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男神大佬争着给我打钱[穿书]》 第1章 爸爸抱 枯叶从平开窗飘进，落在办公桌上的时候，江辰便深刻感觉到确实入秋了。他顺手把枯叶丢进脚边的垃圾桶，随后起身合上窗户。 “明成，崔经理找你。” 平时最爱插科打诨的池仁此刻却如临大敌，他快步走到江辰身边，小声对他说：“崔经理一贯喜欢欺负新人，我以前也被他使唤做了好多杂七杂八的工作，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难处记得跟我们说。” 穿越到这里一个多月了，江辰听到别人喊他明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征愣一瞬，眼底沁出几分温暖的笑意：“谢谢。” 池仁被他注视得有些不好意思，默念了好几遍我是直男才恢复正常。等他回过神，江辰却已经走远了。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映出江辰如今的样貌，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名字叫魏明成，是个单亲爸爸。 上一世，他死后才知道自己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他只是主角的替身炮灰。重活一世，他本想报仇，却发现找不到任何关于江家的消息。 思来想去，只有平行世界这种可能。 想来也是可笑，他上一世兢兢业业、锋芒毕露，到头来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自以为积攒了血海深仇，重生后却跟仇人活在不同的世界。 天意弄人。 他现在已经鲜少去思考以前的事情了，只想好好过普通人的生活，把他那个便宜儿子养大成人。 “扣扣。”江辰抬手敲门。 里面传来崔经理的声音，沙哑，带着点中气不足：“门没锁，进来吧。” 江辰转动门把手，推门而入，还不忘把门关上。 “来了。”崔建业见到来人眼睛一亮，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他双手一撑从办公椅上起身，抬步走到江辰身边，极其熟稔地搂过他的肩膀。 江辰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不习惯和别人有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 思及对方是他的上司，江辰忍了。 “你的策划案我看了，写得很不错，对数据的处理也见解独到，以前做过类似的工作？”崔建业边问，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江辰。 他当然是明知故问，他查过这小子的履历，压根没有这方面的经历，这么说不过是为后面做做铺垫。 果然，江辰摇头：“没做过，只是对这几个实验有点兴趣罢了。” 崔建业笑意更深，对着江辰丝毫不吝夸奖：“已经很好了，这么多策划案里，我一眼就挑中了你这份。你只是有些业余爱好就能把策划案和可行性评估写得这么好，说明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嘛！明成啊，经过我一番深思熟虑，我想把这个项目交给你来负责，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江辰闻言一怔，据他所知，这个项目涉及研究院，各个环节都马虎不得。 他才刚来公司一个多月，崔建业居然放心把这么大一个项目交给他？ 不过江辰到底是见惯了尔虞我诈，稍一思忖就明白了崔建业的心思。严氏集团的重心本就不在化工业，这一次东南分区研究院公开招标，在这方面比严氏集团更有实力的竞争者多如牛毛。 严氏集团多半是要陪跑，崔建业作为市场营销部门经理，竞标失败第一个要被问责的就是他。这时候他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他，便可以转嫁风险，祸水东引。 想清楚这些，江辰自然婉拒道：“崔经理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个初来乍到的小职员，刚刚过了实习期，对公司还不够熟悉。这么重要的项目，我恐怕难以胜任。” “魏老弟，你这就太谦虚了。让你接手这个项目，是上头对你的信任。做得好了，升职加薪不在话下。”崔建业笑得见牙不见眼。 江辰无视糖衣炮弹，直截了当问：“要是拿不下这项合作呢？” 崔建业笑容一滞，偏就不正面回答：“我相信你可以的，你也应该相信自己。明成啊，好好干，不要以为实习期过了就万事大吉了，我只要听话的下属，懂了吗？” 江辰嘴角微挑，笑了起来。 崔建业也跟着笑出了声。 两人对着笑了一会儿，江辰骤然收起笑容，正色道：“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那就好，去忙吧，我等你的好消息。”崔建业冲江辰比了个心，亲自送他出门。 办公室的门合上，江辰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散。 这老家伙摆明了是要他来担这个责任，虽然他不觉得公司会因为这一次失利就对他怎么样，但被人利用的感觉，真叫人恼火啊。 江辰嘴角向下撇了撇，若是熟悉他的人便会知道，有人该倒霉了。 “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一回到办公室，池仁就凑到江辰身边问道。 其他人也纷纷投以关切的目光。 江辰笑笑坐回自己的位置，滑动鼠标把备份的策划文档调出来：“没事，只是崔经理把项目投标的事情交给我了。” “哦，那就好。”池仁刚松口气，紧接着就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他把这么大的麻烦都丢给你了，他还是人吗？” “就是说啊，”隔壁的小王义愤填膺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谁做谁倒霉。” 这已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真相了，本来严氏集团跟军方来往就很少，中标的概率微乎其微。所以上周崔建业让大家做项目策划案的时候，大家都是随便做做，敷衍了事。 小王面上一副不满的模样，心里却有些幸灾乐祸。 谁让这小白脸长得好看，一来就吸引了绝大多数女同事的目光。要说他就是自作自受，这份策划案大家都是随便做做，就他一个人做得认真，被崔建业看上也是他活该。 不是爱出风头吗，这回让你出个够。 江辰倒不至于看不出小王在想什么，不过对方怎么想，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向众人回以一笑：“其实这样也好，毕竟我是新人，做得不好也可以推说经验不足。总比他让你们来做要好得多。” 江辰的笑容真挚，加上他无懈可击的长相，瞬间得到了同事们的好感。他们为江辰的善良动容，纷纷询问江辰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江辰也不客气：“方便的话，麻烦你们中午帮我去食堂打一份午饭。” “没问题，明成你想吃什么跟我说！” “我来，我跑得快，保证带过来还是热的！” “我跟食堂阿姨熟，保证她打菜的时候手不抖！” 为防同事为了给他打菜大打出手，他赶紧跟池仁商量让他帮忙。 顶着同事们钦羡的目光，池仁接下了这项光荣的任务。他拍拍胸脯，责任感爆棚：“包在我身上！” …… 江辰把最后几项公式在tit软件上运算完，抬头一看，发现天已经黑了。 公司里的人都走光了，他疲惫地揉了揉后颈，把文档备份，准备回家。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块评估做完，哪怕要在公司过夜也在所不惜。 但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江辰了，他时刻记得，家里还有个三岁的宝宝在等他回家。 江辰骑着小电驴回家，他把车停好，便敲开了邻居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见到江辰，连忙回头喊道：“小宇，你爸爸来接你了！” 不多时，一只白嫩嫩的小团子像个炮弹一样砸向江辰的小腿，两只手牢牢抱住江辰的腿不放了。 “刘姐，真是麻烦您了。”江辰稍稍用力，把江少宇抱了起来。小孩二话不说在江辰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像个树懒一样，抱着他的脖子不动。 刘姐名叫刘媛媛，家就住在江辰家隔壁。她的老公开了一家高级餐厅，她有时候会去餐厅转转，其他时间就在家里照顾孩子。 “不麻烦，小宇可乖了，比我家那两个乖多了。”刘姐摆摆手，正说着，她家里的两个双胞胎也都跑了过来，眨巴着大眼睛偷瞄江辰。 江辰摸摸他俩的头，一人给了一颗大白兔糖。 他之前倒是给过刘姐钱，可被人家骂回去了，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给钱。 刘姐拍拍两小只的肩膀，温声催促：“还不快谢谢叔叔？” 双胞胎齐声道：“谢谢叔叔！” 江辰回以一笑：“不客气。”随即对刘姐说，“最近公司有点忙，可能要多麻烦刘姐照顾小宇了。” “那有什么，小宇这么可爱这么乖，我巴不得有他帮我给这两个皮猴做示范呢。”刘姐看了眼扒拉爸爸的小宇，低声对江辰说，“不过忙归忙，小宇这孩子已经没有妈妈了，你是他唯一的亲人，有时间就多陪陪孩子。小孩最亲近的还是爸爸妈妈，谁也没办法代替的。” 江辰惭愧地连连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刘姐。” “客气。” 江辰颠了颠宝宝，“那刘姐，我带小宇先回去了。小宇，跟阿姨说再见。” 江少宇终于舍得从江辰身上“撕”下来，他单手搂过爸爸的脖子，屁股扭动着让自己面对刘媛媛，小手挥挥：“刘阿姨再见，大东小东再见！” “小宇再见，明天再来哦！” 江辰告别了刘姐，抱着江少宇回家。 不大的房间亮起温暖的橘色光芒。 江辰这才发现，就这么一小段路的时间，江少宇已经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江辰把团子放到床上，小宇似乎梦见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嘴巴撅得老高。一双淡色的眉小大人一般皱起，深沉又调皮。 江辰眸色柔软几分，他轻轻亲了一下江少宇柔软的小脸蛋，然后去卫生间盛了一盆温水。 温水把毛巾打湿，他再拧干，而后用手掌摊开毛巾，轻轻地用毛巾裹着指腹，替小宇擦干净脸、手和小脚丫。 许是动作大了些，江少宇的眼睛眯开了一条缝，又醒了：“爸爸抱。” 说着，朝江辰张开了双臂。 江辰好笑地把他抱进怀里：“是爸爸吵醒小宇了吗？爸爸检讨。” 江少宇摇摇头：“是小宇想和爸爸一起睡，小宇不能睡着了，睡着了就见不到爸爸了。” 江辰爱怜地抚摸着江少宇的头，他早上八点就要上班，那时候小宇还没起床。他只能把尚在睡梦中的小宇抱给刘姐，在孩子看来，便成了醒来就见不到爸爸。 “爸爸答应你，等爸爸不忙了，就陪小宇好好玩。”江辰承诺道。 江少宇欢呼一声：“真的吗，爸爸可以带我去密室探险吗？” “密室探险？” “就是那种关在小黑屋里面，跑来跑去的游戏……”江少宇手舞足蹈地演示着，一不小心从爸爸身上滚下去，在床上翻了个跟头，还不忘跟爸爸解释什么叫做“密室探险”。 江辰失笑，凑到江少宇身边又亲了一口：“好，爸爸带你去。” …… 半个月后，严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研究院那边对这次的合作很重视，他们看过了我们的产品评估和合作可行性报告，对我们的化工产品很感兴趣，研究院负责人已经决定莅临详谈。周经理，你要做好接待工作。” “是，林总。”周经理颔首答应。 林总随即看向崔建业，笑容满面道：“这次多亏了崔经理的策划案吸引了研究院一方的关注，等合作落实，一定给你记头功。” 崔经理连忙起身哈腰：“林总过奖了，虽然策划案是我一手完成，但研究院选择跟我们合作，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林总笑意更深：“你能这么想，很好。不过，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严董事长说了，公司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臣。所以崔经理，明天的见面会还需要你多费心，届时可能要你向负责人推介我们的产品，你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崔建业斩钉截铁道，同时心中暗想，幸好江辰那个憨憨把策划案和可行性评估都写得十分详尽。 到时候他只需要照着念就行了！ 第2章 隐忍 当天下午，崔经理办公室。 江辰等了许久都没得到崔建业的回应，不由疑惑地出声询问：“崔经理？这个假很难批吗？” 崔建业回过神，脸上迅速浮起造作的笑容：“这些天明成你辛苦了，就算你不申请，我也会帮你调休的。” 江辰：“那您这是……” “你的策划案我很满意，不过嘛，可能因为你对公司还不够了解，这份策划案还是差了点火候。我在它的基础上又修改了很多东西，这才得到了研究院的赏识。”崔建业意味深长地轻拍江辰的肩膀，笑容挤满了每一块坑坑洼洼的痘坑。 江辰只觉得一阵恶寒。 不过这不妨碍他迅速捕捉到崔建业这番话的重点。 难怪崔建业对他这么和气，原来是他的策划案通过了。崔建业多半是对策划案动了心思，想让他把策划案让给他。 江辰心思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不是很明白崔经理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假如有人问起策划案的事，你就一概说不知道。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崔建业自觉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江辰：“如果我拒绝呢？”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崔建业依旧是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而他的语气几乎算得上威胁了。 江辰垂首掩去眼底的锋芒，喉间溢出刻意伪装的笑声：“开个玩笑，我不过是个新人，要不是崔经理经验丰富，对我的策划案精心修改，怎么可能在众多策划案中脱颖而出？您放心，我有自知之明，如果真的有人问起策划案的事，我一定告诉他这份策划案完全是您一个人完成的，所有的功劳也都是您的。” 崔建业十分满意江辰的识相，他再一次拍拍江辰的肩膀：“明成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谈话。你的假我也批了，一天怎么够？一个星期，你带薪休假一个星期，好好休息，公司就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谢谢崔经理。”江辰微微躬身，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崔建业愈发满意，新人就是好骗，至于江辰会不会反抗？开玩笑，他动动手指就能开除这个小新人，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跟他对着干！ 江辰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池仁正在和同事兴奋地讨论公司和研究院合作的事情。 见江辰来了，他乐颠颠地拉过江辰，扬声对众人说：“欢迎我们的大功臣，魏明成！” 掌声雷动。 江辰吃惊不小：“出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吧，”池仁一把搂过江辰的肩膀，喜上眉梢地说，“我听说研究院明天就会派人来跟咱们公司接洽，看来这回合作是板上钉钉了！这多亏了明成你的策划案，以后你升职了，可别忘了小弟我！” 听到这里，下头的小王，也就是王磊气得咬牙切齿。 他们销售内勤组的组长今年退休，正好空出来一个位置。整个销售内勤组的人都争破了头，为此他没少向崔建业送礼，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魏明成来！ 王磊心知觊觎这个位置的不止他一个，便张口道：“就是说啊，等明成当了组长，可别忘了罩着我们。话说回来，明成运气可真不错，这么年轻就当上组长，这在我们公司好像还是头一个呢。” 明着是说江辰年轻有为，实则暗讽他经验不足，不配当这个组长。 江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锐利如刃，刹那便刺得王磊喉头一哽。他吓得赶紧低下头，等了一会儿才极力掀起眼皮，偷瞄江辰。 而江辰却已经看向别处了，就好像刚刚那一瞬间的锋芒，是他的错觉一般。 王磊正愣神，却听江辰淡淡道：“你们想多了，策划案我已经交给了崔经理，那份策划案就是崔经理的了。崔经理说，是因为他修改了策划案，研究院才会选择和公司合作，所有的功劳都是他的，和我没有关系。” 当然，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和他无关。 办公室里登时落针可闻。 池仁张大了嘴，满脸的不可思议：“崔扒皮还真敢明目张胆抢你功劳？不行，我要去举报他！” “别去了。”江辰拦住他，“他是经理，我们只是职员，他有人事任免权，可以直接开除我们的。你以为崔建业在公司这么久会没有人脉？就算他因为这件事被革职，他照样可以让他的朋友对付我们。” 池仁逐渐恢复理智，到底心有不甘：“难道就这么算了？你辛辛苦苦加班半个月，好不容易写出来的策划案，就这样被崔扒皮拿走？明成，你就甘心？” “职场就是这样，要学会忍。”江辰眼底沁出一丝暖意，“我知道你为我抱不平，不过你要是真为了我好，就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了。崔经理给了我一个星期的带薪休假呢，让我好好休息吧，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可是……” “听话。” 江辰收拾好自己的包，在同事们复杂的目光下离开了办公室。 众人面面相觑，有志一同地看向池仁。 “操！”池仁咬牙骂了一句，颓然坐回了位子上。 …… “今天回来这么早啊？要不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刘姐开门见是江辰，眉梢不由映出几分喜悦。 谁不喜欢看帅哥呢？ 江辰牵起江少宇的小手，温声道：“一起吃晚饭吧，我请你们。” “这怎么好意思……” “这些天麻烦刘姐了，正好我接下来调休，有时间多陪陪小宇，也想趁此机会，感谢一下刘姐。”江辰上一世见惯了掺杂着利益的人际关系，所以对刘姐这样纯粹的朋友格外在意。 江少宇见状连忙拉起刘媛媛的手：“刘阿姨，大东哥哥小东哥哥，我们一起吃肯德基！”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像黑曜石。 刘媛媛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么可爱的宝宝，她伸手揉了揉小宇的脸蛋，还是答应下来——也由不得她不答应，大东和小东已经嚷嚷着要吃肯德基了。 …… 肯德基。 “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你叫严旭不叫严肃，别老板着张脸好不好？”张溪凉晃晃手里的薯条，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跟严旭碰杯，“来点快乐肥宅水，说不定心情也会好起来呢？” 严旭扯了扯唇：“无聊。” 张溪凉一口吃掉一根薯条，边吃边吐槽：“你别老待在办公室，那才是真的无聊呢。多出来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这里有新鲜空气？”严旭挑高眉毛，明显对发小带他来这里吃饭很不满。 “至少炸鸡汉堡也很新鲜嘛！尝尝？”张溪凉讨好地把全家桶都推给对方。 严旭勉强挑了一块炸鸡：“这次回来多久？” “你是想问我什么时候走吧？”张溪凉没好气地说。 严旭淡淡道：“知道就好，别说出来。” “老子不走了！” 严旭边吃边问：“你那小男友呢，不是为了他跟家里决裂，离家出走？” “分了。”一提这个张溪凉就来气，“他妈的给老子戴绿帽子，没打死他算我念旧情了。我也不瞒你说，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找个更好的男朋友，气死他。” 严旭兴致缺缺地继续啃炸鸡，吃着吃着，发现张溪凉不说话了，颇感诧异地抬眼看他。他这个发小最爱唠叨，嘴巴一刻都不带闲的。 却见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地方。 “怎么？”严旭不太想转头，麻烦。 张溪凉咽了口唾沫：“操，老严，我又恋爱了。” 严旭看了眼花痴的发小，难得有些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二十多岁，身高大约一米八左右。穿着一身休闲装，却恰到好处地将他宽肩窄臀的身材凸显出来。 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那人的脸。 很干净，这是他第一个念头。他的五官端正，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双墨黑的长眉和底下清润的眼睛，秀美而内敛，夺目却安然。 “他和你的前男友一点都不像。”严旭收回目光，“而且，他看上去有三个小孩，家庭美满。” 张溪凉沉吟片刻：“以我看了那么多年悬疑小说的经验，我敢断定他跟旁边那个女人不是夫妻。他们的举止友好而不亲密，顶多是亲戚。” “那孩子怎么解释？” “也许是前妻的呢？”张溪凉大胆猜测小心求证，“那不正好，我跟他在一起后，连孩子的问题都省了。” 严旭嗤笑：“你倒是想得远。” “我去要个电话，你等等我。” 江辰刚把餐盘放下，就听到有人对他说：“你好，介意一起坐吗？” 江辰歉然：“不好意思，这里已经有人坐了。” “这样啊。”张溪凉站在一旁，语气颇为遗憾，心里却斗志昂扬。 走近了看，更觉得这人好看了！而且他的声音也好好听，修养还这么好！ 江少宇想要爬上椅子，结果身高不够，迟迟没能爬上去。江辰见状，笑着把他抱进怀里。 有外人在，小宇明显没那么活跃了。 他窝在爸爸的怀里，接受爸爸的投喂，同时用大眼睛偷偷打量这个奇奇怪怪的叔叔。 江辰一边给江少宇喂薯条，一边对他说：“小宇，爸爸明天放假，我们明天就去密室探险好不好？” “好哦！”江少宇瞬间忘却了对陌生人的恐惧，振臂欢呼，磕磕绊绊地重复，“密室探险，爸爸要带小宇去密室探险！” 小东大东齐齐羡慕地看向江少宇，他们在家里一起看的某音，自然也知道密室探险有多有趣。 双胞胎眼巴巴地看向刘姐。 刘媛媛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哄道：“等爸爸有时间了带你们去，乖。” 双胞胎对视一眼问：“爸爸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额……”刘姐语塞。 江辰见状顺势道：“刘姐，不如明天我带大东小东一起去吧？” 刘媛媛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三个孩子一起去的话，我们两个都未必照顾得过来。而且你难得放假能和小宇玩玩，下次吧，等孩子他爸有空了，咱们再一起去。” 江辰：“也好。”他拿起最中间的玉米棒逗孩子，“小宇要不要吃玉米棒啊？” 江少宇吞了口口水，毅然摇头：“爸爸先吃，小宇不饿。” 江辰心里一暖，自己咬了一口，然后把玉米棒递到小宇嘴边，江少宇这才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你刚刚说要去密室探险？”张溪凉眼睛一亮。 江辰讶异地看向他，眼中仿佛在说：你怎么还没走？ 张溪凉尴尬地咳嗽一声：“那什么，我知道有一家密室探险特别有趣，而且我明天也打算去玩玩，不如一起？” 江辰迟疑道：“你是……” “噢，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张溪凉，是边城海运的总经理，这是我的名片。”张溪凉递给江辰一张名片，江辰接下。 而后他又说：“当然，我还是一名探险爱好者，尤其喜欢各种密室探险游戏。我刚刚听了，你平时应该挺忙的，不怎么关注密室探险吧？” 江辰颔首：“是的。” 张溪凉笑道：“那就更应该跟我同行了，我精通各种解密，保证能帮你通关。难得出来玩，当然要选择最有趣的密室探险，我可以帮你省去选择的烦恼和时间。再说密室探险是一项不太适合儿童参与的游戏，多几个人一起，孩子也不会害怕，你说对不对？” 江辰一度怀疑这名片是假的，这位张溪凉先生其实是来推销密室探险的吧。 但仔细一想，好像对方也没哪里说的不对。 他沉吟片刻，干脆答应了：“那好，我明天早上联系你。” 张溪凉有意现在就留下江辰的电话，可他今天已经太主动了，他怕把人吓跑：“那我等你的电话，你叫什么名字？” “魏明成。” “真好听！” 等张溪凉走后，江辰把名片放进包里。 刘媛媛忧心忡忡道：“你真的要跟他一起去？我怎么觉得这人像是个骗子，奇奇怪怪的。” 江辰笑道：“是挺奇怪的，我回去查一查这个人，如果信息无误的话，跟他一起去也无妨。” “是该好好查查，需要我帮忙吗？”刘姐问。 “暂时不用，先吃东西吧，孩子们都馋坏了。”江辰挑了一块最大的鸡块，放到大东的面前。 “成了！” 张溪凉乐颠颠地回到座位上，半捂着嘴，“我跟你说老严，近距离看更绝了，简直是照着我喜欢的模样长得。” 严旭凉凉道：“你拿到人联系方式了？” 张溪凉笑意一滞：“没有。” 严旭：“那孩子是他的？” 张溪凉辩驳道：“那三个里头就其中一个是……” 严旭蹙眉：“你确认了他单身？” 张溪凉一脸生无可恋：“没有。” “什么都没有你搁这花痴什么？”严旭嘲出天际，“我知道你刚失恋受了很重的打击，但也请你理智一点。” 张溪凉沉默片刻：“我很理智。” 他笃定道：“我要追他，往死里追！” 第3章 我哄我自己 翌日，天刚蒙蒙亮，江少宇小朋友就爬起来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转头瞥见江辰还在睡，便手脚并用地爬到爸爸身上试图喊醒爸爸。 小团子先是坐上江辰的腹部，十分有气势地把两只手摁在江辰的肩膀上。他歪歪头看向沉睡的江辰，到底没舍得大喊大叫。 爸爸一定是太累了。 他心里想着，便趴在江辰身上，小声呢喃：“爸爸起床了，太阳晒屁股啦！” 喊了好多遍。 最后把自己哄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江辰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江少宇趴在自己身上流口水的画面。 他无奈地笑了笑，放在以前，要是有人敢把口水滴在他身上，他能跳一天激光雨。 当了爸爸，才知道原来他对脏东西的容忍度这么强。 “宝贝，起床了。”江辰摸摸他肉嘟嘟的脸蛋，圆润的脸颊像是果冻一样，随着他的动作荡开一圈肉波。 江少宇砸吧砸吧嘴，人是爬起来了，却坐在他的肚子上打瞌睡。 江辰见他脑袋一点一点的，怕他从床上滚下去，索性将他抱起来，带他去厕所解决生理问题。 然后洗干净小脸小手，一起去厨房煮蛋羹。 等他喂饱江少宇和自己，准备出门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把昨晚张溪凉给他的名片找出来，按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一辆九成新的宝马停在江辰家楼下。 车门打开，车里走出来一个男人。 他大步走到江辰面前，一只手撑在车前盖上，凹出了一个十分做作的造型。 江辰抱着江少宇，迟疑片刻道：“张先生？” 张溪凉立刻摘下墨镜，喜悦不已：“没想到我穿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我，我们果然很有缘分。” 江辰看着身穿探险服，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望远镜的张溪凉陷入沉默：“……” 或许跟他一起玩密室逃脱不是一个好主意，这人年纪轻轻的，怎么脑子就坏掉了。 “先上车。”车窗缓缓摇下，严旭瞥了好友一眼，随即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别过脸。 江辰一愣：“这位是？” “噢，我发小，严旭。”张溪凉连忙介绍，“他跟我一起的，你不介意吧？” “没事，那我们出发吧。”江辰笑笑。 张溪凉主动替江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江辰从善如流地坐上去：“谢谢。” 张溪凉嘴角止不住上扬：“都是朋友，客气什么。” 张溪凉一边开车，一边找话题跟江辰聊。他也一大早就起来了，捧着手机等了一早上，还以为对方不会打电话了。 没想到还是等来了这个宝贵的电话。一兴奋，他的话匣子就关不上了，跟江辰从兴趣爱好聊到江少宇，以询问居多。 江辰也不厌烦，知无不言。 绕了一圈，张溪凉又问起：“魏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江辰：“销售内勤。” 张溪凉：“那挺不错的，比较轻松。” 江辰颔首：“离家也不远，方便我照顾孩子。” 张溪凉心中一动，总算问到点子上了。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那小宇的妈妈呢？她不照顾孩子的吗？” 江辰沉吟片刻，没有回答。 张溪凉赶忙道：“对不起，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不是，”江辰摇摇头，苦笑道：“其实是连我都不知道小宇的妈妈是谁。” “叱——” 宝马猛地刹车，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吓得江少宇紧紧抱住了爸爸的脖子。 江辰微微蹙眉：“张先生？” “抱歉，手滑了。”张溪凉深吸一口气，才压住了内心的狂喜。这可太好了，要是对方有前妻，他还得担心他们死灰复燃，要是前妻死了，他还得担心白月光朱砂痣。 可人家连孩子他妈是谁都不知道，这简直是天助我也！ 江辰拍拍江少宇的脊背哄了哄，到底没把“刹车和手滑有什么关系”问出口。 等到了地方，江辰委婉道：“这里入口众多，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张溪凉愣住，下意识就想摇头。 严旭却抢白道：“那好，等会儿见。” 江辰向他们点头示意，然后到密室逃脱的前台上交了手机。前台小姐十分负责地把注意事项讲给他听，因为江辰还带了小孩，所以她着重强调了密室内有紧急报警器，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按下报警器寻求帮助。 同时还告诉他每隔几间密室都能找到厕所，言下之意是提醒他不要带小孩随地大小便。 江辰道了谢，抱着江少宇进入其中一个入口。 “为什么不让我跟明成一起走？”张溪凉眼巴巴地看着江辰的背影，心如刀绞，“那我来这还有什么意义？” 严旭翻了个白眼：“你看不出来魏明成当你是神经病吗？” 张溪凉一脸不敢置信：“你胡说，我家明成怎么会以为我是神经病？” 严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张溪凉心都凉了：“那我该怎么办？” “少说话，多做事，别神神叨叨的。”到底是自家发小，严旭只好耐着性子提点他，“魏明成是个单亲爸爸，不管孩子的母亲究竟是死了还是怎样，他选伴侣一定会考虑到孩子的感受。你想追他，首先你得成熟起来，不能让他觉得你没法依靠。” 张溪凉若有所思。 严旭继续道：“光成熟还不行，你得跟他的孩子处好关系。如果你能让那个小孩喜欢你，那你追人就成功了一半。” 张溪凉犹如醍醐灌顶，猛地一拍严旭的肩膀：“可以啊老严，你挺有套路的啊，怎么现在还单着？” 严旭默然。 张溪凉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打了自己一巴掌：“我嘴贱，我不是故意的……” “再不跟上，就别想遇上你的魏明成了。” “得令！” …… 与此同时，严氏集团。 “韩副，我们到了。”司机诚惶诚恐地提醒。 天知道这么个小小的项目合作，怎么招惹来了这位大佬降临。要问东南研究院谁最可怕，一百个科研人员能有九十九个回答非韩烈副院长莫属。 韩烈嗯了一声，准备下车。 副驾驶座上的化工厂负责人赶紧绕过车身为韩烈开门：“韩副院长请！” 韩烈微微颔首，从车里走出来之后便立刻挺直了脊梁，挺拔的身姿一丝不苟。 “韩副院长，您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和我们一起遴选合作伙伴，实在是太让属下感动了。您如此看重研究院化工项目，着实让我们受宠若惊。”负责人战战兢兢地把准备好的说辞讲了一遍。 韩烈颇为不耐地蹙起眉头：“客套的话不用说了。” “是，是，”负责人擦了擦冷汗，实在是韩烈的气场太强，他快hold不住了，“您，您有什么章程尽管吩咐。” “没有。”韩烈答。 负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就按你们的原计划进行审核，我旁听。”韩烈说完，也不管负责人听懂没有，就大步走向严氏集团。 他腿长，步子迈得大，频率却不快。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迈步的频率是固定的，隐隐有一种节奏感。 饶是如此，负责人也小跑了好一会儿才赶上。 周经理、崔经理和林总早已等候在大厅，见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韩烈退到一侧，看样子并不打算多说话。 负责人精于察言观色，察觉到韩烈有意“微服私访”，便自己顶了上去。他和林总他们握手，而后自我介绍道：“我是东南分区军研究院化工科的负责人佟自贡，很荣幸认识诸位。此番前来也是带着任务的，就不多寒暄了，直接进入主题吧。” 林总有些诧异，笑道：“佟先生真是雷厉风行，林某佩服。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直接开始？” “请吧。” 林总带着他们参观了严氏集团的生产车间，严氏集团主要生产的并不是化工产品，不过也有几样高分子涂料在业界颇为有名。 林总介绍了一番这几样涂料，这也是军部化工最初看上的化工产品。 佟自贡听得连连点头，时不时看一眼韩烈的脸色。只是韩烈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林总讲了这么久，韩烈脸上的表情就没变过。 他正要去下个车间，却见韩烈忽然对他使了个眼色。 “先参观到这里吧，”佟自贡赶紧对林总说，“关于我们的合作，我还想再听一听你们对策划案和可行性评估的详细解析。” 这本就是题中应有之意，林总听罢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请移步会议厅。” 同时转头递给崔建业一个赶紧准备的眼神。 崔建业会意，主动走在最前面，对佟自贡说：“这份策划案和可行性评估是我一手完成的，我对它们最为熟悉，稍后就由我为诸位解析。” 不知为何，韩烈听到这番话，古今不波的脸上忽然露出几分沉思。他的浓眉微蹙，眼底也透着思索之色。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会议厅。 崔建业走上台，把准备好的演示文件打开，开始讲解策划案和可行性评估。 这份策划案和可行性评估他早就看了无数遍，里面每一个字他都牢记在心。讲解的时候特别流畅自然，就连佟自贡都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忽然，韩烈开口：“你刚刚提到的莫斯德卡等式是什么？” 崔建业没想到会有人忽然提问，一时间有些愣神。 佟自贡连忙介绍道：“这位是东南分区的韩烈副院长，他非常重视化工科和贵公司的合作，特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赶来。” “原来是韩副院长，崔经理，还不快回答韩副的问题！”林总赶紧催促。他虽然不知道韩烈是谁，但能被称之为副院长的，肯定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 崔建业咳了咳，掩饰自己油然而生的心虚。 他舔掉唇上的干皮，说道：“莫斯德卡等式是计算涂料和物件相容性的算式，等式成立视为绝对相容，不成立则等号两边相减，差值越大就越不相容。” 韩烈：“三联化学式呢？” 崔建业：“涂料通常以树脂、油或乳液为原料，三联化学式就是对添加比例的配平，以此为依据计算颜料、填料等相应助剂的用量。” 韩烈又问了崔建业几个问题，崔建业都对答如流，同时他心里也在暗暗庆幸，还好他把江辰这份策划案和可行性报告吃透了，不然还真没法回答这些问题。 孰料，韩烈倏然起身，面硬如铁，目光阴鸷：“敢在研究院面前耍小动作，胆子不小啊！说，策划案究竟是谁写的？” 第4章 计划 韩烈的声音不大，可他话一出口，却给人一种振聋发聩之感。在场的不管是不是他的属下，一概被这一句质问压得喘不过气。 多年军旅生活，韩烈参与过的战斗不计其数。他身上骇人的气场，是真正经过鲜血和炮火磨砺出来的，只需泄露出些许，就能完全镇压这些从未见识过战火残酷的普通群众。哪怕后来做了副院长，那种气势也未曾消减。 封闭的会议室里，所有人被迫直面承受韩烈的怒火。 饶是见多识广的林总，此刻也冷汗涔涔，抖若筛糠。他不住地朝崔建业使眼色，不料，崔建业却像是傻了一样呆立原地，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提醒。 林总经理不得不顶着韩烈的低气压出声：“崔经理，韩副问你问题呢，你还不赶紧回答！” 崔建业一动不动，汗珠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遍布脑门。 林总察觉到不对劲，可事到如今，不给韩烈个说法，他们全都得受到牵连。他心一横，厉声喊：“崔建业！” 崔建业登时醒悟过来，他不住地安慰自己不会有事，身体却很诚实地颤抖不已。他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战战兢兢道：“是，是我写的……” “你独自完成？”韩烈又问。 崔建业咽了口唾沫，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要，要说实话吗，韩烈究竟是怎么察觉到不对的，他明明反复审查过，每个环节都不可能有错。 不，他不能承认，否则他非但得不到功劳，还得落下个欺压新人，欺瞒上司的罪名，以后他还怎么在公司立足？ 崔建业心一横说：“是我独自完成的，所有数据都有备份，韩副要看吗？” “不必。” 不等崔建业放下心，韩烈又道：“不用看，我就知道你在撒谎。” 崔建业背后汗如浆出，强自镇定地辩驳：“韩副院长凭什么这么说，难道因为你是副院长，就可以官大欺人吗？” 一旁的佟自贡瞪圆了眼，这人是疯了吗，居然敢这么跟韩烈说话。他不停冲林总眨眼，这要是再不插手，后果不堪设想！ 林总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倘若处理不好，往好了说是他管理不当，往坏了说，那就是对军部弄虚作假，罪名可就大了！ “韩副，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林总讨好地递上一支烟。 韩烈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道：“三联化学式是用来计算相应助剂不错，但它出现在这里，却不仅仅是计算助剂。化工科向研究院输入军需物品，每个环节都容不得弄虚作假、马虎了事。我看过策划案，里面对三联化学式的另一种用途只是一笔带过，但我看得出来，写这份策划案的人一定知道这种用途是什么。你的确把策划案背得滚瓜烂熟，可你根本不知道我问你的这些式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 崔建业被他骇人的气势震慑，双腿抖得不成样子。人的意志一旦被击垮，他就再也没有反击的余力了。 韩烈迈开被工装包裹着、极具爆发力的长腿，走向崔建业。 崔建业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两步，直至脚后跟重重撞上墙根，他汗湿的后背也紧跟着贴在墙上，泅出一大块水迹。 “现在，告诉我，策划书的作者是谁？”韩烈居高临下，刀锋般锐利的目光狠狠将崔建业钉在原地。 …… 另一边，江辰牵着江少宇，已经抵达了第五间密室。 这些密室纵横交错，几乎连接成秘密通道，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 好在江辰的方向感很好，每过一个房间都会记录一下，暂时没有迷路的迹象。 这间密室的陈设很简单，桌子上有一个奇形怪状的盒子，显然就是这间密室的线索。 “爸爸，盒子！”江少宇正处于看什么都新奇的年纪，更何况这个盒子确实足够新奇，一下子就调动起了孩子的好奇心。 也幸亏今天不是休息日，来玩密室逃脱的人不多，不然的话可能都等不到江辰过来，盒子就被破解了。 江辰把江少宇抱起来，以便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个盒子叫做孔明锁，是一种非常精巧的机关。”江辰一眼就看出了它的构造，却有意把孔明锁的解法教给江少宇。 他先把盒子交给孩子把玩，过了一会儿坐在小宇身边：“会打开吗？” 江少宇试了好多次都没成功，不由有些沮丧：“打不开。” “爸爸教你。”江辰安抚地摸摸他的头，然后包裹住他的小胖手，“解这种锁的关键，是找到可以移动的木条，像这样试着拉扯一下。” 江辰轻轻捏着小宇的手指，指引着他拉扯木条。 没试几下，江少宇就惊喜地发现：“它动了！爸爸它动了！” 江辰应了一声，继续转动木条。 然后，在江少宇惊讶的目光中，江辰缓缓抽出了第一根木条。 “爸爸好厉害！”江少宇欢呼。 “小宇也很厉害，和爸爸配合得真棒！”江辰不吝夸奖。 江少宇的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江辰继续拆解孔明锁，抽出了第一根之后，剩下的就好办多了。他不费力气就把孔明锁拆解完毕，顺利得到藏在孔明锁里面的数字。 不过，江辰并没有急于离开这间密室，而是把六根木条按顺序摆好。 “小宇记住爸爸刚才是怎么拆的了吗？”江辰问。 江少宇努力回想，小脸都憋得通红，最终垮了肩膀：“对不起爸爸，我忘了。” 江辰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没关系，爸爸再把它装起来，看好了。” 江少宇郑重其事地点头。 孔明锁易解难拆，它的构造精细，安装的时候必须心里清楚每一根木条的位置，而且拼接之时要先拼一半，以便留出位置让其他的木条插.入其中。 江辰一边拼，一边对儿子科普：“孔明锁也叫鲁班锁，起源于古代中国建筑的榫卯结构，它的内部凹凸部分经过特定的拼接方式可以完全啮合，把里面的空间锁住。” 以江少宇的年纪，自然没办法完全听懂江辰的话。 他吃力的盯着孔明锁看，两颗水汪汪的眼珠都快挤到一起了。 江辰好笑地把孔明锁挪开，免得儿子成了斗鸡眼。 “看不懂也没关系，我们去下一个房间。”江辰快速拼好孔明锁，然后把还在沉思的江少宇抱起来。 江少宇依偎在爸爸怀里，闷闷道：“爸爸，小宇太笨了。” “不，我儿子不笨，是爸爸太心急了，教你这么难的东西。”江辰颠颠江少宇的小屁.股，“诶，我们好像要通关了。” 正如江辰所说，这间密室的出口是一道密码门。 之前江辰经过了四间密室，分别得到了两个数字和其对应的颜色，加上第五间密室得到的数字，正好可以凑成一个三位数的密码。 江辰抱着江少宇来到密码门前，密码门上的密码锁正好有三道可旋转的旋钮。其中两个旋钮正是江辰得到的那两种颜色。 他按照颜色和数字一一对应，试了两次便打开了。 江少宇抱着爸爸的脖子欢呼：“我们得救啦！” 江辰失笑：“对，我们得救了。那宝贝有没有什么要奖励爸爸的？” 江少宇想了想，肥嫩的手掌抱住江辰的脸，在他的侧脸重重亲了一口！ 江辰心满意足：“爸爸很喜欢！” 父子俩正温存呢，前台小姐捧着江辰的手机小跑过来：“这位先生，这部手机是您的吧？” 江辰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是我的。” “您刚进去没多久它就响起来了，我让我同事进来找您，但她刚入职不久，对密室逃脱也不太熟悉，一直卡在第二间密室。实在对不起，您快看一下吧，别耽误了您的事。”前台小姐焦急道，同时心里又有些疑惑。按理说机主看到自己手机一直响，第一时间就应该接电话了，怎么这位先生却没有这么做，看起来好像还有点不慌不忙？ 江辰像是刚反应过来，连忙接过手机：“麻烦你了。” 他滑开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紧接着便是恶龙咆哮：“魏明成，你死哪去了？赶紧给我过来！” 江辰早有预料地把手机往外挪挪，等那边没声了，他才淡淡问道：“崔经理，出什么事了？” 崔建业打了不下百个电话，此刻的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不知道为什么，江辰手机没关，却也一直不接电话。 他就这么顶着韩烈杀人的眼神，生生挺了三个小时。汗出了一麻袋，连口水都没得喝！ 现下江辰总算接了电话，他第一件事不是跟江辰说清楚，而是跟韩烈他们说：“他接了，他接电话了！” 那语气，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江辰自然听到了崔建业跟别人说话的声音，他嘴角微勾，语气却愈发小心翼翼：“崔经理？您还在听吗？” “明成，你赶紧过来一趟，你快跟韩副院长解释解释策划案的事，不是我抢你功劳对不对？你路上好好想想要怎么跟韩副解释，我就指望你了！”后面半句话极为小声。 江辰佯装听不懂，抱着江少宇往外走：“崔经理，您在说什么啊，韩副院长是谁，您要我跟他解释什么？” “我……”话还没说完，崔建业的手机就被人抢了过去。 而后，一个冷硬的声音传来，震得他耳膜发麻：“魏先生，麻烦你来严氏集团一趟，我有话要问你。” 江辰的脸色凝重了几分：“好。” 挂断电话，江辰长出了口气。 他倒是没想到，这一趟来的负责人名头那么大，竟然是一位副院长。不过这样也好，看热闹么，不嫌事大。 只是不知为何，那个声音，他好像在哪听过。 第5章 升职 “明成，出什么事了？”张溪凉和严旭正巧也完成了密室逃脱，朝着江辰快步走来。 江辰：“没什么，公司有点事让我去处理一下。” 张溪凉忙献殷勤：“那让我送你过去吧，我刚刚听到一点，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江辰没有拒绝张溪凉的好意：“那就多谢了。” 张溪凉：“不客气，还不知道你在哪里工作？” 江辰：“严氏集团。” 张溪凉诧异地挑高眉毛，往旁边看了一眼，手肘撞了一下严旭的胳膊。 严旭没理他，只是看向江辰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三人上了车，江辰再次道谢：“这家密室逃脱很不错，我跟小宇玩得很开心，这要多谢你了。” 张溪凉微微颔首，沉吟道：“都是朋友，这么客气做什么，对不对啊小宇？” 江少宇有点怕生，不过听到张溪凉问他话，他还是点了点头。毛茸茸的脑袋在江辰怀里一蹭一蹭的，惹得江辰忍不住又对宝宝好一阵蹂。躏。 “你笑起来真好看。”张溪凉一时看花了眼。 江辰顿时变了脸色：“你开车看路，别看我啊！” “哦哦！”张溪凉赶紧把头转回去，旋即又觉得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凹出来的成熟人设一秒崩塌。 江辰稍稍松了口气，像是掐好了时间一般，手机铃声接踵而至。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还是崔建业打来的。 手指悬停在手机中央，迟迟没有接听。 “还是公司打来的电话？”张溪凉这回保持了目视前方。 江辰嗯了一声。 张溪凉：“不用接起来吗？” “接了无非也是催我赶紧过去，”江辰把手机揣回兜里，“我已经在去的路上了，他催我我也不可能加快速度。再说，几个小时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分钟。” “你说得对，这种人最让人无语了，明明你都请假了，还让你加班。我们边城海运就不会这样，工作就工作，休息就好好休息，绝对不会让人加班。你要是在严氏集团做得不开心，欢迎你跳槽到我这里！”张溪凉说。 江辰虽有些疑惑他语气中的调侃，但也没有深想，敷衍道：“有机会吧。” 车子停在严氏集团门口，江辰向张溪凉和严旭道别：“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谢谢你们送我过来。” “都说了不用那么客气，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张溪凉看着江辰的背影，怅然若失。 他好像搞砸了。 回头想找好友寻求安慰，却见严旭也下了车。 “你自己回去吧。”严旭说完，跟着江辰前后脚进了公司。 “你等等我啊！”张溪凉暗骂一声，用最快的速度开车去了停车场。 江辰抱着江少宇踏入公司大门，迎面就看到来回踱步的崔建业，嘴里不住念叨着：“这个魏明成怎么又不接电话了？该死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江辰欣赏够了崔建业焦头烂额的模样，终于大发慈悲出声：“崔经理，让您久等了。” “明成！”崔建业心里把江辰骂了个半死，脸上却不得不堆满讨好的笑意，“你终于来了！你快跟我去会议室跟韩副院长解释清楚，就说理论部分是你进行完善的，策划书和评估的撰写部分，都是由我一手完成的，明白了吗？” 崔建业心里清楚，韩烈是不会相信策划书是他一个人完成的了。与其让江辰扯谎被揭穿，还不如大方让江辰承认他参与了一小部分的工作。只要大头是他完成的，那他就不算欺骗，林总那边稍微运作一下，也能对他从轻发落。 江辰对崔建业在打什么算盘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温和地笑了笑，承诺道：“崔经理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崔建业松了口气，他就怕这小子发现什么端倪，便以为可以脱离他的掌控了。还好他聪明，提前把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崔建业正要带江辰去会议室，陡然发现江辰怀里还抱着个小团子，顿时横眉倒竖：“你怎么还把孩子带过来了？” 他的话音急促，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音量又大，吓得江少宇紧紧地抱着爸爸的脖子，不发一言。 江辰轻轻拍抚小宇的后背以示安慰，看向崔建业的目光带上了几不可查的冷意。 “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和儿子在外面玩。您催的急，我来不及把他送回去。”江辰淡淡道。 崔建业浑然未觉江辰态度的转变，他想了想：“不然你把他交给前台，让她们看着。” “他怕生，离不开我。”江辰说。 崔建业拧眉：“公事重要，会议室里的领导都等你那么久了，你这时候带个孩子去参加会议成何体统？赶紧的，把孩子交给前台，然后跟我去会议室。” 说着，他伸手去抱孩子。 严旭走近公司大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正要阻止，却见江辰微微侧身，避开了崔建业的触碰。 而后江辰抬头，长而密的睫毛为他的双眸布上一层阴影，却有一束骇人的目光破开阴影，从他半眯着的眼眸中渗出。 “崔经理，”江辰放低了声线，一种和他平日表现出来的温和气质截然不同的气场骤然而至，“我说了，他离不开我，你听不懂吗？” 崔建业嘴唇颤抖：“你，你发什么神经，干嘛这么看着我……” 江辰莞尔，又恢复了原来温润如玉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崔建业的错觉。 “快走啊，崔经理不是很着急吗？”江辰转过身，瞬间笑意全无，“我也已经快等不及了呢。” 严旭若有所思地看着江辰的背影：“有意思。” 他抬步跟了上去，经过前台的时候，前台小姐诚惶诚恐地问候：“严董好！” 严旭站停：“今天有什么会议？” 前台小姐连忙回答：“是研究院化工科的负责人前来洽谈和公司的合作，林总正在会议室接待他们。” “研究院？”严旭微微挑眉，他之前略有耳闻，不过这种规模的合作还不至于让他来管，有林总看着就行了。 “是啊，听说来了个副院长级别的人物，特别严厉，就连林总都搞不定。” 严旭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等下张溪凉如果问起，你就让他去会议室，走后门。” “是。” …… 江辰跟随崔建业踏入会议室，里面的人除了韩烈以外，看江辰的眼神像是在看救星一样。 得救了！ 天知道跟韩烈共处一室需要多大的勇气，那就是个天然的低压制造机，在他面前，没人敢说一句废话，生怕惹恼了这尊大佛。 林总连忙走上前：“你就是魏明成吧？”他看到江辰怀里的孩子，愣了一下继续道，“现在的情况就是，韩首长认为策划案涉嫌造假。崔经理说你对策划案比较了解，只好把你请来跟韩首长解释。你别害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行。” 他没有提到孩子，他能当上总经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江辰明显是在休假期间被喊过来，这一点公司理亏。 江辰应了一声，把江少宇抱上前排的空位，叮嘱道：“爸爸有事要忙，小宇在这里坐着等爸爸好不好？” 江少宇抓住爸爸的一根手指，害羞地小声说：“爸爸我想尿尿。” 江辰：“……” 儿子要尿尿，江辰当然得想办法，总不能让他尿在会议室里。他转过头对林总说：“抱歉，我儿子突然想尿尿，我得先带他去一趟厕所。” 林总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难得有些发愣。 一道冰冷的声音闯入众人耳中：“你带他去，你留在这里讲解策划案。” 江辰侧目，只见一个眉目如刀的男人指着崔建业，他的手指修长，指节有明显的常年握枪留下的厚茧。 “还不快去！”林总推了崔建业一把。 江辰看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心道他还不乐意呢。他软软嫩嫩的儿子要是被崔建业欺负了怎么办？ “他不敢欺负他，”韩烈像是有读心术一样，沉声对江辰说，“你只管做好你该做的事。” 江辰点点头，随即半蹲下来，安抚儿子：“小宇乖，你跟这个叔叔去厕所，爸爸就在这里等你。” 江少宇嘴巴一瘪就想哭，他才不要这个怪叔叔带他去尿尿，他要爸爸抱！ 三岁的小孩，对亲人的依赖是天生的，刻在骨子里的。 韩烈无儿无女，更没照顾过小孩，当然不懂。 以至于崔建业朝江少宇伸出手的时候，团子“哇”的一声，憋了许久的哭声直冲天花板，折磨着每个人的耳膜。 江辰顾不得许多，道了一声：“失陪。”就赶紧抱着孩子小跑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众人面面相觑。 韩烈眉间的沟壑愈发深刻，半晌，他面无表情地问：“他那么小只，为什么声音那么大？”他带的一些教官，发号施令的声音都没那么大。 林总也当过爸爸，对此深有体会：“孩子的哭声很尖，所以听起来会觉得很大声。他才三四岁的样子，害怕陌生人是很正常的，还望韩首长不要怪罪。” 韩烈始终眉头紧锁，但也没有再追问。 林总松了口气，看样子韩烈是不打算追究了。等韩烈坐回原位，他赶紧把崔建业拉到一边，问他到底有没有谱。 可是崔建业就跟丢了魂一样，他重复问了三遍才有了反应。 “应该……应该没事的吧。”崔建业这话不仅是回答林总，也是在安慰自己。 他现在脑子里反复重演着刚才江辰的那个眼神。 怎么说呢，就跟韩烈看他的眼神一个级别，让他毛骨悚然，恨不得立刻逃跑。 林总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还想再问，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严旭和张溪凉。 他瞪大了眼睛：“严……” 严旭冲他摇摇头。 他立刻会意，心中的大石头骤然落下来一半。 有严董在，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江辰带儿子撒完尿，回到会议室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张溪凉和严旭也在。 不过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把孩子放下，走到台前，熟练地调出策划案的扉页，从他选取的角度开始，一直聊到策划案结束。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停顿。 崔建业不住地擦拭冷汗，江辰讲解得比他细致多了，不单单是文件里有的，他还能随时发散，深入浅出、举一反三。 这比他生搬硬套来得强太多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韩烈还没提问题呢，一旦韩烈开始提问，这小子未必能对答如流。 在崔建业的企盼中，韩烈开口了：“为什么选用三联化学式来配平，你知道的，这不是最便捷的方案。” 江辰点头：“但通过三联化学式计算出来的物料比例，也可以对化工产品进行鉴定。据我所知，化工科出产的产品只有高分子聚合物合成的塑料制品和橡胶制品例如轮胎需要配备涂料。塑料制品自不必说，普通涂料就可以满足绝大多数塑料的需求，只有轮胎需要对涂料进行精挑细选。” 韩烈双手抱胸：“继续。” 江辰：“我大胆猜测，研究院要这一批涂料，是为了让化工厂制造的轮胎更加适应各种路况、减少磨损、延长使用寿命等等，一般的涂料属油性，会腐蚀轮胎，使用一段时间后，涂料也会逐渐脱落。但自从我们公司研制出了纳米级涂料之后，这种情况就得到了极大改善。但也不是所有材质的轮胎都是用于纳米级涂料，利用三联化学式，可以对军特化工目前的几种轮胎进行筛选，得到最优组合。” 韩烈：“那依你之见，化工科产出的轮胎中，哪一种最适合用纳米级涂料？” 江辰一怔，旋即笑道：“韩副太难为我了，我不是研究院的人，怎么会知道化工科产出哪些型号的轮胎？而且实践是检验真理院长的唯一途径，韩副若想知道，不妨每种都试一试。” 韩烈沉默片刻：“你知不知道你的策划案里有一个漏洞，直接影响到了后续评估。” 江辰：“愿闻其详。” “柯西不等式不能用在这里，我要的是绝对的精确。”韩烈说。 江辰笑笑：“我会改。” 韩烈注视着江辰，有一瞬间，他的寒眸失了焦距。 他想到了那个人，他也喜欢乱用柯西不等式，他总说柯西不等式是最完美的数式，万金油，到哪都能用。 须臾，韩烈忽然问：“你的名字？” 江辰：“魏明成。” “魏明成。”韩烈重复了这三个字，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负责对接这个项目。” 江辰迟疑道：“可是崔经理还没发话……” “崔经理？他算什么东西？”韩烈不屑轻嗤，“不过是个骗子罢了。” 林总一脸愧色：“真抱歉韩副院长，是我失察，我一定给他处分，以儆效尤。崔建业，你被开除了。” 说着，他瞄了一眼后排的严旭，见他没有反对，这才安了心。 崔建业呆呆地看着林总，忽然起身冲向了江少宇！ 他的速度很快，江辰离得又远，加上大家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竟然真的被他得手了。 “我知道了，魏明成，这都是你算好的！你早就看不我顺眼了对不对，所以你故意引我上钩，为的就是把我排挤出去！”崔建业抓着江少宇的胳膊，朝江辰嘶吼。 他目眦欲裂，形容癫狂，一点理智都没有了！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欺近崔建业，只一记手刀，就把他的胳膊打折了。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韩烈丝毫没有留情，趁着这个机会把哭泣的江少宇抢了过来，递给慌忙跑来的江辰。同时手掌朝上锁住崔建业的喉咙，以一个非常标准的擒拿动作结束战斗。 江辰心疼地拭去江少宇脸颊上的泪水：“不怕不怕，爸爸在这。小宇不怕，坏人已经被叔叔抓住了！” 江少宇哭声渐弱，连韩烈都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这小孩的哭声太可怕了，简直如同魔音灌脑，还是不要哭的好。 韩烈把崔建业双手反剪，丢给下属：“送去警察局。” “是，副院长。” 下属把人押出会议室，崔建业一边抵抗，一边还在嘶吼：“魏明成，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江辰自是不惧这人的垂死挣扎，只是小宇还小，听到对方歇斯底里的诅咒难免有些恐惧。他抱着江辰的脖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还蓄着泪花。 那模样怪惹人怜爱的，韩烈食指抖动了一下，到底没伸手去捏他肉鼓鼓的双颊。 江辰安抚好了儿子，便向韩烈道谢：“谢谢韩副，要不是您，小宇就危险了。” 韩烈不置可否，只是在看向不远处的严旭的时候露出了嘲讽之色。 严旭皱了皱眉，事到如今，他这个董事长再不做点什么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站起身，走到江辰面前：“严氏集团不会让任何一位员工委屈。今天这件事我会负责，从今日起，你就接替崔建业的工作，并且跟进跟军部合作的项目。” 江辰瞪大了眼睛：“严旭？你怎么……” 严旭见过江辰独自面对崔建业时的模样，心知这小戏精又开始演戏了。他很给面子地没有拆穿，并颇为愉悦地对他说：“重新介绍一下，我叫严旭，是严氏集团的董事长，你的上司。” 江辰脸色微变，严旭是严氏集团的董事长，那他们之前的相识，难道是严旭的计划？不，应该不是，堂堂严氏集团董事长，没必要为了一个策划案纡尊降贵和他结识。 但真的很奇怪啊。 江辰心思电转，面上却如严旭所愿，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他颤抖着说：“董，董事长？” 严旭难得露出一个笑容：“魏经理，好好干，不要辜负公司对你的期望。” “……是。”江辰心情复杂地应下。 严旭又看向韩烈，他的目光就没那么温和了：“韩副院长，不知道你对我的安排是否满意。” 韩烈冷哼：“亡羊补牢罢了。” 两人对视一眼，饶是不明所以的江辰都能看到二人眼中的火花。他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个，我还在休假，是否可以先走一步？” “当然。”严旭刚想说让张溪凉送你回去，韩烈就抢白道：“我送你回去吧，顺便谈谈合作，毕竟我不能出来太久，还望理解。” 江辰点点头，像副院长级别的人物，出行都是很麻烦的，可见他对这次的合作有多看重。 江辰向众人道了别，在张溪凉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上了研究院的车。 车上，江少宇趴在爸爸怀里，一直找机会偷看韩烈。 韩烈瞥了他一眼，江少宇赶紧别过脸，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等韩烈收回目光，小团子又开始偷看了。 “看我做什么？”韩烈冷硬地说。 江少宇被吓了一跳，不敢动弹了。 江辰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替他回答：“应该是韩副救了他，他对你很感激，又很好奇吧。” 江少宇天性比较敏感，对韩烈好奇也不奇怪。 韩烈嗯了一声，也不管他，兀自躺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既然要谈合作，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 韩烈救了江少宇，有这份恩情在，江辰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 等到了地方，江辰出声询问：“韩副要不要到我家喝杯茶？” 韩烈没有拒绝，江辰便带人回了家。他把江少宇放到玩具毯上让他自己玩，随后为韩烈和自己泡了杯茶。 “您随便坐，我去整理一下跟合作项目相关的资料。”江辰把茶水端到韩烈面前。 韩烈嗯了一声，默然坐在原地。 他环视四周。 这件屋子很干净，占地面积虽然不大，但摆设、布置可以看出主人家花了不少心思。最后呈现出的效果不仅将原本不大的空间延展出去，而且给人以一种精致舒适之感。 他的目光投向江辰的卧室，江辰也没避着他，房门开着，自己端坐在椅子前搜索资料。 韩烈目光微凝，竟主动开口：“魏先生当过兵？” 只见床铺上的被褥折叠成豆腐块状，比许多参军多年的士兵还要干净利落。 第6章 庆功宴 江辰把注意力从电脑处抽离，转头却瞥见韩烈若有所思的目光。 “您是说被子吗？”江辰恍然大悟，“大概是习惯了，觉得叠成这样顺眼。我没当过兵，大学倒是军训过半个月，叠得不好让韩首长见笑了。” “没有。”韩烈说。 江辰：“啊？” 韩烈：“叠得不错。” “哦，多谢夸奖。”江辰实在捉摸不透这位的心思，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继续干活去了。 韩烈话少，和江辰说完两句话便缄口不言了。 江辰查资料的时候偶尔瞄一眼韩烈，发现韩首长安静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机，一边饮茶一边看手机屏幕。 那眉目冷峻的模样，正襟危坐的姿态，让江辰不由得有些好奇他的手机里都是些什么内容。 江少宇玩累了，小跑过来。 经过韩烈身边的时候，小孩停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扭头看了韩烈一眼。那神情，跟他爸爸如出一辙。 发现韩烈没有理他，又赶紧把头扭回来，奔向了电脑前的江辰，双手合抱住他的大腿：“爸爸抱！” 江辰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把这个粘人的小团子抱了起来：“小宇怎么了？” “想找哥哥玩。”江少宇软软道。 江辰好笑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小孩都是懂得趋利避害的，韩烈的气场太强，尽管先前韩烈救了他，让他意识到这个叔叔不会伤害他，但那种难以忽视的气场难免会让儿子感到害怕。 再说他要跟韩烈谈工作，可能没办法很好地照顾到小宇。 权衡之后，江辰抱着小宇起身，对韩烈说：“韩首长，我去一下隔壁，让我的邻居照看一下小宇。” 韩烈微微蹙眉：“他母亲呢？” 江辰面色不变：“我也不知道小宇的妈妈是谁。” 韩烈微怔，见江辰容色坦然，心下稍安：“抱歉，我不该问。” 江辰还未开口，江少宇就抱住爸爸的脖子，扭过头对韩烈说：“小宇有爸爸就够了。” 那神情，又是骄傲又是傲娇。 江辰被他逗乐了，迎合道：“是是是，爸爸有小宇也够了，小宇是爸爸的好宝宝。那韩副院长，您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韩烈颔首。 江辰把江少宇托付给刘姐，具体的情况一时半会说不清，只告诉她家里来客人了，有些不方便。 刘姐爽快地接过江少宇：“没事，你忙你的，小宇在我这你就放一百个心。” “谢谢刘姐。” 江辰道了声谢便回屋继续接待韩烈，韩烈见他回来了，忽然对他说：“你家很干净，布置得很好。” 江辰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夸他，只得赔笑：“过奖。” “请了钟点工？”韩烈问。 江辰察觉到了什么，连忙道：“没有，其实平时家里也挺乱的，毕竟有个小孩。这不是公司给我放了一星期的假期，昨晚有空就整理了一番。” 韩烈微微颔首，不再深究，转而问起合作项目的问题。 江辰心里狠狠松了口气，韩烈不愧是优秀的科研人员，居然严谨如斯。跟他谈话，就像在刀尖上行走一样，容不得半点错漏。 一个单亲爸爸的家自然不可能太过整洁，正常人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很容易顾此失彼。而且以他的经济状况，不像是会经常请钟点工来打扫房间的。这每一个看似寻常的问题，他要是答错一个，整个逻辑就崩了。 江辰颇感后怕，还好他没有任何歪心思。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愈发尽心尽责，把接下来跟合作相关的工作都跟韩烈一一敲定。 不知不觉已经六点了，该讨论的基本已经讨论完毕，江辰象征性地问：“韩副要不留下来一起吃饭？” “不必。”韩烈起身，“不打扰你们了。” 江辰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那我送韩副出门。” 韩烈看了他一眼：“韩烈。” “啊？” “我的名字。”韩烈淡淡道，“这里不是研究院，你也不是我的下属，叫我名字就行。” 江辰从善如流：“韩烈。” 韩烈垂首看了一眼江辰，他的目光深远，像是透过江辰在看其他什么东西。很快，他转过身，先江辰一步打开房门。 入秋之后，黑夜来得越发早了。 等候韩首长的车就停在楼下。 韩烈忽然在车旁站定，昏黄路灯下他的身姿挺拔。 “那个公式，是你故意写上去的吧。”韩烈的声音像是晚风里混杂的泥沙，冰凉又叫人刺痛。 江辰咽了口唾沫：“何以见得。” 韩烈侧目，却未回头：“你不像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份策划案不是崔建业写的吗？” “我不知道。” “因为他在强行解释，他想把柯西不等式融入策划案里，反而因此暴露了他的愚蠢。”韩烈说完便上了车。 江辰停在原地，目送研究院的车远去，眼底惊疑不定。韩烈是在提醒他不要耍小聪明，还是…… 不论如何，这个人太可怕了，还是离他远一点为好。 晚上，江辰接到了林总的电话。 林总先是寒暄了一番，还问起他跟韩副相处有没有障碍。江辰一一作答，然后才问林总有何贵干。 “我知道明成你有一个星期的休假时间，但是你刚刚升任经理，崔建业手头的工作你得尽快交接。我也知道现在跟你提这个很讨人嫌，但我也是为了你之后的工作顺利开展才给你打电话。”林总不愧为人精，深谙交流的艺术，话里话外都是站在江辰的立场分析，最终的目的虽然是让他结束休假去上班，却也令人没法生厌。 江辰把滚到脚边的积木还给小宇，随后对林总说：“谢谢林总，我明天就去上班。” “那就好，明成，你也看到了，严董和韩副今天都亲自到了会议室，他们一位是公司董事长，一位是军部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能来，可见对这项合作十分看重。你好好干，把崔建业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好，将来必定大有可为。”林总鼓励道。 江辰笑笑：“借您吉言。” 放下手机，江辰抬步走到江少宇身边，跪坐在卡通地毯上。 江少宇牵起爸爸的手指，灵动的眼睛里满是兴奋：“爸爸看，好看不？” 江辰莞尔：“好看，只要是小宇搭的房子，都好看。” “爸爸就住在这里，小宇跟爸爸住在一起。刘阿姨住在那，大东哥哥和小东哥哥住在那里。”江少宇煞有其事地指着每一层楼进行分配，那专注的表情太惹人怜爱了。 江辰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他，轻声问道：“小宇，假如有一天小宇的妈妈出现了，她要带小宇走，小宇会怎么办？” 每次被人问起小宇的妈妈，江辰心底都会生出隐隐的不安。他不知道小宇的妈妈是谁，不知道她是生是死。但万一小宇的妈妈出现了，他笃定自己绝对不会把小宇交出去。 小宇是他的儿子，他倾注了父爱，谁也别想把他夺走。 “爸爸？”小宇不安地抓住爸爸的衣袖，“小宇只要爸爸。” 江辰恍然，对上小宇的目光，竟感觉到一阵脸热。他忙把宝贝儿子抱进怀里道歉：“对不起小宇，爸爸不该问你这种问题。” 江少宇捧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爸爸，为什么我没有妈妈呢？大东哥哥和小东哥哥喊刘阿姨妈妈，那我可以喊刘阿姨妈妈吗？” 江辰吓了一跳：“可不能乱喊，爸爸可不想被刘阿姨的老公暴打。妈妈是生你的人，宝贝，你不能这么喊别人的妈妈。” 江少宇更加困惑了：“可我是爸爸生的啊，所以我应该喊爸爸妈妈吗？” 江辰摇头失笑：“你出生前在妈妈的肚子里待了十个月，每个孩子都是这样出生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江少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追着江辰问了好些个问题。 让江辰惊讶的是，这孩子竟然还问起了韩烈。 江辰解释道：“韩烈叔叔是副院长，他是在为了造福人类而努力。所以小宇遇到危险，他才会挺身而出，救了小宇。” 江少宇憧憬道：“我也想保护爸爸，我可以当副院长吗？” “等小宇长大了可以当科学家，但是小宇要努力，科研人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得有聪明的头脑，恒久的耐心，才能完成科研任务，才能造福大家啊。”江辰摸摸儿子的头，心像被泡在蜜罐里一样甜。 这么可爱的儿子谁不爱呢？ 父子俩温存了一会儿，江辰还是告诉他：“小宇，爸爸明天就得去上班了。公司临时出了点状况，爸爸明天不能陪你了。” 江少宇扁了扁嘴，有点委屈。 江辰心疼地摸摸他的头：“爸爸答应你，赚钱给小宇买玩具，买最好的。” “小宇不想要玩具。”江少宇低着头，泫然欲泣。 江辰问：“那小宇想要什么？” “爸爸给小宇讲故事吧，小宇想听。” 江辰心一软：“好。” 卧室里开了一盏小夜灯。 江辰搂着昏昏欲睡却不舍得睡着，拼命瞪大眼睛的江小宇，给他讲懒懒熊的故事。 青年声音慵懒温柔，和夜色一样迷人。开始江少宇还会问好多个为什么，但很快，他的眼皮开始打架，在爸爸柔和的声音里逐渐沉入梦乡。 江辰浅浅一笑，抬手关掉了小夜灯。 灯光暗了下去，小夜灯的灯芯残留着明灭的微光，也在江辰的低吟中融入黑暗。 一夜好梦。 第二天，江辰来到公司，发现一路上都有人在偷瞄他。 难道他当上经理的事这么快就传开了？ 也不对啊，古往今来的惯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崔经理只是个部门经理，除了销售部的人会关注之外，其他部门的同事多数对他撤职的事不感兴趣。 江辰暂且把疑惑压下，稍稍加快了去办公室的脚步。 他得回自己的办公室把属于他的东西搬走。 “砰砰砰！” 一进门，迎接他的是漫天的礼花，缤纷的彩带雪花一般簌簌落下。 “恭喜魏经理新官上任，大家鼓掌！”池仁喜气洋洋地说，他带头鼓掌，紧接着同事们也跟着鼓起掌来。 掌声经久不息。 江辰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谢谢大家。” 池仁拿掉江辰头发上挂着的彩带，正色道：“明成，我们在崔扒皮手底下过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可惜崔扒皮积威深重，我们没法反抗。是你，你是电，你是光，你带领我们走向新的篇章，带领我们翻身农奴把歌唱！” 江辰失笑：“你别这么夸我，我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池仁摆摆手，煞有介事地对江辰说：“你别以为是我夸大其词，是我们真的把你视作救世主。不信你问问他们，他们哪一个没受过崔建业的欺负？” 众人纷纷点头响应。 “我能当上经理，离不开大家对我的帮助。”江辰大方收下了众人对他的祝贺，“今天是我担任经理的第一天，说实话，我很惶恐，毕竟我才刚来公司不久，各位论资历，都算的上是我的前辈。” “哪里哪里。”众人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颇为受用。 江辰笑意更深：“既然大家都这么高兴，这样吧，今天我做东，请大家聚餐，希望大家捧场。” 池仁第一时间举手：“算我一个，明成的庆功宴我哪能不去？” 附和者众。 饶是最讨厌江辰的王磊，也不得不做做样子，表示自己一定会参加。 “明成，不如把你家宝贝也带出来吧？”池仁怂恿道，“我们都知道你有个宝贝儿子，可大家都还没见过呢。” “是啊是啊，明成你把儿子一起带上吧！”同事们也觉得不错。 江辰迟疑道：“聚餐带孩子不太好吧，而且他比较怕生。” 池仁嘿嘿笑道：“孩子就是要多见见生人，以后胆子才能大些。放心吧，大家都是同事，你儿子就是我们大家的……” “嗯？”江辰挑眉。 池仁咳嗽一声：“干儿子！” 江辰：“这还差不多。” 庆功宴是安排上了，不过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 江辰去了一趟经理办公室，才发现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空了。更让他诧异的是，林总竟然就在办公室里等他。 江辰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林总，您怎么来了？” 林总笑吟吟的：“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你刚来公司不久，让你当经理确实有些难为你了。但是公司相信你的能力，我们也不愿意看到有能力的员工在基层浪费才华。” 若是普通的员工，林总自然不会亲自跑这一趟。可他看得明白，在会议室上，严董明显对江辰欣赏有加，之后更是直接任命他接替崔建业的职务。 这等殊荣加身，他不得不对江辰上心。 江辰对林总的盘算心知肚明，不过他并不反感，相反，他还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上一世，他便是在这些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中摸爬滚打，比起江家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们，林总已经算很和善了。 江辰谢过林总，亲自为林总倒了杯咖啡。 林总摆摆手从办公椅上起身：“明成，今天是你第一天上任，工作上的事我就不多说了，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你，身处高位，就更要学会心如磐石，不要轻易被一些小风小浪打垮。” 江辰眸色闪了闪：“我知道了，谢谢林总提点。” 林总走后，江辰反复思考林总最后那句话，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思忖间，他的手机响了：“喂？” “明成，是我，张溪凉。”他的声音总是这么充满活力。 江辰嗯了一声：“有事？” 张溪凉：“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你不是刚升职吗，我请你，就当庆祝你升职了。” 江辰把玩着马克杯的手柄，沉默片刻说：“我晚上有个庆功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来吧。” 张溪凉忙不迭答：“好啊好啊，不过午饭和晚饭又不冲突，我们可以中午庆祝完晚上再庆祝！” 江辰：“……” 他委婉地表示：“我中午可能要在食堂吃，我刚接手经理的工作，我想多花点时间熟悉熟悉。” “这样啊，那都听你的。”张溪凉的语气难掩失落，“晚上在哪里聚餐，给我个地址和时间，我一定准时到。” 江辰刚刚和同事说庆功宴的时候还没想好去哪，本想慢慢查，看哪个饭店口碑好就去哪个。反正他跟同事们的办公室就几步路的距离，说一声就行了。 但是现下张溪凉问起…… 他只好说了个知名度颇高的饭店：“赏味盛景，七点左右，我到时候把房间号发给你。” “好，”张溪凉问，“你要怎么发给我，不如加我的微信吧，微信发我房间号如何？” 江辰好笑道：“我打算用短信。” 张溪凉装模作样：“短信我怕收不到啊，万一被手机管家拦截了可怎么办。” 江辰只好答应：“那我加你，你的微信号就是这个手机号吗？” “对，昵称叫张大大，加我秒通过。” 江辰心想，起什么昵称不好起这个，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明成？你还在听吗？”张溪凉问。 江辰敲了两下桌面，随后捏住鼻子，尖声道：“魏经理，林总找您。” 然后用回本音：“好的，我知道了。张先生，我还有事，有机会再聊，拜拜。” “拜……” 那头传来了忙音。 张溪凉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机，随后飞快点开微信，望眼欲穿地等。 “约上了？”严旭双腿交叠，膝盖处抵着一份文件，一边批阅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张溪凉单手托着下巴，闷闷不乐：“约是约上了，可是他带了一屁股的电灯泡。” 严旭瞥了他一眼：“庆功宴？” 张溪凉诧异道：“你猜到了，厉害啊！” 严旭呵呵一笑：“我听到的。” “切。”张溪凉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过一会儿又跟打了鸡血一样挺直腰杆，“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机智的我成功要到了他的微信！” 说话间，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张溪凉一激灵，疯狂点击同意。 “嘿嘿，他叫小骗子，好可爱的名字！”张溪凉如获至宝，却未看见同伴赫然凝固的表情。 “如果有一天，我能摆脱江家的枷锁，我就把id改成小骗子。” “为什么要叫小骗子？” “因为骗子的快乐，大到海景别墅，小到一块橡皮。只要能骗到，都能属于我。” “那为什么前面要加个‘小’？” “你傻啊，卖萌懂不懂，难道我要叫大骗子？多难听！”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他以为过去了的、尘封了的记忆，原来从未从他脑海中离开过哪怕一刻。 江辰，那个人的名字就如同沸腾的岩浆，带着这个星球最暴烈的温度，在他心坎上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 会，会是他吗？ 严旭心底升起渺茫的希望，可很快，那股希望就被他亲手掐灭。他是见过魏明成的，他不是江辰。 三年前，是他亲手把江辰的身份证带去派出所销毁。他请求工作人员只剪掉身份证的一个小角，将余下的部分留了下来。 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他的江辰回不来了。 张溪凉已经混进了江辰的朋友圈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而且江辰的微信明显是刚注册不久的小号，朋友圈除了晒娃就是工作性质的转发。 他正要跟严旭吐槽，却见发小定定地看着前方，双眼毫无焦距。 张溪凉惊呆了：“你，你哭了？” 严旭居然会哭？他跟严旭一起长大，自他记事起就没见他哭过！而现在，竟然因为他拿到了心上人的微信就哭了？ 不会是……羡慕哭了吧？ 严旭从思绪中抽离，他迅速擦掉泪水，抬眼就看到发小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严旭黑了脸：“别想太多，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溪凉一副你编你继续编的神情：“兄弟知道你深爱过一个人，但那个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找一个了。” 严旭漠然：“管好你自己。” “好好好，我不说了。诶，他回我消息了！”张溪凉舔了舔唇，“房间号4230，我回个啥好？就这个表情包吧，礼貌又不失风趣。” 严旭看了一眼，是一只吐着舌头斗鸡眼的二哈。 他嘴角抽了抽：“你高兴就好。” 张溪凉又发了好几条小心，江辰那边都没回。他扒拉着手机屏幕，嘟囔道：“你们公司事情太多了，员工都没时间解决自己的私人问题。看，他都没工夫回我了。” 严旭懒得辩解：“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他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张溪凉玩手机玩得不亦乐乎，抽空跟严旭报备一声：“晚饭你自己解决吧，哥们儿要去约会了。” “我也去。”严旭破天荒回了一句。 张溪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你说什么？” 严旭淡淡道：“我说我也去，怎么，我不能去？” 张溪凉把手机放下，狐疑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严旭看，旋即恍然大悟，一副遭人背叛的衰样：“你你你，好你个严旭，我当你是发小，你却想抢你大嫂！” “滚！” “原来你哭是因为明成加了我的微信，你是嫉妒我们两个如胶似漆！苍天呐，兄弟如手足，男人如衣服，这叫我如何抉择才好？” “你他妈……” 傍晚时分。 赏味盛景酒店4230包厢，大家聊得热火朝天。 池仁小声问江辰：“可以上菜了吗，大家都有点饿了。” 江辰回答：“再等一下，我还有个朋友要来。” 这边江辰还没发话呢，王磊就摁了包厢服务，要了两箱酒。 他咬开一瓶瓶盖，直接冲着江辰：“魏经理，今晚您是主角，升职是大好事儿，咱们一定得不醉不归！” 江少宇被他的大嗓门吓到了，窝在爸爸怀里不说话。 江辰也微微蹙眉：“我还要照顾孩子，不能喝太多。” 王磊只当江辰看不起他，愈发怒火中烧：“您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咱们这么多同事呢，哪个不能帮你照看孩子？今晚是庆功宴，您是公司的大功臣，哪有不通关的道理？” 所谓通关，就是依次向每个人敬酒，敬完一圈，即为通关。 池仁听不下去了，蹙眉道：“王磊你还没喝就醉了吧？今晚是明成请客，规矩他来定，什么时候轮到你哔哔了？” 他早就看王磊不顺眼了，在公司的时候，他没少当崔扒皮的走狗，借着崔扒皮的手打压其他人。 看在都是同事的份上，他就忍了。可崔扒皮都滚蛋了他还敢这么嚣张，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江辰拍了拍池仁的肩膀，抬眼看向王磊：“通关可以，每人一杯我还是喝得了的。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我请大家来，是请诸位吃饭的。想喝大酒，想耍酒疯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江辰怀里抱着孩子，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比王磊要小得多。 可他话一出口，全场皆静，没人再敢多说一句话。 这固然有他经理身份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他的冷漠语气带给了众人无形的压力。 江辰巡视众人，嘴角微扬。 那股紧迫的气场消弭无形。 王磊站在原地，脸憋得通红，他万万没想到，江辰居然是个这么厉害的主。 他还以为江辰软弱可欺，想趁此机会压压江辰的气焰，看来计划是泡汤了。 不过，他还有后手。 思及此，王磊忍住了不满，兀自坐了下来。 气氛有些僵硬。 池仁顺势招呼服务员上菜，帮着江辰把气氛又调动起来。 “我还没到呢，怎么就上菜了？明成，你怎么不等我？”张溪凉委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正好服务员正要出去，他便趁此机会钻了进来。 江辰看了他一眼，愣住了：“你的脸……” 张溪凉捂住自己青紫的侧脸，讪讪道：“走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不碍事。” 江辰稍微往旁边挪了挪，“坐吧。”毕竟是他的朋友，坐他身边比较合适。 张溪凉迟迟没有坐下，看着江辰欲言又止。 江辰不解：“怎么了？” “我还带了个人……” 江辰失笑，他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那让人进来啊，添副碗筷罢了，放心，菜管够。” 张溪凉挠了挠头，第一次觉得自家发小有点拿不出手。 江辰话音刚落，包厢门就开了。 严旭那张古今不波的脸和他颀长的身材出现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惶恐：“严董！” 严旭微微颔首：“都坐下，吃饭。”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坐，更不敢不坐。 “坐！”严旭拧眉。 唰的一声，全体坐下。 江少宇还以为这群大人在玩什么站立坐下的游戏，十分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他拍了拍手，小声催促：“再来一遍！” 江辰尴尬地包住儿子鼓掌的手：“严董随便坐，菜马上就上来了。” 严旭沉默片刻，忽然道：“全体起立！”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站了起来，包括江辰。 “坐。” 全体坐下。 江少宇格外高兴，这么多人陪他玩，他看都看不过来！ 他目光亮闪闪地盯着爸爸看，那眼神仿佛在说还要！ 江辰连忙把江少宇放在旁边的婴儿坐上：“小宇乖，马上吃饭饭了，有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吃肉肉！”听到红烧肉，江少宇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也立刻把坐下起立的游戏抛到九霄云外。 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包括严旭。 他实在不懂怎么取悦小孩，只能把他想要的都给他。 菜陆续在上。 可包厢里热烈的气氛早已不复存在。大家乖巧地坐在位子上，如同班主任降临的小学生，一个个如坐针毡。 唯一自在快活的，恐怕就只有江少宇小朋友了。 在江少宇的影响下，气氛稍微有那么一点回温。 可惜好景不长，我们的江少宇小朋友要拉屎屎。 “失陪一下。”江辰歉然道。 严旭颔首，倒是张溪凉提出要陪他一起去，被江辰拒绝了。 等江辰离开，包厢内仿佛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 别看那些菜品都在冒着热气，众人心里都是拔凉拔凉的。固然吃进去的是五星级酒店大厨精心烹饪的美味佳肴，他们却食不知味，恨不得立刻逃离这充满大佬气息的包厢。 江辰抱着江少宇离开包厢，路上问了服务员厕所的位置，便带着江少宇解决生理问题。 他帮江少宇擦干净小屁屁，同时用湿纸巾收拾好小胖爪，小宇小朋友又是干干净净的小团子了。 江辰爱不释手地揉揉他的脸蛋：“儿砸吃饱了吗？还想吃什么没有？” 江少宇鼓着腮帮仔细想了想：“那个圆圆的肉肉好好吃，还想吃。” 江辰恍然，小宇说的应该是虾滑。也不知道厨师怎么做的，用了一层蛋液包裹住虾滑，让虾滑带上了鸡蛋的鲜香，又不失本身的美味。 他还想再问，忽然，一股大力撞向了他。 江辰本能地抱紧儿子，就在他以为要跟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有人紧紧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从岌岌可危的处境中拉了回来。 未等江辰道谢，那人就已经开始斥责撞他的人了：“你们跟拍我不反对，但是你们能不能小心点孩子？这有孩子呢，万一摔了怎么办？” 他的语气是冲了点，但出发点是好的。 江辰对他好感倍增：“谢谢你，小宇，快跟叔叔道谢。” 江少宇又乖又软：“谢谢帅叔叔！” 男人咧嘴笑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江辰这才看清男人的样貌，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身材也十分高大，长相格外俊朗，下巴布了一层青茬，跟时下最受欢迎的小鲜肉截然不同。 江辰猜测，他应该是某个明星。毕竟能有人跟拍的，不是明星就是网红。 人群拥挤，江辰也不便多留。 他带着江少宇回到包厢，和大家一起吃完这顿颇为冷情的庆功宴。 饭局一结束，众人告辞之后逃也似地离开了包厢。 张溪凉满脸尴尬：“对不起，把你的庆功宴搞砸了。” 江辰不在意地笑笑：“是吗，我倒不这么觉得。我跟小宇吃得很开心。” 迷幻的灯光落在江辰俊美无俦的脸上，张溪凉只觉得心里漏跳了一拍——他之前在会议室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那种势在必得，恨不得为他粉身碎骨的感觉，愈发强烈。 第二天，江辰坐地铁去公司的路上，无聊刷刷微博。 就看到一条飘红的热搜格外醒目。 #昔日影帝饭店怒骂粉丝# 江辰指尖顿了顿，点了进去。很快屏幕跳转，刷出来了九宫格图片。他将图片放大，眉间的沟壑愈发深刻。 