让人享受，在此处，却是不见半分做学术的苦。 齐点点重开了直播，溯回剑和以前一样，大喇喇的挂在腰间，似是将它当成了装饰。 行走间来回摆动，吸引了许多人不自觉的目光，尤其以武平为甚。 他的心简直在滴血，瞧见齐点点走来，原本美味的食物忽然味同嚼蜡，为免太过心痛，武平忙走远了些，借住旁人身影遮挡自个视线。 飘扬在上空的乐声一停，半分钟后重新响起，换了个人坐在古筝旁。 那是一个女子，长发挽起，低垂着头，手指灵动，上挑下掠间专注的弹奏，动人的乐声便如潺潺流水从她的指间发出。 可最吸引人的还是她的侧颜，长长的睫毛微颤，掩不住繁星闪烁的眸子，偶尔抬起头来望向你，欲说还休的眼波犹如世界上最美妙的存在，直掠到人心底最深处。 这是一个极美的女子，也是一个极为出名的女子。 著名演员，金马影后，赵怡晨。 “我眼瞎了！救命啊，妈的这是怡晨吗？！” “啊啊啊！好激动！！！没想到能在齐点点直播里看见怡晨啊。” “女神是去找万文学的吧，单身狗表示嫉妒死了。” 重新涌入齐点点直播房间的网友们，一眼就看到了屏幕角落里的赵怡晨，再听到背景音中的乐声，配合着她完美到不似凡人的容颜，立时起了又一阵波澜。 齐点点的直播间里，不多时便被赵怡晨的粉丝们占领，便是平常最多见咒骂齐点点的话都被刷了下去，满屏的都是对赵怡晨的赞美。 还好张丰宸给齐点点买的手机质量过硬，她边开着直播边用移动电源充电，满足着网络上大家对赵怡晨的窥屏欲。 一曲终了，掌声陆续响起，在场多是有名望的专家学者们，见到赵怡晨本人不至于失态，只不过有些收到自家亲戚们的请求，不得不边矜持的打招呼，边索要她的签名。 赵怡晨本人很是温雅，微笑着一一耐心签完，才走下来到万文学身边，一双星眸中满是柔情：“万文。” “你怎么来了？”出乎意料的，面对赵怡晨这个众多男人心中的梦中情人，万文学的态度却稍嫌冷淡，便是之前和齐点点对话时的温和都没有。 反倒问出了和齐点点方才意思相近的话。 赵怡晨似是不察觉的，仍然笑着道：“前天就来深市拍戏了，忍住没告诉你，想挑个好时候给你惊喜。” 还好她的声音轻柔，语调很低，否则让观看直播的众网友听到她这样讲话，想必又是要疯狂。 近看了来，赵怡晨肤若凝脂，整个人都好看的闪闪发光，美的像是从画中走出的，她弯唇一笑，又给张丰宸打了个招呼。 齐点点顺势将手机一转，头次让张丰宸出现在了直播里。 “艹！艹？艹！！！” “请问如何才能变成齐点点，左手我女神，右手我老公，她活在我的究极梦想里啊！” “张丰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找齐点点？” “累吗？”张丰宸问齐点点，伸手接过手机：“我帮你拿会儿。” 累倒是不累，只是一手举着手机直播，不太方便吃东西了，齐点点顺势给他，腾出两只手来剥螃蟹吃。 金黄的蟹肉在灯光下烁烁生辉，散发出诱人的光泽，齐点点半眯着眼，吃的十分享受。 直播房间里焦点瞬时转移到齐点点身上，哀嚎和辱骂并行。 “凭什么啊，我辛辛苦苦努力生活，还不如一个浑身都是槽点的网红活的舒服。” “啊，我也想挨骂，你们都来骂我吧，呜呜……” “世界就是不公平！像这种贱.人能活的这么舒服！希望她出门被车撞死，呵呵。” 看齐点点吃的欢畅，张丰宸瞟了一眼屏幕，走远了两步，将摄像头翻转过来对准自己，一张俊颜十分直观的出现在了屏幕里。 他洒然一笑，随意的挥手打招呼：“嗨。” 一点都不夸张的，从齐点点重新恢复直播时，就一直刷屏不停的界面，忽然清净了几秒钟。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干干净净的，只有系统最基本的信息显示在上。 在开玩笑？张丰宸会参与网红的直播？？？还是齐点点这个“网红”？ 张丰宸微微眯起眼睛，竟和一心享受美味食物的齐点点略有相似，流光自他的眸中溢出来，翻开几秒钟之前的历史消息：“大大大脸猫、无望乌鸦、天涯客、89ing……” 在大家的疑惑不解中，他点名似得一口气念了三十多个留言的用户昵称，顿了顿才道：“随意诽谤侮辱他人，记得接收律师函。” 无他，这些全部都是之前恣意留言大骂齐点点的昵称。 查到本人在哪里简直是太简单，张丰宸轻巧巧两句话抛出，不止是在齐点点如今的直播平台上，更是在整个网络世界中都激起了轩然大浪。 一直以来，网民都是见多了明星告这个八卦号，告那个狗仔队，看热闹似的当做新闻津津乐道，可这么当众大大方方、这么一次大手笔的、这么着要和一个网络中的普通群众较真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一时间，直播间里的气氛比之张丰宸说嗨的时候还要静窒。 半晌，齐点点的粉丝激增。 直播房间里，有些人退出，但有了更多的人重新进入。 “打酱油围观——” “无关人等围观——” “吃瓜群众围观——” “老公老公，齐点点真是你女朋友吗？” “看我看我！老公看我！我才是你真爱啊！！！” 屏幕上重新恢复眼花缭乱的刷屏速度，张丰宸举着手机，也不再看镜头，往不远处凑了一眼——赵怡晨正挽着万文学的肩膀，笑意盈盈的和旁人打招呼。 而齐点点在他身旁，吃完了主食，又挑了好几种水果来吃。 张丰宸浮出笑容来，举着手机帮她直播，顺理成章的亦步亦随。 “臭小子！” 忽的一声带着压抑怒气的吼声传来，张丰宸一滞，手上动作飞快的将手机塞还给齐点点，转身笑出一个比刚刚假上不少的弧度来：“二爷爷。” “你在干什么？！”屠天龙一把扯住张丰宸，粗暴的拉住他：“跟我来！” 老头身体不好，张丰宸不敢也不欲挣脱，以免不小心伤到了老头。 他顺着老头走开，还不忘回头冲齐点点挥挥手：“一会儿见。” “见个屁！”屠天龙口飚脏话，边大步走开边到：“这里只欢迎研究历史的专家学者，你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有我在就别做梦了！” 第32章 英雄救美 屠天龙在对张丰宸进行思想教育的时候，齐点点正在万文学和赵怡晨之间充当电灯泡。 “我们小组一致认为先去珠朗山比较好，毕竟古人十分相信冰天雪地可使尸体永垂不朽。” “断……情人崖，情人崖比较好。” “情人崖只是传说是齐教圣女死去的地方，是不是真的还都不知道。” “是真的，这个我敢打包票。” 齐点点和万文学相谈甚欢，话题多是围绕要如何安排自个墓地的探寻之旅，赵怡晨反倒落为陪衬。 她全部心思都放在这上面，也就没注意到手机在直播的同时疯狂震动。 知道她在直播，牧莲没有打电话，但已经发了十几个消息给她：“你和万文学保持点距离啊！” “你们说什么啊？也听不清，能在私下说吗？” “姑奶奶，再这样下去，网友就要把你当小三了啊。” “神仙啊，求你了，离他远点吧！” 牧莲已经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本想吹干之后舒舒服服的搂着女儿睡个早觉，不成想被直播中忽然出现的这一幕给激的安不下心。 她连发信息无果，只好咬咬牙一个电话过去，中断了齐点点的直播。 “我接个电话。” 这边酒店中，齐点点还冲万文学点头：“等会再详聊。” “你——” 电话那头牧莲刚刚一个字说出口，齐点点的心思便不在了这上面，视线不由自主的被大厅门口出现的骚动吸引。 “等会儿给你回，”齐点点快速说了一句，挂断电话，疾步走向门口。 来回晃动的保安们身影之间，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人，冷漠着表情，以一敌好几个，颇有些一夫当关的气势。 那男人长的极为好看，身形连动间英姿飒爽，有着股现代人罕见的帅气。 是吴娇！ 齐点点喊：“都住手！” 吴娇在陆茜那闷了好几天，老老实实的等齐点点，谁知道她回来了先不找自己，又在这开什么研讨会。 那不行，他得见见她，问问她什么时候开始教自己——没料到保安拦住不让进，一个言语不合就起了肢体冲突。 陆茜在门外离得远远的，想拦又拦不住，几乎要急哭了。 吴娇余光扫见了齐点点本人，可他正在兴头上，全当做没听见的，要将在场保安全部打趴下后再说话，而那些保安们，即便是听见了，在对方不停手的情况下，不得不保持着被动的抵抗。 门口的混乱，使得不少人朝门口聚集，好奇打量正在发生的争斗。 赵怡晨站在万文学身边，下意识的往他身边凑近，可一双美眸瞧见吴娇后，却是忍不住眼前一亮，惊于他的“美貌”和好身手。 屠天龙不得不匆匆结束和张丰宸的单方面对话，怒意在满布皱纹的脸上酝酿：“谁在捣乱？！” 齐点点，你离远点…… 张丰宸在心中的话还未喊出口，便见本就站在门边的齐点点又往外走了几步。 一下子进入了战圈中。 有保安被那突然闯入的男人挥拳打到，踉踉跄跄的后退，眼看就要不受控制的跌在齐点点身上。 一个大男人，这一下要是撞实了，有够齐点点痛的。 还有吴娇一个飞跃，腿如同鞭子般甩起，蕴满了力量的脚尖离齐点点极近，似要毫不留手的踢到她脸上。 这要是踢着了，恐怕她又得再毁一次容。 “齐点点！”张丰宸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不到十米的距离，他大步狂奔起来，要去帮齐点点躲开这一切危险。 男人的身躯已朝她这边倒下，吴娇的脚尖收势不及，俊脸上顿时露出惊恐的神情——啊啊啊，要挨揍了！ 齐点点左手平直的前伸，虚虚画了个圆，不仅将男人压下的力卸掉，还将他轻轻推往了一边。 她右手向上探出，不用抬眼看的，精准朝吴娇的脚腕处疾若闪电的点了一下。 同时齐点点侧身闪开，又提起一条腿，对正处在下落趋势的吴娇扫了过去。 一连串的动作，不仅让自己毫发无伤，还额外伤到了一个人——在此之前，她还有余力转脸瞅了眼喊自己的张丰宸。 砰！ 一声闷响，正是吴娇摔地的声音。 外加一声惨叫，吴娇倒地上抱住自己的小腿，疼的直抽抽。 众人看的皆呆。 张丰宸也呆，下意识的想停住先前欲救齐点点的步伐，可他跑的太快太猛，一顿之下再回过神来，已是接连碰撞到了其他的保安们。 酒店里的保安可不是那些常见的保安，多是身强体壮，练过几手——要不吴娇也不会见猎心喜。 他们一个个的，对于从另一个方向闯来的张丰宸下意识的就反抗了回去。 形势顿时转变，危险的那一个成了张丰宸。 他闯进来干什么？ 齐点点诧异的想，脚尖一点，毫不留情的踩着倒地的吴娇身上借力，眨眼就到了张丰宸身前。 噗噗噗！ 手掌和*碰撞的声音响起，不到一秒钟的功夫，齐点点已把几个保安们都挡了回去。 可张丰宸受惊之下站不稳，虽说躲过了打击，身体却仍摇摇欲坠，朝地面的方向倾斜而去。 齐点点侧身一拧，右手伸出稳稳的揽住了他的腰，左手辅助扯住了他的衣领。 场面一时极静。 凡是瞧见这一连串精彩好戏，尤其是此刻这一幕的，没有一个能张的开嘴发出半点声音的。 张丰宸上半身后仰，一张俊美的脸朝上，五官上全是诧异，浓密且长的睫毛更是快速闪动，叫人看不清桃花眼中的情绪。 齐点点微向前倾身，右手拖着他的后腰，左手揪着他的衣领，一只脚站立在地，另一只脚却是大咧咧的踩在了倒地的吴娇身上。 这……这一幕……这样的一幕…… 好一副“美”救英雄的画面！ 时间似乎静止。 好半晌，才陆续有人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双手一合，便啪啪的鼓起掌来。 陆续间，掌声如潮。 齐点点将张丰宸推正站稳后，他才回过神来，眼中异彩连闪，一把拉住齐点点，也不管关心莫名闯入的吴娇有什么目的：“我们先离开。” “去哪？”齐点点诧异。 “去哪！”还有一声，却是好不容易从齐点点脚下挣脱开来的吴娇，他一个鲤鱼打挺起来，瘸着一只脚堵在了两人身前。 他一上前，倒是阻拦了以为事情结束，本欲上前搭话的众人。 张丰宸下意识向前一步，将齐点点拦住身后，目光凌厉：“你是谁？” 不料吴娇饱满的唇往下一弯，眼睛泛着蒙蒙幽光，向旁侧弯腰望向了齐点点：“你说回来就找我的。” 他有些委屈的模样，指责齐点点的失言：“什么时候才能教我啊？” 吴梅可不会做这般姿态！这人，怎么和初见时的第一印象完全不同。 齐点点嫌弃，扒开在身前碍事的张丰宸，道：“先跟着我吧。” “陆茜对你不好吗？”齐点点往不远处看了一眼，陆茜眼见事情平息，正有些蹑手蹑脚的往后撤，想就此甩下烂摊子。 “凑合，反正都是寄人篱下……” 听着两人讲话，再看到吴娇那美到男女不辨的容貌，张丰宸他轻咳两声，强行插入话题：“点点，这位是？” “我的一个朋友，”齐点点这样介绍，甚至说完之后就拜托了张丰宸照看他一瞬，自个走向屠天龙，去询问研讨会期间收留吴娇在酒店的事情。 屠天龙斜眼来回打量了吴娇好几眼，问出了个张丰宸同样的问题：“他是谁？” “一个朋友，”齐点点回答的都一般无二，道：“研讨会还有两天，我想他也在这里待着，结束后再随我搬出去。” “搬出去？搬哪里去？”屠天龙精准的捕捉到三个字。 “总不能一直耗在你那里，有人帮我找好了房子。” 齐点点答的理所当然，倒堵住了屠天龙接下来的话，老头再瞧瞧不远处双手抓满东西，吃了个毫无形象，却因着得天独厚的一张脸，而仍然赏心悦目的一张脸…… 老头问：“难道你不吭声的交了个男朋友？” “我也不是老古板，但是太早同居可不好啊，丫头啊，你可得悠着点啊！” 这老头！ 齐点点不和他计较，耐性纠正：“那是我徒弟。” 话说完，重走回吴娇身旁，屠天龙慢她半步走过去，趁机又仔仔细细看了吴娇几眼。 怎么看都不放心，还真不如…… 老头将视线转向张丰宸，他正漫不经心的瞄着吴娇，表情虽是放松，可那下意识紧绷着的肌肉，叫老头看了个清清楚楚。 “哎，孙子啊！”屠天龙清清嗓子，喊了一声，道：“你和这位吴先生认识了吧，以后点点搬出去后，会和她住在一起，会由吴先生来照顾她。” 第33章 三更合一 “你自己没有住的地方吗？” “有啊，我住在建设路与工业路交叉口天桥下，不过这两天都在陆茜家住着。” “你不能自己找地方住吗？” “没钱啊，而且我要跟着齐点点。” “你没工作吗？你跟着她干嘛？” “没有啊，我跟着她学功夫。” “那你靠什么生活，她又不懂功夫，你能跟着学什么？” 一连串的对话下来，到此处静止了一瞬，吴娇用奇怪的眼神瞧了眼张丰宸，好像他问出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话。 好吧，即便是只看齐点点制止他和保安们打斗的情况，说她不懂功夫就已经说不过去了。 然而张丰宸心气无论如何都平息不下来，好好的，突然冒出一个大男人要和齐点点同居——换谁都忍不了。 一边的屠天龙听着两人对话，显出丝鄙夷来，很是看不上张丰宸的解决方式，问题一大堆，没得出个具体方案来。 老头忍不下了，道：“我给你介绍个轻松的工作，包吃包住，你堂堂一个男子汉，靠齐点点活着可不行。” 倒有些电视剧里准公婆拿钱砸准儿媳离开的情形。 理所当然的，吴娇用和方才一样奇怪的眼神看屠天龙：“不行啊，我主要是想跟齐点点学功夫。” 话题绕了一圈，再次回到了原点。 齐点点在和万文学聊天，根本未曾注意这爷孙俩正抓着吴娇查户口，赵怡晨同样被冷落了下来，反而较为接近爷孙两个。 她并未显出有丝毫不悦，露出丝兴味来，听的津津有味。 “你怎么知道齐点点会功夫的？”张丰宸换了个方式，问出这个压在心中的疑问来。 现代人没有*，身为网红的齐点点更是如此，稍微用点心的人都能查到它从出生起的过往事迹，可张丰宸翻遍她的过去，未曾见到有上过什么武术培训班或是拜过什么“师父”的痕迹。 但她的表现，又像是所谓功夫已深入骨髓，武术融入了她生命中，已成为了她的一部分似的。 要说奇怪，似乎是开始于她从研究所逃出来的那天—— 难道电击多了，给了她力大无穷的这个特异功能？ 还好他事先已经抹去了网络上泄露出的齐点点的过去信息。 张丰宸思维不合时宜的发散出去，直到齐点点越来越近，站在了他的身前才反映过来。 齐点点摆摆手，示意他让一下，挡到她和吴娇说话了。 无声的叹口气，张丰宸将不甘不愿压在心中，挪开了一个位置。 齐点点坐在两人之间，右手边是桃花眼迷离，俊美无匹的张丰宸，左手边是美色惑人、不辨性别的绝世佳人吴娇。 再往左边还有享誉全国，活色生香的影后赵怡晨。 赵怡晨正在和吴娇搭话：“你有没有兴趣去我们剧组客串呢？很简单，只需要扮演一个隐居于世的大侠，报酬至少会有三万。” “不去，”吴娇漫不经心的回答，眼睛还往吃的上面瞅。 “他去！”齐点点按下吴娇的头，越过他给赵怡晨回：“什么时候开始？” 她总归是要走的，顾得了吴娇一时，顾不了一世，当然要趁有机会多多挣钱，留待他以后生活。 齐点点尽心尽力，为教众着想，吴娇委委屈屈的听从了——打又不打过，还有求于她，他能有什么办法。 “下周五开始，预计需要三天，可以吗？” 吴娇是个生活技能低下的，短短时间内每个人都看了出来，赵怡晨回答完过后，又邀请齐点点：“欢迎你一起来玩。” 齐点点爽快应下：“好！” “那到时见哦，”赵怡晨的眼睛笑弯起来，留了自己联系方式给齐点点。 ＊＊＊ 齐点点要搬出去自个租房子，且要和吴娇同住一起，此事势不可挡。 好歹认识多天，屠天龙和张丰宸爷孙两个都多少了解一些她的性格，既是阻止不了，老头只好捏着鼻子嘱咐张丰宸：“你可得看好他。” 二爷爷的态度软化，张丰宸也欢喜不起来，心不在焉的应下，想了想先提前打预防针：“齐点点啊，虽然现在你比以前红了不少，但我觉得还是不够，你要坚持以前的发展道路——睡觉时也要开着直播。” 齐点点深以为然。 张丰宸又要问她具体搬去哪里，话未出口，又瞧见万文学朝这边走来了，他瞬时警觉起来，转了个身挡住齐点点视线，直接道：“你以后去探墓的话，算我一个，我代表二爷爷加入。” 齐点点无所谓的颔首：“好啊。” 张丰宸这才稍微放下了心。 少不了发个短信给赵怡晨：“你今天的戏拍完了吗？继续来研讨会玩儿啊。” 还好是最后一天，张丰宸放下手机，忍不住悠悠叹口气。 为期三天的研讨会，临近结束的时候，总结下来，取得了不少进展。 齐点点忙的脚不沾地，听取各位专家学者的相关讨论，一点点的串联起齐教的诸多信息来，对找到自个墓地一事抱有了充足信心。 她身后全程坠着两条尾巴——吴娇和万文学。 可若是算上时刻装作不经意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张丰宸，和忙里偷闲赶来、施施然跟随着万文学的赵怡晨——那就是有四条了。 齐点点何德何能——便是牧莲，都禁不住要感叹，认了齐点点爆棚的人气。 这人气不论其他，单指她身边这四人——知名富二代的国民老公、好看到炫目的绝世美男、知识渊博的青年才俊、粉丝无数的金马影后。 牧莲好不容易才忍下升起的那点嫉妒，专业性占据更多的，建议齐点点不要再直播研讨会了——合作方那边自有她去谈。 原因有四，万文学和她走的太近，赵怡晨的表现太过谦和、吴娇五官美的太过惊人，还有张丰宸不加掩饰的示好——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 如此下来，还怕齐点点火不了吗？ 牧莲信心十足，一下子接触了好几家广告商。 ＊＊＊ “鲁省网件交换机，无线网络覆盖。全球知名数据设备厂商，丽国网件代理商，丽国产品鲁省金牌代理商，竭诚为用户提供服务。” 下附一篇详细介绍的文章——这是齐点点最新的微博。 研讨会结束，要离开酒店的时候，齐点点正巧收到了牧莲发过来的信息，立刻不停留的复制相关信息，发送了出来。 也是牧莲不走寻常路，没接什么美妆整容app的广告，反倒接了这种——倒符合齐点点的“身份”。 一万块到账。 齐点点满意关掉支付宝界面，收起手机，踏出了酒店大门。 屠天龙先行一步，老头留了张丰宸在后，万般嘱咐他看好了吴娇，甚至痛下决心的道：“如果你能劝的她回心转意，我就不拦你了！” 二爷爷大方放行，张丰宸却仍是不抱任何希望。 说起来，江天易给他出了无数的馊主意，黑的白的，样样看起来都颇为可行。 但牵扯到齐点点，张丰宸却不过是承受了诱惑之后，咬咬牙拒绝了。 他可得堂堂正正的来。 略带郁闷的，张丰宸瞄了眼吴娇，那人二傻子似得跟在齐点点身后，白瞎了一张好脸。 察觉到张丰宸看自己，吴娇抬起头来，还送给了他一个笑容。 明知笑容中不含恶意，张丰宸仍稍觉气闷。 再看另一边，万文学一面看手机，一面给齐点点念着什么东西，诸如墓地、机关、玄学家之类的词不停的冒出，哪像一个正经的历史学家。 说是盗墓贼也有人信！ 可赵怡晨不知插话，明明是开车来接万文学去机场的，却一点都不赶时间的，只知道浅笑盈盈的望着万文学。 窝囊啊！ 今天天气极好，上午的阳光灿烂而不猛烈，在冬日里给予人绵长暖意。 张丰宸思绪万千，刚扯开大衣扣子，就见斜前方忽然有个人跌跌撞撞的摔倒了过来。 正朝着齐点点方向。 那人出现的突然，自个也没有预料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偏偏抓不住什么借力，挥舞的双手，好几下都差点碰到齐点点。 张丰宸皱眉，上前一步拉住齐点点—— 砰！ 齐点点抬脚一个飞踹，那人尚未接触到她便飞了出去。 张丰宸一僵，拉住她的手收不回来。 “怎么了？”吴娇最先反应过来，兴致一下子上来，问的话中略含兴奋。 齐点点先拂下张丰宸拽着她胳膊的手，才按了按腰间，冷面看着那人，大踏步走了过去：“想偷我的溯回剑。” 她起的这个名字挺好听。 为掩饰莫名上升的尴尬，张丰宸虚握两下拳头，才随后走了过去。 那人是个身形瘦小、尖嘴猴腮，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在地上抱着肚子打滚，痛.吟声阵阵，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食指和中指超过寻常人且一般无二的长度。 “陈六子？”吴娇认出那人来，直接问道：“谁让你来的？” 陈六子一哆嗦，捂着肚子的手改为抱头，恨不得在地下钻个洞躲进去，对吴娇怕的很。 有吴娇在，本打算咬紧牙关谨随职业操守的陈六子，利利索索的将背后雇主给卖了：“只让我把匕首偷来，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是一个三十多岁，长相挺好的男人……” 说到这，偷偷摸摸瞄了眼吴娇，补充了一句：“没你好看。” 吴娇闻言乐呵呵的，半点瞧不出有使得陈六子害怕的地方。 初时的震惊过后，陈六子胆大包天，忘了以前被吴娇暴揍后的凄惨，眼光滴溜溜的转，恨不得贴在吴娇身上。 为方便问话，他们正坐在酒店旁的一家奶茶店里，张丰宸点了几杯喝的，又要了些小零食摆在齐点点面前。 陈六子猥琐的模样众人尽收眼底，齐点点面无表情的，抄起桌上放零食的盘子，一下子就甩在了他的脸上。 同时挡住了他的视线。 瓷器碎裂的清脆响起一阵，盘子在陈六子脸上碎成片，有锋利的边缘划破了他的皮肤，丝丝血迹渗透出来。 齐点点抽出腰间溯回剑，维持着匕首形状指着陈六子：“再看他一眼，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怎能忘记以往，有无耻男人窥探吴梅样貌，惹出的那一档子恶心事，使得他足足消沉了好几年。 齐点点戾气十足，剑尖直指陈六子的眼睛，颤巍巍的仅有一毫之差，吓得他动都不敢动一下。 她收了匕首，嫌恶的起身，一刻都不想和陈六子多打交道：“走！” 万文学端坐在位子上不动，快速抬头对她说了句：“你们回吧，我和怡晨在这里坐会。” 齐点点干脆利落的告别之后，领着吴娇大步往外走。 陈六子僵直着身躯，在齐点点没走远的时候不敢离开，可好歹视线挪动了几分，落在了赵怡晨的脸上——她带着口罩和帽子，只留一双似水的眼眸在外，叫人毫不怀疑遮掩之下，必定是张美到极致的面容。 他死性不改，眼神顿时灵活了许多。 赵怡晨厌恶的转过了头。 万文学呵呵一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陈先生——” ＊＊＊ “还不知道是谁呢？”吴娇不知觉齐点点为什么忽然发火，同情的扭头瞅了眼奶茶店的方向，在身后嘟哝个不停：“不问了吗？要我帮忙吧？我认识些人，说不定能查出来是谁……” “管他是谁，”齐点点循循善诱，引导孩子似的口气：“是我的东西，谁都抢不走，陈六子也好，旁人也罢，静等着窥探之人上门就好，没有什么区别。” “何况陈六子那么恶心，何必勉强去和他打交道，”说完又问：“给你的剧本，你琢磨透了吗？” 这是问的赵怡晨请他客串一事。 “谁敢动心思，就打的他爹妈都认不出来。”吴娇听的连连点头，拳头握起来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刚才对陈六子还是有点太客气了。” 齐点点没有接话，又问：“你剧本看了吗？” 吴娇瞬时蔫了。 张丰宸跟在两人身边，全程旁听对话，多少了解些吴娇性格，这下再看齐点点照顾后辈一样的态度对吴娇，一直提着的心又放下了些。 但仍是不能放松，毕竟再是漂亮到不像男人，吴娇也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 一行三人，按着陆茜给的地址，到了她提前给租好的房子里。 正处市中心，多是白领聚集的公寓里，楼下有着花坛，环境干净卫生，两室一厅的房子，一个月租金就要近一万块。 还好家具用品，样样具备——自是不能和屠老头那里相比。 齐点点并没有由奢入俭难的表现，神情自若的谢过陆茜，看看时间该吃饭了，便顺便说了句：“一起吃饭？” 陆茜虽说整个身体都贴着房间的一角墙壁处站着，听到此话后仍是险些站不稳。 她大眼睛一闪一闪，琼鼻和粉嫩的唇，今日整个的穿衣打扮都如同瓷娃娃般——可爱很多，气势很少。 谁……谁知道能碰见张丰宸啊！ 陆茜自觉尴尬，干笑着打过招呼之后，恨不得将自身存在感削弱到不见，再立马离开，又听到齐点点随口的邀请。 她本意是要拒绝的，不知怎地，视线往吴娇身上拐了一圈，说出的话甚至超出了自个预料：“好啊。” 天冷，当然要去吃火锅。 齐点点不带半分隐喻的，纯粹是因上次吃过之后念念不忘，提议去上次的那家海底捞。 陆茜强撑出来的笑容僵在脸上，浑身的不自在。 吴娇和她一起在后座，饶是他再为迟钝，也觉得陆茜不对劲，于是关心问了句：“你生病了吗？” 陆茜脸上一红，低下头用蚊咛般的声音哼了声：“没有。” ＊＊＊ 而张丰宸，虽说因他轻巧一句话，给陆茜的事业增添无数阻碍——甚至不得不背负上了齐点点对父母的尽孝之责。 他却比陆茜要舒适的多了，全程神情自若，并未将和陆茜打过的交道放在心上。 守着网络中给按上的网红“前女友”之一，张丰宸丝毫不在意她的目光，一筷子一筷子的将涮的牛肉全夹给了齐点点。 看的陆茜全程愣怔，整个人都迟钝了不少。 以往张丰宸虽说行为并不高傲，有时还很谦和，可隐隐间总能让人感觉到身为天之骄子的那种心气儿，没见过他这么有“人气儿”的一面。 难道……张丰宸真的喜欢上了齐点点？ 陆茜脑海中升起几乎确定疑问，奇怪的是，这次却不见了丝毫嫉妒，仅仅是单纯疑惑。 她的思维正发散着，没注意吴娇看她一眼，一筷子夹了块土豆给她：“怎么不吃？” 陆茜回过神来，低头看到碗里煮到近乎绵软的土豆，嚼在嘴里有股甜甜的味道……好像是在。 她的脸更红了。 桌上有张丰宸和齐点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还有经常问齐点点要怎么开始教他武术的吴娇，气氛倒也不会尴尬。 只等到齐点点喝了两罐雪碧后，去洗手间的时候，饭桌上才冷凝了下来。 张丰宸看看时间，明明才三分钟不到，却像是过了三个小时。 “我出去一下，”他猛地站起身来，走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张丰宸一直到洗手间门口才停下，也不进去，就在原地站着，左脚虚撑在墙上，半弯着一边膝盖，双手插兜的等着。 齐点点刚走出来，看到的就是他微垂着头，若有所思的侧脸。 未等她开口讲话，一阵噪杂声传来，中间夹杂着大跑的脚步声，叫她一惊，先是顺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一大群记者扛着摄像头，举着话筒，在间隙中挤了进来。 “赵怡晨！赵怡晨在哪里？！” “张丰宸！张丰宸和齐点点在哪？” “赵怡晨和万文学呢？” 不知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以为赵怡晨和万文学两个还和齐点点在一块，扛着采访设备就追了过来——多是小报或是八卦杂志的记者们。 记者们凶猛，不管苦苦阻拦的服务员，一眼看见在洗手间门口的齐点点和张丰宸。 找不到赵怡晨，这收获也不错，记者们均是眼前一亮，争先恐后的冲两人涌了过去。 那架势，竟吓了身经百战的邪教圣女一跳。 齐点点立马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火锅店人多摆设杂，更何况冲过来的是一群无风也要吹气以起浪的狗仔们，张丰宸马上拦住了齐点点，虚虚揽着她转身：“我们先跑吧。” 齐点点一听，立马收了架势，随着他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两人一走，记者们犹如蝗虫般呼啦啦的全跟了上去，方才乱糟糟的火锅店瞬时恢复了正常。 一出火锅店，冷空气便侵袭而来，清新冷冽，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齐点点边随着张丰宸跑，边感受到冷风扑面，觉得比在店里的空气舒服多了。 刚刚吃饱饭，张丰宸跑起来心肺有些抽疼，扭头看眼齐点点——她脸不红气不喘，甚至有份享受似的半眯着眼。 张丰宸绷紧了唇，力争一丝喘气的声音都不要发出来。 还好又跑了没多少，齐点点停了下来，大马金刀的在路上一站，冷眼看身后追过来的一群记者们。 “张先生！请问你和齐点点在一起了吗？！” “据说万文学和赵怡晨在一起只是掩饰，他真喜欢的是齐点点，你对此什么看法？！” “你们是四角恋吗？！” 这些记者们十分敬业，边跑边喊，还不到身前便一个个的把问题抛了出来。 张丰宸使劲吐出一口气，缓过来了点，才道：“继续跑吧，找个地方躲起来。” 记者们越来越近，已是不到十米的距离，齐点点却是不打算继续跑了，左顾右盼间，眼前一亮，找到了合适的武器。 张丰宸知道她在想什么，本意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阻止，话说出口不知语气弱了许多：“点点，打人不太好……” 没控制住，语气中略带了点期待。 齐点点颔首表示赞同，狗仔队，是现代社会运行中的一部分规则，她了解。 记者们近在眼前，齐点点一把拉住张丰宸，往旁边退了好几步，到了马路上摆着的大型遮阳伞下。 这是在路边常见的遮阳伞，底部套着块石头做固定，长期的经历着风吹雨打，已有些破旧了。 捞捞伞柄，齐点点勉强能一只手握的过来。 她眼中光芒闪动，竟硬生生的一把捞起了遮阳伞，横在胸前，巨大的伞面直接朝着冲过来的记者们怼了过去。 深市作为国内发展首屈一指的城市，其街头摆放的遮阳伞质量都是非常的好。 后面的记者们呼啦啦的被堵在了伞面后，有两三个停步不及的，左脚绊右脚，扛着摄像机就跌了个狗啃式。 齐点点和张丰宸多在横放的伞里面，整个上半身完全被遮住，只留了四条腿和四只脚暴露在记者们的视线中。 她换了只手，拿到伞柄的最上面，觉得这样舒服一点，凭着一张伞面隔离了对面如狼似虎的记者们。 就像隔离了全世界。 十分切实的，张丰宸似乎真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融化成了一滩水，流经四肢百髓，带动了整个身体的温暖。 她平凡无奇的五官像是在发着光，嘴唇上下张合间对自己说着什么……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像樱桃一样，形状完美，粉嫩嫩的，距离又太近了些，叫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啵，一声轻到几乎听不到的轻响。 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张丰宸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刚干了什么，他竟然偷亲了齐点点？！ 虽然因为她反应太快，偏过了头去，原意要落在唇上的吻，偏到了脸颊上，但……他竟然会偷亲齐点点？！ 脑袋空蒙间，他这才意识到齐点点刚才说了什么。 “刚才为什么喊我跑，没必要的。” 齐点点的目光沉凝，面色阴沉的像是要杀人，杀气乍然而起，冲着近在咫尺的张丰宸呼啸而去。 张丰宸周身一寒，下意识干笑两声。 可他立马挺直了脊背，不避讳的直视齐点点的眼睛，道：“对不起……可我喜欢你！” 这会儿的功夫，有记者绕过了伞面，走到了侧面处，虽没看到方才的一幕，却是正巧听到了这一句。 顾不上先问问题，那记者举起相机，拼命的拍照，同时着急的示意拿摄像机的同行们赶紧过来录下这一幕。 张丰宸哪还顾得上那些记者，在齐点点不说话，只沉沉注视的视线中，他忽的一颗心开始打颤。 倒不是害怕此刻齐点点的噬人目光，只不过是为刚才的莽撞而忐忑。 万一吓到了她，那可怎么办…… 别以后再不理他。 张丰宸绝不会承认自个竟紧张了起来，便是对那些烦人的记者们，都失去了警惕。 “请问，她是你女朋友吗？！” 有记者喊的声嘶竭力，亢奋的抛出了一个似乎并不劲爆的问题。 可要知道，绯闻虽多，身边网红虽不断变幻，张丰宸还从未承认过任何一个女朋友存在。 在这时候，张丰宸转头看向那记者，不出声的用口型说了四个字：“我希望是。” “是什么是什么？录下了吗？录下了吗？！” 记者们兴奋的相互快速询问，又将话筒戳到了齐点点眼前：“你觉得自己哪方面是张丰宸所喜欢的？！” 空气中似乎能看到那些记者们飞溅出来的口水，话筒举到眼前，齐点点终于从那不说话，只知用眼睛瞪人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脸颊上温热的感觉犹在，齐点点猛地扭头，目光凌厉的扫向面前一个个兴奋着的记者们。 张丰宸第一个意识到不对，马上往旁边撤了好几步。 果不其然，几乎是同时的，齐点点双手握住伞柄，大力将遮阳伞挥舞了起来。 巨大的伞面扫向四面八方，根本不管那些记者们就站在周围，管他男女老少，全像扫清障碍将他们给清除了。 “哎！”“我去！”“啊！”“快躲开！” 各种杂乱的叫喊声响起，记者们躲闪不及，东倒西歪，在地上躺了一片。 除了事先躲开的张丰宸外，再无一个人能站立。 齐点点将遮阳伞精准的扔向原来的位置，底部的石头和地面接触，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她不看张丰宸一眼，大步从记者们身上跨了过去，走回火锅店的方向。 顺便踩了几脚不依不饶想要站起来的几个记者们。 张丰宸的紧张泄去，浑身都觉轻松，心情莫名大好，居高临下的看着倒成一片的记者们，乐道：“还真谢谢大家了啊。” “等着律师找你们啊。” 两句话说完，他赶紧追了上去，吊在齐点点身后二十多米远的地方，一路回了火锅店。 ＊＊＊ 吴娇和陆茜老实的在原处等着，第一个先见了齐点点回来，吴娇非常没有眼色的问：“张丰宸呢？” “走，”齐点点没回答，挤出了自刚才来的第一个字，她顿了顿，接下来说话就顺畅了许多：“你先带他回去，我拿了东西就回。” 她提包直接走，一开门，张丰宸正巧走到，站在门前，举着的手落在半空中。 他比齐点点高上不少，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齐点点蓦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退完之后，她接着重新向前，如同没看到张丰宸似的，越过了他，直直的走了出去。 “你回来啦，”吴娇还在身后给张丰宸打招呼。 张丰宸看他顺眼了许多，冲他微笑一下，顺畅的转了个身，继续吊在了齐点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竟没有一个买单的。 徒留陆茜一同收了账单和暂时收了吴娇。 齐点点打了个车，说出屠天龙别墅地址，坐进后座后，一直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了些。 以她如今的身体素质，竟因过度紧张后的乍然放松，而觉出一丝酸痛来。 她望着窗外发呆——是真的发呆，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思绪都没有，飘荡荡的落不到实地。 而张丰宸，他明明有车停在火锅店附近，却也并不去开，同样拦了辆出租：“师傅，跟着前面那辆。” 司机从后视镜不停的瞄他，好半晌后，忍不住问：“您……您是张丰宸吧。” 张丰宸心情好，对司机的搭话采取了弯下唇角确认的方式。 “哎呦，还没听过哪个同行载过您呢，我是第一个，”司机兴奋起来，显然是个话多的，喋喋不休的道：“您和女朋友吵架啦？我看网上都是胡说，您本人根本不是以貌取人的。” 分明是看到了在前头上车的齐点点。 因着那句女朋友，张丰宸更加愉悦，也就不计较这司机后面的话，只纠正道：“她好看着呢。” 是真好看啊。 张丰宸想起齐点点的脸，眉毛天然去雕饰，丹凤眼汇聚了所有星光，鼻子和嘴巴都是长的恰到好处，整个人随便一站，就能吸引了人全部的注意力。 齐点点和张丰宸，一个发呆，一个发痴，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到了屠天龙别墅处。 屠天龙正百无聊赖，老头想到齐点点要搬出去，心情就有些低落，正坐在房间内对薛医生吐槽张丰宸。 “那小子，吊儿郎当没个正形，我绝对不能放心。” “我看丰宸性格很好，挺会照顾人的，”薛医生几乎是看着张丰宸长大，和屠天龙有着截然相反的看法：“人又高又帅的，是现在小女生的理想型啊。” 屠天龙糟心，摇摇头：“点点可不像普通的小女生啊。” 这一句感叹，却不知是在继续瞧不上张丰宸，还是有点为自家孙子担忧的意思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齐点点敲门进来的时候，屠天龙和薛医生马上对方才的话题闭口不提。 老头半坐起身来，惊喜道：“丫头，你不搬啦？” 看到屠老头，齐点点瞬时精神了起来，第一句话就是道：“老头你说的对，张丰宸确实欠管教。” 倒叫屠天龙一怔，欸，他说什么了？ 第34章 我希望是 齐点点阴沉着神色，手掌不自觉的抚上脸颊，到底没再多说张丰宸的坏话。 屠天龙不加追问，老头心里还另有事情挂念这，单独留了她在房间，老头迫不及待的问：“点点啊，我对你够好吧？” 齐点点警惕，轻点头。 “说实话，我这病一直不好，可能活不多长了，”老头语气幽幽，先抑后扬，贼兮兮的道：“你也说实话吧，你到底是不是那个齐教圣女？” 齐点点立刻黑了脸。 “研讨会有个叫顾先仁的老头，你记得不？他还没回去，跟着我来家里了。” “顾老头家传的看相说风水，在圈子里挺有名的，别看他神神叨叨的，可有不少人信他。” “他说你是圣女附身啊！” 说了一大堆之后，屠天龙又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给你说，他家里供奉的神仙就是祖宗传下来的齐教最后一任圣女像。” “你不是打算和万文学的小组去探墓吗？带上他孙子，万一有什么悬疑的事儿，好照应。” “他孙子有他七八分真传，管他真假，聊胜于无呗。” 到最后，老头却是并没有纠结于齐点点的身份问题，将话题拐到了这里。 齐点点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在这一老一少讲话的时候，张丰宸在别墅的其他房间里，正和老头口中的顾先仁相对而坐。 顾先仁八十岁高龄，胡子又白又长，随手一捋，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风范：“圣女只是暂时借住，以后会离开的。” 张丰宸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费了些力气才将笑意压下去：“您说点点是圣女？她姓齐就是齐教圣女了，那我……” “您看我，是不是张三丰转世？”张丰宸神秘兮兮的语气问，可黑瞳中的调笑之意明显的很。 顾先仁摇摇头，不以为意：“一个人怎么忽然不认亲生父母？又怎么突然有武功？她为什么对郭朝，尤其是齐教的历史这么清楚？她怎么知道匕首能变成剑……” 他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渐渐消磨掉了张丰宸的眼中笑意。 齐点点奇怪，张丰宸当然有意识到不对，不过之前都是刻意忽略——直到此刻被顾先仁一样样的指出来。 她发生的变化本就难以用常理解释，用灵异方面的解释又有何不妥呢？ 可哪又能怎样呢？ 出乎顾先仁意料的，张丰宸沉默几秒后，却是直接摇摇头，仍是拒绝了他先前提议：“可能您说的对，她不太寻常。” “我也不是寻常人，哈哈，”张丰宸重新活跃起来，竟有着超出想象的接受能力，浑不当做一回事，特别有自信的道：“管她是不是圣女，我家里有空调有wifi，可比郭朝好太多了。” 顾先仁继续摇头，转移了话题：“我和屠先生谈好了，您和圣女去探墓的时候，带上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让他多见识学点东西，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 张丰宸没所谓的点头，若有所思，顺着他的话道：“二爷爷一心要掘墓找宝藏，她要真是什么圣女，怎么可能去掘自己的墓啊！” 顾先仁抚须不语，微笑着略过了这个话题。 ＊＊＊ 速度是新闻的第一生产力，不到半小时，追逐张丰宸和齐点点的各位记者们已经编辑好了内容，或是照片或是视频的发布了出去。 明晃晃的标题刺激着众网友。 “国民老公心有所属！深情模样已考虑步入婚姻！” “大家都是网红，齐点点凭什么让张丰宸求而不得？” “天差地别，叫人惊讶，张丰宸倒追齐点点！” 各大官方账号相继发布出类似的内容，热门里三个微博就有两个是关于此事的，每个下面都坠着一堆评论，质疑的，恍然的，批判的，不关心的，五花八门多不胜数。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驴子最爱我在每条微博下都会刷的评论：“点点那么优秀，她和张丰宸配一脸，你们就嫉妒吧！” 这也是从起始就坚定不移支持齐点点的真爱粉了。 转发最多的是一个视频，大街上张丰宸站在齐点点身边，对着记者做出四字口型。 神通广大的网友给解读出了各种意思，点赞最多是两个：“关你屁事”和“我希望是”。 网上沸沸扬扬，基本上认定了齐点点是张丰宸有史以来最为认真对待的女友，少有人怀疑两人的真实关系。 还有以美貌著称，曾和张丰宸传过绯闻的网红发布了引人遐想的微博，大意是物是人非，今年冬天异常的冷，却再没有人给送温暖。 暗指去年送温暖的是张丰宸。 对此流言，身为网红之一的齐点点自然清楚，面对牧莲忍不住的好奇时，她一脸无趣：“我和张丰宸是男女朋友？可能吗？” 牧莲嘴上不说，心里却不信——他对齐点点那么好，鬼才信不是咧。 还好齐点点并未有了张丰宸，就抛弃网红事业，陆续开始接了好几条广告，每日还是照旧直播。 她已正式从屠天龙的别墅里搬了出去，开始了和吴娇“同居”的生活，趁着周五尚未到，先给他制定了一系列的训练方案。 训练量之大，从开始执行的第一日起，就让吴娇欲死欲活，却也痛并快乐着。 尤其是在接触到齐点点传授于他的教中无名功夫后，更是喜形于色，手舞足蹈的给了齐点点一个拥抱：“师父！” 齐点点正走神，没来得及躲开，被他抱了个结结实实。 她不知怎么了，从研讨会结束的那一刻起，就容易陷入发呆的境界。 齐点点暗地里内力流转经脉，查看了自个身体好几次——并未走火入魔啊。 也是巧了，两人住同一屋门之下有三日了，这还是吴娇头次出现在齐点点的直播镜头中。 “噗——” 立马就有边喝水边看她直播的网友喷了出来，顾不上擦拭手机，就激动的赶紧截图发微博：“齐点点出轨啦！！！” 心情舒畅，自觉事业往上发展的牧莲傻眼，马上给齐点点打电话：“你你，你……” 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人齐点点早就说过，她和张丰宸不是男女朋友。 先有国民老公张丰宸，后有倾国倾城吴娇，齐点点被谈恋爱，又被分手，无辜的引来一大片嫉妒到发疯的黑子。 “她有精神病好吗？！我老公本来就不可能看上她。” “麻烦别拖着张丰宸炒作了，再炒都红不了的。” “欸，你们忘了张丰宸为她告了三十多个人吗？” 一片沉默，良久后有人弱弱的回复：“啊，那个男生好帅啊……” ＊＊＊ 张丰宸从未如现在般在意过网上评论，他拿着个手机翻着各大网友评论，桌上竖着个仍在直播齐点点的手机，还横着个联络他人，以免错过正事的手机。 顾先仁的话和吴娇的存在，他还真不知道应该先担忧哪个了…… 翻着翻着便看到了齐点点最新微博，丝毫未被蜚语流言所困扰的道：“陪同吴娇，看他在剧组客串大侠。” 有网友无力的哀叹：“大家气成狗齐点点都不在乎啊，都去混剧组了啊，羡慕死了啊。” 张丰宸这才注意到周五已经到了，他一跃而起，捞起另一个手机打电话：“小天儿，你在哪个剧组玩？是赵怡晨的那一部吗？” 凡是来深市取景拍戏且排的上号的剧组，都少不了有江天易的存在——无它，全因他喜欢的人是个跑龙套的群演。 这小子成日里谈恋爱，不干正事，张丰宸想的理直气壮，要求江天易开车带路。 齐点点比他要早两个小时。 剧组在深市的影视城中，专门搭建的古代建筑连成一片，多为拍古装戏的各大剧组征用。 踏进来时，齐点点有一瞬间的恍惚。 处处都是亭台楼阁，池馆水廊，飞翘的屋檐和雕花的窗，古色古香的屋子里，隐隐卓卓能看到齐胸襦裙，挽髻插簪的温婉女子。 一个身穿古装，裹了个羽绒服在外，打着电话匆匆而去的人路过，才唤醒了晃神的齐点点。 找到剧组所在后，一眼就看到了穿着蓝色曲裾，迎过来的赵怡晨。 “你们到啦，”她笑盈盈的，有股温婉的气质在身，和身上古装很是相配：“来，导演在这边。” 她在拍的是一个讲述古代孤女和皇帝相爱的故事，孤女在民间游荡的时候，机缘巧合救了一个武功绝顶年纪轻轻的江湖侠客。 侠客伤势过重，在差点和孤女发展出感情的时候，不久与世，临死前将毕生功力传输给了孤女，圆满完成了打酱油送温暖的任务。 赵怡晨不止是主演，还是本剧的制片人之一——正因此，导演才在没见过的情况下，同意了她所提出的让吴娇客串的要求。 第35章 洒狗血 纯粹因为故事本身的，齐点点听的隐隐牙痛，好容易才忍住咧嘴嘲讽的冲动。 这种古代言情狗血偶像剧，按理说，已是金马影后，并且正在走向国际道路上的赵怡晨，拍起来略失格调。 她凑齐点点耳边，不好意思中带着无奈：“没办法呀，这种剧现金流回的比较快。” 水珠般的耳坠随她讲话而摆动，映衬出她白皙若雪的肤色，和吴娇不相上下的美——更多了股气质。 对比之下，吴娇就有些傻愣愣的了，他等赵怡晨说完，忙拉了齐点点，压低嗓音道：“师父，真能传功吗？” 吴梅怎么会有单纯到蠢的后代？ 齐点点扶额。 剧组里向来都很赶时间，吴娇被人领着去化妆和试衣服，最少要两个小时，赵怡晨也去换装，齐点点便自个在内逛了起来。 说起来不怕失了邪教圣女的身份，齐点点对拍戏这件事，还是有些好奇的。 不知觉间，齐点点溜达到了另一家拍戏的剧组处，她正待和之前一样，东瞧瞧西看看后便走开，忽被人喊住。 “哎，那个谁，你过来过来，”有个白袍古装打扮男人朝她招手。 齐点点望过去，本欲不作搭理，忽被那男人身后的一个人影吸引到了注意力。 很是熟悉…… 她顺势走了过去，待越过那男人，谁知他直接提起地上的一堆衣服扔了过来：“给我抱去化妆间。” 齐点点下意识的接住，立时抱了个满怀。 她个子矮，被大堆衣服直接遮住了视线，于是偏着头继续瞅先前那个人影。 是个不逊色于吴娇长相的美人，一颦一笑间惹人生怜。 “哟！”男人瞅她一眼笑：“你喜欢她啊？人家可是有钱大小姐。” 听说新来的场务小妹是蕾丝，懒□□想吃天鹅肉，令彬似笑非笑的打量齐点点，诱惑道：“我对她挺了解的，走啊，我给你讲讲她的情况。” 那美女身边正围了一大群人，也不适合齐点点在此时走出去搭话。 左右无事，齐点点转了念头，抱着衣服随令彬去往卫生间。 ＊＊＊ “她叫奚真贞，你听过几大家族吧？有几百年历史的那一个，她就是其中奚家的最小一辈里的老大。” “人家不仅有钱，还有历史沉淀，本人又长的美，身后追着跑的人多着呢。” “比方说那个张丰宸，够有名吧？啥国民老公的，但在真正富二代富三代富好几代的圈子里，他还不如奚真贞有名气。” “但是我听说，”令彬打开化妆间的门，走了进去：“奚真贞从小暗恋张丰宸。” 这个剧组分明不如赵怡晨所在的那个财大气粗，租用的化妆间相比下小了许多，空间狭窄，挤满了零零碎碎的用品，堆满了各色衣服。 勉强能有两人行动的空间。 “放那就行，”令彬手一指，在化妆桌前坐下，捞出两瓶矿泉水来，塞给齐点点一瓶：“渴了吧？” 是有些渴了，齐点点喝了一口，继续听令彬倒豆子似的讲话。 “都知道张丰宸和网红关系好，还没听奚真贞那边有过动静，就最近有个网红闹的特别大，她大概坐不住了，追到影视城，一家家的找呢。” “一个破网红，迷得张丰宸跟吃春.药了似的。” 令彬嗤之以鼻，他从来都是看不起什么网红什么营销号，绝对不会去深入关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然早就认出了齐点点。 “不管怎么着，都是他们的事情，”令彬话风一转：“你就别做梦打奚真贞的主意了。” 齐点点若有所思，琢磨着什么。 令彬说的渴了，拧开瓶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少半瓶，仰头之下发冠晃悠悠的，没撑住就掉了下来。 齐点点弯腰去捡，起身时头忽然晕晕的，她心生警惕，立刻运功。 令彬将没喝完的瓶子一扬，落在了衣服堆上，没发出半点声音。 “考虑考虑我，”他起身上前，站在齐点点身后双手欲搂她的腰，声若呢喃：“我最喜欢蕾丝边了。” 最喜欢看蕾丝在身下婉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最是让他欲罢不能。 水中下的药，只能让人失去行动能力，不伤大脑意识，他用过几次，效果非常放心。 令彬略微兴奋的，手就要落在齐点点腰间。 可还未接触，他便觉得身体腾空，飞了起来，直冲破了化妆间关着的门，吓到了一群在外的剧组人员，重重落在了临时搭建的木桩之上。 喀嚓！ 疼痛感这才传来，令彬觉得自个的腰折了。 “啊啊啊！！！”他厉声惨叫起来。 “怎么回事？”副导演震惊，赶紧跑了过去：“冷老师，你咋着啦！” 除了剧组本身的人，其他路过或是周围看到的旁人，还以为是在拍剧里的哪一幕。 仅晕乎了两秒的齐点点随后走出，走过因令彬而杂乱一片的剧组各人，扒开围在他身边，查看他情况的副导演。 令彬惊恐的瞠大眼：“你想对我干什么？！救命啊！” 他还卡在木桩上，旁人不敢动他，生怕再造成二次伤害，转头瞧见齐点点也是惊讶：“你是谁？” 齐点点含怒一笑：“你管我是谁。” “齐点点？”一个娇弱的声音在此时传进耳，奚真贞摇曳生姿的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听到她名字的令彬凝固在了恐惧的表情之上。 “你好，我是奚真贞，”她伸出纤纤素手，羞怯一笑：“是丰宸的朋友。” 笑容也很是熟悉。 齐点点的怒意褪去，勾起唇角，缓缓握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 ＊＊＊ 奚真贞和令彬不熟，有过几面之缘，对他的恶习略有耳闻，左右不过是为了裆下二两肉——大家都和看笑话似的，不在意令彬，也不关心那些苦主。 “都是朋友，就绕了令彬这一次吧，”这次奚真贞却为他“仗义执言”了起来，美目中神采闪动，殷切的望着齐点点：“你也没受什么伤害。” 话说的可真是轻巧，对她并没什么实际好处，不过是要借此恶心下齐点点。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同样是熟悉的。 齐点点笑意漾开：“好啊。” 她答应的如此爽快，出乎了奚真贞意料，视线扫过她腰间挂着的溯回剑，预备好的话全改了口：“这就是那个古董吗？” 奚真贞自然的挽住齐点点，语气亲近，充满好奇：“好漂亮，我能看看吗？” 齐点点的胳膊抖了抖，倒也没挣脱，只是转了个弯朝原路返回，边走边回：“不能。” 溯回剑外形普普通通，并无什么特殊装饰，漂亮是真称不上。 奚真贞一滞，摆手示意跟着自己的人拦住欲要追究责任的剧组，不太情愿的护住了打人者齐点点。 她出言试探：“听说这虽然是从西玄帝墓里挖掘出来的，可是属于那个传说中的邪教最后一任圣女呢。” “哦，是吗？” “你是怎么知道匕首能变成剑的呀，邪教圣女给你托梦了吗？” “托梦……你是不是傻？” 奚真贞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笑容，呵呵了两声：“你好有趣啊。” 这熟悉的拙劣的方式，齐点点都替她尴尬，已到了赵怡晨所在剧组处，她抽出胳膊，旁侧撤了一步，问：“还要和我进去？” “点点！” 不等奚真贞回答，一声唤传来，张丰宸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灰色高领线衣，黑白条纹的大衣，高大俊美的让人炫目。 那大衣甚至显得他有些伟岸了。 奚真贞不管他是在喊齐点点，面露喜色，快走了两碎步：“丰宸。” 在他身边被忽略的江天易捣捣张丰宸腰间：“哎，哥们尽力了。” “她问我是哪个剧组，我不但没回，还发动了兄弟姐妹们都不要告诉她，但人家有毅力啊，一个个的找过来，”江天易的语调中带着幸灾乐祸，感叹：“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欲直接走过来的奚真贞忽然被齐点点拉住了，两人在说着什么。 江天易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喜问：“你说她们俩怎么碰上的？” 张丰宸脸色不太好看，一直没说话，听他问了这句之后，弯肘捣了江天易一胳膊：“走。” “哎，你学坏了，”江天易假声呼痛，嘟嘟囔囔的抱怨了几句，忙跟上去，绝不错过好戏。 两人主动走过去，一左一右站在齐点点和奚真贞面前——她们的视线全落在了张丰宸之上。 “丰宸……”奚真贞唤，带着分委屈，美眸中水蒙蒙的望他，好似张丰宸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自研讨会结束后，齐点点和张丰宸虽说都去了屠天龙别墅处，却并未碰面，几天未见，这还是第一次面对面的相见。 张丰宸不理奚真贞，先露出讨饶的神色，再接着喊：“点点……” 称呼的十分亲昵。 第36章 冤家路窄 一见到他，侧脸就发热。 齐点点本不想理他，不知怎地，忽觉得对旁边奚真贞叫人膈应的那感觉还是熟悉，话便出了口：“方才，有人对我欲行不轨。” 平平淡淡的叙述语气，不加委屈不带刻意，叫张丰宸变了脸色：“你没——” “是谁？”说到一半改口，他暴跳如雷：“什么人？！妈.的是谁！” 不用担心齐点点是否受到伤害，他只需要跟在后面收尾，用科学合法的手段解决“后事”就好。 张丰宸如同一阵旋风，刮到了捂着腰冷汗淋漓的令彬处，一张俊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是你？” “张、张……”令彬哆嗦，他还躺在木桩上，身下其余处被垫了椅子加衣服之类的撑着，仰躺在上等救护车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我的人你也敢动！”张丰宸大怒，没忍住的飞起一脚，把令彬从木桩上踹了下去：“艹！你等着！” 他是真的出离愤怒，说话也皆出自真性情，一句“我的人”就叫负手跟在背后的齐点点僵住了。 哪里还有心思去看令彬受到二次伤害，在地上打滚喊痛求饶的凄惨模样。 好歹是一个三流明星，生生糟蹋了一身白衣，顾不上什么形象，令彬窝囊到眼泪鼻涕一大把：“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齐点点，我错了！” “奚小姐，麻烦你帮我说句话，”令彬费力看向奚真贞，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救人救到底啊。” 张丰宸暴躁的目光随之扫过去。 “我不认识他，”奚真贞被吓到似的后退好几步，委屈的控诉：“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人。” “你方才还说都是朋友，”齐点点毫不留情的揭穿，借此略过我的人什么的，挑剔的看她一圈：“你更年期？” 来到现代后，齐点点一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有攻击性的对一个人。 奚真贞一个娇怯怯的大美人儿，从小受万千宠爱，没谁舍得说一句重话。 当下她眼圈就红了，也不说话，就闪烁着水光看张丰宸。 全程看戏的江天易都觉得她楚楚可怜。 “报警吧，”齐点点心情大好，拦住还处于愤怒的张丰宸，俯视令彬，咧嘴一笑。 咔咔。 她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不同的角度组成九宫格，在张丰宸打电话报警的背景音中，编辑微博：“片场里见到男演员违法犯罪，已报警，呵呵。” 网友们还处于齐点点出轨的兴奋中时，她这边已经跳跃到了打击犯罪男明星的局面上，两下呵呵惊到一片。 “晕，是令彬！他那是鼻涕还是眼泪啊？好恶心。” “照片里那双鞋我认识，经典款限量，肯定是张丰宸！” “三流演员令彬，下迷药祸害女生，天诛地灭！报案不追究，将强.奸扭曲成你情我愿，求告无门，只能微博上揭发，求大家关注！” 微博刚发，她就看到了那条机械复制来的评论，从不在下互动的齐点点破天荒的回复：“你放心，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你联系下——” 扭头问了张丰宸几句，艾特了个微博号继续打字：“这位吴先生，他会帮助你。” “我的妈！这是张丰宸助理！！！” “算承认在一起了？我整个心都碎了，老公你为什么眼瞎。” 不知觉间，齐点点微博评论下的污言秽语少了许多，多数内容不管是在讲什么，好歹能勉强入眼了——却仍是条条上热门。 ＊＊＊ 令彬的后续处理自不用他们在关注，这会儿的功夫，齐点点打头，那三人随行，已是重回了赵怡晨剧组所在处。 吴娇换好了装扮，缩道具后面不出来，探头探脑的找齐点点：“我师父呢？” “师父！”正巧齐点点回转，他眼前一亮，立刻大步一跨挪了出来，一撩下摆，得意洋洋：“怎样？” 他腰配长剑，挂着个蟠龙玉佩，长身玉立，剑眉斜入鬓，侠气顿生，还有一缕未被束起的长发垂在脸侧，又增了些病弱之色。 不论少女大妈老太太，在场的所有女人都控制不住的偷瞅他。 好一个江湖剑侠！ 齐点点强掩去怀念，扬笑称赞：“很不错。” 正式开始拍戏时，吴娇不通世事，却有些演戏的天赋。 他扮演的受伤大侠话少人高冷，本身吊起威亚来不喊苦不喊累，设计好的武打动作一学就会，有模有样的出手甚至比武术指导还要专业——还得控制着力道，不要真伤了人。 片场搭建的精良，一条街上，群演们古人打扮，根据事先安排好的场景充当路人，或是走动或是对话或是叫卖，认真专业的程度不逊于主演们。 “糖葫芦咯，糖葫芦，”小贩吆喝着走过，扛着鲜红诱人的糖葫芦走过。 赵怡晨搀扶着吴娇从小贩身后出现，她满目忧色，又要强颜欢笑：“等你好了，要买给我吃。” 吴娇脸色苍白，衣裳不起眼处有血迹渗出，他回头淡淡看了眼小贩远去的身影，刚要承诺，几个黑衣人就在街上一路打砸着东西追来了。 “刘圣刀！看你往哪里跑？！” 接下来是噼里啪啦的一阵打斗场面。 在片场看实时拍戏过程，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即便是摄像师傅们扛着快杵到演员们脸上的摄像机转来转去，仍不影响齐点点看的津津有味。 而张丰宸全程冷漠脸——拿着个模型耍有什么意思，不伦不类的，他险些嗤笑出声，忙正了神色，要了两串完成客串使命的糖葫芦过来。 递给了齐点点一串，他拿了一串，刚要咬，瞥见了委委屈屈看他的奚贞真。 不给我么？奚真贞眼波荡漾，盛满了心事。 喀嚓！张丰宸咬的口齿生津，甜中带酸，偏头给江天易称赞：“剧组用心了。” 江天易强忍住笑，跑过去自个也要了两串回来。 奚真贞接过了并不吃，拉了个椅子到齐点点身边，边看吴娇充当人形道具，赵怡晨独自抒情，边道：“我觉得你演古装戏最合适了，你不是会武功嘛。” “我跟你熟吗？”齐点点咬下一颗糖葫芦，剩下的几颗泛着诱人糖泽，在空中被她晃来晃去。 奚真贞咬碎银牙，愤恨都不再掩饰的挤出两个字：“齐妖女！” 这样的称呼，正常来说未免有些奇怪，齐点点听了却不觉意外，反扬起一个笑容，开开心心的应了声：“奚大小姐。” 郭朝之时，江湖上四大美人，齐点点称首，排她下面的就是奚家寨里的奚大小姐，一窝子的草莽山贼，偏偏养出来了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武功招式半点不懂，举手投足弱柳扶风的娇俏美人儿。 江湖人尽皆知，奚大小姐一颗芳心全挂在蔡公子身上，而蔡公子偏偏最爱追在邪教圣女后面跑——奚大小姐就此和齐点点结了仇。 因着如此，她给齐点点添了几处不大不小的麻烦。 奚家寨和齐教暗地里关系不错，齐点点不好真对她怎么着，反击的手段就温和了不少，都是些无伤大雅，只能将她吓到肝胆俱裂的小儿科。 看她花容失色的次数多了，齐点点还寻摸出了几分乐趣。 来到现代之后，齐点点无聊之时偶尔会可惜少了项趣事。 没成想她也来了此处，齐点点乐，咬口糖葫芦：“何事？” ＊＊＊ 她就知道！果然……过分！奚真贞愤恨的瞪着齐点点，默背心经平复情绪，要拉齐点点去别处说话。 片场人多嘴杂，张丰宸和江天易又离得最近，齐点点纹丝不动，由着她徒劳无功的拽。 奚真贞憋了个俏脸通红，没有办法，放弃了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道：“齐妖女，你是怎么来的？！” 齐点点没她的顾忌，直接传音入耳，故意用了极大的声音，刺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你！先！说！” 奚真贞被震的难受，蹙眉强忍掏耳朵的*，她前生和齐妖女几番“交手”，了解对手性格，略有心理阴影。 她在这方面不敢隐瞒，蚊蝇般的嘤咛着如实说了。 一觉醒来，她就到了这里，成为始终屹立不倒，洗去草莽之气，成为高门贵族的奚家之女——出生到现在，满满当当的重活了二十多年。 可比齐点点幸运，奚真贞从婴儿时期接触世界，早就习惯了现代生活，甚至于享受，也早早基于前世坎坷姻缘，敲定了今生的夫君——豪富之子，模样英俊的张丰宸。 哪知道前生冤家齐妖女追来了现代。 奚真贞咬牙切齿：“他是我的！” 奚真贞一直凑在齐点点旁边窃窃私语，早就引起了张丰宸注意，他耳朵支了半天听不清说什么，正忐忑着，忽见齐点点灿然一笑。 齐点点充满好奇的眼睛瞅他，却平平一指，话中不带丝毫烟火气的道：“她说你是她的。” 第37章 打打杀杀 “我和她不熟！”张丰宸吓一跳，连忙否认：“奚什么来着，你别造谣。” 名字都刻意不喊了，齐点点本不想笑，不知怎地没忍住，唇角弧度弯的大了些，对奚真贞勾勾手指头：“来。” 奚真贞含羞带怨的眼波在张丰宸身上一转，随她走了过去。 两人避开众人，在一处偏僻角落站定，齐点点认真起来，问她：“你可知如何返回？” 处于打击中的奚真贞一怔，眼中显出不理解：“不知道啊，为什么要回去？” 她反问的理所当然，倒叫齐点点无话可说。 奚真贞前世对蔡公子矢志不渝，生在奚家寨死在奚家寨，寿归正寝后在现代白捡了又一段人生，有钱有貌有才，乐不思蜀，当然不理解有一大堆未了心事的齐点点。 本就没抱希望，所以称不上失望，齐点点暗叹口气，瞥见那边吴娇的拍摄告一段落，群演们零零落落的散去休息。 张丰宸还在装作不经意的往她这边瞅。 有眼生的，可能分属其他剧组的几个群演带着口罩，遮挡着寒冷天气，有男有女，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齐点点看向他们，脱下外套丢给奚真贞，手抚上腰间溯回剑，表情似笑非笑。 “干嘛呀！”奚真贞下意识接着，没好气的问，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几个群演。 他们脸色微变，相互看了一眼后，竟气势乍然一变，朝她们冲了过来。 过程中还纷纷掏出了匕首或是双截棍之类的短武器，挥舞着将两人逼在了角落里不得出去。 “点点！”时刻关注角落情况的张丰宸第一时间发现，顿时失声惊喊：“小心！”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齐点点也右脚狠狠一踹地面，借力高高跳了起来。 她抽出溯回剑，在下落的过程中，腰间一拧，剑尖闪着凌厉的光，直直朝着其中的一个群演而去。 “小心！”张丰宸又失声喊，这次却是在表达另一个意思——小心不要伤人。 其他人这才注意到角落之处，瞬时乱成一片，各种叫喊声混杂，有喊保安的，有问那些人怎么混进来的，还有喊住手的。 众多杂乱声中，齐点点精准捕捉到了张丰宸独特声线，她心中了然，强行变幻了角度，改刺为挑，剑尖落在了群演的手腕上。 一声惨叫，那群演双手顿时无力，软软垂了下去，持着的双截棍砸向地面。 废物！ 齐点点斜睨，旋身飞踢，将那群演踢出了角落。 紧接着，她身形连闪，出剑飞快，穿梭在群演们之中，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就卸掉了他们手上全部的武器。 这些假群演们个个都是好手，因自黑市中接了从网红身上抢夺溯回剑的活而来，本以为一个小姑娘，就算是会点武术，也不是他们对手，谁知她竟是实实在在的硬茬子。 还是罕见——不，是从未见过的硬茬子！ 他们如临大敌，她却露出面露轻松，动作本来快的人都看不清楚，此刻却慢了不少，明显到谁都看出来她是有意放水——迁就着他们，慢悠悠的试起剑来了！ 越打下去，他们越是不可思议，隐隐都显出后悔来，偏偏还要强撑着坚持下去。 再来十个也不是她对手啊！早知道是这样，傻子才会接这活！他们是来抢东西，又不是来挨揍的！！！ 僵持间，一辆货车失控了似的冲向角落，他们一个个露出如临大赦的模样，拼了命的想往车上跳。 但有齐点点在，他们又怎能可如愿。 见此，其中一个眼露狠厉，硬生生的受了齐点点一腿，吐出一口带血唾沫，从怀里掏出了个黑漆漆的东西来。 不带丝毫犹豫的，他枪口对准齐点点，就要开枪—— 自他手伸进怀里的时候，齐点点就心生警惕，业已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几乎比他还要快上一步的，她身体向地面倾倒避开原来位置，一条腿斜上朝着他的手腕处飞了过去，溯回剑毫不留情的削向他的腿。 他的口罩经不起剧烈搏斗，在这时飘落了下来。 “快躲开！” 电光火石间，全程身体贴在角落墙壁处，被众人忽略，煞白着脸，小声诅咒齐点点，想走却走不开的奚真贞忽然尖叫一声，竟双眼一闭，朝着那人撞了过去。 她离那人最近，猝不及防之下，是能阻碍到开枪射击的那人。 哎，这倒霉的奚大小姐。 齐点点心中一紧，内力运转，刚要飞身相救，却忽然瞥见了那人的反应。 面露惶恐的，嘴巴微张，想喊什么没喊出来，仓促之下调整着手上准头—— 他口罩一掉，奚真贞就挺身而出——她认识这人。 这人也认识她。 两人事先不知会在此碰见，但这人肯定不会伤她。 奚真贞想趁机施恩图报。 几个念头飞速闪过，齐点点有意慢了一步，溯回剑轻轻一刺，帮助那人重新正了下枪口。 砰！ 枪响声起，奚真贞肩膀中枪。 她后退了好几歩，落叶般被重新撞回了角落处，顺着墙壁缓缓跌，美眸中雾气一凝，结成眼泪掉下来。 那人一枪即中，却是眼现惶恐，拼命后退，要跳到货车之上。 其余人也纷纷效仿，没心思去和主要目标齐点点缠斗，心急如焚的想要离开。 尚有阻拦余力的齐点点却在这时停了手，放任他们跳车，注视着假群演们离去。 货车不避拦人群，横冲直撞的一路冲出影视城。 “靠！”有一人精疲力尽的倚在了车厢上，鼻青脸肿的问拿枪那人：“坝子，你开枪结果打到大小姐了？” 坝子不回答，手指微微颤抖着，眼中全是恐惧。 ＊＊＊ 他们刚走，旁人就围了上来，角落离一下子挤满了人。 “她中枪了！快打急救电话！” “谁的车最近，赶紧开过来！”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说着关心的话，齐点点因先前表现太过英勇，又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就先被大家忽略了过去。 奚真贞的俏脸煞白，失去颜色，昂贵的冬衣肩膀处破烂，有血迹慢慢渗出，有气无力的抱怨：“齐妖女，你到哪儿都打打杀杀。” 有人开车过来，大家七手八脚的抬起她，要将她送往医院。 唯有张丰宸，神色阴沉的站在人群边缘，只望着齐点点，黑眸中风暴在酝酿——也不知他在气个什么。 本在专心观望奚真贞的齐点点，被他瞪得脊背生寒，扭头看过去，扬眉询问。 涨了的气球般，张丰宸的气势瞬时泄了，忙大步走过去，想拉住她上下查看，手伸出半空又顿住。 他那模样，方才还和史前凶兽一般，现在又是一副哈巴狗样，甚至有些可怜巴巴的了。 齐点点自个都闹不明白的心下一软，朝他露出了个灿烂之极的笑容，原地转了个圈：“我无事。” 张丰宸这才放松了些，自不知齐点点将他比作了某种动物。 有人吆喝着要报警，齐点点走近他面前，踮起脚尖压低声音问：“能不能先让他们不要报警，然后我们再去医院看奚真贞？” 这还是她头次主动求助。 张丰宸责任感顿生，好似肩负了拯救世界的责任般，不问为何，直接答应下来，遵循着吩咐去处理了。 有许多人正在关心照顾着奚真贞，齐点点便等张丰宸回转后，才坐上他开的车追往了医院。 末了还一掌拍下了欲跟上的吴娇，客客气气的拜托赵怡晨：“麻烦你看好他。” 方才吴娇在换装，满身绷带刚刚绑好，就听到声响，却还是没来得及赶上热闹——只能委委屈屈的目送齐点点离开。 江天易同样跟着，三人重坐一辆车里，这次换了他坐后面。 前排齐点点坐副驾驶，张丰宸开车，速度很快的便追上了前方带着奚真贞的那辆车。 “为什么他们要害你？”张丰宸目不斜视，冷不丁的问了句。 “我有宝贝，”齐点点拍拍重挂回腰间的溯回剑，与有荣焉的口气。 “你不担心受伤的奚真贞？”江天易没忍住插口，幽怨的道：“奚家那么护犊子，伤的又是全家都当宝贝疙瘩的奚真贞，我们俩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可不是寻常小打小闹，枪伤都出来了，为了给奚家交代，家里长辈肯定得给在场的他俩喝上几壶好的。 打啊骂啊什么的都不说了，卡给停了可怎么办…… “小伤，死不了，”齐点点认认真真的安慰了句，没忍住，还透出了一股笑意来。 反坑了奚真贞一把，叫她情绪有些愉悦。 真是小伤，只伤皮肉不伤筋骨，养养就好了——可比奚真贞之前害她的几次轻的多。 奚真贞的性格，当需小惩大诫，接下来才会安分听话一段时间。 放了那些假群演离去，还有着奚真贞在，想必能够更快的找到幕后之人。 第38章 缘分 处理好了伤口，奚真贞美目扫了身边一眼，守着她的有几个人，本就是跟着她的自家人不说，唯有其中三人是齐点点一伙。 “丰宸，”她忽略旁的，细眉轻蹙，含羞带怨的语气：“我肩膀好痛噢，刚才被吓到了。” 齐点点似笑非笑的瞅她，上前一步遮挡住她的视线，一张寻常无奇的大脸放近在奚真贞眼前。 凑近她耳边，齐点点轻声问了句：“那些人，和你什么关系？” “什么人？”奚真贞心下明白，口上装傻，做出忍疼的表情来：“好痛哦！” 她这边演着戏，齐点点在那边拜托大家都暂时离开，留给她们二人说话的空间。 刚刚认识，她们就似乎有了自己的秘密。 张丰宸第一个离开，琢磨着此间缘故，自不是如起先般忐忑奚真贞乱说，他有些担忧——暗地里，奚家好像隐隐号称是正统的齐教传承者。 他一直当成笑话，但现在—— 旁人一走，齐点点便坐在旁边，单刀直入的问道：“你认识他们，是奚家的人？溯回剑现世许久，为何在变匕首为剑之后才要抢夺？其中有什么关系？” 面对齐点点一连串问话，奚真贞只回了三个字：“我头晕。” 她想合眼装虚弱，还是到底没忍住，深深看了齐点点一眼，语气怜悯：“看看你现在，哪有江湖第一美人的风姿。” “倒是如今才算相配，本就毫无风雅之气，唯有一身蛮力欺人，粗暴野蛮，”奚真贞一口气说的爽快，将埋在心里百年的怨气一吐而出。 那些人必定是奚家之人，齐点点活动了下手腕，暂时换了话题，诚恳的道：“你我之间本无仇怨，相隔百年在此相遇，当是有缘分的。” “奚大小姐，我走之后，我教中一众兄弟可好？” 她紧紧盯着奚真贞的眼睛，等待着答案。 奚真贞一怔，未想到她会问起这个，想想后又恍然，张口就想胡扯一通—— “你若想与我结仇，尽管乱说，”齐点点截住她，平凡无奇的样貌下神情慑人。 奚真贞剜她一眼，盛满了委屈：“没想乱说啊……” 到底还是老实讲了一遍。 自齐点点死后，齐教式微，教中多位主要人物遭朝廷与江湖迫害，非死即伤，偶有几个残存下来，也是苟且偷生，再无音讯。 不出三年，诺大的齐教分崩离析，本就人人喊打，再接着失去庇护自身的能力，教中诸位兄弟的生活，可想而知。 奚真贞努力回忆了几个名字，均是教中支柱，确认已死了的，又提到吴梅，她不相信可忍不住存疑：“那个吴娇……不是那个什么吧？” 吴娇只是继承了吴梅的好相貌而已。 最起码，她知吴梅无碍。 齐点点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将注意力放在眼前，旧话重提：“奚大小姐，溯回剑牵扯了什么奚家奥秘？” “又说这个，我不知道！” 先前那些人，必定和奚家有关。 齐点点冷下眼神，起身上前一把捂住奚真贞的嘴，眨眼间将溯回剑横放在她脆弱的脖颈之上：“你既死了到这里，不如再试试死了回去，也好先行试探一下，此法可是奏效。” 冰冷的剑身贴在她肌肤之上，凉到心肺里的刺激瞬时让奚真贞想到了遗忘的岁月里——把自己扔在乱葬岗的时候，她就是这个表情。 这种想要杀人的，不在乎、不珍爱别人生命的表情。 齐妖女是个疯子，不管在哪里都是疯子， 认清到这个事实，奚真贞选择好汉不吃眼前亏。 奚家财富够多的了，再多些其实没什么意思。 她心念电转间扁扁嘴，眼泪顺着肌肤滚出来，打湿枕头，幽怨道：“大家熟识一场，独在异乡为异客，你何必处处针对于我。” 齐点点没心思听她扯，手上使力，丝丝血迹从她脖颈上留了出来。 她太脆弱了，前世今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脖子不够齐点点一只手拧的。 “你将张丰宸让给我，我就告诉你好不好？”奚真贞不敢再耍心思，直接道：“他是我今生为自己选定的夫婿，你不能再插手了呀。” 前世姻缘坎坷怕了，奚真贞有此执念，定要得偿所愿，否则她还是会死不瞑目—— 可不能忘记快死前飞鸽传书行最后一问时，衰老到不成样子的蔡公子，所回的那句话：“吾心无他，唯愿黄泉之下得见齐女惊人之姿。” 看她现在，还有什么惊人之姿！ 奚真贞旧仇新怨涌上心头，独维持着温柔神情，坚持着等齐点点回答。 其实这是一个完全没有负担的问题，用无需她付出代价的事情去打发奚真贞，可使得事情简单不少。 但……怎么都点不下这个头。 齐点点抿抿干燥的嘴唇，眼中怒意和烦躁酝酿，干脆扭头就走。 就这么走了？ 奚真贞愣怔，完全反应不过来。 果不等两步，齐点点忽的停步，手往上一扬，溯回剑便化成一道流光，直击她的心口而去。 奚真贞顿生错觉，不仅周围有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那流光还犹如最可怖的黑暗，张大了口要将她一口吞下。 完全躲不开的，奚真贞尖叫一声：“我说！” 瞬间，那流光一顿，停在了她的心脏之上。 齐点点拿着溯回剑，缓缓收起在腰间，道：“说！” ＊＊＊ 外人不知，奚家内部人尽皆知，自认为是齐教传承者，确认宝藏一事可信，暗地里一直在研究此事。 确认了几个可能的埋葬之地后，他们早就派了人去，进去后却发现无一例外，全是空墓。 唯有一处，机关重重，耗费了许多人力物力，甚至死了几个人，都没能打开墓门——是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那钥匙形状明显，正是一把剑的形状。 奚家的人自然有注意过溯回剑的存在，可在齐点点之前，都不过以为是把匕首，并未在意。 齐点点之后，无需多言，奚家便认定了溯回剑必是那把钥匙。 那处墓地在郭朝皇宫之下，说起来是现在的重要古迹保护地点，存放着大量珍贵文物，更是华国的象征之一，平日武警特警驻扎，看守严密。 家族内部秘密，奚真贞深受宠爱，知道的清清楚楚——只不过她从未参与，巴不得远离郭朝的一切。 她是真不知情那些人的存在，倒是冤枉她了。 “这里是法治社会，”奚真贞一五一十的说完，因了解齐点点性格，把握着分寸慢慢踩：“不是杀人不偿命的郭朝了啊。” “随随便便杀人的话，是要被枪毙的，你要注意些，”她哼哼唧唧的，显出分不好意思来：“我现在仍是奚家大小姐，有权有势有银子，有才有貌有身段，而你……” “只有我这样的人，丰宸家里才会乐见其成，若是换成你——网红的身份，成日在大众面前讨乐，他家里人也不会同意的呀。” 她话说的真挚，语气柔柔和和的，不论男女，不论面前的人是齐点点，眼波自然的透出柔情来：“毕竟能在这里相见，也是缘分一场，你……” “奚家盗墓是守法？”齐点点心烦意乱的打断她，讽刺一笑，不再威胁她的性命，起身轻巧丢了句：“莫要肖想了。” 不知是在指张丰宸还是自个墓地。 要出门时，手扶在把手上，到底有些不甘心，于是淡淡的道：“奚家自称齐教传承者，还要去挖祖宗墓地，有够不要脸的。” 祖……祖宗？ 奚真贞瞠大眼，顿生一股闷气。 咬着嘴唇想了半天，她摸到手机打电话：“二爷爷呀，我来深市啦，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看您啊。” ＊＊＊ 刚出病房，张丰宸就迎了上来，不掩担心的问：“她没胡说什么吧？” 齐点点摇摇头：“我要回影视城，你呢？” 张丰宸当然选择随她回去，守着奚真贞的人多了去，不多他一个，最多再拜托下江天易细心点—— 再者说，他本就和奚真贞“不熟”。 手机响了好几次，张丰宸看都不看，全部按掉，最后干脆开了静音，开车一路带齐点点返回了影视城。 奚真贞是受伤，可别人该工作的还是得工作。 冬日天短，折腾到现在，已是黑透，剧组早早吃了盒饭，正在拍夜景。 见到两人回转，手上有活、但忍不住频频看向齐点点的旁人先不说，对白日里一连串打斗一幕印象深刻的导演先过来了。 “齐小姐，您身手真好，”见到偶像似的，五十多岁的导演使劲的夸她：“有没有兴趣往演艺圈发展。” “没有！”拒绝的话却不是从齐点点口中发出，张丰宸警惕的看着导演：“她已经很红了。” 说起来，齐点点是很红了，大名贯耳，知名度比的上二线明星。 导演一笑，却是不回话，直接看向齐点点，满眼期待：“我手上有支广告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您看……” 第39章 一杯清酒 换了齐点点回答，她道：“求之不得。” 导演闻言开怀一笑，不提报酬的问题，以为齐点点是不缺钱的，没想到她接着问：“价钱……？” 价钱自然好说，那广告片是国外顶级奢侈品大牌在华国推广的第一步，一系列的宣传片，选择了不同的人来拍，预备着从各种诠释的角度来敲开华国市场。 同系列的其他五六部已经完成或者正在制作，唯有他的，迟迟没找到合适人选，要在可选择的范围内找到最满意的。 导演心血来潮，或者说见猎心喜的选择齐点点，背后要做的博弈可还有许多——所幸还有博弈余地。 报酬二十万，齐点点应了。 可接下来她神情怏怏，对可预见的进账不见欣喜之色，睁着眼睛看吴娇继续拍夜景，略显无神。 场内打了灯，剧中人物还要提灯笼，吴娇本就绝美的五官，在剧组故意营造的灯光氛围中，蒙上一层柔和光辉，衣袖宽大，飘飘若仙。 张丰宸不知她为何情绪不高，不好多问，只凑她身边，道：“饿了吗？” 两人抛了在寒夜中拍戏的剧组，寻到影视城内的一处餐厅吃夜宵，室内放着轻吟缓唱的音乐，人影稀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 屋内温暖如春，齐点点很快出了一层薄汗，她很快吃完了一块牛排，拿起纸巾擦干净嘴巴，举手召唤侍者：“你好，有酒吗？” 当然是有酒的，红酒白酒啤酒鸡尾酒，全部都有，侍者微笑着问她要哪一种，拿了酒单给她。 齐点点手指在上面一滑，掠过长长的列表：“这些，一样来一杯。” 叫张丰宸看的目瞪口呆，想阻止她，话到嘴边找不到说出口的理由。 很快，一杯杯的酒摆了上来，颜色各异，摇摇晃晃泛着波光，一溜摆开在桌面上，好似一汪汪的泉水，诱人欲醉。 齐点点端起一杯，朝张丰宸一举，仰头灌了下去。 ＊＊＊ 在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时，张丰宸就觉得她有些不太对劲，整个人的状态好像回到了他刚认识她的时候，灰蒙阴沉，一副举目瞭望，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小心了注意着，没想到她会想到要喝酒，而且一喝就是这么猛。 张丰宸当然不会认为好女孩不会喝酒，他本就视酒精为生活常物，甚至此刻他看看桌面那一溜酒杯，伸出手挪了挪，分出了一些给自己。 齐点点自顾自的灌，他拿起一杯，不出声的碰过去——却只是抿了一口。 一口酒下肚，他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又多分走了几杯酒，估摸了留下差不多的分量给齐点点——不算太多，可使人微醺的分量。 两人不说话，一个一杯杯的灌，另一个一口口的抿，很快张丰宸先前分给齐点点的那些酒杯就已全空了。 她伸手探往张丰宸面前，捞住了他面前的一杯。 看她意识清醒，全程略有茫然，不知有着什么心事的样子，张丰宸心中叹口气，按住她的手：“别再喝了。” 这算是……除了最初在医院齐点点想撞墙的那次外，两人第一次的肢体接触。 齐点点看了半天他按着自己的手，没说话，在张丰宸从最初似坦坦荡荡到最后忽然心虚想缩回的时候，她自个另一只手拿上来，再往上覆了一层。 覆上去是为了拿开张丰宸，她有功夫在身，力气大，稍微使力就让张丰宸不得反抗，还得顾念着不要太用力伤到他。 反抗不了的张丰宸眼睁睁看着齐点点把桌上酒杯重新全扒了回去，这才发现自己想多了——本暗搓搓的想等她微醺的时候套话，没成想她酒量好的惊人，更没想到自己会连阻止都阻止不了。 他受伤的男子气概啊，张丰宸明着再叹口气，干脆直接问道：“有了什么事，你说。” 口气略显霸道，是从未和齐点点有过的态度。 齐点点瞟他一眼，放下手中已空的酒杯，忽低下了头，平淡的说了句：“我知你对我好。” 短短六个字，明明语调不大，却好似惊雷般响彻在张丰宸耳边，他全身肌肉乍然紧张起来，满以为接下来她会继续说的话，要成为两人关系的转折点。 却没想到，齐点点再不抬头，垂着眼睛又灌了一杯酒，开了个头就不再给结尾。 张丰宸的一颗心由此吊在了半空，七上八下中，他不由得苦笑出声：“怎么就，遇上你了呢。” 声若呢喃，按理说齐点点应当听的清楚，可她毫无反应，只顾扫荡桌上酒杯，将它们全部下肚之后，又喊侍者：“一样的，再来。” 那些酒中，各类都有，混杂在一起，最是容易叫人喝醉，甚至于侍者都向张丰宸投来了鄙夷目光，满以为是他出来骗姑娘喝酒的。 自个不喝，只叫别人喝，手段可是高的很。 侍者瞅了他两眼，突觉得眼熟，再仔细看两眼，立刻认出了张丰宸。 瞧一眼那姑娘，原来是网红齐点点——那侍者上了酒后，立马兴奋的缩一边，掏出手机发微博去了。 ＊＊＊ 行走江湖，风里来雨里去，喊打喊杀，说生讲死，其实是苦的。 可也最有一条叫人心折——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兄弟义气，行侠仗义后灌浊酒几斤，月下同醉，岂不快哉。 齐教之中，酒量不好，是要遭人笑话的。 可现如今，她的江湖，她的齐教，又在哪里呢。 齐点点越喝越是愁绪满怀，再加上对面的张丰宸，一脸无可奈何，满眼心甘情愿的看着自己，她整个人便更加烦躁了。 他的桃花眼烁烁生辉，流光溢彩，盛满了欲说还休，五官不如吴娇好看，却自有风采，甚至有时候，比之吴娇还要光彩夺目——恰如现在。 齐点点连叹三口气，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张脸，竟让她有了不舍的念头产生。 她要多看几眼，免得等回到郭朝以后，想起来时，会后悔看不够。 齐点点停了灌自个酒，双手放在膝上，坐的板板正正，一个劲的盯着张丰宸瞅。 她的眼神清明，神色如常，若不是长久保持了一个坐姿不懂……张丰宸还真差点没看出来齐点点喝醉了。 机会来了，他心中一喜，却还是先问了句：“感觉还好吗？有想吐吗？” 齐点点摇头，表示自己很好，保持着盯住他看的状态。 “你……”张丰宸犹豫不决，几个字在舌尖绕来绕去，不知是在害怕什么的，准备好的话怎么都问不出口。 还好齐点点有耐心，一直看着他，对他的欲言又止也不做任何疑问。 好几分钟过去，她依旧如此。 餐厅内昏暗柔和的灯光下，她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不似白天一般，全是一往无前的气势。 张丰宸一咬牙，和她对视，看进她的眼睛里去，问道：“你是齐教圣女吗？” 话问的笨拙，没有技巧，没有试探，直接的不加丝毫掩饰。 张丰宸紧紧看着她，屏住了呼吸，等她的回答。 两人坐的是靠窗位子，透过窗可以直接看到外面夜色，齐点点从他脸上挪开，向外看了一眼。 寒月静静的悬挂在夜空中，勉强洒照出惨白的月光来，不见繁星遍布，不见白雪皑皑，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寻常、甚至于有些寂寥的冬季深夜。 夜色寥落，映照出齐点点黯淡的眼神，她弯起唇角，勾出一个和寒月般的弧度来，道：“你会飞吗？” 张丰宸的心一紧，像是被狠狠攥住了心脏，又像是被锤子敲击成了粉碎，他缓缓坐回去半起的身体，似悲似喜的望着她摇了摇头：“我不会。” “我会，”齐点点收了视线，脚尖无意识的点地，一下又一下。 齐教圣女，有名的不止是美貌，更是绝顶的武林高手，轻功自不在话下。 齐点点起了身，端起一杯满满的酒杯，稳稳当当的走出了餐厅。 张丰宸跟在她身后，结了账，顺便付了杯子的钱。 这个时候，大多数剧组都收了工，人比白日里少了许多，更无人有心思去注意齐点点和张丰宸。 路灯静静的照射出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比天上寒月还要明亮，齐点点在前，影子拉长了至张丰宸脚下。 他静静走在身后，每一步都踏踏实实的踩在了她的影子上。 走至偏僻角落，齐点点停住脚步，酒杯高高举起，手腕弯下将酒水倾倒，洒在一圈在地面之上。 酒水和地面接触，却几乎发出青石相击之声，齐点点将酒杯向上一抛，不知扔到了哪里去——却并无碎裂的声音传出。 一杯清酒，两许闲愁，敬天上寒月终不变，敬古往今来两相宜，敬我齐教诸兄弟。 她转身上前，手臂前伸揽住始终跟在自己背后的张丰宸，低声轻道：“我带你飞。” 第40章 快活 冬季气温极低，呼出的白气尚未来得及飘散，便已经被抛在了身后，急速中，夜风如刀子般刮着脸，张丰宸却不觉寒冷。 他一只手搭在齐点点肩膀上，另一只抱住她的腰，因他比她高上不少，整个人便是以极不协调的姿势挂在她身上。 齐点点脚尖绷紧，在影视城的一间又一间的屋顶之上飞跃，起转腾跃，身影穿梭在夜间，犹如黑暗中的精灵，直欲奔月而去。 她身上有清香的肥皂味，隔着冬衣仍能感觉到她结实有力的腰部线条，张丰宸费了大力气才忍住要捏捏她肌肉的*，心情很是快活。 顾不上欣赏腾空时的夜色，他只看不够的望着齐点点，恨不得将她的五官印在心上去。 时间飞速，不知觉齐点点微微喘起气来，身形一顿，停在了一处屋顶之上。 张丰宸挪不开视线的问：“怎么停了？” 他只顾迷醉，差点忽略了自个毕竟一米八多的大男人，身高体重对齐点点来说都是颇为沉重的负担。 齐点点将他放下，侧身躺下在屋顶之上，掏出手机，点开快客，道：“忘记开直播了。” 张丰宸立刻清醒，记起了这是个酒醉的人，他忙不迭的给齐点点要过手机，哄孩子似的语气：“我帮你开，我帮你开。” “昂，”齐点点顺从的递给他，不忘嘱咐一句：“我要挣钱。” “挣挣挣，”张丰宸连声应，觉得这个样子的她可爱极了，没什么噘嘴嘟唇的动作，却已是要将他的心融化成一滩春水。 他干脆开了齐点点直播，将手机正面朝下方屋顶上，画面中只显示出黑漆漆一片，叫人什么都看不清。 刚涌进直播房间的网友还在纳闷画面去哪里了。 “齐点点人呢？好黑啊，什么都看不见。” “又一个我老公没和齐点点在一起的证据，这么晚了，呵呵……” “啊，我想看那天超级帅的男神。” 张丰宸并未关注网友们的聊天，他打开自个手机，点进直播界面，几下轻点，将礼物刷满了屏，瞬时一连串的虚拟跑车充满了屏幕。 网友们目瞪口呆，想刷屏都刷不了的，看着那跑车足足刷了半个小时，才算停下。 掐指算算，大概有……三十多万？ “靠！！！这是谁啊？” “土豪啊我艹！这个人好像从齐点点开始直播的时候就在啦，没想到这么有钱。” “心痛，我老公有对手了，齐点点有什么好的，我不服！” 