这分明是他昨天在饭店遭遇的场景，只是拍照的人居心叵测，居然没把他和小宇拍进去。 他当然不是想入镜，但失去了前因，网友根本不知道那个男人怒骂跟拍者的原因，加上男人语气冲，他们只会觉得这个人没素质。 江辰点开评论，果然，一排下去都是喷男人恶臭的。 他这才知道，原来昨晚那个明星，是曾经名噪一时的影帝周君故。 江辰这人最不爱欠人人情，不知道还好，既然知道了，他就打算想办法帮对方澄清。 尽管他心里清楚，很多网友并不会在意真相是什么，他们只享受围观的过程和乐趣。 他请了半天假，打车去了昨晚那家赏味盛景大酒店，以丢失了重要财物为由，要求查看监控。 负责人带他来到监控室。 江辰却在这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你？” 第7章 我好想你 周君故被江辰的声音惊动，困惑地看向来人：“你是？” “昨晚有人跟拍你，差点撞到我跟我儿子，忘了？”江辰提醒道。 周君故盯着江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噢，我想起来了。抱歉，我这人有点脸盲，差点没认出来你。所以你来这里是？” “我看到今天的热搜了，”江辰走到周君故身边，一边看监控一边对他说，“那些媒体根本没有还原事实的真相，还故意引导网友舆论黑你。” 周君故有些讶异：“所以你是来帮我查监控的？” 江辰点点头：“我没想到你也在，不过也好，两个人一起查总归能快一些。” “兄弟，谢谢。”周君故双手抱拳，“等查到监控，我请你喝酒。” 江辰失笑：“你是大明星，出场费不低吧？” 周君故摆摆手：“跟朋友喝酒要什么出场费。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魏明成。” “周君故。” 江辰好笑地摇摇头：“你不用自我介绍我也知道你叫周君故。” “那不一样，”周君故正色道，“很多人都知道我叫周君故，但值得我自我介绍的，没有几个。” 江辰沉默一瞬，嘴角微扬：“我的荣幸。” 江辰循着记忆，把那一块区域的录像从众多录像中找出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发现周君故有些路痴。 就这么一个监控，周君故足足找了三个小时还没找到，他甚至连楼层都记不太清。 “我说，你好歹是一名演员，记性这么差怎么记台词？”江辰算是大开眼界了。 周君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台词这种东西吧，主要靠理解。不说这个了，我赶紧把监控拷贝下来，看我怎么狠狠打脸那些狗喷子！” 江辰：“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这业务我熟，以前三天两头就要整一回。现在老了，没什么人关注我了，但这吃饭的技能可不敢忘。” 江辰默然，其实周君故也才三十岁，正是男人最成熟最有魅力的时候。只是娱乐圈更新换代太快，他在巅峰时选择息影，开始的时候举世皆惊，时间久了，粉丝就会把他渐渐遗忘。 这就是残酷的娱乐圈，恋旧的只有少数人，而绝大多数人都只享受追逐的快乐。 “搞定，走，哥请你喝酒。”周君故把u盘揣进兜里，竟然第一件事是找江辰喝酒。 江辰狐疑地问：“你不找人帮你把监控发到网上去吗？” “不急，”周君故耸肩，“现在发上去没啥意思，等舆论发酵了再发，效果拔群。” 江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欲扬先抑、触底反弹，你是打算复出了？” 周君故怔然，旋即苦笑道：“也是，我又不复出，整那么多虚头巴脑的干嘛？算了，不管了，先喝酒去！” 江辰被拽着出了酒店，周君故戴上口罩，径直走向停车场。 “赏味盛景不就是酒店吗，干嘛不在这喝？”江辰不解。 周君故眼睛弯了弯，隔着口罩都能看出他在笑：“这地方也就正式宴会来吃一趟，真要喝酒吃饭，还得是街边小摊够劲儿。” 江辰沉吟片刻：“但你喝酒了怎么开车？” “叫个代驾就完了。”周君故无所谓地朝他招手，示意他赶紧上车。 江辰：“……” 也许明天的热搜就会变成#过气影帝大排档买醉耍酒疯一蹶不振#之类博人眼球的话题了。 对上周君故热切的目光，江辰到嘴的婉拒又咽了下去。 他一定很孤独吧，所以哪怕是刚认识的朋友，他都迫不及待想带他喝上两杯。 算了，稍微放纵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他也好久没痛快喝一场了。 别的不说，陪酒的人是真的养眼啊。 车子停在了一家叫“星辰饭馆”的小饭店。 “小魏，你能喝多少？”周君故点了几道下酒菜，“白的啤的？” 江辰想了想，他以前的酒量大概在七八瓶啤酒左右，白酒他不爱喝，辣嗓子。 不过现在这具身体的酒量，他心里没数。 保险起见，他报了三瓶啤酒。 “行吧。”周君故明显很瞧不起江辰的酒量，他抬高音量：“给我来——四瓶啤酒。” 江辰：？ “兄弟对不住，我实在不能喝，一瓶就差不多了。你也知道我还得跟进热搜进度呢，不能喝醉了。”周君故双手合十，一脸哀求。 江辰真想锤爆他的狗头：“那你喊我来喝酒干嘛？” “这不是高兴么，我太久没见你这么投契的朋友了，心里高兴。” 正说着，店老板提着酒就过来了。他显然是认识周君故的，哪怕周君故戴着口罩他都能认出来：“呦，小周啊，又带朋友来喝酒啊？” 江辰审视的目光落在了周君故身上：“太久没见过我这么投契的朋友？” 隔着口罩都能感觉到周君故的尴尬：“小魏你听我解释……” “承认吧，你就是想喝酒……”江辰嘴角抽了抽，“喝一瓶。” 周君故捂住了脸。 江辰幽幽道：“周影帝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有罪，我自罚三杯。” 说着，他真喝了三杯。那一瓶啤酒也只够三杯的量。 江辰看了一眼他已经空了的酒瓶，再看了看自己的，合着周君故喝三杯，他得喝三瓶？ 哪有这样的？ “别生气，多吃点菜。”周君故连忙道歉，只是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跟你开个玩笑，老板，再上十瓶啤酒，我都干了。” 江辰微微蹙眉：“你能行不能？”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周君故豪气干云地跨坐在椅子上，“让我们一醉方休！” 许久之后。 方桌上杯盘狼藉，地上的酒瓶东倒西歪。 周君故一身酒气，嘴里嘟囔着再来一瓶。 “果然是为了喝酒才喊我来的，但凡吃一粒花生米，你都不会醉成这样。”江辰一边吐槽，一边找老板接了毛巾，用温水浸湿，给周君故擦脸。 他平日里照顾江少宇习惯了，照顾起周君故不算费劲。也好在周君故醉了之后没什么大动静，乖乖地任江辰摆布。 店长大叔啧啧称奇：“小周这回带的朋友还挺靠谱，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跟谁喝酒喝这么多，看来他是真的高兴。” 江辰随口一问：“他不是大明星吗，这么喝不怕被拍？”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自从他心爱的人过世之后，他就根本不在乎什么公众形象了，那些狗仔拍了几次就懒得拍了。”店老板唏嘘道，“那段时间他天天来我这买醉，这么帅气又前途无量的小伙子，就这么一蹶不振，我看着真是心疼。不过我听说最近有个导演找他拍戏，几次三番求他他都不肯答应，你是小周的朋友，不如劝劝他。” 江辰看了一眼醉醺醺的周君故，那里还有一代影帝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可我们才第一天认识。” 店老板意味深长道：“缘分这种事说不准的，有些人一见如故，有些人哪怕你见他一百次，他也只是个路人甲。” 江辰调侃道：“您是个哲学家。” 店老板不以为意地笑笑：“这是他家的地址，你送他回去吧。” 江辰：“为什么是我送？” “我还要做生意啊，这个时间正是晚餐高峰期，他个醉鬼在我这多影响我生意啊！”店老板理所当然道。 江辰只好拽起周君故的一条手臂，搀扶着他往前走。 车是没法开了，他没驾驶证，而且还喝了酒。反正周君故就住这附近，几步路就到了。 不是什么高档小区，更不是什么海景房。周君故的家，普通得不像是位影帝的家。 江辰用周君故的钥匙开了门。 入目是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不算大，但对于曾经辉煌过的影帝而言，真的太小了。 江辰不由想起店老板说的那番话，忍不住一阵唏嘘。周君故大概是爱惨了那个人吧，才会在爱人死去之后，彻彻底底地自我摧毁。 别人家的爱情，他没资格评判。不过店老板说的那个剧本，他倒是有点想让周君故接下来。 毕竟若能看到曾经的王者重临巅峰，那定是一幅震撼人心的画面。说也奇怪，虽然被周君故套路了，他却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倍感好笑和亲切。 朋友之间，大概就是这样相处的吧？ 时间不早了，江辰还得回去喂孩子。 他把周君故的外衣和鞋脱了，替他盖上被子，就从他家中离开。当然，走前不忘替他锁门。 周君故仰躺在床上，浓密的剑眉死死拧着，像是梦见了什么令他无比痛苦的画面。 两行浊泪从他泛红的眼尾滑落，钻进枕头里后消失了踪影。 江辰走得匆忙。 他未曾听见，周君故如同困兽般嘶哑的哭音：“江辰，我好想你……” 第8章 偶像 隔天江辰收到了周君故的感谢短信，里面还邀请他下次有时间再出来喝酒。 江辰没太在意，随手将手机放到一边。 刚放下手机又响起了提示音。 江辰看了一眼，是张溪凉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信息：这周末有空吗，一起来玩密室逃脱？那家异时刻出了新的密室逃脱项目，听说挺有意思的。 异时刻就是上回江辰和张溪凉还有严旭一起去的那家密室逃脱。上一次他选的是亲子主题，画风和难度都还不错，他挺满意。 小骗子：是什么项目？ 张溪凉：解谜类的，我们要扮演侦探的角色，在规定的时间内，从死者的关系网中找到真正的凶手方能通关。 小骗子：这样啊，我可能去不了，这周末我想带儿子去游乐场玩玩。 “真被你说对了。”张溪凉泄气地搅拌咖啡，“他说他来不了。” 严旭盯着张溪凉的手机，眸色幽深。 尽管他心里清楚，这或许只是个巧合而已，可他却该死地对“小骗子”这个微信id格外在意。 “我和你说过，魏明成是单亲爸爸，他的行动一定会受到他儿子的影响。你说的探案类项目，对你们来说是很有趣，但小孩未必会喜欢。”严旭说。 张溪凉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随即右眼一眨：“好在我早有准备。” 他运指如飞，又给江辰发了消息：要不我明天去玩的时候跟你开视频？ 小骗子：开视频做什么？ 张溪凉：我一个人会怕啊！【瑟瑟发抖.jpg】 小骗子：严旭不跟你一起？ 张溪凉：他就是个大忙人，哪有空跟我一起玩啊？求你了，跟我视频耽误不了你的事，你可以一边带孩子，一边帮我探案，两全其美！ 那边好一会儿没回。 张溪凉抱着手机，等得分外心焦。他来来回回编辑了好几条信息，都是添了又删，删了又添，到最后都没发出去。 严旭看似淡定地喝咖啡，实则眼尾的余光一直关注着张溪凉的动静。他的眉间似乎锁着某种情绪，不为人知，暗潮涌动。 叮咚—— 张溪凉惊呼：“回了回了，他答应了！” 严旭淡淡地嗯了一声，咖啡厅的玻璃窗倒映出他若有所思的脸庞，于来往的人群中浮动。 为了周末腾出来时间陪江少宇去游乐场，江辰这些天一直紧绷着，用最快的效率处理手头的文件，完成上头下达的任务。 他这才发现，崔建业之前积压下来的公务特别多，要全部处理完得花不少功夫。 不过江辰倒不急着这一时半会把事情做完，他现在最紧要的，还是跟研究院化工科的合作。 把化工科产出的几种型号的轮胎参数都过了一遍，江辰发现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他收拾好东西，抬步离开公司。 严氏集团大门外，早已等在此地的张溪凉一见到江辰便眼睛一亮，他快步朝着江辰走去，却见有个戴着口罩和兜帽，身材高大的男人先他一步走到江辰面前。 他脸色骤变，以他刑侦小说爱好者的身份，一眼就看出这人不是什么正经人！ “明成，小心！”张溪凉跌跌撞撞奔向江辰。 江辰被他吓了一跳，眼看张溪凉要撞上口罩男的时候，他伸手拉了一把张溪凉的胳膊：“你小心点，别撞着人了。” 张溪凉把江辰护在身后，一脸戒备地看向那人：“光天化日之下遮遮掩掩，肯定有问题。明成别怕，哥保护你。” 江辰沉默片刻，决定不理这个二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 张溪凉还以为江辰是在问他，张了张口准备回答。 可那个口罩男却先他一步摘下口罩和兜帽，露出一张英俊的脸：“我在赏味盛景的监控录像里看到你跟池仁一起出去，池仁是我朋友，我猜你可能跟他是同事，就过来碰碰运气。” 张溪凉惊呆了，这个人不会是个变态吧！ 居然通过监控调查江辰的个人信息！这还得了？ 他拼命朝江辰使眼色，让他小心这个变态痴汉跟踪狂。不料江辰却似乎不以为然：“找我有事吗？” “请你喝酒，谢谢你昨晚照顾我。”周君故眼底沁出几分真诚的笑意。 昨晚，照顾。 这两个词如同两道惊雷，炸得张溪凉外焦里嫩。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江辰：“你们，昨晚都做了什么？！” 那语气，仿佛发现妻子外遇的丈夫一样，引人遐想。 江辰奇怪地反问：“你怎么这副表情？” “你都……”张溪凉把红杏出墙这四个字咽了下去，艰难到，“还问我怎么这副表情？” 江辰拧着眉审视张溪凉一番，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干脆放弃了和他交谈，转而对周君故说：“恐怕不行，我还得照顾儿子。你想喝酒还是找别人吧，你太沉了，昨晚把你送回家可没少花力气，我可不想自找麻烦。” 周君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差点忘了，江辰看着年轻鲜嫩，可他已经是一位父亲了。有了孩子自然没那么容易约出来喝酒，他好些个朋友也是这样，成家之后联络就少了。 “那改天再约，”周君故不无遗憾，“我开了车来的，我送你回家吧。” 听完周君故的话，张溪凉顿时明白是自己多想了。他们只是喝酒而已，江辰一定不会给他戴绿帽子的！ 这么想着，张溪凉就放松多了。不过，现在没发生不代表将来没发生，张溪凉仔细端详着周君故足以迷惑众生的脸，若有所思：“你长得好像一个电影明星。” 周君故和江辰相视一笑。 “等等，让我想想。”张溪凉越看越觉得眼熟，“《雪山迷城》你们看过没，那个演雪山之王的……” “是我，那是我五年前拍的第一部电影，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周君故颇感惊讶，他虽被称为影帝，但其实作品不多。 他25岁出道至今，真正大火的不过两三部剧而已。《雪山迷城》是他早期的电影，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张溪凉瞪大了眼睛：“你可是我的偶像，偶像，帮我签个名可好？” 周君故摊手：“我没带笔和纸。” 江辰打开包摸索：“我这有，给你。” 周君故接过江辰的纸笔，他握笔的姿势很标准，修长的指节和笔身纠缠，光是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好了。”周君故把本子递给张溪凉，笔还给江辰。 张溪凉如获至宝，爱不释手。 “小魏，我们走吧。”周君故极其自然的把手搭上江辰的肩膀。 张溪凉看到这一幕，总算从见到偶像真人的狂热中恢复了一些理智。就，就算是偶像，也不能跟他抢男朋友啊！ 他赶紧挡住他们的去路：“明成家我熟，我送他回去就好了。” “不用麻烦你，”周君故爽快地摆摆手，“你忙你的去吧，我闲得很，正好送小魏回家。” “不不不，我也很闲，我闲得都快发霉了！”张溪凉急得满头大汗，他的偶像滤镜拉满，在他眼中，周君故颠倒众生风华绝代，江辰怎么可能招架得住？ 不行，他不能让江辰和周君故独处！ 周君故莫名其妙道：“我只是送他回家，聊表谢意罢了。你为什么执意要跟我抢，难不成你也要我送你回家？”他似笑非笑地打量张溪凉，“这不太合适吧。” “谁要你送我回家？明成，坐我的车，我的车是最新款suv，性能一流，行驶平稳。你要是喜欢的话，还能一键转换成敞篷车。”张溪凉指向他的车，以江辰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辆车性能优越，价值不菲。 周君故眉间聚起一道峰峦，他低垂眉眼，眼底含了几分薄怒：“你是什么意思，非要跟我过不去？” “我只想送明成回家。”张溪凉寸步不让。 周君故讶异道：“你喜欢他？” 这一下，张溪凉和江辰都愣住了。 “明成，你听我解释，不是他说的那样。”张溪凉支支吾吾道，可到底要解释什么，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江辰恍然，难怪张溪凉一直找他搭讪，原来存了这样的心思。 他面色严肃，认真地对张溪凉说：“谢谢，但是我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我……” “那我先回去了，再见。”江辰是个喜欢计划的人，就目前而言，谈恋爱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张溪凉急得说不出话，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今天他让江辰和周君故就这么走了，那他就再也没机会了。 踌躇间，一辆玛莎拉蒂停在众人面前。 车窗缓缓摇下，严旭坐在驾驶座，朝江辰偏头：“上车。” “严董？”江辰一愣，“有事吗，现在是下班时间。” “家访。” 对上江辰狐疑的目光，严旭面不改色道，“你新上任，公司准备了一些东西慰问你，我帮你送到家里去。也有一些是公司对你的奖励，毕竟在和化工科的项目合作上，你功不可没。” 江辰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礼貌地向周君故致歉和道别，而后上了严旭的车。 张溪凉递给严旭一个不愧是好兄弟的眼神，一边警惕地盯着周君故，一边准备上车。 不料，车门在他上车前就关上了。 “你自己有车，我懒得绕路。”严旭漠然道。 张溪凉：？？？ 车上，江辰看着车后镜里那个呆站着的身影：“严董，张溪凉刚刚跟我说，他喜欢我。” 严旭：“嗯。” 江辰正准备听下文呢，谁知严旭不说话了。 这就完了？ 他只好继续开口：“我婉拒了他。”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放弃。”严旭说。 江辰颔首：“所以我希望严董帮我劝劝他，张先生一表人才，何必在我这个单亲爸爸身上浪费时间。” 严旭沉默片刻：“这些话你可以自己跟他说。” 江辰：“该说的我会说，但有些话我不太好说，还得严董帮忙。” 严旭：“他不好吗？张溪凉虽然性格跳脱，但他家底颇丰，为人专一，是个不错的伴侣。如果你不是接受不了同性的话，不妨考虑一下他。” 江辰失笑道：“这跟好不好没关系，是我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是吗。”严旭不置可否。 江辰不太懂严旭的意思，不由疑惑地看向他。 却听到他淡淡地说：“到了。” 江辰跟着严旭下车。 严旭打开后备箱，里头都是些礼盒补品。 “脑白金？还有骨质疏松保健品？”江辰双手提着礼盒，半是调侃半是陈述，“我家没有老人，估计用不上这些。我用的话，未免太早了。” 严旭难得有些尴尬，只是他面上不显，只沉默地帮江辰搬运礼盒。他买这些东西的时候完全没看，直接让助理去货架上搬，哪知道混了这么多老年人用的补品。 江辰心念一动，他记得刘姐家是有老人的，不过刘姐跟他们不住在一起。 “我可以把我用不上的补品转送给别人吗？”江辰问。 严旭颔首：“随你。” 江辰敲开了刘姐的门，刘姐看到江辰身边的男人愣了一下，江辰向她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严旭。” “噢，严先生真是年轻有为，来，进来坐。”刘姐敞开房门，示意他们进来。 江辰摇摇头说：“不用了，我今天找你是因为我们公司给了我一大堆老人用的补品，我用不上，干脆借花献佛，送给你们。” 刘姐连忙推拒道：“这怎么好意思？” 江辰：“没关系的，反正我用不上也是丢到一边积灰。刘姐一直帮我照顾小宇，你又不肯收钱，要是连这点心意都不肯收，那我可不敢带小宇来了。” “那……好吧。”刘姐只好接过江辰的礼物。 江少宇看到爸爸来了，小短腿倒腾得飞快。 江辰半蹲下来，笑着把小团子抱进怀里。 “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啊？”江辰温声问。 严旭看向江辰，他低垂眉眼注视着孩子的时候，眼里有着熠熠生辉的温情，明亮又鲜活。 江少宇重重点头，看到严旭的时候有些紧张，但还是紧紧搂着江辰的脖子。 江辰掂了掂小孩的屁股，向刘姐道别：“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再见。” 江辰把礼盒中唯一一盒糖给了江少宇，叮嘱他不能多吃之后，便送严旭下楼。 “不用送了。”严旭抬手示意江辰留步。 江辰也不强求：“那严董慢走。” 严旭的车逐渐远去，江辰便从楼道口处收回了视线，拾级而上。 家门口摆了一大堆礼盒，大厅都快堆不下了。 江少宇抱着糖，从里面挑出来一颗五彩软糖：“爸爸吃，小宇吃过了，这个特别好吃。” 江辰摸了摸他的头，从善如流地接过糖果：“谢谢小宇。” 他把糖放进嘴里，儿子给的糖，比他吃过的糖都要甜蜜。 江辰花了半个小时整理礼盒，正要休息，手机突然响起了短时提示音。 他打开一看，这条短信竟是来自韩烈的：明天有空吗，我们谈谈。 第9章 韩烈叔叔在我们家 韩烈一向雷厉风行，作风严谨。说了今日会来，便早早等在江辰门口。 江辰打着哈欠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一脸冷肃的男人提着几袋早餐。他穿着及膝的风衣，和江辰身上的卡通睡衣形成鲜明对比。 江辰赧然：“快请进，您随便坐，我去换身衣服。” 韩烈微微颔首，跨步进屋。 江辰一醒，江少宇也跟着醒了。 他只好把身穿同款睡衣的江少宇抱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儿子的生理问题，然后给他穿衣穿鞋，包裹严实。 “你先去找你韩叔叔玩，爸爸换身衣服好不好？”江辰和他商量。 江少宇乖乖点头，等到出了房门却秒怂，只敢躲在墙壁旁边偷看。 韩烈一眼就看到了江少宇，小小的一只，躲在墙根后头不敢出来，黑豆样的眼睛偷偷瞄他，还自以为不会被发现。 他随便偏了偏头，果然那小孩像个鹌鹑一样快速把头缩了回去。 韩烈向他招了招手：“过来。” 江少宇黑黝黝的眼珠转了转，小心地迈出第一步。 韩烈也不催促，只静静地注视着他。 江少宇小朋友仿佛受到了鼓励，皮鞋往上一台，脚尖虚虚点在身前一步的距离。见韩烈没有动静，就把这一步踩实了。 后面就顺利多了，江少宇在韩烈面前站定，低着头不敢吱声。 “会自己吃饭吗？”不带任何语气的询问从头顶传来，江少宇如实点头。 韩烈把自己带来的早餐摊开，将其中一份端出来，放到桌沿处，然后打开塑料盖。一股属于蔬菜瘦肉粥的香味逸散开来，勾得饥肠辘辘的江少宇忍不住抬头。 韩烈把餐桌上的调羹和筷子摆放在粥的旁边，淡淡道：“那就自己吃吧。” 江少宇默默伸出双手。 “嗯？”韩烈不解。 江少宇踌躇道：“叔叔抱。” 他的本意是想让韩烈抱他上椅子，他爬不上去。 不料，韩烈并没有领会江少宇的意思，把他抱起来后直接安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没等江少宇反应过来，他就把粥挪到自己跟前，催促道：“吃吧。” 江少宇僵住了。 韩烈见他久久未动，以为他不会吃，不太满意地皱起眉头：“要我喂你吗？” 江少宇拼命摇头，小小的脑袋往卧室看去，向紧闭的房门投去求救的目光。 好在江辰已经换好了衣服，他一出房门，就看到儿子坐在韩烈的大腿上，扁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韩烈则死皱着眉头，强自镇定下藏着成年人的不知所措。 江辰不明所以地走上前，那边江少宇已经迫不及待地张开双臂，扭动小屁.股，等着江辰来抱他。 “是他让我抱他的。”韩烈难得有些尴尬。 江辰理解地回答：“小宇有些怕生，韩副不要怪罪才好。” 韩烈：“不会。” “那就好。”江辰看向桌上一式三份的早餐，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辛苦您给我跟小宇带早餐了。” 那份粥明显是给儿子带的，另外还有两份油条、包子和豆浆。韩烈看上去不近人情，实则是个很温柔细心的人。 这么想着，江辰把那份瘦肉粥端过来，一边给江少宇喂饭一边对韩烈说：“韩先生这么早就过来了，可是化工科的实验有了进展？” 韩烈看了江辰一眼，江辰穿了一件合身的休闲服，寻常人坐着抱孩子会寻找最舒适的坐姿，以至于身形难免有些佝偻。但江辰不同，尽管抱着孩子，他的身姿依然一丝不苟，挺拔如厮，更衬得他气度不凡。再加上他未经打理都无法掩盖的俊美，整个人都耀眼得仿佛在发光。 韩烈越发觉得，江辰应该是受过系统的训练，否则不可能有这么面面俱到的仪态。 江辰话问出口，却迟迟没有听到韩烈的答复。他偏过头递给对方一个询问的目光：“韩烈？” “先吃早饭。”韩烈兀自拿了一根用塑料袋包裹着的油条，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跟我说，他会自己吃饭。” 江辰失笑：“我喂他比较快，而且，只有周末我才有时间喂他吃饭。”工作日他都是做好早餐，让刘姐等儿子醒了之后给他吃。 韩烈嗯了一声，不再询问。 吃过早餐，韩烈把化工科最新的进展都告诉了江辰。 经过一系列的实验之后，最终筛选出t90、s12和a6这三种型号的轮胎和纳米级涂料的相适性最好。 韩烈详述道：“原计划是三种型号的轮胎全都使用纳米级涂料，以便应付不同层次的需要。但现在上头突然缩短了订单周期，要求我们在两个星期之内必须出一批轮胎进行测试。两个星期的时间，只够化工科架设一条生产车间，也就是说，必须在这三种型号的轮胎中选出一种，使用纳米级涂料。” “这一批轮胎要用在什么型号的车上进行测试？”江辰一边翻阅这三种轮胎的详细参数报告一边问。 韩烈沉默片刻：“军方的车，进行防弹测试。” 江辰嘴角一抽：“韩副可以不用这么详细地告诉我……”知道军事机密对他可没什么好处。 “我喜欢坦诚，合作，就要毫无保留。”韩烈淡淡地说。 江辰摇头失笑，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一批轮胎是要供应运钞车、全地形车这一类车子使用的。 既然现在只允许建设一种型号的轮胎和涂料结合的车间，那么自然要选择用途最广泛的那种。 江辰把韩烈给他的材料拷贝了一份，随后对他说：“我可以做一份评估，但也只是我单方面的建议，是否采纳还是看你们。” 韩烈颔首。 “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江辰沉吟片刻：“我答应要带小宇和刘姐家的孩子们去游乐场，所以能不能……”缓两天。 韩烈寒眸中多了几分异样的情绪：“好，我陪你去。” 江辰：？？？ “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江辰连忙道。 “什么时候出发？”韩烈只当江辰不好意思。 江辰：“下午。” “那我就不回去了，你忙你的，有什么需要喊我。”韩烈起身，“我就在大厅等你。” 韩烈在沙发上坐下，身板笔直地浏览手机，不发一言却存在感极强。 江辰嘴里发苦，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韩烈气场强大，孩子们跟他一起出去玩真的合适吗？ 思忖间，他的手机响了，是微信上张溪凉的视频请求。 江辰心虚地飞快瞄了一眼韩烈，见他没有抬头，赶紧抱着江少宇回了房间，这才划开了接听键。 “明成，我现在已经到了密室了！”张溪凉兴奋地说，他不断调整手机的高度，试图把自己最帅气的一面展现给江辰。 江辰礼貌地笑笑：“但我还有事情要做。” 张溪凉忙道：“你做，你就把手机放在一边，让我能看见你就行。”真的是很卑微了。 江辰不忍心拒绝，便把手机用支架撑着：“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张溪凉不确定江辰是不是调整为了静音，还比了个“ok”的手势。 江少宇对突然出现的张溪凉格外好奇，他坐在爸爸的大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 屏幕那头，张溪凉开始自言自语地介绍：“看到这个计时器了吗？我们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找到盗窃珠宝的真凶，才能从房间里出来。” 江辰捕捉到了一个词：“我们？” 张溪凉眼底闪过一抹慌乱，连忙解释：“就是我跟你嘛！” “哦，请继续。”江辰颔首。 张溪凉松了口气，心里想着：看来明成没有把手机静音，他果然心里有他！ “墙上挂着若干图片，左上角有编号，看来是要我们按顺序看。”张溪凉把手机屏幕对着图片转了一周，又转回自己面前，“第一张图片是案发现场，下面有解说，案发现场有血迹，经鉴定是店员c的血迹。存放珠宝的展台被打碎，监控损坏，无法调取监控录像。” 张溪凉又把镜头对准第二张图片：“编号1的图片是店员a的供词，他说案发当晚他在家里看电视，然后就听说珠宝被盗。他六点下班走的时候珠宝还在，监控也没坏，而且珠宝被盗之后门锁完好，他认为是店里的人作案。” “编号2的图片是店员b的供词，他认为作案的是店员c，案发现场有c的血迹，可能是他打碎展台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而且他觉得一定是偷珠宝的人报的警，贼喊捉贼。” “编号3的图片是店员c的供词，他一直在说自己是无辜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场会有他的血迹，而且案发当晚他没找到自己的手机，之后才发现是他忘记带回去。” “编号4的图片就只有简简单单‘其他’两个字，唔，看起来偷珠宝的一定就在这三个人之间。” “编号5的图片给出了几样证物，在珠宝店附近的垃圾堆里找到了一个废弃注射管；在店员c的背包里有一盒没用完的‘肛泰’；查询电表后发现案发当晚，店员a的家没有使用电视机的迹象。另外还标注，abc三人分别录口供，且案发后笔录前没有见面，不存在串供的可能。” 张溪凉说得口干舌燥，抓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大口，感叹道：“这家异时刻还挺贴心的。” 说了这么多，江辰都没回应，张溪凉心里拔凉拔凉的。他一直没敢去回忆江辰拒绝他时的画面，他就怕江辰又想起这一茬，在往他心口上撒盐。 好在，江辰没他想象中那么狠。 他正在做评估，听张溪凉没声了，便问了一句：“完了？” 张溪凉再仔细看了一遍，确认道：“完了。” 一共六张图片，分别挂在密室的三面墙上。另一面墙是门和密码锁，要求输入正确的编号方可通关。 “你心里有答案吗？”江辰问。 张溪凉挠挠后脑勺：“我看一切矛头都指向店员c，按照侦探小说的尿性，最可疑的往往也是最无辜的。” 江辰认同地点头：“所以排除掉c，就剩下ab两个人了。” 张溪凉托腮沉思，继续道：“这两人各有疑点，首先a在撒谎，案发当晚他没有在家里看电视，这就很可疑了。而且他第一个提出是店员作案。b呢，他这种在狼人杀里面第一天就得被放逐，笔录太划水了，完全是a说什么他说什么，没有主见。” 江辰：“所以你觉得？” “嗯……”张溪凉沉吟许久，“选a吧，毕竟还是撒谎可疑一点。” 江辰低头看了一眼儿子，江少宇已经被绕晕了，歪着头懵懂地看着爸爸。 江辰失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我感觉b更像偷窃者。” 张溪凉疑惑道：“为什么？” “你看到最后的提示了吗，他说三人不存在串供的可能，那么b的划水，并不是无意识的。他在刻意划水，因为他知道a一定会怀疑c。一旦大家的焦点都在a和c的身上，他就成功了。”江辰说。 张溪凉没有怀疑就在密码锁上摁下了数字“3”。能否通关他并不在意，他只是想借此机会见见江辰，哪怕隔着手机也好。 咔哒一声，门开了。 张溪凉露出惊喜的表情：“成功了，明成，我出来了！” 江辰失笑：“恭喜你。” 很快，异时刻的工作人员便赶了过来，给张溪凉赠送了通关礼品，是一只可爱的毛绒公仔。 张溪凉当即表示：“这都是明成你的功劳，你什么时候在家，我把公仔送过去。” 江辰婉拒道：“送过来太麻烦了，你留着吧，不过还是谢谢你。” 奈何江少宇就跟其他孩子一样，一看到毛绒公仔眼睛就直了：“爸爸，想要。” “小宇乖，爸爸下次给你买好不好？这是张叔叔的，我们不能夺人所爱。”江辰和他商量，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 江少宇只好点头，只是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只公仔。 “孩子喜欢，给他就是了。明成，你不要对宝宝太苛刻。他还小，喜欢玩具很正常。”张溪凉举着毛绒公仔，“小宇宝贝，亲叔叔一下叔叔就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江少宇迟疑地看着他：“亲不到。” 张溪凉笑道：“那就让明成替我收下这个亲亲好了，小宇，你亲一下爸爸，叔叔就把它送你。” 江少宇迫不及待地在江辰脸上“吧唧”一口，一脸期待地看向张溪凉。 江辰无奈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旋即对张溪凉说：“你家住哪，我去找你吧，总不能让你亲自跑一趟。” “这有什么，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你。”张溪凉说。 江辰忙道：“现在不太方便……” 张溪凉：“为什么？” 江少宇诚实地替爸爸回答：“因为韩烈叔叔在我们家。” 张溪凉：！！！ 第10章 疑惑 张溪凉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江辰说的那句话：现在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不太方便不太方便！！！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才会不太方便！ 还有，韩烈那座冰山为什么跟他的人走得那么近啊，难不成他也想抢他的男朋友吗？ 托严旭的福，张溪凉对韩烈还算知道一些。当年严旭和韩烈没少因为喜欢上同一个人争锋相对，换句话说，韩烈那家伙也是喜欢男人的。 不是每个人都像严旭那么专情，张溪凉第一个反应就是韩烈他移情别恋了。这没什么，人之常情，可他移情的对象是他的准男朋友那就很让人抓狂了。 “明成，你等我，我马上就开车去你家。”张溪凉把毛绒公仔扛在肩上就要往外走。 江辰一眼就看出他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韩副只是来和我谈合作上的事情。” 张溪凉狐疑道：“真的？” “不然你觉得我能跟你开视频吗？”江辰目光坦然。 开玩笑，要是让张溪凉过来，指不定他又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他已经够忙了，实在没有工夫去应付他。 张溪凉还是不放心，一直参与却不曾露面的严旭朝他摇了摇头。 “那好吧。”张溪凉也知道以他现在的处境，不宜对江辰太过穷追猛打，否则只能适得其反。 他颓然坐下，他心里清楚一旦他停下，江辰就会立刻挂断视频通话。他只能绞尽脑汁地拖延时间：“明成，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推断出来店员b是偷窃珠宝的凶手吧。” 江辰体贴地没有拆穿张溪凉的小心思：“我刚刚已经说了，要格外关注现有的信息。你看b说了什么？他说是盗窃者打的电话，贼喊捉贼。在已知没有串供可能的前提下，他吃的信息量是不是太多了？” 张溪凉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像密室给出的信息里，没有告诉我们报警人是谁。” “没错，所以他一定是那个盗窃者。”江辰说，“店员c有痔疮的毛病，所以他常备肛泰。痔疮会使他产生血便，这就给了店员b可乘之机。b先用注射器储存了血便中的血液，伪造了现场有店员c的血迹的假象，又偷走了他的手机在案发当晚报警，时候把手机放在店员c工作的地方。” 张溪凉咽了口唾沫：“这些你都是怎么看出来的，太厉害了吧？” 江辰摇头失笑：“不寻常的现象总能给人提供一些线索,而没有什么特征的案子却是难以侦破的。密室不会白白给我们这些线索，它们一定是有某种关联，找到它们之间的关系就能找出真凶。” 张溪凉目不转睛地看着江辰，再没有人比他更耀眼了，明明他的个性并不张扬，明明他笑容温和、眉目朗润，可是张溪凉却能窥见他骨子里的骄傲和自信，叫人恨不得把他藏起来，不让他人窥伺。 “你怎么知道这句话？”严旭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不可查的颤抖。 张溪凉一愣，作为严旭的发小，他太清楚这人的性格了。可最近这几天，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严旭已经连续两次失态了。 江辰看见严旭出现也有些惊讶：“你说哪句话？” 严旭眯了眯眼，重复道：“不寻常的现象总能给人提供一些线索,而没有什么特征的案子却是难以侦破的。” 不知为何，江辰有一种被孤狼盯上了的错觉，哪怕隔着屏幕，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的笑容分毫未变：“这句话出自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红发会》的故事，有什么问题吗？” 严旭不答，只那双寒眸紧紧盯着江辰，像是在确认什么。 半晌，他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没什么。” 就连张溪凉都不知道，严旭对密室逃脱的兴趣，完全是来自于江辰。江辰是这方面的专家，只要严旭一有空，江辰就会邀请他来玩密室逃脱。 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从没有任何一项游戏值得他投注心思，他没有兴趣，没有爱好，从此江辰喜欢的，就成了他的爱好。 江辰和他说过：不寻常的现象总能给人提供一些线索,而没有什么特征的案子却是难以侦破的。听起来富含哲理，他当即惊为天人。 他一直以为那是他的原创，没想到是书里的名句。 严旭嘴角微微上扬，他的江辰啊，一直以捉弄他为乐，偏生他乐此不疲，恨不得被他捉弄一辈子。 谁知道他们的一辈子这样短暂，于是后来，他在只有他一个人的黑夜里踽踽独行，再也看不见阳光。 江辰看着严旭略显诡异的笑容，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了一阵心疼。就像是一柄铁锤隔着厚重的钢板砸下，初始是麻，而后是细密的疼，到最后又演变成了沉重的压力。 “严董，你还好吗？”江辰忍不住问。 严旭迅速收起了笑，仿佛刚刚的笑容仅仅是他们的错觉一般：“你们聊。” 说完，他便从屏幕那头消失了。 张溪凉一脸为难，他不想就这么错过和江辰私聊的机会，但他也担心严旭，他的状态明显不太对。 江辰：“你还是去看看他吧。” 张溪凉点了点头，浑水摸鱼道：“那我晚一点再找你。” 然后不等江辰回答，他就挂断了视频通话。 江辰把手机放平，江少宇抬起头问：“爸爸，那个叔叔为什么哭了。” “他哭了吗？”江辰微怔。 江少宇点点头：“他哭起来没有眼泪呢，好奇怪。” 江辰摸了摸江少宇的头：“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吧，小宇饿了吗，爸爸去给你做午饭？”一眨眼都快十二点了。 “我去外面等爸爸。” 江少宇跳下江辰的大腿，只是因为错估了自己的体重，摔了个屁股蹲。江辰正要扶他，江少宇却自己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回头冲江辰咧嘴一笑：“爸爸我没事，我去玩车车！” 江辰莞尔，“去吧” 江辰做了几道简单的饭菜，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他便比平常多做了一些。 他不知道韩烈的食量如何，还特意多备了米饭。就算韩烈不吃，晚上他回来热热自己还能吃。 韩烈吃饭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干掉了一碗米饭。 江辰连忙帮他再盛了一碗，暗自庆幸还好多准备了一些。 最后，那一大锅米饭连一粒米都没剩下。 江辰自己是吃饱了，他怕韩烈吃不饱，特意询问：“韩副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韩烈摇头：“不必。” “那您饱了吗？” “……饱了。” 江辰不由得笑了笑，要是韩烈不停顿一下，或许更有说服力一些。再给韩烈做饭是不可能的，江辰没那么勤快，不过他还能曲线救国：“冰箱里还有一些鲜奶。” 韩烈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面上丝毫不显：“我饱了。” 江辰也不强求，把碗收拾了准备洗碗，韩烈却跟着进了厨房：“我来洗。” 韩烈的身材高大，他一进厨房，本就狭窄的厨房更没剩多少立足之地了。 江辰本不好意思让客人干活，奈何韩烈已经占据了水槽，看样子并不准备退位让贤。 江辰也不好待在厨房盯着别人干活，干脆去准备了下午出门要带的东西。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江辰开门，来人正是刘姐和她的两个儿子。 江辰赶紧把人请进屋，三个孩子玩成一团，一时间客厅响起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刘媛媛无奈道：“他俩知道下午要去游乐场，一吃完饭就嚷嚷着要找魏叔叔和小宇弟弟。我被闹得没办法，只好带他们过来了。” 江辰冲朝他挥手的小宇眨了眨眼睛，笑道：“孩子都这样，对什么东西都保持着新鲜感。在游乐场面前，什么午饭啊午睡啊，他们都不屑一顾。” “就是说啊，他们精力太旺盛了，我跟我爱人真的是拿他们没办法。你看大东小东的爸爸，没事就爱待在餐厅，都是被孩子们闹怕了。”提到孩子，刘姐真是又爱又恨。 江辰笑而不语。 韩烈碗也洗好了，一边用江辰给的毛巾擦手，一边走出厨房。 孩子们玩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的动作出乎意料地一致——一动不动地看向韩烈。 江少宇还好，毕竟已经认识了韩叔叔。大东小东就有些瑟缩了，这个人比他们爸爸还高出一个头，周身的气场又那样强大，搞得他们都有些害怕。 大东小东连忙跑到刘姐身边寻求安慰。 刘姐迟疑道：“这位是……” 江辰替韩烈做了自我介绍：“他是韩烈，是我工作上的合作伙伴。”他之前他跟韩烈说下午要去游乐场的时候已经跟韩烈介绍过了刘姐。 刘媛媛笑得有些不太自然：“原来是韩先生，幸会。” 韩烈颔首：“你好。” 刘姐回以一笑，随即低头给江辰发信息：他不会要跟我们一起去游乐场吧？ 江辰叹了口气，回道：是的，不过刘姐放心，韩先生身居高位，以前还当过兵，不是坏人。 刘姐：你的朋友自然不会是坏人，我就是怕孩子们害怕。 江辰也担心，毕竟韩烈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可止小儿夜啼。 他只好回道：往好处想，要是孩子们耍赖不肯走，可以让韩先生帮忙。 刘姐：…… 韩烈开车送一行人来到凤山游乐场。 周六来游乐场的游客不少，刘姐紧紧地抓着两个小孩的手，江辰也不敢让儿子离开自己视线半步。 三岁左右的小孩能玩的项目以温和有趣为主，过山车云霄飞车这一类比较刺激的项目就算了。 江辰和刘姐带着孩子们一路玩过去，孩子们玩累了，纷纷找自家家长要吃的，还不要他们自己带的，非要买糖葫芦。 众人便来到小卖部附近，这一块是游乐场的“商业区”，除了吃食饮料之外，这里还有不少好玩的项目。不过和游乐场统一收费不同，这些项目都是个人经营的，类似套圈、吊娃娃之类的小游戏格外吸引孩子们的视线。 “爸爸爸爸，我们去打□□！”江少宇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项目，拉着江辰的手就要冲过去。 江辰怕他摔倒，只好小跑跟上。刘姐也带着大东小东，跟着江辰他们来到射击摊前面。 店主看见客人笑逐颜开，脸上的痣都翘了起来：“小朋友，要打□□吗，20元20枪，打中一枪就有纪念品，15枪以上每中一枪送你一个娃娃。” 江少宇自豪地说：“我爸爸可是神枪手！” 店主笑意更深，干他们这一行的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选的□□一定要准心差的。就算真的学过射击，也未必能打中15个以上。 “那还等什么，赶紧来啊。”店主看向那几位大人， 江辰付了钱，挑了一杆□□，正要瞄准的时候被人接了过去。 他讶异地看向韩烈。 韩烈不发一言，默默调整准心，然后迅速扣下扳机。 “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小气球便应声而破。 “哇！好厉害！”孩子们蹦跳着乐作一团，顿时韩烈在他们心中的形象高大了几分。 砰砰砰。 韩烈像个冷静的狙击手，丝毫不为外物所动。每一枪射出，他都不会浪费时间等待结果，而是立刻开始准备下一枪。 20发子弹，弹无虚发，全中。 孩子们已然乐疯了，纷纷冲向存放毛绒公仔的地方，开始挑选心仪的公仔。 江辰竖起大拇指：“韩副才是真正的神枪手。” “还要吗？”韩烈问。 江辰眨了眨眼睛，看向店主，只见店主一脸菜色，本来痛失公仔已经够让他心疼的了，又听到韩烈还想打枪，脸上的血色尽褪。 江辰摇摇头：“多了也带不走。” 韩烈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一共三个孩子，五个公仔不好分。店家感念江辰“手下留情”额外送了一个给他们，正好一人两个。 孩子们左拥右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尖叫：“我的包，抓小偷啊！” 没看错的话，他们似乎正往这边跑来。 江辰把江少宇放下，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小偷的身影。小偷奔跑的速度极快，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飞身而上，以雷霆之势撞向小偷的同时，长臂一伸扣住小偷的手腕，随后转身起腿，把人死死擒拿在地。 江辰的虎口扣住小偷的后颈，另一只手将他的手臂反剪到身后，两条腿侧压在他的大腿和脚踝处。 那人挣扎几下，越挣扎越疼，彻底瘫在地上。 群众拍手叫好，女子拿回了自己的包向江辰连声道谢。 唯独韩烈蹙起了眉头。 那一招分明是军体拳中的擒敌拳，而且最关键的是，江辰用的这一式是经他改良过的。 韩烈纳罕，难道他曾是魏明成的教官？可他为什么对他没有印象？ 第11章 追寻 小偷被闻讯赶来的游乐园保安带走，江辰因势利导对孩子们说：“别人的东西我们不能去偷去抢，否则就会跟那个人一样，被人指指点点，还被扭送去派出所拘留。” 江少宇不懂就问：“爸爸，什么叫做拘留。” “拘留啊，”江辰斟酌一番儿子能听懂的表达方式，“就是把坏人关起来，不让他走。” 江少宇倒吸一口凉气，小嘴微张：“那他岂不是见不到自己的爸爸了？唉，他太可怜了。” “有同情心是好事，但我们也要分清楚场合。”江辰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不忍心打击孩子的积极性，“你想想，如果我们没有抓到小偷，那被偷走钱包的小姐姐该有多难过啊？小偷被拘留，是他犯了错误应承担的惩罚，我们要引以为戒，不要变成他那样的人，不然连爸爸都见不到了。” 江少宇连忙抱住爸爸的大腿：“小宇不要见不到爸爸。” 江辰失笑：“小宇是遵纪守法的乖宝宝，怎么会见不到爸爸呢？走吧，爸爸带你去玩滑梯。” 一提到玩，孩子们顿时忘记了刚刚的小插曲，乳鸟投林般奔向了滑梯。 江辰和刘姐守在滑道口，防止孩子们发生意外。 江辰正朝着江少宇挥手，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魏明成。” 江辰一愣：“怎么了韩副？” 韩烈问他：“你的身手不错，怎么学的？” 江辰内心陡然升起一丝警惕，他相信韩烈一定把他查了个底儿掉，江辰也确认在家中没有找到任何和格斗有关的荣誉证书。 也就是说，魏明成是不应该有这样的身手的。 江辰自小接受精英教育，自然也包含了自保这一项。他的格斗技能都是跟雇佣兵学的，是真正的为求生存、不择手段。 但说实话，刚刚那一招，他不记得是从哪里学来的。只是在那一瞬间，身体先于意识进行动作，效果也出乎意料得好。可是韩烈是什么人，他会相信这种毫无逻辑的鬼话才怪。 江辰心思电转，生生把自己逼出了一身冷汗，面上却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可能是以前军训的时候教官教给我们的吧，时间太久了，我有些记不清了。” 韩烈眸色更深：“看来你对军训真是印象深刻。” 叠被子也是受到军训的影响，格斗技巧也是军训的教官传授的。可是军训不过半个月时间，半个月又能改变的了什么？ 江辰笑意未变：“总有某些人某些事，你以为雁过无痕，实则它们像一颗遗落的种子，只待一朝雨露阳光，就能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不知道韩先生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韩烈沉默地收回目光，只是他刀锋一样的眉眼，像是染上了寸许严寒，郁色浓郁得化不开。 “失陪一下。”他说。 江辰目送他离开，眼底却一丝轻松也无。 韩烈在怀疑他，尽管他不知道他在怀疑什么。难道研究院就这么容不得沙子，非要确认他一丁点问题都没有吗？ 韩烈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走到湖边。 划船的人们有说有笑，他站在岸上，目色空茫。 缓缓地，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自带密码的文件夹。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韩烈略带薄茧的指腹悬停在手机屏幕上方，像是怕弄脏了这张照片似的，只舍得虚虚隔着空气，抚摸照片里艳若骄阳的男孩。 那是他心里的参天大树。 “江辰，你当年和我提到过的纳米级涂料的设想已经成为了现实，虽然我已经退伍，不能把纳米级涂料运用在救灾服装上面，但我相信，有了轮胎和涂料结合作为先行，军方一定会看到纳米级涂料的价值。”韩烈自言自语地把这段话录下来，保存。 江辰是他的兵，他们一起参加过抗洪抢险的救灾活动。那时洪水滔天，战友们的皮肤都被泡得发白，江辰便提出或许会有那么一种涂料，可以让抢险服外层救生，内层放水。 战友们只当他异想天开，江辰却不以为意。他的身材并不如何高大，却在战友们一个个或受伤或病倒的时候，依然坚持在救灾第一线。 韩烈记得，那是夏天。 他因体力不支昏倒，被汹涌的洪水跟部队冲散，只有江辰不顾危险，冒死救了他。在那以前，他不知道何为心动，在那以后，江辰便是他的命。 后来江辰死了，他也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活着，只是因为他需要向自己证明，那个耀眼得像是一团烈火一样的男孩，并不是他关于知己和爱情的美梦。 …… “那位韩先生，看着可不简单。”刘媛媛小声对江辰说，“我打心里头怵他，不过我还以为孩子们会害怕他呢，没想到他们倒还挺喜欢他。” 江辰拍拍江少宇屁股上的尘土，江少宇浑不在意地晃了晃，屁颠屁颠地又往滑梯跑了。 “小孩都喜欢英雄，不瞒您说，韩副之前还救了小宇，我很感谢他。”江辰说。 刘姐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连忙问起详情。 江辰没有瞒着她，把当时在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这么说，韩副院长人真的很好，”刘姐歉然，“是我以貌取人了。” 江辰失笑：“第一次见到韩烈的人难免会被他的气场所震慑，但是相处久了，会发现他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可惜疑心病太重了，得治。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江辰抱起恋恋不舍的江少宇：“太阳下山了，我们也要回家吃饭饭了。” 江少宇依偎在爸爸怀里：“有什么办法能让太阳公公不下山呢？” 江辰哄他：“太阳公公也会累啊，就跟我们要睡觉一样，他也要休息的。好了儿子，跟爸爸回家吧。” 江少宇点点头，抬头看向天边的夕阳，挥舞着小胖手跟它道别。 孩子们手里统共有六只毛绒公仔，塞满了后备箱。 有孩子的地方总免不了喧闹，狭窄的车里，三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交流着今天的所见所闻，眼睛里藏了整片星河。 韩烈的车停在江辰家楼下，巧的是，江辰在这看到了张溪凉。他抱着一只半人高的毛绒公仔，低着头看手机导航，像是在确定什么。 “张溪凉？”江辰走上前，狐疑道：“你怎么来了？” 张溪凉猛地回头，一见是江辰，眉梢立时添了几分笑意。只是这抹笑意在看到他身后的韩烈之后迅速凝固了。 “韩烈，你怎么在这？”张溪凉像是炸了毛的猫。 韩烈却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他沉默地打开后备箱，把那六只属于孩子们的毛绒玩偶陆续拿了出来。 张溪凉的眼神变了。 这一定是宣战，一定是！最关键的是，他还输了！ 不，一定有办法反击的，有了！ “用钱买来的玩偶有什么意义？我这个可是通关密室逃脱的奖励，送给你小宇。”张溪凉屈膝半蹲，把毛绒公仔捧到江少宇面前。 江少宇已经拿了韩烈给的两只毛绒玩偶，一手一个。他犹豫地看了眼爸爸，遗憾道：“可是我已经拿不动了啊。” “没关系，叔叔帮你拿。”张溪凉自觉扳回一城，嘚瑟地开启了嘲讽模式，“所以说钱算什么，送礼物，最重要的是心意！” 江少宇歪头想了想，纠正道：“可是我们的玩具都是韩叔叔打□□赢的，我们只花了二十块钱。” 张溪凉：“……” 密室逃脱一次就要百来块，他好不容易拿到了奖品，可他韩烈却用比他少六倍的钱拿到了六只玩偶！ 他彻底输了！ 韩烈并不知道张溪凉内心的煎熬，他对江辰颔首示意：“那我先走了，我等你的消息。” 江辰知道韩烈说的是在三种型号的轮胎中选出一种的建议，便会心一笑：“我尽快。” 落到张溪凉眼中，就成了韩烈告白，而江辰也有意答应了！ 他内心沮丧到了极点，等韩烈走后，他默默地走到江辰面前，把毛绒公仔塞给了他，然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孤单的背影。 江辰：？？？ 刘媛媛小声对江辰说：“这位张先生是不是精神不太好……”她是想说精神有病的，但这样在背后议论别人不好，容易给孩子树立坏形象。 江辰为难地摇摇头：“也许是他的性格比较跳脱吧。” 刘姐喟叹：“但愿如此。” …… 张溪凉的公寓。 严旭一走进来就看到屋子里烟雾缭绕，烟味呛人。 “我到底那里比韩烈差了？为什么明成选他不选我！”张溪凉灌了一大口酒，“他比我有钱吗？他比我喜欢魏明成吗？还是他比我大？” 严旭眉头拧得死紧：“你打电话就是让我来吸二手烟？” 张溪凉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惺忪的醉意。他叹了口气，摁灭手中的烟：“老严，我又失恋了。” 严旭打开窗，张开手驱赶屋里的烟，随后坐在他身边：“说说吧，怎么回事。” “魏明成要跟韩烈好了。”张溪凉气得锤桌。 严旭蹙眉：“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我亲耳听到的！韩烈要魏明成给个答复，魏明成说他会尽快。”张溪凉说。 严旭：“那不是还没答应吗？” “可我不明白！”张溪凉又灌了一口酒，被严旭抢去也不在意，继续道，“他不是你的情敌吗？他不是拼了命要跟你抢江辰吗？怎么转头来抢我的明成了？哦，我懂了，他就是我们的克星，专门来抢我们男朋友的！” 江辰。 尽管过去多年，严旭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会心尖发颤。 “他会移情别恋，只能说明他不够爱。”严旭冷冷道，“这样的人你都抢不过，那你还有什么用？”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严旭道：“事情还未成定局，你都不去尝试，怎么知道魏明成不会选择你？” 张溪凉呆呆地看着严旭：“那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没有人会不介意现任心里有人。你找机会在魏明成面前提一提江辰的事，看看他什么反应，然后告诉我，我再帮你想办法。”严旭淡淡道。 张溪凉越想越觉得严旭这个方法好，但他也有些顾虑：“和外人提江辰，你不会生气吗？” “会，所以不要让我听到你在魏明成面前提他。”严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张溪凉感动得眼泪汪汪：“好兄弟，哥们儿记你这个情！” 严旭垂眼，掩去眼底的歉然。他跟张溪凉说这些，不全是为了张溪凉的爱情，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 小骗子的微信id、两三句似曾相识的话语。 他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巧合——哪怕真的有，他也不愿相信。他宁愿相信他的江辰还活着，正等着他找到他。 与此同时，研究院副院长办公室。 韩烈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余达康，是我。” 余达康惊喜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韩队，好久不见您过得好吗？您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帮我查个人。”韩烈一贯单刀直入。 余达康：“好，查谁？” “他叫魏明成，稍后我会给你发他的照片，你用你们的系统帮我查一下他的信息，不要让别人知道。”韩烈说。 余达康一口答应：“没问题！” 韩烈把江辰的照片发了过去，不一会儿，余达康给他回了电话：“韩队，查不出来。” 韩烈难得有些怔忪：“查不出来？系统里没这个人还是……” “不，只要不是偷渡和黑户，在我们系统里都是有信息的，只是或多或少而已。”余达康迟疑片刻，“但他的信息，我无权查询。” “权限不够？”韩烈蹙眉，“那你用我的身份查。” 余达康：“还是权限不足。” 韩烈愣住了，怎么可能连他都无权调查？要知道他是东南分区研究院的副院长，国家对他的权限开得很大，只要不是绝密的信息，他都可以查询。 难道…… 余达康确认了韩烈的猜测：“是的，魏明成的身份信息保密级别为s级，哪怕是研究院总院也没有资格查询。” “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韩烈眼神微眯，眼底仿佛酝酿着风暴。 魏明成，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12章 扫墓 接下来的几天，江辰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t90、s12和a6这三种型号轮胎车间构建三选一评估上。 林总那边也收到了研究院发来的请求，给了江辰随意进出纳米级涂料生产车间的权限和公司实验室的使用权限。还给江辰留了一份技术工人的联系方式和名单，让他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找他们询问。 可以说整个严氏集团都在配合江辰完成这项评估。 而江辰也不负众望，仅用了四天，就基本把评估的基本框架确定下来。 江辰知道韩烈那边急需这份评估，所以虽然这份评估还不完整，但他还是提前给韩烈打了个电话。 “喂？”韩烈似乎在运动，声音有些发喘。 江辰迟疑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韩烈说着从跑步机上下来，边擦汗边问，“在健身，有事？” 江辰道：“评估基本做好了，如果你急用的话可以先看一看。有哪里缺漏的可以告诉我，我再修改完善。” “发给我吧，稍后我会给你发我的邮箱，你可以查收。明天我有事情，后天给你答复。” “好的。” 江辰刚放下手机，门铃就响了。 他摸了摸江少宇的头，安抚好儿子便起身开门。 站在门外的竟然是刘姐的丈夫。 “杨先生？快请进吧。”江辰把门敞开，却意外地没看到刘姐的身影。 “是我要找你，媛媛她没有一起来。”杨齐战踏入房门，“冒昧拜访，还请见谅。” 江辰失笑：“杨哥客气了，我白天上班，都是刘姐帮我照顾小宇，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你稍坐片刻，我去给你拿喝的，茶还是饮料？” “随便倒一点白开水吧。”杨齐战从善如流地坐在江少宇身边，和江少宇互动起来。 杨齐战也是两个孩子的爸爸，而且在刘姐他们家的时候，江少宇没少见到杨齐战。反倒是江辰因为上班的关系，经常和杨齐战错开，彼此还不如江少宇跟他熟悉。 江辰给三人都倒了一杯温开水，一边喝一边调侃道：“杨哥可是个大忙人，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唉，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为了老婆孩子，再忙也值得。”杨齐战显然不是来找江辰唠嗑的，他象征性地喝了一点水，便提起来意，“咱们都是老相识了，哥也不绕弯子，有件事情想请魏先生帮忙。” 江辰递给对方一个愿闻其详的眼神：“你说。” 杨齐战提起这件事就发愁：“你也知道，我开的那家餐厅是一家音乐餐厅，在市里也算小有名气。很多客人去吃饭，不是冲着饭菜，而是冲着钢琴师去的。” 这个江辰从刘姐那里听到过一些，来餐厅消费的客人可以现场点歌，甚至一些对乐器有造诣的客人，也可以在饭后弹上一曲作为消遣。 杨齐战继续道：“前不久店里接了个大单子，有个客人豪掷百万，包下我们餐厅一天。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交代了要伺候好他。” 江辰惊了：“一百万就包一天？恕我直言，您真的是开餐厅，不是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老弟说笑了，我这还有老婆孩子呢，哪敢沾违法的事？”杨齐战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纳闷呢，问了好久才确认人家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江辰狐疑地问：“这不是挺好的吗，对方没有越界的要求，也许就是想来听听钢琴曲罢了，这一百万赚得也太轻松了吧？” “问题就出在这了啊！”杨齐战拳砸掌心，“我就是个老实的生意人，白挣一百万的事儿我难免会多想一些。既然客人要来听钢琴曲消遣，那我干脆找个国内最好的钢琴师来演奏钢琴，也算对得起这一百万了。” 江辰连连颔首，请个知名钢琴家花销大概十几二十万左右，怎么算杨齐战都不亏。 “本来都谈得好好的，谁知道昨天我给双方报备的时候，那个钢琴师突然变卦。我请的还是国内顶有名的钢琴家呢，谁知道信誉这么差！”杨齐战说到这个就来气。 江辰思索片刻：“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原来的计划吧。老天让你多挣钱，拦都拦不住。” 杨齐战一脸苦笑。 江辰察觉到了什么：“是店里那位钢琴师来不了了？” 杨齐战叹道：“是啊，毕竟我们做餐饮的，一年到头几乎没有休息日。我本想着给他放一天假，谁知道出了这种事？我也想把他喊回来，可他已经在去往老家的飞机上了。估计到地方就已经凌晨左右，就算坐最早一班的飞机，中午也赶不回来。” “那这可怎么办？”江辰也替他着急。 杨齐战瞄了一眼江辰，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心里的大石稍稍落地。他拍了拍江辰的肩膀说：“我也想到同城网上发个帖子，可是时间紧迫，万一他们技术不过关，那到手的钞票岂不是飞了？” 江辰点点头，杨齐战的顾虑他可以理解，毕竟任谁有一个狂赚百万的机会都不愿意错过。 “不过，杨哥为什么来找我呢，我能帮上你什么忙？”江辰问。 杨齐战忙道：“小魏你就别谦虚了，媛媛跟我说过了，你弹钢琴的水平比我店里那个不知道高了多少。她当时跟我说你弹的曲子简直就是天籁之音，我还不信，直到她把录音给我听了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小魏是如此深藏不露。” 江辰飞快掩去眼底的一丝惊愕：“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杨齐战：“也就去年吧，怎么了？” 去年，那时候他还没穿进这具身体里面。 江辰眸色微闪，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也会弹钢琴？江辰自己自不必说，江家对他的培养完全可以用地狱来形容。钢琴作为乐器之王，更是上流社会最常见的一种乐器，江辰从小就被逼着学习钢琴，十岁就已经钢琴八级了。 光鲜亮丽的背后，藏着他十指连心的疼痛。他的手掌偏小，为了让他完成难度更高的曲子，江家的人竟然在不破坏手掌美观的前提下割开他的虎口，让他的拇指和食指分离得更开。 思及此，江辰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虎口那里完好如初。 “我已经很久没碰钢琴，也不知道水平退化到了什么程度。” 江辰说到这里的时候，杨齐战简直要哭出来了，因为这明显是婉拒的节奏。 不料，江辰却话音一转：“但杨哥有需要，哪怕硬着头皮上，我也不会让杨哥失望。” 杨齐战感动地抱住了江辰：“好兄弟，你放心，你杨哥不会亏待你！” “这就不用了，我只是想帮你们，没想过要以此牟利。”江辰退出杨齐战的怀抱，婉拒道。 杨齐战却摆摆手：“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再说了，都是当爸的，就算自己不在乎也得替孩子想想。” 江辰也不再客气：“那我就先谢过杨哥了。” 杨齐战笑逐颜开：“这就对了嘛，明天我送你去我那家餐厅，你过去之后先自己弹弹练练手，杨哥可就靠你了！” “我一定尽力。” 送走杨齐战后，江辰一边清洗水杯，一边在脑海中回想自己弹过的曲子。 那些刻在记忆深处的旋律纷沓而至，乐符像是一个个顽皮可爱的精灵，迫不及待地投入江辰的怀抱。 只要稍微动念，就有无数的旋律仿佛在耳边响起。 江辰关掉了水龙头，甩掉手上的水珠，将发散的思绪收拢回来。 幻想中的那些音符也跟着坠落，变成水花，四散开去。 江辰收拾停当后打开了手机和电脑，按照韩烈发给他的信息输入邮箱，把评估邮了过去。 随后给林总打电话要到了一天假期。 翌日，江辰跟随杨齐战来到水调歌头音乐餐厅。这里布局精巧，错综的隔断将整体分割成许多小空间，和餐厅呈现出来的小资情调不谋而合。 中央是三面玻璃墙围成的半包围区域，走近才能看见，原来玻璃墙内部是一道水幕，流水在墙内自上而下流淌，发出极为舒缓的淙淙水声。 在这样的白噪音里享用美食，确实是一种享受。 “试试吧。”杨齐战搓搓手，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江辰也不矫情，兀自走到钢琴前坐下，打开了钢琴键盖。 他的指尖轻而缓慢，触碰了一下琴键，一个略显仓促的琴音蹦了出来。 而后，江辰又陆续按下了几个琴键。 不成调的琴音不断响起，那生疏的模样让杨老板都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正要建议江辰要不要先翻开琴谱，江辰却加快了弹琴的速度。 琴音流畅，时而激越，时而舒缓。 江辰半闭着眼，任由那些可爱的琴音闯入自己的耳朵。他的运键越来越快，原本舒缓的小调骤然变得急促，像是一条平静祥和的小溪，陡然汇入波涛汹涌的大海。 那种熟悉感回来了。 江辰嘴角微扬，在这一曲结束之后，毫无停顿地开始了下一曲。他仿佛忘记了疲惫和外物，全然沉浸在自己的琴音里。他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自由地舞蹈，直叫杨齐战看得眼花缭乱。 良久。 他终于舍得停下弹奏，在琴音结束的时候，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尽管学习钢琴的途中给他带来了很多不美好的记忆，但那些苦难并非源自钢琴，而是来自于江家对他的揠苗助长。 很多时候他觉得喘不过气，弹奏钢琴就成了他最好的发泄压力的途径。他上一世将钢琴视为他最好的伙伴，而钢琴也同样给予他无私的报答。 思忖间，抚掌声起。 江辰循声看去，却见一个男人向他走来。他的气质卓然，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温和无害。只是江辰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感觉到这人并不像表现出的那么平易近人。 “您就是关先生吧？”杨齐战诚惶诚恐地躬身问。 关千海微微颔首，随后看向江辰：“你刚刚弹的是《爱之梦》？” “是，”江辰起身，“您知道这首曲子？” 《爱之梦》并不算多著名的钢琴曲，比起《致爱丽丝》这类流行曲目，知名度不知道差了多少倍。但它其实很好听，充满了对爱情的美好幻想。 关千海微微一笑：“以前有个小朋友弹过给我听，我很喜欢，便把它记下来了。” 江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索性缄口不言。 杨齐战连忙接过话茬：“关先生怎么来得这么早，比预约的时间提前了两个小时。” 关千海嗯了一声：“我要先去其他地方，等下再过来。” “您轻便，需要用餐的话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让厨师给您准备！”杨齐战一路送关千海出门，等关千海走后，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江辰拍拍他的肩膀：“您好像很怕他？” “你知道他是谁吗？”杨齐战关上餐厅的门，小声对江辰说，“他叫关千海，是一位极其低调的富豪，你不知道也正常。他虽然在福布斯富豪榜上的排名很靠后，但他的产业却完全是靠他自己一手创下的。他不自己搞创业，也不像其他老板一样管理公司，他就只投资，然后赚红利。” 江辰若有所思道：“投资会有盈亏。” “这就是他厉害之处了，他的投资总是盈多亏少，别看他才三十五岁，他手里的财富是多少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杨齐战羡慕极了。 江辰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刚刚那个人已经三十五岁了？ 可是看他的皮肤状态，完全不像是三十五岁的样子，比周君故那个曾经靠脸吃饭的影帝保养得还要好！ 江辰陪同杨齐战在店里等，十二点钟左右，关千海的车开回来了。 杨齐战立刻让厨房开始做菜，江辰也开始营业，为这位富豪弹奏钢琴。 约莫弹了半个多小时，江辰发现关千海出现在了钢琴旁边，手中不住抚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那枚扳指水头尚可，只是中间一道明显的裂缝，令它整块玉都显得黯然失色。 “关先生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是也想弹一首吗？”江辰手下未停，“那等我弹完这一曲。” 关千海本有些不满，很少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不过听到江辰说要弹完这一曲的时候，眼中反倒多了几分兴味：“你是在让我等你弹完？” “建议而已，”江辰面色不变，“如果关先生执意要打断这首曲子，我自然是不敢拦的。” 关千海笑了笑，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凌厉只是江辰的错觉。他静静地听江辰弹完整首，便对他说：“带我去买花。” 江辰问：“关先生要什么花？” “白玫瑰，或者其他什么素色的花。”关千海说。 素色的花多用来表示哀悼，关千海难道是要去扫墓？江辰越发谨言慎行：“好的。”毕竟万一真是扫墓，关千海的心情估计不会好，他可不敢触他霉头。 关千海邀请江辰上车。 很奇怪，这么个大富豪，出门竟然不带保镖。 “你说怎么走。”关千海问。 江辰指了指前面的路：“一直往前，到路口右拐就有一家花店。” 到了地方，江辰主动说：“我去买吧。”说到底关千海是消费者，是上帝，他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杨哥，都得服务周到才行。 江辰要了一束白玫瑰，正扫码付钱，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在他身后响起：“小魏，你也来买花？” “你……”江辰转头对上一张戴着口罩的脸，旋即他意识到什么，“周……先生？” 周君故点点头，示意他出来说话。 江辰走前也没忘了把花带上。 “我正要找你呢，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了。”周君故摘下口罩，露出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等下有时间吗，我请你出来玩。” 江辰嘴角一抽：“又喝酒？” 周君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顺便喝点。” 江辰好笑道：“少喝点，不然啤酒肚该出来了。话说回来，你刚刚也是来买花？”他低头看了一眼周君故手里的花，“而且也是白玫瑰。” “也是？”周君故这才看到江辰手里也拿着一束白玫瑰。 “周影帝，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关千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车了，正往这边走来。 周君故眯起眼睛：“我说怎么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铜臭味，原来是你这个老家伙。” 关千海呵呵一笑，金边眼镜下藏着毫不掩饰的威胁：“你最好在我走之后再去。” 周君故面沉如水道：“你放心，我更不想在见他的时候见到你。” 关千海随后向江辰伸出手，江辰把白玫瑰给了他。 “你自己回去。”关千海看了周君故一眼，对江辰说，“不要耽误了演奏。” 江辰点点头，目送关千海离开。 周君故拧眉不解道：“你怎么会认识他？” 江辰把杨齐战的委托告诉了周君故，周君故听完嘟囔道：“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 江辰失笑哄他：“你说得对。” “要陪我一起去扫墓吗？”周君故问。 江辰：“是你的那个心上人？” 周君故点点头，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感伤：“今天是他的忌日。” 江辰把手搭上周君故的肩膀：“我陪你去。” 第13章 轮流扫墓 周君故带江辰来到壶山公墓，这里依山傍水，风景宜人，确实是个长眠的好去处。 “你……要不还是等我一下吧，我想和他说些悄悄话。”周君故赧然。 江辰有些惊讶，很难想象周君故这样不拘小节的性格竟也会这样浪漫。 只不过这浪漫，着实有些哀伤。 “这就是你不打车，坚持一直走到这里的原因？”江辰若有所思，“为了和关千海错开？” 周君故沉吟片刻：“也不只是他。” 江辰：“……” 他突然有点好奇，到底是何等人物，才能让周影帝念念不忘，让关千海挂在心上，甚至还有其他人心驰神往。 她得有多么绝代风华。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江辰尊重周君故的意愿，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他。 江辰站在层层阶梯之下，看着周君故拾级而上，两旁肃穆的松柏形态各异地站立着，仿佛昭示着沉睡者不同的人生。 他轻轻叹了口气，在这种生死轮回之地，特别容易让人生出感慨。他往回走了几步，坐在亭台的石凳上小憩。 周君故一时半会儿下不来，江辰便拿出手机刷了会儿微博，一眼就看到飘红的热搜#给影帝道歉#，他点进去瞅了瞅，果然是周君故饭店骂人的后续。 随着事件发酵，越来越多圈里的人开始表态。娱乐圈就是这样，捧高踩低的。周君故已经息影多年，打压他并不会有任何反噬，还能趁机蹭热度，何乐不为？ 这一次，几乎半个娱乐圈的明星都动了。有慷慨直言要求影帝道歉的，有嘲讽影帝作风不端的，更有甚者开始歪曲事实，说自己也被周君故这样无端辱骂，博取大众同情。 江辰看到那些截图险些吐出来，这些人为了火真的是脸都不要了！周君故火的时候，恐怕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辱骂，笑话！ 就在风向一边倒的时候，周君故发出了那段监控。江辰留意了一下，周君故发监控的时间在昨天，那时候他正忙着给评估收尾，便没有关注这件事。 他把截取的录像看了一遍。 周君故把他和江少宇的面部进行了打码操作，就算是认识他的人也不可能看得出来。监控虽然不长，但是完全将那天的真相还原了出来——影帝骂人，是因为跟拍的粉丝差点撞到孩子，他全程没说过脏字，只是嗓门大了一些，让人误以为他在辱骂群众。 真相一出，场面瞬间就控制不住了。 之前周君故被黑得多惨，现在那些diss周君故的明星就被骂得多惨。网友们可从来不知留情为何物，该喷就喷，毫不含糊。 如果周君故在这期间引导舆论，那自然会有成千上万的粉丝为他披荆斩棘。 可他没有。 他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在所有人误解他、驱逐他的时候，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在真相大白之后，他也没有任何一句怨怼。整个骂人事件，他只是发了一段录像自证清白，仅此而已。 这便是一届影帝的铮铮傲骨。 有热心的粉丝把周君故之前拍摄的影视剧片段截取出来，做成了一个合集。合集的最后，是周君故早期电影《雪山迷城》的片段。 一身白色长袍的雪山之子立于雪山之巅，看着那些为了追逐名利陷入环境，苦苦挣扎而后被雪山吞噬的人们，淡漠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雪山幻化出的影子漂浮在他身边，问他：“你会害怕吗？” “问心无愧，何来恐惧？”他说。 这一段cut赚取了多少粉丝的眼泪，也让不少路人对周君故路转粉。 西边的蘑菇：“我知道或许影帝看不到我的评论，但我只是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半缕夕阳：“对不起+1，我们错了，蘑菇永远在这里等你，等你复出！” 日益膨胀的胖子：“现在的记者太恶毒了，故意引导舆论，说白了就是蹭热度。我就问你们亏不亏心，我家影帝都息影这么多年了，你们还去打扰他的生活？人干事？” 江辰默默给这些评论点了赞，他知道周君故其实挺不容易的，尤其在看完那个混剪片段之后。 他不由得想起当初那个店老板说有导演找周君故拍戏，周君故一直没有接受。现在周君故的热度正盛，如果周君故肯复出，剧本又不拖后腿的话，一定能重临娱乐圈巅峰。 思忖间，江辰的目光不经意一瞥，竟然看到了韩烈的车从他前面那条山路驶过，随后停在阶梯旁。不多时，车门打开，一身深黑风衣的男人下车，手里同样捧着一束素色的鲜花。 他真不是有意发现韩烈的，实在是韩烈的座驾比较特别，带着明显公务人员的气息。 只是韩烈为什么也这么巧来到这里？ 江辰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昨晚他给韩烈打电话，韩烈说他今天有事要忙的事情。 比审阅评估还重要的事情，就是来扫墓吧。难不成……周君故口中的其他人指的就是他？ 好奇心驱使着江辰快步跟上，可他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剧情让他惊掉了下巴！ 韩烈竟然出手打了周君故！ “谁？”韩烈收回拳头，刀锋一般的目光扫向江辰所在的地方。 江辰只好从柏树后头走出来，仰视他们：“是我。” 韩烈蹙眉：“你怎么在这？” 周君故见状连忙跑下台阶，挡在江辰身前：“和他无关，他是陪我来的。” 韩烈眯了眯眼：“你们认识？” 江辰点头：“我们是朋友。” 韩烈的目光骤然危险了几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江辰和周君故，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欲多言：“你离他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江辰微微皱眉，他不太喜欢韩烈这种说话方式。而且他自认有几分看人的本领，周君故的脾性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正要说话，被周君故拦了下来：“我们走吧。” 周君故的脸色很差，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浮肿，可见韩烈那一拳半分没留手。 江辰眉头紧锁：“我带你去上点药。” “不用，小伤。我想喝酒，陪我喝点？”周君故这时候竟然还想着喝酒。 江辰本想拒绝，可看他一脸菜色。思及他来心上人墓前扫墓，还被情敌暴打，属实有些凄惨，江辰还是答应了：“我晚点还有事，没法送你回去。” “放心，不耽误。”周君故笑了笑，结果牵动了伤处，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好好一张俊脸被打成这样，江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在路上打了辆车，坐上去便问：“韩烈为什么打你？” “我做错了事情，他打我是应该的。”周君故怅然，回头望向公墓的眼神格外幽深，“疼痛尚且能减轻负罪感，他恐怕巴不得有人打他一顿吧。” 江辰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默默往远离周君故的方向坐远了些。 …… 韩烈眉间仿佛有一道化不开的沟壑，周君故和江辰离开后，那道沟壑非但没有填平，反而愈发深刻了。 他半跪在墓前，沉默地将两束鲜花分开，在最贴近墓碑的地方放上了自己的花。 “你看到了吧，我打了他。”韩烈低垂眉眼，兀自坐在了江辰墓旁，自言自语道，“你总说你不会看错人，可结果呢，你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你，现在还有脸到你的墓前忏悔。” “呵，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他呢？比起他我又好了多少？如果不是我非要执行命令，你也不会……我真想丢掉这些不属于我的花，可我又清楚得很，我没有资格替你丢掉它们。” “我总说它们没有资格摆在这里，可难道我就有资格了？我们都该死，不过半斤八两罢了。” 江辰的墓是这一片墓地里最精致的，占地不大，用料却独具匠心。韩烈轻轻抚摸着江辰墓碑上的字，那双寒眸里多了许多不一样的情绪。 “你该走了。” 不知何时，江辰的墓前多了一人。 韩烈抬眼：“程启星。” 程启星看了他一眼，随后把手里的康乃馨放在了一旁，无声地驱赶除他之外的人。 韩烈旋即站起身，哑声对墓碑说：“最近忙，改天再来看你。” 待韩烈走后，程启星从上衣掏出一块手帕，把江辰的墓碑和墓碑底下的砖都擦拭了一遍。做完这一切，他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弹钢琴的app软件。 空荡荡的墓地里响起悠扬的琴音，和着呜咽山风，说不出的诡异。 …… 星辰饭馆。 周君故带着江辰坐下，找店老板要了两提啤酒。 “空腹喝酒容易醉，”江辰不赞同道，“我说了今天没空照顾你。” “两提二十四瓶，小意思。”周君故不在乎道，“我心里难受，不喝酒过不去。” 江辰沉默片刻，旋即开了瓶啤酒，给两人满上。 “兄弟，”周君故主动碰杯，“干了！” 江辰：“干了。” 周君故喝得极快，就是冲着醉去的，没过一会儿就灌了五六瓶。店老板都有些怕了，过来提醒他：“我们老板今天会来，你少喝点，别给我找麻烦。” 江辰也劝：“到此为止吧，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走不出去？” 周君故放下酒杯，看向江辰的眼神带了几分醉意：“知道吗，也是在这里，我喂他喝了一杯加了东西的酒。我亲手，把他送上了绝路。” 第14章 私人钢琴师 江辰没想到会从周君故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一时不知还要不要继续这个话题。 不应该啊，在他看来，周君故应该很爱那位故人，怎么会亲手把对方送上绝路？但不论如何，这是一块旧伤疤，一旦揭开便是鲜血淋漓。 江辰不想这么残忍。 周君故却打开了话匣子：“他是浑然天成的造物，他是比雪莲更让人迷恋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美好。” 这是《雪山迷城》对周君故扮演的雪山之子的介绍，之前张溪凉向影帝要签名之后，江辰因好奇回家找来这部电影看了一遍。 剧情和玄幻背景比较老套，所以《雪山迷城》没有大火。但周君故在其中饰演的雪山之子，绝对能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冷冽如同高岭之花，淡漠宛若天上之神，无人能窥见他的样貌，因为觊觎雪山宝藏的人都已经被雪山埋葬。 如果用雪山之子的介绍来形容一个女人，未免有些奇怪。江辰斟酌着语气：“他是男人？” 周君故看了江辰一眼，惺忪的醉眼中透着几分防备。 看来是男人。 江辰心下了然却愈发震惊，那个让周君故、韩烈和关千海沉迷的竟然是个男人？好奇心驱使江辰接着问：“他是谁？” 周君故眯着眼睛注视着眼前人，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他竟生出几分回到过去的错觉来。 他最喜欢找江辰喝酒，江辰有时候不答应，他就撒娇。想想看，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撒娇起来得有多辣眼睛？可江辰每次都吃这一套，一边陪他喝，一边不厌其烦地告诫他喝酒伤身。 他故意喝醉，赖在江辰身边不走，享受着江辰照顾他的每分每秒。有一次，他把下巴倚靠在江辰肩膀上，半醉半醒地问：“辰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江辰说：“长得好看的人值得被优待，尤其是你这么帅的。” 正如江辰所说，他对顺眼的人格外好。 那时候他还未成名，江辰手中握着江家的资源，便帮了他一把。为了报答江辰，他迅速从一个不起眼的龙套成长为影帝，只希望能吸引江辰的注意。可不论他身处低谷还是高峰，江辰对他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江辰总夸他老天爷赏饭吃，天生一副好相貌。可是在他眼里，谁也不及江辰倾国倾城。 他的江辰啊，哪哪都好，只是不爱他而已。 周君故又灌了一大口酒，话还未出口，眼眶却先红了：“我不配，我不配提他的名字！”可能是用力过猛，周君故咳嗽起来。 “好好好，不提不提。”江辰见他咳得厉害，便帮他拍打后背顺气。 周君故忽然抓住他的手，目光灼灼：“辰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江辰怔然，有一瞬间，他以为周君故在喊他上一世的名字。 可他仔细想想，他在江家的那些年，得到的只有冷漠和严苛，从来不曾有人这般亲近地喊过他。 “你喝醉了，”江辰失笑，“辰成不分，舌头都捋不直了。不过你不觉得这个称呼太肉麻了吗？” 周君故笑了笑，带了些大男孩的羞涩和小心翼翼：“你不喜欢吗？” 江辰苦恼地抓抓后颈，“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嗯，如果你坚持的话，我没意见。” 周君故露出得逞的笑容。 时间不早了，江辰必须赶在关千海吃晚餐之前回到水调歌头。 他看了眼烂醉的周君故，深感后悔。 他看向正在清理餐台准备营业的店长。 店长连忙摆手：“你别指望我，今天真帮不了你，我们老板要来，他不喜欢周君故。” 江辰好奇道：“他好歹挺有名的，这么个大明星在你们店里吃饭，你们老板为什么不喜欢他？” 店长见四下无人，一边虚掩着嘴，一边小声对江辰说：“他俩有过节，见面就吵架的那种。” “那他还来你这喝酒？”江辰疑惑地问。 店长说：“我们俩都是老相识了，反正我们老板一年只来一次，不要让他们见着就好了。糟了，我们老板来了！” 江辰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燕尾服的男士走了进来。他的双手带着纯白的手套，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手腕上戴着一只名表，一股绅士的气息。 这样的人会和周君故吵架？ 很快，江辰的疑惑便解开了，只见那人一脸嫌恶地看向周君故：“他怎么会在这？” 店长连忙绕过餐台，赔笑道：“他这人就爱喝酒，可能是之前在网上被人黑了，心里不舒服多喝了点。您别急，我马上送他出去！”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抬手道：“算了，我马上就走，不用多此一举。” 他又问了店长几个问题，像是查账，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至始至终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周君故。 等人走后，江辰笑着问店长：“这下我可以把他放你这了吧？” 店长点点头：“你急着走吗，不然帮我把他送上楼。我就住这楼上，把他关进去免得影响我做生意。” 江辰想了想，应该不差这几分钟，便答应了。 两人一齐把周君故扶上楼，店长一边休息一边对江辰说：“刚刚那位就是我们老板，你感觉怎么样？” 江辰颔首，点评道：“长得不错，穿得也好，非富即贵。” 店长摆摆手，与有荣焉：“我们老板不仅一表人才，他还弹得一手好琴，在国内外都很有名气的！” 江辰十分配合地夸了几句，随即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 “程启星，好听吧？” 江辰：“好听好听。”只是不知为何，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等他回到水调歌头，他就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了。 这不就是昨晚杨齐战跟他提到的那个爽约的钢琴师吗？ 江辰回来的时候，关千海还没来。 他坐在钢琴前，用手机搜索“程启星”三个字，很快，程启星的履历便浮现于屏幕上。 程启星可谓是年少成名，十二岁就以一首高难度的钢琴曲震惊世界，十八岁就已经在世界各地演出，并拥有基数庞大的粉丝。 关于他的报道多不胜数，随便点开一个都是他的丰功伟绩。 “在看什么？”低沉的嗓音陡然在江辰头顶响起，“程启星？看他做什么？” 江辰连忙起身：“关先生。” 关千海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还没回答我。” “他的钢琴弹得很好，”江辰说，“他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钢琴家，所有钢琴演奏爱好者都以他为榜样。” 关千海轻嗤一声，嘲讽意味十足：“有什么用，不过是用来取悦别人的伎俩罢了。” 江辰皱眉，他并不这么认为，只是他现在确实在用钢琴取悦关千海，这让他很没有底气开口。 “你似乎有话要说？”关千海挑眉。 江辰摇头：“没有。” 关千海：“我允许你说。” 江辰从善如流道：“我觉得关先生的想法有失偏颇，评判艺术的价值不是看它取悦了谁，它没有统一的标准。一首钢琴曲，可能会给人带来愉悦，也有可能给人带来伤感，但无论是何种情感，只要享受其中就足够了。” 关千海似笑非笑地看着江辰，他并未反驳，但也不曾赞同。 片刻，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请开始弹奏吧。” 江辰也没指望从关千海这里得到什么回答，既然对方不想多谈，那就揭过这个话题，皆大欢喜。 关千海用完晚餐，又一次来到江辰的钢琴架旁。 江辰谨慎地问他：“您还有什么事吗？” 关千海低声道：“我在你的琴音里，听到了久违的安定。你弹得很好，我很喜欢。” “谢谢夸奖。” 关千海话锋一转：“魏先生，我现在认真邀请你做我的私人钢琴师，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15章 皇后 私人钢琴师，听上去逼很高，说白了就是只给关千海弹琴，还得随叫随到。 这不是什么多稀罕的职业，有包养小情人的，自然就有包养钢琴师的。江辰以前在上流社会见惯了这种现象，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提出要“包养”他。 “抱歉，”江辰直截了当，“我没有兴趣。” 