除此之外，还有给他搭讪的。 “你知不知道值不值得我在看你，做个朋友吧。” “你想看什么？我也有在直播哦，你看什么我都播给你看。” 随意翻了翻，看到网友们对齐点点的羡慕嫉妒恨，张丰宸不可免俗的升起些许虚荣心——是种很久未曾出现在他世界里的心情。 他想要齐点点拥有每个人都羡慕的生活。 齐点点侧身睡去了，不长的睫毛静静覆盖住灵气十足的眸子，眉头微微皱着，唇角微抿，不知有着什么心事。 他大概是知道是什么心事的，张丰宸的心情骤然低落下来，在屋顶上冻的直哆嗦，他发着抖躺下来在齐点点身边，自个下不去也不想下去。 张丰宸试图闭上眼，学她一样沉入睡眠，却怎么都睡不着，直到鼓起勇气做贼似的，探过去握住她的右手后，他才平静些许。 只还是太冷，张丰宸一边想，一边将齐点点右手放进自己怀里，汲取着同时也提供着温暖，迷糊着睡着了过去。 ＊＊＊ 第二日的时候，张丰宸是被嗓子里的痒意给憋醒的，尚未睁眼，他便觉得怀中有些空落。 长睫微颤，他睁开了丝缝隙，黑眸从中望出去的时候，即瞧见了齐点点抱膝坐在另一处屋顶之上的背影。 初阳将升，金黄色的光芒从东方洒落在她身上，为她整个人蒙上了层层光辉，她的背影娇小，在光圈中却显得有些寥落。 望了半晌，昨夜的记忆才涌上脑海，张丰宸一动，只觉头痛欲裂。 生怕惊住了她，他忍住咳意，慢慢坐起身来，四下望去，找不到梯子之类的东西能让他从屋顶下去。 齐点点知他已醒来，她纵身一跃，从另一处屋顶回到张丰宸身边，不知应该作何语言，半天后才道：“下去吧。” 昨晚她记得清清楚楚，什么你会飞吗，我带你飞之类的…… 她显出份郝然来，漠然着表情装作若无其事，伸手探向张丰宸。 一如昨夜的姿势，张丰宸揽住她腰，挂在她身上，普一接触，齐点点一颤，差点将他甩飞出去。 在一处不起眼的拐角处，她飞跃下屋顶，立刻松手后退，远离了张丰宸两大步。 两人不吭声的同回剧组，齐点点专心致志的掏出手机，一边走路一边手机胡乱滑，眼睛都不抬一下。 忽然，她停住脚步，诧异道：“有人给我送了三十多万块的礼物。” “是吗？这么好，”张丰宸自然的接上话，也不提是自己，尴尬的沉默由此打破。 “我昨晚开直播了？” 齐点点记得有这么回事，所幸并不是在问，她没在意的，只将余额提现，全部转移到账户之中。 “有钱人真多啊。” “是啊，到处都是，都有钱着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仔细听来还有些客气了，看似是正常的对话，可若分别联想到两人性格，这般对话，便不再是那么正常的了。 还好很快到了剧组所在，吴娇一瞧见两人，便抛了化妆师迎上来，话里委委屈屈的：“师父！” 吴娇的妆正化了一半，一边是苍白脆弱的古代大侠，另一边是生机勃勃的绝世美色，混合在一起，显出中奇异的和谐来，叫人挪不开视线。 张丰宸斜眼瞅了他一眼，听到他抱怨齐点点手机不通，电话不接，夜不归宿，心里大为快活。 手机……自然是他暗搓搓的找机会给关了，他自觉和齐点点的关系取得决定性进展，心情很是舒畅，一个劲的琢磨——吴娇好像应该喊他师娘？又好像不太好，喊什么好呢…… 正想着，便注意自个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上面未接来电密密麻麻的排成一列，再不接的话…… 张丰宸走到一边，按下接听键：“喂，爸，什么事？” 张昌义，张丰宸的父亲，整日里忙的神龙不见神尾，国际上知名的富豪，电话一接通，就快速说了一大堆的话：“你怎么不接电话？” “奚家小姐受伤了？你当时在场，怎么还看着她受了伤？更不要提她到了医院，你便跑没影儿了。” “网红之类的玩儿够了就办点正事，现在马上去找奚家小姐，她去你二爷爷那里暂住养伤去了。” “你守着她，直到她伤好之后，我亲自和你送她回奚家。” 张昌义不容置喙的吩咐完毕，直接挂了电话。 张丰宸来不及说一句，更没有提到二爷爷和这个网红齐点点的关系很好，他耸耸肩，无所谓的将手机一放，接着又凑到了齐点点身边。 导演正在和她讨论广告何时开拍的事情。 齐点点问道：“我很快要暂时离开深市，怎么着都要一个月的时间，您看，能否在离开之前拍完？” 还未听过她这样语调温和的委婉问话，为了钱真是委屈她了，张丰宸在一旁听的心疼，恨不得将自个的全部都给她——却很是清楚她并不是为了“名”。 经历昨夜，他的一颗心还热着，简直想要直接掏出来给齐点点，不论如何不现实的想法，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还好尚有理智，并未说出口。 剧组的戏只差吴娇部分，拍完即止，导演很快敲定了时间，这边结束之后立马开始广告拍摄。 又说些广告的具体内容，大致是要通过华国古代一位不走寻常路的皇族形象，来诠释品牌别致和贵族的定位。 广告预算充足，打算了要拍尽国内的名川胜水，其中恰巧包括了鲁省情人崖。 既然说到这里，导演少不得就问：“齐老师对郭朝的历史很有研究，一定知道西玄帝和齐教圣女的传说，美人和英雄，是很动人的爱情故事啊。” 齐点点还未怎样，张丰宸的脸先是黑了，一直旁听的他终是忍不住插了一句：“导演，您没活儿，不忙了啊？” 导演对他和齐点点的之间传闻略有所知，只当是他嫌弃自个打扰了小情侣说话，一笑之后便不再多说，开始指挥场务工作去了——也确实是忙。 剩了两人在旁边站着，共同注视着忙碌起来的剧组，赵怡晨所扮演的少女正在给吴娇的刘三刀进行告别，这也是剧中人物生离死别前的倒数第二场戏。 齐点点表面上不说话，心里却将答案非常明显的一句话问了千百遍。 张丰宸，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了。 第41章 流言 她，齐教圣女，因受万千百姓爱戴，而遭朝廷江湖妒忌，普通人敬她拜她，官员和武林恨她咒她。 错不该轻信小人，葬送了自个性命不说，还拖累了教中诸位兄弟。 齐点点的思绪千转百回，渐渐落在了对西玄帝的恨意之上，将到嘴边的问话重新咽了下去。 知道又如何呢，张丰宸不会害她。 不知又怎样呢，左右她是要回去的。 张丰宸眼睁睁的看着她眼中光芒黯淡下去，不知怎地，就是隐约对她想法有很是确定的猜测，他对自个的笃信十分失落，跟着一颗心全沉了下去。 她要找墓地干什么？她……来了还会走吗？ ＊＊＊ 齐点点捋清了思绪后，剩余的时间只守着吴娇拍戏，如常的开着直播，别的不拍，净是拍些道具之类的东西，剧中内容倒是规规矩矩的，半点没有泄露。 因这部剧改编于知名小说，ip本就很火，尚未开拍就已炒的沸沸扬扬，能泄露的消息全泄露了出去，时刻吊着外面一群群的少女心。 最后收工时候的戏便更是引人注目，少不得吴娇占了便宜，零零碎碎的被人知道些他有出演的消息。 网上便有关注这部剧，但对齐点点不感兴趣的人问：“吴娇？吴娇是谁？” 于是就有人科普，先从齐点点说起，介绍一番之后，再由她先前直播时吴娇的第一次露面说明，将吴娇形容为“惊为天人”。 旁人嗤之以鼻，看了照片后却不得不承认——美成这样的男人，实为罕见。 单单因此，吴娇就有了第一波粉丝，他没有微博，那些粉丝们便全涌进了齐点点那里，成日里哀求她发些吴娇近照。 甚至有些以前从未跟风喊张丰宸为老公的人，不信其他传言，将她和吴娇认定了是一对cp——旁人一提齐点点的黑历史，比驴子最爱我反驳的都要带劲。 “你们懂什么？先把历史书翻遍了，再来给我家嫂子说话吧。” “你家嫂子？人家是张丰宸女朋友好吗？！” “上面别扯淡，当事人都没承认过，我家哥哥和嫂子都同居了好吗？！” 不得不说网友们神通广大，扒出了齐点点和吴娇住一起的事实，叫人无法反驳，叫张丰宸气闷不已。 这事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因为和齐点点在屋顶上度过了一晚，张丰宸感冒严重到无法再守在剧组，守着齐点点。 被迫无奈之下他住在了屠天龙别墅里，一边头痛发热，一边拧着眉头刷微博——他也只能和网友们一样在微博上获取齐点点的消息了。 可这并不是最烦心的，二爷爷的病情反复，再次加重，偏还要管着他不准告诉齐点点——说是知道她拍广告，不能影响她的事业。 另还有一个奚真贞，仗着肩部受伤，赖在了二爷爷家里，成日里在他老人家面前晃，说些齐点点的坏话。 “您知道，最近网红什么的很火吧？都是些为了出名无所不用其极的人，还有人不知道用什么门路，认识了丰宸呢，就有个叫齐点点的……” 每每奚真贞以类似的话开口，屠天龙也不说齐点点他知道，好像将这事当成了个乐子，只笑眯眯的听她讲，很乐意从另一个角度了解齐点点的事情。 张丰宸冷笑着想反驳时，还都被他老人家一瞪眼给瞪回去了。 感冒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屠天龙的病情再次稳定下来，张丰宸一颗心安下来，也恢复了精神，马上打电话问齐点点在那里，第一遍时却并没有打通。 正是牧莲给齐点点讲话的时候，她在电话那边无比焦急，直白的道：“你就别掩饰了，行吗？！和张丰宸一起出现一次，秀个恩爱，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指的却是今天忽然火爆起来的传言，说齐点点是赵怡晨和万文学之间的第三者，分析的动情动理，还附上了历史研讨会时，她和万文学聊天，而把赵怡晨落在一边的照片。 将赵怡晨形容成了为爱情盲目的女人，男朋友和第三者在眼皮子底下眉目传情，瞒天过海，她都选择性的无视。 还有更直接的说赵怡晨蠢笨，以为齐点点是万文学好友，对她这么好，甚至给她的朋友介绍进剧组——可男女间哪里有单纯的友情！ 赵怡晨的公关第一时间发布声明，斥责了网络上的无稽之谈，但叫人诧异的是，流言反倒从另一个方向发展了过去。 有赵怡晨工作室的内.幕人士道：“怡晨超级伤心，知道这事儿之后哭的特别厉害，我看着都心疼，但她实在是太喜欢那个万文学，还担心男的因为这事提分手，呵呵……爱到这个地步也是醉了。” “声明什么的，都是为了挽回面子。” 此种传言看似没有逻辑，传播起来却很快，坚定且逐渐的占据了各大头版。 更有一种说法将吴娇比喻成被齐点点蒙蔽的可怜男人，太过单纯的相信她，被她脚踏两只船的欺骗感情。 此外，还有人将张丰宸算在里面，感叹国民老公马失前蹄，一片真心被齐点点践踏，算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短短的时间，齐点点从著名的“丑”网红，变成了能够玩弄金马影后、历史学家、绝色男人和国民老公的存在。 这事出现的蹊跷又突然，齐点点本因历史研讨会上而好转了些的形象急转直下，再次成为了人人唾弃的存在。 因着牵扯的赵怡晨和张丰宸，都属于一举一动受到千万人关注的存在，更因着此事属于“丑闻”的那一类，人们隐隐的都兴奋了起来，传播速度快的匪夷所思。 有人在下评论道：“不禁想起了外国那个混进政治圈的大骗子，想不到我国也有手段这么高的人。” 隐约带了些对相关当事人智商的怀疑，和对自个产生的优越感。 自然是有先前认定齐点点和吴娇的cp粉在无力的解释，或是赵怡晨粉丝，或是喊着国民老公的人在质疑事情真假，明显的嗅到了背后的阴谋味道。 可总被人几句驳回：“齐点点有什么值得别人阴谋的？” “谁有这么大能量，一下子把赵怡晨和张丰宸都带上了？” 句句直问本心，叫想辩解的那些人哑口无言。 再加上最后三句话：“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叫齐点点是妖孽惑众一事，就此板上钉钉，再无争论余地——相比阴谋，人们潜意识本就更愿意看名人出丑。 本是追在后面找齐点点发广告的合作商们都受到了影响，纷纷暂停了合作，持观望的态度，甚至已经先行把钱打过来的，都发函给牧莲广告先别发，可以拖。 牧莲着急的时候免不了哭笑不得，简直是一个小时打一个电话给齐点点。 “我和张丰宸并无恋爱关系。” 无论牧莲说多少遍，齐点点都是这样的一句话回过去。 对于流言，她并不在意，很是不能理解牧莲着急在什么地方，诧异道：“我先前也是被人骂着过来的，这次还能有什么不同？” 问的牧莲一时间哑口无言，是了，网络暴力什么的，主要还是看自个，你不把它当做暴力，它就伤害不了你。 她有心想说第三者这个形象有多遭人痛恨，可以和不孝相提并论，甚至要凌驾于其上。 可没说几句严重性，牧莲就先自觉得无力了，齐点点浑不在意网络形象，倒不如说些别的。 她道：“你最近有赚了快几十万吧？那是因为你形象在好转，还和张丰宸有关系。可是这事一出，好多广告商想停止合作了。” “你知道粉丝疯狂起来有多神经吗？赵怡晨粉丝都以为你伤害她了，很可能波及到现实里去啊。” 自以为偶像受到伤害，而冲动到去找人帮忙报仇的粉丝确实存在，这事是有先例的。 牧莲说的慎重，齐点点倒是升起了丝兴趣：“让他们来。” 大有功夫在身，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意思。 牧莲顿了顿，将重头戏提了出来：“这事儿肯定没那么简单，你想想你又得罪谁了？摆明了别人陷害你呢！” 齐点点立刻集中了精神，瞥眼在蹲马步的吴娇，走回自个房间，关上门道：“怎么说？” “网络上所有忽然大爆的消息，看似是巧合，但其实都有幕后推手，错不了的。要不你想想，那么多流行的词汇，其实都没什么意思，但怎么就火起来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家本来就喜欢人云亦云的凑热闹，放到网络上，凑热闹不用冒风险，那更是都喜欢不嫌事大的围观了。” “可你这个，有人针对的痕迹太明显，对方也不想掩饰的样子，赵怡晨和张丰宸的面子都不顾，所以你要仔细想想，谁会从中得利？” 第42章 跳吗 谁和齐点点有仇？ 奚真贞？应当不会，她在现代活的风生水起，绝不会在网络上费如此心思对付自己。 陆茜？更是不会，最近她和吴娇的关系似乎好的很，时不时打上一两个电话关心近况。 除了这两个女人之外，还能有谁呢？ 难道是张丰宸先前告的那三十多个喷子怀恨在心？不太可能，他们任何一人都不会有如此大的能量。 喷子之所以为喷子，多是些在现实世界中无所作为的人。 思来想去，还是牧莲比齐点点更为了解圈子里的事情：“说实话，这种手段不太像网红圈惯用的，娱乐圈里反倒多见，你接的那个广告，有几个明星都很感兴趣的……对！就是这样，我先挂了，再联系。” 牧莲想到了什么似的，匆匆挂断电话，开始联络旁人去验证自个的想法。 等她消息的时候，齐点点顺便刷了刷微博，自诸多纷乱辱骂的信息中获得了另一个消息——陆茜发了一条意有所指的状态，隐约是在表示挺她。 “网络上的消息真真假假，最恨的是有些人故意利用大家的热心，去陷害别的人。” 网友永远不缺乏想象力，立刻把这条状态和齐点点的事情联系了起来，少不得有些人冷嘲热讽：“你之前不是因为网络上的消息，才批判齐点点的吗？” 还有人持冷静的旁观立场：“网红圈娱乐圈什么的，关系乱的很，看热闹就行了，没必要较真。” “话说今天是圣诞节啊，大家都没约会的吗？” 一句话即出，稍微转移了下话题，评论中单身狗的哀怨连成一片，叫齐点点看的兴致勃勃。 想不到，现今人们会将无论什么节日都联系到约会一事上。 ＊＊＊ 正刷到约会有关的内容，门铃声响起，吴娇去开门，陆茜正站在门边，提着两袋零食，先偏过头对齐点点笑：“嗨……” 她化了精致的妆容，脸蛋比平时更为红润粉嫩，为了配合节日气氛，带了红色围巾，多添了些可爱。 她的语气有点虚，不太好意思面对齐点点，但实在是想在今天见到吴娇，也是想缓和与齐点点之间的关系，道：“我来接吴娇，这些送给你。” 他们两个的关系，不知觉竟到了这个地步，可看吴娇的表现，好似并未确定什么——面对齐点点疑问的眼神，他表情坦荡的很。 齐点点接过那两袋零食，后退了一步，把阻止的话咽了下去。 两人离开后，家里只剩了齐点点一人，她打开电视，瞧见上面播出的新闻在讲各地圣诞灯饰，拿起手机，忽的刷出了许多圣诞快乐的祝福微博。 方才不知觉，现下才意识到，原来圣诞的节日气氛，竟是如此浓郁。 齐点点缩在沙发上，翻翻看看，选准了一个辱骂她的网友，转发询问：“圣诞节你不去约会，关注我做什么？” 瞬时评论中出现了围观人士的哈哈哈。 有人不怀好意的问：“你呢？今天打算和万文学、吴娇还是张丰宸约会？” “妈的乱问什么，万文学和赵怡晨好好的，别造谣了行吗？！” “抱走我家老公，不约，只是因为家里长辈才照顾齐点点的！”顺便附上了屠天龙的照片。 大家在转发下面掐了起来，齐点点怏怏的扔掉手机，心思不在是谁在陷害自己上面，反倒想起来前些日在影视城的那个夜晚。 她骤然起身，在空间并不是算大的家里踱步，越走越快，及至化成一连片的虚影，出现在客厅四处。 不知走了多久，齐点点倒挂在天花板的吊灯之上，脚尖虚虚搭在脆弱的吊灯边缘上，头顶朝下，面无表情的闭目养神。 直到手机铃声猛地响起，齐点点眨眼间就抓到手机，看了一眼来电，等了几秒钟之后，才接起：“喂？” “你今天有事吗？”张丰宸的嗓音温柔，带份哑意，余韵直传进齐点点耳里：“陪我去澳城吧。” ＊＊＊ 澳城有着世界上最高的塔，矗立在海边，最为著名的是其上的蹦极，日日吸引无数胆大的人来寻求刺激。 张丰宸去接了齐点点出门，坐上飞机，一路马不停蹄的领着她直奔塔上最高层。 奔波数小时，两人全程无话，直到在塔尖之上，看到下方风光。 通过透明的玻璃眺望远方，整个澳城尽收眼底，现代化的高楼大厦缩成模型大小，组合在一起又成了钢筋水泥的巨兽，盘踞在下方。 还是另一边的风景，蔚蓝色大海平静如同一席镜面，一望无际，叫人一眼即生波澜壮阔之感。 因是圣诞节，来此的人有很多，蹦极的所在处，更是有很多围观人群。 张丰宸此次出门带了几个保镖，多拿了顶帽子盖在齐点点头上，自个也是围得严严实实，在扮作普通游客的保镖开路下，站在了蹦极之处。 因着接近建筑边缘，往下方看去，不知觉会有阵眩晕之感。 “跳吗？”张丰宸问。 从高空之中下落，齐点点不是没有过此种经历，但是足足有三百多米的所在——她的轻功不足以支撑如此之高。 齐点点天然的有些发颤，冷着脸往下瞅了好几眼，有些想不通为何自个先前不曾问他去哪里。 若是事先知道来此蹦极的话，她定要考虑一下。 但现在的话……她摇摇头，声音中带着镇静：“跳吧。” 谁知张丰宸一笑，自然的伸出双手，拥着她往后退了退，自个重站回去：“你看我跳吧。” 几个工作人员将设备绑好在他身上，最后低声要求他摘下帽子，一张俊脸瞬时暴露在了围观群众面前。 “啊，是张丰宸！”有人眼尖的第一时间发现，兴奋的告知身边同伴。 塔尖之上开始骚动起来，人们不由自主的想往前凑，还好张丰宸带的几个保镖闪身出来，排成一列人墙，禁止旁人上前。 人墙之内，除了工作人员，便剩下了欲要跳下去的张丰宸，和唯一的闲杂围观之人齐点点。 “那是齐点点吧？本人看起来不算太丑啊。” “看起来什么万文学吴娇都是假的，只有张丰宸和她的关系是真的。” “一个张丰宸还不够吗？给我半个我都愿意。” 人群窃窃私语，掩不住的好奇，纷纷向两人行注目礼。 张丰宸旁若无人，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双手举起朝齐点点比了个手势，随后放松身体，往后仰了下去。 齐点点的心一颤，立时走到最前面往下看。 张丰宸正以飞快的速度下落，整个人缩小为一个黑点，化作一颗流星，在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又快速弹起，重新向上升了起来。 边缘处风大，齐点点的头发四处乱舞，她双手拢住发丝，睁大了眼睛往下看，紧紧盯着张丰宸。 这样的情形，高处之上，半空之中，和断头崖的那天何其相似。 可又大有不同，她双脚站立的是人工建设的高塔，而不是自然形成的断崖。 她看到的不是崖下坚硬的怪石林立，而是张丰宸在空中上下漂浮的身影。 他的样貌看不清，只能看到勉强看到身形，来来回回升落几次后，速度慢了下来，他开始缓缓的向上升起。 这时，他手探进怀里摸索着什么，在束缚中极其不舒服的掏出个东西，在上升过程中展开。 随着他越来越近，叫齐点点逐渐看清楚了他举着的原是个条幅。 上面有字：“我喜欢你，喜欢到爱你。” 太过直白，又太过热烈的字迹放大在齐点点眼前，直到张丰宸完全上升回来，一步步的举着条幅走近她。 她更是被字迹占据了全部视线。 哗！围观的人群发出羡慕的声响，纷纷举着手机欲要录下眼前的一幕。 原来没有万文学，也没有吴娇，只有张丰宸和齐点点，而且还是正在追求过程中的国民老公。 “留在我身边，”张丰宸直视她的眼睛，意有所指，在她的面前站定：“我——” 恰在此刻，齐点点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她回过神，看眼张丰宸，低头接起了电话。 张丰宸眼显失望，可神色还在如常，收起条幅扔给其中一个保镖，人仍守在齐点点身边，寸步不离。 “我知道是谁了！”牧莲在手机那头道，语气略微紧张，可又带着压抑的兴奋：“霍荣然你知道吧？霍荣然，今年很红的一个小鲜肉，科班演员出身，正正规规的明星，暗地里和某个大人物有着不能说的关系。” “听说那个广告本来是敲定了他的，那个大人物都快帮他疏通好了，结果又不干了，怎么着，说是兴趣转移了，看上了别的人。” “霍荣然这是把仇算到你头上了。” “咳咳，好像那个别的人是吴娇来着。” 第43章 介绍 “那个大人物不能惹，霍荣然因为广告生恨，故意放谣言报复你可以说啊，反正网络上天天都是你说黑的我说白的，再多放几个其他的消息，把这事儿搅浑了，也就算过去了。” “你看要不这样……” 牧莲还在说什么，齐点点已经注意不到，她讲着电话的时候，张丰宸非常自然的抓住她另一只手，拉着她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明明能避开的，齐点点却并没有躲开，手心出了一层汗，心脏蹦蹦的直跳。 他一边走一边看她，到了塔尖的另一面，那些围观群众们还想追着过去，全被保镖一个个的拦住了。 三百多米的高空，张丰宸专心致志的看齐点点讲电话。 “诶，你现在和张丰宸在一块啊？啊！在澳门塔上吗？太好了，这样的话……” 牧莲想必是刷到了相关消息，没多会儿的功夫，便飞速传进了她的耳里。 齐点点浅浅应了声，深吸一口气，道：“都听你的，那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除了耳边呼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保镖们静静的远离了此处，独留两人坐在透明窗前，眺望下方风景。 齐点点不作声的挣脱开他的手，下意识的用两手相握，似乎感受到了他残留在手掌之上的温热。 眼前的情形，明明很是平静，可总使她莫名有种危机感，像是站在了摇摇欲坠的悬崖之上，重新获得了跳下断头崖之前的窒息感。 她想开口说走，张丰宸却终于出声幽幽问道：“你从哪里来呢？” 接着他却是继续往下说，并不给齐点点接话的机会：“我知道我是在医院遇见你，可最近这个问题总是出现在我面前。” “不论想过多少次，也就仅止于此了，我不想知道答案了，我只知道你来到了我身边，而且从此后，我再也不想你离开。” “齐点点，你可不可以，留在我身边？” 他这般请求着，不曾挑明，留了一份余地和希望的，眼睛紧紧盯着齐点点，清晰倒影出她平凡无奇的五官，齐点点的眩晕感更重，脑海中阵阵嗡响。 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张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有过追求者甚众的时候，方式千奇百怪，可从未有如此一种，能够撩她心弦，从未有人如眼前的张丰宸般，能够使她觉得光芒刺眼。 齐点点闭了闭眼睛，睁开眼想讲话，电话却又一次响起。 她呼出口气，忙再次接起，是屠天龙的号码。 讲话的却不是屠老头，而是略微陌生的仅见过几次的薛医生声音：“屠先生病危，想见你们一面。” 齐点点的脸色瞬时煞白。 ＊＊＊ 不是没给张丰宸打电话，可他为了躲避张昌义，开了静音，也根本未曾注意过手机——还好薛医生自网络上知道他和齐点点在一起。 所有的心思都没了，两人立时回转，恨不得插翅飞回深市。 时间很快又极慢，在只能通过电话了解屠天龙具体病情的煎熬中，两人直奔山间别墅处，一口水都来不及喝的，疾奔到了屠天龙房内。 老头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身上插满各种仪器，脸上的皱纹似是更深了，如同沟渠般，呈现出病弱的蜡黄色。 他是一直身体不好，可反反复复的，总不会想到会有现在毫无声息，对房间内的人全无察觉的模样。 除了薛医生，还有另外几个穿着制服的医生护士，此外，另有奚真贞和另一个不认识的人在房间里。 但这个人，保养良好，气势凌人，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严肃感觉，出现在报纸电视中无数次——正是张昌义。 一见张丰宸进来，他就阴沉了脸，轻声呵斥：“你跑哪里去了？！” “丰宸……”奚真贞唤了声，眼中蓄满了泪水，找见了主心骨一般，指指床上的屠天龙，说不出话来。 唯有薛医生，看到齐点点后，忙迎了上来：“齐小姐。” 张昌义看她一眼，目光之中全是审视和不赞同，可他并未说什么，先是转身出了房间。 奚真贞擦拭下眼泪，瞪了齐点点一眼，跟在后面出去了。 都知道屠天龙有话要和齐点点说，张丰宸却并不识相的离开，医生和护士们都暂时选择离开，只有他，固执的站在门口，望着床上屠天龙，不挪动半分视线。 齐点点走向前，悄无声息的搬了椅子坐在床前，等着屠天龙积攒足够的精神。 老头粗重的呼吸了几下，才睁开眼看向齐点点。 她风尘仆仆，可眼睛还算明亮，不见一分医院初见时候病怏怏的模样。 屠天龙露出满意神色，艰难的道：“来啦？” “来了，”齐点点回，深深注意着老头，双手放在膝盖之上，道：“你问吧。” 屠天龙什么都还没有说，她却好似已经知道了他是有话要问。 饶是在病中，老头眼中仍能看出份狡黠显出，艰难的一字字问道：“丫头，西玄帝为什么害了你又要帮你？” 同样的问题，齐点点曾听过一次。 这老头，身体不好，还要逞强将这么长的问题重新问一次。 她显出分笑意来，深深的看着屠老头，不再和之前般选择回避，而是道：“这个问题我实在不知，大概要见到他，才能问上一问了。” 没有答案，却让屠天龙跟着大笑起来，他嗓中有痰，身体虚弱，笑起来嗬嗬的，嘴巴张的虽大，发出的笑声却并不响亮。 好半天，老头才停下，大口喘了几口气，看向了倚在门边的张丰宸。 张丰宸容貌半隐在暗处，有些看不清楚，唯看出身形硕长，正在静静的守在门边。 “这小子其实不算混账，”屠天龙慢慢的道：“勉强配得上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齐点点余光中能看得到长身玉立的他，却并不回头，声音淡淡的，音调比方才大了不少：“我是齐教圣女，定是要回去的。”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传进了张丰宸耳里。 “探寻墓地不为宝藏，只因和我回归有关，诸位兄弟虽成历史尘埃，但我身为圣女，自有责任，怎能忍心让他们以那般方式化为尘埃。” 她平淡的道，一字字的叙述，将身为圣女所背负的风光和责任全部告知屠天龙。 事实早就有猜测，可听到她亲口承认时，又有所不同。 张丰宸的身体在暗处晃了晃，似是摇摇欲坠，他倚着门框，视线从屠天龙身上转移到齐点点脸上，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听着她说出如此直接，却又残忍的真相。 他忽然心如刀绞，裹上了一层又一层名为失望的盐。 随着她的讲述，屠天龙的眼光时明时暗，神情渐渐显出满足来，齐教如何，宝藏如何，终归全部属于圣女。 如今，圣女就在眼前，老头此生的执念已消，心愿已满。 满足的叹口气，屠天龙又看一眼张丰宸后，跟着再叹一口气，道：“说过给你开个相亲会，没想到不用了，又不用了。” 连续两个不用，一是在指张丰宸，二是在指齐点点。 “是小子没福气啊，”老头叹息着缓缓闭上眼：“可惜啊，想象不到你这丫头当圣女的时候啊。” 他眉间有份灰暗，如同生命的火烛，燃烧到了最后，齐点点紧紧盯着老头，不知觉屏住了呼吸。 直到几分钟过去，老头的胸口还在轻微起伏，齐点点才舒出一口气，稍微放下心来，往外走出。 路过张丰宸身边，她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外走，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齐点点脚步一顿，坚定而轻柔的抚开了他，走至了门外，走过了他的身边。 见到她出来，薛医生朝她点点头，和其他的医生护士们一同重新走了进去，奚真贞跟在张昌义身边，稍微落后一步，共同走向了齐点点。 “齐小姐，”张昌义的嗓音低沉，浑身带着股久居高位的压迫之势：“你很会讨人欢心。” 这位著名富豪，长期出入高官贵人聚集的场合，谈笑间的全部是以亿为计的生意，气势逼人，严肃起来可叫人心里发颤。 但不包括齐点点。 堂堂齐教圣女，万千民众供奉，多有接受旁人跪拜之时，又怎会变色于现代社会中商业帝国里的巨擘。 因着屠老头的缘故，齐点点微一点头，将他的话全盘接收，并无做其他反应。 张昌义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诧异，道：“你和丰宸，现在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话一出口，齐点点还未怎着，他身后的奚真贞已是面露怨色，恨恨的白了齐点点一眼，在心里骂了好几声的妖女。 果然是妖女！原来二爷爷和她的关系这么好！上辈子和她抢了蔡公子不够，原来这辈子又专门来抢张丰宸了！ 妖女最会兴风作浪，眼不见心不烦的走了，才是最好，奚真贞心下恨恨，表情戚戚，全然一副垂泪欲滴的模样。 第44章 画衣裳 奚真贞藏于背后的怨气，隔着个张昌义，齐点点都能感觉的到，可总不能为了气她而承认这件事。 齐点点胡乱想着，摇了摇头，维持着平静的表情。 张丰宸以往多和网红传有绯闻，但都是捕风捉影的消息，张昌义身为他的父亲，自认开明，并不在过在乎。 可眼前这个网红不同，不仅获得了二叔欢心，丰宸本人更是看似认真，不由的张昌义重视了起来。 说来不怪他反对，齐点点是个网红不说，还是个名声不好的网红，饶是哪个正常的父母，都会持有一些保留态度。 不动声色的闪过许多念头，张昌义还待道：“你——” “张先生，屠先生喊您进去，”一个护士出来打断了他。 张昌义将口边的话咽了下去，朝齐点点轻微颔首，正了正神色，走了进去。 张丰宸还在门口斜倚着，不走进也不走出，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父子俩一个威严为重，一个张扬居多，模样并不很为相似，却总莫名有某方面使人感觉颇为一样。 没几分钟，房间里传来屠天龙暴怒的声音：“你说啥？！” 真真看不出老头和齐点点说话时候的虚弱无力。 接着是张昌义听不清楚的、快又急促的讨饶声，似是在忙安抚屠天龙，生怕惹得老头动怒。 在对屠天龙的态度上，父子俩却是一样，不论身份地位，总是处于弱势的那一个。 很快房间里重安静下来，恢复了先前的声调，齐点点站在走廊上，心中一动，不地道的运功在耳，凝神去听里面的对话。 “如果臭小子想试试的话，你就不要拦了，是丰宸配不上她……” 屠天龙还是一样的脾气，话说的半点都不客气，叮嘱着张昌义绝不能成为两人之间的阻拦。 齐点点略微听一耳，便再不听不下去，满当当全是无所适从的情绪。 老头脾气虽坏，却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嘴上不说，行动上对每个人都很照顾，尤其是对她。 自现代以来，要说相处最久的人，并不是张丰宸，而是病友屠老头。 薛医生说，他可能是这两三日的事了。 齐点点心中大恸。 她闭闭眼睛，做了个决定，视线便朝着奚真贞扫了过去。 齐点点神情阴郁，配合着额头上的疤痕，某个角度之下使人略微恐惧，奚真贞再是对她不满，仍有着挥不去的前世阴影，当下先是心中一跳。 顾不上去追究“抢男人”的罪名，奚真贞强作镇定的看望一边，脚步一偏，便要往另一边走去。 “奚大小姐，”齐点点语气低沉，无视她抵抗的态度，上前将她逼至墙壁：“你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且帮我画一幅画吧。” “我拒绝，”奚真贞心中大喊不妙，勉强微笑提醒道：“我们是仇人，你忘了吗？” “以后有事，我欠你一次，”齐点点这般许诺，眸子里风暴凝聚，不容反驳的请求：“你帮画一幅我教中圣服出来。” 奚真贞闻言，不自禁张大了嘴，反映了好半晌才道：“你干嘛？你还想在这里传播齐教吗，你……” 她再说不下去，饶是多么抵制有关郭朝时期的回忆，仍止不住的想起初见齐点点的那一天。 所谓教中圣服，奚真贞曾见过好多次，可都不如最初的印象深刻，那时她和齐点点尚未生怨，随家中父亲一起去参加圣女天授大礼。 说白了，是为齐教圣女及笄而搞出的名堂。 寻常贵室人家，笄礼不过是宴请亲朋，聆训揖谢，单他们齐教，浩浩荡荡，邀请江湖黑白两道，是非恩怨，在大礼之日绝然不提，声势震动大江南北。 礼请周边百姓不说，还有些愚昧之众早早从远方赶来，只为参加所谓的天授大礼。 初次见面，便是大礼之日，齐点点自高台之上徐徐而出，享江湖祝贺，接百姓参拜之时。 她穿着那圣服，颜色绚丽，彩虹之感，华服耀眼到真若神俊一般，配合到她那一张脸，整个人都是光芒逼人不可直视。 奚真贞绝不能原谅，自己身为江湖上有名的美人儿，在那刻所生出的相形惭秽之感。 ＊＊＊ 齐点点等待多时，她仍在恍惚。 不知她在想什么，可作为唯一见过圣服多次，且有画画盛名的奚真贞就在眼前，齐点点只有她可以选择。 奚真贞回过神来，将注意力集中到现实之中，红唇微启，轻声道：“你就不怕露出马脚，被当做妖孽烧死？” 若说马脚，齐点点露过太多，可她总归是要离开的，因此何需在意太多——倒是不知背后张丰宸所做的努力。 “我若要死，必定拉你一起，”她紧盯着奚真贞，若择人而食的野兽，略显狂躁，耐心已是不足：“你画是不画？” 不似旁人是将“死”当做个语气词，她是真指的死之一字所本有的意思。 奚真贞脊背发寒，偏过头去，暗咬银牙：“我画。” 齐点点的眼神缓和下来，伸手撩起她凌乱的一丝发，对奚真贞道：“你有何心愿，且告与我知。” 冰凉的手拂过自个耳际，奚真贞强抑住哆嗦的冲动，恨恨的想脱口而出：你走！ 可终究是没说出来，奚真贞美眸垂下，掩住恼意，弯腰缩头，不顾形象的从齐点点手臂之下钻出。 她后退一大步，双臂抱胸，尽量使语气听起来是平静的：“你是要回去的？” “见到蔡公子，问句他可好，断了他的心思，劝他娶房妻子吧。” 说来叫人愤懑，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前世蔡公子痴心于齐教妖女，对自个不闻不问，可那妖女本身，竟是从未和蔡公子打过交道。 想及此处，恨意啃噬着奚真贞的心，使得她胆子都大上了不少：“齐妖女，你早晚被人烧死！” 虽说怒着，可终归算是答应了下来。 这边两人对话刚完，那边张昌义也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他出门先瞧见齐点点，倒是未曾继续先前的对话——也不能继续。 他只是道：“齐小姐，这两日麻烦你先在家里暂住吧。” 齐点点默然应下。 屠天龙累了，闭目休息着，床边围着医生护士在检查他此刻的身体情况。 齐点点进去了，又出去，来回之间两次路过门边的张丰宸，两人俱无交流。 唯有奚真贞，担心的拉拉他衣袖：“丰宸，你怎么总是在这儿站着？” ＊＊＊ 随奚真贞如何和张丰宸讲话，如何在一边探望屠天龙的时候，关心着他的起居吃喝，齐点点均无半分反应。 只在最初的时候，盯着她凭着印象画出圣服图片，又将唯有穿着才知的细节告知于她，得到了最终完全复原的模样之后，才算罢休。 奚真贞之名，并非虚传。 独坐于房间之中，齐点点望着那副圣服的画，手持着恍惚了半晌，似乎看到及笄的自己，在高台之上，自以为通晓万般世事，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又是何等的幼稚无匹。 她挪开视线，不再多想，摸到自个手机。 从得知屠天龙病危的那刻起，她便关了机，不被外界打扰分毫，此刻按亮屏幕，一个接一个的来电提示短信便发送了过来。 有牧莲的，有吴娇的，却也有陆茜的。 牧莲有事，可以理解，但吴娇不知为何，竟打了许多个，数来最是为多——齐点点明明提前告知了他，近日有事，先莫联系。 顿了顿，齐点点还是先给牧莲回拨了过去。 还不曾响起，那边便接起了电话：“齐点点！你——” “先听我说，”齐点点打断她，不急不缓的问道：“我记得，公司里有个以做衣裳而闻名的网红？” “嗯，小裁缝，你先别关心她，你——” “牧莲啊，”齐点点声调不急不缓，可双眼已是失了焦距的落在虚空中：“你帮我联系她，给我做套衣裳吧。” 接触以来，约莫对齐点点性情有了把握，这个是不在意旁人，甚至于不在意自身，对周边无关的一切都略微淡漠的人，从不会让人把她和脆弱联系在一起。 可如今，牧莲听得她语气中带虚，竟有那么丝……脆弱？ 她将话放在一边，先是应了下来，对于齐点点问能不能一天之内做好，也迟疑着道：“我……先问问他吧。” 让齐点点将图片发给她，牧莲才道：“霍荣然怒了呢，说我们污蔑他，指名道姓的问你敢不敢和他当面对峙来着。” “那个大人物，不知道是真见了新欢忘旧爱还是怎么着，一点都不插手，我可听说他真的去找吴娇了。” “你和吴娇关系不是很好么？我看他这人有点单纯，你注意着点，小心他在那个大人物手里吃亏。” “我都想喊你姑奶奶了，这几天能是失联的时候吗？” 第45章 一动摇人心 “霍荣然的事，再怎么弄，我的建议是——他说见，那就见啊。谁怕谁，我这边找到证据了。” 牧莲有很多事情要给齐点点说，还未来得及讲什么证据，那边齐点点等了一会儿，语气飘飘的第三次打断了她：“衣服，拜托你了。” “哗！好漂亮！”牧莲这才低头看了一眼图片，瞬时被那圣服的惊艳：“哪里来的？礼服吗？” 感叹过后，在齐点点郑重其事，且明显情绪低落到异常的请托之下，牧莲暂时将网络上的事情放下，转而去联系公司里另一个网红小裁缝。 不多时，她就发了信息过来：“他看到都简直快疯了，问我从哪里得来的设计，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你这是给谁穿？身材尺寸得给我啊。” 齐点点低头看了看自个，不带郭朝女子的半点矜持，明知“小裁缝”是个年轻男子，仍将自个尺寸报了过去。 牧莲没忍住在那边哈了一声：“你比例挺好的哦！” 牧莲之后，再通话的是吴娇，响了很长时间他才在那边接下电话，语气委委屈屈的：“师父，你去哪儿了？” 吴娇向她通报这两天的情况，被先前在剧组认识的一个人约出去喝茶，接过喝来一个大男人，五十多岁的年纪，对着他言语调戏，还想动手动脚。 他一个没忍住，飞脚踹出去，把那男人踹骨折了。 男人还没喊痛的时候，外面有一群黑衣人听到声响冲进来，黑洞洞的枪杆子明晃晃的亮出来，全对准了他。 最后还要靠那男人大人大量，挥手放过了他——功夫快不过子弹，吴娇委屈极了。 他连门都不敢出了，那男人打着石膏在楼下一直守着，好似猫捉老鼠，只不过吴娇老鼠当的十分不好受。 还好有陆茜陪着他，尚能缓解下焦虑的心情。 “这些天，你就先在家里待着吧，”齐点点却只是这样道：“用什么东西，先在网上买。” 她转了十万块给吴娇过去，再是提不起兴趣去关注这些事情，也还是将牧莲的联系方式给了他：“她知道那人的来路，你先去问个清楚。” 陆茜就在吴娇身边，本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齐点点不用再回拨给她，顺口谢过她对吴娇的照顾，便挂了电话。 房间里寂静到没有一丝声音，齐点点垂头坐着，一动不动，犹如凝固了的雕像。 ＊＊＊ 接下来的两天，日子过的很是平静，小裁缝见猎心喜，日夜赶工，两天内做好了衣裳。 牧莲开车去拿，一刻不停的送到了山间别墅里，自门卫放行的那刻起，她就左右打量了周边环境，止不住的感叹富豪的奢侈生活。 齐点点和张丰宸这关系，差不多确定了吧，说不羡慕是假的，真能有几个人可以淡泊名利到无视巨大的财富呢。 牧莲尽量表现平静着将包裹严实的衣裳递给齐点点，另有一件事情期待：“穿上试试吧。” 齐点点接过，并未打开，显然不欲在人前试衣，她将人情记下，划转了六十万块的账款过去：“十万给你，五十万给他。” 牧莲被她的大手笔震惊了：“太……太多了吧？” 而小裁缝本来就没提手工费的事情。 齐点点眉宇显出丝倦意，不接受牧莲询问，也不接受推托，她的心中自有一杆秤——衣服在她心中，价值千金，再多都不为过。 而给牧莲的十万块钱，权当做是谢过她连日来辛苦，同时希望她不要多问。 齐点点去送牧莲出去，走至途中，却是路过了张丰宸。 两人从回来见到屠天龙的那一刻起，半句话未曾说过，此刻也是一样，齐点点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张丰宸更是将她视作空气。 他的身边还有个奚真贞，正在踮脚将外套披在他身上：“小心感冒。” 牧莲急匆匆的跟在齐点点身后，险些跟不上她的脚步，忍不住的回头多看了奚真贞两眼，心中默叹，好美的女人！ 眼前情况诡异，可感情的事情最为复杂，牧莲闭口不问，只最后离开时道：“你什么时候能忙完？霍荣然和他相好闹出了不少幺蛾子，网络上快炸掉了，而且裁缝闹着要见画图的人呢，那图是……你画的吗？” 闻言，淡淡笑容浮上齐点点唇角，道：“是你方才见到的奚真贞所画。” 我希望永远都不会忙完，齐点点在心里默默道，笑容很快收敛了。 目送牧莲离开，她再次回转，走过了还在原处的张丰宸和奚真贞。 迈出了两步，她却折回了，无视略带警惕望着她的奚真贞，先自开口问张丰宸：“我有事情拜托你。” 一言既出，打破了两人之间冰冷生疏的关系。 齐点点拜托他什么，自不希望奚真贞多听，她还待挣扎一会，却被两人一个用态度，一个直接用言语给逼退了。 好歹是出身高贵的奚家大小姐，她脊背挺的笔直，将不甘心埋下，离开了两人所在。 齐点点低声给张丰宸说明，音调小到仅有两人听到，却不是刻意，而是情绪低落之下自然沉闷起来罢了。 她短短说了几句，张丰宸听到耳里，先是显出错愕，然而悲伤，最后转为略微释然的模样，随着齐点点转身离开了。 奚真贞远远的“不经意”看在眼中，难耐心中好奇，她装作无意的，脚步往随两人方向迈去，尚未接近却被几个突然出现的保镖拦住了道路：“奚小姐，不好意思，张先生吩咐了暂时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陆续的，时刻守在屠天龙房间里的医生护士们，都纷纷从前方走来，显然是只留了齐点点、张丰宸，和病重的屠天龙在内。 奚真贞说不清咬了多少次银牙，退了回去，满心都在琢磨齐点点在整什么事情。 ＊＊＊ 保镖们将所有人都拦在了别墅的一边，诺大的空间，除了齐点点三人独占一半之外，其余人全挤在了另一半中，便是张昌义都不例外。 严声询问为何的他，在听闻是屠天龙所要求的外，当先作为表率的，第一个默认此项安排。 于是再无他人质疑。 张丰宸将病重卧床的屠天龙拦腰抱起，以往精力充足，时刻准备着对人横鼻子竖眼的老头，此时却声息微弱，身体轻若羽毛。 唯有下垂的嘴角和紧锁的眉头，可让人看出他往日里的火爆性格。 屠天龙在张丰宸怀中喘息着，任由他抱孩子一般，将自己抱至轮椅上。 老头目视前方，虚弱着嘲笑：“我又不是死了，你哭丧着个脸干什么。” 张丰宸笑不出来，他保持着安静，推着轮椅，一直到了别墅中对山中风景一览无余的巨大落地窗前。 透明玻璃的窗外，映入两人视线的是除了寒冬腊月处处萧瑟的枯枝之外，还有一位身着古代长袍的女子背影。 那长袍看不出制式，集七彩之色而成，美丽之极，耀人之极，天然的华贵之感油然而生。 女子转过身来，长发垂散，一副平凡无奇的面庞，却正是齐点点。 她缓缓挺直了脊背，手抚上腰侧溯回剑，顿时一股难言的气势油然升起，好似天上仙君，使得人间帝王都要相形失色。 漂亮到可使所有女人动心，又可使她们随后自行惭秽的衣袍，竟变成了衬托她的存在。 有了比较，才叫人惊觉，原来平日里的衣服是如何埋没了她整个人，而这件古代制式的衣袍礼服，才是最适合她的。张丰宸抿紧了嘴，一言不发的，黑眸中隐有倔强，死死的盯住齐点点。 屠天龙向前倾身，浑浊的眼睛中显出份期待来，将双手藏在膝盖上盖着的厚厚毛毯之中，做好了准备，聚精会神的观望窗外齐点点。 她双手相持在胸前，握着溯回剑平平前推，对窗里的屠天龙施了一个再正经不过的教中之礼。 随后她拔剑、转身、飞跃、起舞。 萧瑟山林之中，瞬时迎来了一位使其失色的访客。 