没有受宠若惊，更谈不上委婉。江辰的拒绝如此果断，让关千海都有些猝不及防，他继续抛出筹码“薪水随你开。” 江辰以为关千海是个重视效率的人他的午餐和晚餐加起来花的时间都不到一个小时。而且他不觉得以关千海的财力，会找不到一个水平比他更高的私人钢琴师。 关千海的执著有些来得莫名其妙。 江辰沉吟片刻“我能问问原因吗” 关千海淡淡道“原因我已经说了，我喜欢你的琴声。” “就这样” “这就够了。”关千海的手指摩挲着他的扳指，金边眼镜遮掩了他的目光，让他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但江辰知道，关千海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他上一世已经做够了揣测别人心思的勾当，好不容易摆脱了江家的樊笼，何苦再一头撞进别的笼子里。 “对不起。”江辰固执己见。金丝雀谁爱当谁当。 关千海深深地看了江辰一眼“欲拒还迎的那一套，我不喜欢。” 江辰回以疑惑的眼神“欲拒还迎” 关千海沉下嗓“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是谁派来的。我都不允许任何人利用他的一切” 江辰越发困惑了“他又是谁” 关千海冷冷道“你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别有目的，这个魏明成又怎么知道他喜欢哪些曲子他弹奏的每一首，都是江小辰弹过给他听的 江辰垂眼合上琴键盖子，半边身子倚靠在钢琴架旁，问道“你付钱了吗” “什么” “说好的款项，你给杨老板了吗”江辰问。 关千海的语气冰冷，仿佛笃定了江辰别有用心“早就给了” “好，”江辰两边嘴角缓缓上翘，然后迅速下撇，“关先生，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有病就治，千万别耽误了。” 关千海眯起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江辰懒得和他虚与委蛇“银货两讫，出门左拐。” 关千海坐拥千亿资产，走到哪不是被众心捧月的存在上到政府要员，下到合作伙伴，谁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的 被当面赶出餐厅，这还是头一回。 关千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而江辰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三两下把他推出水调歌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店门。 “小魏，你疯了吗”杨齐战整个人都懵了。 他从服务生那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就听到魏明成让关千海出门左拐。那可是关千海，动动手指商圈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小魏他怎么敢 江辰无辜道“他觉得我们接近他是别有目的。” 他尤其强调了“我们”二字，直接把杨齐战拉到他的战线中来。 杨齐战悚然一惊“那，那怎么办” 被这样的大鳄盯上，只怕他骨头都不会剩 “所以我把他赶出去了。”江辰淡然道，“他既然觉得我们不怀好意，那就干脆别往来了。本来就是一锤子买卖，他非要过度解读，那我只好切断他的顾虑。” 末了，他总结道“我是为他着想。” 杨齐战愣愣地点头，完全被江辰洗脑“那确实不能留着他，不过就不能委婉点吗，万一惹得关先生不满，那我这小店不就完蛋了” 江辰拍拍杨哥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担心“如果我们表现得不够强硬，他又会觉得我们在欲拒还迎。再说了，关千海日理万机，哪有功夫跟我们斤斤计较” 杨齐战一听，觉得江辰说得很有道理，不由感叹“有钱人的心思真难猜啊” “谁说不是呢” 杨齐战释然地笑笑“我说小魏，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对着关千海我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你却敢把人赶出门。” 江辰实话实说“他没带保镖，真要动手，他打不过我。” 杨齐战“” 杨齐战还是不放心，一直在水调歌头坐到七点钟。 江辰陪着他，果然如他所言，关千海没有回头找他们麻烦。 杨齐战可算松了口气“小魏，这回多亏你了。”他低头摆弄手机，须臾，江辰就收到了一笔转账信息。 他看了一眼，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怎么给这么多” “这是你应得的，咱们哥俩就别计较这些了吧”杨齐战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刚听服务员说，你不愿意当关千海的私人钢琴师这又是为什么” 江辰颔首“我没那么高的水平，我有自知之明。” “害，”杨齐战摆手，“你太谦虚了，不过不去也好，哥年后准备再开家分店，你要不考虑考虑当个店长” “这个”江辰迟疑道，“再说吧。”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倒是觉得跟杨齐战合伙开店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兼顾照料小宇。 杨齐战也知道江辰的情况，揶揄道“小魏条件这么好，不打算再找一个” 江辰失笑“确实没这个打算，杨哥可别再提了，嫂子没少跟我说过这事。我觉得一个人挺自在，有儿子陪着，我也不觉得孤单。” “也行，什么时候想找了告诉哥，哥帮你寻摸” “一定。” 周一，江辰去公司上班，前台小姐告诉江辰，韩烈在他的办公室等他。 江辰便料到对方是为了评估而来，边往办公室走边打腹稿。这个评估将直接决定使用何种型号的轮胎跟纳米涂料结合，也就意味着这将会是纳米涂料在运输方面的一大尝试和突破，对公司而言意义重大。 来到办公室门口，江辰先是敲敲门，然后开门进去。 韩烈坐在江辰的办公椅上，抬眼看他“来了坐。” 但他并未起身，显然是不打算让座。 江辰也不以为意，直接坐在韩烈对面“韩副今天来，可是对评估有什么建议和意见” 韩烈微微蹙眉，就在江辰心里嘀咕是不是评估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叫我韩烈，不要让我再提醒你了。” “好，”江辰莞尔，从善如流道“韩烈，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 韩烈说“评估没什么问题，细节方面的瑕疵我标注在原件上了，发到你邮箱里，记得签收。改正过后再发给我，我会在会议上以你的评估为蓝本，建议化工科率先构建a6型轮胎生产车间。” 江辰点点头问“那会议时间呢” 韩烈回答“你什么时候改好，就什么时候召开。” 江辰沉默了，韩烈可真是看得起他，看似不给他任何压力，实际上丝毫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不过，他最喜欢挑战难题在极有限的时间内改好评估，而且他不打算占用一秒钟的下班时间去修改评估。 韩烈指节轻轻敲击桌面，略带寒意的目光钉在江辰身上“公事谈完了，我们来聊聊私事。” 江辰诧异挑眉“哦”韩烈这种教科书级别的工作狂，还有兴趣聊私事 “你跟周君故是什么关系”他问。 江辰沉默一秒，随即反问“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 韩烈不假思索“朋友。” “他也是我的朋友，而且昨天之前，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个人认识。”江辰说。 韩烈注视着江辰，仿佛在探寻什么。 江辰坦然和他对视。 “明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突然闯入的声音打破了两人僵持的寂静，张溪凉抱着一盆绿萝冲了进来，就看到他的明成和韩烈“含情脉脉”地对视。 他是想把绿萝打碎的。 可他发现他完全做不到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因为太过震惊或者难过等负面情绪，而把手中的易碎物品“无意识”地打碎。 电视剧都是骗人的，他悲伤地想。他就跟手里这盆绿萝一样，头顶上绿油油的 “张溪凉”江辰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你怎么来了” “你们”张溪凉咬牙瞪着江辰，虽然演不出打碎花盆的戏码，但悲从中来却是实打实的。 江辰刚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张溪凉就把绿萝递给江辰，愤怒地冲韩烈说“你明明不喜欢明成，为什么总是来招惹他” 韩烈拧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站起身看向江辰“我等你的消息。”完全不理会张溪凉的歇斯底里。 “好了，人都走了，你还骂他做什么”江辰好气又好笑，把正在大骂“渣男”“脚踩两只船”的张溪凉劝住。 张溪凉正色道“我没有瞎说，他就是个渣男。” 江辰摇头失笑“他是不是渣男跟我有什么关系倒是你这么生气，难不成你喜欢他” 张溪凉倒吸一口凉气，被江辰这番话吓得够呛“我会喜欢他他那副棺材脸，我看着就烦。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 江辰张口正要说话，张溪凉突然抬手“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又要拒绝我，但没关系，只要你身边没有别人，我就是离你最近的那个。” “我不值得你” “不，”张溪凉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值得最好的。” 一时间，江辰有些失语。 记忆里从没有人跟他说过这种话。 “我，我就是过来给你送点绿植，”张溪凉猛然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太冲动了，脸颊有些发红，“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都买了点。剩下的我放在前台，你想要就去那边拿，我跟她打过招呼了。” 说完，飞快溜出了办公室。 江辰捧着绿萝，只觉它重逾千斤。 张溪凉家。 严旭把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进门就看到张溪凉在玩他的塔罗牌。 “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就让我看你玩这个”严旭语气不善，“我的时间很宝贵。” “别急，等我算完”张溪凉闭上眼睛，虔诚地摆好恋人三角阵。 严旭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一张张翻开塔罗牌“好了吗” 张溪凉眉头紧锁“皇后逆向，果然不出我所料。” “什么意思”严旭不解。他虽然看张溪凉做过多次排阵，但对塔罗牌知之甚少。 “它象征着第三者的出现，也就是说，明成身边一定会有其他追求者，他将是我最大的阻碍”张溪凉叹了口气，把塔罗牌收了起来。 严旭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索性缄口不言。 好在张溪凉自愈能力极其强大，很快就把自己的占卜丢到一边“老严，我昨天教我的方法果然好用。我今天去明成的办公室，看到他跟韩烈在一起，我就假意提起韩烈的心上人，叫，叫什么来着” 严旭不耐烦道“说重点。” “韩烈果然心虚，直接就走了，连个屁都不敢放哈哈，太爽了”张溪凉笑出了声。 “魏明成呢，他有什么反应”严旭紧了紧拳头。 张溪凉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反应。” 严旭拧眉“你到底是怎么说的” 张溪凉“我就是骂了韩烈一顿” “就这样” 张溪凉点头。 严旭松开拳头，发现手心已经多了几道指痕。 他垂眼看向发小，沉声道“下次，你直接问他，知不知道江辰这个人。” 第16章 白月光 “江辰”张溪凉一怔，旋即恍然大悟，“那不是你的心上人吗可是他都已经” 他的话戛然而止，不知道该怎么跟严旭重提这个残酷的事实。 严旭面色不变，淡淡道“他死了，我知道。但我总觉得他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我，我想查清楚。” 可是查清楚又能怎么样呢张溪凉掩去自己眼底的悲哀和同情，逝者已矣，严旭怎么就不能从这一潭泥沼中挣脱出来呢 不仅如此，他觉得严旭是在放任自己越陷越深。 张溪凉默默收起所有的牌，他没有尝试安慰严旭，因为他太了解严旭了。他们一起长大，严旭的感情生活一直是一片空白。 他一度以为严旭是不需要感情的机器，像一根一刻不停的指针，精准无误。他可以每一科都拿到最高分，可以将每一件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直到他遇见了江辰，从此误了终生。 张溪凉从来没见过严旭那样鲜活的模样，他可以喋喋不休跟自己讲他和江辰的事，直到后来他只要一听到严旭说“他”，就知道指的是江辰，以至于他都忘了江辰的名字；他可以拉着自己到商业街逛一整天，只为给江辰买一件合心意的礼物。 他还记得，为了给江辰准点发庆生信息，严旭打破了自己几十年如一日超过十点就睡着的习惯，睁只眼闭只眼熬夜等到十二点。 他是严旭疯狂迷恋江辰的见证者，他都想好了等严旭和江辰结婚，他就去当伴郎。 谁知道，江辰竟然死了。 从那天起，他再也没见过严旭笑过哪怕一次。 严旭见他沉默，以为张溪凉不愿意，微微蹙眉道“只是问问，不需要你多做什么。” 张溪凉忙道“我当然没问题，只是，你不自己去问吗”如果换做是他，这种事还是自己问才放心吧。 严旭摇头“我不敢问。” 他怕自己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幻想，那对他来说不亚于一场切肤的刑罚。 “那好吧。”张溪凉答应下来，“我明天就去问。” 他当然可以在微信上问，不过那样太不正式，明成未必会说实话。而且据他这么多天的试探和观察，魏明成一般下班后就不怎么看微信了，他私发给他的消息，他都是等到第二天才回。 而且，这么好的一个见魏明成的理由，他才不会错过 第二天，张溪凉掐着时间来到严氏集团，企图和江辰来一个美妙的偶遇。 不料没遇到江辰，反倒遇见了韩烈。 对着发小和自己的情敌，张溪凉自然没什么好脸色“韩副来得可真早，呦，还带了早餐。”他看了眼韩烈提着的豆浆油条，一脸嫌弃道，“啧，这么便宜的早餐也好意思拿过来给我家明成吃” 韩烈没有理他，兀自坐在公司大厅的沙发上等人。 张溪凉这人最擅长顺杆爬，他看韩烈不说话，以为他心虚了，便极其嚣张地扬了扬下巴“巧了，我也准备了早餐，端上来” 话音刚落，两排黑衣保镖一人端着一块餐盘，上面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道热腾腾的菜。 鸡鸭鱼肉，萝卜青菜，荤素搭配均衡，色香味俱全。 韩烈面皮抽搐，他终于舍得施舍张溪凉一个眼神。 张溪凉呵呵一笑“这些都是我给明成准备的早餐，现在你还有脸坐在这里跟我抢人吗”他见韩烈还是不挪窝，忍不住嘲道，“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坐在这的” “是我请韩副过来的。”江辰踏入公司，就听到张溪凉这句十分欠揍的话。他虽不知前情提要，但他一猜便知肯定是张溪凉挑事。 张溪凉眼前一亮，江辰今天穿了一身正装，显得外肩宽挺拔。头发也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和严旭那家伙同款发型。 反正不管江辰什么打扮，在张溪凉眼里，他都是最好看的。 张溪凉快步走到江辰面前向他邀功“我给你准备了早餐，我听前台小姐姐说，你经常到公司吃早餐。路边摊的早点哪有什么营养，你应该多吃点热菜，养好身体。” 江辰失笑道“路边摊的早点怎么就不营养了韩副带的早点是我托他帮我买的，当然，我很感谢你给我买的菜，但是我只有一张嘴，一只胃，吃不了那么多。” “那就吃我的，”张溪凉当仁不让，“我的可比他带的好吃多了” “真不用。”江辰有些为难。 “你吃吧，”韩烈忽然起身，“我去你的办公室等你。” 江辰点点头“好，麻烦韩副了。” 张溪凉一脸嘚瑟地目送韩烈离开，他暗戳戳地想，韩烈一定是觉得自己输了，没脸再待下去。 他赶紧趁热打铁，招呼保镖们把饭菜送去江辰办公室。 “不介意的话帮我送到食堂去吧，”江辰说，“这么多饭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倒掉又太浪费了，不如大家一起吃。” 张溪凉忙不迭点头，欣喜非常。 看，他媳妇儿多会过日子啊 江辰不知道张溪凉心中所想，他带领众人来到食堂，用眼神示意张溪凉。 张溪凉会意，让保镖们都坐下。 虽说江辰希望大家一起吃，但保镖们还是自发地等江辰吃完，才开始动筷。 不得不说，张溪凉带来的饭菜确实是好吃，只是花的钱肯定也不少。江辰委婉地提出想要还钱，结果张溪凉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咋呼起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可不是来推销卖早餐的” 江辰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亲兄弟明算账，我不能白吃你的东西。” “有必要算得这么清”张溪凉脸色不太好看，“就为了韩烈” 江辰摇头“不是为了他，是我不喜欢欠着别人的东西，那样我会很难受。” “你不欠我的。” “所以饭钱是多少”江辰打定主意要还钱，他对张溪凉没有感觉，就不能给对方任何幻想。 张溪凉眉头拧得死紧，他是想发火的，可对上江辰那双坦诚的眼睛，他又一秒哑火了。 是啊，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本该就是这样，有来有还。只是他以前的感情经历太顺利了，以至于他都忘了，真正追求一个人，有钱只是他的加分项。 诚然，很多人会因这一项就轻易沦陷。 但显然，他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这样。 江辰的冷淡，反倒激起了张溪凉的征服欲和求胜欲。他从未见过比江辰还要难追的人，难追到让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在思考，除了用钱砸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现下，他只能同意江辰的要求，随便报了一个数字“三千。” 江辰瞳孔微缩，他默默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账户余额，够是够，但他总要留一些存款作为日常开销以及应对突发风险。别的不说，光是房租水电都得两千。他虽然升任了部门经理，但至今还不到一个月，薪水尚未打到他的账户上。 而公司跟研究院化工科的项目合作也还没有完全达成，奖金不可能提前给他。 这就尴尬了。 他真后悔，就不该顾及张溪凉的面子，吃了他的早餐豆浆油条它们不香吗 “可以分期付款吗”江辰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上一世他从未为钱烦恼过，穿越之后，虽然一贫如洗，但也不至于欠债，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欠别人钱。 张溪凉沉默了一秒，然后不敢置信地看着江辰“分期付款” 江辰难得红了脸“对等等” 他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帮杨齐战接待关千海，杨哥给他打了一笔钱。那笔钱直接转进微信零钱里面了，他忘了提现到银行卡里 江辰运指如飞，直接给张溪凉转过去三千块钱。 做完这些，他才松了口气“没事了，张先生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先失陪了，谢谢你的早餐。”吃了我三千块钱 张溪凉还没从江辰“分期付款”给他带来的震惊中走出来，毕竟三千块钱，对他来说就跟一两块钱没什么区别。 等他终于想起要跟江辰说不用付钱的时候，转账消息已经来了。 他绝望地看到江辰给他转了三千块，一块不多，一块不少。 他真的不是来推销早餐的啊喂 他怎么知道魏明成连三千块都要分期付款 完了，这下连神仙都救不了他了 失陪不行，绝对不能让明成跟韩烈单独见面 张溪凉打起精神对江辰说“我陪你去。” 江辰狐疑地看向他。 张溪凉扯谎道“严旭让我来视察项目合作的进度，顺便看看你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那好吧。”江辰看破不说破。 两人回到办公室，韩烈抬眼看见来人，冷冷道“他怎么来了” 江辰解释道“他说替严董视察。” 韩烈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收回目光“随便吧。” “那我们开始”江辰把椅子搬到韩烈旁边，眼角的余光看到垃圾桶里的塑料袋，不由莞尔。 韩烈一个人吃了两份早餐，不愧是大胃王。 “好。”韩烈微微颔首。 江辰用电脑把他的评估调出来，删改的部分他都做了标记，一个个指出来给韩烈看“今天请韩副过来，主要就是希望你帮忙再把整个评估过一遍，查缺补漏。” 韩烈点头，手指指向其中一个公式“融合法则，一般用在固体和液体相融的情况。” 江辰颔首“这里是计算在高温环境下，涂料和轮胎表层结合的程度。最后算出来的数值越大，说明结合越紧密。数值超过一百，就可以保证在一百摄氏度的环境下涂料不会脱落。” 韩烈又指出几个公式，江辰一一作答，对答如流。 只是这些学术性的东西，对于张溪凉来说就非常难以理解了。开始他还有心跟上他们的节奏，用手机浏览器查询他们所说的公式，到了后来，他连手指都懒得动了。 随他们去，反正一些公式而已，他不会只是因为没学过啊啊啊，越想越气，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第三者既视感怎么回事 明明第三者是韩烈好吗 一个早上，江辰都在和韩烈探讨评估。 期间张溪凉去了三趟厕所，江辰和韩烈一次都没去过。 终于把评估论述了一遍，江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下一刻就有一杯水递了过来。 江辰接过水杯“谢谢。” 韩烈“客气。今天就到这里吧，差不多能讲的都已经讲完了，辛苦你了。” 江辰表示这没什么，喝了两口水后随口问道“为什么昨晚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让我穿正装我这一身还是找杨哥借的。” 韩烈指了指屋角。 江辰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只见办公室的天花板角落有红光闪烁。他目光一暗，是监控。 这么长时间，他竟然没察觉到。 “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擅自作出这样的决定，是我的错。监控那边是化工科的各位同事，在开始会议之前都签署了保密协议，不会侵害你的任何权益，包括肖像权。”话虽如此，韩烈却没有多少悔过的意思。 江辰笑笑“我能理解。”心下却提高了警惕。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疏忽大意的自以为脱离了那个圈子，就可以掉以轻心了换做以前，哪怕隐藏在绿植里面的探头他都能找到，现在却连毫无遮挡的监控都没有发现。果然，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人一旦安定下来，就会产生惰性，他也不例外。 江辰送韩烈离开公司，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只见张溪凉朝江辰行了个绅士礼“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这位英俊的男士共进午餐” “aa制”江辰含笑。 张溪凉轻啧一声“别这么煞风景。” 江辰不语，目光略过壁角的时候停顿了一瞬。那里的监控已经被韩烈摘下了，但他还是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张溪凉凑到江辰面前，语重心长道“明成，韩烈真的不是良配，你不要对他抱有幻想了。多看看眼前人，比如帅气多金的鄙人。” “我对他没有想法。”江辰简直无法理解张溪凉的脑回路，他看起来像是喜欢韩烈吗，“我说了，我不想找对象。” 张溪凉只当他在敷衍“韩烈他有喜欢的人，那是他心头的白月光。最重要的是，那团白月光他死了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他咬咬牙，还是把这些话说了出来。尽管可能对明成而言有些残忍，但为了让明成放弃韩烈，他也只能这么说了。 更何况，他的怀抱永远为明成敞开 江辰听罢，并未有任何反应，这和张溪凉料想中的不太一样。 “你”他正要再问。 江辰却直截了当告诉他“我知道，前些日子我还去了他白月光的墓前。他心里喜欢谁我真的不在意，因为我真的对他没有想法。” 张溪凉愣住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认识他的前男友” 江辰心道，果然韩烈和周君故，还有关千海喜欢的人是男人，面上对张溪凉摇了摇头，莫名其妙道“我怎么会认识他的前男友” 张溪凉心下稍松，明成不认识江辰，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只是他也有些遗憾，看来发小要失望了。 至于明成一直强调他不想找对象，那只是因为他没发现他的好而已。 不过，面对江辰明显拒绝和他共进午餐的态度，张溪凉也没有强求。他已经太过主动了，一直痴缠只会让人厌烦他，只有保持恰当的距离，才会让对方和他相处融洽。 他要慢慢温水煮青蛙，让魏明成熟悉他的存在，然后一步一步把他拐回家 张溪凉去了一趟严旭的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严旭，严旭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就上楼休息了。 如果不是他差点在楼梯处摔了一跤，他还真以为严旭没事。 “你”张溪凉刚想劝他，严旭就抬手制止。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回去吧。”他说。 张溪凉怕他出事，特意吩咐管家要照看好严旭，有什么事情随时给他打电话。 他以为严旭会消沉很多天，却没想到两天后的一场变故，让严旭不得不强打精神去了一趟公司。 彼时，江辰已经在严氏集团大厅等候多时了。 看到来人，江辰连忙走了过去“严董。” “嗯，带路吧。”严旭的话音中掩不住疲惫。 江辰看到他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这才多久没见，严董怎么成了这样他的眼底浮着明显的青黑，胡子有几天没打理了，长出杂乱的胡茬。 难道这次的事情居然这么严重，连严旭都感到棘手，并为此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江辰陪同严旭抵达会议室，他是本次会议的主讲人。 江辰调出t，投影仪上出现了几张微博截图。他扬声对众人说“事情的起因是有人在网上以匿名的形式，爆出了我们纳米涂料的成分表。其中，苯并芘是强烈致癌物质，被称为世界三大致癌物质之一。” “但实际上，苯并芘化学性能稳定，高温环境下难以分解，在涂料使用过程中基本不会挥发。加之纳米涂料中苯并芘的含量极其少，对人体的损害无限趋近于零。至于为何会产生苯并芘，目前有三种猜测第一种是在生产纳米涂料时混进了其他物质；第二种是车间环境受到外界污染，生产线受到污染；第三种可能，是对方伪造了成分表，恶意造谣。” 严旭双手抱胸，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幕布“不论是何种原因，纳米涂料已经被推上风口浪尖，如果不能拿出有力的证明，纳米材料将会遭受毁灭性打击，严氏集团也会受到影响。” 江辰颔首“严董说得对，所以我的建议是，全网直播解析纳米涂料，请权威机构进行认定。” 话一出口，众人都沉默了。 江辰不解地看向严旭，发现严旭也在沉思。 他以为各位股东还没认清事情的严重性，又强调了一句“而且纳米涂料正在和研究院化工科进行合作，如果我们这里出了问题，那他们那里正在构建的车间也要停摆，这中间的损失，按照合同，是要严氏集团赔偿的。” “林总，”严旭沉声道，“先把热搜压下来，然后去找一些营销号，引导舆论。” 林总连忙答应“是” 严旭“散会” 他正要离开，江辰却挡住了他的去路“严董，引导舆论只是治标不治本，压下热搜更是容易反弹。现在人们对健康日益重视，一旦触及他们心中的底线，纳米涂料就彻底完了” 严旭始终不曾说话，他定定地看着江辰，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 而后，在江辰惊愕的目光下，倒在了他的怀里 第17章 真相 严旭醒过来的时候，正对上江辰关切的眼睛。 “醒了”江辰回以一笑，到旁边的柜台边倒了一杯温水。 “嗯。”严旭双手撑着床垫，让自己半坐起来，“你一直在这” 江辰把水递给他，颔首道“本来要送你去医院，林总说你有私人医生，我们就送你回家了。医生说你这是太久没好好休息导致的，然后把其他人赶了回去，留我一个人。” “管家呢”严旭问。 “他去给你买药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江辰瞄了严旭，斟酌着语气问“冒昧问一下，隔壁有个上了锁的房间，那是做什么用的” 他一上楼就注意到那个房间了，实在是因为那个锁头太特别了。严旭的家和他这个人一样单调，唯独那个锁和门，外的精致和美观，和周遭单调的色彩不入。 严旭闻言顿时眉头紧锁，冷声道“你进去了” “没有。”江辰矢口否认，他只是好奇而已。 严旭心下稍松，那个房间锁着他跟江辰的所有记忆，他绝对不愿意让外人看到。 “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休息吧。”严旭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待他睁开眼睛，发现江辰还没离开“还有事” 江辰沉吟片刻“还是纳米涂料里面发现致癌物质的事。” 严旭面沉如水道“会议上我已经说完了，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 “可是我查过很多纳米涂料的资料，也问过车间的师傅们，涂料里面根本没有致癌成分，我们只需要做一个检查报告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用营销的方式糊弄群众”江辰直言。 严旭把水杯顿在柜台上“这是最快的方式。” 江辰接口“但是有很大的隐患，严氏集团的根基稳固，不应该在这种原则问题上含糊。” 严旭眼神微眯“你在教我怎么管理公司” “不敢。”江辰垂眼，没有与他对视。 “那就回去。” “严董”江辰还想再劝。 严旭却加重了语气“回去” 江辰只好告辞。 “魏先生要走了”管家提着两袋药，在玄关处和江辰碰了面。 江辰点了点头，苦恼道“是啊，说得太多被严董赶出来了。” 管家失笑“少爷很少发火，也不会记仇。只不过他最近心情不好，可能脾气大了点，魏先生不必介怀。” “心情不好是为公司的事情烦心吗”江辰心想，要是这样的话或许他错怪严旭了，可能这件事并非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管家摇了摇头，并未多言。 江辰也没追究，低头隔着塑料袋看到里面的药。 六味地黄丸，养血生发胶囊 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管家送江辰出门，随后回去把自己的药翻出来放回房间。他平时没怎么经过药店，这次既然去了，就一次性把需要的药都买回来。 做完这些，他把给严旭买的药带上了楼。 经过那道上锁的门的时候，他轻声叹了口气。 江少爷要是在就好了，一定不会让严少爷这么折腾自己。 江辰回去之后发现，热搜已经被撤下来了。 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严氏集团发展到今天不可能没有竞争对手，如今又有营销这么个把柄在手，不难想象他们会怎么煽动言论。 当务之急，是该把纳米级涂料的成分解析出来，有了证据在手，就不怕别有用心的人搞事情。 可不论江辰用什么关键词搜索，都没从网上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纳米级涂料的生产技术目前还算是高新科技，还没有进入到大众的视野中去。 江辰不想这么坐以待毙，他很清楚一旦营销的行为被爆出，那么事态将一发不可收拾，他必须在此之前找到解决的办法。 只是有一点他很奇怪，那就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执着。 是因为他担任了严氏集团的市场销售经理吗 笑话，他江辰会舍不得一个经理的职位 可若是为了别的，他真的想不出来了。 “爸爸，”江少宇清脆的声音唤醒了他的沉思，“爸爸，肚子饿饿。” 江辰失笑，摸了摸小孩软软的头发“小宇乖，爸爸去做好吃的给你吃。但你也不能吃太多，知道了吗” 江少宇点点头，跟着江辰来到厨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爸爸，像是监工一样。 江辰由着他看，给他做了一碗蛋羹，喂他一口一口吃下去。 “吃饱了吗”江辰温柔地摸摸他的小肚子，“都鼓起来了哦。” “才没有。”江少宇竟然懂得害羞了，侧过身子不让江辰摸。 江辰勾着唇把江少宇抱进怀里，问他“小宇，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如果爸爸跳槽，甚至搬家，你会不会难过” 江少宇歪头看他“爸爸，什么是跳槽” 江辰解释道“就是换一个工作。” “那爸爸为什么要换工作呢”江少宇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江辰摇头失笑，他一定是傻了，竟然会想到问江少宇这个问题。 见爸爸不回答自己，江少宇窝在江辰怀里，小声说“搬家是不是就见不到大东哥哥和小东哥哥了” 江辰愣住，旋即释然一笑。 他想起刘姐对他无私的帮助，有的时候，做一件事未必需要足够充分的理由，只有你想不想做罢了。 翌日，他打电话联系了韩烈，约他见面。 韩烈一下子就猜到了江辰想做什么“是为了纳米级涂料的事” 江辰嗯了一声，对手机那头的韩烈说“我问过车间的师傅，也反复确认过生产线，应该不存在致癌物质混进去的可能。你们研究院是国家科研技术的核心，所以我想问问你那有没有鉴定纳米涂料成分的办法。” 韩烈道“你想要一份权威鉴定” “是。”江辰坐直了身体，“这很重要，关系到纳米涂料的名声，以及它将来普及的可能性。我想，你也不希望建设了一半的生产车间就此荒废吧” “地点。”韩烈突然说。 江辰没反应过来“什么” 韩烈“见面详谈。” 江辰笑道“水调歌头餐厅，今晚六点，我请你吃饭。” “我会去。”说完，韩烈便挂了电话。 江辰找杨齐战要了个包厢，说是要请同事吃饭。对上杨齐战暧昧的眼神，江辰并未多做解释。 反正到时候杨哥就知道他没有撒谎。 韩烈如约而至。 他一贯开门见山，进门连菜单都不看，直接对江辰说“研究院做不了这个鉴定。” 江辰不解“为什么” “首先，研究院直接隶属于国家机构，你想借用研究院的资源为纳米涂料进行解析，需要以严氏集团的名义提交申请，经过审核后方可进行。”韩烈意味深长道，“这个周期可能会很长。” 等申请成功，可能黄花菜都凉了。 江辰果断放弃了这一条“那我冒昧问一下，研究院有哪些有资质的从属企业我想，请他们帮忙应该不难吧” 韩烈淡淡道“很遗憾，纳米涂料的解析实验，目前只有两个部门能做。” “还有一个是”江辰忙问。 “华大化工研究中心。”韩烈说。 “你说什么”江辰不由站了起来，“华大化工研究中心是杜明建导师带的研究生和博士队伍，组成的研究中心” 韩烈凝眸“你知道” 他当然知道。 江辰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因为他就曾经是华大化工研究中心的一员，更是杜明建的学生 难不成，这个世界并非他所想象中的平行世界，而是他原来的世界吗他并不是穿越了，而是重生了 第18章 江辰，是你吗 江辰陷入震惊的情绪中, 久久没能醒神。 他把手机拿出来查看时间, 上面显示着当前的年月日。 如果这依然是他所在的世界，为什么他搜不到任何关于江家的信息江家的产业曾盛极一时, 在国内外都享有很高的知名度, 不可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就销声匿迹。 更何况，就算江家倒了，它的那些从属企业也不至于一起消失。江辰当时是把所有和江家有关的企业名字都查了一遍，确认查不到, 才认为这是一个平行世界。 可是韩烈却告诉他，他的导师杜明建就在华大化工研究中心任教，这就像是一条纽带, 把两个世界捆绑起来，最后合二为一。 韩烈狐疑地看着江辰，见他的表情变幻莫测, 不由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很好。”江辰倏然一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韩烈被他骤然扩大的笑容吓了一跳，好在他心理素质强大，面上丝毫波澜都看不出来“没事就好,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江辰并不急着回答, 等他点完菜, 摇铃请服务员进来领走菜单, 这才对韩烈说“当然是去见杜先生。” “” 江辰见韩烈欲言又止, 目露不解“你怎么了” 韩烈神色复杂地回答“你要去找杜明建的事情, 跟严旭报备过了吗” “没有，”江辰犹豫片刻，还是告诉了韩烈，“严董似乎不打算澄清谣言，他宁可选择营销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案。” 韩烈不答，给他和江辰都倒了一杯饮料，而后开口“那我劝你不要去了。” “为什么” “因为严旭是杜明建的儿子，亲生儿子。” 这一顿饭，江辰吃得食不知味。他脑子里反复盘旋着韩烈对他说的那句话。 怎么可能呢他从来没听说过杜老师还有个儿子而且严旭姓严，杜老师姓杜，他们怎么会是亲父子 但韩烈没有必要骗他，这点毋庸置疑。 总觉得事情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江辰回家之后，上网查了一下杜明建的资料。果然，百科里面列出了杜老师获得的诸多荣誉和奖项，和他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他又查了一遍江家的信息，果然还是一片空白。 “爸爸，你在干嘛”江少宇好奇地仰头看着江辰。 江辰把他抱上大腿，温声问“小宇，爸爸想去见一个故人，但是爸爸不知道要不要让他认出我。” 江少宇懵懂地问“什么叫做故人” 江辰解释道“故人，就是很好很好的老朋友。” “像大东哥哥和小东哥哥那样的吗”江少宇接触的人少，对朋友的定义就只有刘姐家的双胞胎。 江辰捏捏他手感极好的脸蛋“如果你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大东小东，那么他们就是你的故人。” 说完，他忽然愣住了。 是啊，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杜老师了，现在回想起来，仿若隔世。 他应该去见见杜老师，哪怕不为了纳米涂料，他也该去。他想知道这么些年，老师过得如何，是否安然无恙还有他的那些师兄师姐，是不是还在实验室里，为了一根试管争得不可开交。 夜灯渐熄，江辰抱着江少宇呢喃“爸爸改天带你去京都看看好不好” “京都是什么呀” “是一个很繁华的大城市，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小宇想不想去” “想。” “那爸爸带你去好不好” “好。” 说着说着，江少宇沉入了甜甜的梦乡。他的嘴角微微上挑，不知在梦里，见到了何等美好的场景。 江辰打算去一趟京都，碍于严旭和杜明建的关系，他不打算把这件事上报上去。 这就意味着，他不好请假以严旭的谨慎程度，他担心对方会察觉到他的动向。他不想花心思去斡旋，还不如先斩后奏。 本打算这周末就动身，没想到杨齐战突然又来找他，说是请他再去帮忙客串钢琴师。 江辰婉拒道“我明天有事，抱歉了杨哥。” “求你了兄弟，只占用你一个中午的时间，帮帮老哥吧，回头老哥给你发个大红包”杨齐战双手合十，目露哀求。 江辰轻啧一声，有些为难地拧起眉头“不是钱的事儿” “小魏，哥求你了” 江辰可以对着商人们铁石心肠，可对着杨齐战，他还真做不到。朋友和合作者的概念本身就不同，他在江家学到的那一套，在这时候也完全不适用。 仔细想想，坐飞机来回也就五六个小时，两天时间应该是绰绰有余。不过他原本打算带小宇去迪士尼的计划恐怕要搁浅了。 他看向江少宇，江少宇似有所感地抓住爸爸的手指“爸爸我们不去游乐园了，我们帮帮叔叔吧。” 杨齐战听罢，顿时悟了“你放心，改天叔叔有时间，一定带你和大东小东一起出去玩你还没去过水上乐园吧那可好玩了，有冲浪有水上滑梯，只要你想去，叔叔就带你去。” 江辰失笑道“杨哥，小宇还小，玩不了水上乐园。” “也是，等你长大一点，叔叔再带你去玩更好玩的”杨齐战不遗余力地讨好江少宇。 江辰只好答应“那好吧，不过我真的不能多留，我必须在五点之前到那边。”五点过后，研究中心就要闭馆了。 “没问题，只要你点头，一切都好办”杨齐战笑逐颜开，回去之后非常爽快地给江辰打了十万块钱。 江辰收到转账消息，第一时间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打错了。 杨齐战说“兄弟你就放心收下，我没打错，这是你应得的。只要你肯帮哥，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江辰总觉得事有蹊跷，等到第二天去了水调歌头，看见关千海一副大爷样坐在距离钢琴区域最近的餐桌旁，立刻就明白了。 “关先生，”江辰没好气道，“您怎么又来了，我以为您不会再来了呢。”他到底没说什么讽刺的话，毕竟人家是客人，自己还受了十万块钱。 关千海轻笑，眼镜镜面挡住了他眼底的真实情绪“还在生气” 江辰似笑非笑道“不敢，不知关老板今天想听哪首曲子” “都行，随你。” “这不好吧，万一我弹了些关先生听过的曲子，关先生以为我又在欲擒故纵可就不好了。”江辰说着，狠狠剜了一眼正从厨房探出头来的杨齐战。 杨齐战感到脖子一凉，飞快地缩了回去。 关千海扶了扶眼镜“和他无关，是我请你来的。上次是我冒犯了，我以为我已经表达过了我的诚意。” “您指的是十万块钱”江辰目光危险。 关千海笑道“不，我的诚意是我亲自过来赔不是。你应该知道，我来这一趟就不止十万。” 江辰看了他一眼，随即坐下，双手虚放在琴键上“就这吧。” 意思就是两清了，以后有事漂流瓶联系。 关千海也不恼，兀自吃着自己的食物。等他吃完，消食似的走到江辰身边“我听说，纳米涂料里头有致癌物质” 江辰摁下一个琴键，发出一声绵长的琴音，将流畅的琴曲拦腰斩断。 而后他看向关千海“原来这才是关先生的真正目的。” “别这么急着下定论，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帮你的呢”关千海双手交握，娓娓道来，“纳米涂料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解析的，韩烈那小子不可能为了你公器私用，所以你只能去找杜明建。” 提到杜明建，江辰起了一些警惕之心。 要知道杜老师在科研上硕果累累，难免会有人觊觎他的科研成果。 关千海单手把着琴架，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严旭不肯去找杜明建，他还用营销的方式引导舆论，真把人民群众当猴子耍” 江辰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我想帮你。”关千海薄唇微挑，“严氏集团快完蛋了，我对你的邀请依然有效，不如趁早当我的私人钢琴师，从此严氏集团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江辰轻嗤“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那你只能去找杜明建，不过，你要怎么说服杜明建帮你呢”关千海意有所指地问。 江辰笑了一声“绕了这么多个圈子，原来关先生的目的是这个。所以关先生要我做什么，你才肯帮我” “我什么都不用你做。” 关千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在江辰察觉之前迅速收敛。严旭不想找杜明建，无非是不想面对自己的错误。可他偏要让他直面他犯下的错误，他要让他好好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 谁都别想忘记江小辰，因为他们谁都没有资被原谅。 有一瞬间，江辰觉得眼前人的气质变了。 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撕开了文明的面具，暴露出来的莽荒野兽。 但很快，关千海又恢复了那张笑容“我给你一封推荐信，研究中心有我的投资，作为股东，我有权使用研究中心的资源。你拿着推荐信去找杜明建，他会同意帮你的。” 江辰接过那封推荐信，信上有关千海的签名。 虽然不知道关千海的目的，但他确实帮了他一个大忙“谢谢。” “如果你真的感谢我的话，不如再考虑考虑私人钢琴师的事”关千海半开玩笑道。 江辰刚要拒绝，他又抢白道“实在不愿意，下次我再来的时候，希望你还能在这里，为我抚琴。” 江辰耸肩“只要钱给到位，我完全ok。话说，关先生消息灵通，不知道能否为我解惑。” 关千海“愿闻其详。” “你知道严董为什么不肯找他父亲帮忙吗”江辰始终不明白，“他们不是父子吗” 关千海道“是父子，但是严旭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严旭跟着母亲生活，父子关系本来就紧张。后来，杜明建知道了严旭喜欢的是男人，就和他决裂了。” 江辰有些惊讶“严旭喜欢男人” “怎么，你不知道”关千海摇摇头，“也是，他喜欢男人也不会到处跟别人说。” 江辰狐疑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关千海似笑非笑道“谁让他喜欢的人是我的爱人呢” 江辰“” “你不用一副害怕的表情，”关千海轻啧，“我又不会看上你，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我是惊讶。”江辰说。 照关千海这么说，岂不是严旭、韩烈、周君故还有他关千海，都喜欢同一个人这可太特么刺激了 关千海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那么祝你旗开得胜。” “借您吉言。” 当天下午四点整，江辰抵达华大。 他牵着江少宇的小手，循着记忆的路线，一路来到华大研究中心。 研究中心的门面始终未变，江辰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如果不是必须要为江家忙碌，他更喜欢在研究所里日复一日地做实验。 他从不觉得这样单调，相反，每当实验成功，那种油然而生的满足感，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请问你是”接待他的是他以前的师姐，他记得她叫余馨馨。 江辰莞尔，他把推荐信递给余馨馨“我找杜明建老院士。” 余馨馨确认推荐信无误，便主动带领江辰“请跟我来。” 江辰跟随余馨馨一直走到杜明建的办公室，这条路他走了许多回，这一次重走一趟，竟生出几分近乡情怯之感。 其实当他看到余馨馨的时候，就确认自己还在书里的世界。 但直到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江辰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老师 他在心里喊道，却不敢叫出声。出口的，却变成了“杜院士，您好。” 杜明建穿着一身的白大褂，头发有些花白，脸上多有皱纹。他抬头看江辰的时候，额头上的抬头纹外明显。 江辰犹记得，老头从前跟他们开玩笑说，他以前特别怕老师，不敢抬头直视，只敢这么低着头偷看，以至于抬头纹如此明显。谁想到自己也当了老师，才发现底下那些偷瞄他的，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思忖间，杜明建抬头看向了江辰。 他一下就愣住了“我是长得太丑了吗，怎么你一见到我就吓哭了” 江辰擦掉眼泪“是激动的泪水。” 他身边的江少宇拽了拽江辰的袖子，小声安慰他“爸爸不哭。” “好好的一个小伙子，咋这么感性呢”杜明建摇头失笑，蹲下来和江少宇互动，“我寻思我长得也和普通人一样啊，你激动个啥” “皮囊千篇一律，灵魂万中无一。”江辰说。 杜明建愣了一下，颔首道“你说得对，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辰收敛情绪“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忙，这是关先生的推荐信，请您过目。” 杜明建接过推荐信，却没打开。他朝江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说了。 江辰便把纳米涂料的问题都告诉了杜明建，期间，杜明建让余馨馨去拿了点零食给江少宇吃。 江少宇一开始还有些害羞，在江辰同意他吃了之后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杜明建起初还认真听江辰说什么，到后面目光忍不住被江少宇所吸引。 “这孩子真可爱，”杜明建拿根棒棒糖逗他，“叫什么名字。” “小宇，快告诉杜爷爷你叫什么名字”江辰摸了摸宝宝的小脑袋。 江少宇擦了擦嘴，有板有眼地坐直了身体“爷爷，我叫江少宇，你可以叫我小宇。” 杜明建越看越喜欢“几岁啦” “今年三岁啦” “晚上爷爷请你吃大餐好不好”杜明建见他小嘴巴蠕动个不停，又是好笑又是怜爱，“想吃烤鸭吗，亲爷爷一下爷爷就带你吃。” 江少宇看了一眼爸爸。 江辰微微颔首，他便仰起头，在杜明建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郑重其事地强调“爸爸也要烤鸭。” 于是又亲了一下。 杜明建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好好好，你一只，你爸爸一只，都有份” 江辰轻咳一声“还是我请您，求您帮忙，哪有让您破费的道理。” “答应孩子的哪能食言呢”杜明建摆摆手，“几只烤鸭而已，我还是请得起的。” 江辰知道老师性执拗，便不和他多争辩。 “倒是你，功课做得挺齐全，竟然知道我喜欢吃闽侯来的荔枝。”杜明建拨开一枚荔枝，也不避讳江辰，当着他们的面吃起来，“荔枝属闽侯地带产出的最甜，肉多汁水也多，核也小。其他地方产的、温室大棚出的，都比不上。” “您喜欢就好。”江辰笑道。 不知不觉六点多了。 杜明建发现，和这个年轻男人聊天着实是一种享受。对方永远知道如何迎合他的兴趣，更不会让场面冷场。 就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都知道对方对什么感兴趣，一聊起来就有数不清的话题。 他依依不舍地结束对话，“时候不早了，爷爷带小宇吃烤鸭去”他肚子也饿了。 江少宇一开始还很有精神，但听了这么半天早已昏昏欲睡。三岁的小孩，那么一小只，却十分乖巧地没有哭闹。杜明建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啊。 自己的那个，可太不让人省心了。自己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来找他，难道要他拉下老脸找回去吗不像话 杜明建带着江辰和江少宇来到一家知名的烤鸭店，一到饭点，这里就人满为患。好在他已经让余馨馨预定了位置，他们到了就能吃上。 烤鸭色泽棕黄，香味扑鼻。 “这是正宗的北京烤鸭，快尝尝。”杜明建戴上手套，给江少宇撕了一只大鸭腿。 江少宇捧着鸭腿啃得贼香，满嘴流油。 “杜院士，您吃。”江辰把烤鸭的翅尖全部拆下来，放到杜明建碗里。他还帮杜明建拆开碗筷，放在他的左手边。 杜明建微讶，他喜欢吃烤鸭的翅尖这事儿可没几个人知道。还有，他可从没在对方面前表现过自己是个左撇子。这是巧合，还是他真的用心在讨好他 杜明建个更相信后者，虽然和这个男人相处不久，但他感觉得到对方十分细心，难怪年纪轻轻就当了经理。 “谢谢，你也吃啊。”杜明建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 一顿饭后，杜明建更加喜欢这一大一小了，他还盛情邀请江辰和江少宇去他家过夜。 当然，江辰婉拒了。 杜明建也不强求，“明天你再过来一趟，我带你逛逛我们实验室，这样你也能放心一些。解析的结果大概三天之后出来，到时候我会在微博上发一条声明，你记得转发并点赞。” 江辰点了点头“谢谢您。” “客气，”杜明建踌躇片刻，“如果严旭生气，要把你开除，你就让他给我打电话，我跟他说。” 江辰笑意更深“真的谢谢了。” 翌日，江辰带着江少宇如约而至。 杜明建亲自陪着他，每一个实验室都走了一趟。江辰和江少宇自然吸引了众多研究人员的关注，有一些是江辰以前的师兄师姐，还有一些是新来的，江辰不认识。 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外友善。 江辰会心一笑，这就是他最喜欢实验室的地方，这里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大家会为了一个化学式和实验过程争得面红耳赤，但转眼又能一起逛街一起撸串喝酒。 可惜他现在没有学历，没有进入这里的资。 就在江辰考虑要不要去再去考个研究生的时候，一道惊呼吸引了他的视线。 紧接着刺鼻的气味传来，江辰连忙捂住江少宇的鼻子，毕竟实验室里的气体很大一部分是有毒气体。 不过很快他发现是自己多虑了，这个实验他曾经做过，产生这种刺鼻气体就是实验失败的标志。不过这个实验是可以补救的，只要在试管里加入过量的硫化钠，再用酒精灯加热至析出结晶，就可以完成了。 江辰不假思索地上前完成了操作，等他反应过来，试管里已经析出了结晶。 他稍稍抬起试管架，用指甲盖敲了敲试管壁上的晶体他最喜欢听这种清脆的声音，很多次实验结束后，他都会这么来上一下。 “你们先出去吧。”杜明建淡淡道，声音听不出喜怒。 实习生们飞快逃出实验室。 杜明建关上了实验室的门，而后，目光灼灼地看向江辰。 “杜院士”江辰把试管架放下，“我不是有意” “江辰，”杜明建喉头发紧，嗓音里带着颤抖和沧桑，“是，是你吗” 第19章 那就照做 酒精灯安静地灼烧着, 两面通风的实验室里, 已经闻不到那股刺鼻的气味了。 江辰的目光闪动了一瞬，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更不知道怎么解释现今的变化。 殊不知就是这个小小的举动, 让杜明建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他这个学生啊，一旦紧张，就会不敢瞧他。每次江辰有什么实验没有完成，或者没有按他的要求操作实验步骤, 就会是这么个表情。 他注视着江辰，哪怕他换了一张脸，他也依然可以认出来, 这就是他曾经最为骄傲，也最讨他欢心的学生。他不知道江辰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严旭那小子跟他说江辰死了, 他不信。 他就说，他的好学生怎么可能死了，害他白白难过了好久好久。 打破寂静的，是江少宇疑惑的童音“爷爷，你为什么哭了” 杜明建抹了把脸, 面皮微微抽动, 那是极力忍耐情绪波动、强颜欢笑的痕迹“爷爷是高兴的, 爷爷不哭了。” “老师。”江辰再也忍不住, “对不起, 学生来晚了。” 他就应该在见到老师的第一眼, 就把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而不是瞻前顾后，顾虑重重。这世上谁都有可能背叛他，唯独老师不会。 杜明建把江辰搂进怀里，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像一个父亲一样，安慰着归家的游子。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去年校长让我去负责一个和国外交流对接的项目，得去国外住上几年，我给推了。我怕我一离开这里，我的小江辰来找我找不到，那该怎么办呢”杜明建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我没有走。” “老师”江辰泣不成声。 “傻孩子，别哭了。跟老师说说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杜明建擦掉江辰的眼泪，眼底满是慈祥。 旁边的江少宇看到他们爷俩抱在一起，也凑上去一只手抱住爸爸的大腿，一只手抱住杜爷爷的大腿。 杜明建和江辰见状相视一笑，江辰把江少宇抱起来“小宇自己玩会儿手机，爸爸和杜爷爷有事要谈。” 江少宇乖乖点头“好。” 回到杜明建的办公室，江辰让儿子坐在自己身边玩手机，随后把自己死后进入到别人身体里的事情告诉了杜明建。 “这，这完全无法用科学解释啊”杜明建震惊地看着江辰，“灵魂之说虚无缥缈，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魏明成，和你有什么联系” 江辰颔首道“我有想过，但我查过这具身体的信息，结果却一无所获。按理说，一个人的成长是有轨迹的，但是魏明成没有，他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一样，被注入了我的灵魂。” 杜明建神色复杂，如果真如江辰所说，那这真的是科学历史上一个最大的谜团。在蒙昧时期，曾经有很多神学家提出过灵魂假说，他们认为有的人生下来就具有神的灵魂，而这些人被他们奉为神子。 但是科学发展到今天，那些假说早已经不攻自破。但不可否认，有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依然存在，时至今日，依然有很大一批人在追寻着长生不老的秘密。 可想而知，江辰的秘密一旦被发现，会引起怎样的轰动。一个不死的灵魂，多么令人垂涎又浮想联翩 “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杜明建看了眼江少宇，他有些后悔，应该让余馨馨先把孩子带出去的。 江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江少宇，摇头失笑道“老师不要太紧张了，小宇年纪尚小，还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提高重视啊，”杜明建语重心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江辰乖乖听训，还贴心地为杜明建倒水“您说得对，学生知道了。” 杜明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江辰就是这毛病，知错认错，屡教不改。他接过江辰讨好递来的水杯，抿了一口润润嗓，继续道“既来之则安之，你现在的身份就是魏明成，以前的事尽量不要去碰了。” “我知道，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和江家有关的任何消息如果我知道江家存在的话，一开始我也不会以为我穿越到了平行世界。”江辰说。 “这个我倒是略有耳闻，”杜明建若有所思道，“江家似乎犯了很严重的罪，一夜之前全部封停。有关江家的信息也被上头封存，不论是网上还是书报，都不得刊登和江家有关的言论。” “这么严重”江辰蹙眉。 杜明建点点头“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严厉的惩戒，哪怕是当年制造假药的天南药厂，也只是被强制关停，老板送去监狱坐牢而已。这种连存在都要抹杀掉的刑罚确实少见，我觉得说不定是叛国罪。” 江辰“” 他管理江家这么久，还真没察觉到江家和叛国有什么关系。 杜明建瞄了他一眼，斟酌着道“你也别太难过了，江家没有了，可你还有老师啊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愿意的话就回来，跟老师一起干。” “但我没有文凭” “那怕什么，这里老师说了算。”杜明建拍拍胸膛，志得意满。 江辰已经很久不曾这么笑过了，在杜明建面前，他不用背负任何压力，更不必伪装。 “老师，等我再考一次研究生就来找您。”江辰想好了，等过完年就去报成人高考，完事再报考研究生。虽然华大对研究生的要求很高，但他相信自己能考上一次，就能考上第二次。 杜明建不住点头，随即想起什么“聊了这么多，我都差点忘了问你，你这次来是为了纳米涂料的成分解析，那你跟严旭他现在是什么关系” 江辰如实道“他是我们公司的董事，我是他的下属。” “就，就这样吗”杜明建期待地看向江辰，“经过这么多事，我已经看开了，如果你跟严旭想要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 江辰惊呆了“老师，您在说什么啊我跟严董只是上下级关系，没有别的。” 杜明建怅然“你是不是还在怪他” “严董这次确实做得有些过分，”江辰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您可能不知道，他为了解决舆论问题，竟然用了营销的方式引导舆论。” 杜明建顿时拧起眉头“他疯了吗他这是在玩火自焚” “严董的行为我不便多言，我只能把这件事情告诉您。还有，这次我是瞒着严旭来的，如果他问起，还希望您帮我掩饰过去。”江辰不好意思地说。 杜明建神色复杂地看着江辰，忽然问他“你不告诉严旭你还活着吗” 江辰不解“我告诉他干嘛” “好吧，你们年轻人我不懂。”杜明建叹了口气，当年严旭告诉他喜欢男人的时候，他真的很生气，可让他最气不过的，是严旭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和江辰分手 他捧在心尖上疼着的孩子，他最喜欢最看重的学生，怎么就比不过一个外人了所以他当时和严旭大吵一架，甚至扬言断绝父子关系，让他永远不要再来见他。 一去经年，严旭时常会过来，但他全都将他拒之门外。严旭也从未强求，逢年过节送些补品，他们父子俩就维持着这种知道对方活着却不见面的状态。 江辰察觉到老师眼中的感伤，便明白老人家是想儿子了。 他踌躇片刻道“老师，您是国内科研的领军人物，应该知道，同性恋不是疾病。” 杜明建委屈道“可我也想抱抱孙子。” 江辰失笑“您抹不开面，严董也憋着一股劲，所以直到现在还没能冰释前嫌。” 杜明建眼珠转了转“他要是跟你在一起，我没意见，别人，那不行。” 江辰“” 没法沟通了，他只能强行终止这个话题。 而杜明建更是黯然，他心想，江辰果然还是不肯原谅严旭，连自己还活着的消息都不肯告诉他。唯一好的一点是他还在严旭手底下工作。 也许江辰哪天解气了，他们就能重归于好吧 研究中心的人发现，杜院士对这对父子外热情。 余馨馨很久没见老师这么高兴了，自从那位师弟死后，老师就一直郁郁寡欢。 她陪同杜明建一直送江辰和江少宇到机场，杜老师还准备了两封红包，要塞给江辰。 江辰连忙婉拒“这不行，老师，您这是折煞我了” “长者赐不可辞，你就收着吧。”杜明建执意要让江辰收下。 江辰一脸无奈“您要是再这样，以后我真不敢来了。” 杜明建只好悻悻地把红包收回，他看了一眼江少宇，眼底透出几分狡黠“小宇，爸爸不收红包，那小宇收下好不好这是爷爷送给小宇的，你爸爸也不能让我收回。” 江少宇求救般看向爸爸，眼睛里写满了手足无措。 江辰不得不把红包收下“下不为例。” 余馨馨看到她那个顽固不化的老师，竟然十分乖巧地点点头“好啦好啦，我就送你们到这，你给我的样本我立刻去解析，一有结果马上公布出去。” 江辰点点头“谢谢老师。” 一大一小手牵着手走进登机口，边走边回头向杜明建挥手道别。 等他们走后，杜明建对余馨馨说“回去吧。” 余馨馨嗯了一声，犹豫再三，还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导师，那位是您的学生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杜明建笑道“他啊，既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孩子。回去吧，有些人敢欺负我儿子，也不看我这个老子答不答应” 几天后，一则来自华大化工研究中心的化验报告，登上了热搜第一。 当然，热搜是买的。杜院士甚至还找了关系，动了点手脚。 但里面的东西可都是货真价实的。 虽然绝大多数人都看不懂，但下面的结论写得一清二楚经鉴定，严氏集团所生产的纳米涂料不存在致癌物质。 将网上的谣言直接粉碎 热搜底下还有人不以为然，认为企业研究所沆瀣一气，蒙骗群众。 立马就被人打脸。 网友们向杠精科普华大化工研究中心有多牛逼，这种国家都要捧着的机构，会为了一个企业自降身价 又有人扒出杜建明和严旭之间的父子关系，认为杜建明有可能为了严旭造假。 立刻就被网友们骂得狗血淋头。 林总这边一直密切关注网上的舆论走向，见状立刻让人把杜建明的履历发了上去。 杜建明是国家一级科研人员，获得的大大小小荣誉无数，是当之无愧的瑰宝。毫不夸张地说，任何对杜建明的人身安全、名誉等各方面产生损害的人，都很有可能被叫去喝茶。 换言之，谁惹谁死。 这一下，网上彻底安静了。 然而促成此事的林总，却被严旭留在了办公室，独自承受着严董的怒火。 “我错了严董，您消消气。”他讨好地躬着身，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严旭冷冷道“没有下次了，我不允许任何人影响到我父亲的生活。” “是是是。”林总一抹额头上的汗水，“好在这件事已经彻底平息了，我们也算是因祸得福，订单数量直线上升。” 严旭目光如刀，刺得林总汗如浆出“这就是你去找我爸的原因” 林总委屈极了“我真的没有去，您不能把锅都砸我身上啊” 严旭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的神情不似作伪，便打电话给助理“帮我查一下魏明成上周末去了哪里。” 不多时，助理把调查结果如实上报。 严旭放下手机，目露寒霜。他对林总说“把魏明成开除了。我不需要一个自作主张的员工。” 林总一愣“可，可是开除了他，那我们跟研究院的合作怎么办” “换一个人。”严旭说。 林总为难道“研究院不比其他企业，临时换帅不太好” 严旭眼神微眯“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不敢。” “那就照做。” 第20章 他就是江辰 江辰得到消息的时候, 正在做最后的评估。 纳米涂料的成分已经完全解析出来, 而如此详尽的成分配比，完全可以给研究院进行进一步的研究。他自己做了一份评估, 在原有的基础上再进行完善和补充, 最后得出的结果依然是建议先构建a6和纳米涂料结合的生产车间。 他静静地听着林总对他说的话“实在很抱歉，小魏，我知道你是为了公司好，我也仅代表个人感谢你。但这是严董的意思, 我也没办法阻止。” 江辰淡淡地嗯了一声，敲击键盘的动作丝毫不乱。 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看来严旭比他想象中还要雷厉风行、嗅觉灵敏。 林总踌躇地看着江辰，他有些不安“小魏啊，公司现在一波刚平, 实在不宜横生枝节。我们几个高层商量了，决定给你一笔奖金，和遣散费一同打到你的卡上，只要你在这上面签个字。” 江辰摁下最后一个句点，把这份评估拷贝到u盘里。 等他做完这一切, 才看向那份合同。 他嘴角轻扬, 掩去眼底的嘲讽“严董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 他自愿离开公司, 换言之, 公司不存在开除功臣的劣迹。有了这份合同, 严氏集团就不必承担任何舆论风险。 不过，奖金和遣散费加起来有十万块，够他半年的工资了。 江辰欣然签字“林总，就不约您一起吃散伙饭了。” 林总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封红包“这个你收着。” 江辰正要推拒，就听到林总说“你收下吧，不然我心里不好受，就当我提前给孩子拜年了。” “谢谢。”江辰接过红包，“您去忙吧，我这里自己收拾就好。” “行，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林总沉吟片刻，“要是想找工作，也可以找我，我有个朋友正缺助理呢，你这么优秀，他一定欢迎。” 江辰失笑，没有拒绝林总的好意“有需要一定找您。” 林总离开后，江辰默默收起脸上的笑容。 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开除，真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他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撞进集装箱属实不多，一个箱子就装完了，然后抬步走出办公室。 就看到池仁和一众同事守在门口，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江辰莞尔“怎么都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都振作起来。” 池仁难过道“你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公司凭什么开除你让你当部门经理的是严董，开除你的也是他，我真搞不懂，他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 江辰食指抵在唇间“小点声，可别让严董听见。那家伙心眼小得很，小心把你也开除了。” “开除就开除，这破公司我不待了”池仁大怒。 江辰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别生气。我虽然走了，但很快就会有更有经验的前辈来接替部门经理的位置。你们好好加油，把工作做好，其他的不要多想了。” 池仁不舍地注视着江辰“谁知道来的会不会是下一个崔扒皮魏哥，我们是真舍不得你。” “对啊对啊”同事们簇拥着江辰，不知道的还以为江辰是哪来的明星呢。 “都不要说了，这是公司的决定，我本人也没有异议。”江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认识大家是明成人生一大幸事。临别在即，还请诸位不要难过，送我这最后一程。” “魏哥，保重。” “保重。” 江辰抱着集装箱转身离开，还没走几步，就被王磊拦住了去路。 王磊刚刚升任组长不久，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更让他兴奋的是，他最讨厌的人居然被董事长从部门经理的位子上撸了下来 他高高扬起下巴，语气不乏嘲讽“呦，这不是魏经理吗哦哦，我忘了，你已经不是经理了，现在的你什么也不是。” “你太过分了吧，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池仁血灌瞳仁，气得握拳要打他。 江辰单手抱住集装箱，伸手拦住了他。 “王磊。”江辰放下他的集装箱，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王磊瞥了江辰一眼“干嘛” “我们已经不是同事了，”江辰提醒他，“本来我们之间还有同事之谊，我不想多说什么，大家好聚好散也就罢了。但今天你来找我的麻烦，这件事就不能这么了了。” 王磊嗤笑道“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还想要打我不成你可想清楚，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你真敢打我，就等着去派出所喝茶吧” 江辰嘴角勾了勾，目光寒凉得令人心慌“你如何升任组长的原因我们心知肚明，只要我稍稍提一句，你就得跟着我一起滚蛋。本来这些潜规则，没人愿意拿到明面上来讲，怕惹火烧身。不过，我已经离开公司了，公司的条条框框对我已经没有任何约束了。” 王磊心里咯噔一下，背后汗如浆出。他贿赂高层的事儿要是捅出去，可就真的要跟江辰一样被开除了。 “你都已经被开除了，说什么又有谁会信”王磊硬撑着狡辩，“你手里又没有证据，凭什么污蔑我，小心我告你诽谤” 江辰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凑到王磊耳边，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从九月份开始至今，每个月二十号，你的银行卡里都会凭空消失五万块钱。你说，这些钱你用来干什么了呢” “你，你你你”王磊嘴唇翕动，除了你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江辰没打算把这件事曝光，他早就察觉到王磊对他有敌意，就用了一点黑客的手段查到了这些东西。如果王磊识相，这些东西就不会被公布到明面上。 他嘴角噙着笑，手掌却不容置疑地按在王磊的肩膀上“说实话，我忍你很久了。今天心情不好，你非要撞上来，那就抱歉了。” 王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钝痛。 他哀嚎一声，整个身子原地飞出去两米开外，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江辰垂眸看了他一眼，而后跟个没事人一样回去拿他的集装箱。 池仁惊掉了下巴，他担忧地问江辰“王磊他不会受伤吧，万一讹上你咋办” “放心，我有分寸。”疼归疼，但那只是皮外伤。 不远处，严旭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江辰似有所感，穿过重重人海看见了他。 他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严氏集团。 “他太帅了，a爆了有没有”严旭身边的张溪凉满脸花痴，而后想起来自己是来声讨发小，为魏明成鸣不平的，又迅速恢复了兴师问罪的模样，“这么好的员工哪里去找他帮了你多大的忙你非但不感恩还恩将仇报，你还是人吗” 严旭不答，只目光幽深地看着江辰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溪凉更生气了“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老严，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你这么对他，就不怕员工们心寒吗” 严旭终于舍得开口“你再不追上去，他就要离开公司了。” “哦”张溪凉拔腿就跑，跑出去两步，又回过头，“回来再找你算账” 张溪凉快步跟上江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周君故等在公司门口。 周君故看到江辰，眼前顿时一亮。他走到江辰面前，主动接过他手里的集装箱“我来吧。” 江辰道了声谢。 周君故这才看到张溪凉，不好意思道“今天有事，就不给你签名了。” “哦，那可真遗憾”张溪凉下意识道，旋即反应过来，“呸，谁要你的签名你把集装箱给我，我送明成回家”说着就上手抢。 周君故猝不及防被他抢了过去，张溪凉宝贝似的牢牢抱着集装箱“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明成，你竟然还把我送你的绿萝带上了”他心里果然是有我的。 江辰好笑地把集装箱抱回去“你送我的算是私人财产，我带走也不过分。还有，我不用谁送，我约了人。” “谁”两人异口同声。 话音刚落，一辆明显是研究院的车停在三人面前。 韩烈从车上下来，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周君故和张溪凉“上车。” “不行，”张溪凉急了，“明成要上我的车” 韩烈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江辰。 江辰无奈地把u盘给他“我把评估补充完整了，之后的工作也都移交给林总，对接方面的问题，林总也会负责。” 韩烈接过u盘，破天荒地说了一句“抱歉。” 江辰摇头。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严旭开除。等项目结束，原定给你的奖金，我会自掏腰包双倍给你。”韩烈说。 江辰连忙道“不用” “你应得的，”韩烈硬着嗓，“收下就是，我不欠别人东西。” “好吧。”江辰只好目送韩烈离开。 “那改天我再找你。”周君故暧昧地看了一眼江辰和张溪凉，“你们俩好好聊。” 江辰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敷衍地应了一声，而后跟着张溪凉上车。 “明成，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训严旭，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张溪凉一副和江辰同仇敌忾的模样。 江辰好笑道“只是被辞退了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张溪凉可不这么想“我都听林总说了，这件事就是严旭的错。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丢了就丢了，明天你就去我家的公司上班，我给你安排个副总的职位，地位仅次于我跟我爸” “不用了，”江辰婉拒道，“正好我也打算休息一阵，小宇在家没人带也不是办法。” 张溪凉心念一动“可以请个保姆啊，你要是缺钱的话，我帮你找。或者干脆你带着小宇住到我家，我跟你一起照顾他” “张溪凉，”江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不合适。” “明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周君故”张溪凉哑声道。 江辰懵了“你怎么会这么问” “不是周君故，那莫非是韩烈”张溪凉若有所思。 “你想多了” “如果不是他们，你为什么会不喜欢我呢我有钱，长得又帅，还温柔体贴。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这么好的男朋友”张溪凉赌气又委屈地说。 江辰“” “一定是这样，”张溪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你告诉我他是谁，我要跟他决斗只有活下去的雄性，才有资拥有你” “我要下车。”江辰面无表情。 嗤张溪凉急踩刹车。 砰 江辰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得，后车追尾了 “我说要下车，没让你在马路中间停车啊我很怀疑你的驾驶证是怎么考下来的。”江辰飞快打开车门，下车查看两车状况。 后车的司机屁滚尿流地爬出来，一脸土色。 他完了，他摊上大事了。 这可是全球限量版的宾利款，把他卖了他都赔不起啊 “还好，只是保险杠坏了。”江辰长出口气，“张溪凉，你这车应该有保险吧” 张溪凉点点头“有的。” 后车司机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张溪凉也自知责任在他自己身上，便对他说“你看看你的车有没有损坏，损失我赔。” “不用了不用了”后车司机连忙摆手，他这辆车还比不上人家十分之一的价钱。 “留个电话吧，”江辰说，“如果保险公司打电话跟你核实是否符合保险标准的话，还希望你实话实说。” “那肯定的”后车司机诚惶诚恐地报了电话号码，再三道谢之后才把车开走。 “我也有责任。”江辰回到车上，“保险赔完剩下的我赔你。” 张溪凉抿唇不答。 江辰侧目看他，好笑道“怎么，被吓到了没事的，一点小小的交通事故” “你非要和我分得这么清楚吗明成，我喜欢你，我愿意给你我最好的东西，你可以拒绝，但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推得那么远”张溪凉哽咽地说。 江辰讶然，他沉默片刻才道“我只是怕你陷得太深，所以想一开始就跟你说清楚。”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想谈恋爱可以，但你答应我，也别和别人谈恋爱可以吗等你想恋爱了就来找我，恋爱选我我超甜。”张溪凉羞涩道。 江辰笑了笑“那么超甜先生，先拐去4s店可好” “啊不是去你家吗”张溪凉不解。 “帮你修车啊笨蛋” “扣扣”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严旭“请进。” 韩烈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走进来，张口便道“拿一个普通员工撒气，严董事长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是公司的人事调动，和你无关。”严旭面沉如水，声音不含任何情绪，“韩副院长要是为了合作而来便坐下谈，倘若不是，还请离开吧。” 韩烈眯了眯眼，眼底仿若有化不开的严寒“他有孩子要养，他的肩上担着一个家庭的重量。更重要的是，他是为了你的严氏集团，才不远千里去京都拜访杜院士。” “我没有要他做这些，”严旭冷声道，“就是他的自作主张，让家父平白无故被人打扰。他是一个纯粹的科学家，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网上的流言蜚语” “是吗”韩烈嗤笑，“到底是因为你心疼杜院士，还是你根本不敢面对他要不是你，江辰或许还在杜院士手底下做他的科研人员。他的一生便可平安顺遂，到了杜院士这个年纪，他身上的荣誉会比他只多不少” 严旭咬牙“那你就不会认识他” “我宁愿不认识他我要他好好活着，我要他长命百岁”韩烈勃然大怒。 严旭此刻早已心如刀绞，但在韩烈面前，他不能露出哪怕一分的软弱“韩副院长，别忘了，是你执行的命令，是你亲手把江辰送进监狱” 整个办公室登时鸦雀无声。 韩烈猩红的双目逐渐回归本色，他淡淡开口“是，所以我将用余生来赎罪。而你，懦弱又自私，不敢正视自己的错误，宁可把过错归结到别人身上。严旭，我真是看不起你。” 严旭嘴里尝到了铁锈味，这几年来，他又何尝不是在悔恨和忏悔中度过。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他抬眼看向韩烈，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目光凶狠又恍然“你跑题了，我说过，我不需要自作主张的员工。他不听我的话，这才是我开除他的理由。” “呵，冠冕堂皇的解释留给你自己自我安慰吧，说白了，你开除魏明成，就是想向我示威，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卑鄙”韩烈极少这么情绪外露，他狠狠地瞪着严旭，“是我让他去找杜院士，你搞不了我就去搞魏明成，呵呵，严旭，你真龌龊” 严旭怔然，直到韩烈愤而离开，他都没从沉思中走出来。 他一直以为魏明成是韩烈的人，否则从未和严氏集团合作过的韩烈，怎么会突然选择和严氏集团合作而魏明成又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他跟江辰的细节 他以为从策划案开始就是一个局，这个局极其精密，中间穿插着诸多细节，譬如魏明成加了张溪凉的微信，让他看到了那个“小骗子”的id，譬如魏明成时不时会说出一些只有他跟江辰才知道的话。 开始，他不知道韩烈要做什么，索性陪着他们玩。 直到这一次的纳米涂料致癌风波，他才终于明白，韩烈是想用这种方式让他放松警惕，一举击垮他的严氏集团 因为只有研究院和华大化工研究中心能检测出纳米涂料的成分，韩烈不帮他，他就只能去找他父亲。可是韩烈知道，他有愧于杜院士，拉不下脸去找他，想要平息风波，他只能另辟蹊径。 纸是包不住火的，他一天不从根本入手，一天就又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危险。他一度以为这就是韩烈和魏明成的目的，难道不是吗 严旭眉间聚起一座峰峦，眼底的焦虑始终不曾消散。 他拿起手机，犹豫许久，还是拨通了杜明建的电话。 “喂，你是哪位”杜明建的声音传来。 严旭喉头一哽“爸，是我。”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老头子中气十足道“你个臭小子，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要不是江明成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你那出了这么大的事”杜明建暗道好险，差点就说漏嘴了。 严旭纠正道“他叫魏明成，不叫江明成。” 杜明建又是庆幸又是恨铁不成钢“反正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你可得好好嘉奖他” 严旭难得有些尴尬“我把他开除了。” “你说什么你把，你把他开除了”杜明建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他为你付出这么多，你给老子开除他严旭啊严旭，你脑子是进水了吗你还等什么，赶紧把他追回来啊” “您别激动，”严旭不太理解，“他已经离开公司了，而且我给了他一笔奖金和遣散费，也算对得起他。” “你在搞笑吗儿子你对得起他”杜明建气得直翻白眼。 严旭看不到父亲的表情，只能从语气揣测出来杜明建大概很喜欢魏明成。他斟酌着语气道“不提他了，您最近身体如何改天我去看看您吧。” 杜明建急得来回踱步“我不要你来看我，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去吧魏明成找回来我怎么有你这种逆子啊，你把有功之臣都开除了，多伤人家的心啊” 严旭微微蹙眉“不至于，我给够了抚恤金。” “抚恤金算个屁，哦，你杀了人给够钱就不算犯法了都是放屁”杜明建勃然大怒。 严旭依旧淡淡道“爸，您好好做您的研究，公司这边我比您熟。公司不能出尔反尔，否则失去了权威和公信力，如何约束员工” 杜明建心中天人交战，如果再让严旭这么作下去，他跟江辰就再也没有复合的可能了 好半晌，他终于下定决心“严旭，魏明成就是江辰” 第21章 向江辰告白 一秒, 两秒。 杜明建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又是懊恼又是期待，他那儿子太蠢了, 如果不告诉他魏明成就是江辰, 他还不知道要把江辰得罪到什么地步 只是他违背了和江辰的诺言，等下次江辰来了，他一定亲自跟江辰赔罪。 “喂你听到我说什么了没有”杜明建迟疑道。 回应他的是一串忙音。 “这臭小子，这么多年了, 挂电话不提前说一声的毛病还没改。”杜明建没好气地放下手机，而后长出一口气。 这样也好，江辰那孩子一跑就是四年, 要是他为了躲严旭再跑了，那让他这个老头子可怎么办 他可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江辰的痛苦了。 彼时，江辰陪张溪凉修完车, 回到家楼下已经快五点了。 深秋昼短夜长，街边的路灯已然点亮。 张溪凉下车，正想和江辰说点什么悄悄话，却见周君故就等在江辰楼下。 他脸色一变，语气透出几分嘲讽“你倒是来得勤快。” 周君故无辜道“我都把小魏让给你一个下午了, 总该让他陪陪我了吧” “你这是什么话”张溪凉倒吸一口凉气, “你臭不要脸, 为什么不是你占下午的时间, 我占晚上的” 周君故轻啧一声“你怎么这么污” “我” 江辰无奈地插入两人的争执中“别吵了, 时间不早了, 张先生也该回去了。至于周先生找我有什么事，不妨就在这里说吧。” 他真怕要是请周君故上楼，张溪凉也要跟上去。 “对，就在这里说”张溪凉笑逐颜开。 周君故耸肩，从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电影院上线了狮子王真人版，我想请你一起去看。这张是你的，这张是给小宇准备的。” “你要约他看电影”张溪凉咬牙道，“你还说你对明成没有非分之想约会看电影这么亲密的事情你都做出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江辰也觉得有些不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刚离开严氏集团，有些东西还要准备一下上交给林总，可能没有时间。” “不耽误，你都离职了，还管他们做什么”周君故对严旭卸磨杀驴的做法也十分不满，“严旭就是个臭傻逼，他有眼不识泰山，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瞎说什么呢”张溪凉听不得发小被骂。 周君故斜睨了他一眼“他瞎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需要我给你举例说明吗” 张溪凉说不过他，只好向江辰投去求助的目光。 江辰失笑“毕竟是前东家，他给的封口费足够我保持缄默。” 周君故回以一笑“不说这些了，明成，我都已经答应了小宇要带他去看电影，我好歹是个成年人，总不能言而无信。” “你跟小宇说了”江辰一怔。 周君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来这等你的路上恰好碰到了你的邻居带着三个孩子出来散步。你也别担心钱的问题，院线老板是我的好朋友，这些票都是他送我的，不看白不看。我已经把另外四张票给你邻居了，咱们座位连着，所以你不用顾虑太多。” 张溪凉越听越心惊，周君故这根本就是蓄谋已久啊他故意在他们面前表现大度，还把独处的时间让给他们，目的就是为了麻痹他 而周君故自己却趁机到这里溜达，就为了和魏明成的邻居偶遇他算准了明成看重孩子，也在意邻居，所以只需抛出邻居也同意去看电影，明成就极有可能答应他 最后，周君故又告诉明成电影票不花钱，彻底打消了魏明成最后一丝顾虑 环环相扣，杀人诛心这个周君故的段位也太恐怖了 张溪凉心思电转，可不论他怎么想，都找不到任何可以让江辰不要去的方法。 眼看着江辰要接过电影票，他突然两眼发直，大叫一声“我晕倒了” 砰的一下摔在地上。 江辰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蹲下来查看他的状况。周君故拿脚尖踹了踹他的屁股，似笑非笑道“怎么，碰瓷啊” 张溪凉忍了。 江辰探查了一番，确认张溪凉无碍，摇头失笑道“你再无理取闹，就自己在这躺着吧。” 张溪凉只好睁开眼睛“你别跟他去，他就是个大尾巴狼，白切黑的那种。” 周君故不满道“你这人有毒吧，总不能因为你喜欢明成，就不让明成和别人交朋友你这种人控制欲太可怕了，明成你可千万别跟他在一起。” “你” 周君故哈哈大笑“你真逗，不闹你了，我只是想感谢一下明成对我的照顾，仅此而已。” 张溪凉困惑道“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周君故翻了个白眼，“现在你能走了吗” 张溪凉自觉在江辰面前出够了洋相，又是羞恼又是不舍“明成，那我改天再来看你。反正，你别被他骗了。” 江辰敷衍道“好。” “我是说真的，你要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张溪凉委委屈屈，“他要是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你就给我打电话，我立马就到” 江辰“” 他真想一脚把张溪凉踹进车里。 “这家伙，真是有意思。”周君故摇头感叹，“要是他真当了你的男朋友，以后的日子可就有趣多了。” 江辰嘴角抽抽“你也拿我开玩笑” “不说了，不说了。”周君故连忙摆正态度，“我帮你把东西搬上去，收拾收拾一起出发，庆祝你回归无业游民一族。” 江辰好笑道“这还值得庆祝” “当然了，”周君故现身教学，“无事一身轻，你看我多自在。” 江辰笑笑没有说话，他觉得周君故今天来找他应该是有事情要谈。不过他既然没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 他把从公司带回来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全程江少宇都在他身边转来转去。那焦急的小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江少宇已经等不及了。 “马上，”江辰把绿萝搬上阳台，“你去喊刘阿姨他们吧。” “好耶”江少宇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出房门，江辰在客厅一直提醒他小心点，显然被他当成了耳旁风。 人都到齐了，被三双期盼的小眼睛盯着，江辰也颇感压力山大。他清了清嗓子，扬手道“出发” 路上，刘姐问起江辰失业的事情，江辰没瞒着她。 “正好，我盘了家新店，过几天就装修好了。”杨齐战见猎心喜，“万事俱备，就缺一个钢琴手。” 江辰没有拒绝“那就谢谢杨哥了。” “客气，你愿意来就太好了你放心，跟着你杨哥干，杨哥不会亏待你的”杨齐战哈哈大笑。 江辰也回以一笑，他已经想好了，成人高考以及考研究生这段时间，不如就先在杨哥店里打工，这样他还能一边照顾小宇，一边复习功课。 思忖间，众人来到了电影院。 狮子王是江辰以前很喜欢的一部动画片，如今改编成真人版，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情怀。别说几个小孩看得津津有味，就连他们这些大人，都被这跌宕起伏的剧情所吸引。 影片结束，江辰不由道“真人版狮子王的动画太逼真了，虽然技术上比老版狮子王进步很多，但总觉得比之前少了些什么。以前看狮子王，看它们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就能轻松体会到动物们的情绪。真人版的因为太过逼真，让人没办法那么轻易产生共情。” 周君故竖起大拇指“魏兄所言极是。” “过奖。”江辰笑道。 “我也很喜欢狮子王，那是我们那代人的回忆。我有个朋友告诉我，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像辛巴，只有在无数经历中充实自己，壮大自己，才有可能获得真正的成长。”周君故眼底沁出几分怀念，比片尾曲的歌声还要温柔。 江辰认真听完周君故说的话，赞同点头“他说得真好，不知道我又没有这个荣幸认识一下他” 周君故垂眼道“他已经死了。” 江辰顿时明白了，周君故口中的朋友，想必就是他的心上人。他没再说什么，抱着小宇走出电影院。 周君故走在江辰身边，有些踌躇地说“其实今天我还有件事想问问你的建议。” 江辰心道来了。 “你说。”他向刘姐和杨齐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回去。 四下无人了，周君故才打开话匣子“我之前好像和你说过，有个导演找我演戏吧” “嗯，我记得。”江辰颔首。 “那个剧本我很喜欢，我很久没见过这么好的剧本了，而且，而且那个导演跟我说，剧本是我心上人写的。”周君故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不用看，江辰也知道他此刻必然百味陈杂。 “你当初为什么息影”江辰忽然问起这件事。 周君故说“他死了，我便不想再演下去了。当初也是他说喜欢看我拍戏，我才踏入娱乐圈。” 江辰把犯了瞌睡的江少宇抱得跟紧一些，好让他睡得更舒服。而后低声道“逝者已矣，你该为你自己活着。当个无业游民是很舒服，可你想过没有，也许他并不想看你这么颓废。你说他喜欢看你拍戏，有没有想过，他只是想给你构建一个梦想，让你找到人生的方向” “我”周君故一愣，他从未想过这一点。 江辰看向周君故，眼中灿若繁星“你有没有想过，在巅峰的时刻向他告白当你在万众瞩目的时刻，对所有人说出你对他的思念和爱慕，我想，那应该是一件极其浪漫的事情。” “他会喜欢吗我是说，我怕打扰他的安宁。”周君故卑微极了。 “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你说出来，别人也不知道他是谁。而且，你不说他已经去世了，别人怎么可能往那方面猜”江辰不以为然道，“你说他是个极其耀眼的人，那样的人啊，生来就不属于安宁。” 周君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曾经想过在摘得影帝桂冠的时候就向江辰表白，可他当时没敢这么做。他怕带来的舆论把他推下天堂，他怕自己没有了资源和地位，就再也得不到江辰的青睐。 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在江辰生前，他竟连个像样的告白都没有给他 干了。 如果这一次能让他重临巅峰，他一定要在千千万万人面前向江辰告白。不论江辰是否能听见，此生也无憾了。 第22章 剧本 周君故送江辰和江少宇回家, 临别之际踌躇地问“小魏,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否答应。” 江辰“说。” “太久没演戏了, 我怕我的演技退化。”周君故轻咳一声, 带着几分腼腆，“好歹我也曾经是影帝，要是拍戏的时候被后辈比下去，那就太尴尬了。” 江辰理解地点点头“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陪我对对戏。”周君故说。 江辰好笑道“你让我一个门外汉陪你对戏你确定不会把你带偏” 周君故挠挠头“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别人了。” 江辰问“你的那些陪你喝酒的兄弟们呢” “他们除了喝酒屁事不会。”周君故脸色不太好看, 显然在他们那碰过钉子。 江辰暗暗叹气，周君故曾经有多辉煌，现在就有多落魄。落魄到连对戏的人都找不到。他还要面子, 固执地想要保留属于影帝的尊严。 他都忍不住替他说一句我太难了。 “之后我应该会在饭点的时候去水调歌头弹琴，其他时间我都有空。”江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还有，来找我不准带酒。” 周君故“” 他委委屈屈地答应了“不带就不带，小魏，真的谢谢你。” “你请我们看电影，我都没说谢谢, 你怎么反倒客气起来了时候不早了, 你回去吧。小宇, 跟叔叔说再见”江辰说。 江少宇乖乖摇手“周叔叔再见。” 周君故眸色一软“小宇再见。” 杨齐战的行动力惊人, 江辰才刚答应担任钢琴师, 他就立马把分店开起来了。 当然, 仓促开店，各方面装修自然比不上原来那家，不过客人倒是络绎不绝。 杨齐战偷着给江辰送了一封红包，江辰想要推辞，杨齐战赶紧塞进他的怀里“拿着吧，你不知道，那些客人都是冲着你来的。你往这一坐，咱水调歌头就不缺生意” “杨哥”江辰一言难尽，他不是不习惯被人追捧的滋味，只是客人频频想加他微信，也很让他困扰。 “你放心，我已经雇了几个人，专门陪聊，不会影响到你的。”杨齐战抖了抖眉毛。 江辰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嘿嘿，不过有些推不掉的，还得你自己应付一下。”杨齐战说到后面，语气明显有些中气不足。 “比如” 杨齐战努了努下巴，江辰顺着他的指示看去，只见关千海大步朝他走来。 江辰“” 他回头去看杨哥，不料杨哥已经躲起来了。无奈之下，他只好自己营业“又是你，关先生。” “这么不想见到我”关千海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宁愿在这里当众卖艺，也不肯去我的别墅，在铺满地毯的客厅只为我一个人弹琴” 江辰漠然“纵使你那里千好万好，也不如我在这里逍遥自在。” 关千海不以为然道“你怎么知道当我的私人钢琴师不比在这里自在年轻人，不尝试一下，你永远不会发现新的天地。做我的私人钢琴师，这世上任何一项钢琴荣誉，我都可以帮你争取。如果你想靠自己，ok，我可以给你请最好的老师，教你弹难度最高的曲子。” 江辰简直无法理解关千海的脑回路“有这闲心，您随便找一个钢琴大家做你的私人钢琴师不好吗” 关千海隐藏在镜片下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江辰“他们弹不出你弹奏的味道，我要的就是那种感觉。完美的钢琴曲千篇一律，能弹奏出灵魂的万中无一。” 江辰沉吟片刻“多谢夸奖。” 关千海嘴角微挑“所以你做好决定了吗” 江辰点点头，在关千海期待的目光中婉拒道“我无法接受一个让我丢了工作的人的邀请，关先生，我一直很好奇您是如何拥有这么庞大的身家的，现在我知道了。运筹帷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面上还要装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说实话，你现在这样，还不如上次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欲擒故纵。” 关千海瞳孔微缩，行啊，这小子还在记仇呢。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愈演愈烈，直至开怀大笑。 江辰全程冷漠脸盯着他看。 关千海笑够了，兀自坐在江辰身边“如果我说，你被开除真不是我有心设计的你信吗” 江辰回以沉默。 不过就算关千海没有让他去找杜老师，他也会去。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想推掉关千海的邀请罢了。 “我没想到严旭一点情面也不留，不过这也说明他确实乱了阵脚。”关千海呵呵一笑，“至于上次的事情，我以为我已经道过歉了。我承认我多疑，但如果不是我足够谨慎，我早已经不是知道死多少次了。” 江辰沉默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关千海妥协道“就算我错了，你随便提一个要求，我替你办到，权当赔罪。” 江辰眼珠一转“不要再替私人钢琴师的事了，我不会同意的。” 关千海出乎意料地答应了“好。” 江辰愣了一瞬，就听到关千海继续道“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我每天都会来听你弹琴，就和其他客人一样。” “可您日理万机。”江辰提醒道。 “忙了一年了，歇歇也无妨。”关千海耸肩。 “你会影响到其他客人就餐。”江辰说。 关千海对答如流“我会戴个口罩，而且见过我的人不多，只要我不说，你不说，谁会认出我” 江辰“” 他都快被关千海的执着打动了“值得吗，就为了听我弹琴” “你听说过狂躁症吗”关千海微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相信我，你的琴声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可是” “我已经做出足够让步了，”关千海眸色危险，“别逼我用手段。” 江辰本能地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被人威胁。 不过，看到关千海眼中的猩红，他索性不计较关千海的冒犯。 他不计较，不代表别人不计较。 周君故来找江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关千海逼近江辰的这一幕。他顾不得多想，健步如飞地冲到江辰面前，把关千海推开 关千海踉跄了两步，目光下意识凶戾三分。等他看清来人，眼底的狠戾又化作嘲讽“周影帝，还真是巧啊。” “你想对明成做什么他是我兄弟，你最好离他远点”周君故护在江辰身前，“把你那些肮脏的心思收起来，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怎么，你喜欢他呵呵，我还以为你有多专一，还不是移情别恋了”关千海双手抱胸，高高挑起的眉宇外欠揍。 周君故怒道“别给我扯那些，魏明成是我兄弟，你要是敢欺负我兄弟，就算我死，也要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就凭你” “你试试看” 眼看两人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江辰只好制止道“都别吵了，周君故，你误会了，关先生没有欺负我。至于关先生，如果你再对我的朋友出言不逊，那就请你自行离开，永远不要再来。” 两个男人各自冷哼一声，到底没再吵下去。 江辰兀自坐到钢琴坐上，对周君故说“麻烦等我会儿，我还没下班。” “没问题。”周君故老老实实坐在离江辰不远的座位上，警惕地盯着关千海，俨然把他当做洪水猛兽。 关千海更是懒得理他，自顾自地享受美食和音乐。 中午两点，江辰准时下班。 关千海先走一步，周君故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声对江辰说“你怎么被他盯上了” “他说想听我弹钢琴。”江辰无奈道。 “呸，”周君故啐了一口，“他就是看上你了，要追求你。你可别答应他，他那种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情。” 江辰好笑道“你想多了，你来找我是不是要跟我对戏了” 周君故被江辰随意转移了话题，颔首道“这两天我把剧本切割成好多段，当然，每一段的主角都是我，就是你得辛苦点，一人分饰多角。” 江辰摇头失笑“你对我要求太高了。” “别怕，你不用怎么表演，当个工具人念台词都行。”周君故忙道。 江辰“知道，我心里有数。” 回到家，江辰把江少宇哄睡之后，给他盖上了小被子，然后轻轻关上房门。 因着孩子在睡觉的关系，他们决定先熟悉熟悉剧本，等晚上再对戏。 江辰大致浏览了一遍前几幕的剧本，一看就不舍得放手了。这是一部典型的复仇剧，开局主角就被剥夺了豪门继承权，被赶出豪门。 他穷困潦倒地倒在垃圾堆旁边过夜，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地上有一本书，书里的剧情正是他所经历的一切。主角这才明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弟弟为了夺取继承权，竟然背着他做了这么多的事。 在书中，他被踢出豪门之后，他的弟弟利用豪门的资源，混得风生水起。有了这本书，他处处抢先弟弟一步，在密集的爽点过后终于逼疯了弟弟，夺回了豪门的继承权。 这是一部大男主电视剧，他对周君故的要求非常高，既要演出落魄之感，又要演出运筹帷幄的感觉。关键是还得让观众有代入感，爽得接地气。 也难怪周君故会这么不自信。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本书的剧情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是他看过类似的小说或者电视剧吗 他翻了翻剧本，终于在剧本的第二页看到了编剧的名字。 第23章 抢饭吃 “惩”江辰一愣, 旋即恍然, “这是笔名” 周君故点点头，很是得意道“好听吧。” 江辰实在很难从只有一个字的笔名中感悟到什么, 可对上周君故期待的目光, 他只好敷衍道“好听，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虽然只是一个字, 却表明了他的志向远大。” 周君故瞪大了眼睛，竖起大拇指“小魏你牛啊他跟我解释这个笔名的时候，也是说的这一句。” 江辰嘴角一抽“我就是随便说说。” 周君故感叹道“你们真的很有缘分,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一定介绍你们两个认识。” 逝者已矣，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容易伤感, 江辰贴心地转移话题道“我大致看了剧本，其实对你来说，几乎算是本色出演了。你现在的状态，完全演得出男主角落魄的一面。” 周君故忍不住苦笑“我都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就当我夸你吧，如果你能好受点的话。”江辰调侃道, “话说回来, 你想好怎么演了吗” “想法很多, 只待实践。”周君故说。 江辰笑道“请我当私教可是很贵的。” “片酬分你十分之一, ”周君故算了算, “多了你也不会要, 这些刚刚好。”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江辰吓了一跳。 周君故“这都是你应得的。” 江辰正色道“我不要你的钱，咱还是不是兄弟了帮你点小忙都要谈钱，那你还是拿着剧本走吧。” “生气了”周君故忐忑地问。 江辰摇摇头“我哪敢跟大影帝生气。” “我错了，我收回那句话。”周君故抱着江辰的手臂“小魏，小魏魏，魏哥哥” “滚啊”江辰被他喊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不愧是影帝，这撒起娇来他都扛不住。 “还生气吗”周君故垂眼盯着江辰看，“那我请你喝酒” “不去。” “带你去蹦迪” “不去。” “一起去潜水啊我潜水可厉害了，还能捞珍珠蚌。” “不去” 周君故嘿嘿一笑“你还生气吗” “不”江辰话一说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他先是故作深沉地瞪了周君故一眼，然后没绷住笑了。 “小魏，哥错了，哥不该拿金钱玷污我们兄弟感情。原谅哥，给哥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周君故陈恳地说。 他双手合十做祈祷状，一双眉毛往下耷拉着，配合五官形成一个十分形象的“囧”字。 江辰被他逗乐了“下不为例。” 江辰照例没到饭店去水调歌头弹钢琴，周君故和关千海似乎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没到一个时间点，关千海就会离开，而周君故就会在那个时间点之后过来，等江辰下班。 这让江辰很是松了口气，他真怕这俩人见面就怼起来，影响餐厅的业绩。 只是这种平衡被张溪凉的到来打破了。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质问江辰和周君故“明成，你居然要带他回家你” 他“你”了个半天，最终只憋出来“小宇还在家里呢” 周君故无辜道“那又怎么样孩子在家正好，不影响我们干正事。”他挑衅地瞥了眼张溪凉，很明显，他就是故意的。 张溪凉怒极，手脚并用就要扑向周君故。 好在江辰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冷静点” “冷静什么啊，男朋友都要被抢走了，我冷静不了”张溪凉看向江辰，仿佛下定了决心“明成，只要你说一句你喜欢他，我立刻就走。” 周君故还不嫌事大地挑拨道“这可是你说的，可别赖账。” “我张溪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谁赖账谁是狗” “别闹了，有碍市容，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江辰没好气地先走一步。 周君故和张溪凉连忙快步跟上。 “你别生气，”周君故边走边求和，“我就是试试他，谁知道那个憨憨真就信了。不过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不如你就答应他吧。” 张溪凉没想到周君故突然倒戈，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江辰没说什么，带着两人回家。 “吃了吗”江辰问他们。 周君故摇摇头，张溪凉更直接，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江辰憋住笑“等着。”旋即进了厨房。 江少宇跟个小监工一样溜进厨房，小身板倚靠在门边，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小宇，去外面玩。”江辰怕他乱碰，伤到自己。 江少宇小声问道“爸爸，他们是来跟小宇抢饭吃的吗”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周君故和张溪凉对视一眼，脸都红了。 江辰好笑地拍拍他的小脑袋“他们是爸爸的朋友，不会抢小宇的晚饭。” 江少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爸爸，那你答应给我做的南瓜饼不能给他们哦。” “他们不吃南瓜饼，小宇放心。” 江辰话音刚落，张溪凉就举手道“其实我也很爱吃南瓜饼的哎呦周君故，你打我干嘛” 周君故收回手“你多大了，连小孩子的东西都要抢” 张溪凉冷哼一声“我只是想告诉明成，我很好养活，不挑食” 生怕两人又掐起来，江辰加快了做饭的速度。他的厨艺不是很好，以前在江家也没什么实践的机会，全是这一个多月恶补起来的。 也多亏了刘姐手把手地教他，他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速成。 “开饭了。”江辰家里难得这么热闹，他的嘴角也多了几分笑意，“吃不够自己盛，锅里还有。” 张溪凉矜持地点点头，一筷子一筷子地吃。 他才吃了表面一层米饭，周君故就已经吃下去一碗了那一盘红烧肉他还没动过呢，就全进了周君故的肚子。 张溪凉在心里滴血，可他不敢动作太快，他要给江辰留下好印象 这可是他第一次到江辰家里吃饭 只是周君故甩开腮帮吃实在太气人，他不由得嘲讽了一句“慢点吃，别噎死。” “放心，哥喉咙大着呢。”周君故一边咀嚼一边嘟囔道，“小魏做的饭菜这么好吃，怎么，入不了你富家阔少的眼呗” “胡说八道”张溪凉小心觑了一眼江辰，见他没有生气，赶紧低头扒饭，一边吃还一边极其做作地说“真好吃” 江辰原本没什么反应的，听到这话生生被气笑了。他放下碗筷，意有所指地对江少宇说“小宇，可别学这两个叔叔，吃饭就好好吃饭，不要乱说话。” 江少宇乖乖点头，吃得更认真了。 周君故和张溪凉面面相觑，合着魏明成是在嘲讽他们连个孩子都不如。他们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自顾自地扒饭去了。 一顿饭吃完，两人争着洗碗。 江辰让他们好生待着“我是主人，你们是客，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张溪凉和周君故只好乖乖坐好，和江少宇一起大眼瞪小眼。 张溪凉咳了咳“小宇啊，你爸爸如果给你找个后爸，你觉得怎么样” 江少宇歪头问“什么叫后爸。” “就是我们三个人生活在一起。”张溪凉露出讨好的笑容，他指了指自己，“我们组成一个家庭，这样小宇就有两个家长疼你了这样好不好啊” 江少宇苦思冥想，忽然想起什么“叔叔你要当我的妈妈吗” 张溪凉一愣，旋即大喜“是是是，小宇答应了吗” 江少宇困惑道“可是我有爸爸就足够了，我不需要妈妈。” 张溪凉还想争取，周君故嗤笑道“你多大个人了，跟小孩说这些想追你得靠自己追，光问有个屁用。” “我用不着你来教我”张溪凉梗着脖子说。 周君故呵呵一笑“你想多了，我只是怕你带坏孩子。” 江少宇疑惑地看看周君故又看看张溪凉，不明白他们俩怎么又吵起来了。 唉，大人的世界真难懂。 江辰洗好了碗，张溪凉和周君故一秒变脸，丝毫看不出争吵的痕迹。 江辰思忖片刻，觉得还是得和张溪凉解释清楚。他把周君故想要找他试戏的事情告诉他，张溪凉听罢，义愤填膺道“明成，你别被他欺骗了他就是馋你的身子，他下贱” 江辰“” “什么剧本都是幌子，深夜聊剧本，都是成年人，谁还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张溪凉指着周君故的鼻子，“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君故无辜道“我真没有，是他太龌龊了。小魏，你要相信我” “你才龌龊”张溪凉怒道。 江辰扶额“都别吵了，我已经答应了周君故陪他对戏，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张溪凉也不想为难江辰，忽然他头顶灯泡一亮“他不是说要你陪他对戏吗这对戏又没说只能你一个人” 周君故升起一丝警惕“你要干什么” “我也可以啊，我不挑，随便演个什么龙套啊，路人甲啊，恶毒反派啊都可以”总之不能让周君故和他的明成独处 周君故用挑拣的眼神上下打量张溪凉，一边摇头一边啧啧有声。 “你这形象演个龙套都不成，”周君故嫌弃道，“演个道具算了，来，演条泰迪我瞅瞅” 张溪凉忍无可忍“周君故，你找死” 第24章 潜规则 和江辰这边欢快的气氛不同, 严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 气氛冰冷得如同寒风过境。 林总站在严旭面前，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严董, 市场销售经理的位置不能再空下去了, 否则不但和研究院的合作项目要停摆，就连销售部的日常运行都无法维持。” 严旭瞥了他一眼，古今不波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不是找了几个副经理过去了” “他们都被韩副院长否决了。”林总背后汗如浆出。 果然，砰的一声, 严旭把手里的文件摔在台面上。 “他就是存心找我麻烦”严旭眉头紧锁，语气多了几分怒意。 林总踌躇许久，才壮着胆子直言“其实我也去旁听了一下, 您找的这几个人真的不行，韩烈问什么他们都答不出来。我还录音了，要不您品品” 严旭顿时脸黑了“不用了。” 林总只好遗憾地把手机揣回兜里。 严旭沉默片刻又问“技术部能抽调人出来对接这个项目吗” “可以是可以, ”林总咳嗽一声，缓缓道，“我都问过了，他们全都说这个项目理论知识已经超出了他们所学范畴。技术部的老李还一直问我魏明成的消息，想把他挖到技术部来” “又是他。”严旭眸色闪了闪, “他这几天有什么消息吗” “您说谁”林总明知故问。 严旭脸色又黑了一层“魏明成。” 林总故作恍然“他啊, 已经在水调歌头餐厅担任钢琴手了, 别说, 他弹得可真好听, 我去的时候差点没位子坐。” “那是餐厅的饭菜吸引人, 跟他弹钢琴的水平有什么关系”严旭微微蹙眉，他又想起父亲骂他的那几句话。尽管没有道理，他还是迁怒到了魏明成。 “严董，”林总叹了口气，“魏先生已经在水调歌头上班三天了，他应该没有什么兴趣回来了吧。” 严旭敛眉“谁说要请他回来” 林总无辜地看着他。 严旭别开眼，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去找他，跟他说我给他开三倍的工资，请他回来继续担任经理一职。” “可是，您当初做得那么绝，换谁谁乐意回来啊”林总嘟囔道。 “嗯还有异议”严旭压低了嗓。 林总虎躯一震“没有，没有。” “那就去办” 离开办公室，林总脸上挂满了苦笑。 他开车去玩具城，买了时下最受欢迎的变形金刚玩具，准备到时候送给魏明成的儿子。 路上，他时刻不停地斟酌措辞。 不知怎的，思绪就跑偏了。 他想起最近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极其有毒的段子，套用在严旭身上就成了这样 “严董，魏明成已经辞职三天了。” “他知错了吗” “他已经当上了水调歌头的花魁。” “三倍工资” “他甩手丢我脸上了，他还让我转告您，三十倍他都不回来。” 江辰开门的时候，林总还沉浸在意淫中无法自拔，看着江辰噗噗直笑。 江辰对林总倒没什么恶感，见状不由也跟着笑道“林总这是上门送笑来了” “送什么笑，我又不是卖笑的。”林总揉了揉笑抽的腮帮子，甭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礼物塞进江少宇的怀里，“叔叔给你带了点小玩具，拿去玩吧。” 江辰一愣“林总” “给孩子买的，你就别推辞了。外头怪冷的，不请我进去暖暖身子吗”林总搓搓手道。 江辰失笑，“请进，小宇快谢谢叔叔。” 江少宇喜滋滋地抱着变形金刚，眼睛亮亮的“谢谢叔叔” “小宇真乖”林总露出一个笑容，只是在看到屋里另外两个人的时候，笑容渐渐消失，“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张溪凉和林总认识，见状不由轻嘲“可不是嘛，都是前任上司了，没事还是别见面吧” 江辰瞪了他一眼，张溪凉连忙坐直身体。 林总心下一惊，张少爷他也算是认识多年了，他认识的张溪凉就是个纨绔富少，何曾有这般对谁言听计从的时候 “是前任上司又不是前任，你瞎操什么心”周君故没好气道，他都快烦死张溪凉了，跟个牛皮糖一样甩不掉。 林总不由看向那人，周君故的样貌极好，绝对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类型。尽管有些不修边幅，但基本的五官轮廓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林总沉吟片刻“这位是，周君故” 周君故微讶“您认识我” “怎么不认识，您可是个大明星啊”林总一脸我总算见到大明星的表情，“独孤城是你演的吧独孤侠可好看了，百看不厌。” 独孤侠就是周君故的代表作品，他在这部电影中饰演的独孤城，至今还是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 周君故也凭借他出色的演技拿下了当年的影帝殊荣，并入围奥斯卡金像奖。 周君故谦虚地摇摇头“您过奖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已经过气了。” 林总不愧是人精，他笑道“蛰伏未尝不是一种智慧。”轻描淡写就把可能出现的尴尬化解了。 江辰心知林总过来肯定有事要说，他拍拍张溪凉和周君故的肩膀“你俩下午再来吧。” 张溪凉一脸不情愿，周君故强行把他拉起来“那好，你们先聊。” 等两人走后，江辰示意林总坐下“吃过了吗，我锅里还有些粥，不嫌弃的话吃点” 因着他现在工作的缘故，他的午饭得提前一点吃。他已经把家里的钥匙都托付给刘姐了，等午饭时间到了，就请刘姐帮忙把锅里的饭菜热一下给小宇吃。 当然，为表谢意，他每次都多做了很多，足够刘姐和大东小东一起吃了。 “这当然好了，没想到小魏你还会做饭，真是难得。”林总不吝夸奖。 江辰道了声过奖，去厨房给林总盛了一碗粥。江少宇抱着变形金刚，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爸爸身后。 江辰好笑地蹲下来，替江少宇拆开包装，然后拍拍他的小屁股“去玩吧，乖。” 江少宇点点头，欢快地跑回房间去了。 “小宇真可爱，你把他教得很好。你是不知道，我家那个小霸王，三四岁的时候可调皮了，就差把天捅个窟窿下来。”林总感慨道。 江辰把碗筷递到他面前“乖有乖的好，调皮有调皮的好。自家的孩子，总归是好的。” “也是，哈哈哈。” 提起孩子，两人相谈甚欢。 寒暄过后，林总不顾江辰反对把碗洗了，还对他说“别看我在公司算个总经理，我在家里也是天天洗碗的。这活儿我熟，你放宽心。” 江辰见他执意要洗，也就随他去了。 寒暄过后，林总边擦手边对江辰说“其实我想你应该也明白，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我也不绕圈子，公司那边希望你复职，严董说了，以原来三倍的薪水聘请你。” 林总说着，不忘观察江辰。 他惊讶地发现，对方一点都不惊讶，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根本没把三倍薪水放在眼里。他不由得心中打鼓，总不会对方真的要甩他一脸钱吧 好在，江辰并未真如林总想得那样丧心病狂。 他看向林总，眼底似是带了几分探究“是公司想让我复职，还是严旭想让我回去” 林总不解“有什么区别吗” 江辰淡淡道“如果是公司的决定，那我拒绝。如果是严旭的决定，那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那混蛋说开除就开除，真当他没脾气啊 林总震惊失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小魏，你这话真是” “大逆不道” “不，说出了我的心声。”林总咳了咳，掏出手机，“那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我录个音，也好回去交差” 江辰“” “他真这么说” 狭窄的办公室里，严旭略带薄怒的声音外压迫耳膜。 林总又一次掏出手机“我录了音，您要不听听” 严旭瞪了他一眼“不用了。” 然后，办公室里就是一阵沉默，落针可闻。 林总小心翼翼地问“严董，那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哦，”林总提醒他，“如果您要去的话，要记得魏明成现在的上班时间在中午十一点半到两点间，以及晚上五点到七点半，您要避开这些时间才能找到他。如果您有任何疑惑的话，也可以问您的发小张溪凉先生，他好像跟魏先生走得挺近的。” 严旭额头青筋暴起。 林总连忙在严旭发火之前逃出了办公室。 严旭摔了办公桌上的马克杯。 砰的一声，水花四溅，一地碎片。 他深深皱起了眉，他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办公室，所以他只能自己动手打扫干净。 憋屈。 不过林总有一点提醒他了，张溪凉在追魏明成，或许他能帮忙说上几句话。要他向魏明成承认错误，那不可能。 电话打通。 严旭开门见山“你跟魏明成说一下，让他明天来公司上班。” 张溪凉沉默片刻“你有病吧” 严旭“” 张溪凉“开除他的是你，要他回来上班的也是你，你咋这么能作呢要说你自己去说，我可不想讨嫌，我都还没追上他呢”后半句话张溪凉说得很小声，甚至还有点委屈。 严旭还想再说，张溪凉就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严旭沉默良久，默默坐回办公椅上，打开电脑。 在浏览器上输入“如何暗示下属回归岗位。”点击搜索。 看了一圈，不满意，在“暗示”前面添了“有效又不尴尬地”几个字。 看到相关结果里突然冒出的“潜规则”三个字，严旭陷入了沉思。 第25章 争夺战 江辰料想到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平息, 只是没想到严旭来得这么快。 周君故一看到严旭就开启了嘲讽模式“怎么, 走了老的来了个小的，没完9o了还” 严旭只当没听见, 他走到江辰面前, 递给他一张卡“卡里有五十万，密码是六个零。” “严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江辰并没有伸手去接。 “这是项目结束后公司能分得收益的一部分，虽然和研究院的项目合作还未结束, 但这笔奖金我可以做主先预支给你。”严旭淡淡地说。 他笃定江辰一定会收下这笔钱，然后乖乖跟他回去上班。 以至于在江辰拒绝他的时候，他的脸色一度变得十分难看。 江辰接过了严旭的卡, 可是他立马又把卡放回了严旭的手里，牵引着他握住这张卡，而后递给他一个嘲讽的眼神“五十万都比不上严先生一句我错了, 严先生的道歉还真是金贵。” 严旭眉头聚起一道峰峦，黑沉的目光染上薄怒“我已经做出让步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没人逼你让步，你请回吧。”江辰寸步不让。 严旭瞥向一旁只顾着花痴的张溪凉, 又看看一脸看好戏的周君故, 五指倏然攥紧, 喉间挤出一句“你别后悔” “严先生身携巨款, 可别被人打劫了。”江辰嘲讽一笑, 目送严旭离开。 “明成, 严旭这次是真生气了，要不我去劝劝他”张溪凉有些担忧，他已经很久没见严旭这么大动肝火了。 正说着，他却看到江辰不止从哪找来了黑色口罩，戴在脸上。 “你这是干嘛”他疑惑地问。 江辰挑眉“打劫去啊” 张溪凉“” “开个玩笑，最近天气转凉，戴个口罩御御寒。”江辰说。 “哦哦，吓死我了”张溪凉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你真要周君故，你怎么也戴上口罩了” “我是大明星啊，我怕被人认出来”周君故冲他眨了眨眼睛。 “不可能，你肯定是另有所图”张溪凉如临大敌。 无奈之下，周君故只好坦白“这不是没钱买酒喝了吗” 张溪凉冷哼一声道“严旭好歹练过拳击，就凭你也想抢他的卡做梦。” 江辰给了他们俩一人一个脑瓜崩“逞凶斗狠、强取豪夺都是错误的，遵纪守法才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职责和义务。小宇，可不能跟他们俩学，知道了吗” 江少宇重重点头“我知道了爸爸。” 张溪凉和周君故委屈地捂住脑袋，他们怎么天天被当做反面教材啊 隔天，江辰照常在水调歌头弹琴，没想到严旭也来了。 江辰以为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结果严旭只是进来逛了逛，连菜都没点就离开。 这速度快得连关千海都来不及找他麻烦。 关千海凑到江辰身边，低声问他“严旭是来找你的” 江辰手下不停，回答道“不知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和我说说他最近都跟你有什么来往我帮你分析分析”关千海邪魅一笑。 江辰看都懒得看他“我还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辰冷冷道。 关千海呵呵笑道“我不盗。” 江辰差点弹错一个音。 “不开玩笑了，”关千海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我猜他是想找你回公司上班。” 江辰不动声色地说“严氏集团不缺我这样的人。” 关千海摇头失笑“你太小看自己了，你无法想象，一个万中无一的人才能为一家公司带来多大的效益。是金子总会发光，也必然会被人争抢。” 江辰终于弹完了手上这首曲子，他转过头对关千海说“不论如何，这是我跟严旭的私事，希望关先生不要插手。” 关千海耸了耸肩“e，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需要帮助，随时找我。” 嘴上这样说着，关千海当天就找了一批私家侦探，秘密探查严旭的行踪。 终于让他知道，严旭订了赏味盛景的总统包厢，还从本地的钢琴学校聘请了两位小有名气的钢琴师。 稍微一想，关千海便料到严旭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把雪茄剪开，点燃。 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视线，浓重的烟味充斥了整间房屋。 可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抢过他的雪茄，警告他不准再抽了。 翌日，赏味盛景总统包厢，杨齐战局促地瞄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严旭，迟疑地问“严先生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谈吗” 他昨晚接到了严旭的电话，对方自称是严氏集团的董事长，他不敢怠慢。这不，第二天连忙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这里，可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他的水调歌头能和严氏集团有什么交集。 难道这位严董事长想请全公司的人吃饭，特意来订餐厅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太好了。 严旭直言道“我想你应该知道，魏明成之前是在我的公司任职的。” 杨齐战点点头“我听小魏说过，不过他不是被辞退了吗怎么，你们公司还管下岗人员的再就业分配啊，福利挺好” 严旭抿了抿唇，咳嗽了一声，门外便走进来两位身姿娉婷的年轻女孩。 杨齐战顿时脸色一变“严先生，这，这不好吧我已经结婚了，您自己享受就好，别带上我。” 严旭脸色一黑，冷冷道“她们是小熊钢琴培训机构的特级教师，都参加过省级以上的钢琴比赛，并拿到无数荣誉证书。” “哦哦”杨齐战连忙向他们点头示意“二位好，多有冒犯，还请不要怪罪。实在是你们长得太漂亮了，容易让人往不好的方向想。” 本来是一场尴尬的误会，杨齐战这么巧舌如簧地一夸，两位钢琴老师都笑了起来，忙说没关系。 严旭屈指敲击桌面“让她们当你水调歌头的钢琴手，不委屈你吧” 杨齐战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严董，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们的薪水我来付，你只需要把魏明成开了就行。”严旭胸有成竹地说。他相信，只要魏明成没有了工作，自然会回到严氏集团。 一个单亲爸爸，一旦没有了稳定的收入，必然会陷入焦虑之中。 现在的好工作大多都有试用期，魏明成的简历他看过很多遍，并不出彩，他能选择的范围就更小了。而且马上就要过年了，谁也不愿意带着失业的焦虑过年吧 严旭把方方面面都算好了，不论从哪方面来讲，魏明成为了降低风险，必然会选择回归岗位。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杨齐战居然选择了拒绝“严董，她们是很好，但我的水调歌头，真的装不下这两位大佛。还有，明成是我朋友，我答应留他在我的水调歌头当钢琴手，就不会无缘无故就开除他。” 这话简直戳到了严旭的痛处，他就是因为自己莫须有的猜测才开除了魏明成。 谁知道找他回来却这么麻烦。 严旭面沉如水，指尖重重敲击着餐桌。 餐桌上，各色佳肴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杨齐战几次吞咽口水，都没敢伸筷。两位钢琴老师尴尬地站在一旁，出于修养，她们并没有口吐芬芳。 这饭还让不让人吃了 “杨老板，”严旭终于开口，“你的水调歌头，多少钱可以转让给我” 杨齐战“” “你开个价，合适我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严旭说。 杨齐战艰难道“您就为了小魏一个人，要买下我整家店” 严旭手掌按压在桌面上，脸色沉凝“怪就怪他不识好歹。” 杨齐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严旭记仇吧，人家愿意为魏明成豪掷千金；说严旭够狠吧，人家愿意为魏明成直接买下一家店。 他真的搞不懂严旭当初为什么要辞退小魏了。 说话间，包厢的门开了。 关千海款步从门外走来“杨老板，我也相中你这家店了。严董事长出多少钱，我出双倍。只要你把这家店卖给我，我可以把市中心的店面便宜卖给你。” 杨齐战呆住了，市中心的店面地处繁华，客流量极其庞大。哪怕得到之后再转卖出去，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风浪中摇摇欲坠的小船，理智和情感相互牵制，利益卷起的狂风随时都要将他掀翻。 好在，还没等他做出决定，严旭就发话了“关千海，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怎么，只许你花钱，不许我花钱”关千海摸了摸手上的扳指，“比财力，我还没怕过谁。” 严旭难得吃瘪，眉头拧得死死的。 关千海又看向那两个钢琴老师“你信吗，她们两个加起来也比不上魏明成。你只听得到她们的琴声优美，却听不到魏明成指尖的灵魂。这世上优秀的钢琴师万中无一，他那样的，寥寥无几。” 严旭沉默了，他忽然站起身，夺门而出。 两个钢琴老师也不好意思多留，纷纷跟着他离开包厢。 关千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垂眼看向杨齐战“考虑得怎么样啊杨老板” 杨齐战拿筷子的手一顿，不敢置信道“您还真要买水调歌头” “不行吗”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杨齐战亲自给关千海倒了一杯酒，“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您和严先生都非要逼迫小魏，可是人都是有脾气的，万一小魏被逼急了，带着孩子离开这里怎么办” 关千海放下酒杯，目露思索“你说魏明成不是本地人” “是啊，他是四年前，差不多就是这段时间前后搬到我家隔壁的。一开始他基本不出门，生活用品都是由其他人给他带的。后来大概一年左右吧，那个人就不出现了，小魏身边也多了个孩子。”杨齐战回忆道。 关千海忙问“那个给他送东西的人是谁” 杨齐战嗨了一声“那我们哪认识啊，不过应该是医生吧，我见他每次来都会带一个医药箱。” 关千海心底犹如惊涛骇浪，他突然意识到，如果魏明成不是严旭的人，也不是程启星的人，那他弹的那些曲子为什么会和江小辰弹给他听的那么像。 不仅仅是曲目像，连节奏，还有那种韵律，都几乎相同。 他的狂躁症只有在听到小辰的琴声才能有所缓解，这是他拜访过无数心理医生得出的结论。那为什么在听到魏明成弹奏钢琴的时候，他的狂躁症也能得到暂时的治愈 他以前以为魏明成是带着目的而来，但如果不是呢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跟江辰有什么交集，抑或是他就是江辰 第26章 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当务之急, 是要确认魏明成是不是程启星的人。 关千海心里想着, 给程启星发了短信“你不是说对参赛曲目没什么灵感么，我给你找了一个灵感源泉。” 那边回复得很快“时间地点。” “边城, 水调歌头。” 程启星习惯提前到场, 他到的时候，江辰还没来。 “人呢”程启星站在关千海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关千海摊手“你来早了，坐着等等。” 程启星眯了眯眼, 目露不善。 “美好的事物值得耐心等待。”关千海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摆弄着他手中的扳指，“相信我, 不会让你失望的。” 程启星将信将疑地坐下，修长的手指按压在菜单上，一边无聊地翻看, 一边嘲讽道“你什么时候沦落到连包间都订不起的地步了” 关千海失笑“安静的环境会让你错失很多精彩的瞬间，我这几天一直在这个位置吃饭听歌，感悟颇多。” “我想我没有工夫来听你聊人生哲学。”程启星眉头微蹙，十分不耐烦。 关千海耸肩“我也没想把这些珍贵的感悟分享给你，别自作多情。” 话不投机半句多, 两人本就相看相厌, 要不是为了所谓的灵感源泉, 程启星根本不会来赴约。 现下, 他更是连看都懒得看关千海一眼。 餐厅的人渐渐增多, 嘈杂的环境让程启星不适地紧抿薄唇。他对声音天生敏感, 加上后天的强化训练，使得他可以轻易从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中分辨出它的音调和分贝。 但过犹不及，太过杂乱的声音对他来说，就像是缠绕成团的毛线，摧残着他的听力。 在程启星的忍耐达到极限之前，一道明亮的乐音闯入他的耳膜。 像阳春三月的鸟语花香，似冰雪消融后的莺飞草长。 动人心弦。 他的眉头渐渐舒展，眉梢微微一挑，顺着琴声来处望去。 人影重重中，他看到了江辰的身影。 “你说的灵感源泉，就是他”程启星问。 关千海不答反问“你觉得如何” “琴音饱满，音调准确，可见练过很长一段时间。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并不拘泥于乐谱，他在弹奏的时候加入了自己的理解，让死板的钢琴曲瞬间活跃起来。”程启星一提到钢琴，就变得外热情，“可造之材。” 关千海始终观察着程启星的表情，他吃过程启星的亏，所以在这方面，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就目前而言，程启星似乎是不认识魏明成的，他想。 随着江辰弹奏的进行，程启星的脸色慢慢变了。 他在江辰的钢琴曲中，听到了太多熟悉的东西。 他突然明白关千海为什么要约他来这里，他想通过他来验证某些东西。 他偏不让他如愿 心思电转间，程启星已经管理好了脸上的表情。他故意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关千海，又像是想起什么，飞快掩去眼底的情绪。 关千海低嘲一句“做作。” “随你怎么想。”程启星说完，不再跟他浪费时间，直接起身走向江辰。 “为什么把过门的节奏加快”程启星突然问。 江辰微讶，他之前也这么做了，但基本上没人会过来问他。不过这不影响他继续弹奏“节奏加快能帮助客人们加快用餐的速度。” 程启星微微一笑“很有趣的想法。” “这是有科学依据的，”江辰说，“有大数据显示，很多餐厅更愿意放快节奏的音乐，因为客人在听到快节奏的音乐时，会情不自禁加快自己的节奏，以期跟上音乐节奏。” “你总是有理。”程启星无奈道。 江辰一怔“您是” 程启星走到江辰面前“我叫程启星，很高兴认识你。” 江辰抬眼看向男人，眼底划过一抹惊讶“是你” “你认识我” 江辰颔首道“那家星辰饭店就是您开的吧，上次我们在饭店有过一面之缘。” 程启星自然不会记得这么琐碎的小事，但现在不同了，他对眼前的人有了全新的认识“原来是这样，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江辰笑道“我叫魏明成。” “魏明成”程启星缓缓吐出这三个字，不知怎么的，江辰觉得他的语气有些怪异。 未及多想，程启星就问他“魏先生的钢琴弹得真好，学了多少年了” “很多年了吧，我也记不清了。”江辰说，“我在这里弹了快一个星期，没有人发现我的过门加快了节奏，程先生是第一个。我上次在星辰饭店听老板说，程先生是知名钢琴家，我在您面前弹钢琴，那是真的班门弄斧。” 程启星摇摇头“只要热爱钢琴，就没有什么高低之分。” 江辰有些惊讶，上次见程启星的时候，只看到了他冷漠霸道的一面。今日一见，才发现这个男人身上独有的绅士风度。 他思索片刻问“程先生要弹奏一曲吗” “可以，但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魏先生陪我一起弹奏”程启星微笑地问。 江辰迟疑道“四手联弹我会给程先生拖后腿吧” “不会，相信我。”程启星眉目之间带着亲切的鼓励，他坐到江辰身边，温声道，“那么我开始了。” 江辰还未反应过来，一阵狂乱的乐音就接踵而至。 虽说节奏飞快，但并不让人烦躁，相反，乐音像是欢快的精灵，洋溢在整个水调歌头之中。 江辰一下子就领悟到了何为殿堂级大师的实力，难怪那个老板那么推崇程启星，人家这实力绝不仅仅是努力而已。他只感觉到平日里和他无比亲切的乐音，此刻却像是狂风过境，暴躁得令人心惊肉跳。 这可太刺激了。 江辰听得目眩神迷，终于，他找到了风眼的位置，毫不犹豫、当机立断的插入了程启星的演奏之中。 原本就快的节奏又攀上了一个新的高峰，神奇的是，两人的弹奏并不显得突兀。分明是一次临时的配合，却水融，彼此呼应。 全场客人都忘记了用餐，全身心地投入这视听盛宴之中江辰和程启星的长相本就出众，他们坐在一起，全神贯注弹奏钢琴的模样，简直美好得让人不忍破坏。 客人们把这一幕录制下来，得到消息的杨齐战也赶紧参与拍摄，准备把这一条视频当做他们水调歌头的宣传视频。 而同为观众的关千海，此刻却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他觉得程启星和魏明成的配合太过默契，完全不像是初次配合。他有一段时间寻觅钢琴曲，所以对钢琴有些了解。程启星象征着国内钢琴的巅峰，他这样的水准，除非同为钢琴大师的人，才有可能和他配合得起来。 魏明成是很优秀，可他年纪轻轻，又不是钢琴专业，凭什么和程启星处于同一水平线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经常在一起练习，彼此之间的默契促成了这样的配合。 思忖间，他注意到程启星朝他这里看了一眼。 尽管他很快又转过头去，但那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明白了，魏明成就是程启星的人，程启星把他培养成一个酷似江辰的替身，然后刻意安排他出现在他们面前，好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程启星啊程启星，你还真是机关算尽。 关千海捏碎了手里的碗，大步离开了水调歌头。 眼尾的余光捕捉到关千海离去的背影，程启星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 不多时，这首琴曲到了尾声。 程启星快速为琴曲收尾，江辰紧跟而上，为这首四手联弹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全场掌声雷动 江辰背后早已经是汗流浃背，四手联弹对弹奏者的要求极高，他必须全神贯注才能跟上程启星的节奏，保证自己不被他远远甩在后头。 但他的眼睛十分明亮“程先生真厉害。” “啊成也很厉害，”程启星温柔地注视着他，“我没想到我们第一次合作就能弹出这么好的曲子，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希望下次还能和你一起弹钢琴。” 江辰还没说话，等候在侧的杨齐战就先一步把准备好的陪聊微信二维码亮了出来。 程启星无辜地看着江辰。 江辰只好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和程启星交换了联系方式。 程启星有意等江辰下班，只是没想到等到了周君故。 他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思索，而周君故看到他也是一脸警惕。 “你过来。”程启星指了指周君故。 周君故坐在他那一桌最远的那个座位“干嘛” “你和魏明成是什么关系”程启星蹙眉问。 周君故是有些怕程启星的，一来是他欠星辰饭店的酒钱还有不少没还，他怕程启星找他算账。二来，是他本能地厌恶程启星这副精英模样，跟他完全就不是同一类人。 他撇了撇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要追求他，所以我提前问问你，免得我们又当情敌。”程启星似笑非笑地说。 周君故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看上小魏了” “不可以” “可以，可以。”周君故难得对着程启星笑了笑，“不过小魏很抢手的，目前已经有一个追求者了。” “是严旭”程启星问。 周君故连忙摇头“当然不是，你怎么会想到他是他发小，张溪凉。” 程启星怪异地盯着周君故看了好半晌。 周君故摸摸自己的脸“看我干吗” “没什么。”程启星收回目光，心下暗道，这些蠢货。 他兀自走到江辰面前，单手扶着琴架“啊成，问你个问题。” 江辰“问吧。” “所有音级里面，你最喜欢哪一个”程启星低声问道。 江辰想了想“do吧。” 程启星喉结上下滚动，声音似乎有些发颤“为什么” 江辰笑道“因为它意味着开始，也象征着结束。” 程启星的眼睛迅速红了，他转过身，不让江辰看到他眼底的血色。 “程先生” “我还有事，先走了。阿成，明天见。”程启星说完，逃也似地冲出了水调歌头。 他在街头巷尾，穿着皮鞋和西服，疯狂奔跑着。 汗水肆意从他的脸颊滑落。 终于，他跑累了，跪坐在路边的行道树下。 程启星被汗水浸透的表情略显狰狞，在旁人眼里，他像是在哭，又像在癫狂大笑。 有人想去问他是否需要帮助，却被友人劝下，躲瘟疫一样离开。 程启星并未在意他们的眼光，他的手掌按压着粗糙的树干，扶着自己缓缓站起来。 他抬头看向天空，突然发疯一样地嘶吼，炙热的泪水从他眼眶不住滑落，然后被冷风一卷，丧失了温度。 他的心却外滚烫，这么多年，他从未感受到这样鲜活的温度。 “阿辰。”程启星喉间溢出沙哑的哭音，“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第27章 玩具 “do是最敬业的音级, 你看琴键每个小组的第一位都是它, 然后这一组结束后，下一个琴键又是它。它既是开始, 也是结束。” 温暖的光落在江辰身上, 为他和琴镀上了一层金色。那一瞬间，程启星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我也觉得它很好。”程启星喉头发紧。 江辰微微一笑“知道吗，我弹钢琴的初衷并不是为了热爱, 所以我注定无法走远。但你不同，启星，你的天赋和你的努力, 足以为你打开殿堂的大门。别紧张，这场比赛你一定能赢。” 程启星怔然问“我可以吗” “一定可以，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为了这句相信, 他披荆斩棘，一路从省赛杀入了国际大赛，等他拿到了那一届柴科夫斯基国际青年音乐家比赛的金奖，载誉归国，却只得到了江辰去世的消息。 那一刻, 从天堂坠落地狱的感觉, 他此生难忘。 他不管江辰为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只知道他的星光, 依旧明亮。 江辰发现, 每天准点报到的关千海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刚认识的新朋友程启星。 和关千海不同, 程启星的性温和，他的脸上总是挂着和煦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偶尔，他也会和江辰一起弹弹钢琴，聊聊自己对钢琴的见解。程启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钢琴大师，他的经验每每都能给江辰带来启发。 “卧槽，你看没看见，他的眼神都快黏在明成身上了”张溪凉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相谈甚欢，气得直翻白眼“不行，我得去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明成的男人” 周君故连头都懒得抬，自顾自地钻研剧本。 张溪凉又坐了下来“你干嘛不拦着我” “腿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就去。”周君故耸肩，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啧啧有声，“郎情郎意，郎才郎貌，真是好般配的一对儿啊。” “周君故”张溪凉怒极。 周君故嗤笑“你冲我发什么火，抢你男人的又不是我。” 张溪凉撇撇嘴，继续哀怨地盯着江辰和程启星。 周君故放下剧本，拍了拍他的肩膀“正面刚不过，咱们就刚侧面啊小魏最在乎什么，小宇啊，只要小宇喜欢你，管他程启星程启月的，都不是你的对手。” 张溪凉闻言眼睛一亮“靠谱” “那还等什么啊，赶紧行动起来” 当天晚上，张溪凉拉回来一车玩具，示意江少宇自由挑选。 江辰不太赞同“你怎么乱花钱买没用的东西这些玩具还能退吗，赶紧退掉。” “别呀，我给小宇买的。只要小宇喜欢，就不叫没用。”张溪凉讨好地说。 江辰眉头微蹙，他自认为已经很宠小宇了，平时小宇要什么玩具，只要不是很贵，他都会买下来。 玩具小孩可以玩，但不论什么事情，都得有个度。如果让小宇成天只玩玩具，那他还能有空闲去追求别的爱好吗 他蹲下身对小宇说“你可以选两样你最喜欢的玩具。” “明成” “你别说话”江辰瞪了他一眼，“等下我跟你一起去把玩具退掉。” 张溪凉低下头“哦。” 江少宇同情地看了一眼张溪凉，然后越过他走向了后备箱。 面对琳琅满目的玩具，江少宇小朋友自然犯了难。 哪个看上去都好好玩，哪个都想要。 可是爸爸说了，他只能挑两个，这让他不由得皱起了小眉毛，吃起了小手手。 就在此时，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他怔然抬头，看见了一个高大的叔叔。 “爸爸”他吓得赶紧抽出自己的手，躲在江辰身后。 “你怎么来了”江辰见到来人微微一愣，旋即把小宇抱起来，介绍道“他是你程叔叔，这是小宇，我儿子。” 程启星指尖一颤“你儿子你结婚了” 江辰摇摇头“没有。” 程启星看了江辰的手一眼，没有结婚戒指。他稍稍松了口气，勾唇道“小宇乖，叔叔给你带了见面礼，想要吗” 江少宇搂着爸爸的脖子，在得到江辰的同意之后点了点头。 “不过要稍等一下，那东西还在路上。”程启星说。 “贵重物品”江辰生怕程启星跟张溪凉一样也乱花钱。 程启星摇摇头说“不算多贵重，是我的一番心意。” 江辰沉吟片刻“程先生” “叫我启星。”程启星微笑道。 江辰看了一眼张溪凉，那人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他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启星。”然后继续道，“那能不能等我一会儿，我去办点事。” “好，早点回来。”程启星侧身让开。 江辰抱着江少宇走到后备箱前，帮他选了两样玩具，都是比较耐玩的变形车。 江少宇爱不释手。 “走吧。”江辰打开车门，对张溪凉说。 张溪凉只顾着跟程启星目光厮杀，没太注意江辰的举动，随口问道“去哪” 江辰没好气道“你从哪买的玩具，就载我去哪” 张溪凉这才反应过来，他凑到江辰身边，嘟囔道“算了吧，也没几个钱。小宇不喜欢还能送给大东小东他们。” 说到大东小东，江辰沉默了。 他从后备箱里又拿了两样玩具，“这下可以走了” “明成”张溪凉苦着脸，他这辈子还没退过商场的东西呢，那也太丢脸了 江辰叹了口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的不用你这么上赶着送我东西。人的欲望是会无限扩张的，假如我今天毫无芥蒂地接受了你的礼物，那么将来，我会对你给的东西来者不拒。久而久之，我会习惯这种索取，这种不对等的关系，是你想要的吗” 张溪凉点点头，在江辰的瞪视下只好改为摇头。 江辰“” 没救了。 不过，张溪凉还是开车带江辰去了商场。 有在，退货并不难。江辰这才知道为了这些玩具，张溪凉花了有小一万。 “我那不是”他低着头，可懊悔了，“有钱没地方花吗” “算了，下不为例。”江辰不忍心苛责。 张溪凉连忙点头。 回到江辰家楼下，他们发现有一辆卡车停在这里。 上面摆放着一架崭新的钢琴。 程启星见江辰回来了，笑着对他说“喜欢吗” 江辰蹙眉“喜欢是喜欢，但是这礼物也太贵重了。” “你要是介意的话，可以把钱转给我。这架钢琴是从我朋友手里买的，两万。”程启星知道江辰不爱占人便宜的性，便从始至终保持在一个让人非常舒适的距离。 “德国进口，手工制作，这架钢琴可远远不止两万。”江辰一眼就看出程启星少报价了。 “你还真要全款买”程启星微微挑眉。 他这样反而让江辰无法拒绝“那谢谢你。” “客气。”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周君故无奈地拍了拍张溪凉的肩膀“兄弟，不是哥不帮你，你跟他完全不在一个段位上啊。” 张溪凉欲哭无泪。 “你先上去开个窗户吧，这两个工作人员跟你一起。钢琴不好拆分，得用吊机运上去。”程启星温声道。 江辰颔首，抱着江少宇先行上楼。 程启星便转过头，看向周君故和张溪凉。 “你，你要干什么”张溪凉没好气道。 “张先生是吧，不得不说，你的眼光不错。”程启星微微勾唇，笑意却未达眼底，“比一些蠢货要好得多。不过，他是我的，如果你有自知之明，就该离他远一点。” 张溪凉冷了脸“你是在跟我宣誓主权呵呵，未免也太早了吧，我可比你早认识明成” “你比我早”程启星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露出不屑的神情，“你知道阿成喜欢什么你知道阿成为什么每天早上都要喝粥，知道他为什么不穿子衬衫，知道他为什么爱玩侦探游戏吗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大言不惭说比我早认识他。” 张溪凉愣住了，他在说什么，为什么他完全听不懂。 他记得魏明成是有喝粥，但喝粥不是挺正常的吗他想起自己给他买了丰盛的早餐，对方却明显更喜欢韩烈带的豆浆。还有，他是没见过明成穿子衬衫，但这都冬天了，谁还穿那么薄的衬衫啊 还有，明成爱玩侦探游戏可他邀请明成一起玩密室探险，他却拒绝了呀。不，不对，如果明成不喜欢侦探游戏，那在他和魏明成视频直播密室探险的时候，明成就不可能那么精准地找到真凶 张溪凉极力在内心和程启星说的话做斗争，可他心里清楚，无论他怎么反驳，他都没法改变他不够了解明成的事实。 他远远地看着程启星上楼，忽然有些心灰意冷。 他开着车去了一趟严旭的家，把他酒柜里珍藏的酒喝了一小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严旭也不恼，反正他平时也不怎么喝酒，这些酒都放在这好久了，“让我猜猜，是不是你跟魏明成闹掰了” 张溪凉扁着嘴，嗷嗷哭“闹掰了就好了，问题是都没合在一起过明成他嫌我花钱大手大脚，他拉着我去退货，他说他不想像我索取” 严旭沉默片刻“我觉得他说的挺对。” “连你也欺负我”张溪凉又灌了一口红酒，“这还不算，最可气的是突然冒出来个程启星明明才刚刚认识明成，他怎么比我还了解明成还说什么，说他早上要喝粥，说他不穿子衬衫，还说，还说” 严旭脸色潮红，目光闪动“还说他喜欢玩侦探游戏” 第28章 爱妻江辰之墓 与此同时, 江辰家。 崭新的钢琴安静地坐落在客厅一角, 它华贵、精致，钢琴架上的木质纹理清晰可见, 设计者的匠心可见一斑。 只是添了这么个大件, 客厅彻底拥挤起来了。 “地方小，别介意，随便坐吧。”江辰去准备晚饭，留下周君故和程启星坐在沙发上。 周君故自顾自地翻看自己的剧本, 程启星随意看了一眼，笑道“周影帝准备复出了” “嗯。”周君故颔首。 “恭喜。”程启星眼神微眯，“这才几年, 周影帝就从阴影中走出来，真是可喜可贺。只不过，我还以为你是个长情的人, 看来是我想多了。” 周君故敛眉，低声道“你还不是一样，你有什么资说我” 程启星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弧度，带着几分愉悦“我们不一样。” 周君故“” “不过，”程启星略过了这个话题, “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周先生。” 周君故“说。” “严旭和阿成之间, 发生过什么吗之前只听关千海说过一点, 但具体的我却不知道了。”程启星问。 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 周君故没多想, 便把江辰和严旭之间的过节告诉了程启星。 程启星眼底漆黑一片, 似有风暴酝酿。 解雇江辰、拒不认错，严旭竟然敢这样对待阿辰。 那就做好被他报复的准备吧。 “程启星”周君故不安地挪了挪屁股，“你这家伙不会在憋什么坏主意吧” 程启星抬眼看他“你不觉得严旭这么做太过分了吗” 周君故挠了挠头“是很过分，我当时恨不得揍他一顿” “那你就帮我一个忙。”程启星说。 周君故愣了一下“你说。” “这两天别来找明成了，”他看了眼厨房，“等我什么时候说可以了，你再过来。” 周君故不解“为什么” “你不用知道，我不会害阿成。”程启星淡淡地说。 周君故狐疑地打量着他，总觉得程启星在下很大一盘棋。但是小魏帮了他那么多，他如果连这么点忙都不帮，未免太不够兄弟了。 “好。”周君故点点头，“那我现在就跟小魏道别。” “去吧。” 江辰得知周君故的打算，颇为不解地问“不是要对戏吗，怎么又要走了” 周君故解释道“是剧本的问题，我想再研究研究，过几天再来找你。” 江辰自无不可“那好，这是刚做好的南瓜饼，带着路上吃。”他小声对周君故说，“可别给小宇瞧见。” 说着，他把南瓜饼装进小袋子里。 周君故接过袋子，心里外熨帖“谢谢，等哥发达了，请你吃大餐。” 江辰失笑“好。” 等周君故走后，家里只剩下江辰父子和程启星了。 江辰陆续把晚餐盛出来“启星吃过了吗” 程启星摇摇头。 “那留下来一起吃吧，”他给程启星盛了米饭，“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吃点吧。” “我不挑食，而且胃口很大。”程启星笑道。 “放心，肯定够吃。”江辰给江少宇调好了晚餐，“本来准备了周君故和张溪凉的，结果他们都有事离开了。不怕你胃口大，就怕你吃不下。” 程启星笑意更深，从今往后，蹭饭的不会再有别人，你身边只能有我。 吃过晚饭，程启星建议江辰让江少宇试着弹弹钢琴。 “他还小，连话都说不好，哪会弹琴呢”江辰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把江少宇抱到钢琴前面。 他小小的身体还够不上钢琴，必须要站着才能勉强碰到琴键。 “你的钢琴弹得这么好，他是你的儿子，也许遗传了你的天赋。”程启星温柔地抱过江少宇，引导着他的手安放在琴键上。 江少宇开始还有些害怕，坐在程启星大腿上的时候，整个团子都僵硬了。 但很快，随着第一个琴音冒出来，他像是找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眼睛里都冒出了星光。 “喜欢吗”程启星又陪他弹了几个音，稀稀落落的，但很悦耳。 江少宇重重点头“喜欢。” 程启星得意地看向江辰，仿佛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他喜欢弹钢琴。 江辰好笑地接过江少宇，而后对程启星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程启星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临走之前，还在父子俩面前弹了一首充满童趣的钢琴曲。活跃调皮的琴声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欢快的旋律最能感染人心。 江少宇忍不住拍起手来。 江辰调侃道“程大钢琴师的出场费，可不是一般人给得起的。” 程启星目光温柔“给你弹琴，永不收费。” 江辰隔着路灯，目送程启星远去。 他始终不明白程启星对他的好感从何而来，难道只因为他会弹琴可这世上会弹钢琴的人多了去了，程启星总不能每个都喜欢。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他未曾察觉到的细节。 思忖间，江辰转身上楼，却被一股大力死死抱住。 他本能地抬肘反击，肘部击打到了袭击者的小腹，他听到耳畔传来一声闷哼，可抱着他的力道却分毫不减。 江辰迅速做出反应，他抬起双腿，用力踹了一下墙面，利用反作用力和他的重力轻易压制住了袭击者。 等他翻过身，准备擒拿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是个熟人。 “严旭”江辰松开了钳制他的手，“你干什么” 严旭捂着小腹，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可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伤势，只顾着盯着江辰看。 他的眼眶通红，在昏暗的楼道里，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情绪。 “江辰，江辰，江辰”严旭每喊一次，就走近一步。 最终，他将江辰禁锢在方寸之间，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压制着不让他逃走。 江辰后背抵着墙面，怪异地看着严旭。 半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始套话“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刚刚。”严旭低头，抵着江辰的额头，“我好想你，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辰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如同惊涛骇浪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严旭“我为什么要见你”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起，我错了。”严旭哽咽地说，“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反复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你。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当年我把江疏榛误认为和我一起经历绑架的小孩，所以我才改为支持他。只是我没想到，一切都是他设好的骗局。” 绑架 江辰依稀记得，小时候他确实经历过一场绑架，那一次绑架牵扯到很多富家子弟。十几个小孩，最后活下来的不到五个人。 江辰就是活下来的那一个。 如果严旭没有骗他，那么想必严旭也是幸存者之一。至于严旭说的什么离开他，他完全没有印象。 江辰没有放松警惕，他注视着一脸懊悔的男人，竟生出几分不由分说的愤怒“说到底，还是你不够信任我。” 严旭死死盯着江辰“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把我欠你的，全都还给你。” “不用了，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江辰淡淡道。 “你还在怪我对吗，是，我不该辞退你，我不知道你就是江辰，我，我还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该死”严旭双目赤红，“可是我爱你啊，江辰，我求求你看看我这四年来，我每一天都活在愧疚之中，我每一天都在想你。你知道吗，我把关于我们的回忆全都锁在了二楼的房间里，我不敢去看，可我没过几天，就像自虐一样在那个房间里待上一整天。” “我害怕，我怕如果我忘记了哪怕一丁点关于你的事情，等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你会生气。” “” 江辰沉默地看着这个男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 他语无伦次着，向他诉说着这些年来的痛苦和无助，祈求得到他的原谅。 然而最好笑的是，他完全不知道严旭在说些什么。什么背叛，什么离开，什么误会，他一无所知。 他就像在听严旭跟别人的故事一样，成了一个毫无存在感的旁观者。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江辰终于狠心，为这场闹剧画下了休止符。 严旭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面皮微微抽动着，那是他用尽全力掩饰内心的不安，而表现出来的生理性抽搐。 江辰别开眼，不去看他黯淡的眸光“严旭，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是江辰，但我如今已经是魏明成了。关于江辰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你不肯原谅我。”严旭颤抖着嘴唇，自嘲道“是啊，我怎么配得到你的原谅。” 江辰摇头“不是不肯原谅，而是没必要了。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江辰” “请回吧，我累了。” 江辰抬步准备上楼，忽然，背后响起“扑通”一声。 他诧异地转过头，只见严旭双膝跪地，脸上布满泪痕。 “我不逼你，”他哑声道，“我今天特别高兴，真的，只要你还活着，我怎么样都好。我只求你，别去我看不见你的地方，好吗” “你先起来”江辰蹙眉。 严旭沉默片刻，缓缓站起身。 “过得好好的，我何必搬家”江辰看向严旭，出于对方是老师的儿子这层关系，他提醒道“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再怎么想它都已成定局。” 说完，江辰抬步上楼。 隔着扶梯，他看到严旭还傻站在楼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翌日，江辰起得很早。 他喂江少宇吃完早餐，便把他托付给刘姐代为照看。而后，他打车去了一趟壶山公墓。 不到晴明冬至，壶山公墓略显寂寥。 他循着记忆中的位置，拾级而上，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墓碑。 “爱妻江辰之墓。” 第29章 步步为营 江辰笔直地站在自己的墓前, 许久都没有挪开目光。 良久, 他唇间溢出一声自嘲的笑“开什么玩笑” 原来那个让周君故、韩烈、关千海、严旭，甚至还有程启星死心塌地的人, 不是别人, 就是他自己。 可是为什么，他对这些人完全没有印象 一时间，许多以前忽略了的细节一一涌现。难怪韩烈对他的策划案那么感兴趣，难怪周君故和他提过有朋友也喜欢狮子王, 难怪关千海会以为他在欲擒故纵，难怪程启星会对他产生好感。 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江辰蹲下身，一时间竟有些啼笑皆非之感。不久之前, 他还跟着周君故来过这里，可就差那么一点，他没看到墓碑上刻了什么字。 如果早一点看到墓碑上的字, 他就不会陷入被动的境地至少他能在严旭找上他之前做好心理准备，不至于那么措手不及。 有一点他现在可以确认，那就是他一定是在进入魏明成的身体之后出了什么状况，以至于缺失了跟这些人之间的记忆。 就是不知道是失忆了，还是时间轴出现了错乱。 但不论是何种可能, 江辰都必须找回这段记忆。他不容许自己的人生有无法填补的空白, 而且, 他总觉得在那段遗失的记忆里, 一定有江家的蛛丝马迹。只要找回那些记忆, 他就能找到江家消失的秘密。 江辰心思电转,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还是知道了。” 江辰倏然转头“是你。” 程启星始终微笑着，他走到江辰面前，轻轻为他拂去额头的落叶“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可后来我想，告诉你又如何呢，只会让你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我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陪你一直走下去。”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江辰瞳孔微缩。 程启星点点头“琴声是骗不了人的，你弹奏的每一个音符，都篆刻在我心里，一刻不敢忘。” 江辰沉默地注视着程启星，他眼底的爱意不难分辨，只是不管江辰怎么回想，都找不到关于程启星的丝毫记忆。 “别难为自己，想不起来就算了。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就好。”程启星说。 “你是我的男朋友”江辰微微挑眉，“那他们” “不可否认，他们也爱慕着你。”程启星知道江辰不会轻易相信，便对他说，“可你也看见了，能一眼就认出你来的，只有我。”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只要你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会第一时间认出你。 程启星把这些话埋在心里，他知道江辰此刻更想听什么“当年我在参加钢琴比赛，回国之后就得到了你的噩耗。所以我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我失忆了”江辰问。 程启星轻笑道“如果你还记得我，就没理由装作不认识我。阿辰，相信我，我是你可以信任的人。” 江辰没有说话。 程启星也不恼“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快接受我，毕竟你总是这样谨慎。但我希望你在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个找我，而不是去找其他人。” “我会的。”江辰说。 他很清楚，他的身份一旦被其他人知晓，那么他就别想清静下来。想想严旭，那样一个冷静自持的人，昨晚都那般疯狂地把他堵在楼道口。 他无法想象其他人会对他做什么，更无法想象同时面对那么多人该有多令人头疼。 自找麻烦不是他的性，他不会告诉其他人他就是江辰，在找回记忆之前，他也不会去招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程启星始终安静地陪着江辰，他就像一个最好的陪伴者，不主动开口惹人厌烦，却存在感十足，让你知道你是有人陪的。 江辰实在无法苛责他“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以，”程启星从善如流地说，“阿辰，你不希望其他人知道你就是江辰，我可以帮你。” “不必。” “好吧，我听你的。”程启星伸出手，想要触碰江辰的脸颊，却被江辰偏头躲开。他修长的手指悬停在半空，似有些尴尬，最终被他收回，“天冷，别待太久。” “嗯。” 程启星转过身走下阶梯，途中，他好几次回头。 江辰依旧站在他的墓前，孑然一身。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不顾江辰的反对，冲上去把他抱进怀里，用他的身体温暖江辰。 但他忍住了。 严旭果然如他所料来找江辰，他也证实了江辰确实是丧失了一段记忆。现在的江辰不记得以前的事，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他必须步步为营，一丝一毫都不能错。 江辰本想从周君故那套点话，可周君故自从说要研究剧本之后，就再也没来找过他。 严旭倒是每天都会来，早上很早就守在楼底下给他带早餐，晚上会一直守在楼下，等他熄灯。 江辰找上他让他别这么做，严旭嘴上答应，却还是一如既往。 这让他愈发觉得不能让其他几个人知道他就是江辰。 这天，他忽然接到了杜明建的电话。 老头子寒暄了几句，随后问起“明成啊，我听说你现在在一家餐厅弹钢琴” 江辰听到杜明建这么称呼他，便明白他身旁兴许有外人。 他思忖片刻，回答道“是，老板是我邻居，对我很好。” “其实今天打电话给你，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回严氏集团的想法。之前严旭想让我出面求你，被我给拒了。这次是韩副院长找到我这里，我才厚着脸皮给你打这个电话。”杜明建说。 江辰一愣“韩烈也在” “他在，要不你们两个聊”杜明建说。 江辰嗯了一声“那您把电话给他吧。” 不多时，手机那头传来韩烈的声音“魏明成。” 江辰直接问他“是项目出了什么问题吗” “遇到了一个瓶颈，”韩烈也不绕圈，把目前项目的进度告诉了江辰，“a6车间已经建造完毕，已经投入使用。但我们发现，a6型号的轮胎镀上涂料之后，在特定的地形条件下受到了限制，比如冰面和雨后的下坡路。” 这是涂料本身的原因，轮胎在上了涂料之后，表面明显光滑许多，抓地力也会随之下滑。 如果是普通的路面还行，可一旦遇到极端的路面，就比如韩烈说的冰面和滑坡，就容易打滑。车轮打滑，对车和人都是十分危险的，如果不能及时解决这个问题，那这个项目就几乎没办法进行下去。 江辰思忖片刻道“我记得我曾经在评估中提到过这个问题，并给出了几种解决方案。” “对，”韩烈道，“第一种是用纳米涂料对轮胎表层进行不完全处理，这样既可以保护轮胎，也不降低轮胎的摩擦力。第二种是在对涂料进行处理，做成磨砂涂料。还可以在轮胎上多做一些胎纹，来加强轮胎在湿滑地面的抓地表现。” 江辰听罢，问“所以全都不行吗” “不，你做的评估很好，但现在的问题是，上面需要做一个应用模拟实验。”韩烈为难道，“研究院虽然有实验的资质，但是一套申请下来太费时间了，所以我想请杜院士帮我做这个模拟实验。” “那不是很好吗”江辰不解。 韩烈说“现在的问题是，因为研究院和华大化工研究中心的竞争关系，我无法以研究院的名义提出申请。而严氏集团的项目负责人至今空着，严旭好像不太管这件事情。” 江辰心道，严旭可能是没工夫去管。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有他，那里有功夫去理会这项合作。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去找严旭，把这个项目做完。” “多谢。”韩烈说完，用目光询问杜明建。 杜明建点点头，接过电话“明成啊，那就先这样，有空了老师再给你打电话。” “好，老师再见。” 韩烈沉吟片刻问道“杜院士，魏明成是您的学生”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杜明建反问。 “难怪他的化工知识如此扎实，果然是名师出高徒。”韩烈说。 杜明建露出得意的微笑“那当然了，魏明成是我最出色的学生之一。可惜了，如果他一直在我身边学习，我一定能把他培养成我的接班人。” 韩烈微微颔首，目光却带了几分犹疑。 他查过魏明成的简历，上面没有填写毕业院校，就连专业都是一片空白。 如果魏明成是杜明建的学生，那他就应该是华大毕业的学生。华大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学，魏明成为什么刻意隐瞒了自己华大毕业的信息 太奇怪了啊。 韩烈心中疑窦丛生，他向杜明建告别，去了机场。 魏明成是杜明建的学生，这一点不知道严旭是否知道。 韩烈看向机场外湛蓝的天空，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严旭一定不知道魏明成是杜明建的学生，否则他不会如此轻易就开除了魏明成 等等，他似乎遗漏了什么。 韩烈立刻改签了机票，打车回了一趟华大，用他研究所副院长的身份，调出了华大近几年化工科的学籍档案。 化工科研究生人数不少，但是能被杜明建看重的绝对不多。杜明建的工作重心已经逐渐从研究生博士生导师转向了华大化工研究中心，他已经好几年没有收新的研究生和博士了。 最后收下的研究生，是江辰。 再往前两年，他都没有找到魏明成的名字。 韩烈面色平静地把档案一一装好，放回原位。 没有人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在微微颤抖。 一份档案从他手中滑落，里面的学籍档案从档案口探了出来。 韩烈低下头，对上那张浅笑着的照片。 他极力伪装的平静终于土崩瓦解，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把那张照片用指腹擦干净，放了进去。 “江辰，是你吗” 第30章 谁允许你碰他 彼时, 江辰正在和杜院士煲电话粥。 刚刚韩烈在场, 杜明建很多话不好明说。现在韩烈走了，他终于可以对江辰畅所欲言“小辰啊, 严旭最近有没有找你” 他还惦记着上回没控制住, 把魏明成就是江辰的事情告诉了严旭。虽然后来他旁敲侧击过，确认严旭没听到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但这件事一直悬在他心里，怪难受的。 江辰沉吟片刻, 没有瞒着老师“有。” “他找你都说了什么”杜明建的心猛然提了起来。 “老师，”江辰忽然问，“我和严旭, 真的谈过恋爱吗” 杜明建差点把手中的手机丢出去 他叹了两声，愧疚道“小辰，老师对不起你, 是老师告诉严旭你就是江辰的。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他欺负你，我想着要是再不告诉他，他就要反了天了” 江辰失笑道“老师，这不怪您。我只是想和您确认一下，我是不是和严旭在一起过” “这, 这你让老师怎么说呢”杜明建难得脸红起来,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是不太懂, 我只知道那会儿严旭在追你, 你们交情看起来也不错, 至于有没有在一起过, 你得去问他呀。” 杜明建暗道，儿子，老爹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不对啊，”杜明建忽然反应过来，“小辰，你莫不是在驴我，你和严旭在没在一起，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确实不知道。”江辰坦言，“老师，我忘记了一些事情，您知道我从您这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杜明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你说你失忆了”他吃惊不小，“大脑是人体最精密的器官，目前认为，失忆和神经传递有一定的关系。” 江辰无奈道“老师。” “抱歉，”杜明建摸了摸鼻子，“老毛病又犯了。这样，你先告诉我，你还记得些什么，我帮你想一想。” 江辰思索片刻说“我只记得，我回到江家之后，我手中的股份被尽数转给了江疏榛。后来，我死在了一场人为制造的车祸中，再醒过来就成了这副模样。” 杜明建听着江辰的遭遇，眼眶泛起了泪花。 他飞快擦了擦鼻子，生怕自己的情绪会感染到江辰。而后极尽忍耐地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你受苦了。” 江辰本不想和老师说这些，尽管老师掩饰得很好，但他一下子就从手机里听出老师的情绪波动。 但他还是说了，因为除了老师，他想不到自己还能对谁诉说，想不到他还能相信什么人。 江辰笑了笑“都过去了，江家销声匿迹，而我依然活得好好的，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老师，我过得很好，您不必担心。” “好，好。”杜明建早已老泪纵横，“你这孩子，干嘛非得离开老师身边。你跟着我，我还能保护你。答应老师，现在就来我这里，老师已经不想等了。” 江辰忙道“现在还不行，老师，我跟你说的这些，希望您一定要为我保密。” “也不能告诉严旭” “不能。” 杜明建叹了口气“好，老师答应你。” 江辰说“谢谢老师。” 杜明建“真的谢谢我就赶紧收拾收拾过来。” 江辰笑道“现在就去您身边，无疑是承认我是关系户。被某些人知道了，难免会怀疑我的身份。” 杜明建迟疑道“不至于吧” “老师，不要小瞧了人们的联想能力。在我找回记忆之前，我不希望被别人干扰。”江辰眼神微眯，“他们想把不属于我的记忆强加在我身上，也要看看我愿不愿意受他们摆布。” 杜明建从江辰的话里听出了杀意。 他长出口气“孩子，老师能帮你什么吗” “如果有人问您，您就替我撒个谎。” 杜明建眼底沁出几分笑意“没问题。” 江辰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他决定去完成合作项目之后，便向杨齐战提出了辞职。 杨齐战自然舍不得江辰，他想了想，对江辰说“要不这样，你去把你的事儿忙完，钢琴师的位置还给你留着。等你忙完了再回来成不” 江辰好笑道“杨哥太抬举我了，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水调歌头的业绩怎么办” “这” “我先替你。” 程启星的声音突然响起，江辰诧异地转过头，只见男人浅笑地注视着他，眼底仿佛盛满了星光。 江辰和他对视两秒，疑惑道“你不阻止我吗” “我为什么要阻止你”程启星摊手。 江辰微微蹙眉，没有回答。 程启星勾了勾唇，轻声道“阿辰，你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在我这里，没有阻止，只有顺从。” “你” “我尊重你，是因为我爱你。”他俯身凑到江辰耳边，“阿辰，别让我失望。” 江辰承认，程启星确实很有魅力。 尤其当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时候，那足以夺命的魅力几乎无孔不入。 江辰别开目光，调侃道“程大师的薪水我可付不起。” “不用付，就欠着，永远欠着最好。”程启星看着江辰的时候，眼底的温柔几乎能把人溺毙。 杨齐战都快受不了了他跟他老婆最腻歪那会儿，也没这么盯着人家瞅啊。 “那什么，兼职的钢琴手肯定是有的，程大钢琴师来我这小店弹琴那就太屈才了。玩笑归玩笑，你们都放宽心，这么大的城市，还找不到一两个兼职的钢琴手吗”杨齐战摆摆手，“小魏啊，你就安心忙你的事情，店里就不用你操心了。赶紧把事儿做完，赶紧回来帮忙。” 江辰笑着点头“知道了杨哥。” 杨齐战喊了声“你等等。”说着就往外跑了一趟。 不多时，他从外面回来，递给江辰一封红包“拿着，这是你这几天的薪水。” 江辰一愣，连忙推拒“这也太多了” “拿着吧，”杨齐战嘿嘿笑道，“不趁现在付定金，要是你不回来了怎么办” 江辰只好收下“谢谢杨哥。” “那行，你们聊，我去厨房了。”杨齐战冲江辰使了个眼色。 虽说他对同性恋没什么好感，但看得出来，这位程先生是真的很喜欢江辰。如果他们能在一起的话，对江辰而言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江辰只当没看见，架不住程启星非要提“你看到杨老板最后的眼神了吗” “看到了。”江辰边走边敷衍道。 程启星意味深长地说“他是在对你说，我很不错，不如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 江辰瞥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抹轻嘲“你会读心术啊，怎么不去当个心理医生” “心理学没法帮我追到你，”程启星说，“但钢琴可以。” “那么自信” “是你教我要学会自信，我做到了，你却开始怀疑我了。”程启星无辜道。 江辰默然，和他并肩过了马路，他才开口“我要去一趟严氏集团。” “所以你要赶我走了吗”程启星问。 江辰讶异地看向他“难道你还要跟我一起去” 程启星耸肩“反正没事干，不如看看你工作的环境。” 江辰摇头失笑“我还以为你真的放心我回去上班。” “情敌这种东西，就是要当着对方的面，把他狠狠踩在脚下，直到他放弃挣扎为止。”程启星笑得纯良。 江辰问他“需要我配合吗” “在严旭面前接个吻是个不错的选择。”程启星说。 江辰呵呵一笑，一字一顿“我不觉得。” 程启星宠溺地说“都依你，我都可以。请把我当成工具人，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你的演出。” 去严氏集团的路上，江辰飞快在脑海中筛选方案。 他倒不是要报复严旭，他只是想让严旭早点清醒。 “想好要怎么做了吗”程启星问。 江辰嗯了一声，抬步踏入严氏集团。 在大厅闲逛的林总一看见江辰，如同看见救星一样朝他飞奔而来“小魏，你总算来了，快请坐” 江辰从善如流地坐在沙发上“林总，我找严董。” “我马上去跟严董说，你稍坐片刻，小王，快给人倒茶”林总招呼道。 江辰循声望去，只见王磊僵硬地杵在前台附近，呆站许久。 林总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推了他一把。 