齐点点身形腾转，在空中起舞，寒气十足的剑芒带起阵阵腐烂落叶，旋转在四面八方，形成了天然伴舞，黑黄相间，还夹带着丝丝暗红，为她身周铺上了最为大气、最为磅礴的幕布。 她的动作舒展，溯回剑千转百回，以快到令人眼花的速度点刺挑挪，挥手间不动声色的使波浪惊拂，投足间奔尘绝逸， 剑芒萧杀，剑声呜咽，何须音乐，何须背景，她的剑舞，本身就存在了天地间最为动人心魄的乐声。 惊为天人，敬若鬼神，一动摇人心，一剑舞乾坤。 何为齐教圣女风姿，此乃风姿绝世。 张丰宸的心神全失，呆呆注视着窗外的齐点点，忽然意识到样貌如何、身材如何，都不过是最最简陋的皮囊。 得窥眼前风景，从此刻起，他的世界，他的人生便失去了为他人惊艳的权力。 第46章 仪式 衣袂纷飞，落叶飘飘，剑芒归于一线，啸声消于无踪，齐点点一曲舞罢，从空中缓缓落下，双手相持再向前平平推出，便是圣女天授之日最为重要仪式礼毕。 她的头低垂着，尚未抬起，忽然感觉到一丝冰凉落在眼皮上方。凉意渐渐扩大，由点变成面，直到全部覆盖住齐点点的双眼。 漫天飞舞的雪花，飘飘扬扬的落下，很快的为齐点点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衣。 隔着透明落地窗，她听到了从内传出的一声悲到极痛的呼唤：“二爷爷！” 屠天龙去世了。 他平日因怪脾气而生的皱纹，一条条的舒展开来，连成了他脸上满足的微笑。 他面对着齐点点的方向，头偏向下，双眼微盒，安详平静，已然是失去了呼吸。 那个在最初时便对齐点点多般维护，对郭朝齐教一事充满好奇，满怀着热情，却又不忘报以尊重的屠老头，再也不会和她讨论任何一句与宝藏有关的事情了。 齐点点和他隔窗而对，缓缓将速回剑重挂回腰间，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任由漫天大雪将她整个人淹没。 雪花飘零，压弯了枯枝，也有些许融化在她的眼睫之上，凝成水珠落下。 可她眼睛是干涩的，并无泪水流出，一颗心荡荡无着落，极空极虚的随着下落水珠一起深埋入地下。 别墅中一片兵荒马乱，医生和护士们，快速的跑进来，对着失去声息的屠天龙进行着徒劳无功的抢救。 张风臣被扒开在一边，失魂落魄的注视眼前混乱，眼泪木然流下。 他和齐点点，一个在内，一个在外，生生化成了两个不动的雕塑。 张昌义进来了，奚真贞也进来了，两人都对他说着什么，张丰宸耳听即过，模糊的视线漂浮到窗外呆滞的齐点点身上。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在那处站着。 张丰宸痛苦的呜咽出声，双手捂上脸庞，身体颤抖不停，发出低且压抑的啜泣声。 ＊＊＊ 屠天龙生前签订了遗体捐献协议，器官获取组织的人员来了又去，老头选择了一条能捐的全捐，不能捐的献给医学组织做研究的道路。 可该有的追悼仪式，一点都不能少，尤其是像屠天龙这样地位的人，牵扯到的后续事务更多。 夜深之时，别墅里仍然灯火通明，很多没见过的人陆续来到，在张昌义的指挥下忙来忙去。 他忙的脚不沾地，却在九点钟的时候抽出了时间，找到了在别墅内部游荡，远离忙碌人群的齐点点。 在较为清静的书房，张昌义取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她：“里面是这栋别墅的房屋产权证，和相关物品的所有权转移证，老人家留给你的。” 齐点点沉默着双手接过，将文件袋紧紧抱在怀中，似是借此汲取些温暖的力量。 一栋深市的山间别墅，价值要以亿计算，可这并不是最宝贵的东西，屠天龙留给齐点点的别墅里所有的东西，全部留给了齐点点。 大量昂贵的家具、装饰和挂在各处的名画，以及价值难以估量的古董和外界难得一见的古籍孤本，才是最最珍贵的的东西。 屠天龙生前财产转移的毫不眨眼，张昌义转交给齐点点的时候也不见心痛。 全如同转交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物件般，张昌义道：“后事处理完后，所有人都会离开。至于原本就有的安保人员和清洁人员，是走是留，随你的心意。” “你若是想全换了也可以，后续会另有人联系你，帮你处理这件事情，房屋维护有关的一切费用，全部有人承担，你不用担心。” 说完，他朝齐点点颔首示意，离开了书房。 一瞬之间，由为钱财挣扎的网红，变为了亿万身家的富翁，齐点点却不见欣喜。 她扯扯脸皮，想要尝试着露个笑容，又或是试着留下几滴眼泪，却全只是将面部肌肉扭曲成了极为怪异的模样。 ＊＊＊ 屠天龙的去世并未在外界激起波澜，只有寥寥些许人知道他是张丰宸的爷爷而已，但在华国甚至是国外部分的一些人物身上，对于那些在各自领域掌握着或多或少资源的人们来说，这绝对是一件需要亲自赶来祭奠的事情。 因此在追悼仪式的那天，外面隐隐多了许多身穿制服，或者干脆是寻常人打扮，但眼中带着警惕的扫视四周的安保人员。 许多人身着黑衣，来了又去，遵循中华国古老的葬礼仪式，在灵堂前鞠躬上香。 多数人由张家其他人员去接待，唯有少数，需要张昌义亲自去道谢。 可作为张昌义唯一儿子的张丰宸，他只不过是全程守在灵堂中屠天龙的遗像前，半跪在地，对外界不闻不问。 几天的时间，他便憔悴了许多，往日里意气风发的眼睛显出黯淡之色，挺拔的身躯也略有萎靡之感。 他双眼全是血丝，显然没有得到好的休息，处处都找不出以往那个谈笑自然、举止随性的张丰宸在哪里。 而来来往往祭奠的人们之中，也是不见齐点点。 灵堂设在深市的另一处，所有人都离开了别墅前往。 唯有她，落后几步，跟在后面，到了地方，却是没有进去。 在外面路口处站着，齐点点遥遥远望维持着沉痛和严肃表情的人们进去，怎么都迈不出去那一步。 哭灵哭灵，她没有眼泪，又有什么资格进去。 她又是什么人，何德何能，可得屠老头那般对待。 她用什么身份，什么理由，才能坦然接受屠天龙所赠的别墅和种种物件。 翻滚的情绪在几日内一直啃噬着齐点点内心，叫她不得安眠，她前所未有的，会在一件事情上升起自个不配的念头。 思极往日种种，齐点点更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悔不当初是何种滋味。 若是她在屠天龙第一次问的时候，便承认自己身份，那么屠老头会不会去的更加了无牵挂？ 种种念头，在齐点点脑海中翻来覆去，她知自个钻入了牛角尖，却毫无办法。 而更为沉闷的是，她找不到任何人去诉说，找不到任何事去缓解。 所谓网红，所谓探墓，都有什么意思，人生说到底，不都是一个死字。 早晚之分，方式如何，又都有什么区别呢。 齐点点茫茫然站在路口，视线无意识的落在一个身着黑衣，裹得严严实实，似是被冻的缩头缩脑的男人身上。 她闭闭眼睛，走上前拦在了他身前。 男人正往灵堂的方向走去，乍然被拦住去路，他很是诧异，立马问道：“你干嘛？” 齐点点视线落在他的怀里，一言不发，不顾男女之防，左手伸出钳制住男人的身体，右手掏进他的怀里，从里拿出了一个微型摄像机来。 一切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他惊恐的睁大眼睛，想尖叫，想反抗，却发现话还没出口，自个便腾空飞了起来。 不远处有一个巷子，齐点点抿着嘴唇，提起那男人，像抛垃圾一样将他扔了过去。 一起落地砸在他身上的，还有那隐蔽性极强，出入各种场合从未有过差错的摄像机。 而这才是个开始，从他第一个开始算起，自追悼仪式开始到结束，齐点点扔了三十多个人进那个巷子。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不论在开始第一句如何质问于她的人，都在下一秒发现自个腾空飞起，生生看着自个被扔进巷子。 狭小的巷子挤满了人，齐点点并未对他们的处境多加在意，有些便在上叠起罗汉来。 每个新进来的人，顾不上对同行表示出同病相怜的同情，就急着要站起身来离开，却都是接着发现——巷子口被人堵上了。 不是别人，正是将他们扔进来的，那个身具怪力的齐点点。 她的速度竟如此之快，看不出的便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 有人趁着她去抓新人进来时试图离开，却往往还未走出巷子口，便看到齐点点再次站了回来。 而面对这种人，她往往是不客气的飞脚一踹，将那人踹的倒飞出去，连累的身后众人都要跟着他一连串跌倒在地。 “不就是一个网红吗？怎么这么厉害？”有人以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道，简直是又气又急又不得不选择忍着。 “还以为能拍到点什么新闻，这下完蛋了。” 外界民众不知，这些记者又或是狗仔们可是知道今天有什么事，张家的长辈去世，各界人士都来祭奠，名单有泄露出来，一个个的都是颇有分量的人物。 难得的齐聚一堂的机会，几乎想要采访的人物都在，哪个做新闻的能不动心？ 明知张家安排了严密的安保，仍要斗胆来尝试一下，可谁能想到，最后连一个保安人员的模样都没瞧见，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 谁能想到，会被一个网红拦在了外面呢！ 第47章 护卫 前来祭奠的人们顺着指引进入灵堂拜祭，浑然不知隔着一条马路，齐点点一人拦住了三十多号的记者媒体。 她情绪不起半分波动，耐心十足，人们什么时候离开，才什么时候放了那些人离去。 冬阳早已落山，在刺骨寒风中被困了长达几个小时的记者之中，可怜兮兮的在小巷挤成一团，生生浪费了大好机会。 有人不甘心就此离去，仗着暗沉天色，大着胆子混在其中问了一句：“齐点点，你是因为精神病史被张家拒之门外的吗？” 若不是被张家拒绝，她怎么会在灵堂外面不进去？ 明明能离开的记者们纷纷停下了脚步，推挤在一起，传出另一个声音：“屠天龙死了，没人护你，张丰宸也不管你了吗？” 他们还有更多诛心的话尚未问出，可齐点点已不再给机会。 小巷黑暗，她不能目视，却能耳听。 拥挤的人群中，她收紧肩部肌肉，绷紧身体，横冲直撞了过去。 小巷内顿时响起一阵哀嚎叫痛声，由齐点点为力的起点，人群东倒西歪，你踩到我我挤到你。 她先到第一个问话的人处，单手拎起那人，不顾他惊慌的质问，齐点点提着他在人群中再撞。 “啊！别挤了！” “别在这了，快跑吧！” 离巷子口最近的记者机灵了起来，管什么为了新闻抛性命，趁着这个空隙撒腿就跑。 可还有悍不畏死的，一只脚迈在巷子外，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另一只脚踩在巷子里，捡着不知是谁的摄像机，悄悄举起来对着齐点点偷录。 哪能有这么大力的女生呢？一手提着一个大老爷们，脸不红气不喘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本就能当作奇闻异事，更何况主角还是网红齐点点。 两个问话的记者全被齐点点提了起来，她揪着他们的衣服，双手举起，像是拍面饼似的将两个人拍在了一起。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两个大老爷们儿面对面，肌肤对肌肤的撞在了一起。 两人同时觉得对方撞得自己鼻梁快断了，身体快扁了，异口同声的发出了痛喊之声，又接着双双连声认错。 “对不起！问错话了！” “姑奶奶，给点面子吧！” 齐点点双手一松，两人就摔落在了地上。 “滚！”她胸腔震动，发出压抑的叱声。 两个记者连滚带爬的，夹杂在被惊吓到的其他人中跑出了巷子。 有着同病相怜的遭遇，这些记者跑出了一个很远的距离，在确定齐点点不会追上来后，才心有余悸地相互聚集在了一起。 还算是没有白来一趟，他们集体认准了先前偷拍齐点点的那个人，齐齐朝她逼了过去——也不管人家只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小姑娘。 “你们想干嘛？”那姑娘慌乱的问道，双手背在身后，一步步的往后退。 “把录像交出来，大家共享——” 他们向前逼近，一个个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忽然从旁边呼啦啦的出来了一群西装笔挺的彪悍大汉，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气势十足，个个都面带不善的看着他们。 在他们惊慌四望的时候，围得严严实实的大汉们什么都没做，忽然又闪出了一条道路来。 道路之中，张丰宸正不急不缓地朝他们走来。 他和齐点点现在的关系是好还是不好？ 人精的记者们忽然迟疑了，一个个屏气噤声的注视着张丰宸走来，竟不知应作何反应。 可他却并没有心情和这些记者们多加纠缠，直接走过了他们身边，眼神都没舍得给一分。 朝着记者们来时的方向，他走向了小巷处。 自有那些大汉们处理这些记者，一个个的以极其屈辱的方式搜身，把他们藏在身上的摄像头相机之类的扒的干干净净，全部删除干净，才放他们离去。 ＊＊＊ 张丰宸没听人有报告她离开了小巷，还以为她是独自一人在里面，谁知道普一走近，噼里哐啷的声音便传进耳里，有音色各异的痛呼声夹杂在其中。 他察觉出不对，加快脚步往里一探，便看到了和十几个人纠缠打斗在一起的齐点点。 小巷偏僻，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将声音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承受着拳拳到肉，剑剑削皮的痛感。 剑芒凌厉，齐点点面若寒霜，丝毫不被拥挤滞涩，游走在人群之中，如鱼得水。 这些人不知从哪里冒出，目标直奔向她，二话不说就开打，一招一式像模像样，比先前影视城的那些假群演们强上了不止一个档次。 其中还有几个是外国人，显然是汇集了世界顶尖的武者，来共同对付齐点点一个。 下了血本，自然是为了齐点点手中溯回剑。 但奚家显然未和奚真贞通气，计算失误，不知齐点点前身是个古代圣女，江湖第一美人儿尚不如绝世高手的名头响亮。 在他们的攻击下齐点点仍维持着游刃有余，甚至出手渐渐失去了克制，狠厉之意隐现，一剑削起一片血花。 力敌不行，便要上武器了。 想到主家吩咐，他们相互之间看了一眼，齐齐一顿后，分出一部分去缠住齐点点，另一部分快速退后，纷纷伸手欲去掏出枪支。 影视城的时候，齐点点领教过一次□□威力，对现代人精准强大的热武器早有防备。 她快速锁定了后退的那几个人，脚尖点地，飞身跃起，以常人绝不能有的姿势腾空飞起，从阻拦在身前的第一个人，一个个的从他们头顶上踩了过去。 她并未留力，踩上一个，跪倒一个，眨眼间到了后退那几人的身边，甚至翻身一跃，反到了他们身后。 溯回剑向前探出，齐点点接连一下出手，在他们尚未握稳□□的时候，便一个个削断了他们手指。 “啊！！！” 十指连心，更何苦是直接脱离了身体，鲜血顺着断指处乍然冒出，低落到又不知属于谁的断指上。 小巷中痛叫声连连，每个人都禁不住浑身一寒，看向齐点点的视线中盛满了恐惧。 她浑不在意的向前一迈，踩到不知是谁的手指上，溯回剑先是认准了一个目标，朝那人胸口毫不留情的刺了过去。 这一剑若是落在实处，怕是要直接穿透那人心肺，一条命要就此搭在巷子里。 那人瞪大了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旁边挪开，可惜的剑尖随之移动，并以越来越快的速度靠近他，丝毫都未留情。 而在巷子最里面的有人见势不妙，为救同伴而沉着齐点点不注意握在了手上一把枪，对准她就要扣下扳机。 不料，齐点点仍留下注意，飞脚踢起一个人，横飞出去的身躯至半空中，直接替她挡了这一枪。 “砰！” 枪响声起，开枪之人不但没救下小伙伴，反倒自个搭上了一个。 中枪之人未伤要害，还有可活之处，但齐点点以剑锁定的那一个，刺实后却定要命丧于此。 “住手！”电光火石间，一道透露着惊恐的声音骤然响起。 人未到，声先到。 不带半分力量的话语，却让齐点点的剑势一顿，硬生生的在关键时候转了个弯。 她身体后仰，同时抬脚将那人踹了出去，饶了他一命。 ＊＊＊ 虽然危险的不是齐点点，而是这些围攻她的人，可张丰宸仍出了一身冷汗。 他从巷子口跑进来，身后呼啦啦的跟了一大群保镖，虎视眈眈的朝着围攻齐点点那些人跑了过去。 保镖们西装敞开，一只手在内伸着，被衣服遮掩起来的枪口齐刷刷的对准备了他们。 巷子外的人看不到，巷子里的人可以看个清清楚楚。 齐点点闪身给保镖们让开去路，右手下垂，剑尖朝下，头也微微低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丰宸一把拉住她，将她拽出了巷子。 及至站在大街上，周围人来人往，车来车去，好像让人一下子回到了尘世喧嚣中。 张丰宸手腕一转，将她拉进在怀里，紧紧的拥住她，不发一言。 明明能避开的，齐点点却不知怎地，麻木了身体由着他揽住。 她的右手还持着饮过血的溯回剑，自然的垂在旁边，可她的左手被张丰宸握在手中。 耳边听得到车水马龙，可她贴在张丰宸胸口处，眼前是一片安全的黑暗。 齐点点的鼻子一酸，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从屠天龙病重起积累起来的悲伤，在此时才倾泻而出，瞬间将她淹没。 个子不高的她身体一抽一抽，流露出难得一见的脆弱。 张丰宸的心像是被她揉皱了，之后又软化成一团，不仅手上用力，将她抱的更紧。 他带的保镖们，捡垃圾一样弯腰捡起地上根根断指，压着围攻齐点点的人，安静有序的将他们送往了医院。 而处理好伤口之后，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想必并不会是奚家先前许诺的种种好处。 第48章 误会 良久，齐点点的眼泪渐渐止住，她站直了身体，缓缓将溯回剑入鞘，听到张丰宸问她：“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拍广告，”齐点点回答，他已经知道了自个身份，隐瞒再无什么意义，她自然的跟随他身边往前走，并没有问要去哪里：“然后去找墓地。” “好，我明天离开深市，”张丰宸接话，对墓地一说并无别的反应。 深市对他来说本就不是固定居住地，齐点点哦了声，此后两人之间再无他话。 一起去吃了晚饭，张丰宸开车送她，方向朝着山间别墅而去的时候，齐点点却道：“回我租房子的地方吧。” 她不想去别墅居住，张丰宸闻言直接转了方向，好似并不在乎半点吴娇的存在。 到了地方，在门外就听到了谈话声，齐点点掏出钥匙开门，一眼就看到坐在客厅的吴娇、牧莲和陆茜三人。 这三人聚集在一起，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 一看到久为露面的齐点点出现，吴娇第一个冲过来，双手伸开要给她个拥抱：“师父！” 张丰宸侧身向前，被吴娇抱了个结结实实。 两个大男人拥抱在门口，叫旁人看的俱是一愣。 他们两个身高相当，硕长有型，一个面貌绝美，另一个俊朗惹眼，在一起的画面倒是十分赏心悦目。 齐点点不自觉轻咳一声，从两人身边走过后，他们才如梦初醒。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的，两人唰的一下跳开了。 “师父，你来的时候注意到楼下的车了吗？”吴娇委委屈屈的缩在了她身后，不看张丰宸的问。 齐点点哦了声，走到窗边向楼下张望，便见到一辆黑色汽车，隐约有个人的身影。 见楼上之人往下看，那人摇下车窗，探头出来给他们招手。 吴娇被蛇咬了一口似的，把齐点点拉开窗边，顺手一扯将窗帘又给拉上，遮的严严实实，双手放膝盖处坐回沙发上，仰着脸看齐点点：“师父……” 这声唤喊的千转百回，蕴含了无尽委屈和难言，配上他那张美到不真实的脸庞，叫人听的心下直颤。 张丰宸打了个寒颤，瞅了眼齐点点，见她眼中并无多余情绪，才放下心来。 ＊＊＊ 五人均在客厅内，反倒是陆茜起身，去行使主人的职责，倒了茶给大家。每个人都说谢谢，唯有吴娇，理所当然的接过去，拉她衣袖：“快坐下。” 关系看起来很是亲密。 牧莲喝了口茶，开始讲述近几天的烦心事：“那个人就这样守在楼下，好言好语的劝，他就笑呵呵的看着，坚持要吴娇陪他去吃饭。” “目的性太强了，明摆着的不掩饰，那什么吃饭，最后是真吃饭，还是吃吴娇，都还不一定呢。” “打骂的赶他走又不行，人家势力太大，得罪了他以后做什么事都不方便，这事就是个死结。” “那个霍荣然都顾不上和你计较广告的事情了，开始发信息骂吴娇是第三者什么的了。” “当然是私底下发的，华国对同性恋的事向来敏感，又牵扯到那个人——叫文白来着，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 “你们俩算是一块把他得罪惨了。” “这两天你没上网吧？网上各种骂战，刷了好几天没下热搜了，乱的很。” “主要是赵怡晨、陆茜的有些粉丝，在和因为霍荣然而来攻击你俩的粉丝骂，而且其实也有单纯帮你和吴娇的人呢。” “热闹着呢，单从这事来说，能看出来你现在也有自己粉丝了。” “当然了，也有些因为张先生而去维护你的人……” 牧莲说了一大通，不禁有些口渴，她灌了一大口水，看了眼张丰宸，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你看，文白和霍荣然的事，到底怎么办呢？” 因为身份原因，文白对他们来说棘手，可若是对张丰宸来说，应该不会成问题—— 毕竟有他护着，其中分量足够文白细细掂量，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可以温水煮青蛙的慢慢耗他们。 说话过程中，张丰宸站在了窗边向下看，文白又给楼上招手，他一笑，回身问几人：“有盆子吗？” 盆子自然是有的，吴娇的洗脚盆被拿了出来，张丰宸自个不愿碰触，指挥着陆茜接了一大盆水。 他拉开窗户，给文白挥挥手，示意文白走的近些。 文白心中一喜，夜色模糊之下，看不清楼上之人的相貌，全当成是吴娇。 他走下车，距离足够近了，张丰宸头也不转，继续望着窗下笑，道：“浇他！” 陆茜躲在一边，双手一倾，哗啦的一大盆水便浇了文白一身。 从天而降的水让文白一个哆嗦，大冬天的一阵风吹来，冰寒刺骨，他愣怔之后便是大怒，猫戏老鼠的心态顿时消去，全然生出对吴娇不识抬举的恼意来。 几日的游戏结束，他大步上楼，握拳起来砰砰敲门。 大力之下，似乎门框都在摇晃。 吴娇嗖的一下跳起，顾不上埋怨张丰宸莽撞，拎起个椅子就躲在了门口，摆好了架势，手探出去开门。 “走开，”张丰宸扒开了他，明明能反抗的吴娇就这么被晃荡着推往了一边。 门在面前打开，文白怒火中烧的喊：“你——！” 开门的人映入眼帘，他的喊声戛然而止，手指伸上来对着张丰宸：“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手指颤抖，表情惊恐，像是见了鬼似的。 张丰宸洒然一笑：“文先生。” 文白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干笑着一条腿往后退，跟着就要转身，被张丰宸一把抓住：“进来聊聊？” ＊＊＊ 堵了吴娇多日，愁煞了陆茜，忙坏了牧莲的文白，见到张丰宸后，却变成了弱势的那一个。 四十多岁的人了，因为保养良好，看上去最多是一个成熟儒雅的三十岁男人，文白家世显赫，自身又颇有能力，在军界混的风生水起，说一不二。 他若严肃起来，是个在各界说话办事都极有分量的人物。 可此刻坐在沙发上，中间隔了四个人，文白仍是难以面对张丰宸。 说起来和文白的交集很是简单，张丰宸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两人第一次见面，文白见他长的唇红齿白，就忍不住言语调戏了两句。 谁知道张丰宸半点开不得玩笑，趁他不注意绊倒了他，然后用尽了全身力气往下一跳，正正踩在他的要害位置之上。 有多疼先不说，那次可把他吓个半死，生怕伤了根本，加上心理阴影，足足养了一年多才缓过来。 更何况张丰宸踩了他不算，回头就把他告给了家中老爷子，他就这样被迫出柜了，被揍的那叫一个狠——简直不堪回首。 自那以后，他和张丰宸之间，向来都是他充当老鼠的躲着。 他还在努力维持年长者的尊严：“小宸子啊，你们认识吗？大水冲了龙王庙，呵，呵呵……” 张丰宸微微笑着：“文叔，文爷爷知道您在这里吗？” “你不告诉，就不会知道，”文白眼神中流露出求饶来，正襟危坐的，控制不视线不往一边的吴娇身上飘，起身要走：“我还有事，不打扰了，不打扰了。” “文叔小心感冒，”张丰宸有意无意的向下瞄了眼：“冲个凉再走吧。” 文白立马夹紧腿，意识到不妥，又悄悄松开，胡乱撩了下头发：“我事急，走了走了，先走了。” “文叔，”在文白如临大赦的握住门把开门之时，张丰宸幽幽又喊了一声：“听说你有个相好叫霍荣然。” 文白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才转身回来，道：“什么相好，只是朋友，呵呵……” “朋友啊，”张丰宸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遍，道：“既然是朋友，就帮忙转告一声，别让他纠缠我女朋友了。” 一个女朋友即出，先不说文白震惊，便是牧莲、陆茜和吴娇三人，都齐刷刷的扭头看向齐点点。 猜想是一回事，可亲口听到张丰宸如此称呼，那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 在三人视线中，齐点点先是一怔，接着下意识挺起脊背，维持了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毕竟他是在解决问题，她怎么能在这时拆台。 可……还以为他还在生气，没成想—— 齐点点嘛，一个最近很火的网红，和张丰宸真真假假的事情文白略有耳闻，他这才想起来，吴娇好似和她也有些关系。 怪不得会在这里遇见张丰宸。 霍荣然最近因为个广告闹脾气，对象是这个网红？ 念头连闪，文白和善的望向齐点点，道：“我和霍荣然不熟，回去尽量帮着劝两句，齐小姐大人大量，别和他计较。” 齐点点冷凝着脸瞅他，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姿态高傲，和张丰宸如出一辙。 第49章 一秒 文白感觉自个牙花子疼，咧了咧嘴，呵呵两声笑后，忙不迭的离开了。 竟是十分拿得起放得下，对吴娇的兴趣还有，却是再也不会付诸行动了。 在牧莲长篇大论中放在第一位的问题，就这样轻巧巧的解决了。 霍荣然问题想必也可以附带的被解决掉。 吴娇看张丰宸的眼神就有些奇怪，带些感激，还有着不可思议的，暗搓搓的靠他近了些。 不成想他反应非常大，猛的往旁撤开，绕了个圈站在齐点点身边，望着多余的那三人：“能借一步说话吗？” 他有话要对齐点点讲，却并不是只躲进房间里，或是自个两人出去，反倒将吴娇三人给暂时赶出了家中，门一关，清清静静的只留他和齐点点在内。 徒然少了三个人的家中顿时冷寂下来，张丰宸的存在感乍然变得无比强烈，齐点点心下升起不好预感，立马迈脚向外：“我出去买点东西。” 实际她并无东西可买，拙劣的借口也并不被张丰宸所接受。 他拉了齐点点坐在沙发上，自己坐在旁边，板着她的双肩，不许她躲开，黑眸望进她的眼睛里，不做铺垫：“在一起吧。” 齐点点心一颤。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那又怎样呢？是我的幸运，能遇见与众不同的你。” “而且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他话说的直白，不给齐点点回避的机会，真诚无比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最初的心跳过后，齐点点心中一阵酸涩，她张张嘴，在他炙热的眼光下，想点头说好，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丰宸耐心等待着，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良久，齐点点终是道：“我是要离开的。” 她竭力让六个字说起来平平淡淡，使得张丰宸眼中光芒黯淡了一些，可他对这个回答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也准备好了应对的话。 他开口：“我——” 齐点点忽然伸指，轻轻贴在他的嘴唇上，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在张丰宸愕然疑惑的眼神中，她扬起一抹笑，偏头道：“可我如今仍在，若是你在乎这一秒，那我便同意。” 邪教圣女，终究是选择嬉笑怒骂皆随心意，先前张丰宸出言喝止她出手伤人的那一刻，齐点点便做了决定。 责任不可逃避，选择却能自主，说什么天长地久，她只争朝夕。 险些怀疑自个耳朵的张丰宸，在她越来越大的笑容中反应过来，顿时忍不住笑起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低声轻唤：“女朋友，我会竭力让你舍不得离开。” 却是和齐点点一样，并没有逃避她需要回去的事实。 ＊＊＊ 吴娇三人先是在门口等，饶是每个人都有些想听听关在家中的那两人在说什么，相互之下却也都不好意思去贴墙角。 不料里面两人越说越久，半个小时都还没有说完，三人相互望了望，还是选择先下楼找地方吃夜宵。 齐点点和张丰宸还在聊天，他充满好奇的询问齐点点如何具体到来，齐点点全不加隐瞒的回答了。 自然避不开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的西玄帝。 原本听完的张丰宸心情很是奇妙，酸酸的转移话题：“那等你到了鲁省的时候吧，我一定过去找你。” 说的却是刚刚确定关系，便要开始异地的情况。 先前张丰宸说要离开深市，也并非赌气之举——他的性格也不会去做那般无聊的事情。 网络上整日宣扬他的娱乐生活，却是从未关注过他也真是有事要做，说来惭愧，齐点点从未关注过。 少不得自然的问一句：“你是何事要做？” 齐点点没那个意思，张丰宸此刻却有点玻璃心了，闻言一副受伤的表情，道：“我其实是有事业的人。” 他眼睛亮闪闪的，璀璨的很，齐点点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不自在的偏头，语气弱上不少：“当然，我没怀疑过。” “等产品推出后，第一个给你看，”张丰宸却是并不告诉她详细，带了些神秘的，凑近齐点点耳边，做势欲要讲话。 柔软的触感传来，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齐点点脸颊上。 她整个人僵住，不敢扭头看他，脸像火烧似的发热。 再是故作磊落大方，可她前生今世，都是从未尝过情.事滋味的、高高在上的圣女。 齐点点乍然流露的娇羞，明明平凡无奇的五官，看在张丰宸眼里却像是世界上最美的容颜。 网红自然是好看的，明星自然是美的，可她们都不如他眼里的齐点点。 张丰宸明日便离开，齐点点也和导演联系好了，后天从深市出发去汇合，她还和万文学打了电话，确认探墓小组已经准备好，大家一拍即合，将时间确定在了齐点点广告拍摄的最后一站。 说到此，张丰宸便想到了顾先仁，那个八十岁留着仙风飘飘白胡子的老头，心中先自警惕了起来：“那老头玄有些玄乎，要小心些他。” 齐点点嗯了声，回道：“玄学家行事说话是有些玄机，我答应了屠老头，和他孙子一起行动。” 她的神情语气，满不在乎顾先仁曾道破了她的身份。 见张丰宸略有不赞同，将话勉强咽下去的模样，齐点点伸手拍拍他，生硬的安慰道：“他若说出我身份，我不会怎样，他大概会先进精神研究所了。” 倒有些道理，即便是面对事实，人们仍总是愿意相信更符合他们惯性思维的那一个。 张丰宸操碎了心，又提起万文学：“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 “嗯，”齐点点认真对待，若有所思：“是有些不对……” ＊＊＊ 对于墓地的情况，最是了解的当是万文学，齐点点自不能避开他自个去寻。 张丰宸临离开前，还显得有些担忧，接连说了多遍：“到鲁省后，等我和你一起。” 齐点点应了，拍拍腰间溯回剑，弯着眼睛看他：“你且放心。” 而张丰宸刚一离开，牧莲就凑了上来，还待确定的问一句：“是在一起了吧？” 此次是真的，齐点点正面回答：“是的。” 牧莲心中一喜，不放心的追问：“那网上……” “你且放心，”齐点点重复这四字给她：“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牧莲担忧的不过是齐点点会放弃在网红事业发展的想法，此刻听到她承诺，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她开始讲正事：“霍荣然可能失心疯了，还在嚷嚷着要和你当面对质。” 接过她递过来的手机，齐点点翻开久不查看的微博，第一眼便瞧见了霍荣然主页上置顶的一条状态。 “怎么？害怕了吗？有胆量背后说，没勇气当面和我讲吗？” 他艾特了齐点点，明晃晃的敌对态度毫不掩饰，下面一堆劝他消消气的评论。 “男神别理这些网红啊，都是些想靠炒作火起来的人，让她们去死！” “齐点点，有种你有答应啊？最近怎么不敢出来，心虚了吗？” “什么广告？我怎么没看到，幻想出来自己接广告了吗？” 群情激愤中，齐点点倒还看到了一个眼熟的id，驴子最爱我：“就喜欢看你们不喜欢点点，又不能怎么她的样子。” 此话一出，引来了许多条回复，破口大骂者循循善诱者皆有，驴子最爱我输人不输阵，几乎是一条条的骂了回去。 这人不知是谁，对她多般维护。 第一次的，齐点点将驴子最爱我记了下来。 看起来文白不知怎地，没能拦住霍荣然。 齐点点问了牧莲几句，很快近来不发状态，也不曾直播的她便重新出现在了大众视线内。 转发霍荣然微博，上写回复：“我明日开始拍广告，能找得到我你就来。” 不到一个小时，立马被顶上了热门。 说来齐点点的网红之路算是顺畅，一直站在风口浪尖，从不用操心知名度的问题。 网红虽说也各有各自的粉丝，甚至有些比之明星都要知名忠心，但终究是有个不曾宣然于众，但人尽皆知的鄙视链——网红什么的，总是要感觉低明星与演员们一等。 平日里有那个网红发个和明星的合照互动，总会有群人羡慕嫉妒恨，说些走上人生巅峰之类的话。 齐点点作为一个网红——尤其是遭鄙视的那种网红，竟和一个知名度较高，正正规规的演员对抗，顿时引起了众人兴趣。 立马有先前并未将广告当做一回事的网友们去搜集信息，翻出了内.幕人士发出来的话：“齐点点确实有广告要拍啊，还是给国外顶尖奢侈品的宣传片，当然了，和霍荣然有没有关系，那我就不知道了。” “她的那一支手笔很大的，打算将国内著名的名胜古迹都拍进去，行程单已经出来了吧。” “呵呵，就看霍荣然敢不敢真去找她了。” 第50章 澄清误会 庐山，雄奇险峻，匡庐奇秀甲天下，游人如织，日日都是热闹。 而今日的游客中，多了一个拍摄组，些许工作人员暂时封住了一条路，专门腾出了个地方供他们使用。 有人喜凑热闹，垫着脚尖往里往，里面来来往往的人中，并未瞧见什么熟悉面孔。 不免失望的缩回身来，了无乐趣的对同伴道：“可能是拍着玩的吧，走了走了。” 他的同伴却并不离开，眼睛还望里瞅，略带兴奋的扯他衣袖：“那是齐点点吧！我去！你再看看。” “是吗？”他来了兴趣，往前凑了凑：“那个要撕霍荣然，还和张丰宸有绯闻的网红？” “别瞎说，我老公和她只是朋友，她和吴娇在一块呢，”同伴拍他一下，眼睛亮晶晶的：“吴娇也不错啊，长的比女人都美。” “是比你美，哈哈……” 两人谈笑着停留了一会，八卦说起来带劲，一边讨论着霍荣然会不会追来，一边赞叹齐点点是个走上人生巅峰的网红。 像他们这样的围观群众，拍摄组近日来见了许多，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有认出齐点点的人围在外面指指点点。 认知度赶得上一线明星。 “齐点点！去死！” 一声喊声忽然从外围传入，装满水的矿泉水瓶飞了进来，冲着此刻正巧离外面近了些的齐点点砸去。 瓶子飞的又疾又快，明摆着谁都挡不住，就要砸在齐点点身上。 可她眼都不眨一下的，更没有尝试着去躲，手直接向前一伸，便接触到了朝她飞去的瓶子。 明明能握住的，齐点点却一甩手，重新将瓶子原路甩回，精准快速的砸回了扔瓶的那人头上。 那人被瓶子击中，直接仰天倒地。 “哗！” 这一幕发生的突然，反转的又快，围观中有人禁不住发出惊叹之声。 拍摄组的人员却早已习惯了，分出几个人来出去查看那人的情况，叫保安和找医护的各司其职，熟练的像是处理过很多遍这种情况。 “听说齐点点暗地里有拜师父，从小练武？” “看着挺厉害的啊，她咋回干出那种纠缠前男友的事啊？” “那算啥，她还不认爹妈呢！不能以常理推断。” 议论声中，摄制组结束了在庐山的取景拍摄，随着导演指挥下保持一个动作好几分钟齐点点刚喝了口水，就有个女生给她递过去手机：“齐老师，有电话。” 张丰宸三个字明明白白的在屏幕上闪烁，女生不无羡慕的偷瞄了好几眼。 齐点点唇角弯起来：“喂？” “在干嘛？庐山的景拍完了吗？” “嗯，马上去下一站。” “霍荣然还在闹腾？真的不要我去找文白吗？不管怎么样，让他再试试嘛。” “小事情，不用担心了，你……” 拍摄组收工，没有齐点点的事情可做，她便在一边讲电话，自个都察觉不到的，眼睛弯弯的全是笑意。 ＊＊＊ 微博上的霍荣然自齐点点回复他起，便陷入了沉默，若是正常来说，这事在网上打打嘴仗而已就算过去了。 可总有些人天天去霍荣然微博上，贴吧上留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时刻更新齐点点行踪。 “我今天在庐山见到齐点点了，你去了吗？” “下一站她要去长安的古长城，霍荣然去找她啊！” 如此这般来回几次之后，霍荣然在中回复了一个支持安慰他的评论：“谢谢！我有工作安排在长安，到时打算和齐点点见一面，澄清一直以来的事实。” 他那边回复刚出，正坐车前往长安古长城的齐点点便接到了牧莲电话：“我到长安了，哪里见？” 显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去见霍荣然，她还道：“总经理跟着来了，他来长安会朋友，顺便想见你一面。” “还有吴娇要一起，那个陆茜也跟着他呢……” 牧莲的话中多有无奈，本想一人前来，没想到呼啦啦的身后多跟了三个人，她补充的解释：“元旦聚会你不是没参加嘛……” 吴娇近日来在和陆茜发展新事业，给她的网店充当模特试衣，两人关系好的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所以陆茜会跟着吴娇，齐点点并没有觉得太过惊讶。 她嗯了一声，见一个霍荣然也是见，再多些其他人也没什么——左右拍摄是有些无聊。 广告片并没什么剧本，只不过是让她在各大名胜古迹中做几个动作，摆几个姿势，导演自个心中有数的捕足画面。 越是接近古长城所在，车中气氛便越是静默的诡异。 从网上的动态来看，霍荣然已经提前到地方了，牧莲先发了一大串的话给齐点点，重点将她先前说的“证据”一条条列了出来。 齐点点翻看着，着实佩服现代人搜集消息的能力。 霍荣然一个前助理披着马甲在网上引导舆论，拐了好几个弯，联系水军放消息攻击她的事情都能知道。 “我们公司不知道这个的话，就不用在网络上混了，”牧莲发信息给她道：“本来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拍摄组的人都知霍荣然在长城处等她，导演自不例外，毕竟事情找上门来了，他不好说齐点点躲开，还因着实在太过满意拍摄效果，而多说了几句：“霍荣然粉丝很多都跟来应援了啊，齐老师，注意安全。” 齐点点谢过他的好意，如常的拍完在长城处取景的部分，除了围观的人密密麻麻挤满了，保安多了，甚至都有警察出来维护治安之外，并无“太大”区别。 取景地不远处有个咖啡馆，视野正对着拍摄组，其他的地方都挤满了人，唯有视线所及处，留出了一条通道。 正是为霍荣然腾出来，让他能看到齐点点所留。 “荣然加油！澄清自己，不要让人蹭热度！” 多数是霍荣然的铁粉，举着牌子或者条幅，激动的围观两边，表达对他的支持。 霍荣然让助理买了咖啡，一杯杯的发了出去，惹的粉丝们一阵激动。 唯有零星的几人，偷偷摸摸的手缩在背后，将原本准备好的支持牌子藏了起来。 上写：“相信齐点点！” 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人支持齐点点，还为了她来到长城处了——只不过霍荣然粉丝太多，她们混在其中不好出头。 ＊＊＊ 说起来，齐点点近日不像之前，并没有多加关注网络上的消息。 竟不知道此事会闹到如此沸沸扬扬，声势浩大的完全出乎意料，隐约间，她还瞥见几个眼熟的身影。 正是曾见过的记者们。 果然明星无私事，连带着网红齐点点都受到了许多关注。 不过依着她的热度，和以张丰宸为首的几人绯闻，本就不缺探究的视线。 众目睽睽之下，拍摄组收拾东西，结束了工作，人群很有默契的往前又挤了挤。 霍荣然踏出咖啡馆，在粉丝们的尖叫声中一路走了出来，一直走向齐点点。 此刻齐点点才算真正见到这个早就耳熟名字的人，是一个俊俏男人，帅气好看到赏心悦目，只不过眉宇间有丝挥之不去的郁结之气。 装作不认识他也没什么意思，在他走近之后，齐点点倒是第一个开口道：“来了？” 到底是心中没将此事当真，两个字闲闲搭话，叫气势十足来兴师问罪的霍荣然呆了一瞬。 “齐小姐，”他反应过来，不见指名道姓时的凌厉，礼貌之极的伸手和齐点点相握：“我相信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现场屏气噤声，听着两人的对话。 一时间诺大的地方，拥挤的人群，只有呼呼寒风挂过耳边。 “你在娱乐圈混，遇见的误会还少吗？单单找到我做什么？” 齐点点的语气中颇多无奈，身边牧莲帮忙搬了两个凳子过来，她自个坐了一张，推了一张给霍荣然。 霍荣然再是一怔，本是打算招呼两句后，去到咖啡馆说，不成想她摆好了架势，打算就此在外面。 此处长城远离市区，不见楼房遮拦，不止视野一览无余，冷风吹过来更是刮过人的全身，半点不留情的带走体温暖意。 霍荣然穿的又少，才出来一会儿，他便有些想牙齿打颤了。 可凑热闹的人这么多，大多又都是他的粉丝，霍荣然输人不能输阵。 他一撩大衣，坐了下来，帅气的动作又是惹得一阵骚动。 “齐小姐，您贵人事忙，能否将谣言澄清，我就不多打扰您了。” “客气了霍先生，谣言多的很，我自个身上都有无数尚未澄清，大概暂时顾不上您的。” “您看，毕竟您经纪人暗指是我因为广告嫉妒，故意放消息黑您，这种牵扯到别人身上的无稽之谈，是不是说清楚才比较合适？” “说笑了，我没有经纪人，她是我朋友，吐槽两句也没提您的名字，您怎么就认准了是在说自个呢？” 第51章 争 两人一来一往的说着，一个彬彬有礼，另一个油盐不进，说话间都很是克制。 除了霍荣然的那些粉丝外，单纯来看热闹的人就开始有些不耐了，感觉被欺骗，这和想象中的可不一样。 天气又冷，他们穿的再厚也开始有些受不住了，不知道霍荣然那么薄的衣裳，怎么就是一点不觉得冷的样子。 齐点点听进了牧莲建议，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又或者是不到最后关键时刻，证据就不要亮出来。 正当有人百无聊赖，想要离开时，人群外围突然一阵动乱，闪开了一条道路来。 抬眼望去，围巾包的严严实实独留一张绝美脸蛋在外的吴娇，和在他身边娇俏美丽的陆茜一起走了过来。 两人和牧莲同时到的长安，却是落后一步，先去看了出名的兵马俑，才晃荡到长城之处来。 见到齐点点起便维持着平静的霍荣然，视线投过去，略过陆茜还没什么，看到吴娇的时候脸色便一下子变了。 “你——”他失态的站起身，眼睛死死盯着吴娇，随着他而移动。 到底是意识到大庭广众之下，他得维持形象，欲要脱口而出的话勉强咽了下去，但落在吴娇身上的视线，却是怎么都转移不了。 “齐小姐，你男朋友来了，”霍荣然说出这样的话，单看着吴娇，似笑非笑的恼意明显：“没想到你们感情这么好。” 他这话说的，和先前两人讨论的谣言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忽然关心起齐点点的生活，叫众人均是一愣。 可齐点点和牧莲两个却是知道，若要论起来，霍荣然更厌恶的怕是吴娇——毕竟好几条辱骂他第三者的短信她们都曾见过。 可霍荣然和文白的关系见不得光，齐点点曾想过若是他见到吴娇后，怕是会气上加气，却并未当做一回事——气气他也好。 