直接把他推了个踉跄，差点摔倒。 “上班时间，走什么神”林总没好气道，刚也把他吓了一跳，“赶紧给小魏和这位先生倒茶，愣着干什么” 王磊同手同脚地走向江辰，颤抖着给江辰倒茶。 可见上回江辰那一拳把他吓得不轻。 “不会倒就别到了，滚。”程启星蹙眉，抢过王磊手中的茶具，手法娴熟地给江辰倒茶。 江辰抿了一口，茶味回甘，好茶。 远远的，江辰看见了严旭的身影。 他对程启星说“看向我，保持坐着别动。” 程启星照做。 江辰便凑了上去，借着光影，营造出了接吻的假象。实则他们并未触碰，只是嘴唇重叠了而已。用专业术语来说，这叫“借位”。 江辰计划得完美。 不料，“演员”微微偏头，让自己的唇触碰到了江辰的侧脸 没等江辰发怒，他身边的程启星就被一股大力揪起，脸部挨了一拳，被人丢在地上还踹了一脚。 程启星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吐掉嘴里的血沫，半睁着眼看着眼前人“韩烈，你也来凑热闹。” 韩烈咬牙切齿，拳头攥得紧紧的，那双发红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谁允许你碰他的” 第31章 机会 韩烈出手很快, 程启星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眼看韩烈还想动手, 江辰连忙阻止他“住手” 韩烈抬眼看向江辰，不甘地抿紧薄唇“你就这么在乎他” “这和我在不在乎他没有关系, 我只知道, 你把他送进医院，他就能把你送进监狱。”江辰目光沉沉，眼底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韩烈推开程启星，执拗地注视着江辰“我有话要对你说。” 江辰看了一眼受了伤的程启星,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韩烈这么激动，无非是看到程启星吻了他。如果韩烈只当他是朋友，是同事, 自然不会因此动怒。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韩烈他知道了。 江辰顿感头疼，严旭和程启星就够难应付的了，现在又加上一个韩烈。这是要凑齐一桌打麻将的节奏吗 他正犹豫着如何推脱, 严旭就先他一步开口“韩副院长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非要和明成单独聊” “这跟你无关。”韩烈漠然。 严旭呵呵一笑“这怎么无关，魏明成是我的员工，我是他的上司，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韩烈森冷道“不是你把他开除了” “决策失误, 所以我正在努力弥补。”严旭说着, 眼神却一直往江辰的方向瞟。 韩烈嗤笑一声“你凭什么以为做错了事, 就一定能找到方法弥补实话告诉你, 我已经得到研究院的同意, 特聘魏明成来做纳米涂料项目的顾问。” 严旭眉间聚起一道沟壑“你说什么” “你们严氏集团不要他, 多得是地方要。”韩烈热忱地看着江辰，“来我身边，你就不必再回到严氏集团，不用受严旭的窝囊气” “你住口”严旭勃然大怒，“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韩烈眯了眯眼“挑拨离间也得有东西给我挑拨，你自己做了什么混账事，难道还需要我再重提一遍” 气氛已经变得剑拔弩张。 两个气势相当的男人，彼此仿佛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 江辰怕他们真的打起来，便开口打破了沉默“既然如此，那我接受韩烈的邀请。” “魏明成”严旭情绪有些激动，他想要拉住江辰的手，却被韩烈拦下。 严旭咬牙道“韩烈，你欺人太甚” “这是他的意愿，”韩烈目光冰冷，“没有人能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严旭反唇相讥“说得好像你没逼他一样。” “所以我这辈子，不会再逼他一次”韩烈一字一顿地说。 韩烈拉着江辰离开严氏集团，转头看江辰的时候，发现程启星也跟在后面。 他冷冷道“在我想动手之前，滚出我的视线。” 程启星看了眼江辰，妥协道“我可以不打扰你们，但我要旁听。” “不行”韩烈拧眉。 “我提醒你，”程启星不疾不徐地说，“我才是阿成的男朋友，我担心你对我的男朋友不利。所以，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想和我的男朋友谈谈，我必须得在场。” 他每每把“我的男朋友”几个字咬得极重，每说一次，韩烈的脸色就黑一层。 等他说完，韩烈的脸色就已经黑如锅底了。 更让他心头剧震的是，江辰竟然答应了“那你跟着吧。” 韩烈攥紧了拳头，指甲狠狠陷进了肉里。他必须用疼痛警告自己不要冲动，否则他真的不知道会对程启星做出什么事情。 江辰上了韩烈的专车。 韩烈忽然有些紧张，紧张到不知该如何开口。 反倒是江辰打破了沉默“韩烈，你找我私聊，上了车又不说话，还动手打了我男朋友。你再不说话，我真要以为你喜欢我了。” “我”韩烈难得有些语塞。他咽了口唾沫，擦了擦不止何时冒出的汗珠，“你是江辰吗” 果然。 江辰转头看他，狐疑道“江辰是谁” “你就是他，”韩烈笃定地说，“江辰喜欢在严肃的文件里放点调节气氛的彩蛋。就比如你在策划案里故意用的柯西不等式，那是他最爱的式子。” 江辰露出惊讶的表情“是吗，但那确实只是我的一个小习惯而已。给你带来困惑，我很抱歉。” 韩烈眸色闪了闪，继续道“就算那只是个巧合，那你如何解释你在游乐场，制服小偷用的军体拳你没有当过兵，为什么你会习惯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别跟我说军训留下的习惯，我不相信。” 江辰耸肩“我解释过了，您不信是您的问题。” “还有，杜明建是你的老师，你是华大的研究生甚至博士。如此光辉的履历，你为什么不在简历上写明你到底想要隐藏什么”韩烈穷追不舍。 “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我想我有权利在简历上有所保留” 江辰话还没说完，程启星就打断了他“而且，他不是什么华大的学生，他跟我一样，毕业于华中音乐学院。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查学籍证明，他和我同届，我们是大学同学。” 韩烈沉默。 程启星笑着说“如果韩副院长还是抱有疑虑的话，那不如跟我回一趟家我跟阿成的毕业证书都放在一起。我知道韩先生对江辰一往情深，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总不能把我的男朋友强行当做江辰，那才是对江辰最大的不尊重。” 韩烈一双寒眸死死地盯着程启星“他一定就是江辰，否则你不会跟他在一起” “人总是会变的，是，我以前爱江辰入骨。但江辰已经死了，我总不能抱着回忆过一辈子。正好，我的大学同学好哥们儿深爱着我，我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程启星反诘道。 韩烈登时哑口无言。 是的，他不能要求程启星和他一样对江辰矢志不渝。程启星到底有没有骗他，只要他查一查他说的毕业证书到底是真是假就知道了。 韩烈默默替江辰打开车门“我为我的唐突道歉。” 江辰淡淡道“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韩烈看向程启星，程启星忙摆手“韩副院长的道歉我可受不起，只是希望您别再认错人了。” 韩烈皱了皱眉，没有理他，只是对江辰说“顾问的事，我没说谎，你可以自行来研究院报道。” 江辰颔首下车，隔着车窗，他突然想问“你一定很爱他吧” 韩烈看着江辰，寒眸里有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我爱他，胜过我的生命。可我却为了我的使命，背叛了他。” 江辰目送韩烈的车离开，车已经没影了，可韩烈那句话却始终盘桓在他的脑海，惹得他额头隐隐作痛。 忽然，温热的指腹摁在了他的两边太阳穴。 程启星缓缓揉捏“想问我什么，尽管问吧。” 江辰拍掉他的手“没有。” “你就不想问我刚刚为什么亲你”程启星急忙说。 江辰瞪了他一眼“你是想另一边脸也体验一下拳头的感觉” 程启星嘴角微勾“你想打我便受着，我不怕疼。” “呵。”江辰偏头，不料远远看见严旭，他犹豫片刻，挽起了程启星的手。 程启星笑意更深“我真该好好谢谢严旭。” 江辰冷漠道“闭嘴，好好演戏。” 走过一道拐角，江辰立刻收手。 程启星不无遗憾道“欢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 江辰懒得理他，自顾自走着。 程启星又凑到他身边“别生气，你想想，如果不是我吻到了你，韩烈就不会对我的话信以为真。从他那个角度，是可以看出我们有没有错位的。” 提起这个，江辰便想起来了“学籍的事” “我已经伪造好了，放心，滴水不漏。”程启星冲他眨了眨眼睛。 江辰若有所思地问“你早就准备好了” 程启星颔首道“防范于未然，为了你，我可是殚精竭虑。” “不是弹尽粮绝就好。”江辰说。 程启星沉默片刻，旋即愕然瞪大眼睛“我怀疑你在开车” 江辰笑了笑，然后无情躲开程启星试图勾搭他的手臂。 离他们不远处。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紧跟在江辰和程启星身后。 正是许久不见的张溪凉。 他嘴里咬着笔盖，刷刷刷地在小本子上纪录着什么，偶尔画两个不明所以的火柴人当配图。 他这几天一直在跟踪他们俩，这让他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虽然他听不清江辰和程启星在说些什么，但他完全看得出来，他们两个绝对不是在热恋中的那种状态。 真正热恋的情侣，走在路上都要腻歪几下。 而江辰和程启星，连个小手都没牵，甚至连私下约会都没有这要是情侣，他张溪凉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回到家。 他把收集来的信息汇总，用塔罗牌又起了一卦。 正玩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张溪凉开门，进来的是一身酒气的严旭。 “怎么喝这么多酒”张溪凉赶紧把严旭扶到沙发上，找了点水来给他喝。 严旭喝完水，就躺在沙发上不说话。 张溪凉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整个人都有些颓废，便绞尽脑汁地找话茬。 找着找着，就找到江辰和程启星身上了。 “我这几天一直跟着明成，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他跟程启星根本就不是情侣，这是不是说明我还有机会啊” 严旭酒醒了七分 第32章 脑补帝 严旭双手支撑着沙发, 让自己坐了起来。 他的眼中带着几分微醺, 迷蒙, 却亮得惊人。 张溪凉没有察觉到发小的变化，自顾自地分析着“我觉得我可能理解明成的意思了, 他是想用程启星激励我，让我不要每天无所事事。是啊, 面对如此优秀的情敌，深爱着明成的我怎么能继续颓废下去” 严旭敷衍地点点头，心里却对江辰的行为有了另一层解读。 江辰如此处心积虑想要让他误以为他跟程启星在一起, 究竟是有什么目的难道是程启星劫持了江辰, 或者江辰有什么把柄在程启星手上 一定是这样, 当初江辰被韩烈逮捕，一定经历了很多困难才得以逃脱。程启星那个狡诈的小人, 一定是认出了江辰，以此作为威胁, 逼江辰就范 他该怎么做，才能让江辰摆脱过往，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两个脑补帝就这么安静地各自脑补，谁也不打扰谁。神奇的是，他们脑补的方向虽然大相径庭，最后的决定却殊途同归“得想办法把程启星赶走。” “严旭,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张溪凉问。 严旭思忖片刻道“据我所知, 再过两三个月, 就是肖邦国际钢琴大赛, 程启星也接到了邀请，届时他将会代表京都钢琴协会参加大赛。” 张溪凉越听越心凉“靠，他怎么这么强不是，你干嘛跟我说这个，我都够难受了” 严旭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道“欲戴皇冠，先承其重。程启星要代表钢琴协会参加比赛，势必要花大把的时间投入训练。就算他不想，钢琴协会的老艺术家们，也会逼着他训练。” “你的意思是”张溪凉若有所思。 “去一趟钢琴协会，跟程启星的老师们汇报一下他沉迷美色，无心弹琴。我想，那些视荣誉胜过生命的艺术家们，扛也要把程启星扛回去。”严旭眯了眯眼，“而且快过年了，程启星的老家可不在边城，就算他再想过来，也得把这个年过完。” “妙啊”张溪凉拳砸掌心，兴奋道“这么一来，程启星至少有一两个月没法跟明成接触了哈哈哈，恋爱最大的敌人就是距离，异地恋什么的简直不要太不堪一击行啊老严，你帮兄弟出谋划策，这个情我领了等将来我跟明成在一起，一定请你喝喜酒” 严旭扯了扯唇。 是我请你喝喜酒才对。 第二天，张溪凉就买了去京都的票。 他倒不是无的放矢，相反，他准备得十分充分。他不仅找人录了一段略有瑕疵的钢琴曲，还请了数十个私家侦探，让他们从各种角度抓拍江辰和程启星暧昧的证据。 第一批照片在他下了飞机之后就送达了。 他翻阅了一遍，差点把自己气死。他立刻打给给他发照片的私家侦探，怒道“我让你抓拍，没让你给他们拍艺术照你拍得这么唯美是要闹哪样扣你工资” 私家侦探痛定思痛，下回发给张溪凉的照片直接关掉了美颜。利用光线和角度试图拍出二人的丑照。 结果张溪凉还是不满意“怎么还是拍得这么好看我都说了，你可以把魏明成拍好看点，但一定要把程启星拍丑，最好能丑成癞” 私家侦探沉默半晌“这个真做不到，人家底子在那，除非s” s的话，那这些照片就完全失去了说服力。 张溪凉左右权衡，终究忍痛留下了这些照片。 与此同时，江辰去了一趟研究院，找人事部确认自己的就职信息。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跟随研究人员来到了属于他的工作室。 江辰跟随研究人员逛了一圈a6车间，大致了解了项目目前的进度，便询问道“韩烈呢” “韩副出差了，临走前他吩咐我们招待好江顾问。”研究人员说。 出差 江辰微微蹙眉，如果他没有猜错，韩烈极有可能去确认他的学籍信息。如果华中音乐学院里没有他的学籍信息，那他的身份大概就瞒不住了。 “还有，”研究人员对江辰说，“韩副说过，您的工作时间可以任意调配，不需要进行打卡或者报备。只要您觉得今天的任务完成，您就可以随时离开。” 江辰哑然失笑，韩烈倒是信任他，给了他如此宽松的工作环境，也不怕他上班摸鱼。 不过，江辰是个很自律的人，这种自律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没有人监督，他还是完成了他给自己设定的任务，然后离开研究院。 刚走出研究院的大门，就看到程启星抱着江少宇，一大一小都在冲他笑。 江辰快步走向程启星，从他怀中抱走了江少宇“小宇怎么来了想爸爸了吗” 江少宇点点头，搂着爸爸的脖子不放手“想爸爸。” “小肚子饿不饿，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江辰摸摸儿子柔软的肚子。 江少宇怕痒，被他一模，顿时乐不可支。 江辰逗了一会儿儿子，便抬眼看向浅笑着的程启星“你怎么来了，还带着小宇一起来” 程启星理所当然地说“来接男朋友下班。” 江辰不置可否。 他又继续道“反正我闲着没事，去了一趟刘姐家，带小宇弹了会儿钢琴。” 江辰问江少宇“喜欢弹钢琴吗” 江少宇点点头“叔叔弹得好听，小宇笨，弹得难听死了。” “他可是大钢琴家，比他弹得好听的，这个世界上还真没几个。”江辰调侃道。 程启星莞尔“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不要想太多。”江辰无辜道。 程启星耸肩“好吧，我知道你只是害羞而已。” 江辰懒得理他，把小宇往怀里掂了掂“小家伙，想吃点什么，爸爸请客。” 程启星极其自然地插入话题“叔叔买单。” 江辰瞥了他一眼。 程启星从善如流地改口“爸爸要请我们吃大餐呢，小宇高不高兴” 江少宇振臂欢呼“耶爸爸万岁” “我可没说要请你。”江辰边走边反驳。 程启星回以无辜的眼神“可是小宇都答应了。” 江辰失笑“你还需要我请” 程启星十分绅士地为他掀开饭店门帘“阿辰请的最香，不接受反驳。” 江辰默然，径直走向前台，要了一间包厢。 “这么奢侈”程启星主动拉开座椅，“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为我豪掷千金” 包厢都是有消费额度的，他们加上江少宇才三个人，花销还不至于超过额度，但结账得按最低消费额度来。 江辰挑眉，找服务员要了一张儿童座椅，把江少宇放了上去。这才对程启星说“密谋就要有密谋的样子，你不觉得计划和包厢更配吗” 程启星失笑“你总是有理。” 江辰给江少宇戴好餐巾，言归真传道“韩烈出差了。” 程启星了然“他去华中音乐学院了，怎么，怕他把你认出来” 江辰眯了眯眼，目光有点危险。 程启星举起双手投降“放心，他能查到的，都是我想让他看到的。你可以期待一下他回来之后的反应，或许会恼羞成怒，把你赶出研究院也说不定。” 江辰垂眼摇了摇头“他不会的。” 程启星沉默了一瞬，正好服务员把菜端了进来，他适时给江辰夹菜，略过了这个话题。 吃过午餐，程启星送江辰回家。 却在江辰家楼下，遇到了早已等在此处的严旭。 许是正午的阳光太过刺眼，他看到江辰和程启星并肩走来，不由得别开了目光。 “江辰，”他沉声说，“我们谈谈。” 程启星看了眼江辰，替他回答道“你们有什么好谈的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严旭咬牙，尽管知道他们是假情侣，可看到程启星处处以江辰男朋友自居的嘴脸，还是让他怒火中烧。 “我在和江辰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严旭喉头发紧，几乎是硬挤着把这句话说出口。 程启星呵呵一笑“请你看清楚，这是我的男朋友。” “你放屁，你们根本就是假情侣，别以为我不知道”严旭再也忍不住，“江辰，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你烦我我也理解。可你犯不着为了躲我，牺牲自己和程启星扮演假情侣” 江辰沉默地看着他“严董，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严旭走到江辰面前，眼底多了几分温柔“我都知道了，你故意在我面前和程启星秀恩爱，就是为了气我。我知道错了，你想让我做什么，想打我骂我我都受着，但你犯不着这么惩罚我。我不允许你委屈你自己，我要你过得比谁都好。” 江辰始终不曾开口，他看着严旭，眼中的不解一闪而逝。 他看得出来严旭是真的爱他，那种卑微到了尘埃里的感觉，他相信那个宁可花钱也不道歉的严董演不出来。 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感到更加奇怪。 “谁告诉你我们是假情侣”江辰眼底的嘲讽犹如实质，“或者说，你哪来这么大脸，觉得我会为了报复你，和别人在一起” 第33章 冒牌货 严旭怔怔地注视着江辰, 刺眼的阳光毫不留情地折磨他的视线, 让他感觉到眼前一阵一阵发昏。 “辰辰，”他喉结上下滚动, 小心翼翼地问“不是真的对吗，你还爱着我，只是你在生我的气，你只是在跟我闹别扭我说得对吗” 江辰垂首，断然道“不对。” 严旭陷入了沉默, 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只是眼眶盛不下的泪水掉了下来。他飞快擦掉泪水，假装自己没有哭过。 他牵起江辰的手, 把他的手掌摊开，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我一直认为，支撑我活到现在的，是你。”严旭目光沉沉, 他的手掌冰冷, 江辰想把手收回去，却被他更加牢牢摁在胸前, “当初我以为你死了, 我也想一起死了算了。但我没有这么做, 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辰眸光闪了闪, 没有回答。 严旭似乎也不指望他回答, 自言自语道“我不想背负着满身罪孽去见你, 死多容易, 活着才是煎熬。” “别说了。”江辰微微蹙眉。 严旭却听不见一样，抓着江辰的手不放，不停地呢喃“你都不要我了，我还活着做什么呢” “啪” 江辰突然抬手甩了严旭一巴掌 程启星下意识地把江少宇抱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脸。 而后，是死寂般的沉默。 谁都没料到，打破沉默的竟然是江少宇。他奶声奶气地对江辰说“爸爸，你告诉我不能打架，为什么还要打叔叔呢” 江辰看向儿子“叔叔不乖，就得打。如果小宇不乖，爸爸也会打小宇的。” 江少宇怕怕地抱紧自己“小宇乖乖哒” 江辰笑了笑，随后看向程启星“帮我把小宇带上去吧，家里的钥匙你有。” 程启星自然没有钥匙，但既然江辰这么说了，他就得配合“没问题。” 程启星抱着江少宇上了楼，每走到一层的楼梯口就要往下偷看一眼江辰和严旭。 江辰回以一笑，随后看向严旭“我没有骗你，我跟他在一起了，如你所见。” “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或者是他威胁你”严旭还抱着一丝希望。 那卑微的模样，让江辰都有些于心不忍。 但他还是狠心说道“对不起，我只是不爱你了。” 我不爱你了。 严旭耳边充斥着这一句话，像是有鼓风机在呜呜作响，把狂风都往他耳朵里灌。他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忽然想起来，四年前，他也是这么对江辰说的。那个时候，他以为他儿时的白月光另有其人，为了报恩，他强行中断了和江辰的合作，转而支持江疏榛。 江辰和他大吵一架，他一气之下就说了这种话。 可笑他以为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补偿。可他却忘了，不是所有过错都值得被原谅。 他对江辰造成的伤害，万死难辞其咎。 一股强烈的悲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要失去他了。不是生离死别，不是阴阳相隔，而是真正的意义上的失去。 半晌，江辰终于开口说道“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我打你不为别的，只是希望你好好反省自己。为了一个人要死要活，真的对得起那些真正爱你的人吗” “我” “别让我再听到想死这种话了，听到一次打你一次。”江辰瞥了他一眼，“如果我像你这么多愁善感，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当你觉得活不下去的时候，多看看那些陷入泥沼中的人，在你为了得不到寻死觅活的时候，他们已经为了活下去竭尽了全力。” 严旭悲哀地发现，哪怕江辰这样虐他，哪怕他心里如此悲伤，他还是不可避免、奋不顾身地深爱着江辰他的江辰总是这样耀眼，就算是教训他的时候，也叫人心驰神往。 江辰不知道严旭在想什么，他自觉已经把该讲的都讲了。生命如此可贵，他实在无法理解那些为了爱情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就把死挂在嘴边的人。 既矫情，又烦人。 他看向严旭“还想死吗” 严旭摇摇头。 江辰扯了扯唇“那我走了。” “等等，”严旭哑着嗓，“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不管他和谁在一起，不管他还爱不爱我，我都不会放弃。” 江辰丢了一句“随便你。”便大步上楼。 “聊完了”程启星好整以暇地看着爬上楼的江辰，“和旧情人聊得如何” 江辰挑眉“旧情人” 程启星暗骂一声愚蠢，连忙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怎么，你还真想要这么个旧情人那我可是会吃醋的哦。” 江辰丢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越过他开门。 程启星跟着江辰进屋，建议道“其实你可以给我一把钥匙的，你跟小宇孤儿寡父的” “孤儿寡父”江辰音调上扬，瞪了他一眼。 “咳咳，我就是打个比方，”程启星讨好地笑笑，“你把钥匙给我，我还能帮你照顾小宇。” 江辰狐疑道“你不用忙吗” 程启星耸耸肩“我又不上班，闲着也是闲着。” 他没有说的是，为了待在江辰身边，他已经推了好几场晚会的邀请。其中还包括省级春晚在内的邀请。 江辰犹豫了，其实说实话，他这家里最值钱的，就是程启星半卖半送给他的钢琴。 但他还是拒绝了“我觉得我们的关系还没到共享钥匙的份上。” 程启星捂着心口“好残忍。” 江辰失笑，忽然程启星把一串钥匙给了他“这是我家的钥匙，我已经把我的钥匙给你了，你什么时候把你家钥匙给我” “你家就在边城”江辰微讶。 程启星笑而不语。 以前他只有出差和看望江辰的墓地才会来到边城，但现在不一样了，江辰在哪，哪里就是他的家。 江辰回卧室替小宇和自己换了身家居服，准备睡个午觉再上班，出来看到程启星坐在钢琴座上，竟然还没走。 “弹一曲吗”程启星问。 江辰本想拒绝，又听程启星说“其实这次来边城，是想找找编曲的灵感。再过不久就是肖邦国际钢琴大赛，我将代表京都钢琴协会参加比赛。” “压力大吗”江辰坐在他身边。 “如果我说大，阿辰愿意为我缓解压力吗”程启星意味不明地说。 江辰往旁边挪了挪“告辞。” “开玩笑的，”程启星忙拉住他，“我的意思是，陪我弹钢琴缓解压力，你想到哪里去了” 江辰呵呵一笑，示威般运指弹下第一个小节，速度飞快。 程启星轻笑一声，紧跟其后。 两个王者配合得无缝，琴声悠扬欢快，为清寒冬日增添了几分热烈。 严旭这几日，几乎每天都会梦见和江辰在一起的画面。 那时他们志趣相投，几乎无话不谈。虽然还没有到肌肤相亲的地步，但彼此之间已经是惺惺相惜、情深义重。 他喜欢江辰，喜欢他的热烈他的活泼，还有他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坚韧不拔和杀伐决断。 和耀眼的江辰相比，江疏榛可以说是毫无存在感。他看到昔日的恩人在他面前诉苦，寻求他的帮助，他便动了恻隐之心。 他一直以为江辰足够强大，所以在这场和江疏榛的战役中，输掉一城一池也无妨。 可他万万没想到，因为他的仁慈，导致江辰没能拿下整个江家。他是想要帮他的，可江辰却毅然拒绝了他的帮助，然后突然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他从梦中惊醒。 梦里的画面，定在江辰渐行渐远的背影。 严旭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在管家锲而不舍的敲门声中缓缓起床。洗漱的时候，他看着镜子中胡子拉碴的自己，嘲讽地勾起了唇。 都是他自找的。 他绝望地闭了闭眼，行尸走肉一般去了公司。 十一点钟。 秘书提醒他有一场饭局。 他如约而至，却在包厢里看到了一个不想看见的人关千海。 关千海见他要走，不由嘲道“怎么，不知道今天合作方是我还是说故意做出这种姿态给我看” 严旭转过头看他“你想多了。” “啧，”关千海仔细打量他，“几日不见，严董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了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了吧” 严旭不说话，只幽幽地盯着他，怪渗人的。 关千海轻笑了一声“看来程启星还真是有点手段，竟然把你整成了这样。严旭，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说他厉害，你被他耍得团团转你知道吗” 严旭疑惑地看向他。 关千海继续说“本来我是没有兴趣跟你说这些的，毕竟我也巴不得你倒霉。不过，他程启星敢拿江辰来对付我们，这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江辰已经死了，他在拿江辰的安宁开玩笑，我自然不能让他得逞。” 严旭眉头紧蹙“你在说什么” 关千海摆弄着手里的扳指，悠然道“我说，程启星在耍你。你以为魏明成是江辰，其实是他设下的圈套。真正的江辰已经死了，魏明成只是个冒牌货” 第34章 一模一样 严旭的眸光陡然变得凌厉“胡说八道” 他周身的气场齐出, 犹如破笼的野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你怎么还执迷不悟魏明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关千海嘲讽道, “如果他是真正的江辰，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他恨我们, 自然该躲得越远越好。” 他恨我们。 我只是不爱你了。 这两句话在他耳边盘桓不绝, 他眼底时而清明, 时而混沌, 看向关千海的眸色也明明灭灭。 关千海手指一顿, 有些狐疑地打量严旭“你怎么了” 严旭死死抓着桌面，拳骨只只突出, “你凭什么说辰辰已经死了，他没有死，他就是魏明成” 关千海嗤笑道“你若不信, 自己去问问他只有你跟江辰知道的事情，看他能不能答得出来。言尽于此, 你爱信不信。” 严旭盯着关千海，直到关千海离开，他的眼皮也没动过一下。 忽然, 他感到喉头一阵腥甜，一丝血线从他的嘴角溢出, 将他淡色的唇染成了血色。 彼时，江辰正在研究院上班。 他基本摸清了a6项目的脉络, 等第一批改良品完成, 就可以送去华大化工研究中心进行检测。 “韩副, 您回来了。”工作人员纷纷出声。 江辰循声望去，只见韩烈穿着一袭风衣，大步向他走来。 韩烈看了眼江辰手里的笔记“在这呆得还习惯吗” 尽管他的语气依然冷漠，但江辰还是听出了韩烈在态度上和以前的不同。 看来，韩烈此行确实是一无所获。 思及此，江辰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这里很好，谢谢韩副关心。” 韩烈微微颔首，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应该是刚从外地回来，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疲惫。 江辰颇感心虚“韩副不如先去休息休息，我看车间运行得不错，不需要您时刻盯着。”毕竟韩烈是为了证实他就是江辰，才如此奔波。 韩烈颔首道“我等下再过来。” 江辰目送韩烈离开，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韩烈对他的怀疑看来是打消了，程启星这件事办的还不错。 思忖间，他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严旭。 江辰迟疑片刻，还是滑开了接听键。 “辰辰，别挂电话，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严旭忙道。 江辰“你说。” “既然我们已经分手了，那你送给我的戒指，我还是还给你吧。” 手机那头，严旭屏住了呼吸，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江辰没送过他戒指，他这么说，只是想确认关千海是不是在骗他。 所以当他听到江辰说“不用了，我送给你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就好，不想要了就扔掉。”的时候，心里的钝痛一直蔓延到了整个胸膛。 魏明成竟然真的在骗他 严旭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继续问“那我送你的手表，你还留着吗” 江辰心道，严旭难道就是传说中那种分了手就要和前任算账的极品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段子而已，没想到竟然亲眼见到了。 他有些好气又好笑道“抱歉，手表我已经卖掉了，如果你非要不可，我可以赔你钱。” 严旭黯然道“不用了，就这吧，那我挂了。” 手机传来忙音，江辰莫名其妙地把手机揣回兜里。 下班后，程启星和昨天一样在门口等他。江辰看到他的时候，他还在门口打电话，只是神情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程启星也看到了江辰，他飞快挂了电话，眉间的阴郁也瞬间消失不见。 “出什么事了”江辰问。 程启星无奈道“还是瞒不了你，有个朋友要过来，我得找个时间去接一下。” 江辰哦了一声“那就去。” 程启星轻啧道“可是去了，就不能来接你。” “我不用接，谢谢。”江辰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他正坐在程启星的副驾驶上，顿时有些不太自然，“我可以坐公交车。”而且他的存款也有一点了，或许可以拿出一部分来买辆电动车。 “我来接我自己的男朋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程启星微微一笑，“我很享受跟你报备的快乐，这让我感觉我是有人牵挂着的。” 江辰提醒他“我不是你的男朋友。” 程启星耸肩“我说的是男性朋友，是你自己想歪了。” 江辰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兀自看向窗外，忽然拧起眉头。 “怎么了”程启星见他脸色不对，连忙询问。 江辰摇摇头“没什么。” 大概是他看错了吧，他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长得和他很像的人。不，应该是和他以前很像。 程启星送江辰回家，江辰便一边给江少宇喂饭，一边琢磨买小车的事。 他在同城网上看了几款电动车，比对了一下性价比，决定到离这不远的阿四车行去买。 江少宇窝在爸爸的怀里，小声问他“爸爸，最近周叔叔喝张叔叔怎么不来了呀” 江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怎么了，小宇想他们了” 江少宇点点头。 周君故最会逗小孩玩，是个名副其实的孩子王。而张溪凉出手大方，他带江少宇的时候，没少给小宇买好吃的和好玩的。 虽然江辰再三表示不要给小宇乱花钱，但他上班的时候，就管不了这一大一小了。 张溪凉那边，江辰不太想问他，他最近已经够焦头烂额了，如果再加个张溪凉，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而且看张溪凉的样子，大概还不知道严旭也在追求他。 他可不想见证着两兄弟反目成仇。 江辰拿着手机，打开联系人，手指晃悠片刻，还是拨打了周君故的电话。目前为止，周君故还不知道他就是江辰，还把他当做兄弟来看，和他相处就轻松多了。 那边很快接通“喂” “君故，是我。”江辰说，“小宇说想你了，问你什么时候来，你要和他聊聊吗” 周君故哈哈大笑“快把电话给他。” 江辰把手机给了小宇，小宇握着手机，奶声奶气道“周叔叔，你什么时候来呀你上次讲的白雪公主大战七个小矮人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呢。” 江辰脸色一变，把手机拿了回来“周君故，你给小宇讲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误会，这都是误会”周君故忙喊冤枉，“我讲的故事绝对正能量，你别用成年人的眼光去看待它。” 江辰陷入沉默，决定以后一定要看好周君故，别让他带坏了小宇。 “这个暂且不谈，”江辰懒得跟他掰扯“你的剧本到底研究得怎么样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过年了，难不成你们剧组过年期间还要拍摄” 周君故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因为我还没琢磨透，剧组决定过完年再开机。” 江辰认不出轻嘲“你这个拖油瓶。” “那也不能怪我呀”周君故委屈得不行，“我这不是也想把戏演好，不给剧组添加负担嘛再说了，磨刀不误砍柴工，现在多磨一会儿，总比开机后卡着好吧。” 这话不假，开机之后剧组的花销每天都是一笔大数目。要是开机之后周君故出了差错，那剧组的损失可就大了。 “不需要帮助”江辰问他。 周君故迟疑片刻道“方便吗” 江辰失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 “可是，程启星说”周君故支支吾吾道，“他让我先不要来找你，他会想办法报复严旭。” “报复严旭”江辰一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不久，我最后一次去你家的时候，他跟我说的。”周君故说，“他让我先回家等消息，可是他到现在还没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 难怪最近周君故都没来，原来程启星早就把周君故支开了。 这个笨蛋，还以为程启星是为了找严旭的麻烦，殊不知他早就算计好了他们两个人，一箭双雕。 周君故半晌没听到江辰回应，以为江辰不高兴了，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明成” “我在，”江辰收回思绪，淡然道，“你今晚就来吧，我现在在韩烈手下当顾问，只有晚上和周末有时间。” 周君故讶然“你怎么又去韩烈那儿了” “说来话长。”江辰自然不可能告诉周君故，因为他要躲着严旭才去的研究院。否则周君故万一察觉到什么，那他就真麻烦了。 “那行，我不问了。”周君故善解人意地说，“我今晚就去你家，记得给我准备晚饭” “滚” 程启星下午要去接人，江辰正好趁这个时间去阿四车行买车。下班时间，路上行人众多，江辰不得不放慢脚步。 走到阿四车行附近，江辰一偏头，竟看到了程启星的身影。他行色匆匆，似乎要去什么地方。 江辰沉吟片刻，决定过去打个招呼。 却见有人先一步搂过程启星的胳膊。 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和数盏正在发光的路灯。 江辰眯着眼，隐约看见了那人的脸。 一时间，一股寒意从他脚底攀爬而上。他定了定神，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那张脸，和他以前真的一模一样 第35章 你会选谁? 江辰远远看着那张和他分毫不差的脸, 只觉得心神剧震。他突然意识到，如果他可以穿越到别人身上，那么他原来的那具身体, 会不会也被别人接收 看那人和程启星熟稔的模样，可见不是第一天认识。程启星口口声声说他爱江辰, 可为什么他从未和他提到过这件事。 他究竟在筹划什么 江辰悄无声息地尾随在他们两人身后，一边跟, 一边在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 不知怎么的, 他的思绪仿佛触碰了什么机关, 一些他以为早已经遗忘的久远的记忆涌上脑海。 那时候他才十岁，因为不想练琴, 躲在江家的阁楼里。江家的人从来不让他来这间阁楼，那是他第一次叛逆，也是第一次见到江疏榛。 粉雕玉琢的小孩, 长相和他有七分相似, 赤着脚在温暖的地毯上奔跑。江辰没有忍住, 走上前和他闲聊, 他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小孩都像他一样，每天都要学习大量的知识, 进行无休止的训练。 他是羡慕江疏榛的，无拘无束, 自由自在。 江疏榛不用争不用抢, 就自有人把一切都奉献给他。而他, 若有一处让江家人不满意，就会受尽责罚。 他始终不明白，为何同为江家继承人，他和江疏榛的待遇竟截然不同。 直到死后才知道，原来他只不过是养来做江疏榛的替身，为江疏榛这个正牌继承人挡灾的。 手背传来些许冰凉，江辰垂眼一看，发现不知何时已然下起了雨。 程启星和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一同进了一个小区。 江辰犹豫片刻，没有再跟下去。 一来是小区出入需要门卡，二来他并不打算去质问程启星这个人是谁，即便他问了，程启星也多半不会跟他说实话。与其得到一个虚假的答案，不如他假装一无所知，暗中调查来得好。 程启星家。 一进门，他就把那双缠绕在他胳膊上的手甩掉，像是甩开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满脸的嫌弃。 男人被甩开，差点摔倒却一点也不恼，反而愈发笑靥如花“程大哥，我好想你。” 程启星冷着脸，只有在看到对方那张脸的时候才神色稍霁“江疏榛，收起你谄媚的笑容，阿辰永远不会像你这么笑。” 江疏榛攥紧了拳头，江辰啊江辰，你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来妨碍我的生活江家破产之后，他的日子实在艰难，走投无路之下，程启星找到了他。 从此，他就整成了江辰的模样。 可笑，明明江辰才是替身，可现在的他却沦为了江辰的替身。这样也就罢了，程启星却只把他当做一件艺术品一样供起来。他欣赏、观看，却从来不碰他。他给他优渥的生活，强迫他学习江辰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他活成了江辰的影子，这叫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恼 “也别露出这种嫉妒的表情，给你这张脸，不是让你来毁掉它的。”程启星阴冷地说，“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江疏榛抖了抖，他可没忘记程启星是怎么训练他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可不想再体会一次。 “严旭和关千海，你随便选一个。他们一个是严氏集团的继承人，一个是坐拥百亿资产的大富豪，选谁你都不会吃亏。只要你扮演好江辰的角色，他们一定不会亏待你。”程启星说。 江疏榛接过程启星递过来的资料，他对严旭和关千海都很熟悉，尤其是严旭，当年为了陷害江辰，没少在严旭面前装可怜。 如果被严旭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恐怕 江疏榛犹豫片刻，还是拿起了关千海的那份资料文件“我选他。” 程启星呵呵一笑“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不是让你选他们其中的一个。我是让你选择以一个为基点，吊着他们两个，让他们为了你争得头破血流。” 江疏榛呆呆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程启星拍了拍他的肩膀，惹得对方不自觉地抖了抖，“调教你这么久，是时候验收成果了。” 晚上，周君故如约而至。 江辰帮他把雨伞放到阳台撑开“雨下这么大还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周君故用江辰给他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边打理自己边对江辰说“答应你会来，我就一定会来。再说了，我也答应了小宇，总不能对孩子失约吧你说是不是啊小宇” 江少宇一脸嫌弃地躲开周君故抱他的手“都湿了，快去洗澡。” 江辰摆弄好雨伞，闻言笑了笑“正好之前开了热水器，你要不洗个热水澡冬雨寒凉，这个季节特别容易感冒。” 周君故嘿嘿笑了两声“小魏真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水声响起，浴室内水光朦胧。 趁着周君故洗澡的时间，江辰回到卧室。 周君故的身材比江辰稍微壮硕一些，江辰找了一套宽松的家居服“衣服可能会小了一点，你先穿着，我帮你把你的衣服熨干再换。” 浴室里传来周君故略带回音的声音“小魏你可真贤惠，谁要娶了你，那可就享福咯” “滚。”江辰把衣服放在浴室门口，“衣服和浴巾我放椅子上了，你洗完开门就能拿到。我去给你做点热的，免得你病了还传染我跟小宇。” 周君故还提要求“我想吃糖醋里脊” “你想得美，肉价那么贵，吃点土豆得了。”江辰笑说。 周君故不无遗憾“也行吧，咱们这些大人苦点就苦点，可孩子还小，营养得跟上。下次我再来的时候，给你多带点肉来。” 江辰被他气笑了“我缺你那点肉行了，洗你的澡吧，开门拿衣服的时候注意点，别让小宇看见了，污染了小宇的眼睛。” 周君故 “你就不能让小宇避讳一下吗”周君故害羞道，“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男呢。要是让小宇看了我的身子，我可是要他负责的” 江辰“” 实在听不下去，江辰索性把江少宇抱进厨房。 虽说猪肉贵，江辰倒也真不至于一点肉都不给周君故做。他知道周君故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做出来的晚餐有一半都是荤的。 彼时，周君故洗完澡出来，只裹了江辰给的浴巾。浴巾不比浴袍，周君故直接露出两条小腿和两只胳膊，还有若隐若现的锁骨和胸肌。 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即便息影多年，塑形留下来的底子还在。肌肉的纹理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十分惹眼。 江辰由衷地夸了一句“身材不错，不过这么穿不会冷吗” “这样比较舒服，”周君故调整浴巾顶端，令它不会滑落，“你的衣服穿着太挤了，我哪里都比你大，怕把你的衣服撑爆。” 江辰挑高一边眉毛“哪里都比我大” 周君故暧昧地冲他眨眨眼睛“要不咱比比看” 江辰道“你输了我怕伤你自尊心。” 周君故“那我要是赢了呢” 江辰幽幽道“得不到，就毁掉。” 周君故下身一紧，赶紧拿起筷子，讪讪道“吃饭，先吃饭。” 江辰专心给小宇喂饭，饭桌前一时只剩下筷子勺子和碗碰撞的声音。周君故大快朵颐地吃着，可渐渐的，他的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 温暖的灯光，温暖的小屋。任由窗外风雨交加，寒风彻骨。 在这里，他能感受到切身的温暖，实在，却如此难得。 周君故咽下嘴里的饭菜，他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了呢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不会做饭，平时全靠外卖和下馆子续命。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尝过家常菜的滋味了。 “谢谢。”周君故忽然说。 江辰一愣，瞥见周君故眼角的水光，不由轻笑道“我开玩笑的，猪肉没那么贵，我还买得起。” 周君故定定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都是兄弟，”江辰像安抚小宇那样，拍了拍周君故的脑袋，“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能成影帝了，一顿饭就把你感动成这样，你是有多愁善感啊” “放屁，我才不是感动”周君故嘴硬道，“我就是被你这洋葱熏到了” 江辰看了一眼碗里的菜“这不是洋葱，是大蒜。” “反正就是被熏的”周君故耍赖。 江辰笑了笑“以后想吃就来吧，做一个人的饭是做，做两个人的也是做。不过，要吃什么自己带食材，我可不花钱给你买。” 周君故忙不迭点头“那太好了” 吃过饭，周君故按照惯例接过了洗碗的活儿。 等他洗完碗，江辰已经把江少宇哄睡着了。 江辰把孩子抱进卧室，随后关上卧室的门“小宇睡了，咱们对戏的时候小声点。” “我心里有数。”周君故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把他20版本的剧本拿了出来。 雨下了整整一夜。 江辰不放心周君故雨夜回家，干脆留他在这住了一晚。 翌日清晨，周君故和江辰一起吃的早点。 他一边吃一边问“怎么没见张溪凉那小子，他该不会是因为程启星追你就退缩了吧” 江辰摇摇头“我不知道。” 周君故眼珠一转，凑上前问“小魏，哥问你啊，如果让你在程启星和张溪凉中选一个，你会选谁” 第36章 试探 提起程启星，江辰不免想起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他看向周君故, 说实话, 他有考虑过告诉对方，程启星有江辰的下落。不仅是周君故, 他还考虑过告诉严旭、关千海或者韩烈, 他们手头有比他更多的资源，便更容易查到那个人的底细。 但他最终没有那么做。 一来, 利用朋友不是他的作风；二来，他也怕引火烧身。当他们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程启星身上的时候, 他就是江辰的秘密，恐怕就守不住了。 届时迎接他的是将会是怎样混乱的场面, 他不敢想。 “明成”周君故见江辰久久没有说话, 不由疑惑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开玩笑的，你别太当真。其实你选谁都行, 哥都支持你。” 江辰恍然失笑道“我只是在想别的事情，走神了。”他低头捏了捏小宇的手，用周君故问他的话来问江少宇“小宇，如果让你在张叔叔和程叔叔中间选一个陪你，你选谁” 江少宇眨了眨眼睛, 抬头看向爸爸“爸爸，我可以都选吗” “小宇真贪心，告诉爸爸, 为什么你都想选”江辰问。 江少宇陷入思考, 片刻后, 他摇头晃脑地回答“张叔叔很有钱，会给我买好玩的玩具。程叔叔会教我弹钢琴，我也很喜欢他。” 周君故吃味道“那周叔叔呢” “周叔叔会给我将好玩的故事。”江少宇说。 江辰立刻瞪了周君故一眼，警告他“以后不准再给小宇讲毁三观的故事，听见没” 周君故撇撇嘴，苦着脸作揖“遵命，魏大人。” 江辰笑笑，把江少宇放在周君故膝头，自己去阳台收伞。昨晚周君故被淋湿的衣服和裤子，他也用熨斗熨干了，一并拿来交给周君故“穿上吧。” 周君故谢过江辰，当着江辰的面大大咧咧地把睡衣脱掉。 睡衣是江辰的，若是江辰穿起来自然十分宽松，而对于周君故而言，则紧了一些。 他的人鱼线率先展现在江辰面前，而后是饱满的胸肌。江辰发现，在他的心口处有一块文身，是草书写就的“江辰”两个字，故而江辰多看了两眼。 周君故察觉到江辰的目光，得意地扬起眉毛“哥的身材不错吧” 江辰颔首“可以看得出健身的痕迹。” “以前拍戏的时候，天天被盯着要控制饮食每天锻炼。息影之后，饮食是不用控制了，但锻炼的习惯却延续了下来。”周君故一边说着，一边把衣服套上，而后喟叹一声“还是自己的衣服穿得舒服。” 江辰把伞还给他“走吧，一起下去。” 周君故“要不我送你去研究院” 江辰摇摇头“不用了，我正好试试昨天买的电动车。” “那行，”周君故还是有些担心，“你以前开过车吗你买的电动车需不需要驾照” “开过，不需要。”江辰一一回答，“所以你不用担心。” 江辰把江少宇打理好，送给刘姐帮忙照看。小宇站在楼梯口，甜甜地朝爸爸挥手道别。 江辰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小宇再见，爸爸下班就回来陪你。” 周君故也凑热闹道“小宇再见，叔叔等你爸爸下班就回来蹭饭。叔叔要把小宇最爱吃的菜都吃光” 说完，趁江辰还没发火，他飞快地往楼下跑。 把周君故的话当真了的江少宇忍不住扁了嘴巴，在江辰无奈的注视下哭出声来 江辰只好安慰他“别听周叔叔胡说，他是逗小宇玩的。如果小宇乖乖的，爸爸允许小宇今天可以吃两块南瓜饼。” 江少宇瞪大了眼睛，水汪汪的眼睛里还积蓄着泪水，脸上却已经多云转晴“爸爸拉钩钩” “好，爸爸和小宇拉钩钩。”江辰宠溺地伸出小指。 江少宇的手小，他得五指并用才能缠住爸爸的小拇指。可是这样一来，就没办法用大拇指盖章了。他急得眼珠子提溜乱转，终于让他想到了解决办法 他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和爸爸的拇指盖章，完成了这个庄严的拉钩钩 安抚完儿子，江辰骑上新买的电动自行车，前往研究院。 和往常一样，他在车间巡查，确认各个环节都没有问题。没过多久，之前带他参观车间的科研人员又找上了他“魏顾问，韩副院长找你。” 江辰神色微凝“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对方摇摇头“他只让我来传话。” 江辰颔首“请带路吧。” 科研人员带着江辰来到韩烈的办公室，韩烈的办公室和他本人一样，干净整洁，一丝不苟。 “韩副，您找我。”江辰走到办公桌前，垂首问道。 韩烈抬眼看他，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坐。” 江辰从善如流地坐下。 韩烈继续批阅他的文件，没过多久，状似随意地问道“之前出差回来，太过匆忙，没有多问。你在研究院这几天可还习惯” “挺好的，”江辰轻笑道，“同事们都很和善，大家一心只有a6项目，一起奋斗的感觉特别舒服。” 韩烈问“不会觉得沉闷吗” “怎么会觉得沉闷”江辰不解。 韩烈看了他一眼，见江辰言辞并无勉强之意，便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很好。” 搞科研的人，大多心无旁骛。尤其是在他的研究院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习惯了和仪器常年打交道的日子。 精细的实验容不得半点差错，有的时候，哪怕是一个极其微弱的误差，都有可能导致实验的失败。所以他们早就已经学会了在工作的时候缄口不言，一开始是为了实验的成功率，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习惯。 他之前担心魏明成耐不住研究院的寂寞，没想到他适应得这么快，是他小看他了。 韩烈没有再说什么，江辰也不说话。一个在办公桌前浏览文件，一个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倒也出乎意料地和谐。 不知道过去多久，韩烈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之前把你误认为江辰，我很抱歉。” 江辰摇摇头“没关系，误会而已。” “说句实话，你跟他真的很像。他就像是太阳，无时无刻不在绽放光芒。其实他以前受过很多的苦，可偏偏他就是那样一种人，生活吻他以痛，他报之以歌。”韩烈一提起江辰，话就变得多了。 江辰显然有些敷衍“是吗” 韩烈垂眼，掩去眼底翻腾的情绪。他的江辰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只要想起，就能令他百感交集。 “他很擅长苦中作乐，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在救灾前线，海水泡得我们手脚浮肿，伤口都发炎流脓，疼痛难忍。他啊，却教我们约德尔唱法。那种唱法节奏欢快，起初是用来呼唤羊群和牛群的，可后来加入了各种节奏之后，变得外诙谐有趣。”韩烈嘴角微微翘起，似是想起什么愉悦的过往一般。 江辰一直以为，韩烈是不会笑的。直至今日他才发现，韩烈原来笑起来这么好看。 “我听说过约德尔唱法，但我也听说它很难学。”江辰说。 韩烈颔首道“是啊，所以他在教我们的过程中，气得把我揍了一顿。到最后，我们也学不会约德尔唱法，可在学习的过程中，我们唱着练着，渐渐就把身上的伤痛都忘记了。就算听上去像是群魔乱舞，可谁说我们不是在认真练习呢” 不知怎么的，江辰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一群身穿救灾服的大兵们，顶着寒风暴雨，在浪潮中欢歌。 滚滚巨浪仿佛要冲垮他们搭建起来的防线，要撕碎他们和海浪相比，显得外渺小的身躯。 可他们的歌声啊，却如同烛火一般，纵然狂风暴雨、肃杀海浪，也无法浇灭这静静灼烧的烛火。 有人被海浪冲垮，卷入了无边浪潮。 有人义无反顾地舍弃安全区域，舍命营救陷入险境的同伴。 “我一直坚信，琴声能治愈伤痛，”江辰收回思绪，淡淡道，“歌声也一样如此。” 韩烈看向他“所以这就是你选择在华中音乐学院就读的原因” 江辰正想点头，忽然心里敲起了警钟。 韩烈的问题绝不可能无的放矢，想想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对自己叠的被子产生过怀疑。他那样缜密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问毫无意义的问题。 只为了在一个外人面前，谈论自己跟心上人的过往 开什么玩笑 江辰咽了口唾沫，他摇摇头说“考取华中音乐学院是我自己的梦想，和我想做什么，有什么计划无关。我只是单纯地喜欢音乐，仅此而已。” 韩烈审视着他，半晌，他说“原来如此，是我多想了。我虽然还没听过你弹琴，但你能得到程启星的青睐，可见在这方面造诣不低。看来你在华中音乐学院的这四年，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 江辰眯了眯眼。 他沉声道“韩副，您说错了，我在华中音乐学院学习了五年时间，而不是四年。” 幸好，他之前查过华中音乐学院的信息，知道这是个五年制的大学，否则真要露馅了 第37章 迷失 江辰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当初程启星慌称他就读于华中音乐学院之后, 他就上网查了这所大学的信息。 这是一所全日制五年制学校, 除特殊情况外, 本校学生须在五年之内修满学分方可毕业。当然, 不排除一些天赋异禀，或者有其他捷径的学生可以提前拿到毕业证, 但他的学籍既然是伪造的，就不会太过惹眼。 江辰相信，程启星一定是给他安排了一个普通学生的学籍，因为只有平庸的学生，不参加活动不惹人注目，他的大学履历才经得起推敲。 只是江辰没想到, 韩烈竟然还心存疑虑, 出言试探。要不是他查过华中音乐学院的信息, 说不定就要暴露了。 江辰坦然自若地等待着韩烈的回答。 韩烈垂眼掩去眼底的失落“是吗，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 饶是江辰这般善于察言观色之人, 也很难探查到韩烈此刻的情绪。 “韩副还有其他事吗”江辰问。 韩烈思忖片刻“这么说，程启星是你的学长了” 江辰颔首。 “程启星是难得的钢琴天才，”韩烈手指不着痕迹地按压着桌面，“他在学校想必也是风云人物。” 江辰顺着他的话道“是啊, 他一直是学院里的传说” 韩烈“我翻过他的履历, 他曾经在毕业典礼上弹了一首难度非常高的钢琴曲, 这首曲子还被收录为华中音乐学院的备选校歌。” 江辰不假思索“您记错了, 那是他在华中音乐学院百年校庆上弹奏的曲子。” “我又记错了”韩烈扯了扯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了，你下去吧。” 江辰缓缓起身，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韩烈一眼。 男人脸色沉沉，不发一言。 门被他严丝合缝地关上。 江辰在心里松了口气，幸好他自己调查过程启星的信息，而对方是名人，个人信息并不难查。 学院将程启星弹奏的钢琴曲列为备选校歌，这在程启星的履历中也算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尽管比不上他拿的国际大奖惹人注目，但对于江辰这种细心的人而言，这已经值得他注意的了。 韩烈输得不冤，他再怎么也不可能想得到，江辰连这种细枝末节都记在心里。 另一边，江疏榛也在调查关千海的资料。 程启星给了他足够的资源，他想得很清楚，江辰和关千海有太多牵扯，他想假冒江辰，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失忆。 失忆之后，行为举止和以前不同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听程启星说，关千海对江辰是有亏欠的，或许关千海更希望江辰失忆，然后把人牢牢掌控在手心里，做他的金丝雀。 这种人的心思，说实话，很好猜。 打定主意后，江疏榛策划了一场车祸。 他也不用别人，因为在他看来，不论他收买了谁，只要中间存在交易，就有被识破的可能。 江疏榛从私家侦探那里探查到关千海的行程后，提前埋伏在关千海的必经之地。 等到关千海的车出现之后，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然后一脚踩住油门，径直冲向关千海的车 司机来不及躲避，迎头撞上 轰车头相撞，玻璃横飞。滚滚黑烟从相撞的部位升起，吸引了不少行人侧目。 司机和关千海匆匆下车，他们身后跟着的保镖第一时间打开了江疏榛的车门。 “醒醒”保镖把安全气囊撤下，将昏迷不醒的江疏榛抱了出来。 关千海这才看清对方的脸，瞳孔骤缩到了极致“江辰江小辰，你，你还活着” 保镖探了一下江疏榛的脉搏“关先生，他还活着。” 关千海呆呆地看着江疏榛的脸，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快，快送他去医院救他，一定要救活他” “是。” 手术室外。 关千海来回踱步，眼底的焦虑显而易见。他不住地抚弄扳指，时间仿佛被无止境地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的江小辰怎么还不出来 他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对他说，他想告诉江辰这些年他有多想他，他想把他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给他世上最好的东西。只要他想要，哪怕是他的命，他都给。 他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有在落英缤纷的小河边，有在荒凉肃杀的大戈壁，甚至有在遍地曼珠沙华的黄泉路。可他从未想过，再见江辰，却是在医院。 江辰生死未卜，而他无能为力。 关千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联系了国内最好的外科医生，不管花多少钱，他都一定要把江辰救回来 天人交战间，手术室的灯变成了绿色。 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哪位是病人家属” “我，我是”关千海连忙上前，“江辰他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病人的伤口很浅，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医生摘下口罩，温和地说。 关千海连连道谢“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他吗” “等我们把他转到普通病房。” 不多时，护士把江疏榛推到了普通病房，关千海看到江疏榛头上缠绕着的纱布，心疼得直皱眉。 他守在江疏榛身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眼中满是深情。 江疏榛其实早就醒了。 但他不能这么快就睁开眼睛，他必须把这个伤演得严重一点。 直到他有了尿意，他才装模作样地缓缓睁开眼睛“这是哪里” “江小辰”关千海刚喊了个名字，就哽咽了，“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对不起，我发誓，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只管看着，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再也不会拦着你了。” 江疏榛沉默片刻，无辜地看着他“你是谁”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关千海如遭雷劈“我，我是关千海啊，你不认识我了” “关千海是谁”江疏榛晃了晃脑袋，“你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我怎么会在这里，嘶，我的头好痛” “你先别着急，我去叫医生”关千海紧了紧他的手，“别怕，叔叔在这。” 江疏榛“” 这他妈的，江辰还玩得挺花。 关千海飞也似地把医生喊来，给江疏榛做了更为精细的检查。江疏榛全程配合，是不是透露出几分失忆的症状。 比如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比如头很疼，有脑震荡的后遗症。 医生拿着脑部ct，颇有些不知该如何讲解。实在是江疏榛的伤太浅，说它脑震荡都有些过分。 “目前看来，江先生似乎是失忆了，”医生勉强道，“失忆的诱因有可能是外力撞击，但我个人更偏向于应激反应。比如他以前也出过车祸，这一次情景再现，以至于他的大脑本能地将他一些记忆忘记掉了。” 关千海蹙眉“这不可能，小辰没出过车祸。一定是外力撞击，是我害了他。” 医生不置可否，他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而跟在他身边的保镖提醒道“血检的时候查出江先生血液中有一定浓度的酒精，而且车祸当时，他正在逆行。综上，车祸的主要负责人应该是江先生。” 关千海瞪他一眼“他没有责任。” 保镖沉默片刻“如果排除酒驾，那么他就是蓄意伤人。” 关千海没好气地说“他不可能”伤害我。 话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有种令他心惊肉跳的猜想，假如江辰真的是想和他同归于尽呢 不，不会的，江小辰没有那么恨他，恨到非要同归于尽的地步。如果江辰真的要杀了他，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动手 他明知道，如果他提出来，哪怕是生命，他也愿意交付到对方手里。 关千海勉强压下了心头翻涌的巨浪，他重新询问医生“失忆症要怎样才能治好” 医生回答道“人的大脑是十分精密的器官，时至今日，人们仍然未能完全解析大脑的秘密。” 关千海不耐烦道“说重点。” 医生不满地皱了皱眉“重点就是，随缘。” “啊” “听天由命。”医生耸肩，“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有的人可能明天就想起来了。这种东西没有什么特效药能治，不过，有数据显示，有家属陪伴的失忆症患者更容易被治愈。” “能具体一点吗”关千海不解道。 医生回答“情景重现，或者再经历一次撞击。很多影视剧里面都有这种桥段，虽说是有科学依据的，但建议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回到病房，关千海的眉头始终未曾舒展。 他注视着病床上的男人，他的眉眼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上天把他的江小辰还给了他，却剥夺了江辰的记忆，令他忘记了过去的事情。 这可真是 太好了 “你还记得些什么，告诉我。”关千海笑得温柔，“我是你最爱的人，我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了，所以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江疏榛垂眼，学着江辰的姿态，什么都不说。像是一只柔弱，却始终戒备着的野猫。 如果是他自己，此刻是最好的博同情的机会。只需要他怯生生地说一句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相信关千海一定会保护欲爆棚。 但他要的不是保护欲，他要的，是疯狂的迷恋，是在奋不顾身的追寻中迷失自我。 第38章 院长 “小辰, 这些年你都去哪了，为什么我一直都找不到你”关千海小心翼翼地削着苹果, 可这些果皮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样, 动不动就断了。 他皱眉打量手里坑坑洼洼的苹果，默默丢进了垃圾桶里。 江疏榛也跟着咽了口唾沫, 这人是怎么回事啊, 就算切得不好, 也是能入口的。他在医院饮食清淡嘴里发苦, 还以为在关千海身边能有好日子过, 没想到连水果都没得吃。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还是我自己来吧。” 关千海摇摇头“不，你还是好好歇着, 一切有我。” 江疏榛“我” “交给我。”关千海执意道。 于是垃圾桶里，多了好多发黄又坑坑洼洼的苹果尸体。 江疏榛气得直翻白眼，这么有钱的富豪, 干嘛费这心思亲自照顾他啊，请个护工能花多少钱实在不行, 他自己出钱。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折磨了 “关先生, ”江疏榛忍无可忍, “我的伤已经好了，不如今天就办出院手续吧” 关千海连连摇头“这怎么行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甚至都乖，还是多住院观察几天吧。别总是玩手机, 医生说了, 你需要休息。”说着, 他把江疏榛手里的手机拿走。 江疏榛绝望地闭上眼睛，他开始怀念被程启星放养的日子了，唉。 研究院会议室。 韩烈站在台前，向众人汇报a6项目的进展。 “之前发现的滑胎问题已经攻克，现在只需要在年前完成上面下达的指标就可以了。”韩烈一本正经地说。 台下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韩烈冷眸一扫，那几个人连忙挺直腰杆，面色一肃，不敢再有其他表情。 只有一个人笑声依旧。 韩烈淡淡地点名“院长。” 院长摆摆手“好好，我不笑了。不过小韩啊，你这个措辞需要注意一下。滑胎这个问题，可有点不好办呦。” 韩烈沉吟片刻“我的意思是指，轮胎易滑的问题。” “是是是，你的意思我们都能理解，”院长咳了咳，勉强止住笑意，“不过既然有概念模糊的情况，就应该提前规避，不然就会闹出笑话。” 韩烈微微颔首“院长教训的是。” 院长轻啧一声“别这么严肃，我没教训你啊，别瞎说。话说回来，这次项目做得不错，总部那边也很满意，大家年终奖有望。” 会议室顿时响起一阵欢声笑语。 “不过”院长拉长了声调，“马上就过年了，这一个月里，大家还是不要掉以轻心，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很好。”院长笑笑，旋即看向一旁的江辰，“听说咱们分院来了一位新成员，我刚从外地回来，不跟我做个自我介绍吗” 江辰一怔，才反应过来院长说的就是他。 他回以一笑，十分自然地站了起来“院长好，诸位领导和同事们好，我叫魏明成，是a6项目的顾问。” 院长看向江辰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我在外边也听到不少关于你的消息，听说你原来在严氏集团任职，只不过后来被严氏集团的老总辞退了。” 江辰颔首“是这样。” “可我怎么听说，是严氏集团的老总和小韩争风吃醋，小韩把你从严旭手里抢到我们研究院来的啊”院长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江辰嘴角一抽，心里暗暗吐槽您好歹是研究院院长，这么爱好八卦是怎么回事面上不卑不亢道“和感情没有关系，我是基于我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才选择了研究院的这份工作。” 院长还要再问，韩烈出声阻止道“他是我请回来的人，院长别把他吓跑了。” “胡说，我这么和蔼，怎么会把人吓跑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心虚什么”院长翻了个白眼，继续对江辰说，“所以说真的是小韩把你抢回来的咯啧啧，干得漂亮” 江辰“” 韩烈无奈地低声对江辰说“别在意，院长就是这种性。” 江辰笑着摇摇头，他看向院长，微笑道“一开始我就负责项目对接，在a6项目上，除了韩烈之外，应该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韩烈请我来当顾问，我自认为没有不妥。” 院长点点头“对啊，我也觉得很好。你们年轻人就是要有共同的目标，共同的追求，才好培养感情嘛” 江辰一噎，更可怕的是，他环视四周，发现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觉得院长这话有哪里不妥。 “院长”韩烈不悦道，“不要乱说。” 院长委屈地撇撇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不说话了。 韩烈瞥了他一眼，强行把话题拉回a6项目“预计一周后产出就能达标，希望在座的各位不要松懈，一起见证a6的辉煌。” 掌声雷动。 会议结束，院长单独留下了江辰。 众人走后，江辰走到院长身边“院长，您找我” 院长打量着江辰许久“我听说新来的顾问颜值超级高，我就问韩烈，你跟我比起来谁更帅，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江辰笑道“自然是院长更帅。” “呵呵，小嘴真甜，”院长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就没你这么聪明了，榆木疙瘩一块，他说我跟你比起来差远了。我就反驳啊，我都五十岁了，哪能跟年轻人比。那家伙直接来一句，就算我回到二十多岁的时候，也没你长得好看。” 江辰失笑“韩副一向不善言辞。” “也从来不说假话，对吧。”院长叹了口气，“虽说我们这些搞科研的，都提倡晚婚晚育。可他长得那么帅的年轻有为的小伙子，连个对象都没有，我可都要着急死了。” 江辰宽慰道“这种事情看缘分的，不好强求。” 院长看了一眼江辰，脸色愈发和善“我无儿无女，早已经把韩烈当成我的亲儿子看待。我见他对你和对别人不同，所以就想来问问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 “是，”院长轻声说道“你要是对他有意，那就别为难他。等你们在一起后，我自会给你们准备一份新婚大礼。但你要是不喜欢他，那就跟他说清楚，别让他在你身上蹉跎。” 会议室的暖气开得有些大了，令人气闷。 江辰沉默片刻说“我跟韩烈只是朋友，单纯的上下级关系。而且，院长为何不问问他的看法呢他心里有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我。” “真的不是你吗”院长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江辰不经意和他对了一眼，竟觉得心惊肉跳。 难道院长知道点什么 可他又怎么会和研究院的院长有什么牵扯 “我”江辰一时语塞。 院长忽然笑了“别紧张，我只是觉得，小韩这孩子是喜欢你的。只是他为人太过刚正，不懂变通，很容易错失良机。” 江辰微微蹙眉“院长，您真的误会了。” “好吧，就当我误会了。”院长耸耸肩，“会打牌吗” “啊” “来两把麻将斗地主还是五子棋，随便选。”院长敲了敲桌面，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江辰迟疑道“我还有事” “哼，无趣。”院长不耐烦地摆摆手，“忙你的吧，我找别人玩去。” “院长再见。” 江辰莫名其妙地离开会议室，不得不说，这位院长给他的冲击力太强了。他到现在还没看明白这是位什么样的人。 思忖间，他发现韩烈就在过道处徘徊。 “韩副。”江辰走上前，“在等我” 韩烈嗯了一声“别介意。” 江辰失笑“介意什么” “院长，他向来是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韩烈说。 江辰起了调侃之心“这样看来，院长跟我说，你在他面前夸我帅的事，是真的了” 江辰以为韩烈会摇头，至少不会那么直白地承认。 没想到他直接认下“是真的。” 江辰“” “我只是实话实说，”韩烈低垂眉眼，“我选你做我的顾问，不是因为别的，是你的能力得到了我的认可。这一点，你不用怀疑。” 尽管他几乎确认魏明成不是江辰，可他还是难以抹去心中被撩拨而起的情愫。认知和感情是有差别的，就像他现在，明明知道眼前人并不是江辰，可他内心深处，还在幻想着他就是江辰，还在隐秘地生出欢喜和亲近。 江辰抬眼好笑道“我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 “那就好。”韩烈生硬地丢下这一句便转身离开。 江辰也没多想，毕竟韩烈就是这么个冷酷的性。 “对了。”韩烈突然停下脚步。 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江辰，便撞上了他的脊背。不疼，就是有点尴尬。 韩烈歉然“我没想到你跟在我后面。” “不不，是我是我没注意。”江辰笑笑缓解尴尬，“那个，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项目合作下周就可以结束了，届时需要派一个人去严氏集团进行接洽，后续事宜也需要商谈。”韩烈说。 江辰了然“你准备让我去。” “你对严氏集团最了解，派你去是最好的选择。你不想去的话也可以拒绝，不过此行是为了工作，我想严旭也难为不到你。”韩烈说。 江辰心道，韩烈大概还以为严旭对他不好，想趁此机会给他长脸，让严旭知道就算不在严氏集团，他也能过得很好。 好心办坏事大概就是这样了。 江辰目露笑意，缓缓点头“我去。” 第39章 情人 修养了整整一周, 江疏榛才终于办理了出院手续。 关千海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江小辰，你想去哪，叔叔带你去。” 江疏榛可没忘记程启星对他的嘱咐，他要让关千海和严旭两败俱伤, 首先得让他跟严旭也见上一面。 他以前和严旭打过交道, 知道这个人没什么兴趣爱好，除了工作之外并无其他消遣。 要想偶遇很难。 所以他得想个办法去一趟严氏集团, 还不能让关千海察觉出他是故意的，否则他假装失忆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心思电转间，江疏榛对关千海说“医院里太闷了，我想到处走走散心, 关叔叔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这怎么能行”关千海断然拒绝, 抬起手臂搭上江疏榛的肩膀，“听话, 你大病初愈，对这里又不熟悉，万一走丢了可怎么办” 江疏榛早就料到关千海不会答应，这个男人看似深情, 可他骨子里那极端的掌控欲, 早在关千海照顾他起居饮食都不肯假手于人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 江疏榛垂眼，语气疏离了几分“关先生说过, 无论我想做什么, 你都不会阻拦, 原来这些话都是骗我的。是啊，我本来就忘记了一切，身边只有你一个人，自然是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现在看来，关先生说的话，也未必可信。” 关千海心疼得厉害，他连忙搂过江疏榛的肩膀，自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相信我，我欺骗谁也不会欺骗你。” “哦”江疏榛半信半疑地看向他。 关千海咬牙“好，我不跟着你，但你必须开启手机定位，让我时刻都能知道你在哪里。” 江疏榛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在权衡利弊。 关千海加重了语气说“如果你不肯，为了你的安全，我必须时刻守着你。” “那好吧。”江疏榛别开目光不肯去看关千海，仿佛因为他的逼迫而心生不满。 关千海自然软言哄着，送了一套海景房，才让江疏榛多云转晴。 江疏榛打开了定位，开始，他只是在这附近闲逛。 等过了一段时间，他估计关千海已经降低了戒心，便立刻打车前往严氏集团。 “不好”关千海死死盯着已经离他三公里之外，还在飞速移动的定位，第一时间吩咐司机“跟上他” 司机踩足油门，车速瞬间飙升。 关千海还嫌不够快，急切催促“再快点” “可是前面路段限速” “不管它，”关千海顾不上那么多，而且只是超速而已，不值一提，“你只管加速，出了事我负责。我已经失去过一次江辰了，我绝不能再一次失去他” 后视镜里，映出男人沉凝的面容，他的眉峰紧蹙，眉宇间的不安和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沉稳不入。 这世上，能如此牵动他情绪的，恐怕就只有那位江少爷了吧，司机心想。 “魏先生，别来无恙。”严旭伸出手。 江辰沉默片刻与之交握，“严董近日可好” 严旭客气道“托你的福，还算不错。” 江辰敷衍地笑了笑，准备把手抽回去，不料严旭握得很紧，他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严先生。”江辰微微蹙眉，“请自重。” 严旭抿了抿唇，他的目光流连在江辰的薄唇间，久久不曾离开。几日不见，江辰的气色明显比以前好了很多，难道在韩烈手下，比在他手下要滋润吗 他和韩烈，有没有 严旭一走神，江辰便趁此机会把手抽了出来。 他不准备多留，便淡然开门见山“韩烈派我来述职，合作项目已经完成了，韩副说了，和贵公司合作十分愉快，期待下次还有合作机会。” “他派你来，呵，怕不是来炫耀的吧。”严旭眉宇间隐隐染上一丝戾气。 江辰轻笑道“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合作项目，让销售部的经理来和我对接就可以了，顶多让林总来核对一下款项。我实在想不通，严董何必亲自来一趟。” “我” “严董自己想来，却又觉得是韩副刻意炫耀，这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了吧韩副让我来，只是因为我对严氏集团比较熟悉罢了，他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严董误会他了。”江辰说完，只见严旭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严旭注视着江辰“你就这么维护他” 江辰坦然“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严旭惨然一笑“在我和他之间，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他。” 江辰沉吟片刻，将文件从他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来“严董还是先看看项目相关报告吧，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谈私事。” 严旭定定地看了江辰半晌，忽然笑了“魏明成，我问你最后一次，你究竟是不是江辰。” 江辰露出迟疑的表情“严董不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 严旭眯了眯眼，这几天他越想越不对劲，那日他试探江辰，结果对方对他们之间发生过的私密的事情完全答不上来，他一度以为魏明成不是真的江辰。 可后来转念一想，有没有可能是江辰心里明明知道一切，却故意答错，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不要再来打扰他。 如果这是小辰的意愿，那他遵从便是。从今往后，只要小辰不来，他就不会主动找他。 江辰想要的清静和自由，他给，哪怕心上的伤口鲜血淋漓，他也不会叫一声疼。 可是他发现他错了。 当他再见到江辰的时候，那些隐忍都成了一个笑话。他是那么渴望着拥有江辰，他的骨血，他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占有他 严旭攥紧了拳头，让指甲陷进手心带来的疼痛，替他争得一线清明。 他一字一顿，声声泣血“我只想要一个真相，真的就那么难吗我不管你心里有谁，也不管你以后和谁在一起，我只想知道江辰是否还活着，难道连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你都不肯满足我吗” 江辰眉间聚起一座峰峦，他忽然发现，面对这样抛弃了尊严和骄矜，只求一个真相的严旭，他实在难以狠下心拒绝。 沉默良久，江辰说“他还活着，你可以放心了。” 严旭眸色微闪，正要说些什么，林总忽然闯进了会议室“严董” 严旭瞪他一眼“没看到我正在和魏先生谈话吗” 林总顾不上和江辰说话，他急匆匆跑到严旭身边，耳语道“公司大厅来了个和江辰先生特别像的人，您要不要见一见” 林总跟了严旭快十年，他知道这位有多迷恋江辰。不只是他，公司上下有点资历的同事，都知道严董当初对江辰的热烈追求。 后来听说江辰死了，林总还惋惜了好一阵。 现下他又看见了江辰，这如何让他不心惊肉跳 江辰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只见严旭腾地一下站起身，道了声失陪，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会议室。 林总跟在他身后，被江辰喊住“林总，到底出什么事了。” 林总看了眼门外，而后小声对江辰说“严董的情人来了，也不对，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情人，不过十有八九没跑了。” 江辰好奇道“严旭还有情人” “那可不，”林总窃窃私语道“严董这位情人可不一般，长得好看不说，家里比严董还有钱多了。最关键的是，他还是个男的。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本事，居然让严董迷恋了这么多年，难道是那方面花样多” 江辰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叫江辰。”林总说。 江辰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他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继续问“你确定那个人就是江辰” 林总点点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点都没变，我应该不会认错。” “那还真得看看。”江辰意味深长地说。 江辰陪同林总一起前往前厅，远远的，他看到了那人。 果然，那张脸和他以前一模一样。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程启星身边的人。那天他看到程启星带着此人进了小区，便猜到对方肯定有所行动，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他举目四望，最后挑选了一个比较偏远，但又不至于看不清严旭和那人在做什么的地方坐了下来。 严旭痴痴地看着这张他朝思暮想的脸，嘴唇颤抖着，喊出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江辰” 江疏榛心下一喜，面上却露出狐疑之色。 严旭缓缓走向江疏榛，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长着和江辰一模一样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对魏明成的臆测出了差错。或许魏明成并不是江辰，而真正的江辰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不愿多想，他宁可欺骗自己，这就是江辰，而不是那个对他不闻不问、避而远之的人。 严旭顺从自己的心意，给了江疏榛一个拥抱。 江疏榛的手攀上严旭的脊背，他要用最快的时间让严旭相信自己就是江辰。 殊不知才刚刚抱住，严旭脸色就变了。 感觉不对，无需推敲，无需揣测，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不对，这个拥抱的感觉不对，哪里都不对。 严旭紧紧拥抱江疏榛的手掌没了力道，紧贴对方脊背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 这不是他的江辰，他知道。 没等他放开江疏榛，一道吼声突兀闯进众人耳膜“你放开他” 严旭蹙眉看向来人“是你。” 关千海狠狠推开严旭，把江疏榛搂进自己的怀抱，低头对怀中人说“让你不要乱跑，你怎么不听话外面坏人那么多，把你拐跑了怎么办”语气带着浓浓的宠溺和后怕。 江疏榛眼中立刻蓄了泪水，泪盈于睫地看向严旭，显得外楚楚动人。 别人倒不觉得，江辰看到这一幕都快吐了。他居然敢用他的脸做出这种献媚一般的表情，该死 越是恶心，他就越是冷静。 这个人他记住了这笔账，他迟早跟他和程启星算 第40章 好看 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严旭虽然已经认出江疏榛不是江辰，但他可没有这个好心帮关千海鉴别, 甚至还要落井下石“小辰, 到我这边来。” “别听他的，跟我走”关千海有些心虚, 他不想让严旭察觉出江小辰失忆了，否则后面有他麻烦的。 说着, 关千海就拉着江疏榛往外走。 严旭还未说话，林总就先一步让保安把入口拦住。关千海的保镖被阻挡在外, 双方眼看就要爆发冲突 严旭瞪了林总一眼，关千海要走就让他走, 拦着做什么万一小辰真的误会他认错了人, 那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现在他是真的骑虎难下如果让人放行, 那关千海难免会生疑。但如果不放行他瞄了眼隔岸观火的江辰, 忙不迭用眼神示意自己是无辜的。 江辰自然不知道严旭干嘛突然对他挤眉弄眼，他的心思全在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身上。 谁都没有料到，在这僵持之际，最先开口的会是江辰“这位先生来严氏集团所为何事” 江疏榛一愣，下意识道“我只是进来看看。” 随即意识什么, 神色有了很大的变化。他从关千海怀中退出来，挺直腰杆“误会一场，如果没有别的事, 我们可以走了吗” 他神情自若, 面对随时可能爆发冲突的场面, 巍然不惧。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衬得他本就俊美无俦的长相愈发摄人心魄。 江辰眯了眯眼。 只一瞬间，他就知道这个人是在刻意模仿他。 他终于明白程启星在打什么注意，他想利用这个人吸引关千海和严旭的视线，这两人便不会再来打扰他。 很聪明。 但这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准备好的，换句话说，程启星培养了这么一个人，一个和他以前的容貌几乎没有差别的人。他让这个人模仿江辰，他一开始的目的或许并不是干扰严旭和关千海的视线，替真正的江辰打掩护。但当程启星知道他就是江辰之后，这个人就有了新的用处。 江辰很清楚，他跟程启星的相遇和相认实属偶然。 既然这是一个偶然事件，那么程启星花这么大力气培养这样一个替身，就肯定不会只为了遮掩他的真实身份那么简单。 江辰不说话，严旭不得不接下话茬“既然是个误会，那就算了。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没有关系，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直到你愿意重新接受我。” 这话他虽是看着江疏榛说的，可他实际上却是对江辰说的。 只是越说越心虚，生怕江辰误以为他认错了人。 江疏榛暗道一声晦气，这个严旭还是不是男人啊，情人都要被抢了，他居然还稳得住 这跟他认识的严旭可大不一样，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严旭的性也发生了变化，他得回去好好筹谋一番才行。 为了维持自己失忆的人设，江疏榛不得不跟关千海离开严氏集团。两人刚走出公司大门，就看到几名身穿制服的交警将关千海那辆豪车团团围住。 “你们在干什么”关千海怒喝。 交警把手里的罚单撕掉，贴在豪车挡风玻璃上“车是好车，不过也得遵守交通规则。前面的路段限速30千米每小时，你的车速却一度达到九十千米每小时，你这超速超得也太夸张了。” 关千海尴尬地看向江疏榛“刚刚为了找你，顾不上那么多。” 江疏榛不觉得有什么，关千海完全不需要自己开车，驾驶证扣分也就扣分了。可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是想表达什么 是要他哄他吗 如果是江辰的话，他会怎么做 江疏榛一时有些踌躇，他想了想，索性抬手勾起关千海的下巴，用吐息很重的气音说“让叔叔担心了，是我的错，叔叔想怎么惩罚我呢” 关千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江小辰，你这是在玩火。” “我走了好远的路，很累了。”江疏榛双手搂住关千海的肩膀，柔若无骨地依偎在关千海怀里“叔叔抱我回家。” 关千海直接把人打横抱起，保镖为他打开车门，他俯身把江疏榛小心翼翼放在车后座上，哑着声警告“别闹。” 江疏榛看着关千海关上车门，和交警协商后续事宜。 他眼底的缱绻瞬间消散，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色令智昏，果然放在哪个男人身上都适用。 也不对，他沉了脸色，无论他怎么勾引，程启星就是不上钩。不多时，汽车开动，他注视着后视镜里离他越来越远的严氏集团，眼底飞快闪过一抹遗憾。 看来只能徐徐图之了。 与此同时，严氏集团前厅，围观的员工在严旭强大的气场压迫下迅速作鸟兽散，包括林总，也在严旭那足以杀人的目光中灰溜溜离开了。 “辰辰。”严旭终于得以和江辰独处。 