但霍荣然此刻的反应，却是越来越不加掩饰，说了几句后都顾不上齐点点了，直接冲着吴娇问道：“你和齐点点谈恋爱，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别人？” 质问着吴娇，还要用刮上陆茜几眼，满满的鄙夷毫不掩饰。 即便是围观他的粉丝，都觉出了些许不对劲来。 他怎么重点转移，全针对吴娇了呢？ 倒像是吴娇从他身边抢走了齐点点似的。 “你在侮辱谁？”吴娇炸了毛，反倒不是寻常软萌可欺的模样，重点全放在前一句上，美眸冷下来，寒气逼人的冷笑：“血口喷人小心烂嘴。” “难道不是吗？他——” 霍荣然的话没说话，突然又有人从后面冲进来，焦躁的大喝一声止住了他：“荣然！” 一个穿着讲究，但素着一张脸，顾不上化妆收拾的女人克制住着急情绪，尽量压慢了步子走来：“发布会快开始了，我们先过去吧。” 女人是霍荣然的经纪人，在场的粉丝都认识。 “还以为这么大的事林姐怎么不在，没想到这就来了。” 粉丝嘀嘀咕咕，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略显迷惑的看着林经纪人谁都不理，只一个劲的拉霍荣然离开。 “再不走就迟到了，快跟我走吧，”林经纪人的笑容有些勉强，尽量躲避旁人视线的样子。 但霍荣然站在众人之间，和齐点点共同接受瞩目，要避开却并不是那么容易。 更何况霍荣然完全不配合，一把甩开她：“你别拦我！” 声音大的叫人震惊，他神情显出些癫狂，直望着吴娇：“我要问清楚！” 林经纪人脸色一变，朝外使了几个眼色，这才显出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人来，涌着上前要将霍荣然强行拉走。 场面发展完全超出控制，别的人先不说，霍荣然那些粉丝们下意识就挤在了一起拦住那些人。 林经纪人力气不如霍荣然，一个人阻拦不下，那边霍荣然已是喊了出来：“吴娇！你凭什么抢走文白！” 一言即出，旁人已顾不上去关注霍荣然形象大变的问题，开始相互询问：“文白是谁？” “有□□，好激动！没白来一趟。” 议论声中，事情最初焦点的齐点点反倒成了陪衬。 听到文白之名的吴娇显出嫌弃来，几乎要捏着鼻子的澄清：“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不说话还好，一接话使得霍荣然的情绪更为激动，大步上前就要抓住吴娇的手腕，另一只手挥在半空。 压抑不住内心愤怒的霍荣然握拳就要打向吴娇面门。 吴娇眼中光芒一闪，跃跃欲试的立刻摆了个架势，反倒主动欺身上前，要用齐点点前些天刚教他的招式来试试手。 “别闹。” 一声低低的喝声从齐点点口中传出，她并不给吴娇机会，先是拦住了吴娇，接着挡住了霍荣然。 将不甘的吴娇轻推到一边，齐点点淡淡看了眼霍荣然，却是道：“我们离开吧。” 吴娇明白些什么过来，瞧了他一眼，流露出些许怜悯来，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跟着齐点点离开。 还不往顺手拉住全程看戏的陆茜。 牧莲虽是不解，但也跟在了身后。 围观人群不明所以，不自觉的闪出道路来，齐点点当先打头，正是要迈脚离开，打算将先前和霍荣然当面对峙一事就此不了了之。 “你往哪里走？！”霍荣然还在身后大喊，失去控制似的往前冲，想要拦住吴娇：“你给我说清楚！” “荣然！”林经纪人焦急无比的尝试阻止他，急急的低道：“你形象不要了吗？” “形象？”霍荣然一边大力扒开抓住他的林经纪人，一边惨然笑之：“文白都能不要我，我还要什么形象。” 他近来心情抑郁，本就在竭力压抑，事业算的什么，感情生活才是真正困扰他的——齐点点不过是撞在了枪口上。 可郁闷的心情，烦躁的情绪，在乍然看到吴娇真人的一刹那，瞬间爆发出来。 整日里念叨他的林经纪人再一阻拦，那些长久积累下来的啰嗦嘱咐，所谓为了事业要如何牺牲，如何忍耐，如何伪装，又如何委屈求全的话全凑在一起涌上了耳边。 挤炸了他的耳膜，挤爆了他的情绪。 心中夹杂着一丝快意的，霍荣然挣脱林经纪人，趁着她带来的几个人还被粉丝们拦着的时候，一个箭步往旁躲开，对着吴娇背影大喊道：“我喜欢同性，我爱文白，我能做到这个地步，我能承认，你能吗？！” 喜欢同性不要紧，爱一个人也不要紧，甚至是爱同性在越来越开放的现在，并不会是什么问题。 可霍荣然这样，状若疯狂，姿势难堪的冲“情敌”宣告自个心意，便成了一个问题。 覆水难收，林经纪人余光瞄见了好几个一脸不敢置信的粉丝，还有那些举着相机咔嚓咔嚓连拍的记者。 她闭了闭眼，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可以预想接下来的头版要被霍荣然的宣言占领了。 杂乱声中，忽然有声大哭出现，接着传染似的出现了许多个哭声混合在一起。 霍荣然的粉丝鼻涕横流，泪眼汪汪的伤心欲绝：“荣然，你怎么了……” 有为霍荣然超出意料的出柜而难过的，可也有些人是真心疼他在此刻的表现。 呜咽声此起彼伏，霍荣然恍若未闻，直愣愣挺在原地，视线愣愣的落在人群外面闪过的人影身上。 那是刚要露面，便见势不妙急匆匆退回去的文白。 ＊＊＊ “好歹是一个明星，”跟着齐点点回了她所住的酒店，牧莲说起来还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就突然失控了。” “普通人能当街打小三，明星怎么就不能疯狂了？”吴娇在一边接话，浑然没有将自个当成那个“第三者”的觉悟。 准备的证据都没用上，枉费她之前那么多功夫，结果焦点直接转移了。 牧莲怏怏的打开手机，查看网络上的动态，果不其然关于霍荣然出轨，霍荣然当众指责第三者，霍荣然为爱失控之类的新闻已经占据了首页。 只这次不同的是，多是关于霍荣然本身，些许是“第三者”吴娇的事情。 而对于事情另一个主角文白来说，稍微有关的信息，刚刚发出网络，便会在下一秒接着被删掉。 齐点点和霍荣然的广告之争，就此翻篇。 被林经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粉丝和记者们手中拯救出来的霍荣然，此刻却正在车里呆呆坐着望向窗外，并不像是刚刚经历过激烈情绪的人。 “去找齐点点，”车开到一半，霍荣然却突然道，冷静下来的他不见对方才举动的后悔。 对吴娇的恨意仍在，可他只是重复道：“转弯！去找齐点点。” “你找她干什么？！”林经纪人没好气的问，半点不客气：“我电话都快被打爆了，你消停会儿行吗？！” 第52章 热闹好戏 若是让那些粉丝们瞧见林经纪和霍荣然相处的模式，想必又要惊讶，那个在外礼貌有加，照看他事业，照顾他生活的经纪人竟会如此不客气的说话。 霍荣然却已是习惯了，不以为意的模样：“我要去问问，她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 小小个子却有着那么大的力气，在哪里拜的什么师父，能厉害到超出常理的范围？ 普通面貌却吸引了张丰宸，有着那么多巅峰颜值的人在她身边围绕？ 又是精神病，又是不孝之女，又是疯狂前女友，却活的风生水起，还懂的鉴定古董，充当历史专家？ “文白警告我不要招惹她？”霍荣然冷笑，恨意转了个弯汇集到了齐点点身上：“我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能量。” “别发神经说文白了！”林经纪嘲讽的话毫不留情，句句带血：“本就是利益交换，你也达到了想要的地位，一拍两散拉倒，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满意，怎样都不满意，除非是文白重新升起对他的兴趣。 霍荣然在林经纪面前一向弱势，绷紧了嘴唇不接话，心中想法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又是惹得她一阵讽刺。 车还是照着既定的方向开。 “你吃药了吗？”林经纪问，这话却不是嘲笑，而是真的拿出药瓶来递给他：“今天没吃药吧？” 霍荣然接过去，吞下两粒，垂下眼帘问：“是去发布会吗？” “去什么去！”林经纪没好气的回，眉头皱的死死的，想到待收拾的烂摊子，忍不住叹气：“知名男星公然出柜，还当街和小三争斗，你演的一场好戏就够大家好看了。” 霍荣然老老实实的跟着林经纪回去，转变极快的，她说什么的都是点头配合，即便是林经纪把他手机暂时要走，也都爽快的给了过去。 “晚上机票，回公司，”林经纪将信将疑的关上房门：“你先在这待着，一会喊你。” 霍荣然微笑着挥挥手，房门合上，他转身就从身上摸出了另一个手机来。 ＊＊＊ 网络上已然是陷入疯狂状态，翻开任何一个门户网站的娱乐八卦版块，全都是关于他在长城处的回放。 不同角度的手机录像，每一个都在惊叹他形象的骤然转变，和对此事的不敢置信。 “我是在做梦吧？霍荣然会干这种事？谁来喊醒我。” “我天啊，我受不了，他是同性恋也就算了，还去找吴娇麻烦，太丢脸了。” “同性恋怎么了？妈的，和你有关系？” “年度最大新闻，娱乐圈最近天天炸啊……” “本来以为是齐点点撕霍荣然的好戏，现在反而跟她没关系了。” 把大致几类的评论给翻遍了，霍荣然闷然不语的拿着手机打字：“本应该是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事情，不知怎么成了背负着的最大秘密，需要压抑在心底深处，扮演出一个完全不是自己的自己。” “我喜欢谁，我爱着谁，本就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事情，我不懂为什么最后成了这个样子。” “褪去明星的光环，我也是人，对不起做了最坏的示范，在面对爱情变化的时候，并没有选择最正确的处理方式。” 他接连三条发布的速度极快，在林经纪还没来得及知道的时候，又发短信给拒接他电话的文白：“我道歉了，文白，我错了。” 他盯着手机，半分钟后，没有收到回复。 霍荣然的耐心在半分钟内失去，发布状态：“另外，今天见到了齐点点，我和她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注，可是……” 他开头说了两句好话，可是之后便掀开遮羞的帘子，并不明说，但意思表达的很是清楚——暗指在和齐点点的广告之争中，自己完全失败，纯粹是因为她背后有人撑腰。 “曾经以为不管圈子怎样，只要坚持自己，一直努力，会得到应得的，但现实给我了狠狠一巴掌。” 霍荣然最后结尾，充满了失望和打击之下的放弃，意味索然的语气显出了一个黯然*的形象来。 他去年走红，事业一直处于上升期，作品接连不断，邀约也是不停，众人都认为他是一个极其成功的演员，谁能想到背后竟还会遭到这种待遇？ 顿时，除了霍荣然的感情生活外，另一件事再次摆在了众人视线中。 努力真的不能替代关系远近？ 娱乐圈里的潜规则处处都在，即便是霍荣然这样的当红小生都逃脱不掉？ 一个网红都能影响娱乐圈的规则，那么别的行业呢？ 和他失心疯似揭露的自个私人感情生活不同，对于这件事，出现了更多有分量的人关注。 一些平常自矜着从不参与八卦情感的大v，似是找到了能够不失逼格，又能参与热点的切入点，一个个的全部发布了相关的讨论。 “潜规则真的避不开？” “什么是公平？你是否遭遇过不公平待遇，又是否给过别人不公平的选择？” “校园之后，再无付出多少便有多少回报的好事？” 和明星“混乱”的感情生活不同，对于公平与否，努力能否有回报的问题，每个人都曾深有体会。 不说自个有无借助过别的力量去得到本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许多人的焦点一个个全放在了努力与收获不均等的事情上。 义愤填膺的指责不正常的社会惯性，群众们愤怒交加，将齐点点立为靶子。 一下子将她从比明星低一个级别的网红，提升为了能左右娱乐圈动向的人物。 事情转变的突然，叫人诧异的同时，又调起了人全部的热情，一边翻开应接不暇的讨论信息，一边激动的打字将自己观点添加进去。 “不关心感情问题，只想问问，潜规则到底能不能有消失的一天。” “有过辛辛苦苦写的论文，被署上导师名字的遭遇，呵呵，对社会早就不抱希望。” 而另一波人，则在兴奋不已的刷屏，一面谴责吴娇的“第三者”行为，一面举起同性恋的大旗，和额外辱骂同性恋应该天诛地灭的人展开了骂战。 完全超出意料的，事情由霍荣然一个人的失控，演变成了所有人的狂欢。 ＊＊＊ 在林经纪气急败坏的搜遍他全身，翻出他第三部藏起的手机，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忙疯了的一个个去联系旁人的时候。 霍荣然意料之外，反倒心情大畅，快意的想——不是要低调？不是不能招惹齐点点吗？ 都去死吧！ 吴娇没有微博，两拨人的情绪集中起来，全部发泄在了齐点点主页之下。 “长的好又怎样，心灵丑到没眼看！小三都该死，死全家！” “齐点点你到底是抱上了谁的大腿，张丰宸吗？赵怡晨吗？” “打倒齐点点！还娱乐圈一个青天白日！” 当然，在此之外，有些吴娇积累的颜粉，和在连番事件中莫名转变成支持齐点点的人，躲着网络背后，弱弱的发出反驳的声音。 “有病吧……” “键盘侠好威武，吓死人了。” 在诸如此类的话中，独有一个评论与众不同，点赞次数竟不下其它：“大河向东流啊，谁上热门谁是狗啊，哎嘿哎嘿单身狗啊，永远没有男朋友啊。” 类似这种骗赞的评论，不知是机械还是人为，总是在各大微博号中常见。 齐点点今日热度再上一个新的台阶，自然少不了这些吗明明是在骗赞，却仍被顶上热门的话。 她又火起来了，齐点点自然知道，再次踏上风口浪尖，她还是和之前一样浑不在意。 说实话，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网络上的事情是一回事，可现实中能怎样生活还是该怎样生活。 质问辱骂的话太多，支持反驳的人也有，她只回复了其中一个人，还是骗赞的那句话。 “咦，你在说谁？我是有男朋友的，微笑。” 现实中，有正在凑热闹翻看她微博的人禁不住一声惊叫，急忙拍打身边同伴：“靠！齐点点男朋友是谁？” “吴娇吗？吴娇是同性恋吧？” “张丰宸！我赌一毛是他！” “啊啊啊，好激动，太热闹了最近，感觉自己生活都没那么无聊了呢。” “都滚！我老公说什么了吗？别硬凑对了行吗？！” 网络上沸沸扬扬的，齐点点主页访问量骤然上升，大量用户拥挤进服务器，自霍荣然开始营造的热度积累下来，直接导致微博瘫痪了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中，齐点点已是跟随拍摄组开车去向了广告最后的一个目的地——鲁省情人崖。 她还接到了一个超出想象的电话，陌生号码打来，响起的是略有耳熟的声音。 文白小心翼翼的在那边道：“霍荣然自作主张搞出的事情，齐小姐，你不会算在我头上吧？” 第53章 聚众闹事 在齐点点表达对他打开电话的疑惑时，文白在电话那头明显听得出气急败坏，又不得不压抑住情绪的道：“你不知道吗？张丰宸那小子快逼死我了。” “我家里老头子一小时一个电话啊，还派了人跟在我身边，死盯着我，不解决这事就不放过我啊！” “那小子添油加醋的又把我给告了啊，！即便是霍荣然消停了，我接下来也好过不了，要被发配到反恐最前线了啊！” “我都赶来长安了，尽力了啊，霍荣然疯了，咱打个商量，能不能别怨到我头上？” 一句接一句的文白，哪里还有先前悠闲守在楼下逮吴娇的模样，张丰宸不吭声的，不知具体做了什么，竟把他逼到打电话给齐点点求和的地步。 齐点点真没怨过文白，实际上，她从未因此事烦恼过半分。 拿远了手机好半晌，直到听到那边声音渐渐消下去，齐点点才重放回耳边，开口欲道—— 吱！ 刺耳的刹车声突然响起，齐点点所坐的汽车急停在公路中间，惯性作用下她一个前倾，差点将手机甩飞出去。 大意了，齐点点先是懊悔竟没控制住身体，全因近来心情略好，稍微失了警惕。 之后她才抬眼望去，瞧见了斜冲出来，涌上马路拦在车前的一大群人。 多数是各个年龄段的女人，男性很少但也不是没有，穿着一样的白色短袖，在大冬天里也不嫌寒冷。 他们中间的人举着个牌子：“齐点点滚出娱乐圈！“ 汽车被迫停下，都亏刹车及时，才没有酿成车祸，一辆接一辆的，马路上排起了汽车长龙。 罪魁祸首在齐点点坐的车辆前方，一个个的围了上来，拍打着车窗：“齐点点出来！滚出来！” “道歉！滚出来！” 车窗被她们敲的砰砰作响，甚至有划拉玻璃的声音响起，不知是哪个在浑水摸鱼拿了刀片划车。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文白还在电话那边问，紧张道：“不是霍荣然又找你了吧？” “不是，”齐点点回答，刚安下他的心又接着道：“是他的粉丝。” 文白眼前一黑，还待要说，齐点点已是挂了电话。 拦车的人群还在死命喊叫：“出来啊！有种出来！” 开车的司机和随同齐点点在车里的导演与牧莲，三人都是缩在车中，一个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个哀叹了几声，又不知说什么是好，一个快速拨打电话报警。 好端端的拍个广告，谁知道会闹出这么多幺蛾子出来，真不能怪齐点点惹事。 夹在中间的导演忍不住有些后悔当时的决定，追寻什么梦想，结果想的太过简单，实际过程太过复杂！ 正惆怅着，不料齐点点动动身体，伸手开了车门，在车内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下了车。 她还极快速的关上了门，防止外界纷扰波及到他们。 “齐点点！”牧莲报警电话没打完，就被吓了一跳，想下车又跟着不禁有些退缩，只首先贴着车窗喊了句：“快回来！” 她傻了吗？外面那些粉丝跟疯子似的，打着旗号奔到现实中来找她。 她不躲在车里等警察赶到处理也就算了，还竟然喊她出去，她便出去了？ 知道她会武术，一个能打好几个，但这种情况下出去，外面能有几十号人，真的没有问题？ 存着怀疑的，牧莲在车里犹豫不决，脑海中剧烈的思想斗争就没有停下来过。 下车？不下车？ ＊＊＊ 牧莲纠结的时候，齐点点已是陷入了外围粉丝们的包围中。 嚷着让齐点点出来的她们，在齐点点真的下车站到她们中间时，反倒一时间愣住了。 甚至下意识的往四周散开了一些。 几秒钟过后，有个大妈最先反应过来，倒是干脆利落，一撸袖子就要上手：“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x货！” 齐点点转头看去，先是夺了粉丝举得牌子，甩手将牌子飞向了那大妈。 标语牌化成一片黑影，从粉丝们头顶飞过，谁都没有碰触到的，精准的再从天而降，砸在了那大妈的头上。 重力之下，标语牌从大妈头上落下，又糊了她一脸。 齐点点再一抬脚，对着离她最近的那个人毫不留情的踹了过去，一脚飞到她肚子上。 用了丝巧力，并不会如何伤她，不过是使得她站立不稳，往后倒去。 还有大力从她后背传出，连带着在她身后的人跟着倒霉，呼啦啦的摔倒一片。 粉丝们全部愣怔。 原本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和先前形成鲜明的对比。 静默之中，齐点点站的笔直，身前是一些狼狈着从地上站起的粉丝。 她右手前伸，手腕转弯，手掌朝上，勾了勾手指的，道：“想打架？” “来来来，”她接连三声来字，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漫不经心的浅笑来。 仗着人多势众的粉丝们，这才真切意识到齐点点好像会武术？ 她可能独木难支，但总会有挨揍的那一个——倘若挨揍的那一个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呢？ 听说她是精神病，打人还不犯法的。 相似的想法几乎在每个粉丝的脑海中闪过，尤其是传进耳边的大妈痛.吟声，再看到她鼻血横流，抹着鼻子的狼狈模样—— 人多势众的粉丝们竟齐唰唰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谁先出头呢？ 她们保持着沉默，相互观看着，多数将视线落在那几个男性身上。 其中的一个男人非常冷静，第一个先开口，不过是压低了声音对身边人说的：“充场面行，我可是不打女人的。” 我们是来讲道理的，不是来打架的。 粉丝们交换了眼神，终是有人咳了咳，先再退了一步，才道：“齐点点，你讲不讲道理！仗势欺人了不起是吗？” 齐点点探究的视线落在开口之人身上，显出几分兴致来。 那人心中一颤，不知怎地，在她视线中忽觉的脊背发寒，怎么说呢，就像是暴露在戏耍猎物的狮子目光之中的感觉…… 胆颤着心肝，那人缩了缩身体，强撑着继续道：“你仗着背后有人，就能践踏别人的努力吗？将广告资源还给荣然，向他道歉！退出娱乐圈！” 在她的出头之下，粉丝们渐渐大胆起来，却只是随着她一起喊口号，再让她们向前踏出一步，那是万万不行的。 “道歉！退出！” 牌子重新被人捡了起来，站在粉丝们中央，在四面八方都是人的情况下举起来，随着大家一起喊口号：“道歉！退出！” 这些天真可爱，又傻到极致的粉丝们啊…… 齐点点吐出一口气，在被她们排斥抵制的场面中禁不住摇摇头，举手示意制止想要下车的牧莲—— 出乎意料的，她一举手，那些粉丝们的口号竟齐齐停了一拍。 “……” 很快，她们便意识到尴尬，为着掩饰的，口号再起，比方才大了不少。 ＊＊＊ 公路上形成了一种奇景，被堵在后面排起长龙的车主们也不急了，一个个的都下车在后面举着脖子看热闹。 头次见到如此有礼貌的明星粉丝，非常有组织性的来抗议，举着牌子正正规规的站在一边，空然对着一个小个子网红喊口号。 听的久了也是无聊，她们还堵着马路，警察迟迟不来疏通路况，齐点点站的久了，有些百无聊赖。 再看手机屏幕一闪一闪，张丰宸在给她打电话。 齐点点先放着不接，气贯丹田，沉声斥道：“闭嘴！” 声音明明不大，却传遍了每个粉丝的耳里。 她们不自觉的全部噤声，警惕的望着齐点点，下意识摆出了防备姿势。 破绽百出的站姿，却又是能防的住谁呢。 齐点点先瞅了一眼，之后举起手，竖起食指：“一，我是在网红界讨生活的人，并非娱乐圈人。” “二，我……” 她中指才刚刚竖起来，还未来的及数出第二条，忽然从身后传来声音打断了她：“二，她背后无人，只有我！” 话音刚落，在排起长龙的车队中，张丰宸蹬了辆自行车，在缝隙中穿行了过来。 他逆着光骑车而来，看不清样貌，仅有身上有着巨大logo的外套清晰，顶尖奢侈品牌子，晃晃的闪人眼。 单单这件外套的价值有多昂贵？ 粉丝们不敢想，怕忍不住咋舌，怕抑制不住心里泛酸。 “你来了？”齐点点惊喜，还以为会在鲁省情人崖汇合，怎知提前在此处见到。 “来给你撑腰，”张丰宸停下自行车，单手搭在她肩膀上，漫不经心的眼神掠过那些粉丝们，闲闲的道：“再来看看聚众闹事、非法集会的热闹。” 聚众闹事，非法集会？似是言之有物的罪名清楚传进粉丝们的耳里，使得她们的心脏都跟着一颤，想起来先前张丰宸在齐点点直播的时候，一口气告了三十多个人的事情。 第54章 拍摄结束 听说那些人至今还在官司缠身，稍微有点小矛盾的人都在寻求免费法律援助的将他们告上法庭了，成天被律师们挑错挑的不得安生。 哪个会更痛苦一点，挨揍还是惹官司？ 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似乎都不太好受。 支持偶像可以，遭受双重打击的话会不会太过了？ 有些粉丝们意志不够坚定，在悄悄的后退，可惜没退两步，刺耳的警笛声响起，身后车队长龙晃悠悠的在指挥下腾出了足够宽的道路来。 警车呼啸，一个粉丝都不能漏的，将她们全部带走回警局接受调查。 车里多了个张丰宸就显得挤了些，他将摩托手顺手丢给别人，把牧莲给挤到了另一辆车上。 加上司机与导演，车里仍维持了最初的人数。 不用文白再打电话过来，张丰宸先拨回了给他：“文叔，你小男朋友呢？” “我哪有男朋友，你别乱说，那个……” 文白的声音隐约从手机里传出来，张丰宸神情认真的听他讲话，和齐点点同在后座中，身体微微一倾，空着的另一只手探往旁侧，准确的握住了齐点点手掌。 两人十指相握，一路坐车前往鲁省。 明日才会开始拍摄，整个拍摄组舟车劳顿，到了附近酒店后，大家都各自散去找寻吃的，少不了对张丰宸多投来几份好奇的目光。 也还好他们在影视圈工作，平日里比寻常人多的是机会见到明星演员，只瞄了几眼，并无其他动作。 和导演打了声招呼后，张丰宸带着齐点点便出酒店，事先早就有人开车停在门口——是他在鲁省朋友的司机，带两人去吃饭的地方。 却是鲁省里非常低调，但口味绝佳，只存在少部分人口中流传的一家餐厅。 餐厅的布局极其注重*，环境优雅，装修古典大气，便是服务员都穿着剪裁贴身的旗袍，姿态优美的给两人奉上菜单。 张丰宸很是熟稔的，点了几个菜，不经意的问齐点点道：“怎么没见吴娇？” “他还和陆茜在长安，”齐点点回答，捧起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唇。 “在一起啦？”张丰宸八卦的问。 “应该吧。” 两人一个非著名网红，一个知名富二代，说起话来和其他的情侣并无二致，有一搭没一搭的讲了些琐事，张丰宸又问：“联系好万文学啦？” “嗯，他三日后来，会和顾先仁的孙子一起。” 张丰宸一边聊一边问，暗搓搓的把想知道的全问清楚了，他略带满意的收回倾向齐点点的身体，看看时间：“文白快到了。” 张丰宸将霍荣然的事情全部算在了文白头上，不论如何，只揪着他一人，逼的他焦头烂额。 给齐点点打电话的时候，他一边说着霍荣然和他无关，已是一边找到了霍荣然所在地方了。 ＊＊＊ 两个脚步声响起，一个坚实有力，另一个虚浮零散，混合在一起走近了齐点点与张丰宸所在。 憔悴了许多的霍荣然首先映入眼帘，他神色萎靡，眼睛里满是血丝，衣裳皱巴巴的，两手交握在身前，唯有不停敲动的手指显出隐藏的情绪来。 掩不住眉间恼意的文白随后，走在后面的他闪身先是向前，越过了霍荣然，一把坐下。 却并不讲话。 还有空着的椅子，可霍荣然就在桌边站着，直接低声开口道：“对不起。” 先前还高傲着姿态，不卑不亢，甚至带些藐视的人现在弯着腰，话中满是懊悔，一句句的给她道歉。对于自己发微博的举动，也给解释成了是失心疯，太激动了没用脑子之类的。 齐点点听的意味索然，本就没将霍荣然一事上心对待，自然察觉不出什么报复的快感——何况她也并未怎样报复。 有着张丰宸在，文白的作用下，直接使得霍荣然屈服了。 拥有无数粉丝的当红小生，就这样低声下气的给她道歉。 说话的过程中视线不时飘过去落在文白身上，他萎靡的面容上才会显出一丝振奋来，有光芒在眼中一闪即逝。 “真对不起，我是真有点病，不奢求说你能直接原谅我，只希望能有什么行动可以补偿一下……” 霍荣然的话开始由纯粹道歉转为自我批判，诚意不见的有多少，可渐渐话说的太过自我贬低。 齐点点开始听不下去，动动身体，尚未说话，张丰宸便已知晓她的心情。 “一起吃点东西？”他打断霍荣然，招呼道。 霍荣然挨着文白坐下，正巧服务员端了些小吃上来，他伸手夹了，放在了文白盘子里。 仍和方才的表现一样，虽然对着齐点点道歉，心思却不在她的身上。 从出现到此刻，霍荣然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文白身上，似乎是只有文白满意，他做什么都可以——要不也不会爽快的来给齐点点赔礼道歉了。 可文白似乎很是嫌弃，盘子往外一推，起身就道：“没事了吧，我走了，那些个拦车的粉丝，我会去解决，你记得给我家老头子打电话才，澄清误会。” 他快速的说完，立马就走，霍荣然也跟着急急起身，靠近了他，尝试着去握住他的手，却被文白给甩开。 霍荣然不依不饶的，又想去挽他的胳膊，两个人推推拉拉的离开了餐厅。 让那些拦车的粉丝看到霍荣然现实中竟会对一个老男人如此低声下气，怕不是心都要碎了，还得怀疑是整个世界的错。 ＊＊＊ 两人离开后，齐点点若有所思，总觉得霍荣然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张丰宸不许她多想，捂了她的眼睛：“走走走，我领你出去。” 以齐点点来说，即便是目不能视，她也能听声辨位，只不过张丰宸来了兴致，捂着她的眼睛，牵着她的手走路。 齐点点未曾拂了他的意，顺着他走出餐厅，坐上了回酒店的车。 张丰宸自有独立的房间，倒不是没有什么想法，不过是想了想后，还是压抑住了要拉齐点点进来的冲动，暂时将某件事放在了未来考虑。 虽然对于接下来她的探墓之事非常担忧，但还是想要让她更熟悉一些。 吻了她的额头，张丰宸和齐点点互道了晚安。 不过是同一间酒店，不同的房间，回去后却他却又发信息，摆了自个房间的摆设给齐点点看，问：“和你的一样吗？” 齐点点左右瞅了瞅，都是标准化的套间，并没什么不同之处。 他却道：“这个房间没有你。” 齐点点一笑，抱着手机睡了。 翌日清早便去情人崖拍摄，张丰宸亦步亦随，和导演一起坐着看齐点点表现。 倒并没有不好意思的，齐点点随着指挥摆动作，可相比之前的表现，她总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岁月如梭，时间飞逝，长河之下断崖上的面貌与齐点点前次所见时已大有不同。 那时的她站在大约离此刻之处十几米的地方，突兀的怪石在风化之下缩小了许多倍，勉强才能认出依稀模样。 崖上的孤树仍在，长成了参天大树，在寒风中招摇着枯枝。 她踩脚跳崖的那处由凸起变为凹陷，旁边多了个破烂的碑，上面三个大字刺眼：“情人崖。” 下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讲述齐教圣女和郭朝西玄帝动人的爱情故事。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齐点点回神过来，才发现自个竟不自觉的往那边迈了两步。 张丰宸眼含忧色的望她一眼，干脆搬了凳子换地方坐，端端正正的挡住了齐点点视线。 “不舒服吗？”导演不好训斥她，只是问了一句。 “没，”齐点点摇摇头，视线落在张丰宸脸上，忽的一笑，活跃起了精神：“不好意思，重来吧。” 再来一次，她便振奋了起来，正色拔出溯回剑，弯了个手花，剑尖朝前，前倾身体，对着镜头微笑。 冬季自然的寒风不够，拍摄组带了鼓风机，此刻打开来，吹的她长发向后飘散，几缕发丝掠过脸颊，遮掩住半边眼睛。 镜头聚焦到她的双眼之上，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抚上去，撩开了那几缕发丝，露出琉璃般的星光来。 忽的，双眼微微弯起，星光更为璀璨，盛满了叫人打心眼里开心的笑意。 “cut！” 导演一声喊，满意的带头鼓起掌来，这个广告片的拍摄就此结束。 一片互道辛苦的声音中，齐点点溯回剑收回腰侧，双手缕起头发，欲要先将头发绑起来。 忽然有轻巧的重量落在肩上，张丰宸先是拿了件大衣给她披上，随后双手绕过她的后身：“我来。” 他帮她束起长发，微凉的手掌间或碰触到齐点点的脖颈肌肤之上，叫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冷？”张丰宸问，干脆双手抱住她，一点不避讳的将头摆在她肩部上。 第55章 仗势 “一起回。【鳳\/凰\/ 更新快请搜索//ia/u///】” 即便是张丰宸个子比齐点点高上太多，他仍然弓着上半身，又微弯了膝盖，在齐点点后面紧紧抱着她的往前走。 这般姿势之下，两人只能同手同脚才能保持着向前。 隐约有哪个人拿出手机，瞧瞧的对着两人拍了几张照片。 张丰宸清楚，但全然不管，反倒将齐点点抱的更紧。 齐点点不太舒服，别扭着的忍了，竭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道路上，和他一起离开了情人崖。 倒是再没有心思去想此处原本应为断头崖才对。 晚上是拍摄组的散伙饭，张丰宸作为一个外人，泰然自若的混在其中，谁也不理，只和齐点点一人讲话。 席间有旁人不时的投来艳羡目光，牧莲在两人身边，作为置身事外的人了解最是清楚，她戳戳齐点点：“你们接下来去哪儿？” “就在这里，”齐点点垂目微笑，有些心事的模样。 牧莲并未注意到，将自己在网上看到的信息讲给齐点点听：“你现在被称为华国最想成为的女人，好多人都特别羡慕。” 齐点点知道牧莲在说什么，吴娇早已截了个图发给她，委委屈屈地问：“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短短时间网上就在疯传她和张丰宸在情人崖相拥的照片，不只是有羡慕的人，更多的是在嫉妒之下所说出的一些冷嘲热讽的话，加上处于各种阴暗心思之下的人，许多话听起来简直是不堪入耳。 霍荣然发布了道歉的声明，可人们大多数认为他这是被迫无奈，屈服在了张丰宸的淫威之下。 最为主流的语调是齐点点抱上了张丰宸的大腿，两个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一个天生纨绔，一个后天龌龊，整日以践踏别人自尊，挑战众人三观为乐。 齐点点被骂习惯了，从始自终就未曾在意过无关人等的言论，而对于张丰宸来说，一直就有人因他的身份进行人身攻击——左右不过是除了一个好爹便一无是处的草包之类的话。 如今有人骂他仗势欺人，倒还新鲜了一点。 江天易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喜滋滋的回答：“就是网上说的那一回事，以后我给她撑腰。” 堵的还时不时因奚真贞受伤一事，而被家里长辈提着耳朵教训的江天易说不出话来。 可他接着问：“那奚真贞呢？” “不熟，不认识，”张丰宸这般回答，视线落在齐点点身上，笑意浮上来，结束了和江天易的对话。 拍摄组的一些人还有第二场，齐点点和张丰宸手拉手的提前撤了，两人去送别要返回深市的牧莲。 牧莲设想起点点踏入娱乐圈，而她要转为经纪人的未来，离开的时候情绪十分高昂。 齐点点想起了一件事，问她：“在长安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总经理？” 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牧莲愣了一瞬，才道：“嗯，他忽然有点事情，行程就改了。” 齐点点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放在心上，牧莲却收到了张丰宸的目光，虽然并没有警告的意味，但她心中一凛，为着自个事业，已是再次坚定了决心，绝不能让总经理和齐点点见面。 ＊＊＊ 两人换了家酒店，之前和拍摄组在一起，不好太过高调，现下广告结束，他立刻在最好的酒店订了最高级的套房。 却是订了两间。 张丰宸和她看完一部电影后，夜已经深了，齐点点起身走向门外，止住了咫尺之间还想要送她过去的张丰宸。 被她大力按在原处，一时之间动弹不得的张丰宸，只能目送她离开。 不料她走到门口处时忽然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套房内的灯就全灭了。 房间内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张丰宸先是以为出了什么故障，接着感觉到一阵疾风到他面前，腰间被人抱起，熟悉的清香味道扑鼻。 知道是齐点点，可他仍有些慌了，僵着身体被她抱住，试探的喊了声：“点点？” 齐点点不吭声，轻轻将他放在床上，颤抖的身体压了上去，拉着他的双手放在了自己腰间。 无任何衣料遮掩，光洁滑腻的触感传及手上，张丰宸先是一惊、再是一愣，接着是一悲。 明天万文学便来了，带着一行人组成的探墓小组，要开始了寻找齐教圣女的墓地之行。 她寻找墓地，全为离开。 悲伤的火焰燃烧起来，吞噬了张丰宸，尤其是双手被齐点点拉扯着往下探去，触及到拱起的优美弧线之后，他再不压抑的，化被动为主动的拥紧了她。 夜晚自此变得绚丽。 翌日，清醒过来的张丰宸心满意足，闭着眼睛，胳膊搭向一边，却落了个空。 他乍然惊醒，睁眼看去，齐点点已不在床上，及至耳边听到洗澡的哗啦水声，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他刚瞧见烟雾朦胧的内里，房门就唰的一下打开了。 齐点点裹着浴巾，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张丰宸一下子想起来她提着木棒打出研究所时的大杀四方，和提着溯回剑将十几个大汗揍的落花流水时的场景。 心不禁的一颤。 却又见齐点点垂下眼帘，揪着浴巾两角，低头欲从他旁边跨过，耳朵根呈现出米分红的颜色。 张丰宸的心跳更快，侧身一步拦住了她。 直到十点，距离与万文学约定时间仅有三个小时的时候，齐点点才得以出门。 和着张丰宸，两个人饥肠辘辘的吃了顿早午饭，刚走出酒店大门，就听见一阵呼声连成一片：“齐点点！偿命！！！” 随着喊声，一大群的人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群情激昂的样子挥舞着双手：“去死！赔命！” 酒店保安似乎早已预料到此种情况，一个个的闪身出来，一边打电话一边将两人护在了中间。 “您看，张先生，要不等下再出门？”其中一个保安低声道。 两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先是听从了保安的意见，往酒店里面退去。 酒店里几乎所有的保安都聚集在了门口，和那些要冲向两人的人们推挤着，可他们在拦的住人，拦不住东西。 饮料瓶、木板标语，甚至不知哪里来的臭鸡蛋，相继混杂在空中，一起砸向了两人。 酒店大门还未关严，拦不住这些杂物。 有些保安被不知谁吐的唾沫砸中，正下意识的躲避。 齐点点披着件大衣，倒是好脱，她目光一凝，反手将大衣捞在手上，上下左右挥舞了几下，将那些飞来杂物全部拦在了大衣之外。 挡的严严实实，没有碰触到半点。 随即她甩手一扔，价值上万的大衣就这么仍了出去，原本柔软的衣料此刻在空中呼啸着，成一团硬物，夹裹着杂物飞向了人群之中。 “哎呦！” 被砸到的人眼冒金花，不自禁的痛呼出声，好不容易定神下来再望过去的时候，齐点点和张丰宸已是完全进入了酒店内部。 向来大敞着迎接四方来宾的酒店大门，自开业来的第一次在营业时间内关闭了。 ＊＊＊ 重退入了酒店，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酒店经理过来将事情说了，齐点点和张丰宸俱是陷入了沉默。 霍荣然自杀了，今早尸体被发现在浴缸里，割腕流出的鲜血将整个浴缸都染红了。 血水漫出来，浴室地面上都是斑斑血迹。 没有遗书，没有征兆，只言片语都没有的，前一日还在发布道歉声明，后一就一刀下去，割破了手腕，割断了生命。 警察去取证，在进行初步调查，可约莫是确定自杀没错。 但为何自杀，好端端的谁逼他自杀？ 前后事件联系起来，舆论自然将他自杀一事算在了齐点点和张丰宸的头上。 主谋齐点点，帮手张丰宸，可恶至极，罪大恶极，生生逼的霍荣然结束了风华正茂的生命。 也是巧了，两人从昨晚起手机就开了静音，没有瞧上一眼，自没注意到电话快被打爆了，各种来电短信混在一起，在屏幕上拉了长长一列通知。 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两人联系方式的陌生号码，直接发来的一堆怨毒诅咒的话，威胁说两人出门被车撞死，喝水被呛死，死不了就亲自过来杀了他们为霍荣然偿命。 张丰宸看的眼疼，情绪有些复杂，虽说他不认为两人应该为霍荣然的事情负责，可总归是为霍荣然的生活添了堵——当然，那也是因为霍荣然事先自找事情。 可到底是如此以来，有没有让霍荣然更加想不开了呢？ 自责的心尚未升上来，就看到那边齐点点在干脆利落的将手机关机，问经理道：“有没有后门，能让我们避开别人出去？” 竟好似是半点没被这个消息影响到的模样。 张丰宸别的没想，直接是愣愣的看着她询问经理：“后门也被堵着了？那还有什么办法，能离开这里？” 第56章 声誉 经理也希望两人能够赶紧离开，在此不仅是影响酒店生意，还严重破坏声誉。 当下十分配合的，在服务员中找了三对和两人身形相像的，均穿了颜色差不多的大衣，许以报酬，又将保安人员分为四波。 留下一波给两人，其余就分别护着三对假冒的重又走向了前门和后门。 为混淆视听，还专门多开了几辆车，准备好后一起离开了酒店。 经理的办法奏效，假冒的人和车辆在保安们的簇拥下一处，守在酒店周围讨要公道的人们顿时乱了。 分成了好几股，又犹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穿在其中，没注意到齐点点和张丰宸混了出去。 霍荣然一事影响极大，传播极快，张家在此处的区域总监，接到张昌义的指示，早早的派了车和人过来，将两人接应到了一处隐秘清静的房子里。 张昌义身在国外，开了视频通话：“立马去丽国，一年之内别回来了。” 往日张丰宸的小打小闹他可以毫不在乎，可此次牵扯到一条人命，又是颇有名气的明星性命，麻烦的不止是那些难缠粉丝，连带张家企业的形象都受到了严重影响——从今早狂跌的股价中可窥一斑。 齐点点听得到父子俩对话，她就在旁边，张昌义看的到她，却也只是无视——不过仍将她算在了出国避风头的行列之中。 机票都买好了，接两人去机场的车也备好了，张丰宸却出乎意料的拒绝。 “一群网络喷子，能怎么着啊，又不是我真杀了人，您就别操心了。” 张丰宸这般说，并不是推卸责任，而是实事求是的道：“我哪有那么大能量让霍荣然抑郁到自杀，问问文白还差不多，他俩一直有情况，您帮我给文爷爷打听一下？” “闭嘴！”张昌义训斥：“还想把事情推卸给别人？！” 他恨铁不成钢的道：“谁管到底是为什么？矛头都对着你了，哪可能再转移到别的身上？！” 言外之意便是不要再把文家牵扯进来了，网络暴民只认自己想当然的事情，哪会去探究事情隐藏的真相是什么。 但态度也很明显，等热度一过，再加上会有别的新闻冒出来，此事也就算了，不过现在总归是要意思意思的出国避下风头。 未想到，不论说什么，张丰宸都是拒绝，平日里都是满世界乱跑，不局限于国内的人，可此次坚定的要待在这里，别说国外了，连鲁省都不愿踏出去。 张昌义干脆不再理他，视线落在一旁不语只听的齐点点身上，道：“齐小姐，你认为呢？” “避避是好的，”齐点点道，忽略旁侧惊诧的张丰宸，静静的说：“我同意您的说法。” “只是我就不去了罢，多谢您为我考虑。” 她淡淡两句，将自个和张丰宸分出了区别，张昌义勉强满意，又逼着张丰宸赶紧出国。 “不去！”顾不上和齐点点计较，张丰宸先忙着应付自个老爹，说了两句便匆匆挂掉。 虽说天高皇帝远，张昌义也并不是没有办法逼他强行出国，可他只是嘱咐了几句，只让旁人看护好张丰宸人身安全，大伤要防，小伤无碍，其余的一概不管。 拿定了主意要让他吃吃苦头。 ＊＊＊ 折腾了这么会，万文学等人早就到了，他们自然听说霍荣然自杀一事，因此到了约定地方，不见齐点点在哪里，倒也并无诧异。 万文学打电话问她：“齐小姐，要不我们先去？” “不！”齐点点戴上帽子，包上口罩，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准备出门：“直接在崖下见，一小时内到，等我。” 她挂了电话，一个回身，就瞧见身后同样武装到牙齿的张丰宸，眸子闪着不悦的光：“你怎么总想抛下我？” 一句话将方才积累起的怨气都问出来了，紧接着他就当先迈了一步，却并不待听什么回答，问完就算拉倒。 龌龊未起便平。 齐点点想什么他约莫知道，再是不怕那些网络暴民，但看先前在酒店时的情形，显然是激愤难消，出国避一阵子确实能省心不少。 可她当紧着探墓，自有着头顶大事要做，两人便只好分开。 两边行事，齐点点太过冷静，又分的太过清楚了。 想着想着，张丰宸心中又酸酸的，坐在车里，使劲捞过她的手握住揉搓了两下，才算解气。 情人崖之下，万文学为首的一行人正等在那里，加上顾先仁的孙子，约莫有十几个人，全部清一色年轻人，最大的也才三十岁出头。 大家来自天南地北，全是对齐教圣女墓地感兴趣，不仅有学识，更有着探墓的热情，却没想到来到此地后，不立刻开始工作，反倒先开始等人了。 其中有个叫陶珊的女生，才刚满十八岁，天才般的少女，是众人之中年龄最小的，性格也最为急躁：“到底等谁？怎么还不来？” 却是万文学自一开始就没告诉大家等待之人的身份，只说了是一直提供赞助的屠先生那边的人，是有人猜想会不会是网红齐点点——毕竟圈子里即便是没看她直播的人，也都在后来知道了匕首变长剑的事情。 可也仅止于猜想，加上齐点点热点不断，也就不认为会是她了。 一个成日里沸沸扬扬，光鲜亮丽的网红，怎么会参与到他们整日里和泥土打交道的生活中来。 抱怨完的陶珊视线又飘向另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满是不加掩饰的质疑——不知哪里来的关系户，凭空参与进来，历史知识懂得不多，玄乎的东西知道不少。 又等了约莫半小时，两个看身形一男一女，但俱是包的严严实实看不到样貌的人走来。 两人给万文学打招呼，说话瓮声瓮气，之后又对大家一个个的笑，自称一个叫棋子，另一个叫章子。 奇怪的称号，奇怪的人，陶珊对这两人的质疑程度立刻超越了对戴眼镜的年轻人。 寒暄了两句，万文学也不给大家解释两人身份，抓紧时候的先去了探测好的墓地可疑地点过去， 今日阳光灿烂，并不算寒冷，走到地方后，几乎每个人都微微出了汗，可这两人仍戴着口罩。 有旁人给他们搭话，也是一副很疏离的模样。 比戴眼镜的还神叨。 ＊＊＊ 岁月变迁，原本荒无人烟的断头崖之下发展出了一片村落，仍是打出了齐教圣女葬身之所的招牌，连坠落到何处地方都给圈了出来。 村子里的人以此为主，发展出了住宿、餐饮，还有戏剧演出，门票小三百，日日游客如织，丝毫不逊于崖顶之上。 凡是来此的人，都少不了要最少住一晚，在圣女坠落之地挂了祈福牌，再挂上情人锁，祈祷此情天长地久。 万文学一行人进了村子，经过圣女坠落之地，却是并不停留，直接路过了去。 有村民对着一行年轻人招呼：“小情侣，来保护个姻缘吧。” 行列里男女都有，也不知是把哪对认成了情侣，可总归同样戴着口罩，并肩走在一起的齐点点和张丰宸最为相像。 冬季里生意相比其他季节时寥落些许，村民有空去招呼来往之人，甚至于胆子大到上前去拉张丰宸：“小伙，不和女朋友一起求个姻缘吗？” “西玄帝和圣女会保佑你们长长久久的。” 村民不说最后一句话还好，一说出口，本欲躲过继续前走的张丰宸停下了脚步，语气不善的问：“你咒我们不能长久？” 村民一愣：“哪能呢。” “我们本就能长久，还需要去求什么长久？是长久不了的人，才会去求长久吧？” 话音传出来，旁侧有正拿了姻缘牌把树上挂的情侣，尴尬的停止了动作。 村民讪笑，后悔不该给张丰宸搭话，却又不得不辩解道：“心中有情意，才会希望长久啊，在这里挂个牌，求个好兆头嘛。” 张丰宸大笑一声，：“圣女最后殉情跳崖了，这也是好兆头？” 一边的齐点点差点没笑出声来，她本就不喜西玄帝，对于这个被他逼死的断头崖，竟成了这个为他殉情的所在一事，更是深恶痛绝。 张丰宸和村民争论圣女生死，只会让她觉得畅快。 村民说不出话来，陶珊看不下去，走到张丰宸身边道：“你自己不愿意挂拉倒，说这些有意思吗？” “如果你不信圣女存在，不信圣女死在这里，那你还跟着我们来干什么？” 张丰宸牵住齐点点的手，不屑于和陶珊争辩，径自往前走了。 没走两步却被先前那对要挂牌的情侣，小跑拦在了前面，那女生瞪着一双大眼，直挺挺的盯着张风臣，又看了看齐点点。 最后她的视线重新落在张丰宸身上，犹疑的喊道：“老公？” 第57章 愚民不堪 她的男朋友面色不虞，刚要问她怎么回事，却被她不耐地呼了一下，语气变得十分确定：“国民老公！” 四个字一出，男生也来不及和她计较了，思绪从未变得如此敏捷，紧接着喊道：“张丰宸和齐点点！” 他的声音极大，兴奋与激动交加，宛若发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将旁人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来。 还没有什么想法的时候，听到此话的村民和游客们已经先是不由自主的朝两人走近了。 此处是最为热门的景点，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是人，连带探墓小组都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 霍荣然的自杀影响极大，十人中有七个知道此事，不了解的那三个向周边人一问，了了两句话后，看向齐点点和张丰宸的目光便换了个意味。 鄙夷，仇恨，惋惜，亢奋等等各种视线交织在一起，宛若组成了天罗地网将两人笼在了其中。 自那女生拦在两人面前之时，齐点点的身体便紧绷起来，被道破了身份也默然不语，只不过手掌已抚上了腰间溯回剑。 这时在分辨自个两人身份已毫无意义，那对情侣叫破了他们的名字便往后退去，一个全是愤懑的和身边陌生人说的激烈，另一个自发的符合着少数人开始喊起了口号。 “杀人偿命！” 甚至还有一个十分清晰的尖利声音喊道：“打死她！” 这般氛围之下，探墓小组的多数人悄悄和两人拉开了距离，万文学同是如此，不过他是混在拿手机拍摄录像的人中，打起了报警电话。 没想到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两人身份，陶珊还处于惊楞之中，霍荣然是她的偶像，但这并不代表她相信网络流言——但齐点点和张丰宸已在面前，几乎每个人的都认定他二人是罪魁祸首。 到底是不是呢，陶珊犹疑了。 而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也是皱着眉头望向两人，双手握着手机快速的盲打，不知在和谁发信息。 群情激愤，越来越向前逼近两人，拳头个个握起，隐约还有顺手捞起身边闲置物件，捡起碎石垃圾，维恐天下不乱的混在其中，要一起替天行道。 见势不妙，听从张昌义吩咐保护张丰宸，本是吊在不远处的保镖们慌了，连忙在人群里向前挤，生怕晚上一步使得张丰宸挨揍。 可此处人头簇拥，他们再是力大也独木难支，挪两步就要费半天功夫，若是照此发展下去，等他们好不容易挤到张丰宸身边的时候，他也得挨了不少揍了。 当然这种情况绝不会发生，因着有齐点点在他身边。 愚众甚多，不堪其扰，很多根本不是霍荣然的粉丝，也跟着起哄——不，不是起哄，眼睛通红，咬牙切齿的模样，分明是已代入的身在此情中了。 无须多费口舌，齐点点眼光一凛，手上使力就要抽出溯回剑。 一块碎石先行疾飞过来，她长剑待要出鞘—— 被张丰宸一把按住，紧接着他往后一退，抱住了齐点点，挡住了那块碎石。 还好冬季衣厚，石头砸到了他的后背，除了有些冲击力之外，并未造成其他的伤害。 不比前几次的时候，现在众目睽睽，人多嘴杂，张丰宸不愿齐点点使开溯回剑，免得多生是非。 石块犹如打破了魔咒，打断了群众们紧绷的弦，口号先是停了一瞬，紧接着再响起时，便成了杂乱不一的喊叫。 一个个的全冲向了两人。 探墓小组被带的东倒西歪，不想随流前行，却又后退不得。 齐点点还待捞剑。 “我们只冲出去，不动剑，”张丰宸在她耳边急速道。 话音刚落，就瞧见那边万文学捞起一条长凳护在身前，奋力在人群中冲向两人。 他自不能是和人群一伙，不过是想护着两人出去。 既不能拔剑，提起张丰宸飞出人群自也是不可。 可齐点点明了他的顾虑，摒弃诸多想法，选择了妥协，手伸向前，左右的轻巧一拨，便巧妙的将最先接近的三个人给拨的倒向一边。 站立不稳之下，跌在别人身上，却又因人实在太多，倒不下去，硬生生的斜靠在了他人之上。 当然，些许的磕磕绊绊是少不了的。 场景虽然可怖，两人是众之夭夭，几百号人里里外外的包围虽然严实，但架不住全都是乌合之众。 齐点点身在其中，想要出去，实在是简单之极。 口罩碍事，戴着着实不舒服，她干脆摘了，一手拉着张丰宸，另一手竖在胸前，或是横起手肘，或是变掌为拳，直捣旁人面门。 因此人群最多，虽身为目标，两人脚步仍比那些在外围奋力前挤，身担护卫之责的保镖们要快上不少。 所有人都在前拥，集成一团的时候，便无法再隔空掷物，朝着两人砸东西了。 再是有手中拎着充当武器的杂物之人，在摩肩接踵中，不但没够到齐点点和张丰宸，反倒不小心打了身边之人好几下。 立刻辱骂之声不绝于耳，除了是骂两人的，更多的是人们相互谩骂的话语。 若是从上空看来，几百号人堆积在一起的地方，混乱不堪，左右挤着早就失去了具体方向。 唯有齐点点和张丰宸所经过的地方，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卷过人群，路线清晰直朝外围所去。 探墓小组被人群冲散，挤的一个个叫苦连天——倒还好的是，大家的注意力全在齐点点和张丰宸身上，他们不过是被推挤几下，并不会受其他伤害。 漩涡一路卷到快到边缘处，就与那些还在奋力往里挤的保镖们撞在了一起，他们比探墓小组要强些，虽是艰难向前，终归没被挤散。 见到张丰宸到面前，为首的保镖大喜，招呼着众人，自前冲改为回身，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直接将两人护在了中间。 有几个人还在喊：“要跑了！快拦住，他们要跑了！” 可那么多人，相互摩擦拥挤，早就哀声哉道，加上忽然发现手机没了，钱包丢了，更是悔不当初，瞎凑热闹，早就多半顾不上了两人。 一群保镖护卫，两人施施然的离了混乱村落，坐上车又原路返回了先前的房子里。 出村落之时，还和呼啸着鸣笛的警车擦肩而过。 在车上与万文学联系，今日不能成行，便先邀请了他汇集众人之后，带小组来找两人所在附近暂住一晚。 又接到吴娇电话。 “咦？”接通后他先在那边诧异了一声，显然只是尝试一下，没料到齐点点还能接电话。 接着他立马气势汹汹的道：“师父，打断他们的腿！等着，我去帮你，马上到！” 竟是积攒了无数戾气，十分看不过去将霍荣然之事安在她头上的无脑之众。 “我没在那里，”齐点点瞧瞧时间，快要下午六点钟，眼神询问了张丰宸一下，道：“你直接来找我吧，一起吃晚饭。” 不用多说，陆茜仍和他一起。 再联系到牧莲，刚离开长安就想接着来鲁省的她被齐点点拦住：“没必要。” “没必要？”牧莲在那边的声音提了好几个调：“你知道吴娇、陆茜，就连赵怡晨，都因为你被好多人骂开了吗？” “我若真有罪，”齐点点简直是烦急了网络上乱七八糟的事情：“警察怎么不来抓我？” 她语气中结着一层寒霜，已然是怒极了，牧莲听出她态度有所改变，不说是火上浇油，只不过实事求是的道：“你现在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到哪都能一不小心的被认出来，干什么事都是麻烦。” “躲避是行不通的，这事不解决，你就安生不了。” 电话打完，牧莲也赶到了鲁省，给齐点点要了地址，一路过去找她面谈。 还好那处房子所在小区附近就有家酒店，算着人数定了房间，至于亲近之人，诸如吴娇、陆茜与牧莲，可直接住在房子里。 附近还有酒吧娱乐之所，张丰宸出钱，请了探墓小组的人去玩，唯有万文学和陶珊，再加上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未去。 和两人一起停留在了房子里。 算上牧莲自个，吴娇与陆茜，一共四波人普一碰面，中间一波的齐点点和张丰宸两人尚未开始给他们相互介绍，牧莲已盯着那戴眼镜的年轻男人，面带不善，口气不好的失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眼显鄙夷，潜意识上前一步遮住齐点点，道：“有点太过分了吧？都是做这行的，什么是营销什么是事实分不清楚吗？” “这牵扯到人命的事情，也要跟着在里面营销炒作吗？” “今天网上新闻没看见？都有人跑现实里堵她了！你这是要干嘛？想要齐点点跟着死是吗？” 牧莲噼里啪啦的一堆，根本不给旁人反应的时间，莫说齐点点和张丰宸，便是万文学都觉的莫名。 第58章 三个诸葛亮 牧莲认识他，他是谁？ 大家惊诧的时候，戴眼镜的年轻人只是苦笑，好不容易趁着牧莲喘气，才弱弱的说了句：“牧姐，你误会了。” 他是谁？ 他是顾修义，顾先仁的孙子，更是先前齐点点和父母闹掰的时候，躲在背后指挥夫妻俩直播开发布会的那个人。 此刻他出现在这里，却并不是为了什么网络营销战，而是听从自个儿爷爷的吩咐，来参与探墓，助圣女回归真正的栖身之地。 先前齐点点会包得严严实实，他也不知她的身份，直到那对情侣一语道破——他的震惊并不比旁人少多少。 不用再多做思考的，他已经将齐点点和圣女画上等号。 牧莲还不知探墓一事，一直用怀疑的眼神瞪着顾修义。 顾修义如坐针垫，也是对本就对先前的事情有些心虚，忍不住举手讨饶：“牧姐，你想什么呢？” 除却指责他外，牧莲却也真有话问他：“你知道些什么，说！” “我能知道什么啊，”顾修义如今只考虑探墓的事情，不想说别的，在牧莲问话下顾左言而言它：“牧姐，你也来探墓啊？” 什么探墓，牧莲不关心，全当做是齐点点的业务兴趣，她只关注齐点点的网红事业。 和顾修义老熟人了，除了第一次齐点点不孝的风波之外，之后的每一次其实都少不了他的影子，浑水摸鱼，为他的小公司谋取了不少利益。 齐点点不知，牧莲却了解的清清楚楚，不过是权衡之下，有白有黑，总归都是为她增添了热度，因此和顾修义并不算对立。 但此次不一样，牵扯到当红小生的性命，牧莲不见到他还算罢，但现在见到了，那就一定不能放过。 齐点点在和万文学聊天，牧莲就揪住了顾修义，不让他参与进去，一个劲的问：“霍荣然的事那么火，你什么都不知道？” “哦……”顾修义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是知道有人去堵齐点点爸妈了，在家门口扔臭鸡蛋，扔死鸡，还乱写乱画什么的，弄的她爸妈不能出门了。” 他这话说的机智，即便是牧莲本意不是关注这个，也不好再问下去，看了看一边的齐点点，脚步动了动，想往前去又停住。 想告诉她关于齐父齐母的事情，又觉得不好开口，牧莲感觉齐点点不能真正不在意父母——要不说让陆茜照顾呢。 可她历来表现，又让牧莲怀疑自个的看法是否正确。 犹豫半晌，不免后悔追问顾修义太甚，还不如不知道这个消息——怎么的都得告诉齐点点一声。 牧莲眉头紧皱，瞪了眼顾修义，半天下定决心，上前去拉齐点点：“我有事给你说。” 齐点点正和万文学聊的火热，一只手掌被旁听的张丰宸攥的紧紧的，闻言一偏头：“你们先聊。” 说罢跟着牧莲去了一边。 留下张丰宸和万文学大眼瞪小眼，不知有什么好聊的。 自是看出张丰宸对他所持的警惕心态，万文学率先打破沉默，斯文一笑：“张先生。” ＊＊＊ 另一边的齐点点听牧莲说了父母情况，又听被她强行拉过来的顾修义解释具体，却是并未表态，全程不语。 即便是知道顾修义的另一个身份，也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这般反应，顾修义和牧莲为着不同的原因，都是各自心里打鼓。 正当牧莲后悔不该提起齐父齐母之时，齐点点才缓缓的道：“这事……有够烦的。” 是真的烦，流言蜚语，自她来到现代之后，便从未停过。 不论是原主行为下的事实，还是谣言，先前一直在网络上胡乱诋毁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发展到现实中来。 做事诸多不便，严重影响了她的正常生活。 在额外的一处，和吴娇、陶珊凑到一块随意聊天的陆茜，从方才就竖起耳朵听他们对话，一颗心始终提在半空中。 听到齐点点说烦之后，她的心颤了颤，差点跌到谷底里。 齐点点……不会怪她吧？ 除了最初的时候，现在的陆茜基本上不回自个先前房子了，完全丢给齐父齐母俩个住，倒有经常给他们打个钱——选择了眼不见心为净。 要说她也可以不认之前的认父母的举动，但一是出于因齐点点留下的心理阴影，二是顾念到吴娇——他无父无母无亲戚，把齐点点这个师父看的比什么都重。 因着吴娇，陆茜才彻底肩负起了齐父齐母的担子。 却也因仅止于物质上的关系，陆茜完全隔离夫妻俩的生活，真不清楚那些粉丝疯狂到去堵他们的门了。 眼前的陶珊还迷醉于吴娇美色，总在不停的找话题给他搭话。 陆茜气闷，两人还没确定关系，吴娇又是个缺心眼的，还挺有好奇心的问陶珊有关齐教的历史传说。 耳边又听到齐点点问：“有什么办法，能够一劳永逸？” 烦不胜烦，躲又躲不开，便只好迎难而上。 齐点点决心要和流言蜚语正面应对，不再无视，定要将它击个粉碎，她要把舆论踩在脚下，一拳击破！ 可听了她的话，牧莲和顾修义面面相觑，均是显出为难之色。 且不说一个网红，即便是明星，或者是大商人，面临如今的网络社会，无事还好，一旦有事，绝没有能逃过舆论流言的。 除非是政界人士，前提还得是位高权重，不用去特意把控，自然就没有媒体或者营销号敢说些什么与之相关的话。 可即便是那样的人物，也都少不了私底下悄悄流传的绯闻轶事。 而齐点点本就以网红起步，从开始便热点不断，想要在现在控制舆论，或者是完全躲开舆论，简直是难上又难，或者说根本是天方夜谭。 两人径自为难，倒是一边的陆茜忍不住插话：“我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 瞬时，连带着齐点点，三道目光投向了陆茜身上。 明知没道理的，陆茜仍为齐点点父母一事而有些心虚，望了眼吴娇，才鼓起勇气在三人灼灼的目光之中道：“要么是热点多到让大家麻木，要么是厉害到谁都不敢提。” “失去了兴趣，或者是后果太大，我觉得只有这两种办法能堵住大家的口。” 人类血液中永不褪去的是对八卦的热情，陆茜所说的第一点有些不可能，至于第二点，倒是让牧莲和顾修义心中一动。 说白了，第二点有前例在先，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而以齐点点的身份来说，又有着一项优势在于——若有足够的精力，她完全有足够的理由和依据，把那些传播谣言的人一个个击破。 杀鸡儆猴，或者是干脆把鸡一只只的全杀掉，不考虑成本原因，却也并不是没有可能消除齐点点身上的流言。 可是话说回来——成本太大。 想到这里，牧莲和顾修义不由自主的一起看了眼张丰宸——钱财之类的先不说，单是类似的事情，这人好像曾经干过。 ＊＊＊ 不似两人，齐点点未将张丰宸的身份考虑在内，她算了自己如今的资产，小小的一个百万富翁，应当撑不起这么大的场面。 屠老头留给她的别墅文物倒是价值不少，但那些她是绝不会动用的东西。 钱财问题，便是第一样要考虑的事情。 顾修义在旁提议：“其实有很多刚获得律师资格证的人，都在事务所做些辅助性的工作，告人诽谤什么的话，可以放些给他们做，价钱能便宜不少。这事虽然小，但好歹是可以让他们全部主导，权当做是个小小的经验嘛，加上还有报酬可拿，应该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 他的话一出，不仅是齐点点和牧莲乍生希望，觉得此事当真大为可行，便是张丰宸和万文学都被吸引了过来。 他二人结束尴尬又让人难受的谈话，凑过来后，万文学扶扶眼镜，首先道：“为了效率，可以再专门请人，分门别类，有能力的人就对付那些主要的谣言传播者，欠缺些的就对付小兵小将。” “即便是给他们造成不了损失，也够能恶心他们的，”牧莲情绪激动，兴奋的道：“造成的麻烦程度，绝对会让人觉得在网上多说的一嘴太不值了。” “至于那些堵到现实中的人，更是简单，罪行太容易安了，要是有专门的人不小心被他们碰到，没伤也当成有伤，”顾修义接着说，畅想起来的感觉就是大为爽快，没察觉到自个说出的其实是另一种碰瓷方式。 起了个头的陆茜目瞪口呆，看着这几人兴致勃勃的，方法一个比一个多，等到听到张丰宸开口说话时，更是不可置信，感觉是按下了什么不好的开关。 潘多拉魔盒，是就这样被释放出来了吗？ 第59章 掘地 张丰宸说的是：“一样样来，三天时间，等我架构个网站，收集造谣或是是转播的人信息，当做任务放上去由那么律师们挑选。” 他还道：“注册个公司，可以专门做这件事情。” 越说越是投机，几个来自四面八方，分属不同身利益的人，此刻因着网络流言无状而聚集到了一起。 各展所长，各抒起见，大家相互讨论，最后决定将第一步的目标定在骚扰齐父齐母的那群粉丝身上。 而首先要做的是找几个专业碰瓷的人，这点无需担心，顾修义就有认识的，可他刚要讲话就吴娇抢了先。 听他说了几句之后，顾修义默默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认识的人远远比不上吴娇所说的专业。 三个人选的名字和情况吴娇都介绍的清楚，人家有专门的一套理论，知道什么车该碰，什么车主好说话，甚至能讹多少钱都能一眼估摸个差不多。 等吴娇说完，陶姗最先代表众人好奇地问：“你怎么认识的这种人呀？” 语音天真，带着少女独有的娇嗔，听的陆茜直翻白眼。 吴娇大大咧咧的道：“我以前收高利贷的，他们经常欠钱不还，老熟人了。” 说完觉得不对，补充了一句：“没饭吃了才去的。” 之后看齐点点一眼，没见她有别的反应，才放下心来。 既是决定了要和舆论迎面而上，齐点点便准备主动出击，当下几人商定一番，便由陆茜，而非齐点点本人的，发布了一条状态：“家人，永远的后盾。” 同时配上了网络上专门找来的一张图，图上是另外的一段话，几十个字重点说明家人相聚的时刻，可使处于低谷中的人获得无数力量。 暗喻接下来的几天内，齐点点会和父母相见。 这条状态不为其他，专为钓鱼。 总之那些去堵齐父齐母的人有钱又有闲，便由这条状态调动起来了他们，找不到齐点点如今具体所在，便在齐父齐母所住地方守株待兔。 而等鱼上钩的这几天，齐点点便继续先前被打断的探墓之行。 因大家已知她的身份，再伪装也没什么意义，而即便是小组里有对网上流言将信将疑的，在真正接触到齐点点本人之后，也不好因流言而去做些或者说些什么。 毕竟齐点点真有罪的话，怎不见警察来抓她。 张丰宸仍跟着小组，一边随着大家绕过村落，深入到后方的一片森林之中，一边远程指挥着人架构先前所说的网站。 吴娇还要凑热闹的跟着，被齐点点拒绝了，让他先行回深市，找到那三个碰瓷专业户，事先演练一番，免得到时出了纰漏。 陆茜自然跟他回去，牧莲也随之回去做些辅助性的工作。 ＊＊＊ 情人崖下的村落后方，是一片茂密森林，谣传原是乱葬岗，存放的全是西玄帝为圣女报仇所杀掉之人的尸体，约莫有上千之多。 这便是动人爱情故事之中的阴暗面所在了，据说后人为掩饰此事，便在此地种了树，百年下来，已个个长成苍天大树。 夏季时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更添阴气阵阵。 现为冬日，落叶遍地，踩上去咯吱作响，阴冷的阳光照射下来，能看到不知名的小虫从脚下枯枝缝隙中爬过。 万文学和顾修义两个打头，一个根据科学研究，另一个依据玄学八卦，相互印证，妥协着找到了一处折中的地点。 划了个范围，大家各自拿了仪器散开，弯着腰一寸寸的查看土地。 这处地方看似是森林中普通的一处，但万文学既然组织了众人，又有看似玄乎却自有一番道理的顾修义相助，很快便发现了什么。 仪器滴滴的响起来，陶珊第一个喊道：“这里！” 众人皆是惊喜，掏出锄头来，一个个的全从学者化身为专业掘土人，找准了一点挖下去。 大家之中，数齐点点最快，她挥舞着锄头，势若疾风，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她动作之下，不见一下下的掘土，只有被扬起的沙土一捧捧的堆砌在外，一小会儿功夫便堆成了坐小山。 陶珊目瞪口呆，甚至因霍荣然而一直藏有心中的怨气都消散了，全剩对齐点点的震惊。 顾修义则是双眼瞪大，满是赞扬，就好似爱旅行的人到了一处名川，生出了不虚此行的惊叹。 再看一眼万文学，他反映倒还好，不紧不慢的掘地，不过眼中余光却一直牢牢的落在齐点点身上。 至于其他之人的反应，更是惊喜质疑，种种目光，不一而足。 张丰宸将大伙的反应一一看过来，心下叹口气，却也并未选择上前阻止齐点点。 有她一人掘土，其余之人干脆成了摆设，万文学早就放下锄头，依着专业知识，上前指点齐点点往东边挖去，再向西边挪一点点。 不到一个小时，她整个人便渐渐沉入了挖出的坑里，其他人在坑沿上站着往下看，忽听到铿锵一声清脆响声，俱是心中一喜。 齐点点直起腰，以锄头撑地，抬起头来仰望众人，灿然一笑：“找到了！” 饶是有功夫在身，她扔出了一身汗，左侧脸颊还粘上几点污泥，齐点点浑不在意的抹抹脸，心情雀跃，挥手招呼：“都下来吧。” 梯子架起来，万文学第一个下来，陶珊和另两个人随后。 他们四人换了种工具在手，非常有经验的对着齐点点最先碰触到的响声所在挖掘了起来。 齐点点压抑住激动情绪，规规矩矩的踩梯子爬上去，站在坑沿上默默等待。 有人惊讶于方才齐点点挖坑的动作之快，凑近了想跟她聊两句：“点点，你功夫这么厉害啊？” 这便是叫叠名的不好了，想显得亲近的人都不喊姓，只喊名，可两个叠字听起来又太过亲近了。 张丰宸在旁边站定，仗着身高优势，左臂牢牢的搭在齐点点肩膀上，听到那人腼腆一笑，道:“我觉得挺有意思挺厉害的，能教教我吗？” 这才是头次有人提出要齐点点教授武艺，齐点点本待摇头，忽然心中一动，话就改了口：“好，等以后有机会。” 她心中有了模糊想法，边等边随意和那人聊了两句。 不多时听到了坑底下传来万文学惊喜的叫声：“大家都下来吧。” 从坑边往下看，隐约瞧见黑乎乎的一个洞口，齐点点方才锄头撞到的便是道铁门，岁月久远之下业已生锈，但以此为支点，反向往里推，便推出了那个洞口。 等众人一个个的都踩着梯子下去了，齐点点最后一个跳下，压抑着心情，打着手电筒，走了进去。 入内后，首先是长长的走道，小组各人都十分兴奋，交头接耳的行走。 阴冷潮湿的通道打不消大家热情，又都是年轻人，交谈的声音朝气蓬勃，生气逐渐充盈于几百年无人踏足的此处。 手电筒在墙壁上乱照，瞧见有壁画在上，岁月流逝，可这壁画竟然保持了原本风貌，叫人看的清清楚楚。 齐点点眼力最好，将壁画一览无余，她脚步不停，逐渐加快，越过一个个的人，最后走到了前头。 顾修义手持罗盘，若有所思，念念有词的模样，走马观花的将壁画全看了一遍。 而等齐点点行至他身边时，他的视线一下子从壁画之上移出，望向齐点点的视线中竟出现了敬畏之色。 无他，一路行来，壁画之上全是有关一个女子身影，或坐或卧，古代工笔画法之下，只抓其神，不见其形，却清楚明白的勾勒出了那女子风姿。 巧笑倩兮犹如人间绝色，又飘然遗世欲似天上谪仙，她笑时百花齐放，她怒时万剑皆发，她哀时岁月亦伤，她乐时天明地净。 果不愧是齐教圣女，顾修义徒生敬畏，往后退了半步，一时间不敢行于齐点点身侧。 “好美啊，”陶珊最先幽幽叹息，无关性别，纯粹是出于对美人的欣赏：“真想回到郭朝，亲眼见见这个齐教圣女。” 她说出了大家心声。 而虽说每个人都恨不得贴在上面细细欣赏，可还是强行抑住了*，惊叹一番后，便往里面走去。 张丰宸目不斜视，却是全程只扫了壁画一眼，一直走在齐点点旁边，手臂仍是搭在她的肩膀之上。 最初激昂的情绪渐渐褪去，顾修义心绪平静了些，便开始看不过去的道：“这样走路不累吗？” 张丰宸回头斜睨他一眼：“不累。” 恰在这时，众人走到了一处拐角所在，转弯过后，眼前豁然开朗，徒然已是置身于了一处大殿之内。 大殿之内空空荡荡，除了四根支撑的石柱之外，不见其他。 众人正觉失望，陶珊忽然抬头，手指向半空，惊叫出声：“快看！那是什么？！” 第60章 碰瓷 大家顺着陶珊的手指方向抬头望去，俱是心中一惊。 仔细看了眼后，一颗心才慢慢放下来，还以为是个人、尸体什么的——原来是件衣裳。 大殿之内，半空之中，一件褪了色的华裳悬挂在头顶之上，呈倾斜之势对着殿内中人——乍看上去，还会以为是个人或是具尸体。 虽说有岁月之力，但古人不知用了什么方式保存，仍然能看出衣裙的大概制样，使人轻易便能想象到完好之时的绚丽高贵。 即便是情绪不轻易流露在外的万文学，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顾修义反应最为直接，抽着气来回的仰头转头看齐点点和那衣裙。 抬头往上看，才发现殿梁之上刻着繁体文字： 悲吾教圣女遭奸人陷害，吾辈无能，难以护卫，羞于九泉面见圣女。唯以此衣冠冢，期后人痛思，报仇雪恨，血洗前耻。 字大如斗，绕梁不绝，肃杀之势扑面而来。 尤其是那个血字，似是蕴含了书写之人的无尽怨气，腥然恨绝。 这墓，非西玄帝所建，而是教中之众为她而立。 齐点点眼眶骤湿，身体晃了晃，如遭重击。 一直注意着她的张丰宸及时伸手，给她支撑，拥她入怀，以胸口盛下她流出的眼泪。 他的视线落在半空，讶异与恍然交织，这衣裙样式眼熟，和那日齐点点雪中剑舞所穿一般无二。 他不禁搂紧了齐点点，生怕她飞身攥取半空之中属于她的衣裙，飞出自己怀中。 除顾修义若有所思外，旁人均不知，还以为情侣两个忽然恩爱，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谈恋爱的不都挺神经的吗？ 情绪平复些后，大家四处散开，仔细查看，忙活了许久，才满足又惋惜的宣布：“可以离开了。” 墓中再无其他，但那壁画和衣裙，已远远超过众人预期，小组内部均是满足。 齐点点落在最后，眼中含泪，一步三回头，将空落大殿映入眼中，记在心里。 间隙中和张丰宸的目光对上，她摇了摇头，眼泪随之甩落。 一件旧衣裳，又脏又破，她怎会想要。 待他日回归，这样的衣裳，她还会有很多，且定是出自郭朝最顶级匠人的崭新之衣。 再踏出一步，齐点点便头也不回，决然离开。 鲁省情人崖一行暂告一段落，后续如何自然有以万文学为首的小组处理。 绕过村落时，只听到里面人声鼎沸，却是有很多听说了齐点点踪迹的正义使者们。 可惜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却只在村落到处游荡，竟没想到去后方的森林，否则定能遇见齐点点。 万文学等人还有程序性的工作处理——这可是正规合法的探墓行为，要待一切妥当之后再去往下一处地点。 由此，齐点点和张丰宸便马不停蹄的坐上了回深市的飞机，那边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要给那些堵到现实中的粉丝们狠狠一击了。 ＊＊＊ 中午时分，外卖小哥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到达指定地址后，视线中便出现了一大群人。 快过年了，这些人真有精力，守了好几天都不散，这两天甚至还越来越多。 小哥心里佩服着，小心翼翼地穿越过人群，途中还碰到了好几个同行。 他来这里送过好几次外卖，早就有了经验，混在同行中装作是在人群中寻找主顾，不留神的便走到了最后。 趁着无人注意，小哥一个闪身走进了大楼，和保安熟落的打了个招呼，他上了楼。 按下门铃，先开了个缝隙，随后才彻底打开来，面容灰败的吴春菊接过外卖：“辛苦了。” 她还如前几次般邀请小哥进来喝口水再走，可小哥这次并没有应下。 小歌攥紧手机，明显的兴奋起来，他纠结了半瞬，赶紧下了决心道：“阿姨，叔叔你们慢用，我先走了。”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到楼下时，外面已经骚动了起来，人群朝着一个方向簇拥而去，刚打开才吃了两口的外卖随意放在一边。 或是踮起脚尖远望，或是干脆跑了过去，急不可耐地要抓住那个让大家等了好几天的齐点点。 这次不是虚假消息，大家的付出有了回报，齐点点真的出现在了街角！ 她脚步匆匆的朝这边走来，见自个被大家发现，竟然没有躲开，只是更加压低了头，恨不得将头埋进胸口里去。 杀人犯，心虚了！ 齐点点身边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护卫，和之前她曾现身过的几次情形都大为不同。 可粉丝们被越来越近的齐点点刺激到，呼喊着霍荣然的名字就冲了过去。 即便是心中有所猜疑的人，也被这种激烈的献身般的情绪所影响，挥舞着双手大跑向齐点点。 齐点点唇角勾起一个极其轻微的弧度，低着头迎面而去，粉丝们越来越近，她闪身避过第一个接近她的人。 脚步转动，齐点点挪了个方向，巧妙的以自身为饵，引导着众人朝事先安排好的方向而去。 两个老太太和一个老头在这时出现在外围，悄没声息的接近了外围，粉丝们只顾盯着齐点点，要揪住她讨个说法，不曾注意到三个老人的接近。 他们冲昏了头脑，越是碰不到齐点点，胆子越是大，最开始时还有些畏缩，现在已经完全放开了来，动作大开大合的要抓住齐点点。 当然少不了有不小心打到旁人的，可大家守了几天，已有了同一战壕下生出的战友感情，谁都来不及去指责，也来不及去道歉。 不远处的吴娇等人干脆显身出来，明晃晃的拿着手机对着拍，粉丝们竟无人关注。 “哎呦！”忽然，一声很弱但十分清晰的痛叫声在粉丝追讨齐点点的人群中响起。 那声音苍老，明显不属于年轻的粉丝群体，粉丝人又多，免不了会有一个听到此声后一愣的。 动作一僵便要恢复正常，身旁又忽然有个人影矮了下去，摔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胸口呻.吟，整个身体似乎都因痛苦而瑟瑟发抖。 那粉丝由此便停了下来。 她年纪轻轻，面容稚嫩，好似刚刚成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再顾不上去抓齐点点讨要公道，眼中的疯狂快速褪去，变为了不知所措的慌乱。 怎么没注意就跑到路边了？ 怎么没看到有路过的老人被卷入了中间？ 很快，不止她一人的，陷入癫狂的整个群体都是骤然安静。 只有三个结伴路过，要去买菜的老人躺在地上遭受无妄之灾，爬起不来的痛苦□□。 老头的伤势尤为严重，左胳膊以不正常的角度弯曲，显然是骨折了。 天寒地冻，不知心中情绪激昂，还是着实紧张，有人出了一层大汗来。 还好大家都是一起的，最先注意到老人的那女孩心下稍安，余光中却瞧见有人的脚步在悄悄后退。 “姐姐！你要去哪？！”想都没想的，那女孩大喊出声。 被她喊住的女人迈出的脚步僵在半空，却是脸皮极厚的，很快转了身，匆匆道：“我有事，先走了。” 顾不上别人是否会鄙夷于她，女人提气就要走，却偏偏就在老头身边，被他一把抓住。 老头嗓音因痛楚而颤抖着：“你去哪？伤了人就想跑？” “我可没碰你，”女人大惊，瞧见自个和那女孩一起，连带着一个年轻小伙，分别被三个老人缠住不得脱身。 而其他人，竟然一个个的全散开了。 她气的全身发抖，徒劳的喊出一个个熟悉名字，被她点名的那些，却是没有一个回转过来的。 这些人，要在众人都一起的情况下耍流氓可以，要独自承担责任的时候，又变得没有担当起来。 女人显然忘了自个也是第一个想跑了，一边咒骂着先前的战友们，一边甩开老头。 大力之下，老头勉强直起的上身又倾倒在地，痛叫声比先前更大。 女孩和小伙有样学样，欲要赶紧甩开，离开此地，可此时已另有一大群人呼喊着上来，不管那些散开的粉丝们，专冲着他们三人，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此情此景，除了中间多了三个被撞倒在地的受伤老人之外，和之前他们为围攻齐点点的模样简直一般无二。 不过是被围在中间不得离开的，变成了他们三人。 可是，齐点点哪里去了？ 遍寻不见她的身影，女人离开不得，被困在忽然冒出的老人家属们之中，胳膊被揪的生疼，耳边因家属们的叫嚷声而嗡嗡作响。 被算计了，女人反应了过来。 一起被缠住的那年轻女孩和小伙，经不住事，一个哭了出来，另一个面色通红，离掉眼泪也不远了。 都是没用！先前追打齐点点时候的勇气呢！女人没有同病相怜的感受，只有心中暗恨。 第61章 钓鱼 而其中的一个家属体格健壮，正当壮年，满脸横肉，还在不停叫嚷：“快送医院！你们别想跑！” 女人脱身不得，顿生孤立无援之感。 这一连串的好戏，从齐点点现身，到粉丝们追打她，再到路过的三个老人被无辜卷入，之后人群散去，只留最后三个人被缠住，最后一群家属现身，彻底赖上了那三人，从头到尾都是精彩连连。 外卖小哥在心中大呼过瘾，直到家属们揪着那三人，骂骂咧咧的押着慌极的三人后上车去医院后，才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可惜着离开了。 而楼下的这些骚乱，齐长生夫妻两个自然知道，起先不敢下楼，只站在窗边往下看，第一眼瞧见齐点点的身影，心中俱是大惶。 吴春菊当下就要冲下楼去，却被齐长生拦住。 这些日子以来，他大脑清醒了许多，对以往的事多有悔意，可木已成舟，后悔是改变不了已发生的事情的。 纵使是身为父母，可父母两字，更不应该成为是一切事情的理由。 无颜去见齐点点，便不要再现身添乱了吧。 夫妻两个就在窗边望着，直到楼下人散，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才相顾无言，只余两道老泪纵横。 而另一边，那倒霉被捉住树典型的三个粉丝，被专业碰瓷的一群人揪住不放的时候，齐点点已和张丰宸汇合，和早就等着的三个律师打了个招呼。 客客气气的拜托了他们一番，齐点点目送着他们各自分别，朝着事先确定好的“苦主”所去的医院方向离开了。 为免那三个粉丝相互打气，老人们的家属是去了三家医院的，定要在这次给她们迎头痛击。 但单单这三个是远远不够的，吴娇等人拍摄的视频已经开始上传网洛，先声夺人的附言道：“是悲痛之下失去理智，还是借机耍流氓？脑残粉的威力，看了这个视频你才算是有见识到。” 牧莲早就联系好公司内部的几个营销号，相继转发，再添加些诸如此类的话，抢先将消息放了出去。 不等风波全起，张丰宸已打开事先假设好的网站后台，密密麻麻的数据流过，叫人眼花缭乱。 他却看的十分清晰，长指接连敲打几次键盘，选定了一长串的名单，点击发送，便使得名单出现在了前台页面之上。 挑中名单上的一个名字，双击再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即是一段话：“霍荣然去世那天，我有朋友见到齐点点和张丰宸去找他，待了三个小时才出现，没多久霍荣然就自杀了，不是他两个逼的自杀，还能是怎么呢？” 网页中不仅有这段话，后面还附上了非常详细的数据，转发量、评论数等等，此外还有针对说话本人的信息，家庭情况教育程度全部给整合了出来。 最后根据所能达到的不同处罚程度，列明了报酬多少。 这便是前几日所说的网站了，处于地下但已在律师或准律师们的口中悄然流传开来，预设的界面早就被他们不知访问了多少次。 直到今日此时，刷新下来，第一批任务就显示了出来。 对于律师们来看，这种任务简直是小菜一碟，毕竟谣言转发过百就是违法，证据又不用自个去搜寻，网站上早就给列示的清清楚楚。 他们所做的只需整合，走程序，给散布谣言者一个教训——简直是送到嘴边的肉。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张丰宸所发布的那一长列名单后面，便一个个的出现了“已承接”三个字。 抢到的已经兴致勃勃的开始研究起来了手上资料信息，没抢到的律师自然扼腕，可却也不慌。 因网站上已显示出另一个入口，标明为程序员专用，鼓励他们搜集网络信息流，揪住单个散布谣言者的信息，发布出来。 还拿了先前已被承接的其中一个任务，按照不同方面的信息细节，比如说统计的转发量、谣言者的真实身份等等各方面标明了不同价钱。 而不等半小时的功夫，律师们入口的页面就有了非“系统”发布，而是由程序员们揪出的谣言者任务新跳了一条出来。 整个网站，由此便形成了一个完美循环。 ＊＊＊ 齐点点十分大方，砸入了自个十之有九的资金进去——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这些足够支撑网站初期的运行，但要长久持续下去，她还需要其他进账。 多事之秋，齐点点早就顾不上时刻开着手机直播，她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按理说更不应该出现在大众视线中。 可既然之前选择了要和舆论正面对上，那齐点点就必须要重新开了这个直播。 微博上放了个链接出来，齐点点手上拿着金黄闪闪的邀请函，对着屏幕晃：“大家好，被邀请去参加好朋友的服装发布会了。” 她笑眯眯的，说完之后便把邀请函放之一边，干脆捧了一本书，半躺在懒人椅上，悠闲的看起来书来。 她这个讯息放的突然，而且刚开直播，涌进来观看的人并不是很多。 只有零零散散的询问：“什么好朋友啊？什么发布会啊？”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房间里的人渐渐多起来，刷屏的信息也跟着多起来。 那询问发布会的人便被彻底挤了下去，满屏都是辱骂话语，霍荣然的名字被来回提起，一副绝不能放过齐点点的架势。 “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梦见我们家荣然吗？你活的不心亏吗？” “呵呵，这种人为什么还不死？” “明明就是你和张丰宸逼死的荣然，大家都有眼睛看着，你还强撑什么？还不去自首吗？” …… 左右不过是听的人耳朵起茧子的话，最多是又新近冒出了一些七七八八的理由，在信誓旦旦的分析为何说齐点点和张丰宸是幕后的杀人凶手。 齐点点眼睛不看屏幕，可也能想象的到那些糟心的话。 可她的注意力全在了另一边，简洁干净的桌面上，手机摄像头并不能拍摄到的角度之处，摆着一个打开着的笔记本。 上面正显示着张丰宸所做出的网站页面，此刻在发布任务的那一栏，新的信息正在一条条的跳出来。 仔细看来，新进跳出的那些任务，正是此刻在齐点点直播间中大骂，又或是不停污蔑她是凶手的账号名称。 这些鱼儿，简直是太容易上钩。 估摸着差不多到火候了，齐点点放下手中的书，又扬起脸对镜头道：“大家下次见，我去发布会的时候再给你们直播。” 这一下又将服装发布会的事情给提到了众人眼前。 ＊＊＊ 齐点点的直播到此结束，网络上的波澜却才算刚刚开始。 先前那些倒霉粉丝，堵着齐父齐母家门，又在最后拦齐点点不成，反倒遭遇碰瓷一事插着翅膀传播开来。 是的，碰瓷，那三个老人出现的太过巧合，有曾深受其害的车主跳出来说曾被他们讹过钱。 可到医院一检查，个个受的伤都是真的，再翻开网络上流传的当日视频，任是哪个，都不好意思强辩成不是粉丝伤的他们。 因为视频有各个角度，无论是哪个，都能看出来老人们好端端的走在路边，就被不管不顾，只追着齐点点的粉丝们卷入进人群。 而他们受伤的瞬间，又全部被人放慢了观看无数倍，怎么看都是那三人不小心的伸手抬脚伤到了他们——实际上有齐点点在内，注意着隐蔽的做些手脚实在是太过容易。 但对旁人来说，明晃晃的事实摆在眼前，那三个粉丝都是有口说不清。 可齐点点往哪里跑不好？她怎么不躲进大楼里，偏偏往老人们经过的方向跑？ 这点被人提出来质疑，可接下来就有人辩驳：换做是你被一大群人追着要打，看你会不会是想朝开阔的地方跑？ 更有人道：“一群疯子打到家门口了，家里还有爹妈，你是打算把疯子引到家里去吗？” 当然，也有人不服气的提出齐点点早就和父母断绝关系，这时候扯什么亲情，不过是想要洗白形象。 可关于齐点点父母一说，网络上毕竟曾有过许多争论，此刻再提起来，并不能激起太多波澜。 大家的兴致主要是集中在了另一个的新鲜点上。 一个微博知名的科普大v，搜集了齐点点有史以来的诸多视频，不提霍荣然的事情，不讨论被碰瓷诬告的三位粉丝，只是将视频剪辑了做对比。 这个大v写了一篇长长的分析文章，甚至还参考医学文献，询问专业人士的意见，有理有据的提出了一个疑问。 齐点点为何力气那么大？身手那么敏捷？一个正常人，能做到她所有过的举动吗？ 这个点新鲜，只有论证疑问，并未自问自答，几乎刚一出来，就获得不少关注。 第62章 聚光灯 真感兴趣也好，借此泄愤也罢，当下网络上有就借着大v疑问，而出现的将齐点点妖魔化的言论。 有语道：“齐点点诡异的很，功夫拜的哪里的师父，能这么厉害？呵呵，大家还记得她那个前男友和袁博康吗？” 这话居心叵测，用心险恶，顺着疑问就将任佑发疯和袁博康死亡的事情牵扯上了齐点点。 有照片随之流传出来，明明是一个年轻的高大男子，戴着眼镜，还考上了博士，智商当然不用怀疑。 可是照片中看来，那个男子明显的双眼无神，神情呆滞，嘴唇微微张开，似是正在念念有词。 不用再多观看，第一眼就能让人知道他是痴傻的。 有人言之确凿，回答之前的疑问：“这就是任佑，都还记得吧？本来都考上博士了，和自己老师的女儿是男女朋友关系，应该是大有前途的人，结果被齐点点毁了。” “不但搅散了人家情侣，还不依不饶的追到美国去，抱上了张丰宸大腿后，翻脸比翻书都快。” “任佑在自己大学前面雕像下跪，都说是行为艺术……呵呵，坑谁呢？”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再看这些视频，她怎么忽然有那么大力气……”放上了一个个的链接，用来证明自己。 “就当她真有从小拜师父，但什么师父这么厉害，能教的她一个打好几个，甚至街头和石头连一块儿的伞都能扛起来？” “还有袁博康，你们都知道她被关在研究所里当精神病了，但是你们知道她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研究所那么多工作人员，看守严密，她直接打出来的！” “也都知道她被电击了吧？我早就说过，什么拜师学艺，都是假的，真想就是齐点点电击的时候变异了。” “她不是正常人，袁博康是被她吓死的！” 长篇大论的话，刚开始还引起了众人些许的兴趣，那些视齐点点为敌的人还兴奋的以为又抓到了什么把柄。 