江辰讶异地挑高眉毛“你难道不该这么称呼那位先生吗” 严旭立即表忠心“他不是你，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江辰纠正道“是一抱。” “也不完全是，”严旭搓了搓手，难得有些结巴，“就，就是那种，那种感觉。你能明白吗，他给我的感觉，和你给我的，完全不一样。” “哦说说看。”江辰好奇道。 严旭抿了抿唇，嘴唇微动，憋了半天却没憋出来一个字。他苦恼地紧锁眉头“我说不出来，反正不一样。” 江辰笑而不语。 严旭趁着江辰心情不错，偷偷打量眼前的男人。 尽管江辰的容貌变了，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依然能体会到纯粹的快乐。其实在他不知道魏明成就是江辰的那段时间，他就隐隐觉得对方和他气场相合，只是当时他没往深处想，白白浪费了那大好机会。 好在一切都还有转机。 “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江辰忽然问。 偷看被抓包，严旭也不觉尴尬“因为你好看。” 江辰呵呵一笑“那是我好看，还是那位先生好看” 严旭“” 这简直是一道送命题。他要是说江辰好看，那就说明江辰以前的相貌没有现在好；可他如果说那个人好看，那不就是在找死吗 他眼珠子转了转“只要是你，无论什么样都好看。” “嘴还挺甜。”江辰伸出手指朝他勾了勾。 严旭会意，凑到江辰面前。 江辰俯身，两人距离更近，严旭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喜欢别人夸我帅，以后好看这两个字，别用在我的身上。”江辰说完，重新坐直了身体。 两人的距离也由近在咫尺重新回到了正常范畴。 严旭不无遗憾地“哦”了一声，他怎么忘了，小辰因为五官过于精致，一直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他不喜欢有人用好看、漂亮、艳丽这种偏柔美的形容词来评价他的样貌，尽管在严旭看来，这些词远远不足以形容江辰之万一。 江辰起身道“a6项目的明细都在那份文件上，有什么需要确认的，可以让财务找我，我的电话应该还留在我所投递的简历上。” 严旭点点头“我已经存在联系人里了，如果可以的话，不如我们加个微信” “不用了吧，”江辰婉拒道，“我们，好像还没到可以互加微信的程度。” 听到这里，严旭不由得疯狂嫉妒张溪凉。 那家伙到底是有多幸运，竟然那么轻易就加上了江辰的微信好友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江辰自觉今天已经看够了好戏，颇有些心满意足。 严旭恋恋不舍地跟在江辰身后，想拦却不敢拦。 眼看江辰就要走了，严旭情急之下抓住了江辰的手腕。 江辰回过头，目露不善。 “我就是想，你难得来一趟，不如先和财务对接一下免得因为一些小事再麻烦你过来一趟。”严旭急中生智道。 江辰犹豫片刻答应了“那你带我去财务办公室” “怎么能让你亲自跑一趟呢，跟我回办公室，我让财务来见你。”严旭露出讨好的笑容。 江辰垂眼“随你，不过你是不是应该放手了” 严旭只好松开手“我去安排，你稍等。” “要不就让他来前台吧，”江辰提议道，“去你的办公室还要坐电梯，不如就在这里，不是更轻松吗” “可是”这里大庭广众的，什么都聊不了。 “严董犹豫什么，是我哪里说的不对吗”江辰早就看穿了严旭的心思，“今天我是来谈公事的，只是没想到有幸看到了一场好戏。” 严旭忙道“那个人的身份我会去查，你放心。” 他顿感懊恼，他真是太迟钝了，只顾着陪伴江辰，却忘了去查那个和江辰相貌一样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若是针对他的还好，要是针对江辰 严旭眼底酝酿着风暴，那他绝对会让他们尝尝他的手段 严旭收回思绪，准备去找财务把说的谎圆过去。 才刚起身，眼角的余光就捕捉到了一个令他厌恶的人。 韩烈也看到了他和江辰，大步朝他们走来。 “韩副百忙之中怎么有空大驾光临”严旭话里不乏讽刺，“难不成是来监工的” 韩烈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在看向江辰的时候才开口“我看你许久没回来，猜想严旭故意难为你，便亲自过来了。” 严旭眸色发寒。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41章 权限卡 “韩副, 你怎么来了”江辰有些惊讶, 他记得今天韩烈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怎么有时间来严氏集团 韩烈微微颔首“会议提前结束了, 我看你还没有回来, 就猜到你在这里。” 江辰莞尔“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给我打个电话就可以，何必亲自来这一趟。” “怕某些不长眼的人欺负我的下属。”韩烈意有所指道。 严旭眼底闪过一道寒芒，喉间似有寒锋“你是来挑拨离间的” “是不是挑拨离间，严董心里应该最清楚。我怕我今日不来, 你就以为明成还是像以前一样可欺。他已经是我研究院的人了，轮不到你来难为他”韩烈的言辞并不激烈，但他周身的气场却丝毫不亚于严旭。 严旭一噎，恨不得回到过去把当初那个开除江辰的自己打醒可事已至此，对江辰造成的伤害不可挽回, 他只能尽力弥补。 他看向江辰，语气满是诚恳“我伤害谁也不会伤害你，我保证。” 江辰回以一笑，却转移了话题“严先生，时候不早了，我的上司都亲自来找我, 看来今日确实浪费了不少时间。” 严旭心下一急“我也没想到那个人和关千海会突然闯进来” “总而言之，我该走了。”江辰向他点了点头, “告辞。” 严旭怔怔地看着江辰和韩烈并肩而行, 他们两人分明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 可不知为何，他却平白觉得他们之间的气场是那样和谐相融，分外刺眼。 林总适时走过来，询问道“严董，您还好吗，我看您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严旭沉吟片刻“你去帮我查一查关千海身边那个男人的底细。” 林总了然，看来那人确实是严旭的小情人。这才打了一个照面，严董就坐不住了。 “好，”他拍拍胸膛，“保证完成任务” 严旭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他总觉得林总误会了什么。但他现下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他得赶紧查清那个人的来历。 那人长得和江辰如此之像，他可不相信这只是个巧合。关千海那么在意江辰，怎么可能让江辰随便跑到他的公司换言之，那个人的出现，同样不可能是巧合。 这背后，一定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最糟糕的是，他不知道幕后主使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江辰来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任何人算计江辰，谁也不行 “严董倒没有难为我，只是今天出了点意外，耽搁了些时间。”江辰坐在副驾驶坐上，难得为严旭说话。 韩烈嗯了一声，竟是连问问是什么意外的兴趣都没有。 江辰有心告诉他关千海身边有一个和江辰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好通过他去查证一二，但对方不搭腔，他还真没法把话题继续下去。 说多了，韩烈会生疑，别到时候反倒暴露了自己。 江辰是个谨慎的人，见状便主动汇报工作。直到韩烈的车抵达研究院，他都没再提起那件事哪怕半个字。 “不管怎样，谢谢你今天为我撑腰。”江辰领了韩烈的好意。 韩烈闻言，不以为然道“我只是刚巧路过，顺道罢了。” 江辰还没说话，院长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他才不是顺路呢，难不成你觉得会议开一半，然后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扔在会议室里叫做顺路” 韩烈面沉如水“我在会议上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我认为后半部分我没有继续参加的必要。” “那也不是你早退的理由。”院长瞪了他一眼，“我当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急事呢，原来只是去接你的心上人” 韩烈肃然“只是朋友。” “呵，朋友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院长的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 韩烈沉吟片刻“他会被严旭针对，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如果不护着他，我良心难安。” 院长嗤笑一声，半是无奈半是好气“你啊，活该你单身。” “如果没其他的事，我们先走了。”韩烈淡淡地说。 院长“你可以走，他留下。” 韩烈蹙眉“和他无关。” “你怕什么”院长轻啧一声，“我又不会吃了他。” 说着，他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还不忘回头朝江辰使了个眼色。 “那我先过去了。”江辰向韩烈告别，抬步跟了上去。 院长等在门口，见江辰来了，才率先走进办公室“进来之后把门关了。” 江辰从善如流地关上门“院长，您找我” “过来，我帮你检查一下。”院长指了指手边的仪器。 江辰从未见过同类型的仪器，心下有些迟疑“这是” “我的新发明，30改良版，试试看”院长冲江辰挑了挑眉。 江辰走上前，把自己的胳膊伸了出来。 “怎么，不怕我害你”院长好笑道。 “您不会。”江辰挽起袖子，露出光洁的手臂，“如果您想害我，就不会让韩烈看到我跟你过来了。” 院长但笑不语，用手中的探针点在江辰几处血管之上“行了，各项指标均正常，没什么需要注意的。” 江辰沉默片刻问“您这仪器真的靠谱吗” 还各项指标，他真的很好奇，就这么点点点几下，能测出个什么来 院长极为不满地翻了个白眼“难道非要我说你不正常你才觉得我靠谱” 江辰“” “这里没事了，你回去吧。对了，你现在好歹也算是研究院的工作人员，这张权限卡你拿去用。”院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片，“用这张权限卡，可以调出研究院系统里的a级以下权限的资料。” 江辰接过权限卡，烫金的卡片入手冰凉。他仔细端详着这张卡片，看不出什么名堂“研究院的系统里，有些什么资料可查” “那可就多了，”院长呵呵一笑，“所有记录在案的医疗信息，公安部有的人员户籍信息，我们研究院系统都有。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些机密的科学研究成果，那可算得上是一个国家的战略物资。” 江辰顿觉手中的卡片有千钧重。 他不解道“您把这么重要的卡片交给我一个外人，合适吗” 院长反问“外人你还觉得你自己是外人于公，你是韩烈手下的顾问，也是研究院的一员。以你的职位，a级权限并不过分；于私，韩烈都不把你当外人，你干什么把自己当外人” 江辰沉默片刻，还是把权限卡放进了口袋“谢谢院长。” “不客气。”院长笑得意味深长，“去忙吧，这里不用你了。” “是。” 江辰用闲暇的时间，找同事了解权限卡的相关信息。 而后，根据同事的介绍，他独自来到了资料库。 他把权限卡插在了计算机连接的卡槽上，很快，电脑屏幕出现了一行字“研究院东南分院魏明成顾问，欢迎您。” 江辰坐在电脑前，经过短暂的熟悉之后，点进了医疗信息资料库的模块中。他准备查一查这大大小小的整容医院里，有没有一家是依据他的相貌进行整容的。 不过这并不简单。 他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他手中没有他以前的照片。 江辰想过去找严旭拿照片，但以严旭的敏感程度，只要他去找他拿了照片，严旭就肯定会确认他就是江辰。 同理，他也不能找韩烈拿。 就更别提程启星了，他就是要查程启星身边的那个男人，这个节骨眼上他去要自己的照片，那不就等于告诉程启星，他起了疑心吗 他倒是能考虑找周君故要照片，不过他现在已经有了权限卡，连公安系统都被囊括其中，他相信一定能由此查到自己的照片。又何必舍近求远去找周君故 江辰在人口查询的模块里，输入自己的身份证号码。 不料，界面弹出一个对话框，上面写着“抱歉，您的权限不足。” 江辰不信邪地又试了两次，结果依然是这样。 这就奇怪了。 为了了解这个权限的设置，他还查询了韩烈的信息。韩烈作为研究院副院长，他的信息也算在权限保护之中。可他却能轻而易举地查到他的所有信息。 没道理啊，他能查到研究院副院长的信息，为什么却查不到他江辰的信息这个系统是坏掉了吧 无奈之下，江辰只好打电话给周君故，让他发一张江辰的照片给他。 周君故自然问他“你要他的照片做什么” 江辰说“我听严旭说，关千海身边有一个很像江辰的人。我正巧也见过他，所以想找你要张照片，确认一下。” “你说真的”周君故震惊道。 江辰暗道一声抱歉“应该是吧，你把照片发给我，我才能知道真假啊” 那边即刻挂断。 很快，周君故就把江辰的照片发给了江辰。 江辰把照片导入计算机，然后点开医疗信息查询模块，进行照片图像比对。 周君故那边还在一个劲儿地发“是不是真的啊，急，在线等” 江辰回了个稍安勿躁。 读条终于走到最后。 江辰看到检索出来的条目，渐渐变了脸色。 第42章 取保候审 屏幕上的信息映入江辰眼帘, 他怎么也想不到，程启星身边这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竟然是江疏榛 更让他意外的是, 江疏榛的个人信息后面有一行备注，上面写着“正处于保释候审状态, 保释人程启星。” 取保候审的含义江辰不会不明白, 也就是说，江疏榛在此之前一定是做过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才会被警方逮捕。之后程启星交纳保证金并出具保证书，确保江疏榛无条件配合传讯，才能够取保候审。 江辰运指如飞，鼠标点击取保候审这四个蓝体字，试图得到更多的信息。 结果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抱歉, 您的权限不够。” 江辰放在鼠标上的手紧握成拳, 他有一种感觉, 江疏榛犯案和江家没落一定有直接联系。作为目前江辰见到过的唯一一位江家成员, 江疏榛也一定知道江家被雪藏背后的隐情。 但要如何让江疏榛开口呢 他不知道程启星有没有把他就是江辰的事情告诉江疏榛，倘若没有, 他这样贸然去问江疏榛，势必引起对方的怀疑。 思忖片刻, 江辰觉得还不如直接问程启星。 微信还在嘀嘀个不停，周君故一直在问关千海身边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就是江辰。 江辰接收到太多信息量, 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 索性给周君故发了个语音邀请。 对方接受了。 “你现在问我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江辰一句废话都没有, “如果我告诉你他就是江辰，你打算怎么做是不是傻子一样冲到他们面前和关千海抢江辰可你好好想想，就凭你，现在拿什么跟关千海争” 周君故嗫喏道“我有一片赤诚。” 江辰轻嗤“赤诚值几个钱，你觉得他会在乎” “他在乎的，”周君故笃定道，“江辰和我说过，他和人相交，就是真心换真心。在他眼里，没有贫富贵贱，只有真心或是假意。他可以容忍合作伙伴心怀鬼胎，但绝不能容忍朋友两面三刀。” 江辰默然，这确实像是他会说的话。 他叹了口气“你想去就去吧，但有一点，别告诉关千海和江辰，是我告诉你的。” “放心吧，我不会出卖兄弟。”周君故嘿嘿一笑，“明成，真的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江辰不解。 “如果他真的还活着，那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周君故匆匆说完就挂了语音，估计是找关千海去了。 江辰放下手机，眉间的郁结迟迟未能舒展。 他还记得当初和周君故喝酒，周君故醉后吐真言，说他喂江辰喝下了一杯下了药的酒，亲手把他送上了绝路。 事到如今，他还不知道绝路是什么意思。 但可以想见，面对至交好友的背叛，当初的他会有多难过。 江辰深吸一口气，现在还不是伤感的时候，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用手机把这一页面拍了下来，然后给程启星发了一条短信，让他来研究院接他下班。 程启星这几天过得着实不太好，也不知道钢琴协会那些老头哪根筋搭错了，非要他这个时候赶往京都进行最后的训练。 说句不好听的，他真不觉得那些老头有什么资训练他。 碍于情面，他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也一直对他们客客气气的。但他们威胁他说，要是再不回去，就要请秦老亲自和他谈话。 秦老是他的恩师，也是他最尊敬的人。他可以对这些老头的要求置之不理，却不能怠慢秦老。 只是这些浮躁心烦，在看到江辰发来的短信之后，刹那就烟消云散。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就连开车的时候都在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想我了” 江辰走出研究院的大门，抬眼便看到程启星斜靠在车身旁，朝江辰行了一个绅士礼。 江辰越过他，径直坐上副驾驶座“上车，有事情问你。” “边吃边问想去哪家餐厅”程启星从善如流地绕过车头，回到自己的驾驶座。 “随便。”江辰说。 程启星想了想“那还是赏味盛景吧，毕竟在这里，你和某人有一场美妙的邂逅。这种邂逅，我也想要。” 江辰疑惑地皱了皱眉，随即才想明白程启星的意思。 “周君故还不知道我就是江辰，”江辰好笑道，“他和我在赏味盛景就只是偶遇，正巧他因为我和小宇被全网黑，我看不下去便帮了他。” 程启星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你是在和我解释吗嗯，虽然没有这个必要，毕竟我从不会怀疑你跟别人有什么暧昧，但我的确很受用。” 江辰“你误会了，我这个人不喜欢被误解，所以经常会主动解释。” “好吧好吧，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就当真了呢”程启星努了努嘴，“打开那个。” 江辰看了眼手套箱“干嘛” “我给你买了礼物，看看喜不喜欢。”程启星说。 江辰把手套箱打开，夹层里躺着一枚耀眼的袖扣。袖扣整体呈现多面设计，类似钻石一般的多面体能最大程度地折射光线，令它显得外耀眼夺目。 “缪梵迪的真爱系列袖扣，程先生还真是舍得花钱。”江辰看了一眼，又把手套箱合上了。 程启星恭维道“不愧是阿辰，眼力就是不一样，一眼就看出了它的品牌。你关上它做什么，给你买的，戴上试试” “程启星，我有话要问你。”江辰没有打开手套箱。 程启星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面上笑容不减“不着急，等到了饭店再说。肚子饿了吧，想吃点什么我知道赏味盛景有一道招牌菜麻辣牛舌，一定要尝尝看。” “程启星，”江辰打断了他，“我看到江疏榛了，他的长相变了，和我以前一模一样，你就不打算解释什么吗” 车靠边停下。 程启星低垂眉眼，沉声问“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他是你的人。他本该在监狱里，但因为你，他得以取保候审。”江辰淡淡地说。 一种无言的沉寂在狭窄的车内弥漫开，江辰静静地等着程启星的答复，而程启星，也一言不发。车内，只听得见两人清浅的呼吸声，暖气从车载空调中喷洒在江辰的手背上，他看了一眼，倏然把它关上。 “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查到了这些。阿辰，是我小看你了。”程启星看向江辰的眼神丝毫没有心虚，甚至还带着浓浓的崇拜。 江辰淡然回视“这些话就不必说了，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简单一点，你好我也好。” 程启星微笑道“阿辰问我，我岂有不答之理” 江辰“江家到底为什么被雪藏我为什么查不到任何关于江家的消息。” 程启星摇摇头“我不知道。” 对上江辰探究的目光，程启星加重了语气“我真的不知道，我再见到江疏榛的时候，他已经落魄到了翻垃圾桶的地步。我本不想和他多说一个字，可当我看到他和你有五分相似的脸的时候，我动摇了。” 江辰眸色一厉“所以你带他去整容，让他成为了我的替身” 程启星点头，旋即连忙澄清“我虽然把他视作你的替身，但我从来没碰过他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知道他是个冒牌货，留着他只是为了排解对你的思念，仅此而已。” 江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并不关心程启星和江疏榛到底有没有上过床，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难道江疏榛也不知道江家发生了什么吗” 程启星说“我问过他，他说他不知道。” 江辰“你问他，他就会说实话吗” 程启星自信颔首“他会，因为他别无选择。” 江辰眼底划过一抹思索，确实，如果程启星没有骗他，那么当年对于江疏榛来说，程启星就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为了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他不能有半点欺瞒，他必须付出全身心的忠诚。江辰太了解江疏榛了，他在大事上向来果断，一旦找准了目标，就会不计代价地去完成。他的意志，比壁虎断尾还要隐忍疯狂。 不过，他也不会因此就完全相信程启星的话。 江辰到底还是和程启星共进晚餐。 程启星亲手为江辰调制咖啡，而后对江辰说“需要的话，我帮你探探江疏榛的口风。” “这么久了，你要是能探出来，早就探到了。”江辰摇摇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告诉江疏榛，我就是江辰，我还活着” “我没有，我发誓”程启星三指指天。 “那好，以后也请不要告诉他。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自己会想办法探查真相。”江辰说。 程启星捂着心口“你总是这么拒人千里之外，我好难过。” “呵，取保候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我就喜欢高岭之花。”程启星臭不要脸地露出陶醉的表情。 江辰默默别开眼“请结束你的表演，我觉得面前的饭菜顿时不香了。” 吃过饭，程启星依依不舍地对江辰说“这次来，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我要走了。” 第43章 调虎离山 “我要走了。” 江辰眼中倒映着男人的身影, 程启星抬手，想要抚摸江辰的脸颊，江辰却后退一步避开。 他也不觉得尴尬, 低笑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做法心生不满，但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帮你隐瞒身份, 我完全可以把江疏榛藏起来，或者在你发现他之前把他送走。” 江辰淡淡地说“这件事上，我欠你个人情。” “我不要什么人情，”程启星目光缱绻，“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江辰微微蹙眉，显然不想谈这个。 程启星见好就收“我要回一趟京都，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 江辰摇头失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群狼环伺，谁都盯着你这块肉。这个节骨眼上，我真不放心把你留在这。”程启星深深地看着江辰，忽然说, “要不你跟我一起回京都, 那本来就是你的家。你想工作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 不想我也养得起你。” 江辰不答，他的沉默已经揭示了答案。 程启星眼中的希冀逐渐熄灭，他苦笑道“等我回来，好吗” 江辰明知道他的意思, 却故意曲解“我家就在这, 我能去哪呢” “这样就好。”程启星沉吟片刻说, “如果你想报复江疏榛，我可以帮你。”他既然能把江疏榛保释出来，自然也能让他再进去。 “不必，”江辰摇摇头，正色道“他对我还有用，你不要轻举妄动。” 程启星笑得温柔“好，都听你的。还有，我八点的机票，不送我一程吗” 江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你还真是不着急。”江辰嘲道，为了让他送他，程启星居然丧心病狂到卡着时间买机票。 程启星亲自为江辰打开包厢的门，眼底盛满笑意“请。” 江辰送他去了机场，他怕程启星再这么磨蹭下去，今天就走不掉了。 以防夜长梦多，送一送又何妨 路上，江辰和儿子视频了一会儿，江少宇一直在问爸爸怎么还不回家。 江辰莞尔道“爸爸去处理一点事情，马上就回来。小宇默数一千下，爸爸就回来了。” 江少宇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好的爸爸，ua” 江辰好笑地回以一吻“乖，爸爸给你带好吃的回去。” 程启星一边开车一边说“果然是你的儿子，和你一样惹人疼爱。” “请注意措辞。”江辰警告道。 程启星无奈笑笑“那我应该怎么说” 江辰瞥了他一眼“你闭上嘴最好。” 程启星“” 机场。 程启星取了票，向江辰道别“我的电话你要接，不然就算离得再远，我也一定会回来找你。” 江辰敷衍地点头“知道了，你安心去吧。” “还有最后一个要求，”程启星张开双臂，“给我一个道别的拥抱，求你了。” 江辰存着赶紧把人哄走的心思，更加敷衍地抱了抱他“行了吧” “阿辰，再见。” 程启星嘴角微扬，朝着一个方向递过去得意的眼神。 而刚从京都回来，目睹这一切的张溪凉气得差点当场发飙他恨不得冲出去把程启星暴打一顿，可他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暴脾气，甚至怕被江辰发现，只得躲在阴暗的角落。 快走吧，快走吧。张溪凉在心里祈祷，这个节骨眼上，他绝对不能出任何幺蛾子。他废了这么大力气把程启星赶去京都，万一程启星反悔了，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忍，他得忍过这一时半刻。 等程启星走了，那这边城不就成了他的天下 程启星颇感遗憾，要是张溪凉如他所愿冲出来打伤了他，他就有理由留在这里了。 登记提示音响起，程启星只得匆匆离开。 殊不知在他和江辰走后，候机室里还有一个人也起身离开，远远地跟在江辰身后。 江辰打的回家，途中，司机频频观察后视镜，不确定地问“你看后面那辆车是不是在跟着我们” 江辰往后看了看“你猜的没错，它是在跟着我们。” “甩掉它”司机征询江辰的意见。 江辰想了想“不急，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师傅，前面那个红绿灯卡着时间过。” “没问题” 结果连着三个红绿灯，后面那辆红色小车都紧追着他们不放。也就是说，短短几分钟内，他闯了三次红灯 江辰都有些好奇了，到底是谁一直跟着他，这么锲而不舍、投入巨大。 “说实话吧，是不是惹女朋友生气了”司机忍不住调侃，“这操作，不是仇家就是冤家。” 江辰好笑地摇摇头“前面靠边停吧，我去会会他。” 出租车一停下，后面的车也跟着停了。 江辰下车，走到那辆车旁，伸手敲击车窗。 车窗缓缓摇下，江辰看清了对方的脸。他诧异地挑高眉毛“是你” 江疏榛眸色闪了闪“我们认识” 江辰的胳膊搭在车门上，轻嗤一声“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看来江疏榛闯进严氏集团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他。想来也是，他的注意力全在如何玩弄严旭和关千海，哪里会有心思去管一个路人甲。 “那你拦我的车做什么”江疏榛眉头紧蹙，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江辰说“你跟了我一路，我还没问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在反倒问起我来了” “谁跟你一路了这路又不是你家的，我开车上路难道就是跟着你”江疏榛讽道“那你未免也太霸道了。” “是吗，”江辰眼底划过一抹促狭，“要不你猜猜，你驾驶证里的分够不够闯红灯扣的” “我” “废话说得够多了，总算来了。”江辰后退一步，朝他挥了挥手，“拜拜。” 江疏榛还在懵逼状态中，一辆摩托就在这个时候追上了他的车“同志，请出示驾驶证。” 江疏榛呆呆地看着交警，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江辰要停下来拦下他的车。 他就是要让他被交警追上扣分罚钱其心可诛 张溪凉回边城，第一件事就是找严旭喝酒。 他让调酒师给他调了一杯马天尼，握着高脚杯的底端和严旭的杯子触碰“cheers。” 严旭饮了一口，问起张溪凉此行如何。 张溪凉哈哈大笑“成了你根本想不到这一趟有多曲折那些老头真的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我好不容易混进钢琴协会，跟他们说了半天，他们连理都不理我。” “既然如此，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严旭问。 张溪凉扬声道“当然是我用独特的人魅力” 严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张溪凉干笑两声“好吧，我说实话。我辗转打听到除了钢琴协会之外，还有京都的音乐学院也在争夺这个名额。国际肖邦大赛，京都只能选择一个人保送参赛，不必经过前面的预赛环节，直接进入正式比赛。” 严旭一边摇晃酒杯，一边深思“以京都音乐学院的名声，我想他们选出来的选手，也不难通过预赛。” “这区别可大了”张溪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双手比了一个“大”的姿势，“保送名额可不仅仅就只是保送那么简单，它涉及到方方面面。你想啊，这两家其中一家是著名音乐学府，全国音乐人的摇篮；一家是钢琴协会，钢琴爱好者的天堂。它们争夺一哥的位置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次保送名额落到程启星头上，钢琴协会隐隐压了京都音乐学院一头，这已经成了音乐学院的隐痛。” “所以你趁虚而入、挑拨离间，激化了双方的矛盾”严旭像是第一天认识张溪凉一样，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张溪凉鼻孔朝天“可不是嘛”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张溪凉笑道“我出资，举办了一场钢琴比赛，胜者可以获得五十万奖金和特制锦旗。奖金没什么，关键是这锦旗，我让人在上面烫了问鼎京都四个大字。我稍微暗箱操作了一番，让音乐学院的钢琴师拿到了这笔奖金和锦旗。” “音乐学院和钢琴协会本来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在我的催化之下，双方瞬间就爆了钢琴协会要求音乐学院把写有问鼎京都的锦旗摘掉，人家音乐学院不乐意啊，他们凭本事拿到的锦旗，凭什么摘掉这矛盾愈演愈烈，就争执到了保送名额上。” “保送名额的确定，有七分是看名气的。程启星在国内国外的知名度都很高，所以大家默认就选了他。钢琴协会这边年轻一代就说，都是因为程启星不在京都，否则音乐学院别想拿到锦旗。音乐学院的人就不乐意了，放言说就算程启星在，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程启星回去京都，就是去跟音乐学院的人比赛，看谁有这个资拿到保送名额。” 直到张溪凉说完，严旭都没插上一句话。 他被这个从来不爱动脑子的发小惊呆了。 这一番操作，环环相扣、逻辑缜密、算尽人心。谁能想到，京都两大音乐团体的争斗，仅仅是因为张溪凉的调虎离山计而爆发的呢 “你怎么不说话，是我哪里说的不对吗”张溪凉困惑道。 严旭摇摇头，目光复杂“你变了，这完全不像是你的风。” 张溪凉嘿嘿一笑“被你看出来了。” “什么” “这都是明成教我的。” 第44章 傻子 严旭举杯的手微微一滞, 他将高脚杯顿在吧台上, 目光紧盯着张溪凉“你说什么” 张溪凉说了一大串话有些口干舌燥, 他仰脖饮下杯中剩余的马天尼, 然后才回答“这都是明成教我的, 害, 他太久没见到我想我了，就给我打了电话。我本来不想告诉他我在京都的，可你也知道, 明成那么聪明，三言两语就把我的话套出来了。” 严旭看着发小托着腮帮，眼中是氤氲着醉意的迷恋，竟觉得分外刺眼。 他咬牙咽下满心的妒意“说重点” “重点就是，他建议我找京都音乐学院和钢琴协会拉赞助, 举办一个迎春音乐大赛之类的活动。我嫌麻烦, 就自己办了这场比赛, 反正小爷有的是钱。”张溪凉得意道。 严旭思忖片刻“你应该听他的。” “为什么”张溪凉不解, “我自己举办比赛都花了快半个月时间，要是去拉赞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严旭心道, 要的就是你回不来，江辰恐怕最初的打算就是把张溪凉和程启星都丢到京都去。只是江辰没想到, 张溪凉竟然舍得花一大笔钱自己办比赛, 生生把归程提前了这么多。 真相虽是如此, 但严旭不能坦白相告, 白费了江辰的一番苦心。 “他让你拉音乐学院和钢琴协会的赞助，目的就是让这场大赛涉及到两方切实的利益，这样不论最终是谁拿到了冠军，一定有一方利益受损，届时想让矛盾加剧就更容易了。”严旭沉吟片刻说，“最主要的是，这样一来你不用花那么多钱。运作得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赚上一笔。” 张溪凉拳砸掌心，感动得热泪盈眶“我就知道，明成心里是有我的。你看，他还没跟我在一起，就开始帮我省钱，甚至替我想办法赚钱了。真是宜室宜家，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严旭“”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张溪凉陷入了自我陶醉之中，“就，就算他和别人拥抱，也一定是那个混蛋程启星逼他的，我应该相信他” “你说什么”严旭眸光发寒。 张溪凉惊讶了一瞬，旋即感动道“你不用替我着急，如果明成真的喜欢程启星，他又怎么会指导我如何逼程启星离开边城” 严旭难得有些心虚，他咳嗽了两声“你说得对。” “再喝两杯吧，我准备早点回去洗澡睡觉，明天精精神神地去见明成。”只要一提起江辰，张溪凉就容光焕发、精神百倍。 严旭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陪他喝完剩下的酒，目送代驾载他离开。他站在酒吧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这绚丽的灯光，而后转身没入浓重的黑暗。 谁也别想和他抢江辰，兄弟也不行。 翌日，张溪凉在换衣间呆了整整半个小时，要知道他从来不在乎自己的着装，他对衣服的要求就只有舒服就行。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自己舒不舒服不要紧，他得让江辰看着舒服。 他整了整领带和袖扣，确认自己帅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这才扬长而去。 今天是周六，江辰难得抽出时间陪江少宇，本想带他出去玩玩，却因天气太冷作罢。 江少宇虽感到遗憾，但他并没有哭闹，反而还安慰爸爸“爸爸别难过，在家里看电视也一样的。” 江辰摇头失笑“好，爸爸不难过。小宇想看什么，爸爸陪你看” “小林玩具”江少宇举高双手。 “没问题。” 江辰开门的时候，小林玩具正播到小猪佩奇的玩偶在换装，江少宇看得津津有味。 “小宇，看叔叔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来也巧，张溪凉带给小宇的正是一套小猪佩奇的玩具，和电视里播的一模一样。 江少宇欢呼着抱住张溪凉的大腿“谢谢张叔叔”并且他相信，张溪凉一定是上天派来的圣诞老人，专门为他实现愿望的 “又让你破费了。”江辰摸摸小宇的头，让他自己到旁边玩，随后邀请张溪凉坐下，“吃过早饭了吗” 张溪凉在路上吃了一点，但为了表现出他的诚意，他摇了摇头“没呢，想见你，一大早就过来了。” 江辰迟疑地看着他嘴角可疑的面包屑，到底没说什么“正好锅里还有一些粥，你将就吃一点，暖暖身子。” 说着，他的目光移向对方的装束“天气预报说今天不到四度，虽然风度很重要，但也不能不要温度啊。” 张溪凉笑笑“谢谢关心，不过我火力旺，不怕冷。” “行吧，那你稍坐，我去盛粥。”江辰说。 江辰一进厨房，张溪凉就抱着手臂搓了搓。 天知道今天有多冷 就下车到江辰家门口这么一小段距离，他都感觉自己是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差点冻成冰棍 好在江辰家里开了地暖。 张溪凉心想，也许这就是家的魅力，让他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只要一想到家，就能汲取到无限温暖。 “不是很热，别介意。”江辰端着碗和调羹出来。 张溪凉连忙双手接过“不介意不介意。” 他牛饮一般，咕咚咕咚地把江辰端来的粥一股脑喝了个干净。温暖的液体从他的喉管一路滑下，很好地安抚了他的胃囊，连带着连他的肚子都暖乎起来。 要是天天都能喝到这样的粥就好了。 “你吃过那么多山珍海味，还会眷恋这普普通通的粥吗”江辰好笑道，“怕不是吃腻了大鱼大肉，想吃点清粥小菜换换口味。” 张溪凉一愣，原来他不自觉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他小心地觑了一眼江辰，既然说到这了，他干脆心一横“吃什么我不在乎，关键是谁陪我吃，谁做给我吃。只要是你做的，吃多久我都不会腻。” 江辰沉默了一会儿“溪凉，我” “我知道，你不用说，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答应我的。”张溪凉拿起碗，“我去洗碗了” 江辰深深地看着张溪凉走向厨房的背影，眉间的沟壑愈发深刻。他发现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拒绝严旭，可以没有负担地隐瞒身份，甚至可以耍心机把程启星逼回京都。 但他却没法对张溪凉狠下决心。 江辰叹了口气，把这些纷芜的思绪抛诸脑后。等张溪凉走出厨房，他递给他一条毛巾“擦擦。” 张溪凉满足道“谢谢。” “说说你在京都的近况吧，程启星乘飞机回去了，看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江辰说。 张溪凉点点头“是啊，你说那些艺术家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有钱一起赚有名声一起挣不好吗，非要分个高下，有什么意思” 江辰失笑道“艺术家自有艺术家的清高，他们就算不争第一，也要争一争高低。京都音乐学院和钢琴协会的宿怨由来已久，只缺一个爆发的契机。你举办的那场大赛正好激化了双方的矛盾，会有这样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江辰说完，发现张溪凉始终在盯着他看。 他停了下来，问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不对，是太对了。”张溪凉的语气满是崇拜，“什么叫做运筹帷幄，什么叫做决胜千里，我算是见识了。” 江辰莞尔“哪有那么夸张。” “反正你在我心里不比诸葛孔明差”张溪凉说，“不提这个了，今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江辰看了一眼江少宇，小宇正摆弄着张溪凉带来的玩具，玩得不亦乐乎“本来是有的，但是天气太冷，天气预报还说有雪，计划就取消了。” “那不如听听我的计划”张溪凉挑眉。 “但说无妨。” 张溪凉冲江辰神秘地笑笑“我就猜到你们今天得宅在家里，特意带了点好东西过来” 江辰戒备道“不会是小黄片吧” “你，你要是想看的话其实也” “我开玩笑的”江辰连忙制止他说下去，“有什么东西就拿出来吧，你看把小宇急的。” 原来江少宇听到张溪凉说带了好东西，便跑下他的旧爱玩具，奔向了新欢。 “就是电动游戏嘛，你在这等我，我去车里拿设备。”张溪凉说。 江辰“我陪你去。” “哦，好。”张溪凉起身准备出门。 “等等”江辰喊住他，随后自己进了卧室。 张溪凉立正站好不敢乱动。 不多时，江辰拿着一件外套出来“穿上。” 张溪凉愣愣地接过，第一件事竟然不是穿上，而是低头闻了闻。没有什么浓郁的香气，只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应该是主人用的洗衣液。 他心里想，明成的外套和他这个人倒是截然不同。不，应该是殊途同归。初时见他便惊为天人，始于颜值而陷于才华。可当他真正进入了魏明成的生活，才知道他就如同薰衣草的香味一样，虽然清淡，却回味绵长。 江辰嘴角抽抽“发什么呆呢，走啊” 而且这个闻他外套的动作，着实让他心里发毛。 张溪凉这才发现自己又干了蠢事，连忙向江辰道歉。心慌意乱之下，连外套拉链都对不上。 江辰无奈，只好拍掉他无措的手，亲自为他拉上拉链，斥责道“笨。” 张溪凉喉头发紧。 江辰叫得他心都酥了。 连带着，也硬了。 张溪凉赶紧转过身，不让江辰发现自己的异样，打算迅速开门吹吹冷风，好冷静冷静。 结果他才刚打开门，就有人等在门外，把他的丑态全都看了去。 周君故吹了声口哨“本钱不小，没打扰你们好事吧” 张溪凉脸都绿了，赶紧冲上去捂住周君故的嘴。 江辰看见来人“你怎么也来了” 周君故甩开张溪凉的手，没好气地瞪了张溪凉一眼“我突然想到剧本有个地方可以这么演，哦对了，那是场三个人的戏，正好还缺一个傻子的角色，我看张溪凉就挺合适，让他陪我对戏吧。” 张溪凉瞪大了眼“谁合适了我劝你好好说话” 第45章 温室 江辰见张溪凉横眉倒竖, 整个人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公牛, 随时都能参与一场战斗。他忍不住勾了勾唇“他逗你的呢, 别当真。” 张溪凉看了看江辰, 悻悻道“看在我男神笑了的份上, 就不跟你计较了。” 周君故也看向江辰“你们这是准备出去” “拿点东西。”张溪凉接过话茬, “就在车里。” “那我陪你们一起去吧。”周君故说。 张溪凉不是很愿意和他分享跟江辰难得的独处时间“你就不能在家里等吗” “你真是，我又不会跟你抢小魏，你护得那么严实干什么”周君故摇头失笑, “行行行，你们去，我给你们看孩子。” 张溪凉终于如愿以偿带领江辰下楼，他打开车后备箱，把里面的设备全都拿了出来。 “这”江辰看着张溪凉拿出来的游戏手柄和芯片，有些迟疑, “我不敢保证我家的电视能识别你这些东西。” 张溪凉笑道“试试吧, 识别不了咱就换一台电视。” 江辰“” “你那电视, 统共也收不到几个台。”张溪凉小声说，“小宇想看动画片都只能用手机看。你想想, 他看电视的时候离得远，辐射自然就没对着手机时那么大。小宇还小, 眼睛还没定型, 万一近视了可怎么办” 江辰一阵恍然“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别心疼钱, 该换的旧家具就换。你要是愿意的话, 我家还有一套金丝楠木的家具” “别, 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但其他的就不用再提了。”江辰忙道。 张溪凉面上遗憾，心里却在疯狂握拳 他真是太机智了，他这么一说，相当于把明成的底线无限拉低。将来送明成一些不那么贵重的东西，明成就不会拒绝得那么干脆了。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终于参与到了家庭大事的讨论中来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张溪凉，奥利给 “不走吗”江辰不解地看向呆立不动的男人，“还是说你更喜欢在室外吹风” 张溪凉赶忙把江辰拿剩下的东西揣进怀里“走走走，咱们回家。” 屋外天寒地冻，室内温暖如春。 张溪凉把器材都放作一堆，蹲坐在电视前面捣鼓着。 江少宇好奇的凑上前东看西看“张叔叔，你在干嘛呀” “叔叔给你变个魔术，你乖乖坐好，马上就变给你看。”张溪凉冲他眨了眨眼睛。 江少宇蹦跶着跑进爸爸怀里“爸爸，张叔叔说要给我变魔术，他是不是骗子呀” 临近春节，手机里难免来几个防诈骗短信。江少宇每每看到都央求江辰给他读一遍。 江辰宠他，回回照做。 “放心吧，张叔叔不是骗子。”江辰瞥见张溪凉愕然的表情，不由莞尔，“他要给小宇变魔术，小宇等着看就好了。” 江少宇点点头，安静地坐在江辰大腿上。 屋内一派祥和。 周君故却有点坐立不安，踌躇片刻后打破了平静“小魏，哥问你件事。” 江辰心知周君故要问什么，他一边牵着小宇的小手，一边对周君故说“这几天过去了，你应该确认过了吧。” 周君故颔首道“是，虽然关千海身边有保镖保护着，但我还是看到了他。一定是他，那五官，那模样，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江辰沉默片刻“人是会老的。” “嗯”周君故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江辰却不打算再说下去，只是问他“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很显然，关千海不好对付，他不可能把江辰让给你。” 周君故微微蹙眉，面沉如水“我知道，所以我根本不打算去找关千海。” 江辰了然“你想找机会和江辰见面” “是。” “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凝起来，周君故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何尝他的情敌有多强大。关千海有钱有势，他能把江辰保护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他一个过气了的影帝，那什么跟他争，跟他抢 可这世上有知难而退，就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绝望痛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丝渺茫的希望，怎么可能容许它就从他面前错过 “我不甘心。”周君故咬紧牙关。 江辰见他双目通红，无奈地叹了口气“多少痛苦都是来自求不得，你看开点。或者你换个角度想想，既然当初江辰没有和关千海在一起，那么现在，他也不会。” 周君故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可如果他们没有在一起，为什么江辰一直待在关千海身边” 江辰一时语塞，好在张溪凉插话道“你们说谁，江辰是我知道的那个江辰吗” 江辰问“你知道的江辰是什么样的” “就是严旭的老情人呗。”张溪凉耸肩。 江辰“” 他就不该问 江辰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关千海最近都不会离开边城，你想见江辰，机会有的是。” “你怎么知道”周君故疑惑地问，毕竟关千海可不是边城人。关千海的投资遍布全球，他坐飞机到处乱飞都是家常便饭，很少会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停留。 江辰笑了笑，在心里回答因为江疏榛要完成程启星给他的任务，所以他不能离开边城。 周君故还想再问，江辰却把目光转向了张溪凉“你弄好了没” “啊好了好了要来试试吗”张溪凉还想着听八卦呢，没想到江辰突然问起他。他笑着对江少宇说，“小宇，叔叔的魔术变好了，快带爸爸一起来看看吧。” 江少宇期待地看向江辰，江辰摸摸他的头“来吧，看看张叔叔在玩什么花样。” 张溪凉献宝似的把游戏屏幕调了出来，不多时，里面出现了一个跟江少宇一模一样的小人。 江少宇吃惊地捂住嘴巴“爸爸，我怎么跑电视里面去了。” 江辰看向张溪凉，张溪凉满意地解释道“不是你跑到电视里面去了，是叔叔用仪器捕捉了你的图像。” 原来，他在电视机旁边假设了感应装置，可以把江少宇的影像投放到游戏里面，并且游戏里面的小人可以复制江少宇的动作，加深玩家的参与度，类似目前的ar技术。 江少宇第一次接触这个，兴奋地不得了，一会儿默默电视屏幕里的自己，一会儿做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动作。 那撅起屁股努力想看电视里面的自己的小模样，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好了小宇，我们开始玩吧，叔叔教你怎么玩。” 张溪凉先是从最简单的切水果玩起，他精通各类游戏，很快就和江少宇玩得不亦乐乎。 江辰便借此机会对周君故说“关千海就算自己不在江辰身边，也会派人时时刻刻盯着他。你想见江辰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周君故忙问。 江辰说“江辰有一个习惯，他喜欢去温泉泡澡，但又不乐意别人跟他一起。现在正值泡温泉的好时机，他一定会挑个时间去泡温泉。只要你想办法提前等在温泉那边，你就能见到他了。” 周君故挠了挠头，半信半疑地问“江辰有这习惯我怎么不知道” 江辰回以一笑，他当然没有这个习惯，但是江疏榛有。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江疏榛的这个习惯有没有改变。 他拍拍周君故的肩膀“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边城有名的温泉就那么几个，你找几个人盯着，总会蹲到人的。” 周君故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张溪凉突然插了一句“我也可以帮你的，那什么，如果我帮你的话，可以帮严旭也安排一下吗他也喜欢江辰，喜欢很久了。” 周君故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不觉得在一个男人面前，提出帮他的情敌和他的心上人见面这种要求很过分吗” “可是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张溪凉振振有词，“你看啊，现在关千海才是你和严旭的头号情敌，你们两人就应该同仇敌忾，先把这个最难啃的硬骨头解决掉，然后再内部讨论谁来拥有江辰。” 江辰“” 周君故沉吟片刻，竟然没有提出质疑，还问江辰“你觉得呢”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对。”江辰摇头失笑，“不过，要不要我们来安排，你还是回去问问严旭吧。” “难道他还不想见江辰不成”张溪凉觉得毫无可能。 江辰“你问问就知道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江辰陪他们从早玩到晚，这两大一小还意犹未尽，相约下次再战。 江辰送周君故离开，单独留下了张溪凉。 夜色渐深。 张溪凉有些不好意思，又万分期待地看向江辰“明成，你把我留下来，该不会那什么，我会好好疼你的。” 江辰“” “你想多了，”江辰咳了两声，“我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帮我找点人手，我有点事情要吩咐他们去做。” 第46章 帮爸爸记着 张溪凉有些遗憾, 不过想想也是，他喜欢的江辰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如果有一天, 江辰肯心甘情愿和他水融, 那他做梦都会笑醒。 “溪凉”江辰见他魂不守舍，不由喊了他一声，“怎么，有什么难处吗” “怎么可能，就算你不说，我也想派几个人来照顾你。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你看你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 又不愿意住到我哪里去让我照顾你。我想了想，不如我给你雇个保姆，照顾你和小宇。”张溪凉说。 张溪凉这话倒是提醒江辰了，他总是把小宇托付给刘姐也不是长久之计, 刘姐自己也有两个孩子要带，三个孩子凑成一堆能折磨死人。 先前是因为家里快揭不开锅, 不得已出此下策。现在他手头宽裕了许多，也有了稳定的工作，是时候考虑一下给孩子找保姆的事情了。 “保姆我自己找吧。”江辰说。 张溪凉知道江辰不爱麻烦别人，也不强求, 退而求次道“我在边城的人脉比较广, 让我帮你找个合适的保姆吧, 你自己和她商量工资的事情可以吗” 江辰领了他的好意“那就谢谢你了。”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张溪凉心里甭提多美了。 “除了这件事之外, 我还有件事得麻烦你。你刚刚也听见了, 我想帮周君故和江辰见面。但我心里总觉得，这个江辰不太对劲。”江辰意有所指道。 张溪凉登时明白了“你是说，他有问题” “是的，”江辰不打算瞒他，因为严旭早晚会把江疏榛不是江辰的信息暴露出来，“我和严旭在严氏集团见过他一次，严旭怀疑那个人不是江辰。” “可周君故不是说他跟江辰长得一模一样吗”张溪凉吃惊不小。 江辰莞尔“现在的整容技术足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你确定那张脸就是他自己的吗” 张溪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难不成，他故意整成江辰的模样不是，他这么做图啥呢” “关千海的钱、严旭的公司，或者韩烈在研究院的权力，甚至还有可能是周君故这个影帝将来的名气。他能图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我想找你要几个私家侦探，弄清楚他到底所图为何。”江辰沉声说道。 “哦，这样啊。”张溪凉别开目光，颇有些心虚。 他之前就是请了一些私家侦探，跟在江辰身后拍他和程启星的照片，用来忽悠钢琴协会那些老家伙。 现下江辰提起，他想都没想就把那些人的电话号码交了出去。 等江辰把这些号码存下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要是那些私家侦探把他偷拍江辰的事情供出去怎么办他犹豫片刻对江辰说“要不我再帮你找点靠谱的，他们这些人业务能力不行。” “业务能力不行你还让他们跟踪我”江辰淡淡地说。 张溪凉不假思索道“我那不是为了制造程启星沉迷美色，无心练琴的假象嘛”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心虚又惶恐地看向江辰。 江辰失笑“我又没怪你。” 而且如果他不想，那些人根本没有机会拍到他跟程启星在一处的照片。甚至为了配合他们，他有意无意地利用角度和光线营造他们暧昧的画面。 张溪凉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明明江辰的语气很平淡，他却听出了宠溺的味道。 这一定就是爱情 “那，那我先走了”他怕自己再不走，会忍不住把江辰扑倒。 江辰点点头“改天见，对了，你的手柄和游戏芯片。” “放着吧，以后也能常来玩。”张溪凉早已经想好了过来找江辰的借口，“而且你看，小宇也很喜欢。” “好吧，”江辰披上大衣，“我送送你。” 张溪凉忙道“不用了，外面怪冷的，我自己去就行了。” 话音刚落，江辰把身上的大衣披到张溪凉身上“下次来多穿点衣服。” “好，好。”张溪凉耳根滚烫，他垂眼看着江辰长而密的睫毛，只觉得喉头发紧。 明成的温度好温暖，他想。 今天不洗澡了，嘿嘿。 周一，江辰一去研究院，就有人告诉他严旭在等他。 他回到办公室他是研究院的顾问，本来是没有办公室的，但韩烈替他申请了一间，就在韩烈办公室旁边，两间办公室仅有一门之隔。 “严先生今日来有何贵干。”江辰示意严旭坐下，一副谈论公事的做派。 严旭早就料到江辰会这么接待他，他苦笑道“你明知道只要你首肯，我每天都可以来找你。” 江辰抬手“那倒不必。不过据我所知，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各项款项也正在核对中。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麻烦你直接去找财务。至于私人问题，抱歉，工作时间，恕不接待。” 严旭实在拿江辰没办法，只好妥协道“我来只是问你一件事，问完我就走。” 江辰嗯了一声“问吧。” “你这么大费周章，不惜利用张溪凉把程启星赶回京都，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告诉我，让我来帮你想办法。”严旭言辞恳切。 江辰却摇摇头“没有把柄，我跟他之间也没有任何利益交换。至于你说的，我把他赶回京都更是荒谬，就不能是我担心他荒废正事，影响比赛，才想方设法让他回去吗” 严旭说“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不是真的喜欢他。以我对你的了解，一定是他做了什么让你感到不安，你才会这么做的。” 江辰看向严旭，眼底闪过一抹轻嘲“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我和你以前认识的我已经完全不同了。” “除了样貌不同，我不知道还有哪一点和以前不一样。”严旭目光灼灼，“还是那样耀眼夺目，还是那样摄人心魄，还是我深爱着的那个人。” 江辰默然。 严旭却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我说过，问完我就走。我已经欺骗过你一次，而那一次就让我遗憾终生，所以我不会再对你说谎了。” “慢走，不送。”江辰说。 严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辰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严旭紧抿着唇，到底只憋出来三个字“我走了。” 严旭走后不久，韩烈敲门进来“严旭又来找你做什么” “他啊，”江辰看向窗外不期而来的雪花，“来推销的。” 张溪凉给他的几个私家侦探，效率是一等一的高。他让他们去探查江疏榛的行踪，他们没几天就查到江疏榛去温泉的确切时间。 要说也多亏了关千海，去一趟温泉也大张旗鼓。否则以他在自己和江疏榛身边布置的安保，私家侦探们想要查到点东西就难如登天了。 关千海和江疏榛要去的温泉叫做德庄温泉，坐落在德庄山中。因其优越的地理位置，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 正值泡温泉的旺季，关千海却豪掷千金，把这块风水宝地全都包了下来。私家侦探们想不注意到都难。 江辰得到消息后，忍不住感叹“真是财大气粗，老梁，你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周君故，然后提醒他，如果江辰说他失忆了，并且行为举止十分反常，就让他一定要问清楚江家究竟出了什么变故。” 老梁追问道“什么样的行为举止才叫反常” “比如对周君故很不耐烦，顾左右而言他，或者干脆避而不谈，直接走人。”江辰说。 老梁又问“假如周先生问我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那你就跟他说，只有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才能厘清江辰留在关千海身边的原因。知道了这个原因，才有取代关千海留住江辰的可能。”江辰微微蹙眉，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种算计朋友的感觉。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他在心里暗暗想道，假以时日他记起了一切，对周君故犯下的错误，不必那么苛责就是。 老梁沉吟片刻，确认自己没有什么想问得了，便提出告辞。 临走前，江辰给了他一只带了窃听器的手表“把这个给周君故，告诉他若是信得过我，就把它带回来，我帮忙分析。还有，如果有机会的话，麻烦你拍几张周君故和江辰在温泉见面的照片。” 老梁接过手表，尽管在他看来，江辰所图远远不像张溪凉跟他说的那样简单，但是出于私家侦探的职业素养，他一个字都没问。 老梁走后，江辰坐回了江少宇身边。他摸了摸小宇的头，温声道“张叔叔给你的游戏好玩吗” 江少宇诚实地点点头，然后飞快看了一眼时间，一本正经地说“爸爸，还没有到约定的时间，小宇没有超时哦” 未免江少宇小朋友沉迷电子游戏，江辰和他约法三章，每天只能玩两个小时。因着张溪凉给的游戏是以真人为模型，每一个动作都是要自己做出来的，所以江辰倒不怎么担心他运动量不够。 江辰眸色一软“爸爸知道小宇最乖最听话，小宇，爸爸问你，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江少宇懵懂地看向江辰。 “爸爸怎么忘了，你还小，记不得什么事。”江辰摇头失笑。 江少宇想了许久“爸爸，有两个爷爷怎么好久都没有来了呀” “什么两个爷爷”江辰一愣。 “就是爷爷啊，一个江爷爷，一个元爷爷，我都记住了爸爸却忘记了，爸爸真笨。”江少宇心疼地抱住爸爸，“不过没有关系，爸爸忘记了，小宇帮爸爸记着。” 第47章 火坑 江辰眼底划过一抹讶然, 元爷爷是谁姑且不论, 那个江爷爷, 恐怕和江家脱不了干系。更让他惊讶的是,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和江家的人有联系。 那个江爷爷到底是谁 江辰垂眼看向江少宇“小宇, 你还记得江爷爷全名叫什么吗” 江少宇歪头, 不解地问“江爷爷就叫江爷爷啊，还能叫什么” 江辰对小宇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 他思忖片刻继续问“那他们有没有跟小宇说，什么时候还会过来吗” 江少宇仔细地想了一会儿，最终苦恼地抱住自己的小脑袋“我想不起来了爸爸。” “没关系, ”江辰失笑, “你已经帮了爸爸很多了。” 小宇还是有些沮丧，直到江辰允许他多玩一个小时游戏才重新展露笑颜。 江辰坐在小宇身后, 目光温和, 心里却在琢磨江爷爷的事。看来他得有一段时间不能离开边城。他不挪窝，说不定能等到那位江爷爷。 说来也奇怪，江辰找过原主留下的所有东西，却一无所获。就连手机的解锁密码都是小宇告诉他的。 不留任何痕迹, 这倒是和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很像。他从小生长在阴谋和背叛的泥沼里, 所以他近乎执拗地相信着自己。 自然也包括记忆。 思忖间，他放在沙发上的窃听接收器有了动静。 正在玩得不亦乐乎的江少宇困惑地转过头，仿佛在疑惑那个小盒子里怎么传出了周叔叔的声音。 江辰摸了摸他的头发“小宇自己玩, 爸爸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江少宇连连点头“那爸爸快去吧, 忙完了再陪小宇玩。” “嗯。”江辰回以一笑, 随后进了卧室。 德庄温泉依山傍水，地理位置优越，江疏榛在关千海给他挑选的温泉介绍中一眼就相中了这里。尤其在关千海出钱包下这里之后，德庄温泉愈发曲径通幽，僻静祥和。 在这样的地方泡温泉，无疑是一种神仙享受。 江疏榛特意让关千海把他的手下撤走，他不喜欢时刻被人盯着，尤其是类似泡温泉这种私密之事。他脱掉上衣，在淋浴室冲了个澡，然后披上德庄温泉的浴袍，准备步入温泉里好好享受一番。 可还没等他踩进温泉水池里，一只有力的臂膀就从他的身后缠绕而来。 “江辰。”周君故喉头发紧，双臂环抱着对方，也缠得更紧了，“你没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江疏榛吓了一跳，连忙推开他“你有病”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底也多了几分惊疑。 他没想到周君故会出现在这里，这人自从江辰死后就销声匿迹，他都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江疏榛颇有些心虚地挪开目光，毕竟当初是他哄骗周君故喂江辰喝了药，要是被周君故知道他就是江疏榛，恐怕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不，不会，周君故不可能认得出他。他现在就是江辰，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江辰了。 “是你。”江疏榛学着江辰的语气，“我是死是活，对你有那么重要” 周君故还未开口，眼泪就先掉出来了。 江疏榛漠然道“不愧是影帝，演技真是一等一的好。” “我没有在演戏，我是真的想你。”周君故绕到江疏榛面前，眼中是难以忽略的深情，“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也不会再相信我，可我求你，别作践自己。关千海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他根本不值得你留在他身边。” 江疏榛眉头轻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君故心疼不已“告诉我，当初江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不惜付出自己也要跟着关千海” “江家”江疏榛眼底闪过一抹血色，江家，这两个字就像一根刺，扎得他心头血肉模糊。 要不是江辰，要不是江辰，他们江家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滚”江疏榛用力推开周君故，“我让你滚” “江辰” “别喊我我不想看见你，我一看到你就觉得恶心”江疏榛顾不得模仿江辰了，他现在就想一个人静一静。那些和江辰有关的人和事，全都有多远给他滚多远 周君故咬紧牙关“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火坑”江疏榛嗤笑一声，“推我入火坑的难道不是你吗你有什么资跟我说这番话周君故，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你怎么骂我都不过分，哪怕你要我的命，我也可以给你。”周君故哽咽道。 江疏榛呵呵一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或者说，你的命值几个钱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了你，你要是对我还有一丝歉意，就请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 “可是” “滚” 江辰放下耳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江疏榛比他想象中还要狡猾，而且看样子，江疏榛一定是知道周君故给他喂药的隐情的。这人摸透了周君故的心思，所以才能那么轻易得手。 不过多亏了周君故对他的信任，尽管江疏榛没有谎称失忆，但周君故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只可惜，他们之间的交锋太过于悬殊，以至于周君故压根没问出什么，就被江疏榛赶走了。 江辰等了约莫半个小时，老梁上门把照片都交给他。 照片上正是周君故从背后搂住江疏榛的画面。 因为角度和温泉水汽的原因，使得这个画面极具暧昧感。浴袍、温泉，还有江疏榛露出的小腿，怎么看怎么容易引人遐想。 “抓拍得不错。”江辰称赞道。 老梁谦虚地笑笑，随后问“还有其他吩咐吗” “他今天被周君故扫了兴，没能好好泡一次温泉，下次必定还会再来。到时候还是跟老板通融一下，放我进去。”江辰太了解江疏榛的性了，在享乐这一点上，他固执得很。 老梁颔首“明白了。” 当晚，周君故满身酒气地敲开了江辰家的房门。 “喝这么多酒，真打算把自己醉死啊。”江辰嫌恶地撇了撇嘴，到底还是把他搀扶了进来。 周君故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到，到家了” 江辰被他气笑了，一边扶着他坐下，一边压低了嗓音警告他“小点声，别把小宇吵醒了。” 周君故呆愣地歪了歪头“是，是你啊，我怎么跑到你这来了唔” 他想站起身，却因为过量的酒精麻痹了小脑而无法保持平衡。左脚努力地抬起，落下的时候却踩住了右脚，最终跌跌撞撞地倒进江辰怀里，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喝那么多酒干嘛，酒精只会麻痹人的神经，让你短暂地忘记痛苦。等第二天醒来，宿醉袭来，一切不还得重新面对”江辰垂眼，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本来想把床让给你，但你这一身酒气，我可不想明天换床单。所以，你就乖乖在这躺着吧。” 周君故也不知听见了没有，窝在江辰怀里磨蹭。 江辰只好把他的外套脱了，帮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思忖片刻，他用手机把男人沉静的睡颜拍了进去，设成壁纸。 别说，周君故这张脸是着实耐看，单论颜值绝不比当红小鲜肉差到哪去。 江辰正准备回屋，周君故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江辰，别走” 江辰垂眼看他，男人双目紧闭，眉眼之间有着浓重的阴郁。看来今天江疏榛给他的打击不小。 他随手把沙发上的保证塞进周君故怀里，周君故搂着抱枕，沉沉睡去。 翌日，周君故从沙发上坐起来，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揉弄太阳穴好一会儿，才逐渐清醒过来。醒来后，他环顾四周，才意识到昨晚自己做了什么傻事。 “明成没把我赶出去，真是太仁慈了。”周君故摇头苦笑，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过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魏明成，不知不觉就走到她家里来了。 希望明成不要生气才好。 “小魏魏明成”周君故喊了两声都没人应，他疑惑地站起身，然后一拍脑门，“我忘了，小魏肯定是去上班了” “叔叔说的没错，爸爸去上班了，然后把你托付给了我。”江少宇踱步走到周君故身边，“叔叔真是太不乖了，爸爸说了，再有下次你就睡大马路上吧。” 周君故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被一个小孩指责不乖，他面上有些挂不住，不自在地转移话题“既然你爸爸去上班了，那叔叔就先走了” “那不行。”江少宇摇摇头。 周君故不解地看向他，只见江少宇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爸爸把你托付给我，我就要对你负责。” “哦”周君故乐了，“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 “首先，就是填饱你的肚子。”江少宇拍拍自己的肚皮，“爸爸临走前跟我说了，他把早餐放到锅里保温，等周叔叔醒了就让他自己去拿早餐吃。” 周君故心下一暖“还是你爸爸好，叔叔这就去吃。” 周君故走进厨房打开保温桶，里面是热腾腾的白米粥，配菜师简单的鸡蛋和咸菜。 他把早餐盛出来端上饭桌，却看到纱罩下面压着一张纸，上面写道“没睡死就跟小宇拍一张合照报平安。” 周君故莞尔，一把将江少宇抱起“来，给叔笑一个” 江少宇不情不愿地扯了扯唇。 “给红包的。”周君故说。 江少宇立马展露笑颜。 等拍摄结束，江少宇眼巴巴地看向周君故。 周君故掏了掏口袋，才想起来自己很久没用现金了。 “先欠着，”周君故拍拍江少宇的肩膀，“等下次再给。” 江少宇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君故“小孩你都骗” 周君故恬不知耻地笑道“叔叔这是在教你，成年人的世界充满了欺骗，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 第48章 棉花糖 江辰收到照片, 把照片存进图库里。 正要把手机收回去，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手机壁纸怎么换了” “想换就换了，不好看吗”江辰回头看见来人是韩烈, 便调侃道，“他长得很帅啊, 拿来当壁纸多养眼。” 韩烈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置可否。 江辰等待片刻, 韩烈都没有出声, 还以为韩烈只是随便问问“那我先去工作了” “不急, 收拾一下，跟我去个地方。”韩烈说。 江辰疑惑道“有什么新的项目吗或者调研什么的” 韩烈看了他一眼, 摇摇头说“和工作无关。” 江辰目送韩烈离开，心下有些犹疑。韩烈一向尽忠职守，很少在上班时间溜号，这一次喊他一起出门，肯定不是为了摸鱼。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辰提高了警惕, 暗道断不能出什么差错。 说是准备, 江辰回到办公室，还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 踌躇间，韩烈走进来，给了他一套运动服“你这身不太适合走路, 换上吧。” “要走很远”江辰随口问。 韩烈颔首“而且路不好走, 你不想去的话, 现在可以告诉我。” 尽管韩烈这么说，可他的眼神看上去可不像这么回事。江辰有理由怀疑，如果他不去的话，韩烈会当场押着他去。 出于对上司的尊重，江辰息事宁人地说“好，我陪你去。” 韩烈满意地点点头“我在车上等你。”而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可能要下午才能回来，你的儿子有人照顾吗” 江辰“邻居会帮我照顾小宇。” “那就好。”韩烈说完扬长而去。 江辰默默换上这身运动服，试着做了几个伸展动作。别说，韩烈给的运动服还挺合身的。 换好衣服，他给刘姐打了个电话，把自己中午加班的事情告诉她，让她帮忙做点吃的给江少宇吃，而后江辰上了韩烈的车。 韩烈看了江辰一眼，确认江辰系上安全带后发动了引擎。 和韩烈一起坐车，对普通人而言，无疑是一种煎熬。 对方沉默且气场强大，饶是安静地开车，也能把气氛逼到冷凝。换了其他人，多半会想办法找他搭话，然后被对方酷似敷衍的嗯啊哦逼得无话可说。 江辰却相反，他巴不得韩烈不要说话，少说少错，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挺好。 一路无话，江辰就在同城网上看了一路的家政信息。 两个小时后。 韩烈把车开到一处荒郊，然后对江辰说“下车。” “在这里下车”江辰狐疑地往窗外望，“没路了吧” “有。”韩烈也不多言，自己开车门下车。 江辰只好跟上。 韩烈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来几袋礼盒，然后把一条登山仗递给江辰“拿着。” 江辰接过手杖“要不要这么夸张” “山路不太好走，岔路很多。待会儿你跟紧我，跟丢了会迷路。”韩烈沉声说道。 江辰“好。” 韩烈的步伐很大，江辰的体能很好，但要跟上他还是略显吃力。这路也正如韩烈说的那样，崎岖不平、分岔路也多。好几次，韩烈每隔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眼江辰跟上没有，若他没跟上，韩烈还会在原地等上一时半刻。 “抱歉，是我拖后腿了。”江辰歉然。 “你已经很不错了，”韩烈递给他一瓶拧开盖子的矿泉水，“你让院长来，他可能现在已经趴在地上，死皮赖脸求我背他。” 江辰想起那个老不正经的院长大人，不由得微微一笑。他接过矿泉水灌了一口，随口问道“你还有背人的力气” 韩烈看向江辰，眼底深邃如渊“想试试” “我开个玩笑，你别当真。”江辰忙道。 韩烈似乎有些遗憾，往前又走了一段路，恰逢一处陡坡。他回头朝江辰伸出手“来。” 江辰迟疑片刻，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伸手搭上他的胳膊。 韩烈一使劲把他拉了上来。 爬上这道坡，远远能看见一座村庄。和钢筋水泥、高楼耸立的城市不同，这里多得是低矮的平房，最豪华的不过一两栋两层小洋楼。 江辰跟着韩烈来到村头，村前立着一块简陋的木制牌坊，上书张家村。 “跟我来。”韩烈偏头对江辰说。 江辰快步跟上“我们要找的人就住在这” “嗯。”韩烈颔首，“不需要你做什么，你陪我去就行了。” “哦。”江辰眼观鼻鼻关心，决定做一个安静的小跟班。 绕过弯弯曲曲的小路，韩烈带着江辰来到一处民房。 房子看上去和这个村子一样，十分简陋。墙上的腻子不知道多久没有翻新，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韩烈面色肃然，他放慢了脚步走到房屋门前，抬手敲了两下。 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谁啊” “张婶，是我，韩烈。”韩烈一贯冰冷的语气多了几分温柔。 很快门被打开，中年女人走了出来“是小韩啊，快请进来” 江辰注意到，她的眼睛毫无神采，一直只看着前方。 他不由得看向韩烈，韩烈向他点了点头，他瞬间会意原来女人是个瞎子，她什么都看不见。 韩烈提着礼品走进房门，江辰也跟着走了进去。本就不大的屋子顿时显得更加狭窄，江辰几乎没地方落脚，不得不贴着韩烈站着。 他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张婶的注意“小韩还带了朋友来吗” “嗯，”韩烈把礼品盒放在桌上，“他是我的下属。” 张婶呵呵一笑“干嘛说得那么冷冰冰的，下属怎么了，下属就不能是朋友了来，你们快坐，我给你们倒水喝。” “谢谢阿姨。”江辰道谢。 张婶的动作霎时顿住了“你，你是小江这么多年都没看到你，阿姨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江辰微微蹙眉“阿姨，您认错人了，我不是江辰。” “认错人了”张婶茫然地看着前方，“我认错人了怎么会呢” 韩烈拍了拍张婶的肩膀“他叫魏明成，是我刚聘请不久的顾问。” “这样啊，那，那小江呢他都好久没来了”张婶的语气难掩失落。 “他啊”韩烈看着江辰，“会来的，总有一天他会回来见您的。” 韩烈不善言辞，张婶总爱问他找对象生孩子了没，他每次都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 这次也一样，没寒暄几句，他就挽起袖子去门外拔杂草去了。 “阿姨，”江辰见韩烈离开，趁机询问，“您是韩烈和江辰的什么人” 张婶慈祥地笑笑“他们是我儿子的战友，他们都是好孩子。小韩虽然嘴上不说，可阿姨看得出来他喜欢小江。小江呢，性情温和，对待别人又谦逊有礼，赤诚热心。可惜，几年前小江就不见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小韩不肯找别人，阿姨实在不忍心看他这么孤身一个人，和他谈过好几次，每一次都不欢而散。” 江辰环顾四周“您说您的儿子和他们是战友，那他人呢” 张婶指了指门外“他就在那棵杏树下。” 江辰喉头一哽，他现在才明白，原来阿姨的儿子已经去世了。韩烈和他会来，是为了照顾战友的母亲。 “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吗”江辰问。 张婶点点头“去吧，他老是待在那，肯定也很想见见别人。” 江辰起身走向杏树，在杏树旁看到了一方矮矮的墓碑，上面写着“爱子张啸元之墓。” “他很爱笑，也很喜欢和别人说笑话，是我们团公认的开心果。他比较胖，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梨涡，江辰最喜欢在他笑的时候戳他的酒窝，然后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韩烈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和他隔着一层薄膜。他的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个人的模样，可很快又随着潮水流向不可追溯的远方。 好半晌，江辰才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问“他是怎么死的” “我跟江辰还在当兵的时候，遇上了一次洪灾，我们这些人全都去了抗洪一线。当时，堤坝被冲毁，必须用大量沙袋配合推土机对溃堤决口的急流进行阻截。”韩烈用它独有的声线描绘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抢险救灾，“没有犹豫，我们所有人扛上沙包就往河里冲。水流湍急，人力根本无法阻止，我们被水流逼退数次，不得不退回岸上。” “初步定下的方案是必须先组成人墙，给后面人打桩固定、充填沙袋争取时间。圆圆说他吨位最重，自己扛了四个沙包冲进去当前锋，我们没拦住他。但他的确凭一己之力，为他身后的战友们生生开辟出一条通道。但他自己也精疲力尽，没能扛住急流，被水流冲走。”韩烈哑着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 江辰心旌摇曳，急忙问“他算是烈士吧，不是应该有抚恤金吗为什么烈士的家人却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 韩烈解释道“张婶把抚恤金捐给了救灾基金会，她说这是她能为圆圆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来过许多次，张家村的民风淳朴，张婶人缘也极好，我打点过了，让村长和其他村民多多照看她。逢年过节我会过来看一看，我嘴笨，不会说话，倒是江辰很能哄张婶开心。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了，张婶还对江辰念念不忘。” 江辰听罢，心底发酸。 他可以想象得到，张啸元的死给张婶带来了多大的痛苦。 “她的眼睛”江辰看向韩烈。 “是哭瞎的。”韩烈说。 有那么一瞬间，江辰鼻头酸涩，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从他心底涌上来。 他咬牙忍住了泪意，故作轻松地问“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究竟想做什么” 韩烈拍掉手里的草屑“我一直怀疑你就是江辰，但就在刚才，我确认你不是他。” “为什么” “如果是他，就算再恨我，再有不得已的苦衷，也不会狠得下心对张婶说谎。”韩烈苦笑，“江辰这个人，你看他仿佛无所不能，刀枪不入。可实际上，他的心跟棉花糖似的，又甜又软。” 第49章 虎狼之词 “你对他的看法还真是特别。”江辰有点想笑，他可不觉得自己心软。执掌江家的时候, 他在商场上杀伐决断, 可从没对谁手软过。 韩烈蹲下来给杏树除草，顺便清理了一下墓碑“立场不同，看法就不同。不说这些, 今天辛苦你了, 回去给你涨工资。” 江辰笑道“那我就先谢谢领导了。” “嗯。”韩烈应了一声便不再理会江辰, 专心致志做着手里的活。江辰迟疑片刻, 也跟着一起蹲下帮把手。 韩烈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目光。 “我可是你的下属, 哪有上司干活, 下属偷懒的道理。”江辰把落叶扫到簸箕里头, “能为抗洪烈士扫墓，也是我的荣幸。” 韩烈沉默片刻“谢谢。”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 当不得一声谢。”江辰调侃道, “不过你非要感谢的话, 我的卡号你也知道，不用我多说了吧” 韩烈勾了勾唇，提及往事而带来的惆怅感莫名消减许多。 回去的路上, 江辰问他“他其他的战友呢还是说除了你们之外，没有人再来看过张婶了” 韩烈道“我们那个抗洪队伍, 是由来自五湖四海的军人组成的。退伍后，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住在边城, 离张家村只有不到两个小时车程。” 他目不斜视, 决然道“不论他们是否有来，他们都不会忘记圆圆，不会忘记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光。铭记是比形式更重要的东西，而且我相信，只要有机会，他们也一定会过来探望圆圆。” 江辰默然，半晌他问“值得吗” “嗯” “他把一切都奉献出去，连亲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深爱他的老母以泪洗面，肝胆相照的战友一生遗憾他这样做，值得吗”江辰轻声问道。 在他看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他不怕死，但如果死前有什么心愿未了，他会觉得无比遗憾。 韩烈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江辰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他以为韩烈会理所当然地点头，然后发表一番自己的看法。 “还是那句话，立场不同，看法不同。有的人觉得为了大义牺牲很蠢，有的人愿为理想付出生命。”韩烈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江辰笑道“我不能死，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嗯，毕竟我是个单亲爸爸。” 韩烈不答，他曾经问过江辰同样的问题，江辰告诉他，如果能达到目的得偿所愿，万死不辞。 或许，真的是他想岔了。 韩烈直接送江辰回家“你好好休息，明天再来上班。” 江辰谢过韩烈，刚回到家就接到了老梁的电话。老梁告诉他，江疏榛今天傍晚就要去德庄温泉，而且可能在那里住上一两天。 这可太巧了。 江辰让老梁安排他进德庄温泉里潜伏，万事俱备，只等江疏榛来。 傍晚时分，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黄昏和夜晚交界之际，氤氲的水汽令此处显得宛若仙境。 江疏榛很喜欢这样的氛围，甚至裹着浴袍在温泉旁即兴跳了一段。 在场唯一的观众江辰心中暗想，如果满分是一百，他只能给这段舞打十分。其中技巧零分，那十分是看在颜值给的。 尽管心里百般吐槽，江辰还是很给面子地抚掌而笑“江先生好雅致，没想到不仅人长得俊美，就连舞都跳得这么好。” 江疏榛被他吓了一跳，一不留神脚底一滑，摔进了温泉池里。顿时水花四溅，刚才的仙气全被挥霍殆尽。 “江先生冷静点，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就吓成这样”江辰半蹲着注视他。 江疏榛看清了来人，脸色一沉“是你” 他可没忘记自己驾驶分被扣光，还被交警带回去教育的耻辱 “上次的事是个误会，不过嘛，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就不是误会那么简单了。”江辰促狭地眯起眼睛，“江先生就是拿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勾引周君故的吗” “你说什么”江疏榛愕然，都忘了要爬上来。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魏明成，是周君故的男朋友。”江辰解开手机屏保，指着上面的壁纸，“你也别想抵赖，我既然来了，自然是查到了什么，江先生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江疏榛不解道“可我在机场看到你跟程启星拥抱” 江辰面色如常“3 ，不行吗” 似是被江辰的虎狼之词震碎了三观，江疏榛愣了许久才咬牙“那不可能。” “随你怎么想，但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否则我就把这几张照片发给关千海。你现在是关千海的情人，你猜他看到这些照片会怎么做”江辰把一个无赖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江疏榛死死盯着江辰手里的那几张照片，眼里像是有火“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伙的这些照片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关千海是个多疑、刚愎自用的人，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看到这些照片，你保证他不会多想他再疼爱你，也不会容忍你背着他跟别的男人乱搞吧”江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对他说，“如果你有恃无恐，那你大可以大声呼救把关千海的人喊进来。但你不敢，你怕这些照片落入关千海的手里，你怕我这个周君故的正牌男友一通指认，你就百口莫辩。” 江疏榛深吸一口气，他缓缓从水池里走出来，任由逐渐变冷的水珠从他身上淌落“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你离开君故。”江辰说。 江疏榛蹙眉“从始至终都是他来纠缠我。” “我知道，”江辰回答，“所以我要你断了他的念想。” 江疏榛“怎么断” 江辰“周君故喝醉之后跟我说过，他说你现在跟在关千海身边肯定不是自愿，他要救你出火坑。你只需要录一段音，告诉他你是自愿留在关千海身边，你深爱着关千海，你们之间不存在任何的利益交换，完全是平等相爱。” 江疏榛略感不适地抿了抿唇，不多时他看向江辰“开始吧。” 江辰打开录音，把江疏榛的复述录了进去。 结束后，他状似无意地问“所以当初江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现在跟在关千海身边” “这跟周君故又有什么关系”江疏榛不悦反诘。 江辰嗤笑道“当然有关系，我必须得确认你是真的不会和周君故复合，而不是假意敷衍我。如果将来周君故再来找你，你在他跟前一哭诉，他跟我闹别扭怎么办” 江疏榛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就周君故那样，空有一张好脸蛋，白送他都不要。 但他现在有把柄握在别人手里，不得不按他说的做“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把照片给别人看” “就凭周君故对你的喜欢，”江辰一脸妒恨，“你明知道，只要你一松口，他一定会回到你身边。一旦我公开你的照片，周君故一定会弃我而去，我才不会犯傻。” 江疏榛仔细打量江辰，确认他所言非虚，这才回答道“江家破产后，我无路可走，不得不选择依附他人。关千海是个不错的依靠，他有钱有势，又对我百依百顺，久而久之我就沦陷了。” 江辰若有所思“据我所知，几年前江家盛极一时，甚至跻身全国企业五百强。这样的大企业，怎么会说破产就破产” 江疏榛撇了撇嘴“这全都拜贱人所赐。” “哪个贱人”江辰追问。 江疏榛神色戒备“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我已经说得够多了，你可以走了吧” 江辰心知江疏榛起了疑心，他把手机收起来“江先生，那你好好享受着美妙的温泉之夜，魏某告辞了。” “快滚” 江辰把江疏榛的这段录音反复听。 老梁也在江辰身边，见他还要重播，便开口道“江家破产的事情，在当时还引起了一些轰动，我也略有耳闻。那样一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塌，真叫人唏嘘不已。” “你知道多少，都告诉我。”江辰说。 老梁虽不知道江辰调查江家的事情做什么，但他作为私家侦探，雇主问什么就答什么，这点职业素养还是有的“据说是犯了什么大罪，整个企业一夜之间都被查封。但究竟是什么罪，那我就不知道了。” 江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重新又听了一遍录音。 老梁提醒道“这个江辰说的未必是实话。” “但也不全是假话，”江辰看向老梁，“一个企业破产，不至于连消息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江辰是知情人，他提到江家是被一个人扳倒的。