结果越看下去，越是荒诞无稽，不用旁人多说，便是整日里辱骂齐点点的人，都直接是满心失望。 这个答案，说不定是哪个真有精神病的人幻想出来的。 ＊＊＊ 可终究是给齐点点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答案不算是答案，但疑问还是算做疑问。 齐点点无人能联系到，牧莲的信息却暴露在外，一窝蜂的，不论是好奇的亲朋，还是欲要当做新鲜事来报道的媒体，抑或是探究此事的陌生人，全都涌向了牧莲。 牧莲被人轰炸的快疯掉，心力交瘁的问齐点点：“这怎么办啊……” 她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想要从齐点点这里得到答案，因还是将此当做是网络流言的那一波，下意识觉得放在网上站，该怎么起诉就怎么起诉便好…… 却不防齐点点道：“传播谣言是违法，当然要起诉，但是网站运行也需要资金，与其遮遮掩掩，不如掀开部分事实……” “什么？什么意思？”牧莲跟不上她的思路，下意识的很是警惕：“你什么意思？” 齐点点洒然一笑，双手放在牧莲肩上，很是欢快的宣布：“我要开设武馆啦！” …… 好半天，牧莲才消化了这一信息，她是模糊知道齐点点会武术，也知道她能一个打好几个，但是——开武馆？ 不卖衣服，不卖化妆品，而是开武馆？ “我已录制好了一个十分钟的功夫教授视频，观看需要一千块购买，你看可好？”齐点点根本不是询问的，直接道：“裁缝的发布会是明日，微博之夜是后日？不能转移裁缝发布会的视线，那我就在微博之夜上宣布好了。” 所谓的裁缝就是那个帮助齐点点做衣裳的同一公司网红，他的发布会邀请函是牧莲带给齐点点的，这个她知道。 裁缝整日里烦她，问到底是谁设计出的衣裳，嚷着要见一面，齐点点感激他的帮助，打算参加发布会的事情，她也知道。 微博之夜的邀请也是她亲自转告的，牧莲更是清楚，但——齐点点打算去参加？ 一直以来，尤其是前段时间，各种活动邀请也有过不少，可齐点点一向无视，此刻竟然突然对微博之夜有了兴趣，未免有些突兀。 “不突然，”齐点点对她笑：“一为宣传武馆，二为继续钓鱼。” “海里的鱼儿太多，不多撒几次网，恐怕捞不净。” 听她这般说，牧莲心中纳闷着，却还是先问了之前的事情：“你真要开武馆？功夫视频是什么视频？” 齐点点打开手边笔记本，展示给牧莲看：“齐术，舒筋活骨，强身健体之法。” 视频一开，便直接切入了只有齐点点一人的画面，没有其他杂物干扰视线，她身穿运动服站在一堵洁白墙壁之前，摆了一个起手势。 一个平平淡淡，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姿势。 牧莲选择不信，但好歹仍压抑住了调侃之意，勉强着继续看下去。 十分钟的时间，共有二十个姿势，全程没有配乐，没有声音，只有文字描述每个姿势的应注意之处。 这样的视频，又是在说什么没所谓的功夫之事应当是十分枯燥的。 可牧莲看到最后，竟全神投入了进去，直到视频结束，才恍恍看向起点点，不知道应说些什么。 视频中的齐点点，一动一静一起一伏，行云流水，自有韵味，每个动作看似简单，可整体下来，又让人不得不起认真对待之意。 主要因为，齐点点在视频中面容肃静，郑重其事，实在是让牧莲不得不怀疑——难道这是真的？ 真有功夫一事？ “照此法修炼，长期坚持下去，没有资质、年岁已大的人也能起到强身之效，”齐点点道，扫了牧莲一眼，继续说：“若是有资质的人，便能赶到热流在体内涌动，到时我自会准备下一步的视频，至于定价尚未想好。” 真的来真的？ 牧莲想的头脑发晕，干脆将此事抛开，怏怏的道：“你想怎么，就怎么吧。” 语气中颇有幽怨之气。 ＊＊＊ 翌日，齐点点果真去了小裁缝的发布会，对于他迫切的询问，她只是道：“你关注过考古界吗？最近有个墓地被发现，里面除了壁画，就只有一件衣裳。” “我就是找人照着那件衣裳画的。” 小裁缝信了她的话，一边操持发布会，一边搜索相关消息。 中间不经意似的道：“明天微博之夜我不去，你参加的话要小心点哦。” 话里有话的样子，之后便不再多说。 网络上对齐点点的谩骂猜测从未停下，不过是在此之外，多了些别的话语。 “那三个粉丝被齐点点起诉的粉丝怎么样了，听说要赔十几万？” “真是没天理了啊，就这样明晃晃的碰瓷，没有人管吗？！” “呵呵，社会就是这样，听说还有很多人接到起诉书了……” 有关此类的消息逐渐蔓延，辱骂齐点点的人跟着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骂的更为激烈，另有一部分的声音却逐渐弱了下去。 毕竟网络上当个键盘侠可以，现实中逞英雄却是太过艰难。 齐点点坦然若素，踩着不论是何种的议论，继续参加到来的微博之夜。 这是微博举办的年度活动，赶在农历新年之前，不仅有网络出身的红人，更有正正规规的当□□星演员。 每个出席的人，基本上都获得了至少一个封号，什么年度最佳表演奖，风云奖，服装奖，发型奖，等等——只有想不到，没有封不到。 齐点点自然也有一个，名为“年度最高关注奖”。 也不知是夸是贬，姑且是一个奖。 张丰宸陪她出席，他简简单单的衬衫和休闲裤，并未穿着正装，却因为那张脸和通身气质，光芒比之明星还要夺目。 司机开着豪车将两人送到活动入口，一下车就有无数闪光灯对着两人，随着的尖锐问题扑面而来。 “请问，你对霍荣然的死亡真相怎么看？” “你认为自己对霍荣然自杀有责任吗？” “你父亲知道这些事吗？他对你和齐点点什么态度？” “你们不怕有人混进活动对你们不利吗？” “你功夫是哪里来的？有人说是特异功能啊！” 记者们被保安拦住，不得靠近，问的问题也得不到回答，他们也不在意，只一个接一个的抛出去，举着相机咔咔的拍个不停。 遵循着活动流程，张丰宸和齐点点在入口处签到，对周边的混乱恍若未闻。 签到之后，齐点点回身给朝记者们挥挥手，挽着张丰宸胳膊进入了会场。 而两人一走进去，会场里同样是阵阵骚动。 里面同样有获邀进入的记者们先不说，便是平日里生活在聚光灯中，一举一动备受关注的大明星们都转过了头看向两人。 第63章 快问快答 不得不承认，齐点点风头太劲，别说网红圈，便是真正的大明星，最近都没有她的版面多。【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ia/u///】 以微博来说，分配座位时都犯了难，不知应当将她归入娱乐圈还是网红圈。 最后却是干脆将她随着张丰宸安排，直接坐在了商人所在的位置处。 两人刚刚入座，便有人上前给齐点点打招呼：“齐小姐。” 嗓音苍老，不急不缓，属于一位儒雅和蔼的老人。 张丰宸却最先做出反应，不经意的上前一步，挡住了齐点点：“奚爷爷，您怎么来了？” 奚智，奚真贞的爷爷，奚家已隐居幕后，不曾参与世事的奚家大家长，却在此时出现在了微博之夜里。 就好像一只大象，忽然现身在了小蚂蚁们的领地。 奚家之事，齐点点并未瞒着张丰宸，他自然会对奚智很是警惕。 奚智如常的微笑，点点头道：“看看你们年轻人的生活，老骨头了偶尔也会好奇一下。” 他和张丰宸说了两句，并没有继续和齐点点讲话，倒好似一开始就是在喊的张丰宸。 齐点点安然的坐着，非常舒心的旁听着张丰宸应付奚智。 却又另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过来，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态度非常熟稔的模样：“点点，第一次见面，喊我楚哥就行。” 齐点点听过这个称呼，正是牧莲所在公司，也就是她签约的总经理。 见面倒是第一次，齐点点礼貌性的伸手与他相握，轻轻摇了摇：“你好。” 活动还有一会才开始，齐点点旁边座位无人，楚哥直接坐下，笑眯眯的道：“你最近很火哦，真的和父母和好了吗？” 他不和齐点点客套，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注的问题，说道：“我建议，你应该搬回去和父母一起住，这样减少一些身上黑点，才好慢慢洗白。” 说是建议，他的话中语气却是颐指气使，习惯了说一不二，因为网络媒体公司的特殊性，对于插手旁人私生活一事更是理所当然。 齐点点一怔，万万想不到总经理一见到自己就提出这样的问题，她缓缓拒绝：“这是我的事情。” “不对哦，”楚哥笑眯眯的提示：“你当时签的合同里有写，要听从公司安排。” 有吗？齐点点回忆了一番，似是并想不起来，便是关于微博发布内容的条款，她都给牧莲提出了改正，又怎么会同意这般的条款。 “当然有，”楚哥半点不担心的提示：“在第六页第七条里，你回家可以看看。” 他说起来颇为得意，因为这条款隐秘，将文字游戏玩弄的炉火纯青，是他咨询了许多专业律师后，精心誊写在合同上的。 看神经病似的瞅了他一眼，齐点点接上他先前的话，道：“你觉得搬回和父母住，能洗清我谋杀霍荣然的嫌疑吗？” 她倒是半点不避讳，大大方方的将此事说出来，听的楚哥十分紧张。 “所以才让你搬回去，才好慢慢洗白啊，”楚哥苦口婆心：“这也是为你好，父母生你养你，做子女的总要报恩，你看你这算什么事儿呢。” 早就看不下去了！从齐点点父母一事爆发的开始，他就看不下去！ 叫他说的话，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应该早就节约才对！哪还能跟她瞎牵扯那么多呢？！ 可惜的是，他一手创建的公司，运行反倒不听他的，努力了许久，才终于在今天找到机会和齐点点面谈——上次长安之旅，都被人在最后关头拦下了！ 网红的成名，像他那般传媒公司的盈利，说到底不过是借着人们心中不光彩的那一面，对财富的向往，对美丽的偏执，或是对弱者的嘲笑，为满足自身*而生出的同情等等，才造就了一个个的成名网红。 可楚哥自认为是一个有道德底线的人，他个人是绝对不会为五斗米折腰的。 他道：“我知道你和张先生感情好，所以啊，你不想获得父母的祝福吗？” “要么搬回去和父母住，要么解除合约，你选！” 这人有病，齐点点十分确定，她不欲多加纠缠，当下跟着十分干脆：“我的律师会联系你。” “那你签字，”楚哥动作飞快的掏出个文件夹来，里面正是解约书，竟是早就准备好了：“违约金也不用你赔了，签完一拍两散。” 竟还有这等事情，齐点点暗自稀罕，不动声色的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 为防意外，还递给了一边的张丰宸，让他帮忙检查一遍。 张丰宸意外着，给奚智歉意一笑，认真一番：“没问题，怎么了？” “解约，”齐点点只道，立马签上了名字，还给楚哥。 楚哥心满意足，朝齐点点颔首，迈着步子离开了。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行事不按常理，非常蹊跷的人。 ＊＊＊ 一个插曲而已，齐点点如今已不需要公司来捧，没有任何代价的解约，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即是如此，她也没甚兴趣去探究背后原因，全神贯注的观看台上的颁奖。 台上的主持人妙语连珠，台下的观众优雅热情，灯光鬓影，上台的嘉宾或是风度翩翩，或是美丽动人，少有的样貌寻常者，也是颇有才气。 说是微博之夜，又何尝不是钱与权，才与色，名与利的盛宴。 每个嘉宾都有三次供台下快问快答的机会，打的就是直接、亲密、坦白的旗号，正是此次微博之夜宣传的噱头之一。 “你和某某真的离婚了吗？！” “网友传言你隐婚生子是真的吗？” “你们俩因戏生情了吗？” 光鲜亮丽的微博之夜，问题也不过是私人的八卦生活，少有关注作品，和艺人本身工作有关的问题——说来也不怪提问者，观众爱看什么，他们自然要问什么。 唯有一点不同的是，随着时间推进，一个又一个的奖项颁出，现场的气氛开始紧张了起来。 从所问的问题可见一斑：“你和霍荣然的关系最好，对他的自杀你有什么看法？” 意有所指的问话一说出口，就有不少目光似有似无的投向了齐点点和张丰宸两人。 而两人反应却是让那些看过去的人大失所望——半点反应没有，仍是和之前一般专心注视台上，没见任何特殊表现。 台上的那个明星支支吾吾，悲伤的情绪流露，一旁的主持人忙接过话题，沉痛道：“演艺圈失去了一位优秀的艺人，我们失去了一位敬重的朋友，借这个机会，让我们全体起立，哀悼三分钟。” 呼啦啦的声音连成一片，在场的人，不论认识与否全体起立，低头静默。 齐点点和张丰宸两人随之哀悼，似是浑然不察那静默之中，所有人都暗含的探究之意。 三分钟过后，众人又呼啦啦的坐下，又有当红小生演唱了一首歌曲，再颁过另一人的年度风云人物奖，下一个便是齐点点了。 “她，一举一动备受争议，却又在争议中坚定前行，始终坚持自己……年度最高关注奖，让我们有请——齐点点！”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出，若是气氛有形，便能看到全场气氛凝滞了一瞬，之后才恢复正常流动。 嗒嗒嗒。 齐点点一步步的上台，就好似一步步的踩在了众人脑神经之上，眼见的那些记者们都兴奋了起来。 这次遇到的问题，她可就不能再选择不回应了。 万众瞩目中，她上台的脚步却停了一瞬，低头看了眼手机，神色中显出讶异来。 等了几秒，齐点点继续往前走，没两步却是又停下来，再次拿出手机瞅了一眼，这次倒是眼见的闪过怒意。 发生了什么事？ 两次停顿，使得众人的兴趣更加提升，压抑着好奇与不知从何而来的激动情绪，注目她一步步的在台中间站定。 接过主持人手中的奖杯，齐点点拎在身旁一侧，扶了扶话筒，道：“谢谢。” 就此二字，再无别的话。 饶是经验丰富的主持人，也是停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宣布进入下一环节——快问快答。 记者们摩拳擦掌，兴致勃勃，当下就有人直接问道：“霍荣然自杀前只和你起过纠纷，很多米分丝将怨气撒在你身上，你对他的死亡有什么看法？” 顾忌了面子，问的较为含蓄，但该有的信息都有了，只看齐点点作何回答。 “霍荣然……”齐点点的说话很慢，明明是快问快答环节，却无人催促她加快速度，她一字一字的道：“我和他不熟悉，只见过两次面。” 两次？ 众人敏锐的捕捉到这个讯息，众所周知，霍荣然去长安找过齐点点一次——网络其他流言自然不能信。 另一次见面却又是在何处何时？ 齐点点神情平静，道：“第二次不止见到了他，还另有一个人。” 第64章 反应 无需旁人再多加追问，齐点点不留悬念，快速道：“是霍荣然的男朋友，我刚收到他一封自动发出的遗书，念给你们听。” 不等众人在霍荣然有“男朋友”的刺激中调整过来，齐点点便念起了此前从未出现在大众面前的遗书。 “齐点点，收到邮件很惊讶吧，感觉到现在我死亡的风波应该也平息了。是不是都在怪你影响我的情绪？说不定还会牵扯上张丰宸，哈哈，想想就觉得爽快！” “随便你怪不怪我，我反正是走了，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媒体，恶心死人的粉丝，全都不再是我的问题了。” “只可惜见不到生我的那两个人是什么脸色，前两天就快因为我当众宣布我是同性恋的事情气炸了，嚷着要打死我，要联系什么经纪人，关我几天之类的，现在全成一场空，简直爽快极了！” “这点我很欣赏你，能够有勇气在活着的时候断绝关系，我不信，我只有在死亡中才能获得勇气。”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有胆量帮我把遗书公布出来，我恳求你，在面临媒体的时候，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帮我宣布——霍荣然是同性恋，霍荣然有男朋友，霍荣然……十分爱他。” “我不怪他，缘分散了就是散了，但我也有自己选择如何去祭奠这段感情的自由，至于他会不会怪我这个选择带给他的麻烦……” “我死都死了，我也不关心了，哈哈哈——” “肯定给他造成了好多麻烦，希望他可以记恨我一辈子，记恨也是记，满足了！！！” 聊天般的话语，利利索索，爽爽快快，一个面临死亡不见自艾，不见怨气，洒脱到叫人牙根生恨，只顾自己情绪，不管他人心情的形象跃然而出。 竟不知……霍荣然还有这种气魄。 自私吗？ 可为何心里竟有隐隐的羡慕。 有谁不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幻想，能够做到管他天翻地覆，只按自己意愿行事的呢？ 齐点点早就念完了遗书，可诺大的场内一直保持着安静，俱是被此言此书所震撼。 如此一个深水炸弹扔出来，记者们暂时忘记第二个问题，齐点点却继续揭露了另一个事实。 “霍荣然的自杀，闹的沸沸扬扬，污水往我身上泼，按常理说，最是没记性的网民却是记了我这么久，为何？” “难不成真有如此之多有侠义柔情的人，为了虚幻的明星形象，坚持不移，不得到真相不罢休吗？” “而事实是，真有这样的人不假，可最重要的，还是霍荣然公司的推波助澜。” “他们从此事获得了多少利益，诸位一查便知。” “空口无凭，我会放出相关证据。” ＊＊＊ 接连两番轰炸，都颇有分量，别说获得了大新闻的记者们，便是其他的人，不论是网红圈、娱乐圈、商圈，又甚至是时尚圈，都陷入了晕晕然之中。 惊疑者、愤怒者、漠然者……种种表现，凸显出人生百态。 齐点点扫视一圈，视线落在张丰宸身上，停了一瞬，唯有他还在紧紧注视着她，用疑问的眼神表达对她的关心。 这遗书，和第二个事实，他事先都不知道。 齐点点也是收到定时发来的邮件，和顾修义的消息之后，才临时看到，临时决定在台上念出。 即便是这两个消息太过劲爆，会喧宾夺主的吸引去人们全部注意力，从而对她接下来打算宣布的开武馆、卖视频的事情而关注不足—— 她也不会在意。 以她邪教圣女之身，又何尝能做到霍荣然如此的地步。 事有轻重，不论对错，既是佩服霍荣然的行为举止，齐点点便要代他完成心愿。 面对张丰宸目光，齐点点心下微暖，轻轻摇摇头，静等台下众人消化完毕。 有个记者总算反应过来，第一个问道：“他男朋友是谁？！” 规则是快问快答，每个问题都要面对，齐点点却凑近话筒道：“霍荣然的问题，你去问他。” 她的语气冷冰冰的，十分淡漠，通过话筒传至全场，唤醒了失神的众人。 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一问一答后，不免都是心中惊诧——这个齐点点，真不能以常人来论之。 既然遗书中未曾提及文白姓名，霍荣然自然是想为他留下一线，齐点点当然遵循。 她道：“还问不问，不问我就——” 生怕她说出不问就下台的话，有人连忙截住她的话，大声道：“你功夫那么厉害？是怎么练出来的？！” 问完之后，那记者就后悔了，也是着慌之下失了沉稳，问出了这么个没甚爆点的问题。 可此问正和齐点点之意，她本就是想说，不问她便宣布开武馆了，这下正好顺水推舟。 齐点点道：“我从小拜了师父，冬练四九，夏练三伏，才有了今日成绩。” “我师父已经仙逝，作为现存的唯一传人，我决定将师父传我的齐术发扬光大，传播出来，造福众生。” “第一步修炼之法，我已经录了视频，”齐点点举起手机，在万众瞩目下摇了摇，手指轻点，才继续道：“我刚发布出来，每个人都可观看。” 欸？ 无须多说，这个消息，传人、齐术、修炼、视频，四个词出来，又是震惊全场。 差点再次陷入迷雾中，众人下意识的纷纷低头打开自个手机，点开齐点点微博，果不其然发现了视频链接。 可再点进去，才发现需要首先支付一千元钱，才能观看。 “要钱啊？”有不是记者的人，没有话筒，却也忍不住的在台下大喊。 齐点点准确的听到这个问话，回答的理所当然：“天下哪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不用旁人再多加质疑，齐点点补充：“信我者，自会信我，不信我者，自会当做笑话。” 说罢，齐点点后退了两步，从话筒面前走开，问旁边主持人：“三个问题答完了，我下去了。” 主持人一手还握着手机，神情恍惚的模样，没清醒过来的点点头。 而等他意识到的时候，齐点点已经下台走至张丰宸身边，两人手拉着手，便要就此离席了。 ＊＊＊ 直到两人走到门口，整个会场才骤然爆发出一阵喧哗声，议论声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众人压抑的情绪在此时才爆发出来，有记者转的最快，撒开腿就朝着门口的两人追去。 此时哪里还管什么微博之夜，哪里还管什么明星网红，先将齐点点身上谜团探个究竟再说！ 会场内一片混乱，哪里还有之前高贵流离，安然自矜，超然于普通人的盛宴模样！ 而正在此时，变故突生！ 一团火光乍起，伴随着熏人的燃烧味道，冒着浓浓黑烟，飞向了齐点点身上。 齐点点脚步一停，旋身腾空飞起一脚，直接将那团火光踢出了门外。 她又速度极快的，劈手从旁边之人恰好握在手中的一瓶水。 扔瓶，拔剑，齐点点手腕翻飞，剑光晃眼，瞬间便将塑料瓶削成了碎片。 随着重力之下，哗然洒落的水飘然落地，浇灭了那团火光。 竟是燃烧了一半的、捆成了砖块的冥币。 齐点点的动作一气呵成，说起来慢，其实只在几个呼吸间便完成了全部，惊得望向这边的场内众人又是失去语言能力。 她转头望向点燃纸砖，扔向她的一个年轻男子：“霍荣然的粉丝？还不死心？接我律师函。” 三句话后，齐点点状若无事，挽住张丰宸手臂，欲要继续往前走。 这时，那第一个追过来的记者也到了两人身后，恰听到她的三句话，凭着仅存的理智嘶声大喊着问道：“为什么天天起诉？” 出乎那记者预料的，齐点点竟停下脚步，朝他露出一个微笑，道：“他们能诬蔑我，我为何不能起诉？” 此后，才是真的走了。 还待要追的记者，已经被一群忽然涌出的保镖拦住，专等两人安全离开，才会让开会场出入之口。 其中一个保镖眼熟，是之前曾出现在张昌义身边的一个人，那记者脚步停下来，盯着保镖只看，直到人高马壮的保镖都觉心里发毛后才收回了视线。 看起来另一个问题不用再说了，张昌义根本不会反对两人交往。 记者脑海中念头连闪，不免又是叹，门第之见呢？地位差别呢？财富悬殊呢？ 怎么事情到了齐点点身上，就全部都不一样了呢？ 微博之夜还有奖项没有颁完，可还等着干什么！记者眼中已是瞅见了好几个同行出不去，便缩到了会场角落，正在专心致志又十分紧张的打字，又或是在小声打电话。 头条可不能输给别人！ 那记者差点一跳而起，赶紧和其他同行一样，找了个角落，编辑起了方才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对齐点点的所有行为，大众会作何反应！ 第65章 意料之外 不出所料，因微博之夜全程直播，消息早就不用预热，等场内记者们正式的叙述和视频出来后，便一下子引爆了网络。（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 可要去翻看众人言论，最多的不是针对齐点点言行的讨论，而是——不知道说什么，脑袋蒙了，说不清的感受…… 就好像人们在强烈的震惊之下，直接失去了言语功能。 之后又有零散出现的话，星星之火般蔓延，最后一下子呈现燎原之势。 “功夫视频有买的吗，共享啊，看看啥玩儿意。” 此话一出现，立刻被人围攻：“要脸吗，盗版狗！” “刚分享的资源被屏蔽了我擦，实在没有办法，凑一百个人众筹买啊。” “难道只有我自己跟着练了一遍吗？” “挺好玩儿的！出了一身汗！浑身酸痛！打算当做减肥操来做了！” 议论纷纷，最后竟然使得齐点点视频大爆，一夜之间收到了百万之多的进帐。 即便是齐点点自信不是骗人之辈，视频所授确为教中基础功夫的入门招式，也没曾想到真会有如此进账。 而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似乎并没有怀疑齐点点所念霍荣然遗书的真假，多数都在追问其中的“他”是谁？可惜齐点点甚至是她身边的人，都把紧了这个关，不泄露任何一点信息。 唯有圈内知情人士，本就知暗地里有关霍荣然的流言之人，在暗地里确认——是那个金主吧，文家的人…… 而被不知多少人暗自猜测的文白，此刻正在给齐点点打电话：“那个邮件，能转发给我吗？” 他的嗓音带着深深疲惫，通过电流传到耳边，少了以往的意气风发，已是被近日来的许多事情，折磨的夜不能寝。 并不能对霍荣然有多少真挚感情，不过都是逢场作戏，你情我愿的事情，即便是前段时间他犯神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行为诸多失态，也不曾困扰文白多少。 全都是抱着处理麻烦的态度，恼怒、不耐，却也只是对事不对人，关于霍荣然，他是真的并无太多其他感情。 即便是得知自杀消息，他也只能处于茫然之中，有自责，有因自责而生的悔意，但爱没有，恨也没有。 可此刻，再看到齐点点读那遗书时候的回放，听到一字一字，既洒脱又悲伤，过往的回忆便全涌上来了。 也就记起了霍荣然明亮的双眼之中全是他的样子，压抑着情感，偏偏要比本来浅上一层的态度来对他，生怕冒犯到他的感受。 心也就忽然痛了起来。 ＊＊＊ 文白的心态变化，齐点点不甚关心，并未多说任何一句话的，她直接将邮件转发给了他。 挂断了文白电话，她便又收到另一个通话申请，不是别人，正是提议将探墓第二场的珠郎峰安排在后日的万文学。 张丰宸正在坐在牧莲旁边，监看着网络数据，逮着了许多个在网络上随意对她进行人身攻击的马甲，看似简单的敲击几下键盘，便扒出来马甲后的真实身份。 将信息放在网站上，不多时便有律师接了单，整个过程有条不紊。 牧莲专心致志的跟踪齐点点视频的销售增长情况，对于走到旁边的齐点点浑然不觉。 齐点点轻悄悄的越过牧莲，走至张丰宸身后，双手伸手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张丰宸一怔，随后手掌叠在她搂在自己腰间的双手：“好。” 珠郎峰，长年冰封雪飘，小组再次聚集的地点在这里。 峰上白雪皑皑，众人需要带着护目镜，才不会被洁白到刺眼的雪地伤害。 大家雇了向导，因一直在辛苦的爬上，倒也不觉有多少寒冷，也兴许已是冻的麻木，望过去看，小组之中，□□在外的肌肤几乎都是通红。 唯有齐点点例外，肌肤在阳光与白雪的相互映衬之下，竟越发的透明无暇。 相比众人，她也是穿的最少，面色最为寻常的那一个，雪山艰难的爬上道路未曾造成半点困扰于她。 大家对她的目光已和上次大为不同。 其中曾问过齐点点功夫的那一个人费力加快了脚步，凑近她身边，语带崇敬：“齐师父，你那个视频，我每天跟着练一遍。” 齐点点微笑应着，一只手还挽着张丰宸的胳膊，暗地里借力给他，以减轻些爬山的辛苦。 而即便是有些伤自尊，张丰宸还是默然接受了女友的好意帮助。 陶珊还在斜眼看齐点点，即使是穿着厚厚冲锋衣，冻得脸蛋通红，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雪山之上爬，她仍然时刻偏头瞅着齐点点。 唯有万文学对齐点点的态度和上次一模一样，还是如常的和她讨论些有关墓地之事。 至于顾修义，则紧跟在齐点点身后，不发一语，全把自己当成了跟随。 在此处，华国的边缘，一切世间烦扰似乎都远离，天地间只有探墓小组一群人，蚂蚁一般的在雪山之中挪动。 及至到最后，爬了足足五六个小时后，众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力气，而且因高度和温度的影响，不适的反应越发严重，大家的脚步都是越来越慢。 “到了！”还好向导的话，让大家的精神都是一震：“这就是你们形容的地方。” 一眼望去，此处仍是厚厚积雪，和其他地方并无什么区别，若不是有着经验丰富的向导，众人一定会是迷失在这里。 专业的仪器在此处也失去了作用，兴许是气温太低，兴许是积雪太厚，众人停在此处，探测了半天，均是一无所获。 万文学选择了去问顾修义：“你觉得会在哪里？” 一直沉默的顾修义眼睛中出现复杂的神色，似是在犹豫着什么，几秒钟之后才下定决心，望向了齐点点：“要借圣——齐小姐的力量。” 众人俱是诧异，视线齐刷刷的聚焦在齐点点身上。 张丰宸上前一步，比她高上不少的身躯将她全然挡住：“话说清楚。” “这里，需要齐小姐的血，才能开启。” 先不说小组的人惊诧，对于顾修义此话，张丰宸先是大声哈了一下，好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在拍灵异剧？” “找不到就下山吧，”张丰宸去拉齐点点的手：“这里可能不是。” 齐点点后退一步，他拉了个空。 她以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神望着张丰宸，轻轻摇了摇头，双眸之中又有轻微的歉意，之后走向了顾修义。 若此地真有墓地，若顾修义所说为真，这个墓地竟特殊到需要齐点点的血才能开启，那她是不是—— 是不是在这里便能回去了？ 张丰宸心慌到无法言语，迈着双腿走至齐点点身边，眼睁睁的看着她在顾修义的指挥之下，以剑划破掌心。 鲜血一下子涌出，她掌心向下，虚空画了个圆。 温热的血液落在白雪之上，使得雪地凹陷下去，形成了一个红色的、极其鲜艳的圆。 鲜血相融，与白雪相互映衬，当圆融合的一刹那，忽然有轰隆隆的声音从天边传出，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 “不会吧？！怎么回事？” 天气变化，身为专业历史学者，明明不应将翻滚着接近的轰隆雷声和齐点点鲜血画就的圆联系在一起，可众人仍然不受控制的产生了联想。 “雪崩了！”陶珊脸色一下子煞白，失控的大喊出声。 “难道是圆圈的影响？太神奇了吧……” “你干了什么？！” “天啊，我不想死在这里！” 一时间，小组内众人乱成一团，说什么的都有。 而那个向导，双腿发软，猛地跪在地上，念念有词的不知在祈祷些什么。 变故来的突然，有片片雪花从头顶飘落，却并不是从天而降，而是从不远处更高处的山上倾倒而来。 变暗的天色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高山之上开始，一片片的明亮起来。 一片雪花落在张丰宸的眼睫之上，眨眼间化成一滴晶莹，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而掉落。 不似其他人的惶恐不安，他竟有些开心，张开双手拥齐点点入怀，在她耳边道：“想起来了你拿剑跳舞的那天。” “让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张丰宸道。 齐点点因他说话哈出的气而觉得有些痒，她稍微倾了倾头，将自己往后倚了倚，将全身的重量都斜倚在张丰宸身上，语气轻松惬意：“好。” 而两人皆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此刻的慌乱众人已经在顾修义的指挥之下，以齐点点为中心聚集。 在那从更高处而来的雪崩到来，恰恰要将众人淹没之际，脚底突然一空，便齐齐坠落了下去。 喀嚓两声，脚底空间以极快的速度打开又合并。 犹如一头巨兽张开了嘴巴，将众人吞了进去，又将大家俱是护在了它的体内。 第66章 算什么 周围一片黑暗，在虚无之中下坠了几分钟后，众人终于齐刷刷的落在了柔软之中。 黑漆漆的环境中，忽然一束灯光亮起，叫人忍不住眯下眼睛，才算反应过来。 这才打量起了周围环境，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不知如何做的通气设置，众人身处其中，竟不觉得呼吸困难。 房间内别无摆设，只有一盏早已熄灭了的煤油灯，上面落满灰尘，吹气过去迷了人的眼睛。 氧气不知从何而来，火机按下，微弱的火苗闪动，跳跃在每个人的脸上。 大家面面相觑，最终由顾修义上前，拿着打火机点亮了煤油灯。 灯芯接触火焰，立刻猛烈燃烧了起来，沉默多年的煤油灯徒然亮起，竟比之手电筒还要光芒刺眼。 灼热一下子铺面而来，有人不及防备之下，出了一身冷汗，险些以为要被烧死在房间之内。 再定神一看，才发现房间四面墙壁往上升起，铁链生锈的咔咔声随之响起，眼前空间徒然开阔。 煤油灯还在燃烧，可视线中重变成了白茫茫一片，瞭望而去，处处积雪，分不清东西南北，天地苍茫。 看这情形，竟像是又重回到了雪山之中，回头看去，房间早就不见踪影。 “看！”一道震惊之下变了形的尖利声音冲进众人耳中，分不清是谁在喊：“天啊！” 齐点点先是看了眼尖叫的那人，才低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一眼之下，便是心中剧痛。 她骤然身心失控，腿脚募得酸软，跪坐在了积雪之上。 山体之下，足足有五六百人，站在那里仰望着探墓小组。 他们不言不语，双眼大睁，一起看着上方，脸色也是一同的呈现出铁青到极致，再加上白雪映衬后，所显出的莹白色彩，就像是一个个惟妙惟俏的雪人。 这珠郎峰之中，坑陷之下，竟有此般世间绝妙之景。 再没有能有此逼真的雪人，因那本就是以人为基，在外浇筑一层雪山之水后，所雕塑出的一个个塑像。 那面孔，一个个的扫过去，都是早就刻在心里的面庞，熟悉到闭目仍可喊出每一个人的名字。 她教中诸兄弟，是遭遇了怎般痛苦，为何死后不能瞑目！ 在众人为此震惊的时候，齐点点早就双眼模糊，胸口有口郁气聚结，直冲上咽喉，让她不喊不快。 “西玄！西玄！！！” 齐点点大恨，抹干净眼泪，提气飞跃，脚尖连点，速度极快的掠了下去。 疾风般的速度下，双眼中倒映出一张越来越近的完美无瑕的面容，她骤然停住，瞪大了眼睛和面容上点缀的黑漆双眸相对而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透明琉璃，吸取了世间所有的色彩，纯净无比，清澈无比，眼中不存一切浊物，仅留下齐点点的身影在双眼之中。 可那双眸之外，他的剑眉紧皱，他的唇紧抿，他的表情愤怒中夹杂痛苦——偏偏双眼失去了焦点，纯澈到空洞。 吴娇——不，吴梅啊！这是吴梅！ 小伍儿！ 齐点点胸口大闷，她紧紧的揪住衣裳，大口大口的喘气，溯回剑早已出鞘，却并不是剑指敌人，而是深深的插入了积雪之中，以此支撑着她不倒地下去。 她颤抖着身体，用尽了全身力气控制着左手上举，仍有血迹残留的手掌上抚到小伍儿脸侧，在他晶莹剔透的肌肤上留下道道殷红。 ＊＊＊ “点点……” 张丰宸和众人一起，落后了许多步，此时才下来到齐点点身边。 可是看着齐点点悲痛欲绝的神情，看着她娇小脆弱的身躯，融合在那一排排的雪人之前，他竟不敢向前。 不是诡异于眼前情形，而是心随之痛到无法言喻，不曾共同经历过的生活，只能放任看她悲缅，自己只能无力的心疼。 面对五六百个似真似假的雪人，面对反应过激的齐点点，众人表现各异，有诧异者，有激动者，有兴奋者，有恐惧者…… 而顾修义是属于激动的那一个，望向齐点点的神情之中已满是几乎可称为狂热的情绪。 万文学却是最为冷静的，若有所思的站在一边，眼中奇异光芒连闪。 “靠！”有人忍不住轻呼出声。 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齐点点手掌之上的血液沾染到吴梅尸体所成的雕塑双眼之时，竟使的他大睁的眼睛闭合了起来。 “太诡异了我靠，我要走！”又有人不管其他，早就吓到双股打颤，什么都不管的就要离开。 可天地茫茫，身处雪山之中不知哪里，他却找不到离开的方向。 “瞑目了吗？”齐点点双手抱剑，微垂着头，似笑非笑的轻声道：“且瞑目，我定寻到西玄帝，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而随着她的话音停止，似乎有阳光正巧挪移到吴梅尸体之上，反射出一片五色彩虹。 阳光继续挪移，没有丝毫声音，没有丝毫异动的，吴梅尸体就这么随之消散在天地中，便是一股轻烟都不见，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好似是从未在这里出现过。 阳光移动到原先吴梅所站地方的旁侧，照射到那人身上，那人跟着同样消失在齐点点面前。 齐点点咬紧牙关，随着阳光奔跑起来。 一个个的雪人消失在她脚步落地之处，就好像她跑至何处，何处的尸体雕塑便融化在阳光中，不留半点痕迹。 沉默着等待了百年的齐教诸兄弟，就这样随着她的到来而一个个褪去束缚，挣脱了天地桎梏，烟消云散。 此情此景，使得众人目瞪口呆。 很快的，陶珊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大喊了两个字：“吴娇！” 是吴娇啊！那么美的男人，见了一眼就不可能忘掉。 可是雪人穿了古装，情形又太过骇人，超出她的理解能力，即便是向来天才的少女，也慢了好几拍的在这时才唤出了吴娇之名。 随着她的喊声，大家一个个的反应过来，当下就有人大叫：“阻止她！” 这可是珍贵到极致的场景，想都不用想的，这里的发现说出去，一定会超越之前的那件衣裳，学术价值无法估量。 随之所产生的那么多谜团，若是没有了研究对象，一切都要随之灰飞烟灭。 怎么能让齐点点破坏掉！ 当下，小组众人齐齐回过神来，除了张丰宸、万文学、顾修义，还有一个念念有词不知在思考什么的陶珊之外，全都大跑着奔向距离最近的一个雪人处。 当众人跑到那里之时，阳光和齐点点也随之而到。 似乎是小组众人聚在一起的阴影遮住了阳光，雪人们融化的速度到这里停了下来，方才还有五六百个的数量，此刻只剩下了一个。 小组警惕的望着齐点点，围成了一个圈，将那雪人护在中间，方才还携肩并进的队友瞬间转为了旗帜相向。 “你……你不能动这个！”为首的人第一声出口，不知怎地嗓子有些干渴，抿了抿唇才喊出一句话。 齐点点不和这些人说话，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双眸之中竟全然是血丝。 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众人，叫他们一个个心里发毛，不自觉的相互靠近了一些。 这一靠近就碰到了中间的雪人。 嘭的一声，那雪人倒地，先是碎裂成一块一块，才融化成了一滩水，浸入到积雪之中，消失无踪。 “竹子！”齐点点目眦欲裂，嘶喊出声。 她一拳打向前方，为首的那个人就横空飞身出去，重重的摔在积雪之上，摔出一个人形凹陷，又被旁侧倾倒下来的雪花掩埋。 警惕的众人无能为力，顿时空出一个间隙来，被齐点点大步一跨，就换了她站在中间。 “妖——妖怪！！！” 实在是受不了精神上的刺激，一直投身于科学，坚信唯物论的人在这时竟喊出了这两个字。 可还是有人心中自有着一股气，强撑着整个人转身，面对着齐点点，懊恼的斥责：“你都做了什么！” 那人又气又急，双腿跪下来，手在雪地之上胡乱摸索，希望能再发现些什么痕迹。 再多就是徒劳之功了，齐点点站起身，一脚踩在那人手上，语气冷漠：“住手。” 不只是疼痛，更重要的是这一动作所代表的屈辱，那人本就敌对的情绪更为尖锐，抛开方才的一系列怪事，只针对齐点点本人：“你他妈的既然不是来考古的，就别来添乱！” “我们研究了几年才找到的地方，被你一掺和什么都没了。你滚！！！” 那人越喊越激动，嗓音发颤，不管自己还跪在地上，手被齐点点踩着，就要直接站起身：“你算什么？！” 是了，她算什么？齐点点徒觉疲惫。 她垂下眼睫，脚步挪开，松开了那人的手，使得他可以直接站起身来。 第67章 财富 那人踉跄了一步,看了齐点点一眼，理智也由此回来。（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 恨还是一样的恨,可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论背后原因是谁，都是属于不可控的意外,而不是人为之下的结果。 方才被分出些的人拦住的张丰宸等这时才拨开阻拦，到了齐点点身前，不说万文学和顾修义,张丰宸已是怒极，风暴在双眸里酝酿，低沉质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脸色阴沉,气势太足，那人不自觉的就后退了一步。 “算了，”齐点点扯住他,无心计较什么,本就各自有理的事情,争执再多也是没有意思。 她情绪低落，心情压抑的问顾修义：“要怎样回去？”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举目四望,白茫茫一片，别说去路，他们连来路都不知在哪。 手机没有信号，寻求救援是不可能的，可顾修义支吾了半天，竟说不出离开的办法来。 陶珊顿生不好预感，直接问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顾修义闻言朝她尴尬一笑，间接承认了确实不知如何离开，他爷爷只传授怎么寻找墓地的法子了，还真没提过离开的问题。 小组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顿时炸开了一锅粥。 “别坑人啊！这玩笑不好笑。” “天快黑了，气温越来越低，我们会冻死在这的。” “想出也不知道往哪走啊，打不出去电话，放救援信号吧。” “我感觉放了也没有，靠……这下厉害了。” 众人你两言我三语，拿着手机使劲按的，一个劲裹身上衣服的，或是急的原地转圈的，一时间乱成一团。 而带队的向导跌坐在雪地上，失魂落魄的嘟囔：“完了，完了……” 作为一个完全游离于小组之外的人，向导只觉得自己在今天遇到了一生的奇异怪事，而最怪的一件当是——他才五十出头，就要冻死到雪山不知几许的深处了。 有人关注到流泪的向导，蹲下身来，轻拍着他的背安慰，自己却也是惘然。 死亡竟如此之快的出现在面前了吗？不是撞着机关，不是遇见僵尸，而是就这样平淡的冻死在这里？？？ 放出的求救信号也点不亮愁云惨雾的心情，一片低落之中，齐点点和张丰宸两人却是挽着手，往一旁走了走。 回身看了眼低迷的众人，齐点点压下声音问张丰宸道：“还不喊人来吗？” 张丰宸头也不回，握紧她的手，举到脸边蹭了蹭：“急急他们。” 手机是没有信号，但张丰宸外出，自然不可能没有旁的准备，他另有方式定位，和暗地里保护他的一大群人联络。 轰隆的声音由远及近，向导第一个崩溃大叫：“又要雪崩了吗？！” 安慰他的那人有气无力的道：“说不定和刚才的一样，就这样回去了。” 可视线中并不见有雪从上而下，声音逐渐接近，几架直升机盘旋在众人上空，正是保护张丰宸的人到了。 众人由悲转喜。 ＊＊＊ 珠郎峰之行就此结束，几架直升机带着众人一路离开，直接将大家带进了一处隐秘的房子里。 六位世界顶尖的催眠大师已在房里等待，一群黑衣人涌上来，分别将小组各人控制，在大家慌乱之中将他们一个个的拉入了不同房间之中。 唯有齐点点与张丰宸，再加上一个顾修义，看似是和大家一样的待遇，实际却是绕了一圈后保镖们便各自散开，留给了三人说话的空间。 “怎么回事？”顾修义不明所以的问。 张丰宸先自坐下，有个保镖端茶上了后退下，他端起来先喝了一大口，才回道：“珠郎峰的遭遇对普通人来说，太神奇了，你不觉得吗？” 基于前次情人崖之旅，张丰宸早就暗暗长了个心眼，提前联络了国内外顶尖催眠大师，以免发生稀奇古怪又和齐点点有关的事情。 不仅要催眠众人忘记，还要编造一段有关珠郎峰的新生记忆。 新的版本便是，珠郎峰的墓地一说是假，大家空跑一趟。 “想的周道，”顾修义心绪逐渐平复下来，随口赞了一句，也明白了为何独留下自己。 无需两人多问，顾修义就倒豆子一般将事情全盘托出了：“我祖上是帮西玄帝招圣女之魂的主要人物。” “时间太久了，很多细节都模糊，传到现在只知道大概，你要回去的话，需三个假墓都跑遍，最后到了真正的墓地时，才有可能触发条件真正返回到郭朝。” “跑三个假墓是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就当做是蓄力吧，总之需要挨个跑遍的。” 听着顾修义讲话，齐点点问道：“三个假墓？” “你不知道？”顾修义略有讶异的样子，反问了一句才道：“真正的墓地在郭朝皇宫之下。” 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齐点点的精神放松了些，手不自觉的抚上腰间溯回剑，心道：原来奚家一直才是对的。 这般想着，她嘴上问道：“那财富？” 闻言，顾修义眼中显出一丝奇异神色，道：“前两个都没有的话，那就应该在翰泡国那一处了吧。” 如此便也明了了，三个假墓不论是何人所建，西玄帝真正主导的只有郭朝皇宫之下的那一处，才是齐点点回去的关键之地。 来到现代以来，齐点点的回归之路第一次清晰明了。 ＊＊＊ 小组各人业已离开，带着被催眠过后的晕眩，迷迷糊糊的各道再见了先回了所在的城市。 临行前万文学问道：“珠郎峰竟然什么都没有，那翰泡国我们什么时候去？” 