那这个人又是谁谁又有这个能量，扳倒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企业呢” 老梁也百思不得其解“您当时为什么不继续追问” “他已经起了疑心，我不能再问下去了，否则他会察觉到我的真实目的。”江辰说，“他的戒心很强，稍有大意就会让他溜了。” 老梁失笑“您倒是特别了解他。” 江辰笑笑，旋即问起让他帮忙找的家政如何了。 “都安排好了，按您的要求，她的体能也很不错。您什么时候有空和她见个面”老梁问。 “这周末吧，其他时间不太方便。”江辰说。 老梁颔首“那我跟她说一声。” “去吧。” 到了周末，老梁开车送家政到江辰家跟江辰见面。 江辰大致看了一眼对方的简历，对她还算满意“不介意的话，我叫你王姐吧。” 王新月连忙摆手“不介意，不介意” “老梁应该也和你说了，我这边有一个要求，除了照看孩子之外，每周还要陪我去一趟乡下，给一户人家打扫房屋，陪说几句话。”江辰说。 王新月笑道“是啊，梁哥说过了。我以前也给一些老人做过家政，只要不是口音太重，我都能聊上几句。” 江辰颔首“那就好，那今天我先带你去那户人家认认路，互相也认识一下。” “没问题。” 老梁载着江辰和王新月来到张家村外，这一路确实不太好走，好在他们三个都是经常锻炼的人，并不觉得有多辛苦。 老梁告诉江辰“这条路过年之后应该就有人来修了，本来这种穷乡僻壤，政府也不太想管，但是听说研究院那边执意要求修路，上头就妥协了。” “研究院有这么大的面子”江辰讶然。 “那可不，”老梁压低了嗓音，“研究院的特权可不是一般地方能比的，国家对研究院的工作向来是大力支持。” 江辰心下了然，研究院这么坚持修路，一定是韩烈从中调停。一时的关怀很简单，但一直这么惦记着战友的家人，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跟我来吧。”江辰领着老梁和王新月来到张婶的家。 他歉然对王新月说“她这里条件是简陋了些，主要张阿姨眼睛看不见，可能很多地方要你多留意。如果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尽管开口。” 江辰不便每周末都来探望，他只能把这个任务交给王姐。 王新月欣然同意“别的我不敢说，照顾人我是专业的。” 江辰笑着点头，他敲开了张婶家的门“张婶，我又来看您了。” 张婶受宠若惊“快请进小魏啊，不是上周才来过么，怎么又来了” “阿姨不欢迎吗”江辰笑问。 “哪里的话，阿姨高兴还来不及呢”张婶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阵寒暄后，江辰对她说“阿姨，我和韩烈商量了一下，您这里虽然有邻居帮衬，但到底他们没有那么周到。我们就请了一名保姆，每周末来您这打扫打扫屋子做做饭什么的。” “这可使不得，小魏啊，阿姨虽然眼睛瞎了，可是我还没有到不能干活的地步啊”张婶连忙摇头。 江辰劝道“阿姨，我们也不是特意请她来照顾您。她平时会在我那边，帮忙照顾我的孩子，只有周末才会过来陪您聊聊天。您也别觉得过意不去，这是我跟韩烈的一点心意。” 张婶犹豫许久，实在是经受不住有人陪她聊天的诱惑。她已经孤独太久了，那些街坊邻居也有自己的生活，她不好意思总去叨扰他们。 “那真的太谢谢你们了。”张婶不停道谢。 江辰忙道“应该的。” 说话间，门又被敲响了。 张婶要起身，被江辰拦下“张婶您坐，我去开门。” 江辰走到门口，打开木门。 映入眼帘的，正是身姿笔挺、目似朗星的韩烈。 第50章 杀手 “这么巧啊。”江辰飞快掩去眼底的惊讶。 韩烈怎么来了 韩烈的眸色极深, 像是要看穿江辰一样“不巧，我特意来的。” 江辰避重就轻道“你有心了, 张婶知道你特意来探望她一定很高兴。”说完, 他还侧身让路, 回头对张婶说, “张婶, 韩烈来看你了。” 韩烈沉着嗓“我是来找你的，江辰。” 江辰听到韩烈喊他的名字, 心跳骤然慢了一拍。饶是如此，他的脸色也没有丝毫改变“我不是江辰, 上一次你明明已经确认过了不是吗” 韩烈充耳不闻, 他的双手紧紧地按着江辰的肩膀，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你怎么可能不是他，如果你不是他，为什么你的性和他那么像如果你不是他, 为什么又偷偷来张婶家，还请人照顾她” 江辰轻叹“不止你一个人说过我和他的性很像，可惜江辰已经死了，否则还真想和他认识一下。” “江辰”韩烈喉间溢出沙哑的低吟, 杜鹃啼血一般惹人心惊。 江辰别过眼, 把心底升起的酸软感压了下去“你只是太希望他活着了, 所以潜意识把忽略掉所有不合理之处。我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人, 我们有不同的相貌不同的经历, 你不能只凭一点点相似, 就生拉硬拽地把我跟他混为一谈。至于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难道照顾烈士的亲人，也成了一件需要阐述理由的事情了吗” 他的声音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颤抖，完全听不出这是他随口瞎编的谎言“我平时上班无暇照顾小宇，所以请了一位家政替我照顾他。而我周末放假在家可以陪伴小宇，我就询问王小姐愿不愿意周末来照顾张婶，我会付她双倍的工资，王小姐同意了，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你满意了吗” 韩烈垂首注视着江辰，破旧且光线严重不足的小屋里，男人眼底的光芒明明灭灭，理智和情感互相拮抗，带来的煎熬可见一斑。 江辰不忍地紧蹙眉头“你该往前看看。” “抱歉，是我心存妄想，给你带来的困扰我会想办法补偿。”韩烈闭了闭眼，把那些乱麻一样的思绪藏进心底。 等他睁开眼睛，又成了那个冷峻不苟言笑的韩烈。 往前看看么 韩烈抿了抿唇，他不想往前看，前方没有江辰。他宁可活在回忆里，不听不闻不看。 毕竟那些记忆，就足够他享用一生了啊。 韩烈陪江辰在张婶家坐了一会儿，便问江辰要不要一起回去。 江辰连道“你先回去吧，我们等下就走。” “好。”韩烈起身，“张婶，那我走了，改日再来。” 张婶笑着摇手“路上小心些。” “嗯。” 等韩烈走后，王新月拍抚着胸口“吓死我了，魏先生，你的朋友气场也太强大了吧。我刚刚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他看我一眼，我都心惊肉跳的。” 张婶好笑道“你是不了解小韩，他虽然性情刚硬，但他为人正直，从不恃强凌弱。闺女啊，这样好的男人可遇不可求” “婶儿，我结婚了，孩子都四岁了呢”王新月哭笑不得。 张婶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怎么这么着急结婚呢，唉。” 江辰摇头失笑“阿姨，只怕你给韩烈找了对象，他也不乐意看。” 张婶点点头“是啊，他的心里就只有小江。” 江辰默然。 张婶期期艾艾地看向他“小魏啊，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小江，请一定要告诉他，小韩在等他，阿姨也想他了。虽然不知道我家圆圆怎么想的，但如果他能看到他的战友们走到一起的话，想必也会很高兴的。” “是吗”江辰敛眉，旋即反应过来，笑道，“好，我一定转告他。” 江辰陪张婶聊了许久，大多聊的都是陈年旧事。王新月和老梁都十分佩服江辰，分明都是些无聊的话题，江辰却能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王新月，她觉得自己该向雇主学习，哪怕是她最有耐心的年纪，都不见得能坚持这么久。 至晚方归。 老梁送江辰到他家楼下，然后听从江辰的指示送王新月回家。江辰下了车，刚往楼道走，就听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声音。 他的全身肌肉第一时间活跃起来，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戒备的状态。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让自己迅速从警戒的状态中脱离，似无所觉地往楼上走。 霎时，一股劲风从他身后袭来。 江辰察觉到对方出手了，却并没有还手，而是假装被楼梯绊倒，极其自然地躲开了这一击。 他坐倒在阶梯上，那人也彻底暴露在他面前。 “你是谁”江辰惊慌失措地问。 那人一身黑衣，脸上还戴着面罩，看着就不像好人。 江辰只见对方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识相的话，就把照片交出来” 江辰明知顾问“什么照片” “当然是你偷拍江辰的照片，交出来否则我杀了你。”黑衣人说。 江辰知道了这人的来意，便不再伪装。他这楼道没有摄像头，他完全可以把人绑了带回去审问。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有点熟悉，像是以前听到过一样。 抱着这种猜测，江辰出手如电，一把扯掉对方的面罩 一道惊雷登时在江辰心底炸响，竟然是他，江家养着的王牌杀手越剑煌 他本以为江家破产，那些隐藏在光鲜亮丽的外壳之下的腐朽肮脏，也该随之暴露出来。越剑煌手里是有人命的，他也是死后看过原著才知道，原来江家一直都做着的勾当 这样一个人竟然没有被抓进监狱，而且看样子，他现在在为江疏榛做事。不，或许他一直都在为江疏榛做事，只是他以前不知道而已。 江辰心下惊涛骇浪，越是惊异，他就越是冷静。 越剑煌的斗技巧和暗杀能力，绝非他能比得上的。明知打不过还要硬打那是愚蠢的行为，江辰摘掉了他的面罩，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你要照片我给你就是，干嘛s杀手来吓我江辰就没说过你这种奇怪的爱好得改吗” 越剑煌不答，只是眼底浮起了杀意。 这人看到了他的脸，不能留 他快，江辰比他更快。他不敢冒险夺刀，只能飞起一脚踹越剑煌的腕部，把他的匕首踹落在地。 而后，他飞快往楼上跑。 来不及开自家的门，他只能敲刘姐他们家的门。很快，刘姐开了门，见是江辰便笑着打算说什么。 江辰来不及跟她解释，赶紧把门关上。 刘姐也吓了一跳，把孩子们拢到身边，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江辰一直贴着门探查外边的动静，约莫过了五分钟，门外风平浪静。 “明成，出什么事了”刘姐惶恐地问。 江辰不想让刘姐担心，便谎称“和一个朋友玩捉迷藏呢，他肯定想不到我在您家。” 刘姐笑出声，嗔怪道“你真是童心未泯，看你刚才的模样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那行，你们慢慢玩，小宇今天就住在我家好了。” “我错了刘姐，”江辰做讨饶状，“对了，我今天去见了家政，感觉还不错。改天介绍刘姐认识，以后刘姐要是出门，也可以把大东小东交给她帮忙照顾。” 刘姐笑道“那敢情好，唉，有了孩子之后想出个门都得算计路线，生怕路过玩具店。这两个皮猴子哭起来能把我天灵盖都掀开，我是怕了。” “都一样。”江辰莞尔。 “才不是呢，要是他俩能有小宇这么乖，我就省心了。”刘姐摸了摸江少宇的头，“只是这孩子不吵不闹，总觉得怪叫人心疼的。” 江辰抱起小宇，亲了亲他嫩生生的小脸蛋“爸爸也心疼小宇，小宇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爸爸说。” 江少宇搂住江辰的胳膊“要爸爸陪我。” “陪，除了上班的时间，爸爸都是你的。”江辰哄道。 江少宇郁闷地窝进爸爸怀里，爸爸总有忙不完的事情。电视上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爸爸是男人，怎么也骗人呢跟周叔叔一个样，都爱骗小孩。 江辰发现，他的小宇好像在生气。 连每晚必喝的鲜奶都喝得少了，甚至背着自己睡觉。 这可不太妙啊。 江辰让江少宇的小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轻声问道“小宇怎么不理爸爸啊，是不喜欢爸爸了吗” 江少宇摇摇头，柔软的头发在江辰手肘窝蹭来蹭去，痒痒的。不多时，他委屈又妥协地转过身来，抱住江辰“爸爸，我爱你。” 江辰失笑“我也爱你。” “可是爸爸骗人。”江少宇终于吐露心声，“爸爸明明不能一直陪我，还骗我说会陪着我。” “可是爸爸要赚钱钱啊，不上班的话怎么赚钱给小宇花呢”江辰温声道。 江少宇撇嘴“你骗我，你就是不爱我。” “我爱你。” “那你怎么不陪我。” 未免对话陷入死循环，江辰只好对江少宇说“小宇，你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两岁的小孩了。爸爸不在的时候，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是这样吗”江少宇迟疑道，“我感觉爸爸你又在骗我。” 江辰失笑，他稀罕地吻了吻小宇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宝贝，不要那么聪明，这样会很累的。” 江少宇气恼地转过身“哼，不理爸爸了” 过了一阵。 江辰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大概因为还生气的缘故，连睡着的时候都是噘着嘴的。 江辰轻轻给他盖好被子，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合上门。 然后拨打江疏榛的电话。 第51章 公器私用 不多时，那边传来江疏榛的声音“谁” “我想, 你应该还没忘记我的声音。”江辰语气不善,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协议，可我没想到你竟然敢。” “”江疏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 江辰冷哼道“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那个神经病一见面就找我要照片, 你说他不是你的人, 我可不信” 江疏榛沉默片刻“我会处理的。” 江辰哼笑出声, “我提醒你, 一旦我出了什么事，那些照片第一时间就会曝光, 警方也会第一时间怀疑到你身上。你想鱼死网破，我随时奉陪。” 江疏榛急得满头汗，连忙说道“你误会了，我” “解释的话就不必说了，你最好祈祷我不要出事, 否则你也逃不了干系。”江辰放完狠话就把电话挂了。 留下江疏榛抓着手机, 愁眉不展。 “江少。”门口的保镖看到江疏榛出来，十分恭敬地鞠躬示意。 “我要出去一趟。”江疏榛说。 保镖和同伴对视一眼, 为难道“这么晚了，江少要去哪里” 江疏榛脸色阴沉“我去哪里还要跟你们报备你们是保护我还是软禁我” 保镖们低下头。 “让关千海过来见我。”江疏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他在关千海的别墅，很多事情做起来都不太方便。 保镖如蒙大赦, 快步跑向书房。没过多久, 关千海就出现在了江疏榛面前。 “关叔叔, 家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转转，很快就回来。”江疏榛主动牵起关千海的手，“可以吗” 关千海注视着他的目光炙热又温柔“当然可以，我的宝贝。不过，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让他们两个跟着你吧。” 江疏榛不满道“可是我想自己走走。” “他们会远远跟着你，绝对不会跑到你面前碍眼。”关千海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 江疏榛和他对视片刻，只好妥协“那好吧。” 江疏榛和两位保镖往停车场走去，晚风寒凉，关千海望向江疏榛的目光隔着重重夜幕，饱含着叫人心惊的浓烈情绪。 “你，去查查江辰在德庄温泉的时候遇到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关千海眸色泛冷，他觉得江小辰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才会有如此反常的行为。 一想到在他眼皮底下，都有人敢觊觎着江辰，他就忍不住血灌瞳仁。 江疏榛从上车开始，就在思索如何甩掉这两个人。 越剑煌和他一样是逃犯，越剑煌的罪名更重一些，所以如非必要，他不会主动联系对方。但他知道，无论他走到哪里，越剑煌就一定会跟去哪里。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他这边刚刚出了点事，越剑煌就替他报复回去了，甚至差点杀人。 “江少，您想去哪里”保镖问。 江疏榛沉吟片刻道“去护城河。” 护城河在城市边缘，远离商业圈。一到夜晚，人烟罕至。 保镖开车到了这里，江疏榛就说自己要下来走走。 保镖们不疑有他，把车停在路边，跟着江疏榛一起下去。不料，下一瞬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江疏榛先是一惊，而后看清来人，眼底沁出几分笑意“越哥，我就知道你会来。” 越剑煌在江疏榛面前，收起了所有的锋芒和杀气。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保镖们“关千海派人盯着你，需要我解决掉他们吗” 江疏榛吓了一跳“不用你现在的身份敏感，不适合下杀手，否则一旦被警方察觉，你就逃不掉了。”他不赞同道，“你不该跟我过来的。” 越剑煌淡淡道“他们抓不到我。”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放心让你冒险。”江疏榛轻叹一声，“我只有你了。” 越剑煌垂眸，掩去眼底的狂热。 他知道江疏榛在做很重要的事，他帮不了他，他只能用他的方式守护他。 “所以别再做危险的事了，今天你太冲动了，你想想，如果魏明成死了，他手里的照片曝光，警察第一个就会怀疑到我头上。”江疏榛轻声喟叹，“我的身份，经不起查的。” 越剑煌说“我不会让照片曝光。” 江疏榛走到河边“他用照片威胁我，我也有他忌惮的东西。我们互相制衡，照片反而不容易流出去。他很清楚，一旦照片曝光，我一定会从他身边抢走周君故。” “小榛” “我知道你不赞同我继续走这条路，但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江疏榛凝视着对方，眼中是无边的黑暗，“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再回到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我得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越剑煌用力拥住江疏榛，他明白江疏榛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江疏榛不完成任务，程启星就会把他所掌握的证据交给警方，那足以让江疏榛余生都在牢里度过。 他也动过杀了程启星的念头，可那小子早一步就把这些证据藏了起来，还告诉他们，一旦他死了，这些东西就会自动发到举报邮箱，这让他不得不投鼠忌器。 “好，我都听你的。你记着，不论何时，我都会在你身后。”越剑煌吻了吻江疏榛的额头。 河上波光粼粼，搅碎了他们重叠的身影。 翌日，江辰又去了一趟档案室，查询越剑煌的信息。 筛选出来同名同姓的人有很多，他在有无犯罪记录那一栏选了有，最终出来的就只剩下不到十人。 每个人的信息都十分详尽，江辰逐一看过去，很快就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果然如他所料，在逃犯。 江辰又继续看下去，犯罪记录里清清楚楚写着他都做了哪些犯罪的事。上面的纪录令人触目惊心，光是杀人他就杀了八人之多，打伤致残者十余人，还有绑架勒索、偷盗等等罪名。 足够让他枪毙个十回八回。 “在查什么呢” 一个声音突兀响起，江辰吓得一激灵，连忙把浏览页面关掉。 院长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哈哈大笑“吓成这样，难不成在用研究院的电脑看小黄、片” 江辰没好气道“院长” “害羞了嘘”院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不说就是了，尤其不会告诉韩烈，你放心吧。” 江辰嘴角一抽，默默拔掉权限卡。 院长跟在江辰身后，逼叨个不停“我是有权限查浏览记录的哦。” “随便查。”江辰假笑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真的”院长挑高眉毛，“那你说说，我给你权限卡是做什么用的” 江辰不假思索“协助我查询相关文献，更好更快地完成工作。” 院长呵呵一笑“那你用来干嘛呢” 江辰一噎。 “说句实话，权限卡确实是泡妞神器，只要你拿到人家一点点信息，她所有的资料都能向你敞开。”院长神情一肃，“但是这也不是你公器私用的理由” 江辰难得有些赧然“我错了，院长。” “这是原则性问题，是一句错了就完了的吗”院长怒。 江辰垂首“我接受处分。”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院长挺胸叠肚道，“今天晚上的晚饭，你请了。带上你家的小宝贝。” 江辰很是松了一口气“谢谢院长。” 院长笑着摆摆手“那权限卡给你就是给你了，你拿来做什么，我不管。不过你入职的时候，韩烈应该给你签过保密协议，所以一旦这里的机密文件泄露，你是要承担责任的。而韩烈作为你的保证人，也要承担连带责任。” 江辰颔首“我明白。” “那”院长拉长了音调。 江辰问“院长还有什么指示” 院长嘿嘿笑道“晚上我要吃好的” 江辰失笑“没问题。” 等院长走后，江辰才真正放松下来。幸好院长不追究，只要了一顿晚饭作为惩罚。 说到惩罚，倒是提醒了江辰。 他又给江疏榛打了个电话“有时间吗，出来见个面” 江疏榛自然不愿意“我跟你还没熟到单独见面的程度吧” “你昨晚，吓得我一晚上都睡不好，让你出来见个面怎么了”江辰依旧扮演着嚣张跋扈的人设，“你可别惹我不高兴，否则事情闹大了对你可没有好处。” 江疏榛心下犹疑，对方在这时候邀他见面肯定没安好心，可如果不去 犹豫的时候，江辰又开口了“说起来，今天还查到了一点了不得的东西。”他随便挑了一桩越剑煌犯下的旧案说了，“现在江先生可有回心转意” “我去，时间地点你定。”江疏榛断然道。 江辰把江疏榛约在了赏味盛景，等对方到了，还啧啧有声“为了约你一次，还真是让我破费不少。” 江疏榛不耐烦地把劳力士手表摘下来丢给他。 江辰接过，不客气地揣进自己兜里“谢谢老板。” “有话快说。”江疏榛漠然道。 “那我就说了，”江辰身体微微前倾，探向江疏榛，“你的江家，到底是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第52章 生气 江疏榛的眼神瞬间凌厉“你问这个做什么” “别急啊, ”江辰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本来我也不好意思问，毕竟这是你的家事。但其实周君故始终觉得你是因为江家破产，背负了债务等等苦衷不得已才投靠关千海。” 江疏榛嘴角牵扯了一下“他还真能脑补。” 江辰赞同道“谁说不是呢，所以我想问个清楚，或者你更愿意录下来。”他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录音笔。 江疏榛微微蹙眉，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没安好心。尽管这一切看上去都合情合理，可他总有点不放心。而且他已经有把柄被对方握在手里，此时又送给他一份“口供”，而自己手里却没有可以限制魏明成的东西, 这着实让他不安。 江辰看出江疏榛的犹豫, 他勾了勾唇, 起身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说“昨晚我可是差点去见阎王，只是让你说几句话, 算便宜你了。要不是看在我们相识一场, 又互利共赢，我早就去派出所报案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江疏榛目露怀疑。 “就凭我爱他, ”江辰把手机拿出来, 给江疏榛看了一眼不久前周君故发来的，他抱着江少宇的照片，“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我想你能理解我。” 江疏榛看了一眼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眉目温柔, 孩子活泼可爱，两条莲藕般的手臂紧紧抱着男人的脖子，依恋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你儿子” 江辰点点头“我跟他的儿子。” 江疏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他收回目光，低声说道“江家出了个叛徒，他出卖了江家，害得江家家破人亡江家的资产被冻结，一夜之间江家名下的企业全被查封。” 江辰有种预感，江疏榛口中的叛徒就是他。 也就是说，江家是在他的推波助澜之下才销声匿迹的可是，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江辰正打算再问，突然，包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江辰和江疏榛齐齐循声看去，只见关千海带着两名保镖，气势汹汹地闯进包厢。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江辰面前，怒目而视道“又是你” 江辰瞳孔微缩，恨不得把关千海从楼上扔下去。 他马上就要问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节骨眼上，关千海突然冒出来，直接截断了他继续追问的机会，这叫他怎么能不气。 尽管气得吐血，江辰也没表现出来半分。他状似心平气和地对关千海说“关先生怎么不去水调歌头消费了呢，我可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 关千海悚然一惊“你瞎说什么，宝贝儿听我解释，水调歌头就是餐厅，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啧啧，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着急解释，你看人家有误会吗”江辰嘲讽道，“淫者见淫，怕是关先生没少去那种场所吧” “魏明成”关千海的语气像是要把这三个字碾碎一样。 江辰莞尔“看来今天不是聊天的好时候，那么江先生，我先告辞了。” 说完，江辰抬步欲走。 却被关千海拦了下来。 江辰微微抬眼，眼尾带了几分似笑非笑之意。他的睫毛半长，投下的阴影恰到好处的遮掩住了眼底的锋芒。 关千海蓦地心底漏跳一拍。 太像了，如果不是他的江辰就在这里，他恐怕又要把眼前人错认成江辰。程启星还真是懂得调教人，这个魏明成刚刚的眼神，像极了江辰挑衅他的时候，最爱丢给他的目光。 一想到这，关千海更是怒火中烧。他一把揪住江辰的衣领，冷冷道“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在我面前装看到我没被骗是不是很遗憾你回去告诉程启星，他那点伎俩我还不放在眼里，就你也配模仿江辰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本就不算宽敞的包厢里，此刻充斥着男人的怒火，和他步步紧逼的威压。 保镖们连口大气都不敢喘，江疏榛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唯独江辰，展露笑颜。江辰的喉间抵着一枚沁凉的扳指，不过他并不以为意，他抬起手指，把关千海的手挪开，然后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关千海语气更冷“你笑什么” “随便笑笑，缓和气氛罢了。”江辰收敛了笑意，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关千海在水调歌头听他弹钢琴听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了。原来关千海以为他是程启星的人，一个用来伪装成江辰的替身。 不好笑吗 他倒是觉得值得一笑“既然你看出我是冒牌货，那还拦着不让我走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想拉上我们，来一场三人行” 关千海的眼神变得危险“你说什么” 他无法容忍别人侮辱他，更无法容忍有人胆敢侮辱江辰 江辰别开目光看向江疏榛，递给他一个该你出场了的眼神。 江疏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万般不想开口，可他必须替江辰打圆场。 “让他走吧。”江疏榛说，“倒是你，是不是该跟我好好解释一下水调歌头的事情” 关千海赶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而后和保镖们对视一眼。 保镖会意，跟着江辰离开了包厢。 江辰还未离开酒店，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 他加快了离开的速度，刚走到前台附近，就被人撞了一下。 “你没事吧”那人连忙去扶江辰。 江辰摇摇头。 那人满是愧意地说“实在对不住，我跟别人约好了时间，急着去赴约，没注意到前面有人。” “没事。”江辰身体素质很好，被撞一下也没感觉到疼。 “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男人说。 江辰颔首，借着目送男人的机会，用余光瞥了一眼鬼鬼祟祟的两名保镖。他微微蹙眉，虽然知道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但这么被人盯着，实在是叫人心烦。 索性他主动走到停车场，找了个监控拍不到的位置。 “出来吧。”江辰朝着空无一人的方向说道。 停车场空旷，他的声音形成回声荡漾开去。眼看停车场没有别人，两名保镖便一前一后现身，堵住了他前后的逃跑路线。 “你们想干什么”江辰问。 保镖回答“给你点教训。” 江辰失笑“关千海是不是经常吩咐你们做这种事” 保镖看了眼同伴，随后答道“偶尔，关先生遇到有人打劫或者偷窃，就会让我们出手。” “呦，还挺有正义感。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打算以多欺少了”江辰挑高眉毛，都这种时候了，还有闲心调侃。 保镖挠挠头“你可以跟我们任何一个人单挑，哎” 话还没说完，就挨了同伴一巴掌，拍在脑壳上“蠢货，动手啊，费那么多话干什么”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自己腰腹间遭遇一股巨力，整个人像被狂风卷起的纸片一样倒飞出去，狠狠摔倒在地。 他瞪大了眼睛想说点什么，一张嘴却吐出一口血。 “我看你才是蠢货，”江辰抬脚踹了踹他的胳膊，“作为保镖，你得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能惹。” “你，你” “给你一拳当做教训，算起来，你还应该交我学费。”江辰嗤笑，随即看向另一名保镖，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保镖咽了口唾沫，不敢动。 江辰只好自己走到他身边“我觉得关千海如果看到你们之中一个人受了伤，另一个却毫发无伤，恐怕会不高兴。本来我不想揍你，但为了你的饭碗考虑，我还是勉为其难打你一下。不过放心，我会轻一点的。” 说着，他抓起保镖的手腕，转身就是一个过肩摔。 保镖腾空而起，紧接着重重压在同伴身上。 “啊” 停车场里传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江辰欣赏片刻，扬长而去。 少顷，保镖从同伴身上麻溜爬起来，然后把同伴扶起来。他看看自己，又看看更加狼狈的同伴，小声说“我觉得关先生看到我们都受伤了会更生气，你觉得呢” 同伴“”滚 另一边，包厢内。 “宝贝，水调歌头真的只是一家餐厅。”关千海生怕被误会，赶紧向江疏榛解释。 江疏榛回以一笑“我相信你。” 江疏榛应得如此爽快，倒让关千海起了疑心“真的” “你以前如何，我不在乎，就像我失忆了，你也不在乎我以前发生过什么一样。”江疏榛满意地看见关千海脸上的感动，继续道，“我去一趟洗手间，等我回来。” 江疏榛关上包厢的门，然后一边小跑，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跑到一半，他被一只大手揽住腰身，那人搂着他一同进了男厕所，把他摁在洗手台上亲。 “唔，你别闹”江疏榛抬膝盖踢了踢他，“你听我说，魏明成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那又如何。”越剑煌浑不在意。 “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到的，他竟然知道你杀过人。如果他向警方报案，你我都逃不了干系。”江疏榛急切道。 越剑煌眯了眯眼“那我去做了他，只是他可能曝光你的照片，会招惹一些麻烦，这只能靠你自己摆平。” “只能这样了。”江疏榛则想得更多，方才关千海提到，之前程启星让魏明成假扮江辰吸引他的注意。也就是说，程启星在培养他的同时，也把魏明成调教成了江辰的替身。 这世上只能有一个江辰，所以魏明成必须死。否则他没了利用价值，程启星不会放过他。 “那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点去”江疏榛推了推男人。 越剑煌握住江疏榛的手“放心，刚才我已经让人在他身上放了定位器。我探查过了，他家楼道附近没有监控，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楼道口除掉他。” 江疏榛心里的大石总算落地“你心里有数就好，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两人又缠绵了一会儿才离开。 过一会儿，厕所隔间的门打开，一个脑袋缓缓探出头来。 第53章 反杀 张溪凉心脏砰砰跳, 他万万没想到，只是出来吃顿饭上个厕所，就听到这么炸裂的消息 不行, 他得赶紧告诉明成，让他早做准备 结果刚从隔间出来, 就听到一个充满嘲讽的声音“终于肯出来了，真是叫我好等。” 张溪凉大吃一惊“你,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你不会真以为我没发现你吧”越剑煌嘲弄道, 他是专业的杀手，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张溪凉心都凉了半截, 他想自己死就死了, 但一定要把危险传达给明成。 他不着痕迹地把手揣进兜里, 试图给江辰盲发信息，他一向把江辰的联系方式放在通讯录最上面, 只要操作得当，不是没有机会把消息发出去。 可他还是太低估杀手出身的越剑煌了。 越剑煌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小老鼠, 还想在我面前搞小动作, 真是不怕死啊。” 说着，他伸手擒住张溪凉的肘窝，然后狠狠一拽 手机霎时掉落在地, 钢化膜被撞出几道裂痕，而随着张溪凉的闷哼声响起, 他的手臂无力下垂, 显然是脱臼了。 越剑煌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小榛和他说此人就是个废柴富二代，没想到还挺能忍的。 张溪凉用了毕生的忍耐，才把尖叫咽了下去。 他很清楚，一旦他出声呼救，对方一定会立刻让他喊不出来。他必须保持清醒，才有救人的可能。 “我们谈谈你要对明成动手的原因是什么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别伤害明成。”张溪凉说。 越剑煌还打算戏弄张溪凉，江疏榛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有人要来了，你速度点。” “知道了。”越剑煌一记手刀打晕张溪凉，一路拖行把他关进隔间。 他一边捡起张溪凉的手机一边问走进来的江疏榛“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他不能死在这，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如果他死了，警方势必会调取监控，排查到我们头上。”江疏榛看了一眼隔间的门，“他刚刚没看到我，不知道我的身份，留着他也无所谓。这一次过后，你必须离开这里，等风波过去了再回来，听到没” 越剑煌吻了吻江疏榛的额头“真舍不得你。” “来日方长，我们都得好好的，才有未来可言。”江疏榛注视着越剑煌，“我该回去了，我已经逗留太久了，再不回去关千海会怀疑的。你自己多加小心，我等你的好消息。” “放心吧。” 彼时，江辰抬步越过两个在地上挣扎的保镖，走到一辆车旁，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老梁头也不回地问“回去吗” “不，再等等。”江辰后背靠在后座上，目光透过车窗巡视四周。 如果他没有猜错，江疏榛一定会赶在在他还没有报案之前，让越剑煌向他动手。他们不可能容忍这么大的威胁存在，毫无疑问，江疏榛必然会铤而走险。 事实却是，他等了一会儿，也没看见越剑煌的人影。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条来自张溪凉的短信，上面写道来护城河，我有事要跟你说。 江辰立刻打过去，那边却把手机关机了。 “出什么事了”老梁见江辰脸色不对，连忙问道。 江辰问他“张溪凉今天去哪了” “张少有问过我您的行踪，我以为您不介意，就告诉他了。”老梁有一点心虚。 江辰瞳孔微缩“你说张溪凉来赏味盛景找我了” 老梁点点头“是啊，他说要和您来一场偶遇。怎么，您没遇见他吗” “没有，”江辰不动声色地给老梁发了一条信息，“开车吧。” 话虽如此，他却自己打开了车门，下车。 老梁正疑惑着，江辰用眼神示意他看手机。 他从善如流地拿起手机，只见江辰的信息写道下车，然后带特警去护城河。 他瞪大了眼睛，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职业素养让他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听从江辰的指挥悄然下车，把驾驶座让给了江辰。 江辰朝他点了点头，便踩足油门冲了出去。 老梁环顾四周，这让他去哪找警察去 就在他为难之际，不知从哪冒出来一队身穿特警制服的人。 为首的那人问他“出什么事了” 老梁愣了一下回答“魏先生突然让我下车，带你们去护城河，其他的就真不知道了。” 余达康微微蹙眉，确认老梁没有撒谎之后，他便让属下把车开过来，然后对老梁说“上车” 老梁一言而行，踌躇片刻问“魏先生他不会出事吧” “不会。”余达康面沉如水，“绝对不会。” 江辰一边开车，一边在自己身上摸索。不多时，他在后腰处摸到一个小东西。 他将它拿到跟前打量，这显然是某种窃听或者定位的仪器。也许是江疏榛什么时候偷偷放到他身上的，也有可能是某个路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趁他不注意放到他的身上。 不过，这足以证明江疏榛和越剑煌已经准备采取行动。 他原本以为，静谧的停车场就是一个现成的案发现场。但他没想到越剑煌这么沉得住气，竟然不在停车场下手，反而舍近求远地选择了护城河。 江辰猜测，也许是张溪凉的出现，让越剑煌改变了主意。所以越剑煌绑架了他，将他当做筹码 不，如果越剑煌的目的是取他性命，那他绑架张溪凉就毫无意义。 江辰倒是不担心张溪凉的安全，如果他敢在赏味盛景杀人，那他势必会把江疏榛暴露出来。他看了一眼后视镜紧跟着他的白色奔驰，趁着红灯给老梁又发了一条短信。 “不要跟那么近。”老梁把短信上的内容念了出来，然后略带不安地看向余达康“警官，这该怎么办” 余达康沉默片刻“按他说的做。” 他的队友不赞同道“太危险了，咱们面对的可是背负十几条人命的连环杀人狂，就连我们这些特警听了都胆寒，更何况魏先生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余达康瞥了他一眼，他何尝不知道这样让群众冒险是不符合规定的，但为了抓获这个在逃五年之久的杀人犯，为了保护更多的群众，他必须有所决断。 江辰满意地看到奔驰减慢了速度，越剑煌的警惕性有多高，从他能从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中躲藏五年而不暴露就能看出来。 车子停在护城河边。 江辰下车巡视四周，这里视野开阔，几乎没有什么能藏身的地方。护城河边，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向江辰。 “是你。” 越剑煌有些诧异于江辰的表现，他走向江辰“你似乎并不惊讶。” 江辰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越剑煌在江家的时候，素有十步之内无敌之称。就是哪怕对方手里有枪，他也有办法在十步之内取对方性命。 而现在，越剑煌跟他的距离不到五步。 江辰不得不开口“你引我来这，究竟想做什么我以为我跟江辰已经达成了共识。” “怪只怪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越剑煌危险地眯起双眼。 江辰瞥见他手里拿着张溪凉的手机，顿时脸色冷了下来“他在哪”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别人。”越剑煌张狂大笑，“你想见他那我就送你去见他，去地下做一对鸳鸯” 话音刚落，护城河中猛然张开数个鼓包，很快，鼓包破裂，水流四溢。特警们从护城河里纷纷冒头，把越剑煌的退路封死。而远处待命的特警们也快步跑向江辰，早已上膛。 越剑煌的笑容凝固了，他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你阴我” 江辰没有理会他，他并没有因为局势对他有利而麻痹大意，相反，他一直在不停地往后挪动，力求在不惊动越剑煌的前提下全身而退。 越剑煌何等人也怎么可能看不出江辰的打算。 被这么多枪口指着，他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越剑煌心里很清楚，他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临死前，他唯一能为江疏榛做的事，就是替他铲除江辰。 说时迟，那时快，越剑煌小腿猛然发力，整个人宛如猎豹一般扑出。那一瞬间的速度快到肉眼无法分辨，饶是江辰都有一种明知对方要袭击他，却躲不开的无力感。 越剑煌在冲出去的刹那，就从腰间抽出一把。 寒光一闪，看到这一幕的余达康心下大急“小心” 却见江辰劈掌而落，精准无误地擒住了越剑煌的手腕。手腕是整条手臂最灵活，却也是最脆弱的部分，江辰全力以赴又毫不留情，生生把他的手腕拧到脱臼。 越剑煌根本没想到江辰还有反击之力，他为了速战速决，尽可能快地解决江辰，完全没有做任何防备，竟被江辰生生缴械 江辰得理不让人，抬脚踹在越剑煌的腿窝，把他逼得单膝跪地，然后扣着他的手腕反向旋转一百八十度，让他的手臂呈倒v状，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 越剑煌死命挣扎，江辰却稳如泰山。他按压着越剑煌最不好施力的点，以至于无论他怎么用力挣扎，都挣脱不了江辰的束缚。 特警们蜂拥而上，合力逮捕了越剑煌。 “魏先生真是了不起，”余达康神色复杂地点头致意，“这身手可真俊。” 江辰谦虚道“过奖，能帮上你们就最好了。” 余达康抿了抿唇，江辰的身手固然令人惊艳，可那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分明带着明显的军中擒拿术的风。他看了一眼同伴，同伴也向他点了点头，明显也有同样的想法。 “敢问魏先生，以前是不是当过兵会这一套擒拿术的人可不多，因为它是我们那一届的教官自己改良的。”余达康说。 第54章 他逃不掉的 “是吗, 我不会什么擒拿术，只是人体的本能反应罢了。”江辰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个话题, “警官, 我还有个朋友在他们手上, 请尽快营救。” 余达康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可他就是忍不住。他最敬重的队长为了江辰离开部队, 那样一个沉稳如渊的汉子，却被江辰的死折磨得夙夜难眠。 余达康闭了闭眼，把这些思绪按下。他单手拽起被拷上的越剑煌，逼问他“人质在哪” 越剑煌理都不理他，盯着江辰的眼神恨不得杀了他。 “我会去看望你的, 放心, 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不必急于这一时。”江辰莞尔，旋即上了车，“余警官，我们分头行动吧。” 余达康疑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一点猜测而已，正准备去确认。我想, 以越剑煌的自负程度，他大概不屑于用人质逼我就范。张溪凉大概率还在赏味盛景, 我要去找他。”江辰说完便发动了引擎。 余达康目送江辰的车离开，他示意下属把人押上车, 自己给韩烈打了个电话。 “哪位”韩烈问。 余达康忙道“韩队, 是我。刚刚抓获了一名逃犯, 想跟您汇报一下。” 那边沉默片刻“我已经不是你们的队长了，不必跟我汇报。” “但是这个人，我想您应该会感兴趣。”余达康示意下属让开，自己抬腿踹了越剑煌一脚。 越剑煌闷哼一声，目眦欲裂。 余达康蹙眉，直接将他的手臂往后翻折清脆的骨裂声响起，越剑煌骨头再硬，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怒吼。 “犯人负隅顽抗，我不得不下重手。”余达康巡视的目光扫过众人，“听明白了吗” “明白” 余达康这才重新拿起手机“韩队。” 韩烈沉声道“你带的队伍只有一个声音，这样很好。但也要记住，该听的建议要听，永远不要一意孤行。” 余达康对韩烈一直很尊敬，闻言连忙站直身体“是，韩队。” “还有其他事吗”韩烈问。 余达康答道“我说的犯人，就是当年江家案里逃出去的连环杀人犯越剑煌。” “你说什么”韩烈吃惊，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在哪，我要见他” 余达康“您别着急，他现在已经被逮捕了，我们马上送他回派出所，您想见他我可以帮您安排。” 韩烈沉吟片刻“我陪你们一起审讯他。” 按照规定，这样的案犯，是不能允许探视的。即便有特殊情况，也要等到警方备案以后，方可允许探监。 韩烈这么做也是不想让余达康为难。 余达康承了韩烈的情，他对韩烈说“这一次能抓住他实属侥幸，说起来还多亏了一个人。” 韩烈知他说话不会无的放矢，便问“谁” “魏明成。” 韩烈坐在办公室里，听到余达康提到那人的名字，不由得眸色微动“和他有什么关系” 余达康把此次行动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韩烈。 “胡闹”韩烈的脸色黑沉，略带薄怒的斥责道，“越剑煌有多危险你不知道你就没想过万一你们失手了怎么办越剑煌是顶级杀手，他的警觉性远超常人，你就没想过计划败露，他不惜代价也要杀了魏明成怎么办” 余达康心有余悸地小声说道“他的确反抗了，是我们太大意了。” 察觉到韩烈可能要发火，他赶紧补充“不过万幸的是，魏先生身手很不错，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韩烈咬牙“下不为例” 余达康松了口气，这才对韩烈说“这个魏先生的斗技巧，是您传授给他的吗”他记得之前韩烈让他查过魏明成的信息，而且据他所知，魏明成现在就在韩烈手底下做事。 韩烈垂眸，紧了紧手里的手机“不是。” “那他怎么”余达康咽了口唾沫，继续说，“他的擒拿术分明就是您改良的那一套，而且用起来非常纯熟。他跟我说是出于本能，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嗯，我知道了。”韩烈说。 余达康犹豫片刻问“需不需要我查一查” “你查的到”韩烈反问。 余达康一噎，他怎么忘了，魏明成的身份权限是s级，别说是他，就算是高他两级的长官，也没有查询的资。 韩烈说“审讯厅给我留一个位置。”然后就挂了电话。 他捧着手机，指尖连点，找到了魏明成的联系方式。 犹豫许久，他终于点了进去。 手机画面变成了拨打状态，他又赶紧按掉红色的挂断键。 事到如今，魏明成是不是江辰还重要吗反正无论他拿到什么样的证据，魏明成都不会承认他就是江辰。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 至少，他还可以陪在他的身边，哪怕只能以上司的身份，他也甘之如饴。 赏味盛景监控室。 江辰让工作人员把监控的时间调回一个小时前。 “赏味盛景统共有一百三十八个监控，您确定要同时开启吗”老梁疑惑地问。 一百三十八个监控视频，就算他有八只眼睛都看不过来吧。 江辰淡淡道“一次看几个，多看几遍总能找到的。不然一个一个调太慢了，我怕溪凉等不了那么久。” 老梁迟疑道“您不是说他没有生命危险吗” “如果他被蒙上眼睛，关在厕所里，听着水滴一点一滴掉下来。偏偏手腕处有灼痛感，你觉得他会不会因此蒙上心理阴影。”江辰问。 老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以前看过一则类似的实验，说是中世纪时期，有心理学家研究心理因素对人体的影响，就做了这么个实验。 他把实验者蒙上眼睛绑在实验台上，然后用锐利的东西在对方的手腕处划了一下，但并不造成伤口。随即在旁边设置了一个滴水的装置。 随着时间的流逝，实验者的生理状况越来越差，最终走向死亡。 江辰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没过多久，他轻笑道“你看，这不是就找到了” 其实只要锁定了卫生间、楼道口这些鲜有人经过的地方， 老梁亦步亦趋地跟着江辰，他在心里想，雇主究竟知不知道这位是什么来历他还记得张溪凉委托他帮江辰的时候，说对方是个温柔天下第一最最好的人。他敢以他多年私家侦探的经验担保，张溪凉绝对太小看人家了。 这哪是绵羊，这分明是披着羊皮的狼 江辰和老梁快步赶到厕所门口，门外被人放了一个维修中的警示牌。江辰和老梁对视一眼，以最快的速度把每道隔间都敲了一遍。 没反应。 “他可能晕过去了。”江辰说，“上脚吧。” 老梁颔首，率先踹开了第一个门。 踹到第三个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昏迷中的张溪凉。 江辰让老梁把他搀扶出来，用手接了一捧水，尽数倒在他的脸上“张溪凉，醒醒” 自来水寒凉，张溪凉被冻得哆嗦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等他看清来人，立马瞪大了眼“明成你快走，有人要杀你” 江辰笑了笑，安抚道“已经没事了，别怕。”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张溪凉很快从惊惶不定的状态中挣脱，他看着江辰，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你没事就好，我差点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 江辰指尖动了动，他是想抽离的，只是看到张溪凉劫后余生的表情，没忍住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了。” 老梁十分识时务地把手帕递给江辰，江辰接过手帕，替张溪凉擦干净脸上的水迹“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回家” 张溪凉这才看清自己的处境，好么，他竟然吓哭了 这简直，简直有辱他强攻的尊严 他飞快挺直腰杆，以示自己值得依靠“我才没有被吓到，明成，我脸上都是你刚刚泼的水” 江辰失笑“我没怀疑过你。”是你自己不打自招。 张溪凉没读出江辰的未尽之言，还以为自己蒙混过关，暗中窃喜“我们赶紧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厕所可不是什么叙旧的好地方。 众人离开赏味盛景，张溪凉坐上了车，开始询问他被打晕后都发生了什么。 江辰怕他担心，只一语带过“那个人本来就是警方严密追查的逃犯，这一次正好撞进他们手里，也是他时运不济。他想杀我，却把自己搭了进去。” 张溪凉啧啧称奇“我就说明成你吉人自有天相，这么凶悍的杀手都不是你的对手” 这是重点吗喂，是不是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的脑子呢 老梁在心里疯狂吐槽，同时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后视镜。 江辰但笑不语。 司机老梁犹豫许久，还是没有把真相告诉张溪凉。张先生的世界里不需要那么多曲折，只要有个结果就可以了。更重要的是，跟魏先生对着干似乎是一个不太明智的选择 “对了，我记得还有个人，是跟那个杀手是一伙的”张溪凉一拍脑门，“那人是不是逃了” 江辰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逃不掉的。” 第55章 复仇 越剑煌被抓的消息, 隔天才传到江疏榛的耳朵里。 他从未想过越剑煌会有被逮捕的一天, 在他眼里, 这个男人无所不能。 他甚至想过, 等到几十年后，他们行将就木，就一起去警察局自首，为他们波澜壮阔的一生画下完美的句号。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 越剑煌居然折在了魏明成的手上越剑煌的罪名他一清二楚, 一进去就再也没可能出来了。 越剑煌对他而言, 不仅仅是恋人那么简单。从小到大的陪伴，这些年的相互扶持，早让他们成为了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 他不能失去他。 江疏榛顾不得关千海会不会起疑心, 他推开阻拦他的保镖，硬是坐上自己的车，开往研究院。 保镖们一边开车紧跟，一边打电话给关千海请示。 彼时，关千海正坐在严氏集团的办公室，对面坐着严氏集团的董事长，严旭。 他淡笑着抿了一口茶“真没想到，我们也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话。” 严旭示意林总给关千海添茶“这世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啊, 拥有一颗钢铁般的心才最重要。” 关千海嘴角一抽“严先生是个哲学家, 这番话真是富含哲理。” 严旭意味深长地举杯“与君共勉。” 关千海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他总觉得严旭话里有话, 这让他很不舒服。于是他决定把话题转到正事上“你们那个涂料的项目马上就要进入市场调研阶段了吧。” “是又如何”严旭挑眉，“怎么，关先生对这个项目感兴趣” “不错。”关千海懒得和严旭多言，直接摈弃了那一套商人作风，开门见山道，“我投资一千万，要这个项目百分之十的分红，不过分吧” 严旭轻嘲道“我说今天怎么喜鹊一直叫，原来是财神爷驾到。” 关千海蹙眉，压抑着火气“我是认真在和你谈生意。” “我也认真地回答你，”严旭眼神微眯，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向关千海，“你想谈生意就好好谈，没有捷径可走。” “你让我去找韩烈他不过是一个打工的，能做得了什么主再说，他是搞学术的，又不是商人，能懂什么”关千海不屑道。 严旭淡淡一笑“那你可犯了大忌，别小瞧任何一个对手。” “对手我可是来谈合作的”关千海说。 严旭耸肩“是吗，难道对你来说，合作比江辰还要重要” 关千海听到“江辰”二字，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他改变了慵懒的坐姿“终于忍不住了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这么能忍。我一直在等你找我，我很意外你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严旭自然知道关千海在说什么。 那天他们都见到了和江辰一模一样的人，关千海会有这样的疑虑完全在情理之中。如果不是他已经察觉到那人并非江辰，恐怕他真的会和关千海抢上一抢。 他倒是很乐意演戏，让关千海对那个人的身份坚信不疑。不过他现在只想追求江辰，根本没有闲心在意其他人。他发现张溪凉最近和江辰愈发来往密切，这让他随时都处于一种患得患失的状态中。 不过，既然关千海主动送上门来，挖挖坑什么的他自然不会拒绝“我只是希望他能幸福，既然他选择了你，我无法说服自己祝福，便只能默默退出。不打扰，是我最后能为江辰做的事了。” 关千海皱了皱眉，这副深情的模样装给谁看，倒显得他是那个棒打鸳鸯的人了。 “一个合的前任就该像是死了一样，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应该算是合。”关千海评头论足了一番，旋即说道，“你大可放心，我会用我的生命去爱他，这是我对他的承诺。” “那就好。”严旭看向他的目光，带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温和。 他正要再说点什么，关千海的手机却响了。 “抱歉，接个电话。”关千海向严旭点头致意，随后滑开接听键，“喂” “关先生，不好了，江少跑了” 关千海的脸色立刻变了“他去哪了” “我们正在跟他停了，停在研究院门口了。” “研究院”关千海一头雾水，“他去研究院干嘛，难道”他恢复记忆了。 关千海瞥了严旭一眼，不自觉压低了音量“你们在门口守着，我马上就去。” 说完就挂了电话。 严旭颇为遗憾道“看来关先生还有要事在身。” 关千海点点头“合作的事你可以继续考虑，改变主意了随时打我电话。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等等。”严旭突然道。 关千海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严旭走到关千海面前，对他说“给您一句忠告，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什么意思”关千海被他这句话搞得有些糊涂了。 严旭摇摇头“没什么，你去吧。” 望着关千海离开的背影，严旭玩味地勾起了嘴角。关千海虽然当着他的面多有避讳，但他还是听出来了，一定是那个冒牌江辰出了什么事，才让关千海这么急匆匆地走。 他刚刚还听到关千海提到了“研究院”，只需要稍稍一想，他就能猜到冒牌江辰去研究院的目的。 无非是为了挑起韩烈和关千海的矛盾。 当初在这儿，冒牌江辰没能挑起他和关千海的争斗，现在又要去研究院挑事。这个冒牌江辰身后的人，还真是够阴险的。 他刚刚劝关千海那句话，自然不是真的为了关千海。而是他不希望让关千海和韩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有各方制衡，他才有趁虚而入的可能。 江疏榛下了车要冲进研究院见江辰，却被门禁拦住。 研究院的门禁可和某些形同虚设的小区入口不同，研究院只有研究院内部人员才能进入，进出全靠指纹解锁。 外人想进去，除了登记信息，等核实信息后由门卫带进去，或者让内部人员直接带进去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江疏榛气势汹汹地来，却连这第一关门禁都过不去，一身气焰登时减弱了三分。 理智回笼，江疏榛在门卫的质问下稍退后一步。 他不能这么毫无准备地去找魏明成，魏明成知道他和越剑煌的关系，难保他不会告诉警方。如果此时他来找魏明成，相当于坐实了他的罪名。 如果连他都进去了，那他们江家就真的完了 江疏榛心思电转，很快他便有了主意“你好，我找韩烈，能通报一声吗” 门卫道“请稍等。” 江疏榛看着门卫拨打内线，顺道瞄了一眼不远处跟着他的保镖们，眼底划过一抹怨毒。 他现在顶着江辰的脸，他就是江辰。韩烈见了他，一定会和关千海一样对他百依百顺。 到时候，让他对付魏明成，只要没有证据，没有人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魏明成，你就等着吧 第56章 碰瓷 没过多久, 门卫告诉他“韩副在开会，请您稍等片刻。” 江疏榛却有些如坐针毡, 等了几分钟后不由开口“能帮我催一下吗, 我有急事找他。” “这个恐怕不行，韩副一向不喜欢别人打断他开会。如果您真的有急事的话, 为什么不自己联系他呢”门卫反问道。 江疏榛一下子僵住了, 他要是有韩烈的电话，何必亲自跑来研究院 门卫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这个小伙子看着挺精神, 怎么做事毛毛躁躁的，一点耐心都没有。 上来就说要见韩烈，又没有预约, 要不是他看他衣着光鲜，不像是骗子，他早就把人赶出去了。 江疏榛讨了个没趣, 索性也不说话了。 他频频看向外面，那两个保镖还等在门外，估计是怕招惹研究院，一直没有进来。 两个保镖江疏榛自然不放在眼里，他是担心等下关千海来了不好交代。 不过，关千海来了也好。他在关千海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 关千海虽然宠爱他, 但什么实质的东西都没给过他。他已经失去了越剑煌, 魏明成更是一颗定时炸弹，现实已经容不得他稳扎稳打，他必须加快速度了。 约莫过了十分钟，江疏榛终于如愿见到了韩烈。 “韩烈，好久不见。”短短十分钟，江疏榛已经想好了剧本，“虽然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我依稀记得我们的约定。” 他当然不知道江辰和韩烈有过什么约定，但他总要说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就是江辰。假如韩烈问起约定是什么，他也可以推给失忆，连他的记忆都产生了错乱。 韩烈的眼神在看到江疏榛的一瞬间有了变化，但很快，那抹变化就被他掩藏起来。江疏榛料想中的阔别重逢更是无从去寻，韩烈根本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欣喜若狂，这让江疏榛感到了一丝诧异和慌乱。 韩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而后抬步走到他面前。 “韩烈”江疏榛眼波流转。 韩烈眯了眯眼“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江辰。”江疏榛心跳如擂鼓，他强自镇定道，“前段时间我出了车祸，撞到了头，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关千海找到了我，他把我带回去，一直把我囚禁在他身边。直到最近，我才隐隐想起了一些过往。韩烈，关千海有权有势，他想限制我的自由，他想让我成为他的禁。脔。我想过逃离，可我逃不掉，你看，他的手下就在外面等着我，只要我一离开这里，他们就会立刻把我抓回去” 江疏榛眼中蓄了泪水，看上去外楚楚可怜，“我无法相信任何人，除了你。韩烈，救救我，只有你能救得了我。” 韩烈垂首，缓缓贴近江疏榛。 江疏榛闭上眼睛，他太了解男人了，更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 在黑暗中，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喃“你骗得过关千海，但你骗不过我。” 江疏榛吓得睁开眼睛。 “我不知道你是谁，”他听到韩烈说，“但我不允许你用这张脸，做这么恶心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知道我自己是谁，我就是江辰，你不认识我了吗”江疏榛怆然道，“你是我最后的希望，连你都要舍弃我吗” 韩烈正要说些什么，身后，江辰的声音却先一步传来“韩副有客人不介绍一下吗” 韩烈脊背一僵，一种强烈的心虚感油然而生。 他转过头，拧着眉对江辰说“他不是客人。” “那他是”江辰明知故问。 “我不认识他。”韩烈断然道。 在看到江辰的那一刻，江疏榛做好的心理建设就完全崩塌了。什么挑拨离间，什么计划，他统统顾不得了。 他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把魏明成整个撕碎 “你这么盯着我看，是想和我说什么吗”江辰似笑非笑地看向江疏榛，“你的眼睛怎么红了，昨晚没休息好” “魏明成”江疏榛忍无可忍，“我杀了你” 说着，他像一只发狂的野兽一样朝江辰扑过来 江辰本能地后退一步，准备自卫。有一个人却半天更快挡在了他的身前，用他健壮的臂膀挡下了江疏榛毫无章法的攻击，随手把他甩了出去。 江疏榛远远看到了关千海的车，他心一横，故意崴脚让自己失去重心，从台阶上摔下来。 他一向对自己狠得下心，这次亦是如此。 “啊” 江疏榛发出凄惨的尖叫，脸朝下摔倒在地。 他把位置算得极为精确，他着地的地方恰好有一颗尖锐的石子。脸上传来钻心的疼痛，江疏榛捂着脸，鲜血蜿蜒着从他指缝溢出。 “辰辰”关千海忙不迭下车，飞奔到江疏榛身边，“别怕，叔叔马上带你去医院” 江疏榛依偎在关千海怀里，尽管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仍然不忘替江辰拉仇恨“关叔叔，好疼，我好疼。” “忍一忍，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关千海冲保镖们吼道。 保镖赶紧过来，把受伤的江疏榛扶上了车。 江辰目送他们的车远去，看到韩烈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忍不住调侃“你把他的心肝宝贝弄伤了，关千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关千海不想追究，江辰也会想办法让他对付你。” 韩烈纠正道“不是对付我，是对付我们。” 江辰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所以韩副，有什么对策吗” “研究院门口有监控。”韩烈说。 江辰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所以” 韩烈淡淡道“他想碰瓷，门都没有。” 江辰“” 江辰沉默片刻说“你要知道，有的人就算我们把真相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相信。” “他信不信很重要吗”韩烈问。 江辰一愣，旋即笑道“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医院。 江疏榛脸上缠着绷带，拽着医生的袖子“医生，我会破相吗” 医生摇摇头回答“恢复得好的话，印子就没那么明显。”言下之意，就是多少会留点痕迹。 江疏榛的眼眶立刻红了“关叔叔，我的脸” 关千海心疼地搂过江疏榛“你放心，叔叔一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一定不会让你破相的。即便真的破相了，现在的整容技术这么发达，想祛疤还不容易吗” 江疏榛泪盈于睫“如果我变丑了，叔叔会嫌弃我吗” 关千海摇头失笑“我永远不会嫌弃我的小辰，听话，叔叔保证，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喜欢的都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皮囊。” 江疏榛心下嘲讽，关千海这番话何其讽刺。也幸好他不知道自己并非江辰，否则一定不会放过他。 “谢谢叔叔，叔叔对我最好了。”江疏榛给了关千海一个拥抱。他靠在关千海的肩头，愤愤道，“关叔叔，韩烈和魏明成这样欺负我，你可一定要帮我讨回公道” 关千海冷冷一笑“我已经报警了。” “报警”江疏榛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就头皮发麻，“你报警做什么” “是他们推的你，害你受了伤，难道不应该报警吗”关千海一想到刚才那个画面就来气，“我要让他们知道欺负你的下场” “不，不用了吧” 江疏榛顿感心虚，毕竟他是故意摔倒，他不敢断言警方会不会从监控里查出什么。如果到时候警方判定是他碰瓷，那他非但不能拉拢韩烈，甚至连手里这颗极好用的棋子都留不住。 关千海不解问道“为什么不用小辰，你不必担心替我惹麻烦。不过我很好奇，魏明成对你有敌意我能理解，那韩烈呢他怎么会欺负你呢” “我”江疏榛眸色闪了闪，他总不能告诉关千海，韩烈是因为认出他不是江辰才对他动手的吧 沉默片刻，江疏榛说“他倒没有欺负我，只是他一看到我就喊我的名字，还想让我跟他走。可我根本不认识他，怎么能随便跟他走他硬要带我走，我就跟他争执了起来，然后被魏明成推倒。关叔叔，难道我以前跟那个韩烈很熟吗为什么他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果然，一提到过往，关千海就怂了。 他含混道“他怎么可能认识你，他就是馋你的身子，找个借口搭讪罢了。这种人，你别搭理他，一切交给叔叔来办。” “好，那魏明成”江疏榛期期艾艾地问。 关千海沉吟片刻“你希望他怎么样叔叔都依你。” “我要他身败名裂，我要他死。”江疏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眼里硬挤出来的一样，字字带血，恨之入骨。 第57章 我杀了江辰 关千海有一瞬间的征愣, 他的江辰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哪怕面对险境，也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越是危险的时刻，他的少年反而越兴奋，让他忍不住调侃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也是江辰最吸引他的地方, 无论处境有多么不堪, 他永远能在一片混乱中找准方向，游刃有余、挥斥方遒。 那强大到连他都要顶礼膜拜的自信，每每都能直击他的心, 让他恨不得匍匐在江辰面前，向他述说自己的满腔爱意。亲吻他的手指和脚趾，把他按在身下疯狂占有。 他的少年终究还是变了，不过他也能理解，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 再加上突如其来的失忆, 江辰的性情会有变化也很正常。他爱江辰, 就该爱他的一切。 思及此, 关千海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好，叔叔答应你。” 江疏榛稍稍松了口气，只要关千海肯答应, 那这事就好办了。他真是太聪明了, 借这次受伤, 他不但可以引导关千海对付魏明成, 还能顺势为整容找到最好的借口。 他这张脸是需要定期去整容医院进行修复的, 有了这么一遭，他就不必担心关千海起疑心了，一举两得 关千海一直陪着江疏榛，这让江疏榛会想起了之前车祸住院，关千海陪床的惨痛经历。 那简直就是一场折磨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江疏榛努力挤出笑容，对关千海说“我这没有什么事了，关叔叔，你那么忙，就不用在这里陪我浪费时间了。” 关千海挑眉“陪你怎么能叫浪费时间乖，叔叔知道你懂事，但现在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我不贴身照顾你，那叔叔就太不称职了。放你一个人在医院，叔叔也不放心” 江疏榛“” 世间哪得两全法，罢了，为了除掉魏明成，这点磨难他还受得。 说话间，关千海的手机响了。 在江疏榛期待的目光下，关千海接了电话“喂” 手机那头传来严旭的声音“关先生，纳米涂料的项目你还有意合作吗” “哦”关千海略带兴味道，“严董这是改主意了” “我说过，这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经过董事会讨论，并和研究院打过招呼，确认你的投资方案一致通过，才给你打这个电话。”严旭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关千海嗤笑，配合他的演出道“那就谢谢严董帮鄙人从中斡旋了。” 严旭沉声道“不必。” 关千海“钱很快就会打到你的账上。” 严旭“我会让人把合同送到你面前。” 关千海笑意更深“那么合作愉快” 挂了电话，关千海颇为得意地朝江疏榛摇了摇手机“看，机会不是自己找上门了” “你是说” “这，就是对付魏明成最有力的武器。”关千海搂过江疏榛，笑得像只狐狸。 周末。 江辰终于抽出时间去了一趟监狱。 来之前他跟余达康打过招呼，因着他协助抓捕越剑煌有功，加上韩烈对他的特殊关照，余达康没多犹豫就同意让他来监狱探监。 两名狱警押着越剑煌走来，隔着窗口，江辰可以看到越剑煌憔悴的脸色，可见他在监狱里待得并不好。 想想也是，像他这样的杀人犯，上头肯定要对他百般审讯。如今讲究人道主义，不让上刑，但有的时候，精神上的折磨要比肉体上的折磨更能摧毁一个人。 江辰拿起话筒。 越剑煌本不想拿，狱警踹了他一脚，他只好不情不愿地拿起话筒“等我出去，我一定杀了你” 江辰好笑道“你还没睡醒吗就你这样还想出去我看，等下辈子吧” 越剑煌不答。 江辰欣赏够了他颓唐的模样，话音一转道“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是死刑也得终生，看不到外面的太阳。但江疏榛不一样，他还活得好好的。如果你求我的话，或许我一高兴，把他送进来陪你也说不定。” “你”越剑煌激动得像是要站起来。 “我劝你最好冷静点，”江辰一句话浇灭了他的怒火，“江疏榛的命运可就掌握在你的手里。” 越剑煌浓眉紧锁，半晌，他问“你到底是谁” 江辰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从你这得到什么。” 越剑煌茫然地看向他。 “告诉我江家破产的详细内情，我可以帮你们隐瞒江疏榛的秘密。”江辰循循善诱道。 越剑煌眯着眼睛注视着江辰，带着审视的目光在江辰身上巡游，而后他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别无选择，你只能相信我。”江辰轻笑一声，“这些天，江疏榛有来找过你吗没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越剑煌沉默地盯着江辰。 江辰继续道“因为他知道你出不来了，你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挑拨离间那你选错对象了。我现在恨不得他离我远一点，只要他过得好好的，我死而无憾。”越剑煌沉声道。 “承认吧，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江辰嘴角始终噙着笑意，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我能帮你，你想让他活，他就能活。你想让他陪你死，我也可以为你达成心愿。对于你这种人来说，死亡，能让他永远属于你，不是吗” 死亡能让他永远属于我。 这仿佛来自地狱深处，沾着血和疯狂的话，却外吸引越剑煌的心神。 他从来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江疏榛，他怎么可能允许江疏榛去勾引别的男人 为什么不呢。 江疏榛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魂，他是他的，凭什么要他拱手让人 “同生共死，这难道不值得你动心吗”江辰的声音像是带着惑人心魄的魔力。 越剑煌喉头滚动，在江辰注视的目光中缓缓点了头“好，但我只能告诉你一半，剩下的一半，等你把他送进来再说。” 江辰莞尔“请。” 越剑煌抿了抿唇，终于开口“那个人想和小榛争夺家主之位，没争过，被江家赶了出去。之后有一段时间他都音讯全无，我们都以为他人间蒸发了，没想到他又出现了。” “小榛很慌，因为他的家主之位并不是靠实力得来的。他和一些惧怕那人的江家人联合起来打压他。一开始很顺利，那个人没有什么后台，我们把他逼得无路可退，小榛和我都动了杀心。我们把他带回江家，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一群警官。” “警察”江辰追问。 “不只是警察，他们身上的制服有武警标志，有几个军衔还不低。我见他们对那个人都很尊敬，就知道一定哪里出了差错，就赶紧带着小榛逃离。果然，没过多久，江家就被查封，所有不为人知的隐秘之事也都一一水落石出。数罪并罚，江家参与过这些事情的人全都被查处，无一幸免。” 越剑煌寒眸泛冷，这些过往，不仅仅是小榛心上的一根刺，同样也是他的。他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不过，我也替他们报仇了。” “我杀了那个人。” 江辰听到越剑煌如是说道，他下意识地问“他真的死了吗”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越剑煌是谁他是江家培养出来的金牌杀手，只要他出手，就绝无失手的可能。 越剑煌低低地笑了起来“想知道他怎么死的吗想知道江家为什么会因为他被查封吗兑现你的承诺，我自然全都告诉你。” “不过，”他话音一转，“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可别让我把这些秘密都带到地下去。” “江辰。”越剑煌突然说。 江辰凝视着他泛着血丝的眼睛，有一种无声的恐惧在他心头蔓延开。 越剑煌笑了“你果然早就认识他。” 江辰松了口气“何以见得” 越剑煌眯起眼睛，嘴角诡异地翘起“因为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他的味道，哈哈哈哈哈” 越剑煌的笑声隔着玻璃，越来越远。 江辰看着他身穿囚服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和越剑煌心里都清楚，“那个人”指的就是江辰，只是越剑煌不知道他还活着。 二楼，余达康犹豫许久，还是问了“韩队，不和他相认吗他千方百计抓住越剑煌，又来监狱探监，问的又是当年江家的案子。种种迹象，足以证明他就是江辰。” “我知道，”韩烈说，“从第一眼看到他的策划案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不敢确认，我步步试探，这段时间，我经历过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也感受过得而复失的苍凉绝望。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重要的不是我对他说你回来了，而是我知道他回来了，我知道他就是我心里的那个人，这就够了。” 余达康眉头紧锁“这怎么够您该告诉他您有多爱他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他或许并不想知道。”韩烈垂首掩去眼底的隐痛，“有时候我真羡慕张溪凉，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追求他，毫无顾虑地陪在他身旁。而我，我们，连追求的资都没有。” 韩烈的目光追寻着江辰，有一瞬间，余达康确认自己从那样的目光中看到了热烈的眷恋。 “别去找他，他现在过得很好，这就够了。”韩烈说。 余达康沉沉叹了口气“是，韩队。” 韩烈“还有，密切关注那个冒充江辰的男人，我怀疑他就是当年逃走的江疏榛。” 余达康正色道“我马上派人去查。” “嗯，动作快点。越剑煌落网，他一定会有所行动，一定要赶在他行动之前摸清他的底细。”韩烈说完，发现自己有些僭越了，他想了想，补充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余达康摇摇头“韩队再这么客气，我可真要不好意思了。话说回来，难怪我们当初查不到魏明城的信息，看来院长大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韩烈目光微敛，看来院长真的瞒了他不少东西，他是该好好问个清楚了 第58章 爷爷 院长大人还不知道韩烈已经惦记上他了，此时, 他正在赏味盛景的包厢, 喂江少宇小朋友吃东西。 “来，小宇最爱吃的红烧肉, 张嘴。”院长夹了一筷子油汪汪的红烧肉。它的表面被酱汁浸润，看上去外晶莹q弹。 江少宇嗷呜一口吃掉红烧肉，肉汁在他嘴里喷溅, 肉质软糯、外皮弹牙。只是红烧肉有点烫舌头，他一边被烫得眼泪汪汪, 一边又不舍得把肉吐掉, 两只小胖手不停扇风，小嘴巴也在不住哈气。 院长被他这可爱的表情逗乐了，他将粗糙的手掌伸到江少宇面前“是爷爷不好，太烫了就吐掉吧，别把我的小宝贝烫坏了。” 江少宇摇摇头, 爸爸说了, 不能浪费粮食。而且红烧肉只是刚入口的时候烫，现在红烧肉的美味占了上风, 他怎么舍得吐掉。 院长看穿了小宇的心思，忍不住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你这只小馋猫, 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子。” “元爷爷，还要次。”江少宇大着舌头道。 院长一面给他夹吃的, 一面好笑道“要叫我院长爷爷, 爷爷可不姓元, 下次再叫错，院长爷爷可要打小宇屁股了哦。” 江少宇怕怕地捂住自己的屁股，惊恐地瞪圆了乌黑发亮的眼睛。 江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的场景。 临近年关，包厢里的装饰色调明艳喜庆，搭配桌上琳琅满目的鲜艳菜色，竟显得这一幕外温馨融洽。 “小宇，不能对爷爷没礼貌。”江辰不由莞尔，被江疏榛莫名打来的恐吓电话而产生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江少宇看到爸爸进来，宛若看到了救星，立马从院长的大腿上滑下，闷头就往爸爸怀里跑。 终于他抱住了爸爸的大腿，感觉有了依仗的张少宇便开始告状“爸爸，院长爷爷说要打我屁股” 院长吹胡子瞪眼“你不要以为有爸爸撑腰我就不敢揍你，就算是你爸爸，也得乖乖让我打屁股。” 江少宇不敢置信地看向爸爸，在他眼里爸爸无所不能，怎么可能被人打屁股 眼看话题朝着诡异的方向疾驰而去，江辰只得出声制止“院长” “开个玩笑嘛，总这么严肃，小宇跟你不亲了怎么办”院长讪笑道。 江少宇连忙拽住爸爸的衣袖表忠心“小宇最爱爸爸了，才不会跟爸爸不亲。”他撅着小嘴张开双臂，“爸爸抱抱。” 江辰从善如流地把他抱到自己大腿上，无视院长垂涎的目光“小宇饿了吧，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夹。” 江少宇指了桌面上最好看的几道菜“我要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指完后，他抱住爸爸的脖子，用力亲了一口，“谢谢爸爸，小宇爱你哦。” 江辰眼底沁出一丝温柔“爸爸也爱你。” “给我也抱抱呗。”院长看得眼热，“爷爷也想体验一下被爱的感觉。” 江辰失笑道“那小宇要爷爷抱吗” 江少宇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院长冲他做了个鬼脸，江少宇也不甘示弱地吐舌头，江辰默默围观，这热闹的气氛，倒是让他想起张溪凉在的时候。那家伙简直就是个孩子王，和小宇在一块不是打游戏就是玩玩具。 江辰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张三岁，张溪凉抗议说自己宁可叫张三丰。 “想什么呢，难得见你笑得出神。”院长调侃地挑了挑眉。 江辰摇摇头“想起一个有趣的朋友。” 院长来了兴致“男朋友总不会是女朋友吧” 江辰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吃菜吃菜，”院长装模作样的挠挠脸，“这个油焖豆腐可好吃了，尝尝” 若是研究院的人看到这一幕，怕是要惊掉下巴。天不怕地不怕，专门以调戏别人为乐的院长大人，竟然被别人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治得服服帖帖。 江辰看了看碗里的豆腐，到底没说什么，把它放进嘴里。 味道确实不错。 江辰一边吃一边投喂江少宇，许是父子俩安静吃饭的气氛感染了院长，连他也沉静了下来。很快三人吃得差不多了，不约而同地靠在椅背上消食。 “这地方花销不小吧”院长忽然问。 江辰失笑道“现在才想起问这个，未免太迟了。” “我是怕你钱带不够，然后我俩都得留下来洗碗。或者我们可以把小宝贝抵押在这” 院长话音刚落，就收到了江少宇控诉的眼刀。 江辰摸了摸小宇的头算是安抚“爷爷只是在开玩笑，你要理解院长的情商还停留在喜欢你就要欺负你的阶段。” “你这孩子，”院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什么，你跟韩烈负责的那个纳米涂料的项目，运行得怎么样了” 江辰好笑道“您话题转得太生硬了。”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院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甚至还厚颜无耻地催促道，“你该往下接了。” 江辰从善如流道“已经到市场调研阶段了，只等调研反馈，就真正走上正轨了。” 院长点点头“这个项目当初是韩烈执意要跟进的，一旦出了任何差错，韩烈会被问责，你也会受到牵连。” 江辰听出院长话里有话“您的意思是” “如果有人想要害你，必然会从这里入手。”院长难得正经，他看向江辰，眼睛里带着许多江辰看不懂的情绪，“你做好准备了吗” 江辰微怔，不知为何，听到院长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有一种强烈的恍惚感。 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人也和他说过这句话。 “他想弄垮我，我何尝不想这么对他。就看谁先搞死谁吧。”江辰笑着，语气却满是杀机。 院长乐了“你也不用那么紧张，你现在是研究院的人，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我们也能保护你的。放松点，我觉得我还能再吃个松塔蛋糕。” 江辰“” 最后，江辰还是给院长点了一份松塔蛋糕，让他打包带走。 临别之际，江辰忽然问他“院长，您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院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这里的饭菜色香味俱全，着实值得留恋。如果一直停留在这里，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江辰牵着江少宇的手，目送院长渐行渐远。 归宿么，他只是一缕孤魂野鬼，连身体都不是他的，谈何归宿。 “爸爸，我们回家吧。” 江辰低头，对上江少宇澄澈的双眼，心底压抑的悲凉霎时被冲淡。他抱起江少宇，猛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好儿子，爸爸有你就够了” 江少宇懵懂地歪了歪头，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这么热情。 江辰揉了揉江少宇肉乎乎的脸蛋，轻笑道“咱们回家。” 院长腆着肚子，一边揉一边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回到研究院。 还未回到宿舍，就看到韩烈等在他的门口。 “来了，”他并不感到意外，“进来坐坐” 韩烈颔首，侧身站到一旁，等院长先进。 院长示意韩烈就坐“我听说关千海注资了你们的纳米涂料项目，有这回事吗” 韩烈的回答干净利落“有。” “那可是个大客户，”院长想交叠双腿，突然发现自己吃太撑了，不得不老实坐好，“要好好关照，客户的一举一动，你都要做到心中有数，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韩烈垂眼，“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问问您。”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还问我做什么没什么事就下去吧，你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院长只顾着翻阅自己的文件，连头也不抬地说道。 韩烈却不肯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离开“院长，他为什么会变得面目全非，您到底和他在筹划什么” 第59章 他被针对了 hi小天使, 如果看到我就代表你的购买比例不足哦。　　没有受宠若惊，更谈不上委婉。江辰的拒绝如此果断, 让关千海都有些猝不及防，他继续抛出筹码“薪水随你开。” 江辰以为关千海是个重视效率的人他的午餐和晚餐加起来花的时间都不到一个小时。而且他不觉得以关千海的财力, 会找不到一个水平比他更高的私人钢琴师。 关千海的执著有些来得莫名其妙。 江辰沉吟片刻“我能问问原因吗” 关千海淡淡道“原因我已经说了, 我喜欢你的琴声。” “就这样” “这就够了。”关千海的手指摩挲着他的扳指，金边眼镜遮掩了他的目光, 让他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但江辰知道，关千海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他上一世已经做够了揣测别人心思的勾当, 好不容易摆脱了江家的樊笼，何苦再一头撞进别的笼子里。 “对不起。”江辰固执己见。金丝雀谁爱当谁当。 关千海深深地看了江辰一眼“欲拒还迎的那一套, 我不喜欢。” 江辰回以疑惑的眼神“欲拒还迎” 关千海沉下嗓“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是谁派来的。我都不允许任何人利用他的一切” 江辰越发困惑了“他又是谁” 关千海冷冷道“你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别有目的, 这个魏明成又怎么知道他喜欢哪些曲子他弹奏的每一首，都是江小辰弹过给他听的 江辰垂眼合上琴键盖子，半边身子倚靠在钢琴架旁, 问道“你付钱了吗” “什么” “说好的款项, 你给杨老板了吗”江辰问。 关千海的语气冰冷, 仿佛笃定了江辰别有用心“早就给了” “好, ”江辰两边嘴角缓缓上翘, 然后迅速下撇，“关先生, 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有病就治, 千万别耽误了。” 关千海眯起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江辰懒得和他虚与委蛇“银货两讫, 出门左拐。” 关千海坐拥千亿资产，走到哪不是被众心捧月的存在上到政府要员，下到合作伙伴，谁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的 被当面赶出餐厅，这还是头一回。 关千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而江辰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三两下把他推出水调歌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店门。 “小魏，你疯了吗”杨齐战整个人都懵了。 他从服务生那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就听到魏明成让关千海出门左拐。那可是关千海，动动手指商圈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小魏他怎么敢 江辰无辜道“他觉得我们接近他是别有目的。” 他尤其强调了“我们”二字，直接把杨齐战拉到他的战线中来。 杨齐战悚然一惊“那，那怎么办” 被这样的大鳄盯上，只怕他骨头都不会剩 “所以我把他赶出去了。”江辰淡然道，“他既然觉得我们不怀好意，那就干脆别往来了。本来就是一锤子买卖，他非要过度解读，那我只好切断他的顾虑。” 末了，他总结道“我是为他着想。” 杨齐战愣愣地点头，完全被江辰洗脑“那确实不能留着他，不过就不能委婉点吗，万一惹得关先生不满，那我这小店不就完蛋了” 江辰拍拍杨哥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担心“如果我们表现得不够强硬，他又会觉得我们在欲拒还迎。再说了，关千海日理万机，哪有功夫跟我们斤斤计较” 杨齐战一听，觉得江辰说得很有道理，不由感叹“有钱人的心思真难猜啊” “谁说不是呢” 杨齐战释然地笑笑“我说小魏，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对着关千海我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你却敢把人赶出门。” 