齐点点和张丰宸并肩站着，不扭头她也能感觉到张丰宸紧紧粘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沉默一瞬，回道：“一周之后吧。” “我这边还有事情，”她好似解释般补充了一句。 一边的张丰宸眼睛亮了又灭，心绪万般起伏。 不知觉的，探墓小组看似由万文学主导，可万文学已是习惯了询问齐点点的意见。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道：“那有时间的话，和怡晨一起，我们聚个餐？” 这好似是现代独有的相处模式，不论关系亲近与否，总能聚在一起吃饭。 面对万文学的邀请，齐点点却是笑了笑，选择拒绝：“等事情结束吧。” 所谓的事情，一指一直在进行中和网络舆论正面硬抗，是借口，二指探墓，是托词。 万文学上车离开后，齐点点尚未怎样，张丰宸已率先迈步前行，语速极快的道：“诉讼的效果立竿见影，网络上反响非常好，喷子们收敛了好多，甚至冒出了许多你的代名词来。” “都是什么？”齐点点配合的问，快走两步到他身边，揽住了他的臂膀。 张丰宸的心一下子软化了，又酸又甜，冲的他不自觉放缓了脚步和语调，道：“女成龙，圆圈，只记得这两个。” “用代名乱讲话的，还能告他们吗？” “能，麻烦了一点而已，不过没关系，随之提高点佣金。你现在成小富翁了？” “嗯，勉强可以支撑网站运行，”齐点点一笑，眉眼处蕴含了丝狡黠：“还勉强可以养你。” 张丰宸的脚步一顿，推打开大门后才缓了过来，道：“我很难养的，你要加油。” 齐点点先是浅笑，后终于化为耐不住的一连串笑声。 说着话的两人已是回到了深市的山中别墅，要来找齐点点的吴娇，被她毫不留情的拒绝。 雇佣来的保安和保姆们也得到了一个临时假期，因此诺大的别墅，仅剩了两人。 张丰宸抱着笔记本，懒懒的倚在沙发上，招呼齐点点过来。 他一只手搭在齐点点肩上，搂着她将笔记本放在大腿上，接连敲了几下键盘：“快看，之前拍的广告宣传片出来了。” 伴随着如泣如诉的萧声，一个古装白衣女子背影出现在流水之旁，镜头由远极近，旋转着到她的正面，却并不显示出她的面容，而是落在了她的手掌之上。 她盘膝而坐，纤纤素手轻搭在古筝琴弦上方，修长的手指一挑，即发出了拨动人心弦的一声琴响。 紧接着画面再转，女子换了一身绿色衣袍，端坐在屋檐滴水的古屋之前，依旧是背影迎人。 她转身，踏步，镜头集中在她的脚步之上，一动之下，踩入屋前的积水，溅起水珠点点，激起层层波澜。 积水映照的画面中不甚清楚，只有光芒一闪，隐约见到剑影凌空划过。 一个画面，背景音乐便多了一道音，直到最后震动人心的鼓声也加入其中。 各类乐器的声色混合在一起，节奏越发紧张激烈，最激烈处，引得人呼吸不自觉暂停了一瞬。 也就在那一瞬，连闪的画面定格在一处断崖之上，女子黑发随风飞舞，持剑凌空一跃。镜头扫过她的全身，从下及上，略过忽然弯起弧度的红唇，停留在了一双凌厉的眼眸之中。 忽的，女子双眼一眨，全部镜头便陷入了黑暗中。 第68章 她还是个孩子 整个视频,两分多钟的时间，不见女主角的正脸，一直是背影或是身体的某个部位,直到最后仍是只定格在了一双凌厉的凤眼之上。 却偏偏让人隔着屏幕感受到了女子美到使人窒息的风姿。 广告片放出来有两天了，片中虽不见女子面容，但任是何人都知晓她的真实相貌——齐点点。 细数过来，娱乐新闻版块，三天两头都是她的信息，每一次都是不同的事情——并不会让人产生疲劳之感。 寻常大家还能各抒己见,针对齐点点的各类消息指点江山一番,可近日来的形式有些变化。 没谁不知道齐点点和她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律师团队,打了鸡血一般，告这个告那个，一个用词不甚就能被揪住当成大错被告上法庭。 现如今谁还敢多说齐点点一句。 可不说点什么，整日里看着关于她的信息流刷来刷去,又总让人心里痒痒。 但真要讲起来的话,撇除那些辱骂的话之外（因为怂），却发现齐点点当真是一个让人无法用三言两语形容的网红。 在这般复杂的心态下,终于开始有人忍不住在广告片下评论：“没想到……齐点点在里面挺好看的。” 一条评论即出,好似是打开了网友们的话茬子，陆陆续续的有评论出现，全朝着视频中的齐点点说去了。 “是很美啊。” “别的什么都不提，单看视频，我个人表示喜欢。” “这个让我想起来齐点点的功夫视频了，我是不是傻了？我竟然坚持跟着做两天了。” 滚动鼠标大致查看有关议论，竟呈现出了全所未有的和谐，干干净净的话语评论，叫人难以置信。 当然，也有人“威武不屈”的对视频提出了不同的批评意见：“动作僵硬到一点都不唯美！” 针对这种评论，先前齐点点反应飞快的律师团队，却是并没有理睬——算是用行动画出了一条界线来。 而在山间别墅汇总，黑漆漆的电脑屏幕上，张丰宸清晰可见自己的脸，他眨了眨眼，好半晌才转头看向正倚在自个臂弯中的齐点点。 他半晌不说话，一个劲直愣愣的瞅着齐点点，直到她觉得不对劲，出言询问：“怎么了？” “唉，”张丰宸发出深深的一声叹息，丢开笔记本，搂紧了齐点点：“你比视频中还让人动心。” 饶是齐点点身为从风里雨里，血里泪里杀出来的邪教圣女，仍是脸忽的如同火烧一般通红了起来。 不及她做任何回应，张丰宸的一张俊脸扩大在眼前，温润湿暖的吻就朝着她落了下来。 山中无岁月，尤其是佳人常伴身侧，怎会知晓时光流逝。 六天时间转眼即过，反倒是张丰宸率先道：“快开庭了，我们走。” 说的是先前在齐父齐母家门前碰瓷后抓到的那三人的其中一个，齐点点作为原告之一，毫不避讳，坦坦荡荡的加入了断腿老太的行列。 一直有律师代理，齐点点本人尚未出现过，而今日便是开庭宣判的日子。 齐点点要做便做绝，打算去法庭上旁观，再壮上一把声势。 断腿老太针对的是倒霉被抓的女孩，刚过了十八岁生日，近日来也获得了不少关注。 女孩可怜呐！ 年纪轻轻惹上官司，因为一个轻微的错误，就可能要承担十几万的医疗费甚至是刑事责任。 齐点点可恶啊！ 小题大做，铁石心肠，一个成年人欺负个小女孩，以权势作弄人，轻巧的就要毁了女孩的人生。 不过因着齐点点律师团的厉害，多数人的焦点集中在了第一个女孩可怜上面，出钱的，出力的，又或是只出嗓子的，调动了各方支援来协助女孩。 隐约间，大家鼓着气联合在一起，要和横行霸道的齐点点，以及她背后的张丰宸所代表的有钱人，争一争公平二字的写法。 ＊＊＊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小道消息早就在网络上流传开来，说是沉寂了一段时间的齐点点要出现在法庭之上。 什么举报吸.毒，恋情曝光，第三者插足，都不如此事更吸引人的目光来。 相比八卦之心，人们的正义感总是更强一些。 初到法庭门前，齐点点尚未下车，就见到密密麻麻的人群，被特别出动的警察拦在外面，举着标牌，踮着脚尖的瞅。 瞅的自然是齐点点，抗议标语都写好了——权势不代表一切、有钱并不是了不起。 倒是并没有语言激烈的一些话。 张丰宸先下车，引起人群一阵骚动，声浪一阵接一阵的起来。 等他绕到车的另一边，给齐点点开门，并且伸手让她搭着下车时，终于汇成了震天的口号：“齐点点无耻！诬告好人！” 齐点点神色不变，淡淡的扫了眼抗议人群，手搭在张丰宸胳膊上，站在他旁边，问：“怎么了？” 却是在对张丰宸此时绅士到没有必要的举动表达疑惑。 张丰宸回答的也是坦诚，爽快的凑她耳边回道：“看这些人跳脚的样子，我心里畅快。” “做作”的一连串举动之下，抗议人群中早就有不专心的，标语都举不稳当，红着眼睛瞪齐点点。 只要是一个正常人，看到齐点点，恐怕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之心吧。 凭什么，她一个网红，没有正当职业，人品差到极点，形象差到极点，却一路顺风顺水，对网红最为重要的关注率一直居高不下，接了不知道多少个广告不说，还自己去拍广告？？？ 更不要提她还发什么收费的功夫视频，卖的火爆到不行，甚至眼看着还要嫁给国民老公？ 虽说张丰宸最近的形象因为齐点点的影响，而下跌了不少，但还有个实实在在的身份燃烧着众人的嫉妒之心——首富之子，巨额财富唯一的继承人。 最近刚出的报道，张昌义登顶华国首富的宝座，更让人生气的是，在采访中有人提及齐点点和张丰宸一事。 张昌义竟然说：“年轻人的事情，随他们去吧，丰宸能安定下来，我也是很放心。” 说好的门第之见？贫富差距呢？ 最应该是两人之间关系阻碍的固执家长呢？这可和大家想象的不符！ ＊＊＊ 一边抗议一边嫉妒的人们随着齐点点前行的方向而挪动，可惜法庭所在，只能有限的人进入，而有权利旁听的人，早就在里面坐着等待了。 人群只来得及抗议了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就不得不又开始漫长的等待。 三点十分，齐点点到达的时间正好，和张丰宸两人坐下后，法官正巧宣布开庭。 那女孩也在法庭之列，一直低垂着头，恨不得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哪还有当时围堵齐点点的气势。 作为原告的老太太腿上还打着石膏，不见老人的慈眉善目，眉眼间净是刻薄，时不时的刮上女孩两眼，气焰十分嚣张。 这可不是碰瓷，老太太的伤情鉴定书都在法官桌面上摆着，那腿可是真的断了。 给女孩辩护的是自愿支援的律师，向来都在为弱势群体发声，在业界也是著名，专业度自不用说。 可老太太那边的律师，从业三十多年，胜诉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多。 说是老太太自个请的，可稍微用点心思的人都知道，这请律师的过程中，自然少不了齐点点和张丰宸那边的出力。 法庭严肃，气氛紧张，两方律师口枪舌剑，可女孩那一方的人语言中多少点了些无力：“你这是以势欺人。”｜ “以势欺人？阿姨的伤情报告难道你没看见？街角的录像难道你没见到？” 诘问让女孩的律师回答不上来，本就争论过许多次，再怎么说都是会中了对手的圈套，置自方于不利。 又听得对手道：“此事虽因齐小姐和张先生而起，可事情的发生却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身为法律工作者，我想大家都能清楚中间的区别。” 法庭严肃，能进来旁听的人，不论心中对齐点点和张丰宸有多少的看法，都不会像被拦在外面的抗议人群一样表现出来。 而多数人在前几次开庭的时候都在，到此时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大势已去。 果不其然，不等十分钟的时间，法官宣判了。 赔偿、医疗费、十几万等字眼传进众人耳里，让法庭里陆续响起了压抑着的抽气声，而那女孩，更是控制不住的痛哭出声。 背负上的债务不说，这事可要记入档案，跟随人一辈子的。 而在已成定局的情况下，女孩父母才将仇恨的目光投向齐点点，她的母亲更是大喊着痛斥：“你还是人吗？！她还是个孩子啊！” 听到宣判后便准备离去的齐点点却意料之外的停下了脚步，回应道：“这里有律师，也有法官，你不妨咨询一下，法定成年年龄是多少。” 第69章 咖啡馆 慢吞吞说完一串话的齐点点，挽着张丰宸的胳膊施施然离开法庭。 那女孩父母目瞪口呆,再想喊齐点点好狠的心的时候,两人身影却早就消失在了门口。 法庭里面的人尚未出来,守在外面的抗议人群就已经得知了结果，顿时群情激愤，一个个站直了身体，探长了脖子，等着出来的齐点点。 跟随两人的专业保镖建议道：“避开正门,从别的方向出去吧。” 却被齐点点拒绝：“不,”她笑意盈盈，语带兴味：“就从正门出。” 保镖虽心存疑惑,可仍一个个做好了准备，肌肉绷紧，如临大敌的围在两人身边走出法庭大门。 刚一露面,就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迎面砸来。 其中一个保镖眼疾手快,刚要伸掌去挡,旁边就有另一只脚比他还快的直接踢飞了那团东西。 齐点点稳稳的收脚站定,根本不关注砸过来的是什么东西,只几个眼神示意,身边的保镖便让出了一条通道。 守在外面的记者们顿时蜂拥而上，一个个话筒举过来，几乎要戳到齐点点脸上，问题接二连三的抛了过来。 “你和原告是什么关系？” “你和张先生订婚了吗？” “你功夫哪里学来的？” 各种各类的问题，记者们关注的焦点不甚一致，齐点点却一个都不作答。 记者们焦急且兴奋的等待她开口说话，围观的抗议人群也在阻拦在试图上前几步，以听到齐点点本人是否有正面回答。 间歇有抗议的喊声再起，却只短短几声，就被同伴按了下来。 记者们的问题渐歇，周围逐渐的安静下来，在众人屏息中，罕见的被晾在一边的张丰宸，十分出乎意料的接过了其中一个记者的话筒。 他将话筒举到唇边，道：“既然有人允许自己造谣，就要允许别人利用法律武器保护应有的权益。” “真以为躲在网络世界的背后，就可以尽情的展现真性情了？” “跑到现实中违法犯罪的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实施网络暴力的人，也不可能逃过制裁。” “我将和齐点点一起，作为在网络暴力中生存的先行者，绝不姑息，绝不屈服，”张丰宸说着事先打好的腹稿，语言坚定，偶尔一个低头，眼神又很是温柔的落在齐点点身上。 转而，他的神情又十分凌厉，道：“我们会开放一个网站，成立一个网络暴力互助小组，帮助那些被无辜攻击污蔑的人，欢迎大家关注，监督。” 此话一出，激起一片涟漪。 自个一个接一个的告网络喷子不说，现如今这是还要打算要帮别人承担去和喷子们对抗了？ 虽然早就有明晃晃的事实摆在眼前——最近这段时间，有那么多接连收到律师函的人，甚至都让记者们失去了去采访的兴趣。 但亲耳听到的感觉还是不同，直到两人在一大群的保镖簇拥之下呼啸离去，众人仍是处于目瞪口呆的震惊中。 ＊＊＊ 后天便是和万文学约定好出发去翰泡国的日子，而法庭对女孩做出赔偿判决也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 齐点点和张丰宸在深市的一家咖啡馆里，两人都带着低檐帽，穿着宽松卫衣，且还将卫衣套在了帽子之上。 看一身打扮是想低调的在咖啡馆里坐上一会，可再往一边瞅去，连掩饰都欠奉的保镖们零散的分布在咖啡馆座位上，警惕的注视着所剩不多的真正顾客，容不得任何人打扰齐点点和张丰宸的世界。 可真是让人抵制，却又叫人无可奈何的两人。 齐点点面前摆了一台笔记本，上面正播放着迪士尼的青春电影，她和张丰宸一人塞着一只耳机，聚精会神的观看。 屏幕上的女主角正在唱歌抒情，张丰宸边看边道：“没听过奚真贞唱歌。” “嗯，”齐点点应，正接着先前的话题说下去：“琴棋书画，她均有涉猎，最是以琴著称，画倒是其次。” “没看出她有这么厉害啊。” “可能因为怕被当做妖孽吧，”齐点点说道，看着电影放完了，便伸手去挪动鼠标，接连打开了几个页面。 “效果不错，”张丰宸凑近了屏幕，仔细的看了看：“喷子明显少了很多。” 他又看了看先前建立的网站，很是满意的道：“有苦主来申诉网络暴力造成的伤害了。” 纵观各大网站，有关两人的讨论仍有，并且很多，可是却罕见有不负责任的任意造谣，或者是恶意攻击了。 一段时间的努力坚持，加上昨日张丰宸掷地有声的宣言，齐点点对抗网络喷子的举动，至今日终于可以说是收到了成效。 咖啡馆不多的顾客，有几个正支着耳朵，专心致志的想听两人的对话。 他们太过投入，甚至没意识到对话停了下来，待得反应过来时，身前正巧闪过一片阴影——齐点点起身去洗手间了。 有女人动了动身体，基于心底的窥私欲，十分想要追过去。 可惜那些保镖们霸道无比，直接拒绝了别人上洗手间的正常需求。 洗手间的镜子光洁明亮，清晰映照出齐点点的面容，有着铜镜绝不会有的清晰。 她洗完手，关掉水管，神色忽然有些恍惚。 镜中的她眼睛在努力睁大，在灯光之下，有莹莹光芒闪动，璀璨的像是鞠了一捧泉水，全洒在了她的眼里。 明日去翰泡国，之后便没有停歇的时间，她要直接就去郭朝皇宫遗迹了。 若是没有意外，就此即是离开。 齐点点撕了纸巾擦干净手，刚要走出洗手间，忽觉得头晕目眩。 只来得及从眼角余光中看到两三个身影闪出来，她身体一软，就失去了知觉。 几乎是在同时，张丰宸忽觉不对劲，心中悸动不停，可等到他不管男女之别闯进洗手间查看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空荡荡的好似从未有人曾出现过。 ＊＊＊ 齐点点自一间漆黑的屋子里醒来，刚一睁眼，屋内便灯光大亮。 她不禁闭了闭眼睛，才算稍微适应了下刺眼光芒，大灯之下，有一个老头正坐在齐点点对面，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齐小姐，”老头一身做工良好的中山装，坐姿板板正正，两侧鬓发斑白，语气温和：“能见到圣女，是我的荣幸。” 来者不善，齐点点暗自打量了一下屋内环境，白惨惨的墙壁外，只有两张椅子，别无其他。 她尝试着运转功力，可行至丹田后，便如遇到了什么阻碍，提不起半点力气。 肌肉酸软无力，只有说话的力气，没有反抗的能力。 齐点点静默的垂头，听老头说话，他言语中满是赞叹，看似是对齐点点的圣女身份多般崇敬，可更多的还是暗藏于其中的惊奇。 好似齐点点是动物园的大熊猫似的。 “您到这里，最应当由我招待，那练习功夫的视频更是不应该放出，不过没关系，过段时间等事情办完了，我会帮您收回来。“ 这老头自顾自的说话，齐点点也渐渐听出了点什么，她心下明悟，等他停顿的时候，才问了一句：“奚家？” 奚阳一笑：“正是。” 奚真贞的爷爷，能知齐点点的身份，也能让人理解。 可老头的字里话间，并不提到奚真贞一句，齐点点心中疑惑，只装作不在意的冷着脸问道：“你从何得知我是谁。” 奚阳不做过多掩饰，却也不告诉齐点点，只道：“一个对郭朝，对您有过许多研究的朋友。”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齐点点脑海中就下意识的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可随即房门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彻底坐实了齐点点的猜测——正是万文学。 齐点点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将视线转入到了另一方。 万文学也恍若陌生人一般的态度：“奚老先生，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自然不会，”奚阳哈哈大笑一声，站起身来让给万文学空间，选择在一边旁观。 不知这两人打的是什么主意，齐点点腰间空荡荡，溯回剑早就被人摘下，落在了奚阳手上。 但即便是溯回剑在手，她也没有力气举剑自卫。 万文学走到她的背后，推动椅子走向左侧墙壁，齐点点这才发现椅子下还有轮子。 耳边传来吱呀吱呀的声响，墙壁朝两边自行打开，现出了隔壁的另一个房间来。 一股冷气铺面而来，寒意袭身，顿时让齐点点打了个冷颤。 房间中间摆了一个端端正正的透明冷柜，有一个女子静静的躺在那里，双目紧闭，不见半点气息。 女子容貌是极美的，肌肤透明无暇，美到好似天下谪仙，她没有声息，却能夺走旁人的呼吸。 而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尚算淡定的齐点点霎时震惊。 第70章 光芒 女子的面容是美到了叫人以为是幻觉的地步,可对齐点点来说，这一张脸,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她的五官。 那分明是她自己。 可不论过往如何,未来何去,她如今是齐点点。 皮相而已,齐点点很快冷静下来。 仔细观看她反应的万文学,见她眼神古井无波的样子,与预想中大为不同。 不见失望，他反而更加欣喜了起来：“不愧是邪教圣女，不愧是古代灵魂，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样。” “你放心，这并不是你,”万文学直接自己揭晓了谜底：“不过是我费了极大功夫才找到的一个和你长相一致的人。” 说话间,他的视线不离齐点点，语中带笑：“要杀死这样一个漂亮的人，确实是不容易。” 齐点点绷紧嘴唇,不吭一声,不给万文学发挥的余地。 “你现在这样,节省了我不少的心理准备,”他叹息着，绕至冰棺另一面，弯下腰取了一张薄纸出来。 那张纸眼熟，出乎意料又是情理之中的，竟是先前网红公司总经理，曾拿来找齐点点解约签字的合同。 当时对于解约一事的那丝不解，到这时才算有了解释。 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困惑。 齐点点冷着脸，问道：“你是何人？我不认得你。” 万文学反应极快，哈哈大笑：“你当然不认识我，堂堂邪教圣女，受万众崇仰，怎会认得我。” “更重要的是……”他放慢了语速，刻意一字字的道：“我比你晚出生几百年，喊你老姑奶奶都不够算辈分的，你怎么会认得我。” 他说这无用的、挑拨人神经的话，齐点点漠然的看他一眼，干脆挪开视线，再不多问一句。 她摆明了不感兴趣，并不作假，反倒让万文学心中痒痒，自动接下去真相：“我的祖先，是你的信徒。” 齐点点一怔，倒是没想到这个可能。 万文学一笑：“最普通不过但又最虔诚的信徒，在你被西玄帝逼死之后，信徒的天就踏了。” “不管别人从此退教，还是郁郁寡欢，又或是坚信你还活在某个地方——当然，这种想法现在看来并没有错。” 觉得此事极有意思，万文学回味了一瞬，笑了两声才接着道：“我的祖先自你死了后，就立下了一个目标，身为齐教信徒，不论旁人如何放弃，他都要复活教中圣女。” “可笑吗？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民，老老实实活了大半辈子，最后却忽然跳出个匪夷所思的人生目标来。” “你猜……”万文学眼神狂热的盯着齐点点：“他成功了没有？” ＊＊＊ 自然是快要成功了。 否则齐点点不会在此处见到万文学，不会有时间去听他神神叨叨的自白。 “现代多好，汽车电脑空调，还有无数吃的玩的，都是郭朝找不到的东西，”万文学的眼神炙热，说着现代社会的好处，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齐点点。 他漫不经心的举例郭朝所没有的东西，字里行间漏出了要将齐点点留下来的意图。 “圣女原本是什么样，就应该是什么样，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待着，”他一语双关，眼睛亮的吓人：“多有意思！” “灵魂……也能换地方，”他将齐点点当成了实验品，明明是一个历史学者，此刻拿出一些神神道道的东西，画符木剑甚至是粘稠的红色液体。 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被万文学按照特殊的顺序摆放在冰棺周围。 他小心翼翼的将先前解约合同上齐点点的签名剪下，放置女子尸体的眉心处，之后整整衣冠，郑重道：“圣女，请归位吧。” …… 一片寂静，十秒钟过后，齐点点仍然好端端的坐在椅子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万文学。 他不见丝毫尴尬，无视齐点点视线，思考了一阵，忽然做恍然大悟状：“还缺一个。” 斜睨着齐点点，他掏出手机打电话：“奚小姐，齐点点欠你的那个要求，转让给我吧。” 说完，他就按下扩音，奚真贞的声音清楚的传进齐点点耳里：“你……已经开始了？” 迟疑的情绪充斥在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里，代表了奚真贞知道这件事，更代表了玩文学先前的“失败”只是为了挑逗齐点点情绪的恶劣假装。 “我，将齐点点欠我的那一次，转让给你，”说着看似可笑的话，奚真贞的语气却无比认真。 齐点点和奚真贞从来不是朋友，她低垂着眼听那两人在电话中一来一往，忽然开口道：“奚大小姐？可是随我一同回去？” 话一出口，电话那头的奚真贞分明顿了一顿，之后才咬着牙道：“妖女，你休想威胁我，万先生和爷爷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即是如此，齐点点干脆放弃之前的想法，转弯接了一句：“喊自己重了不知多少辈的孙子为爷爷，你倒是能拉的下脸面。” 旁观的奚阳中枪，饶是历经风霜，仍然止不住老脸一红。 奚真贞恼羞成怒，却是直接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 万文学显出好笑来，慢条斯理的将手机放置一边，挽起袖子道：“您想什么呢，奚小姐天生丽质，谁舍得去动她呢。” 齐点点冷眼看他，随着他的手一挥，脑袋便跟着一晕，便失去了知觉。 最后的一个念头便是，此次怕是要真栽在这个万文学手上了。 ＊＊＊ 齐点点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一片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她试着动动手指，感受下自己身体的存在，又不知自己是否真的有抬起了胳膊。 这是哪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正当齐点点试着回想的时候，从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拉扯力，有什么揪着她似的，不由自主的往上。 她看不到脚下土地，身体好似腾空，却能感觉出自个在不停的向上而去。 不知经过了多长时间，无尽黑暗在慢慢的变白，上空有光亮在前，从一个圆圆的洞口里投射出来，笼罩了齐点点全身。 光芒刺眼，以至于她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团亮光，速度极快的漂浮向上。 光亮的尽头，当是她的家乡，她注定属于的地方。 那里有人在呼唤，在等待着她，她应当回到自己该有的位子之上。 齐点点情不自禁的向上伸出一只手，光芒之下的肌肤甚至于呈现出了透明之色，脆弱到可堪堪折断一般。 “归来吧，归来……” 遥远的呼唤缥缈，充斥了齐点点的心灵，吸引着她投身于光芒的尽头。 可正当她伸出的手掌已完全触及到光芒源头之时，齐点点忽然心中一悸，耳边紧接着传来一声暴喝：“万文学！” 是张丰宸！齐点点的手掌停滞的原处，脑海先是闪过这个念头，之后便是升上来的疑问：“万文学是谁？” 也就仅仅一瞬，齐点点的记忆便全部涌入了脑海，她顿时大惊，想不到刚才竟然陷入了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的情况中。 在她惊醒的同时，黑暗急速褪去，那唯一的光芒也猛地腾空，眨眼间远离了她。 齐点点一睁眼，才真正的回到了现实之中。 首先注意到的是传进耳边的撞击声，再者是噪杂混乱的脚步，好似周围有许多人闯了进来。 齐点点随意一扫，便注意到自己还在原来的房间内，不过是此刻，房门大开，从外界似是有源源不断的大汉们涌进来，很快就占满了房间。 第一眼没看到万文学和奚阳的身影，齐点点再是定晴一看，才在角落里看到了摔倒在地，抱着肚子一脸痛苦的万文学。 而奚阳，他年纪大了，受到的待遇相比好点，不过是被四个彪形大汉给堵在了墙角处而已。 齐点点打量完了，才听到下方传来一声委屈的呼唤：“点点……” 她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跪坐在自己身前，仰着头，神情中满是对她的担忧，眸如晨星，闪着碎芒的张丰宸。 这种光芒和黑暗中的不同，这是她真正的希望和安心所依。 齐点点整个人一松，身体还无力的瘫在座位上，扬起唇角一笑，张口欲道—— “点点！”张丰宸紧张的再唤，支起一条腿，前倾起身半抱住了再次昏迷过去的齐点点。 将她从椅子中抱离，张丰宸狠狠的瞪了万文学和奚阳两眼，大步向前，甩下两句话道：“带他们走，把那玩儿意烧了。” 不待万文学挣扎，不等奚阳仗着奚家家主的身份威胁，保镖们一拥而上，直接控制住了两人。 踏出房间，在走廊里几个拐弯之后，张丰宸抱着齐点点走出了奚家大院。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室外的阳光和煦温暖，张丰宸的心情却犹如冬日寒冰，阴沉着脸抱着齐点点坐上了一辆汽车飞驰而去。 第71章 传言 在一处占地极广、且主人并不常居住的豪宅里，往日里冷落的门庭今天却异常热闹,从早到晚,一直有不停的人进出。 即便是凌晨,仍有车辆驶进，而这一辆车中，坐的正是吴娇。 陆茜陪着他,两人手掌相握,能够感觉到他无意识中的紧张,陆茜没有说话，不过是眉头悄悄皱了起来，全然是担忧之色。 两天了，齐点点昏迷的消息传来,本在国外和陆茜游山玩水的吴娇立马飞了回来，一路上连口喝水的功夫都顾不上，直奔齐点点所在的地方。 车辆驶进大门,一路往里开进去,再是没有心情，吴娇也不由的注意到时不时出现在视线范围中的一些人。 光头的、穿道袍的、隐藏在一身黑衣里的、又或是带着尖尖巫师帽的…… 越往里去见到的这种人越多,下了车再继续走,搭眼一看，几乎全是些打扮奇异的人，险些让人以为是出现在了什么灵异节目中。 两人都是心下纳闷，不动声色的顺着旁人引领，穿过大厅到一处房间门口，就见到了面若寒霜的张丰宸。 这是从珠郎峰之后，张丰宸第一次见到是吴娇。 那冰冻着的、栩栩如生的尸体从脑海中闪过，张丰宸的眼中满是红血色，没有多余废话的道：“顾修义会给你说发生了什么。” 一旁的顾修义闪身出来，一脸憔悴的引着满腹疑惑担忧的吴娇去往向了另一边。 陆茜自然在后跟着过去。 等顾修义三言两语间告知了情况，陆茜和吴娇彻底惊呆了。 什么叫齐点点被攻击，神魂不稳？ 什么叫吴娇是最完美的介质，可以借此来先行试验一下齐点点曾遇到的情况？ 什么是灵魂来回穿越，贯通古今？ 陆茜听的云里雾里，到最后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来解释眼前状况。 齐点点生病了，医生治不了，要靠“玄学”上的知识才能治好她。 可大家没有相关经验，为了防止意外，要先用别人试验一下。 而吴娇不知怎么，是最适合用来试验的人。 陆茜尚在反应中，耳边就听到吴娇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她顾不上再去了解状况，忙跟着问了一句：“有危险吗？” 顾修义面显为难之色，迟疑着道：“最坏的结果是和齐点点现在一样，失去对外界的反应，神魂不知飘到哪里去。” 什么神魂！陆茜的怒气不知从何而来，联想到方才见到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人，她差点要控制不住脱口而出的脏话。 可望及吴娇紧皱着的眉头，陆茜还是将脏话咽了下去。 “这是二十一世纪！”最终她只是嘟哝了一句，未曾说出什么反对的话。 ＊＊＊ 深夜，本就比往常热闹的豪宅中，忽然更加喧闹了起来，处处灯火通明。 那些从世界各地被客气请来，或是被强行绑来的“各界”人士，头次摒弃了以往相互嫌弃质疑的情绪，聚集在了一起。 不论是身着□□手持木鱼的和尚，还是背负桃木剑的道士，甚至于是西方教士与巫师，都屏着呼吸，听最中间的顾修义讲话。 和屠天龙生前举办的历史研讨会中所请的玄学人士不同，在场这些人，多少都是隐藏于暗处，不为世人所知，却都有各自擅长的“灵异界”人士。 顾修义的爷爷自然也在大家其中——本就是通过他爷爷的关系，才找得到这些人。 虽说能认识这么多世界各地各种“大师”的爷爷，叫顾修义十分惊叹，可能在两天时间内，完全将他们聚集在此处的张家能量，更让顾修义赞叹。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齐点点。 眼尾处能瞧见隐藏在暗处的张丰宸，往日里意气风发的他此刻隐不住的焦虑，可眼神中又满是坚定之色，叫人一眼就看出他要唤醒齐点点的决心。 而张昌义，国内著名的富豪，正站在他的背后，父子俩极为相似的，均是专注的看向他们这边。 奚家毕竟是传承百年的古老家族，张家并不能将奚阳控制在这里，可作为交换，仍是逼得他将奚真贞交了出来。 平日里在圈子高高在上的奚家大小姐，在这两日内，自身的秘密早就暴露在了阳光之下，被在场“各界大师”们，你来我去的探究，被逼得几要崩溃。 若不是她和齐点点情形略有不同，是从出生时便来到了现代社会，身体中自始至终只有她那一个灵魂，大家怕是要选她来作为试验的人。 饶是如此，48小时不间断的听和尚念经、被灌符水、被用水晶球催眠，等等的各种手段上身，奚真贞仍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此时正有张家请来的著名心理医生陪着她缓解心情。 奚真贞都是如此，万文学自然是比她更惨。 在第一时间内，就被最是擅长控制人思想的大师对付，失去了自我，倒豆子似的将所知的一切讲了出来。 待得一切挖掘个干净，便犹如失去了利用价值的破娃娃，被人随意仍在了一处房间内。 那大师问他秘密的办法虽快，却给他留下了后遗症，整个人痴痴傻傻的在房间里傻站着，有座位也不坐，比奚真贞的状况惨了不少。 若是办法不行，齐点点仍然昏迷，恐怕两人还得被折腾一番。 顾修义思绪纷乱，一边想着些乱七八糟的来平复心情，一边道：“诸位，咱们开始吧。” 顿时，一群人呼啦啦的全转进了一个事先腾出来的空房间里。 因为和吴娇的关系，陆茜也得以进入到房间中，和她想象中不同，房内窗明几净，并无多余摆设。 床上的齐点点双手放在腹部，表情安静，呼吸平稳，若不是睫毛覆盖住眼帘，不见半分颤动，定会让旁人以为她下一秒就会坐起来说话。 陆茜从没有见过齐点点的这个模样，她心下百般滋味，一边觉得不适应一边为吴娇未知的遭遇担忧。 她缩到角落里，看着那一大群“半仙”让吴娇坐在齐点点床边，以两人为中心，他们围成一个园，或是盘膝而坐，或是双手合十，或是手持拂尘，一个个都是神情肃穆。 此情此景，若不是场合不对，若是自个身在其中，陆茜怕是会觉得见到了天下最荒诞的事情，要哈哈大笑出声。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的过去，那些“半仙”们只是各自“打坐”，却是不见任何奇异的情形，连夜风都被阻拦在了墙外，吹不起屋内的半分波澜。 陆茜的手心有些出汗，她悄悄搓了搓手掌，有些口干舌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最中心传来一声沉闷响声，陆茜的神经霎时绷的更紧，立马踮起了脚尖探头看去。 一看之下，她的心顿时被揪了起来。 吴娇摔倒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又泛着一股奇异的青色，整个人面容灰败，大不对劲。 “吴娇！”陆茜尖叫一声，冲了过去。 顾修义和“半仙”们视线接触一番，均是显出失望的神色，他摇摇头，失败了…… 还好，吴娇性命无忧，顾修义蹲下身协助旁人一起将吴娇搀扶起来，使力掐他的人中，唤醒了他。 望着吴娇虚弱的朝自己露出的安抚笑容，陆茜这才安下心来，眼泪扑梭梭的往下落。 ＊＊＊ 齐点点消失了。 当然，她之前也有消失过的时候，可那都和这次不同。 之前的时候，总会有哪个网友发个零星微博说在哪里碰到了她，又或是遇见了张丰宸在给她买什么…… 可这次，不仅是她毫无声息，便是张丰宸都低调的没有一点消息，不知两人近来在做什么。 甚至有传言在悄悄猜测——齐点点死了。 死了？大多数网友是不信的，全当是那人嫉妒心过重，说出的诅咒话语，对于真实性嗤之以鼻。 可在无人关注的时候，发出这个言论的那个人，现实中刚把电脑关机，接着就有警察律师找上门来。 那架势，怕不是要把他整到自个“死”。 而和齐点点关系最为亲密的吴娇，这几天也是少有消息，知情人士说他签了公司，正在为进驻剧组而进行封闭性训练。 可很快的，人们就被另外一个新闻转移了注意力——赵怡晨和那个叫万文学的历史学家分手了。 外界唏嘘于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再是般配的金童玉女都免不了被冲散之外，还有人悄悄传言，是赵怡晨不够坚贞，抛弃了事业落到低估的万文学。 至于万文学事业为何落到低估，却又有千百种的猜测了。 外界纷纷扰扰暂且不提，而在远离华国的异国他乡，翰泡国的街道上，张丰宸带着鸭舌帽，身边跟了两个人，十分低调的垂头行走。 他神情低沉，身边跟的除了一个保镖外，另一个便是顾修义了。 第72章 送行 走的累了，张丰宸随便的往路边一坐,五六米处之外便是一个邋遢的流浪汉，他也不甚在意,长腿一伸,极其疲惫的样子。『樂『文『小『说| 饶是他在异国他乡不注意形象,可身上穿着,和周身一股子忧郁气质实在显眼，自然吸引过路人的注意。 有两三结伴的女孩子瞧见他,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走过，走了不出几步,又回转过来，相互间嬉笑嘀咕一阵，大胆的上前。 她们推搡半天，由其中一个用不流利的英语率先开口：“嗨。” 女孩子们青春年少，美丽的年轻容貌在阳光下朝气到闪闪发光，张丰宸听到声音,抬眼望了一眼,又低下了头去。 “你来旅游吗？自己一个人吗？有女朋友吗？”女孩连续三个问题，脸蛋羞的发红，问话却是大胆直接。 “有，”张丰宸的语调低沉，说出来那女孩不想听到的话。 女孩顿了顿，接不下去，她的同伴干脆上前一步，微微倾身，问道：“那你在翰跑国有女朋友吗？” 闻言，张丰宸抬头又看了她们一眼，看的女孩子们一颗心左右荡漾。 他沉默了几秒，身子一动，女孩们满心期待，以为他要说些什么—— 张丰宸却是起身便走。 张丰宸人高腿长，迈起步子来不紧不慢，速度却很快的远离了女孩们，离开了翰泡国的这一街道。 只留下先前旁侧的流浪汉，用让人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那些女孩们，深觉得明显搭讪失败的她们丢了翰泡国的脸。 ＊＊＊ 自前些时候尝试救齐点点失败以来，已经近十日了，一直借用胃管续命的她，脸蛋可见的消瘦了下去，心疼的张丰宸恨不得以身代替。 还好是有最后的希望，那些“半仙”们聚在一起讨论了五六天，得出最后一个结论——带着齐点点先来翰泡国，再去郭朝皇宫。 如同她清醒着一般，带她做一切为回到郭朝而应做的事情，希望她能够在另一个时空继续生存下去。 张丰宸随之摇身一变，由跟在齐点点身后，只是陪她在现代走完最后一段旅程的人，变成了要亲手把她送回去的那一个。 他还得满腹担忧，生怕此法不奏效，齐点点的灵魂回不去郭朝——当真是满满的辛酸。 今日便是带齐点点去翰泡国的墓地，而后返回去郭朝皇宫的日子，当人真的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速度和效率是可以快到吓人的。 事先早就探测好了翰泡国与郭朝皇宫的情形，张丰宸所需做的，只是带着齐点点在两处绕一圈。 在翰跑国不起眼的乡下，绝不会有华国人来此旅游的地方，张丰宸身边除了顾修义和保镖外，又多了簇拥在他周围的一群人。 以他为首的一群人，呼啦啦的出现在这里，嚣张的封锁住了圈定好的一片区域。 人类共同的天性就是凑热闹，翰泡国的民众早就贝这忽然出现的人吸引了注意，知道他们是外国人，却也并不抵制这嚣张霸道的行为。 不为其他，只因张丰宸为免多生事端，已经因今日的打扰而给了赔偿，并且和他们一个个的签好了协议。 虽然是异国他乡，但因是乡下，倒也不怕张扬。 翰泡国的此处墓地，最是低调，既不是著名的风景区，也不是冰寒雪山中的险地，危险几乎是没有。 唯有一样特别，此处便是传说中齐教宝藏所在的地方——只不过早就被人挖掘。 顺着挖出的洞口走入地下墓地，不知在哪的通风设备一直保持着里面的空气干燥，一间间的房间里，有不同规格大小的箱子有序摆放着各处。 箱子一个不拉的全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看不出丝毫曾装着价值连城的宝物的模样。 箱子内里都落了厚厚一层灰，说明早就几年前就遭了盗墓贼的光顾。 若是真如传说中所讲，齐教所有宝藏都埋葬在此处，又经过长年的岁月积累，随便一件拿出去外界，恐怕都会是价值更要翻上多倍的古董。 如此算来，此处曾埋葬过的宝藏价值不可估量。 大家忍不住浮想联翩，动作不自觉的就慢上了些许，唯有张丰宸，阴沉着脸，推着轮椅上昏迷的齐点点，一个个房间的绕了一圈。 顾修义到底心理素质还好些，正了正神色，拿着个好似罗盘的东西，张丰宸走到哪，他就跟着到哪。 绕了一圈最后重新回到墓地门口，张丰宸侧身看向顾修义，没有讲话，眼中的询问意味却是明显。 顾修义收起手中罗盘，点了点头，表示此行目的达到。 张丰宸几不可察的舒口气，接着就当先推着齐点点走向了不远处停着的汽车处，准备回国了。 ＊＊＊ 天色尚未转昏，下午六点钟的时候，张丰宸已是又带着齐点点到了华国的郭朝皇宫处。 万物复苏的春天，温度不冷不热，夕阳悬挂天边，洒下金黄色的光芒，不分贫富，不论高低的给每一个人镀上了金黄外衣。 此处仍是游人如织，小孩跑来跑去，大人在后面笑容满面的跟着，有情侣们手挽手请求别人帮忙合影留言，还有人站在正门前方，形单影只的散发出为历史所感触到的沧桑之意。 也有早早吃了晚饭的本地人，例行的悠闲散步，一边溜达一边扫望四周，当真是十分惬意。 此处九点钟关闭，检票处排队的人稀松零落，张丰宸推着人进去，走的却不是几个检票口的方向，而是另外的侧门。 尚未到门口，便有西装革履的人出门迎接，和张丰宸一阵寒暄后，领着他往皇宫深处走去。 郭朝皇宫，几乎是华国最为著名的古迹，历史文化底蕴深厚，张丰宸却从来没有进来参观过——他也不曾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参观。 无心去观察每处的建筑，更没有心情去融入其中，畅想曾发生在此地的朝代变幻，张丰宸不假他人之手，低垂着头，推着齐点点，一步步的走向皇宫深处。 除了先前在翰泡国时的那些人外，他身边又多了另外一群人，属于国家的各界有关专家，有老有少，面色沉稳的跟随着他前行。 大家都是神情严肃认真，对于接下来的事情，所有的期待兴奋全部隐藏了起来，全是尽力显示出自身专业的一面。 谁能想到，正在做既定项目的自己，能忽然被选中，参与进这个要求保密性的任务呢——简直是比演电视剧都要神奇。 驰名中外的郭朝皇宫，本以为已经挖掘出了它的全部，万万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地下建筑群。 最神奇的是，这个消息是由经商的张家传达过来，并且一无所求——只要求探索的时间定在今日。 说起来，是太过仓促了些，但国.家.机器一旦在某件事情上认真运转开来，速度和效率都是快的吓人。 短短几日功夫，各项审批人员设备就已经全部到位。 皇宫里还有零散的游人，瞧见以张丰宸为首的大批人，也只是好奇的多望了两眼。基于每个人的神情都太过严肃，竟无人上前多问一句。 即便是有谁按捺不住，悄悄尾随在后面，也都很快有保镖离开队伍，去拦下了他们。 确定的入口就在前方，张丰宸一行人需从未曾开放过的正殿穿过，才能到达入口。 正殿是郭朝时皇帝上朝议事的地方，高高在上，要到此处还要首先走过一大片空地——是臣子们等待上朝前所待的地方。 普通游人们向来走到台阶的最高处，不能进入殿内，张丰宸却直接推着齐点点走了进去，在他身后还有呼啦啦的一群人，小心翼翼的随后，生怕踩坏了大殿似的。 历代皇帝的龙椅就在正前方，张丰宸一直是面无表情，不在任何地方多做一秒的停留，正当众人以为他不会对正殿多看一眼的时候，他却忽然在龙椅前停下了脚步。 张丰宸这一停，跟在他身后的一群人也都跟着呼啦啦的停下了。 他停留的地方，正对着龙椅，那龙椅又在几层台阶之上，静静的不知经历了多少载春秋。 张丰宸一直保持着古井无波的眼神，可望着龙椅，他的双眸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丝波澜。 作为队伍的主导者，张丰宸要在此处停留片刻，倒也无人打扰于他，唯有顾修义，情绪激动起来，还要强行压抑着，视线不停的在张丰宸和龙椅之间转动。 龙椅静悄悄的，看不出什么特殊，除了本身是文物，是郭朝历代皇帝坐着上朝，代表了华国曾经的权利巅峰之外，它本身其实不过是张普通的椅子。 可张丰宸却是看的入了迷。 他推着齐点点，昏迷在轮椅之中无声无息，可恍惚间，不知怎么，他总是觉得有人站在龙椅之前，目光专注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