江辰实话实说“他没带保镖，真要动手，他打不过我。” 杨齐战“” 杨齐战还是不放心，一直在水调歌头坐到七点钟。 江辰陪着他，果然如他所言，关千海没有回头找他们麻烦。 杨齐战可算松了口气“小魏，这回多亏你了。”他低头摆弄手机，须臾，江辰就收到了一笔转账信息。 他看了一眼，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怎么给这么多” “这是你应得的，咱们哥俩就别计较这些了吧”杨齐战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刚听服务员说，你不愿意当关千海的私人钢琴师这又是为什么” 江辰颔首“我没那么高的水平，我有自知之明。” “害，”杨齐战摆手，“你太谦虚了，不过不去也好，哥年后准备再开家分店，你要不考虑考虑当个店长” “这个”江辰迟疑道，“再说吧。”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倒是觉得跟杨齐战合伙开店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兼顾照料小宇。 杨齐战也知道江辰的情况，揶揄道“小魏条件这么好，不打算再找一个” 江辰失笑“确实没这个打算，杨哥可别再提了，嫂子没少跟我说过这事。我觉得一个人挺自在，有儿子陪着，我也不觉得孤单。” “也行，什么时候想找了告诉哥，哥帮你寻摸” “一定。” 周一，江辰去公司上班，前台小姐告诉江辰，韩烈在他的办公室等他。 江辰便料到对方是为了评估而来，边往办公室走边打腹稿。这个评估将直接决定使用何种型号的轮胎跟纳米涂料结合，也就意味着这将会是纳米涂料在运输方面的一大尝试和突破，对公司而言意义重大。 来到办公室门口，江辰先是敲敲门，然后开门进去。 韩烈坐在江辰的办公椅上，抬眼看他“来了坐。” 但他并未起身，显然是不打算让座。 江辰也不以为意，直接坐在韩烈对面“韩副今天来，可是对评估有什么建议和意见” 韩烈微微蹙眉，就在江辰心里嘀咕是不是评估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叫我韩烈，不要让我再提醒你了。” “好，”江辰莞尔，从善如流道“韩烈，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 韩烈说“评估没什么问题，细节方面的瑕疵我标注在原件上了，发到你邮箱里，记得签收。改正过后再发给我，我会在会议上以你的评估为蓝本，建议化工科率先构建a6型轮胎生产车间。” 江辰点点头问“那会议时间呢” 韩烈回答“你什么时候改好，就什么时候召开。” 江辰沉默了，韩烈可真是看得起他，看似不给他任何压力，实际上丝毫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不过，他最喜欢挑战难题在极有限的时间内改好评估，而且他不打算占用一秒钟的下班时间去修改评估。 韩烈指节轻轻敲击桌面，略带寒意的目光钉在江辰身上“公事谈完了，我们来聊聊私事。” 江辰诧异挑眉“哦”韩烈这种教科书级别的工作狂，还有兴趣聊私事 “你跟周君故是什么关系”他问。 江辰沉默一秒，随即反问“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 韩烈不假思索“朋友。” “他也是我的朋友，而且昨天之前，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个人认识。”江辰说。 韩烈注视着江辰，仿佛在探寻什么。 江辰坦然和他对视。 “明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突然闯入的声音打破了两人僵持的寂静，张溪凉抱着一盆绿萝冲了进来，就看到他的明成和韩烈“含情脉脉”地对视。 他是想把绿萝打碎的。 可他发现他完全做不到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因为太过震惊或者难过等负面情绪，而把手中的易碎物品“无意识”地打碎。 电视剧都是骗人的，他悲伤地想。他就跟手里这盆绿萝一样，头顶上绿油油的 “张溪凉”江辰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你怎么来了” “你们”张溪凉咬牙瞪着江辰，虽然演不出打碎花盆的戏码，但悲从中来却是实打实的。 江辰刚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张溪凉就把绿萝递给江辰，愤怒地冲韩烈说“你明明不喜欢明成，为什么总是来招惹他” 韩烈拧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站起身看向江辰“我等你的消息。”完全不理会张溪凉的歇斯底里。 “好了，人都走了，你还骂他做什么”江辰好气又好笑，把正在大骂“渣男”“脚踩两只船”的张溪凉劝住。 张溪凉正色道“我没有瞎说，他就是个渣男。” 江辰摇头失笑“他是不是渣男跟我有什么关系倒是你这么生气，难不成你喜欢他” 张溪凉倒吸一口凉气，被江辰这番话吓得够呛“我会喜欢他他那副棺材脸，我看着就烦。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 江辰张口正要说话，张溪凉突然抬手“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又要拒绝我，但没关系，只要你身边没有别人，我就是离你最近的那个。” 第60章 我姓江 这天，江辰一来到研究院, 就被韩烈拉到停车场。 “你干嘛”江辰挣开韩烈的手, 如果对方不是他的上司，且他没察觉到丝毫恶意, 他刚刚就已经动手了。 韩烈神色沉凝, 眉宇间有填不平的沟壑。他打开车门, 催促江辰“上车说吧。” 江辰不疑有他，跟着韩烈上了车。 韩烈把车开上了马路, 旋即沉声道“昨天，有人向研究院总部举报，说市场上出现了一种轮胎涂料，和我们改良过的纳米涂料成分一样, 而且这种轮胎涂料也一样是针对a6型轮胎，总部怀疑，我们的核心技术遭到泄露。” 江辰何等聪明，联系韩烈今日怪异的行为, 他立刻就明白了“总部怀疑是我” “这段时间, 只有你频繁出入档案室，而且你刚入职不久，获得权限卡的时间最短, 嫌疑也最大。”韩烈说。 江辰蹙眉“我本来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泄露核心技术对我有什么好处” 韩烈“我当然相信你, 但现在不是讲理的时候。总部派来调查的人叫顾远枫, 此人一向和院长不和, 一直想取代院长的位置，掌控东南分院。” 江辰了然“也就是说，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那个顾远枫来调查的唯一目的，就是把罪名安在我的头上” 韩烈点头“我很抱歉，把你拉到研究院的斗争中来。” 江辰侧目看了韩烈一眼，男人眉目刚毅，只是眉间的沟壑仿佛更深了。他手指动了动，竟起了一丝抚平它的念头。 “究竟是谁拉的谁还未可知。”江辰收回目光。 韩烈不解“嗯” 江辰心里清楚，这件事跟江疏榛绝对脱不了干系。什么技术泄露，什么研究院的内斗，都不过是他抛出的而已。 但他没办法对韩烈和盘托出，便顺势换了个话题，“你准备带我去哪” “机场。”韩烈回答。 江辰挑高眉毛问“所以你这是准备把我送去哪” 韩烈沉默片刻“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只想找个借口送你出差。但我没有办法对你说谎，而且我想，凭我拙劣的演技，估计也骗不到你。” 江辰莞尔“这方面周君故才是专精，你有空可以向他讨教。” “说到他，”韩烈抿了抿唇，“我让他去接小宇了，我以为他会去找你的邻居拿钥匙，可我没想到你什么时候把钥匙都给了他” 车里的气压有点低。 江辰难得有些心虚“他常来我家蹭饭，有时候我下班晚了，他还可以帮我照顾小宇。所以我就把钥匙打了一把给他，反正我家里也没什么值得惦记的东西。” 正好前面红灯，韩烈停下车，转头幽幽地盯着江辰。 “怎么了”江辰问。 韩烈喉头滚动，到底没把那句“你就是最值得惦记”的话说出来。 “你家请了保姆，以后不用把钥匙给别人了。”韩烈闷闷地说。 江辰点点头“也是，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好把钥匙收回来吧” 韩烈沉吟一声“你高兴就好。” 车里安静了。 江辰看向窗外倒退的行道树，想着是否要接受韩烈的安排。诚然，面对明显有备而来的顾远枫，避其锋芒是最好的选择。他手上的证据已经通过他自己的渠道递交给相关部门，相信逮捕江疏榛的指令很快就会下达。 尽管他不觉得顾远枫能把他怎么样，但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他又何必跟他硬碰硬 “那你呢，”江辰突然问，“你是项目的负责人，如果我被你送出国，你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当然不会，你怎么会这么想顾远枫大概是为了出其不意，他来边城根本没跟我们打过招呼。要不是余警官，我也不知道他来边城了。是他自己秘密出行，那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送你出差，完全合乎情理，他没有追责的理由。”韩烈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冷风从车窗灌进来，江辰别过眼，动手把车窗合上。 车内的暖气充足得让人胸闷。 江辰伸出食指，在车窗上随意划了几道。凝结的水滴顺着划出的线条，流淌，在尾端终于承受不住重力，垂直下落。 “韩烈，你真的不适合说谎。”江辰看着车窗里韩烈的身影，“余警官被停职好些日子了，好像是因为在执行公务的时候误伤了群众” “我” “还说不会骗我，谎话张嘴就来，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江辰压低了声线，“送我离开，你就是众矢之的。院长和我说过，你是项目的负责人，更是我的保证人。一旦我出了什么问题，你也要受到责罚。” 韩烈把车停在了路边，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江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但我求你，相信我一次。顾远枫的势力不容小觑，连院长都拿他没办法，他一定会借此机会大做文章。江明成，听话，等这段时间过去，等我把幕后真凶找出来，你再回来好吗” 江辰眉头紧锁“值得吗” 韩烈扯了扯唇，露出一个极具他风的笑容“值得。”值得为他赔上前途，值得为他义无反顾。他这一天，为了说服江辰殚精竭虑，为了欺骗江辰绞尽脑汁，唯有这两个字，不假思索。 “曾经我是军人，服从命令是我的天职。但现在，我只是个男人，支配我行为的只有我自己的意愿，我分得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韩烈如是说。 江辰怔然，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 他拧了拧眉道“我不是江辰。” 韩烈沉声回答“我不管你是不是他，是也好，不是也罢。我已经做错过一次，我不想余生都活在悔恨之中。” 江辰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这么心软。 尽管他不记得韩烈究竟做错了什么，但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韩烈是真的爱他。这世上没有谁比谁高贵，被人深爱更不是值得炫耀的谈资，爱情本身就值得被尊重。 “好。”江辰改口，“目的地是哪” “南非。” 彼时，周君故已经抵达了江辰的家。 他简单跟江辰家的保姆说明了一下情况，请她每周过来打扫房间，并给她预支了一个月的薪水。 王新月还是不放心，打电话给江辰确认之后，才同意把小宇交给周君故。看着周君故把小宇抱起来，她忍不住嘟囔“为什么不直接让我送他去机场呢” 周君故苦笑道“也许是来自情敌的信任吧。” 所谓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敌人，他跟韩烈做了那么多年的情敌，对彼此的了解不可谓不深刻。 车上，江少宇还在问“周叔叔，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周君故说“带你去见你爸爸，你爸要带你去国外旅游哦，高兴不高兴” 江少宇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周君故腾出操控方向盘的手摸摸小宇的头，“听说那边有又高又大的椰子树，椰子得有篮球那么大。那边还有一望无际的大沙漠，还有很多野生动物，小宇一定会喜欢” 江少宇兴奋地拍起手来，开始憧憬自己的旅行。旋即想到了什么，又问“周叔叔也去吗还有张叔叔，他去不去” 周君故摇摇头，调侃道“我们都不去哦，你爸爸不带我们。” “啊那怎么行，是不是你们惹爸爸生气了”江少宇又是激动又是惆怅，“我去跟爸爸求情，让爸爸带上你们两个。” 周君故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啦，逗你的。叔叔去不了，叔叔年后就要进剧组了，抽不开身。倒是张溪凉闲得很，不过也不知道韩烈怎么想的，死活不肯把他叫上。” 他自然不知道韩烈的小心思，还以为韩烈怕张溪凉泄露江辰的行踪，才不让他去的。 江少宇这才不难过了，车子途径商场的时候，周君故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忘记给明成和小宇准备行李了。 韩烈特意叮嘱过，要他把父子俩的贴身衣物带上。国外不比国内，很多贴身的东西还是自己带过去比较好。 “小宇啊，叔叔带你去买点东西好不好”周君故说着，把车停在了商场的停车场。 江少宇更高兴了，他以为周君故要带他去买玩具，兴奋地牵着周君故的大手“周叔叔，我要迪迦奥特曼” “好好好，给你买。”周君故宠溺一笑，带着江少宇径直走向内衣专区。 面对琳琅满目的内衣裤，周君故顿时苦了脸。他可不知道魏明成的size，干脆打电话给江辰去问。 等他终于买好东西，一转头发现小宇不见了 他脸色大变，急忙询问售货员“刚刚跟我一起的那个孩子呢” 售货员见他满头大汗，也是一阵心慌“刚才还在的，怎么一下子跑没影了先生您别着急，我们商场都是有监控的。而且他一个小孩，商场这么大，肯定没这么快出去。您现在跟我去广播室，对着广播引导他走到某个门店，我们会让工作人员去帮您寻找。” 周君故忙不迭点头。 等他到了广播室，工作人员问他孩子名字的时候，他懵了。 “就叫小宇啊”周君故急得不行，“我们都叫他小宇，你就这么播，他肯定能懂。” 工作人员无奈了“您是孩子家长，怎么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可太粗心了。” “是是，等找到他，我一定问清楚他的名字”周君故悔不当初。 广播播出后不到十分钟，就有员工打电话过来，说找到小宇了。 周君故忙不迭跑到约定的门店外，看到江少宇正无辜地坐在沙发上，气不打一处来“小宇你怎么到处乱跑，走丢了怎么办” 江少宇吓得不轻，抱着周君故的大腿嗷嗷哭。 周君故再大的火气也消了，拍抚着孩子的后背安抚道“好了好了，叔叔这不是来了吗不会丢的，谁要拐卖你也得先问问叔叔同不同意。” 好半天，江少宇才止住了哭泣。 眼圈红红的，怪可怜的。 周君故叹了口气，坐在小宇身边“以后还敢乱跑吗” 江少宇摇摇头“不敢了。” “这次还好是我，要是你跟你爸爸出来，你跑丢了，看他不揍扁你”周君故吓唬他。 岂料江少宇竟然还嘴“爸爸才不会揍我。” “啧，还真爱你爸，”周君故双手抱胸，忽然一拍脑门，“对啊，你是魏明成的儿子，小名又叫小宇，那肯定是叫魏小宇或者魏宇。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真是，白叫那群人给我一顿说教。” 江少宇鄙夷地哼了一声“周叔叔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周君故“难道我说错了” “当然错了，”江少宇得意地扬起小下巴，“我叫江少宇，我姓江哦” 第61章 执行者 “你说什么你姓江这怎么可能”周君故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你爸爸姓魏, 你怎么会姓江呢难道你妈妈姓江” 嘴上说着, 他的脑海中却不断闪现出和江辰相处的画面。他不止一次觉得，如果江辰还活着, 他一定会和魏明成志趣相投。他们喜欢一样的动漫, 有着相似的性情, 一样的琴技高超，一样的谈吐不凡。 那么为什么, 他们就不能是同一个人呢 这个想法一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犹如被人打开的潘多拉宝盒，该有的不该有的念头，统统在疯狂滋长。 周君故深吸了一口气, 把那些纷芜的情绪暂且按下。他注视着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江少宇, 语气带着一丝颤抖“小宇, 魏明成是不是就是江辰你爸爸是不是就是江辰” 江少宇听罢, 连忙朝周君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爸爸说这是他的秘密，不能被别人知道。周叔叔既然已经知道了，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哦” 周君故扯了扯唇，想尽可能露出一个笑容，眼泪却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他不敢去想这些年江辰都经历了什么, 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还有, 江辰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站在他的面前, 却装作不认识他。 他宁可江辰拿一把刀, 狠狠捅进他的心窝，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完好无损地绝望。 江少宇见周君故一哭，顿时慌了。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不住地安慰道“周叔叔别哭了，小宇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安慰着安慰着，自己也哭了起来。 周君故擦拭自己和江少宇的眼泪“小宇，能不能和我说说你爸爸的事情” 江少宇被迅速吸引了注意力“叔叔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叔叔想知道，这些年你们都是怎么过的。”周君故哽咽道。 去往机场的路上，周君故恨不得时间过得再慢一些。 他听着江少宇充满童稚的描述，仿佛自己也和他们共同经历了那些平凡又温暖的岁月。他才知道原来无所畏惧的江辰也会害怕孩子的哭声，原来无所不能的江辰也会有手忙脚乱的时候。 笑着笑着，嘴角却尝到了咸味。 车子抵达机场，周君故按照指示，在机场指定的地方和江辰他们会合。 “怎么耽搁了这么久”韩烈语气不善，对江辰来说，多耽误一秒就会多一分危险。一旦江辰被限制出境，那他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周君故看了他一眼，他终于知道韩烈为什么处处维护魏明成，原来他早就知道魏明成就是江辰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周君故不打算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 他看向江辰找不到丝毫往日痕迹的脸庞，心生凄惘“非走不可吗” 江辰还未开口，韩烈就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周君故恨不得跟韩烈打一架，可他也很清楚，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 他没有理会韩烈的询问，只对江辰说“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一直等你。只要你招一招手，我一定会出现在你面前。” 江辰神情微滞“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没什么，我只是想对你说，一路保重。”周君故藏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天知道他要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拥抱江辰。 他不想去管江辰有什么目的了，哪怕他是来复仇，哪怕他要他堕入深渊，他也认了。只要他还愿意看他一眼，哪怕是欺骗，他也甘之如饴。 总好过像过去的五年杳无音讯的好。 江辰回以一笑“保重。” 他牵起江少宇的手，往安检走去。 韩烈深沉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江辰。 不料周君故突然冲上前，从背后抱住了江辰。 “对不起，对不起”周君故不住地说，他实在是忍不住了，长久以来的思念和愧疚，让他的情感早已到达崩溃的边缘。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江辰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看来周君故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有这么反常的表现。 他伸出双手打开周君故的怀抱，转过身抬头看他。周君故英俊的脸上有明显的泪痕，刚毅的眉眼染了哀伤。 江辰轻叹一声“都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事情，我都忘记了。” “江辰，”周君故哑着嗓，“我早该认出你来的，我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 “周君故。”江辰忽然打断了他。 周君故怔怔地看着他。 只听见江辰淡淡地说“我没有后悔过认识你，从来没有。” 江辰的背影渐行渐远，韩烈因周君故唐突的行为而升起的怒气也逐渐消散。他走到呆站在安检外的周君故面前，开口道“江辰从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你看不透这一点，说明你还不够了解他。” 周君故想起那一日在温泉，那个长得和江辰一模一样的人对他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了你。” 那一刻，他如遭雷劈，心如刀绞。他是有多蠢，才会没有在那个时候就识破假江辰。 如今，江辰告诉他，他从来没有后悔过认识他。 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我辜负了他对我的信任。”周君故犹如困兽一般，在自己筑起的樊笼里发狂咆哮，把自己搞得鲜血淋漓、狼狈不堪。 韩烈拧眉，如果是平时，他绝对懒得劝他，甚至是对他的忏悔乐见其成。 但既然江辰不希望周君故作茧自缚，那他就勉为其难地开导一下“后悔有用吗你不妨好好想一想要怎么赎罪，抑或是，从我手中抢走江辰。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就你现在这副模样，拿什么跟我争” “我” “振作点” 韩烈这句话是对周君故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研究院。 顾远枫挺胸叠肚地站在院长身边，戏谑的目光环顾四周“我说院长，这参观也参观过了，天也聊完了，什么时候把人给我交出来” “你要人那还不简单，”院长呵呵一笑，“小韩，去把大家都喊来让顾局看看。” 顾远枫登时沉了脸色“别在这给我装疯卖傻，我要见的那个人叫做魏明成，你现在马上让他出来” 韩烈接下话茬“真是不巧，他正好被我派去出差，恐怕您见不到他了。”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顾远枫摁灭手里的烟头，双眼危险地眯起，“你们的a6项目已经到了市场调研阶段，这个节骨眼上，你跟我说他去出差” 韩烈无辜道“调研当然要实地调研，魏明成作为项目顾问，出差是很正常的事吧” “你少拿这些话蒙我，你骗骗外行可以，骗我就有点太小瞧我了吧我在做市场调研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游泳呢”顾远枫嘲讽道。 院长哈哈大笑“这么说，我在部队当军医的时候，你怕是还在你爹裤裆里头转悠呢吧” “你” “人要犯我，我必犯人，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最清楚。”院长一拍桌面，“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你当我是护崽的母鸡也好，当我是油盐不进的石头也好，你想找我家明成的麻烦，门都没有” 顾远枫万万没想到，为了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顾问，这只老狐狸竟然真的敢跟他撕破脸皮来之前，他调查过魏明成的来历，不过就是个三流音乐大学出来的学生，没什么背景，谁知道老狐狸这么护着他。 “郝院长，我可是领了上头命令的，你要是从中阻挠，就是妨碍公务你也一把年纪了，有必要为了个小辈搞得自己晚节不保吗”顾远枫厉声道。 院长嗤笑“你小子可别吓唬我。” “我吓唬你”顾远枫不屑地哼出声，旋即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折叠了两遍的纸，缓缓摊开，然后一掌拍在桌上“你自己看看，这是逮捕令，总部直接批准的。这上面的章你总该认得吧您老眼昏花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把上面的字都念一遍” 院长仔细看了一遍，说是逮捕令，但其实更类似于传召，或者说是审讯令。但不论哪一种，都是要把江辰带去他们的地盘。 顾远枫能有什么好心思，要是江辰真的被他们带走，受罪不说，就怕他们凭空捏造什么罪名逼迫江辰就范。 院长沉吟片刻，依旧没有松口“恐怕你要失望了，他不可能跟你走。” “他要拒捕”顾远枫挑高眉毛，若真是如此，事情就更好办了。 “不，”院长把所谓的逮捕令撕得粉碎，“就算是研究院总部，也没有资审讯他。” 顾远枫吃惊不小，他一度以为这老头疯了“你在干什么你凭什么说我们没有资审讯他” “因为他是关乎人类繁衍大计的重要人物，”院长肃然，“他是胚胎计划的执行者。” 第62章 被包围了 所谓胚胎计划, 其实是人类很早就提出来的一个猜想。利用科学技术在人体内种植胚胎, 达到生育的目的。只不过后来因为道德、伦理等原因, 这个实验一直被搁浅, 直到近代才重新启用。 启用的原因也很简单，随着时代发展, 各个国家的人口都开始出现负增长, 于是重启胚胎计划的呼声也越来越大。但要在不违背伦理道德的情况下进行实验, 面对的各方面约束可想而知。胚胎计划在国家大力支持下却也毫无进展。 当时还是军医的院长提出，可以将胚胎计划的主体由女性转为男性。一来男性体温普遍要比女性低零点三度, 更适合胚胎生存，二来女性的子宫本来就是很好的孕育场所，它具备完善的免疫系统，很容易把胚胎当做异物进行消灭或者吞噬。可以先用男性进行胚胎计划实验，配置出免疫拮抗药剂之后，再逐步尝试在女性身上完成胚胎计划。 换言之，只要有了免疫拮抗药剂，胚胎计划就能够顺畅进行。 假想一提出便造成轩然大波, 没有人认为这是可行的, 毕竟男人没有孕育胚胎的那一套器官。就连院长都有些心灰意冷，可就在这时候, 他发现了江辰。 一个同时拥有男性和女性的生殖系统，独一无二的实验品。 江辰这个名字, 在研究院上层并不是秘密。他伴随着院长的名字, 将永远载入研究院史册。 顾远枫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 你是说，魏明成就是江辰这，这怎么可能” “你可以自己去找他确认，没人拦着你。”院长耸肩，要知道作为胚胎计划的唯一希望，国家给予了江辰无限优待。他虽无实权，却有等同最高级研究员的待遇。 顾远枫悻悻地咳嗽两声，倘若魏明成真的就是江辰，那他还真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可万一这是老头的缓兵之计呢 他眼珠转了转，说“就算他真的是执行者，触犯了法律也一样要受罚。我们总不能因为他在某方面突出的贡献，就把他的过错一笔勾销了吧” 院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笑容外渗人，让顾远枫没来由的心下发慌。 半晌，他才幽幽开口“五年过去了，看来顾局已经忘了当初江家的案子了。说起来，那些人还是您亲自出手逮捕的呢，不知道您是不是也如今日这般威风。” 提及江家旧案，顾远枫手心都冒出冷汗来。 他怎么可能忘 盛极一时的江家一夜之间被调查个底儿掉，那些不为人知的交易全都曝光在阳光之下，所有和江家有牵连的，不管是企业还是官员，查的查，罚的罚，动作不可谓不大，给他的震撼不可谓不深。 他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只凭一个人，也能有那么强大的能量，让整个商圈甚至上层都为之动荡。如果不是他抽身得快，把痕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恐怕他现在也得和那几个同僚一起在监狱蹲着，回忆曾经的峥嵘岁月。 顾远枫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对江辰的恐惧是连着血肉的，不是想丢掉就能丢掉。 他把这种恐惧归咎在信息的不对等上，该死的江疏榛，为什么不告诉他江辰还活着，为什么不告诉他魏明成就是江辰 他一面在心中祈祷不要遇到江辰，一面装模作样地重新逛了一遍走过的地方“看来他真的不在这，算了，等他出差回来之后，你们记得让他去一趟派出所配合调查。”说完便提出告辞。 等顾远枫走后，韩烈便直勾勾地盯着院长。 “你瞪我也没用，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就不能自行脑补吗”院长没好气道。 韩烈“不行。” 院长直起腰杆“我还没问你把他送哪去了，你反倒质问起我来了要不是我足智多谋，巧舌如簧，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顾远枫非得把你也一起带走不可你说你，要是提前跟我商量一下，你就不用送江辰出国” 韩烈难得有些心虚“我没想那么多” “我看你是想太多，怎么，以为我会怕那个顾远枫就他那样的，我三言两语就能把他赶跑。”院长拍拍自己的胸脯，竖起了大拇指。 “是是是，”韩烈敷衍迎合，“那我现在马上去南非，把江辰接回来” “南非吗，那你不用去了，你也接不到人。”院长说。 韩烈不解“什么意思”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院长老神在在地说道。 “你说什么，江辰没死”江疏榛听罢，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这怎么可能会不会哪里搞错了” 他满心期待着顾远枫的电话，谁知道对方却给他带来了这么大一个噩耗。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顾远枫冷哼道，“亏你还让我帮你搞魏明成，你连人家的底细都没摸清楚我告诉你，魏明成就是江辰，他把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还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呢，可笑” 江疏榛已经完全听不进去顾远枫的话了，他现在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脑子里反复重复着那么几句话。 江辰没死，江辰回来了。 那些他自以为遗忘了的梦魇，又一一浮现。不行，他不能再待在这了，他必须趁江辰还没回来的时候赶紧逃走。 离他越远越好。 江疏榛立刻开始着手收拾东西，虽然关千海在有意限制他的经济，但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也陆续从关千海那里要到了不少资金。 今天关千海恰好不在，他打晕了保护他的保镖，去最近的银行把卡里的钱全都取出来，然后拖着一整个麻袋的钱去另外一个银行存到了他自己的卡上。 这样一来，就算到时候关千海冻结了送他的这张银行卡，他自己的卡还能使用，照样可以逍遥自在。 江疏榛打车来到机场，买了一张最快起飞的机票。 他坐在机舱里，看着窗外逐渐变小的风景，最初的慌乱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满心仇恨。 江辰，这笔账我早晚会跟你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同一片蓝天下。 江辰捏捏江少宇乱动的小手“小宇乖，别把安全带挣开了。” 江少宇点点头，又好奇地往窗外看去“爸爸，那朵云好像饺子啊” 江辰失笑“小宇是不是饿了，看什么都像吃的。” “没有饿，”江少宇摸摸自己的肚子，“爸爸，我们真的要去旅游吗，那边是不是真的有篮球一样大的椰子好吃吗” 江辰耐心回答“小宇，我们要去的地方可能没有椰子树哦” “啊可是周叔叔跟我说，那边有大大的沙漠，还有圆圆的椰子” 江辰好笑道“他可能把非洲和南非搞混了，咱们要去的地方，和我们所在的地方相反，我们在北半球，南非在南半球，所以我们这边是冬天，他们那边就会是夏天。” 江少宇听得眼睛都直了，他小小的脑袋还无法理解为什么有的地方和他们处于不同的季节。 江辰也不指望他现在就能明白地球的自转和公转“小宇喜欢夏天还是喜欢冬天” 江少宇的思绪很快被江辰所吸引，他想了想“喜欢冬天吧” “为什么呢” “冬天会下雪，我可以跟大东哥哥和小东哥哥打雪仗、堆雪人。”江少宇兴奋地说。 江辰捏了捏他的小脸“但是夏天我们可以去游泳池游泳。” 江少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陷入了新一轮的纠结。 江辰也不打扰他，向空姐要了一些零食和饮料，一边投喂江少宇，一边和他聊天。 渐渐的，第一次坐飞机而兴奋过头的江少宇小朋友沉入了梦乡。 江辰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看着他沉静的睡颜，不由嘴角微扬。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江辰连忙划开接听键，免得吵醒江少宇“喂” “是我，韩烈。”那边传来韩烈的声音，“顾远枫走了，你应该安全了。” 江辰一愣“他来势汹汹的，肯就这么走了” “院长把你执行者的身份搬出来，他就没有继续纠缠。但如果你现在回来，还是要去接受调查，所以我想征求你的意见。”韩烈说。 江辰没有犹豫“我要回去，这件事情总要有个了解。我没有做过的事，谁也别想按头让我认罪。” “好，我会在研究院等你。”韩烈沉声说道。 飞机在开普敦机场降落。 江辰牵着江少宇，连机场的门都没出，直接准备去订返程的票。 江少宇外遗憾“爸爸我们不去旅游了吗” “下次吧，等春天到了我们再来，到时候这里便是秋天，过了那段最炎热的时候，到处都是鲜红的枫叶。我们可以在大街小巷逛一整天，吃遍当地的美食，好不好”江辰哄道。 江少宇忙不迭点头，忽然想起周君故和他说过的成年人的谎言。 他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抬头看向爸爸“爸爸你不会骗我的吧，我们拉勾勾” 江辰只好蹲下“好。” “他不想走，为什么一定要带他走呢” 在南非的机场，骤然听到一句中文，江辰不由地看向来人。 下一瞬，他发现他们被一群黑人包围了 第63章 那他另外一个父亲是谁 江辰环顾四周, 这些黑人个个体型魁梧, 若真要动手, 他恐怕不是对手。不过, 这里是南非首都机场，什么人再胆大, 也不可能在这里公然行凶。 他看向唯一一个黄皮肤, 也就是刚刚对他说话的男人“你们是谁, 想干什么” “江少您好，我是袁野, 您叫我袁管家就可以了。”男人快步走到江辰面前，“还有小少爷，好久不见。” 江辰迟疑地看向江少宇，江少宇点点头，亲切地牵起袁管家的手“袁哥哥, 小宇好想你爸爸, 袁哥哥可厉害了, 他还会变魔术呢” 话音刚落, 袁管家就摊开五指, 在江辰和江少宇面前晃了一下，翻转过来的时候, 指尖多了一支鲜红的玫瑰。 “只有最鲜艳的花才配得上江少。”他微微躬身, 行了一个绅士礼。 江辰伸手接过玫瑰花, 妖艳欲滴的鲜红花瓣散发着清香。他看向眼前这个身穿制服的男人“你说你是管家, 是谁的管家” “自然是江先生的。”袁野始终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 江先生。 江辰敏锐地察觉到, 这个江先生指的并不是他。这个袁野张口就喊他江少，显然知道他就是江辰。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儿子竟然也认识他。 他可以确定的是，自从他来到这具身体之后，并没有见过这个人。那么他又是从何得知，自己就是江辰的呢 这后面的原因，值得深思。 “看来，你们是要带我去见这位江先生了。”江辰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售票窗口，诚然，现在带着小宇回去，一切都会回归到原来的轨迹。 但要他放弃这么明显的线索，又绝不是他的风。 袁管家侧身，让出一条道来“江少请。” 江辰牵着江少宇离开机场，坐上袁野准备好的专车。 车上，他一边给韩烈发信息告诉他自己会在南非多待几天，一边询问袁野“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开普敦” 袁野回答“这您得问江先生本人，是他让我们来接您的。” 江辰哦了一声陷入沉默，袁野的回答毫无错处，他就是个专业的管家，说话滴水不漏。 想从他这里套话的打算，看来是不现实了。 很快，他收到了韩烈的消息，无非是让他注意安全之类的。江辰把手机揣回兜里，抱着小宇看向窗外。 “江先生说，江少不喜欢人工雕琢的景色，还请您忍耐片刻，马上就到城郊了。城郊外的景色，江少应该会喜欢。”袁野轻声说道。 江辰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隐去。 袁野口中的江先生必然是认识他的，否则不可能连他这么隐秘的喜好都知道。他们姓氏相同，难道江先生也是江家的人小宇说过有个江爷爷去年来找过他，莫不是就是这个人 可去年他还没有进入这具身体，他们又是怎么知道他就是江辰的江辰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想，可又不敢确定。 开普敦的郊外，空气清新，花鸟虫鸣。 江少宇显然对车窗外这和边城截然不同的景色分外好奇，眼珠提溜乱转，时不时提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江辰基本都能回答，但诸如这是什么植物，这是什么动物之类的问题，他就答不上了。 袁野便会在此时开口，帮江辰解答江少宇的问题。 江辰摸摸江少宇的头，若有所思地问“袁先生对这里这么熟悉，不知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 袁野微微颔首“十二年。” “那时间可不短了，”江辰思索片刻道，“我印象中，十二年前似乎是有一支江家旁支离开京都。这么说，江先生也是江家的人” 袁野嘴角微微上扬“江少想问什么，直接问我便可，不必拐弯抹角探江先生的虚实。” 江辰心思被发现也不尴尬，直言道“江先生究竟是什么人，他和江家又有什么渊源” 袁野“他是您爸爸。” 江辰“”骂人呢 “江少，我们到了。”袁野躬身为江辰打开车门。 江辰抱起江少宇，经过袁野身边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对方姿态恭敬，不像是会说谎骗他。 难不成 江辰还在思考，忽然一道声音排山倒海般袭来“恭迎少爷恭迎小少爷” 江辰望着并行的两排保镖，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而后，一个身穿正装的中年男人大步走来，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乖儿子，乖孙儿，你们终于来了，我想死你们了” 说着，张开双臂就要拥抱江辰。 江辰后退一步避开这个拥抱，戒备地看向他“你是谁” 江翰东听罢，眉头紧锁，绕着江辰打量“你真的不认得我了” 江辰还未开口，江少宇就扯了扯爸爸的衣袖“他是爷爷呀，爸爸真笨，小宇都记得呢” 江辰半信半疑地问“你真的是我爸可我的父母不是早就死了吗” 江辰还记得，自己死后才知道，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他只是一个为江疏榛挡刀的替身罢了。他根本不是江家家主的儿子，而书中给他的背景，也不过是父母双亡四个字而已。 喜提便宜爹，那是只有主角才配拥有的待遇。 “儿子，你别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江翰东咽了口唾沫，赶紧挥了挥手让保镖们下去，“我这不是为了给你准备惊喜嘛，你不喜欢我撤下去就是了。” 江辰眯了眯眼“我问您的问题，您还没回答呢。” 江翰东咳嗽两声，正色道“小辰，我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没有骗你。” 江辰的目光安静地落在男人身上，他早已经过了会期待父亲拥抱的年纪，对这个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的便宜爹生不出多少亲近“做个亲子鉴定吧，我相信科学。” “这个我们早就做过了，就不用浪费那工夫了吧”江翰东话音刚落，就看到江辰似笑非笑的神情，连忙应下，“你想做那就做，我听你的。” 袁管家适时提醒“江先生、江少，外面风大，不如进屋详谈。” “那儿子，咱们回屋”江翰东小心翼翼地问。 江辰掂了掂怀里的江少宇，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翰东的别墅风华丽，一进门便能看到富丽堂皇的客厅，和那盏夸张的水晶吊灯。 江翰东示意江辰坐下“我听院长说过你失忆了，但我没想到你连我都忘记了。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小宇的话，你总该相信吧小宇，告诉爸爸，我是不是爷爷” 江少宇看向爸爸，两颗黑葡萄般的眼睛里一尘不染“爸爸，他真的是爷爷。我还问爸爸爷爷是什么，爸爸告诉我，爷爷就是爸爸的爸爸。” 江辰对小宇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对江翰东说“告诉我失忆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我就相信你。” 江翰东欣然点头“我一定知无不言。” 原来，当年江辰被赶出江家，又遭遇越剑煌刺杀，被院长发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口气了。身体的机能几近枯竭，脏器也接近衰竭，在检查过江辰身体状况后，院长动了胚胎计划的念头。 胚胎计划虽然旨在繁育，但它也可以让母体新陈代谢加快，通过不断催生造血干细胞和分泌激素，让衰败的身体重获生机。这是一个冒险的尝试，院长也没有任何把握，而且一旦江辰死了，他刚刚有些进展的胚胎计划恐怕又要被有心人打压下去。 但江辰不肯放弃任何活下去的希望，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他也毅然选择了尝试。 手术很成功，江辰的特殊体质和胚胎计划的契合度就连院长都感到惊讶。但新陈代谢过快，也给江辰带来了很多困扰。他必须每天消耗很多的体力，并摄入比普通人更多的营养，才能维持机体平衡。 院长便把他送去部队，让他在超负荷的训练中改善体质。可他万万没想到，江辰竟然怀了身孕。 “等等，”江辰艰难地管理面部表情，“你说小宇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提及伤心事不停抹泪的江翰东闻言动作一顿，在江辰难以置信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江辰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那他的另外一个父亲是谁” 第64章 父亲 江翰东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你, 可你不肯说。否则要是让我知道小宇的另一个父亲是谁，我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这愤懑的模样，像极了未婚先孕的女儿被野男人欺负了的老父亲。 江辰赶紧把这怪异的念头抛开，他这一会儿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了, 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冷静冷静。 不，不对。 如果江翰东所言非虚, 他并没有重生，也不存在借尸还魂, 那么他为什么对严旭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拿严旭来说，严旭是杜老师的儿子, 他们认识合情合理。但他因为江家的缘故, 不得不在跟着杜老师学习的同时, 兼顾江家的运营，以至于他并没有空闲的时间和杜明建单独交流学术上的问题。 而且他还记得, 自己毕业的时候都二十二岁了, 真要毕业之后又去参军, 然后又生下小宇, 那他现在就该三十岁往上。 时间线对不上。 另外, 他明明记得自己确实是死了, 死于一场车祸，他死后才知道他所生活的世界只是一本书。但江翰东和正在牢里的越剑煌，都说他是被越剑煌所伤。难道是他的记忆错乱了亦或是失忆的并发症 疑惑无从解答, 他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秘密拿来询问江翰东, 只能寄希望于恢复记忆。 “儿子”江翰东见江辰一言不发, 还以为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爸爸知道你可能一时半会没法接受，你别怕，这里就是你的家，爸爸在这呢。” 江辰重新审视江翰东，他关切的神情不似作伪，看上去也不像是在骗他。他沉吟片刻后问“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我在江家生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哪怕一次。” “这爸爸是有苦衷的。”江翰东叹息道，“我和你解释过的，罢了，今天就再解释一遍。” 原来，二十多年前，江翰东做生意投资失败，欠了一屁股债。江家家主借此向他要江辰，江翰东不得不将唯一的儿子拱手相让，从此去往南非发展，一去就是十年。 后来江辰逐渐长大，江翰东想和江辰相认，江家家主却哄骗他有意培养江辰成为江家继承人。如果他和江辰相认，江辰就视作自动放弃继承权。 江翰东只好放弃这个打算，等他在南非发展得越来越好，生意越做越大，有能力和江家抗衡的时候，却传来了江家破产，江辰失踪的噩耗。 “我花费了数不清的人力物力，才打听到你在部队的消息。你们院长和我是故交，所以我才会知道这么多事情。”江翰东全都告诉了江辰。 江辰垂眼推敲对方话里的逻辑，不经意瞥见昏昏欲睡的江少宇，不由莞尔。 今天对于小宇来说，确实是非常消耗精力的一天。更别说他们现在讨论的事情，对于刚刚三岁的小宇来说无异于催眠曲。 江翰东也看到了江少宇小嘴微张，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想要睡又强打精神的模样，心疼得不得了，又不敢跟江辰明说。 “剩下的事稍后再谈吧。”江辰调整了一下手臂的姿势，好让小宇更舒服些，“麻烦你帮我们找个休息的地方。” 江翰东颔首，连忙吩咐袁野带江辰回房。然后自己伸出双手，想要接过江辰怀中的江少宇。 但很快，他想起江辰如今失忆了，恐怕不会把江少宇轻易给他，又外失落地垂下了双手。 江辰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每一个举止和神态的逻辑点都非常充分、有迹可循。如果这么细微的举动都能表演出来，那他只能说江翰东的演技登峰造极。 当然，江辰还不至于因此就把小宇交给他人。不过，他路过江翰东的时候，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江翰东笑得见牙不见眼。 “江少，这是先生为您准备的房间。”袁野打开房门，领着江辰和他怀中的江少宇走进房间，“您看一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江辰环顾四周，可以看得出这间房间的布置花了不少心思。整个别墅的装潢风都偏向华丽，就连墙壁都要嵌入金粉。唯独这里，只贴了一层淡蓝色的墙纸，壁灯、桌椅床铺也都是普通的款式。 但别以为这就真的简单了，江辰仔细查看了这只壁灯，发现这壁灯上面铭刻的商标，是一家知名的生产厂商，这家生产厂商只生产自洁式荧光灯。 自洁式荧光灯的外灯管，涂有一层以二氧化钛为基础的光催化剂。江辰以前在杜明建身边学习过相关知识，这种涂层可以在光强下持续起作用，氧化和分解有机物污垢，让灯管外观变得洁净。这种自洁式荧光灯因为生产工序复杂，对生产条件要求极高，价一直居高不下。 而这床被子也很不一般，它是新研发出不久的冷感被。冷感被运用了萃取和纳米技术，把矿物质打碎到纳米级，熔入纺丝溶体中，再加工成纺丝。矿物材料的比热容比较小，和人体接触就会有冰凉的感觉。 诸如此类的东西还有很多，看似不起眼，却彰显着低调中的奢华，是江辰喜欢的风。 江辰陪江少宇休息了一会儿，中间还接了个来自张溪凉的电话。 张溪凉应该是从周君故那边知道了什么，哀怨地说“你出国怎么不把我也带上，害我在你家门口敲了好久的门。” 江辰心道，看来周君故没有把自己就是江辰的事情告诉他。 “我是出国避祸，又不是出国旅游，带上你做什么”江辰摇头失笑，“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很快就回去了。” 张溪凉遗憾道“不多呆一段时间吗，正好我也想请你出去玩，何不趁此机会到南非走走不瞒你说，我家在南非也有合作伙伴，所以我对南非还挺熟的。” 这个江辰略有耳闻，张溪凉的家族企业是搞海运的，南非是珠宝、贵金属及其制品的出口大国，跟国内的贸易主要就是靠海运来完成。 “不了，我可不想在国外过年。”江辰随口道。 张溪凉当了真，盛情邀请道“不如你和小宇到我们家里过年啊，我们家厨师做的饭菜可好吃了，你一定会喜欢的。”他得把江辰带回去给他爸妈看看。 “这个”江辰没想到张溪凉这么不见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回去以后再说吧。” “好，我等你回来。”张溪凉满怀期待地挂了电话。 江辰看着挂断的手机，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江翰东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他了，他现在多了一重执行者的身份，往后得更加谨言慎行。 “爸爸”江少宇揉着惺忪的眼睛，软软地喊。 江辰把手机揣回兜里“爸爸把你吵醒了” 江少宇摇摇头，困惑地揉了揉肚子“饿了。” 江辰失笑，伸手把江少宇从被窝里捞出来“爸爸这就带你去找东西吃。” 他刚刚打开门，就看到袁野立于门前，身形笔直。 “江少。”袁野微微颔首，“先生让我在这里等您和小少爷醒了，就带您去吃饭。” “袁管家请带路吧。”江辰说。 三人来到餐厅，江翰东早已在餐桌前等候。 袁野为江辰和江少宇拉开座椅，待二人入座，自己便垂手立于一旁。 “快吃吧，我这没那么多规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江翰东生怕江辰拘谨，“你最爱吃的木须肉，尝尝看。” 他给江辰布菜，江辰没有拒绝。 江少宇捧着碗“小宇也要” “都有，都有。”江翰东哈哈大笑，也给江少宇夹了一大筷子肉，“乖孙多吃一点，放开吃，还想吃什么跟爷爷说，爷爷这什么都有”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江少宇吃得肚子溜圆，就连江辰也多吃了一点。 “儿啊，爸爸有事跟你商量。”江翰东讨好地笑着。 江辰一边给小宇擦嘴，一边回应道“说吧。” 江翰东搓搓手“爸爸给你攒了一笔家业，也就是我现在经营的珠宝公司。要不你就留在这，帮爸爸打理公司吧你看，爸爸也老了，一个人顾不过来那么多事，你就留在爸爸身边，帮帮爸爸好不好” “不妥吧。”江辰摇头。 “哪里不妥”江翰东不解，“你是爸爸的儿子，爸爸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现在开始接手有什么不好” 江辰淡淡道“不感兴趣。” 江翰东被气笑了“不感兴趣不感兴趣你还在江家做了那么多年的执行总裁不感兴趣你还为了一个继承人的位置和江疏榛都得你死我活儿子，拒绝就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意兴阑珊。”江辰直视着江翰东的眼睛，“我学会的那些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些如同嚼蜡的时光现在想起来已经恍如隔世，既然我获得了新生，为什么不能去做一些我热爱的事情，去尝试一些新鲜的东西” 江翰东愣愣地看着江辰，那双执拗又明澈的眼睛里，藏着细碎的沧桑，让他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年轻后辈，而是和他一样阅尽千帆的沧桑灵魂。 他登时心如刀绞。 第65章 回不去 江翰东沉默许久, 久到江少宇都感觉到了不对劲“爷爷，你怎么不说话了” “爷爷在思考，”江翰东勉强笑了笑，“小宇, 留下来跟爷爷一起过年好不好爷爷请人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蟹黄饺子。” “好啊好啊”江少宇鼓掌欢呼, 直到他的小手被一只大手包住，他疑惑地看向这只手的主人, “爸爸” 江辰握住他的小手，对江翰东说“过年我会过来，但我必须回去一趟。” “回去做什么，回去受那顾什么玩意儿的气”江翰东眉头拧得死紧, “辰辰, 我就只有你一个儿子。这偌大的家业，你想继承得继承, 不想继承也得继承。你要是不喜欢, 那就挂个股东的名, 大不了爸爸就一直干下去, 等爸爸死了，你就把公司一卖，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 这话说的着实窝心，江辰抿了抿唇，心底对江翰东的话多了几分信任。 “别这么说, 不吉利。”江辰低头对小宇说“爷爷一定能长命百岁, 小宇说对不对啊” 江少宇连忙点头, 把自己不知从哪学来的祝寿词念了出来“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谢谢我的宝贝孙子”江翰东笑得合不拢嘴，“爷爷最喜欢小宇了，来，让爷爷亲一个” 江辰看着他们爷孙亲近，眼底多了几分温柔。 只是他不能因此停留“我们该走了。” 江翰东一愣，刚毅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失落“真就这么着急，连一晚上都不能留” 江辰默然，不是不能留，是他担心迟则生变。江翰东若有意留他，他是无法与之抗衡的，只能乖乖留下。本来他只需要回去一趟，配合调查就可以了，可如果他迟迟不归，想害他的人就有了把柄。 把把柄交给对手，那是最愚蠢的行为。 江翰东注视着江辰抱着江少宇远去的背影，眼神闪烁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辰来时只带了行李箱，甚至都还没打开过，眼下提起拉杆直接就能走。 “爸爸，我们真的要丢下爷爷吗”江少宇有些舍不得，他好久没见到爷爷了，而且爷爷还答应他要给他做蟹黄饺子。 江辰亲了亲他的额头“我们不是丢下爷爷，爸爸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回去处理一下，等事情处理完了，爸爸再带小宇来爷爷家过年，好不好” 江少宇最听爸爸的话，闻言乖乖点头“好的爸爸，那我们回去也有蟹黄饺子吃吗” 江辰失笑“小宇想吃，爸爸就给你做。” “爸爸真好，”江少宇一口亲在江辰脸上，“小宇跟爸爸最最好” 江辰弯了弯眉眼“咱们回家。” 门外，江翰东站得笔直。 他的嘴角向下撇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江辰，看样子有些委屈。 江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也随之转身。就在江辰即将踏出别墅的时候，保镖们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江少，请留步。”袁野微微躬身，态度谦和。但江辰看得出来，他提起的手臂暴露了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 江辰看向江翰东，目光幽深“如果我非走不可呢” 江翰东不答，保镖渐呈合围之势。 “呵，您在逼我。”江辰喉间溢出一声轻嘲的笑，而后转过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没有江翰东的命令，保镖不敢轻举妄动。江辰走到一个高出他一个头的黑人保镖面前，一字一顿道“请让开。” 黑人保镖寸步不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黄种人明明比他矮小，却带给他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种压力在江辰再度开口的时候达到了顶峰“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这一次他用的是英文。 黑人保镖递给江翰东一个询问的目光，趁他走神之际，江辰从侧面撞开他，兀自朝门外走去。 江翰东没有下一步指令，一屋子保镖面面相觑，只能眼睁睁看江辰沿着地毯走向大门。 只是没等江辰离开，又有一人从门外走来。他抬起手臂，拦住了江辰的去路“你现在还不能回去。” 研究院会议室。 韩烈简单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式，虽然顾远枫暂时没有追究江辰的责任，但这次a6项目核心技术泄露造成的后遗症还远远没有消除。 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他们的a6项目面临着流产的危险。 各部门有的建议打官司维权，有的认为应该先揽订单抢占市场先机，看法不一。韩烈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便把目光投向合作伙伴严旭。 “严先生，今天请你来，一是因为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个项目花费了我们两家许多心血，您作为纳米涂料的供应方，有权决定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韩烈沉声道，“这第二，也是想请你和我们一起分析分析，这背后窃取机密的人究竟是谁，而他又是怎么办到的” 严旭冷哼一声“韩副怀疑我便直说，何必拐弯抹角膈应人” 韩烈淡淡道“我没有怀疑任何人，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严旭微微蹙眉，他才不管韩烈怎么看，但他必须在意江辰的看法。他思忖片刻，对韩烈说“韩副院长，借一步说话。” 韩烈看了他一眼，而后询问众人“你们还有别的事吗” 众人摇头。 “那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等众人走后，他微微颔首，示意严旭，“你可以说了。” 严旭直截了当道“不是我做的。” “哦” 严旭眸色微敛“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魏明成就是江辰。我对谁不利，都不会伤他分毫。这个项目是他的心血，我说什么都不可能破坏它，更不可能以此陷害他。” 韩烈食指敲击桌面，眼底闪过一抹沉思。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严旭对江辰的情感是真实存在的。 “研究院内监控森严，所有研究院的工作人员都签署了保密协议。我也对他们近一个月以来的通讯和账户信息进行了核实，都没有发现问题。”韩烈双手抱拳，“我认为不是我们研究院的人偷窃了这项技术。” 严旭讽道“你当然这么说，谁知道是不是你贼喊捉贼。” 韩烈寒眸微眯“如果这是你的见解，那我感到非常遗憾，是我太高看你了。” 被情敌这么一说，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住。更何况严旭本来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 他沉了脸色“我要见江辰，我和你说不通。” “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韩烈道。 严旭嗤笑道“我要跟他谈情说爱，你也要听” 韩烈“那我非听不可” 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 见不到江辰，严旭怎可能罢休“我没在和你开玩笑，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拦着我不让我见江辰，难道对你来说他的心血还比不过你争风吃醋要紧” 韩烈反唇相讥“恐怕争风吃醋的人是你吧” “无聊”严旭被戳中了心思，脸色更黑了。 韩烈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江辰不在这里，我送他去了南非。” “我这就去找他”严旭转头就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顿住脚步。 不对劲，韩烈怎么会这么好心告诉他江辰在哪 “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严旭缓缓转过身，“你说上头派来调查这件事的领导已经走了，而且江辰也基本排除了嫌疑，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不让他回来” 韩烈回答“回不回来是他的自由，至于我，我要留在这里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严旭懂了，敢情韩烈是在玩深情守候的戏码如果他真的去南非找江辰，等机密泄露的事情解决了，江辰只会记住那个为他排忧解难的韩烈，而不是他这个上赶着刷存在感的人 好险，差点就中了韩烈的诡计 严旭狠狠瞪了韩烈一眼“想不到韩副如此阴险狡诈，倒是我小看你了。” 韩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严旭也不乐意再待下去，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研究院。 韩烈走出会议室，正好遇见院长的助手。 “杨助，院长人呢，怎么开会也没来”韩烈问道。 杨助手回答“顾远枫走后，院长就订了一张去南非的机票。” 韩烈一愣，南非的机票，莫非院长是去找江辰了 “院长出远门怎么连你都不带”韩烈不解道，“我记得院长每次出差，基本上都会带上你。” 院长的助手可不仅仅是照顾他衣食住行那么简单，很多时候，助手是要帮助院长操作仪器和模型的。这么多年了，院长都没换过助手可见院长对杨助有多信任，用着有多顺手了。 杨助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吩咐我留下来帮你，还说那边有人照顾他，说不定南非有他的老情人，怕我当电灯泡哈哈哈” 韩烈仔细一想，觉得没那么简单。他前脚刚把江辰送去南非，后脚院长就跟了过去，院长就这么着急要找江辰吗 等等，他当初为什么买南非的机票 正是因为他享有特权，可以免身份证购买前往南非的机票。 而这项特权，正是他入职不久后院长替他办的 难道 韩烈赶紧拿起手机，拨打了江辰的电话。 手机那头传来令人心悸的系统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第66章 过往 此时此刻, 江辰正躺在医学观测仪器上。 “怎么样了”江翰东盯着屏幕上的各项指标, 生生瞪成了斗鸡眼。 院长的脸色极为沉重“和我想象中的一样，细胞活性太高了，必须静养。” 江翰东尴尬地挠了挠脖子“细胞活性什么的, 您跟我说我也听不懂。再说了，他现在失去了记忆，我说什么他压根不会听, 所以” “知道了，”院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会留在这帮他调养身体, 再怎么说, 我也是他的院长, 我的话他多少能听一点。” 院长看了一眼正在沉睡中的江辰，嘱咐道“你在这照看着，我去整理整理带过来的中药。” “您去, 这里有我。”江翰东忙道。 院长跟着袁管家来到自己的房间，旋即嘱咐道“没有我的吩咐, 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袁管家颔首“是。” 门被关上。 院长打开行李箱，里面都是他给江辰准备的中药。在胚胎计划开始之初，他就预料到执行者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为了让身体适合孕育，胚胎会不断改变人体的体质, 激活细胞的活性。这样一来, 虽然加快了新陈代谢, 能让机体时刻保持活力、精力充沛, 但过度激发身体的潜能，也会让身体衰老得更快。 就拿江辰这一次失忆来说，就是身体对他发出的警告。人体的大脑是最精密的器官，里面的细胞有些和记忆有关，而一旦它新陈代谢过快，把储存的记忆代谢掉了，就会造成人体的失忆。 他查阅过很多资料，也做过许多实验。最终，他选定了用中药来调养的方法。为此，他寻访众多中医，在浩如烟海的中药之中选取几样滋阴凉血、安神助眠的药物作为主药，配以二十多种辅药熬制成药汤。 说来简单，为了这副药，他整整研究了五年，做了不下千次的实验，才终于研究出了成品。 院长计算好药量，把它们装进药包，随即让守在门外的袁管家带他去厨房。 袁野看到他揣着药罐，以为他要做东西吃，连忙说“您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一声，我让厨师去做。” 院长略带得意地扬眉“这道菜，你们厨师可做不来。” 袁野便不再多问，领着院长来到厨房。院长把药罐放在电磁炉上，娴熟地往里面添加中药，然后开火定时。 “院长爷爷” 门外传来孩子呼喊的声音，院长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向他跑来。 他笑容满面地把小宇抱起“小宝贝怎么过来了” “想爸爸了。”江少宇搂着院长的脖子，“院长爷爷，带我去找爸爸好不好” 院长对上小宇充满渴求的双眼，打心底的不忍拒绝。 “小宇啊，爸爸正在休息，等爸爸睡醒了，我再带你去见他好不好”院长摸摸小宇的脑袋，把他带出厨房，“爸爸生病了，需要好好养病。但是爸爸可没有小宇这么乖，小宇能不能劝劝他，让他留下来养病呢” 江少宇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院长笑意更深，江辰最宠他的宝贝儿子了，让小宇来劝他在合适不过。他才不承认他是怕江辰不听他的，那他多没面子啊 江辰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走马观花一般，回顾了他所记得的一切。 梦止于他遭遇车祸的那一瞬间。 他仿佛能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刻骨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没有任何的铺垫和准备。整个画面如同被人按下了休止符，血色不断蔓延，最终，这混着鲜血的画面支离破碎，他也在这离奇的下坠感中清醒。 “醒了喝点水润润嗓。”院长将手臂抄在江辰身下，扶着他半坐起来，然后起身给江辰倒了杯水。 江辰看到他往水杯里加了什么东西。 只是在水杯递过来的时候，他没有犹豫，立即喝了下去。 院长接过空杯，有些好奇“不怕我给你下药” 江辰摇摇头“水是凉的。” “所以” “如果您真要下药，至少也该准备温水，让药更快溶于水中。”江辰说，“否则会被我看出来。” 院长轻啧一声“不愧是化工科的高材生。” “过奖，”江辰揉了揉眼睛，稍稍整理了一下仪表，“水里加了糖，不会是怕我嘴里苦吧” “苦的还在后头，先让你尝点甜的，能让你多分泌一些多巴胺。”院长半开玩笑道。 江辰配合地勾了勾唇“喝药之前，是不是该跟病人说一下他的身体状况” 院长微微蹙眉。 “怎么，不行吗”江辰问。 院长没说话，他让袁管家把药端过来，亲自吹了吹“先喝药吧，喝完再说。聊天能让你分心，忘记苦味。” 江辰失笑“院长您还真是贴心。” 院长心道，那可不是。 他从前给江辰喂了那么多年的药，早就喂出经验来了。这孩子怕苦嗜甜，他现在说的这些话，可都是江辰跟他说的。 “我喂你还是你自己来”院长问。 江辰自然选择自己来。 他接过药碗，浓黑的药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他闭了闭眼，屏住呼吸，硬是把这一碗味道腥臭的药都喝了干净。哪怕喝完了，舌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种苦味，让他连着好几下干呕。 院长又给他泡了杯糖水，江辰赶紧漱了漱口，然后吐到药碗里头“这药也太苦了吧” 院长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 江辰拿袁管家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嘴，“院长，现在您总该告诉我，我得了什么病吧” 院长看了袁管家一眼，袁野识趣地说“有任何吩咐随时按铃。”旋即端起药碗和水杯走了出去。 院长这才继续道“想必老江把胚胎计划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吧” 江辰颔首“所以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你真的失忆了，”院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还很诧异，你怎么会跑到研究院来。因为我们原本的计划，就是我在明，你在暗，等我们查出来是谁蓄意破坏胚胎计划之后，你再出现于人前。” 江辰眸色闪了闪，虽然他不记得这一段，但这确实像是他会做的事情“您是说，有人想要破坏胚胎计划” “不错，当时我正在为你做一项关键的手术，做到一半研究室突然停电，备用电源也全部被破坏。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死定了，可我没想到，五分钟之后我们找到了新的电源，你竟然没有因为失血过多和供氧不足而死亡。” 院长提起那段惊心动魄的往事，还能感到心有余悸，“要知道，正常人在无氧状态下很难坚持三分钟以上，更何况你还是在沉睡状态。在急抢救器械全都无法使用的时候，你硬生生扛了过来，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胚胎计划不仅仅有促进繁衍的功能，它还能让人体机能得到进一步改善。这是一项造福人类的创举，也是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万幸，你我都在披荆斩棘、砥砺前行。” 江辰摇头失笑“我想救世主什么的不太适合我。” “你确实有你自己的目的，但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在乎结果。”院长说，“但我看到你忘记了过去的一切，没有了那些沉重的负赘，过得还算轻松。我突然觉得这样也很好，我甚至在盘算，要怎么骗你做体检，然后我做我的研究，你踏踏实实过你的生活，就不必再为胚胎计划操心。” 江辰垂眸“但你没想到，即便什么都不告诉我，还是有人想要针对我，对我不利。” “是，”院长点头，“研究室停电之后，我就对外宣称执行者不幸身亡，然后在暗地里继续实验。前不久听说警方抓到了那个当年破坏电源蓄意谋杀的人，我去了一趟监狱，可惜他什么都不肯说。” 江辰面色古怪“该不会那个人就是越剑煌吧” “对，就是他” 江辰恍然，难怪越剑煌那么笃定自己死在他的手下，原来他对自己的刺杀不止一次 院长轻轻叹了口气“现在你知道了一切，接下来想怎么做，你想好了吗我必须提醒你，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到处走动，因为细胞新陈代谢太快了，这会让你的身体吃不消的。” “知道了一切”江辰嗤笑，“似乎还没有吧，你还没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 院长苦笑“你觉得以你的性，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吗” “所以你也不知道”江辰挑高眉毛，“连怀疑的对象都没有” 院长遗憾地摇摇头。 江辰眉间聚起一道深深的沟壑，半晌他略过了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问“如果我回国的话，能坚持多久” “不好说，但如果你现在回国，顾远枫肯定对你进行调查。你应付他，势必耗神耗力，这对你的身体十分不利。”院长面沉如水，眼底多了几分犀利，“研究室停电事件发生之后，我们就分析过，只有和研究院相关的人员才知道我们备用电源放在哪里。顾远枫和我虽不属于同一个部门，但他是知道研究院布局的，而且他一直都不赞成胚胎计划。可惜我手里没有证据证明他和这件事有关。” “不赞成他为什么不赞成”江辰问。 院长思忖片刻道“任何新技术的诞生，必定是伴随着鲜花和质疑的。有人期待，自然也会有人反对。” 江辰嗯了一声，心里在想，恐怕没那么简单。 如果顾远枫就是幕后黑手，那他的动机又在哪难道就仅仅是不认同胚胎计划，或者是怕研究院崛起，威胁他的地位 恐怕都不是。 联想到破坏电源的人是越剑煌，江辰忽然觉得顾远枫和江疏榛恐怕也存在某种联系，这或许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你这孩子”院长不满地敲了敲他的额头，“又在想些什么别以为动脑子就没事了，动脑才是最费神费力的运动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给我躺在床上休息” “是我愿意想的吗”江辰抗议道，“这想法它不听我的啊要不你让我看点不用脑子的电视剧对了，我手机呢” “手机没收了，免得你发散思维。想看电视剧拿电视看，我这就让老江给你准备一台超大挂壁电视机，让你看个够” 边城，关宅。 关千海怒不可遏地踹了保镖一脚“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 “关先生，是我们失职，可我们也没想到江少爷他会骗我们啊”他的同伴赶紧把他扶起来，低声下气地向关千海道歉。 “没想到”关千海眼底的愤怒犹如实质，他揪着保镖的衣领，“马上去给我找，找不到他你们就别回来见我” “是”保镖们赶紧远离暴怒的关千海，他们跟着关千海好些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关千海这么生气。 关千海暴躁地来回走动，心底仿佛有一只野兽在嘶吼咆哮。 他皱着眉头，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只药瓶，倒了两颗药丢进嘴里。 “先生，您不能进” 本就在气头上的关千海听到外头一阵嘈杂，更加心烦气躁。他大步走到门口，看清来人，便抬手示意保镖让开。 刚要说话，迎接他的是坚硬的拳头。 “你疯了”关千海吐掉嘴里的血沫，“严旭，我看你是找死” 保镖们齐齐上前把严旭围住。 然而严旭连个正眼都没给他们，他的愤怒比起关千海只多不少“你说我疯了，我觉得你才疯了说，a6项目的核心技术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别想狡辩，我可查到那家销售a6新型轮胎的就是你关千海的公司” 关千海一边擦拭嘴角的血迹，一边朝他走来“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一个项目而已，也值得严老板大发脾气大不了我赔你一个更赚钱的项目” “王八蛋”严旭气不过，提着拳头就要上前揍人。 这次保镖们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 严旭身体被束缚，盯着关千海目眦欲裂“姓关的，你他妈就是个傻逼，为了个冒牌货，你把江辰坑害到不得不出国避祸你自己作死还连累我，要是江辰以为我跟你狼狈为奸，我非弄死你不可” “你说什么” 第67章 癫狂 严旭索性也懒得挣扎了, 他就在保镖的包围圈里, 直勾勾地瞪着关千海。忽然，他喉间溢出一声嘲讽的笑，而后笑声不断扩大, 状若癫狂。 关千海心里咯噔一下，他命令保镖“放开他”自己走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 一字一顿道“给我说清楚” “怎么，慌了”严旭五指掐住关千海的手腕, 狠狠把他的手甩开, 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 一边嗤笑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这些日子你捧在心尖上宠着的人, 他叫江疏榛江疏榛是谁, 不用我告诉你吧” 关千海当然知道江疏榛是谁, 那个夺走江辰亿万家产，逼得江辰离开江家的混蛋。他当初是要替江辰报仇的，可江疏榛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论他怎么找都一无所获。 “怎么可能”关千海回想起整件事情，眼底逐渐浮起挣扎之色。他一直以为江辰是被他撞得脑子出了问题, 所以一切不符合他性的行为都自动忽略。 可他万万没想到, 江疏榛正是钻了这个空子，让他这么久以来, 都没有对他产生丝毫怀疑 严旭眼光何等毒辣, 一下就看出关千海嘴上说不可能, 心里却明白了大半。他目光微敛，语气满是嘲讽“你错把鱼目当珍珠，本来我乐见其成。可你为了他陷害江辰，这已经逾越了我的底线。我还记得你当初信誓旦旦地告诉我魏明成是冒牌货，可笑，你连江辰都认不出来，有什么资口口声声说爱他” 关千海死死盯着严旭，眼中血灌瞳仁。 蓦地，他感到喉头一甜，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保镖们登时要去请医生，关千海却抬手制止，他抬脚踩住地板上的鲜血，哑声说“我要见江辰。” 严旭沉默地看着关千海的鞋尖，眉头微蹙。 关千海却半刻都等不及“带我去见他” 严旭悲哀地看着眼前狼狈的男人，他在关千海身上看到了自己。他现在大骂关千海蠢货，不过是在找个宣泄口罢了。若不是他把江辰得罪得太狠，现在也不至于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你见不到他。”严旭喉头发紧，“谁都别想见到他。” 关千海用力抓住严旭的肩膀，力道大得指尖都泛白“你把他怎么了” 严旭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拜你所赐，他离开了这个地方，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大概都不会回来了。不过，即便他回来，恐怕也不想见到你吧。” 严旭嘴角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随后很快掩去。他没有再说哪怕一个字便转身离开。 他又有什么资质问关千海呢他跟关千海，不过半斤八两罢了。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告诉关千海实情，关千海就不会把江疏榛错认成江辰；如果不是他起了陷害情敌的念头，当初在见到江疏榛的第一眼，他就应该直接揭穿他而不是配合他演戏。 说到底，雪崩面前，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 他罪无可赦。 别墅里，关千海茫然地望着严旭颓唐的背影，他的眼前一阵发晕，险些站立不住。 怎么办 他看着自己汗津津的双手，眼中的光芒忽明忽灭。最终，他捂住了自己的脸，泣不成声。 他终于，亲手推开了他的男孩。这一次，怕是再怎么挽回都无济于事了。一直支撑他的信念轰然倒塌，他就像立在悬崖边上的顽石，摇摇欲坠。 没人敢打扰他。 关千海在人群中掩面哭泣，等他稍稍缓过来一些，放下双手的时候，一阵强烈的眩晕感骤然而至。 他只听见一阵阵呼喊他的声浪袭来，而后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关千海想起了他在江辰成年的那天，给他准备了一辆超跑。 当他信心满满，认为江辰一定会喜欢它的时候，江辰却兴致缺缺。 “不喜欢”他问，“款式还是颜色，我立马让人去换。” 江辰摇摇头“我不缺这些东西，再好的东西拥有得多了，就不觉得珍贵。不过，关叔叔送我的车，我一定会妥善保存。” 他心想，果然是孩子心性，便好笑道“叔叔以后会送你很多很多东西，东西买来就是用的，你不用，它就失去了价值。” 江辰回答道“有些东西是不能用价值来衡量的，您送我的东西，在我眼里它就是无价之宝。如果我把它当做代步使用，那才是贬低了它的价值。” 他一愣“是有点道理。” 江辰摸了摸口袋“叔，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别看它的水头一般，做工粗糙，但是我亲手做的。我看您什么都不缺，就缺个扳指，赶紧戴上让我看看。” “我还有礼物”他微微讶异，从善如流地戴上了扳指，又是嫌弃又是喜欢，“我从来不戴这么廉价的东西。” “那还给我吧。”江辰登时伸手。 他赶紧把手揣进口袋“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要回来” 江辰失笑“你看，送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心意。心意到了，东西自然独一无二。” “得，那我给你做一辆玩具车。”他调侃。 江辰顿时轻啧一声“咋还较上真了，我跟叔开玩笑呢走，带您兜兜风” “不嫌弃了”他挑高眉毛。 “叔送的我都喜欢，谢谢叔叔。”江辰眉眼弯弯，犹如他所见最灿烂的星空，引人沉醉。 独一无二。 他究竟愚蠢到了何种地步，才会认错他独一无二的男孩江辰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看着他对江疏榛百依百顺，宠入骨髓。 为什么不告诉他。 难道，他对他就没有哪怕一丁点的留恋吗，他就这么恨他，恨到连一句是我都不肯说吗 “你醒了。” 关千海茫然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他的私人医生。他下意识摸了摸湿冷的额头，上面冷汗密布。 医生递给他一条毛巾“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关千海一边擦汗一边回答“我现在感觉很好，你不用听他们瞎说，他们懂什么。你来多久了，我刚刚睡了多久扶我起来，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医生脸色肃然“你的话比平常多了很多，你自己没有感觉到吗” “是吗”关千海抿着唇，强忍着一言不发。 “你能控制住不说话，却控制不了你的思维。”医生叹气，“你本来就有严重的狂躁症，这一次情绪波动太大，甚至还出现了晕眩的症状，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 “开药吧，多贵的药我都吃得起。”关千海不想再听心理医生唠叨。 医生摇摇头“药我自然会给你开，但是你要做的，不仅仅是吃药那么简单。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狂躁症为什么突然恶化，但是只要是狂躁症，无一不和压力有关系。建议你近期安排一场旅行，舒缓舒缓心情。” “不必。”关千海断然拒绝。 医生沉吟片刻道“关先生，你的狂躁症已经很严重了，再不进行治疗，恐怕” “不用你管”关千海用力把毛巾摔在地上，怒吼道，“滚，都给我滚” 不料，因为用力过猛，他手指上的扳指脱落，顺着他甩动的轨迹飞了出去，重重砸向墙壁，四分五裂。 关千海像是丢了魂一样冲向地上的碎片。 扳指本就不是什么上好的材质，加上原本已经有裂痕，再遭此劫难，已然粉身碎骨。 关千海跪在地上，用两只手拼命合拢，想要把地上的粉末都聚到一块。可是那些粉末里头还藏着碎块，他越是用力，两只手掌就越是鲜血淋漓。 鲜红色的血沾染了翠绿的碎片，他的脸上露出了惊惶之色，嘴里不住念叨“怎么脏了，要擦干净” 他用自己的衣服去擦，用毛巾去擦，可不管他怎么擦，血越流越多，粉末和碎块上的鲜红之色越来越浓，他眼底的绝望也愈发深重。 心理医生连忙喊保镖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让保镖控制住他，给关千海注射了镇静剂。 关千海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之后，他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那摊混杂着鲜血的扳指碎片看。 有人想清扫这一地的狼藉，被他歇斯底里地吼了回去。 医生、保镖甚至保洁阿姨，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触他眉头。心理医生让大家都出去，把独处的是时间留给关千海。 最后，他一个人坐在地板上，没有人陪他。 只有被他翻烂了的回忆。 一晃数日，院长音讯全无，江辰的电话也打不通，韩烈有些坐不住了。 这些日子，他不停在查那家出售a6轮胎的公司，可那家公司才冒头不到一周，就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没有证据，就算他猜到可能是关千海动的手脚，他也拿对方没有办法。 他也去过关千海的家找人，但是这段时间关千海一直闭门谢客。他在别墅外面蹲守，结果对方愣是没半点动静，这桩核心技术失窃案，就这么悬而不决，不上不下的，一点进展也没有。 韩烈预料这可能短时间内解决不了，便有些坐不住了。他心底一直盘桓着一丝不安，南非是他送江辰去的，院长也去了南非，之后江辰的电话就一直打不通，就连院长都失联了。 看不见江辰，听不到江辰的声音，他怎么也踏实不下来。索性订了一张去南非的机票，想着与其干等，倒不如过去寻找。 等他到了机场，却被告知限制出境。 “我这张是特权卡，享有免检出入境的权利。我连身份信息都不需要，你凭什么说我被限制出境”韩烈质问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还没说话，就有一个熟悉又令人厌恶的声音替他回答“韩副，为难工作人员干嘛，你想知道什么，问我，我来回答你。” 韩烈危险地眯起眼睛“是你” 顾远枫呵呵一笑，忽然扬声道“韩烈涉嫌利用职权之便，绑架了执行者大人，现人赃并获，还不快把执行者交出来否则，就跟我去审讯室聊聊吧，带走” 韩烈冷了脸“你在颠倒是非。” 顾远枫嘴角扬起得意的微笑，示意下属抓人。韩烈赤手空拳和那些拿着防爆盾和战术棍的对手交手，竟不落下风。 顾远枫不得不掏枪“韩烈，这是命令，你要拘捕吗” 只这一下停顿，韩烈就被爬起来的特警擒拿。 第68章 暗潮汹涌 审讯室里的光线昏暗, 散发着一股霉味。 韩烈镇定自如地坐在审讯椅上, 目光淡然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顾远枫。 “韩先生不愧是当兵出身的人，都这样了，还能这么稳得住。”顾远枫皮笑肉不笑, 眼底的恶意甚至不屑隐藏。 韩烈优雅地交叠起双腿，仿佛自己并不是置身囫囵, 反倒像是回了家一样轻松“直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顾远枫呵呵一笑“韩先生爽快,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江辰, 他是胚胎计划的执行者, 所有和胚胎计划有关的实验，都是你们研究院在负责。” “那又如何”韩烈尽管受制于人，也没有半分低声下气的意思。 顾远枫很少遇到这么油盐不进的主了，他不得不把话说下去“你把研究成果交给我，我会让专人去进行下一步研究。你放心, 该给你的好处绝对少不了你。” 韩烈低低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顾远枫眸色微敛。 韩烈收敛笑意，反问道“顾局觉得我会答应” “你没有理由拒绝。”顾远枫说, “你想要什么, 我都可以给你，可比你当个小小的副院长要舒坦多了。” 韩烈眯了眯眼, 在这片暗色调的背景里, 处处都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长出一口浊气, 随即身体向后依靠椅背, 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 好整以暇道“那您可就想错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休想” “啪”顾远枫狠狠把水杯砸碎，“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我没提醒你，惹怒我对你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韩烈目露嘲讽“顾局连自己的情绪都稳不住，还怎么审讯别人我听说顾局审讯人的手段花样百出，难道就这样而已那可真不够看的。” 顾远枫气极反笑“会让你满意的，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吧” 审讯室的门被重重关上，韩烈眉间染上深重的担忧。 顾远枫抓他，绝不仅仅是为了一个胚胎计划的成果。他曾经听院长说过，他们手中掌握的胚胎计划，还只是个半成品而已。最重要的原因，是院长死守底线，没有让更多的人参与到胚胎计划的实验中来。 一旦胚胎计划的技术被顾远枫得到，他他会做什么可想而知。 他们不能为了迎接新生，就牺牲掉无辜的生命。这是院长的宗旨，也是他们研究院的宗旨。而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做顾远枫的帮凶 “咳咳咳”江辰半闭着眼睛，手里的药碗没端稳，有一半都洒身上了。 袁管家连忙接过药碗，用手帕给他擦拭污渍“江少没事吧您稍等片刻，我马上去拿衣服给您换。” “怕不是故意的吧”院长站在一旁，不甚高兴道，“白忙活半天给你熬的药，你小子不喝就不喝，干嘛糟蹋了啊” 江辰无辜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突然”有点不安。 “突然怎么了”院长狐疑地看向他。 江辰摇摇头“没什么，院长，我要调养多久才行” 院长轻嗤一声“怎么，这才几天就坚持不住了” “倒也不是坚持不住，”江辰微微蹙眉，捏了捏自己酸软的肩膀，“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原因，我感觉使不上劲。” “废话，”院长理所当然道，“这些中药本来就是减缓你新陈代谢的速度，它们会让你的血流减缓，你会乏力也很正常，这是药在起效的表征。等会儿我再给你测一测各项指标，希望你的体质能有所改善。” 江辰感激道“这些日子辛苦您了。” “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有点想家。”院长叹了口气，“人老了，就离不得家了。这一出国，就忍不住想院里的那些小崽子们。” 江辰失笑，老头这是想韩烈了，不好意思说。 他便顺着他的意思“怎么不打个电话回去” “我要是打电话回去，他一准问你。”院长深感进退两难。 “那您就告诉他，我很好。”江辰微微一笑，“这些天您一直在国外，手机也关机。韩烈联系不到我们，不着急才怪。说实话，我都奇怪他怎么还能忍得住待在边城，您还是赶紧给他打个电话吧，说不定他都在来南非的飞机上了。” 院长愣了三秒，忽然拳砸掌心“对啊，要是那个愣小子真的跑来南非，那研究院不久没人坐镇了吗不行，我得赶紧给他打个电话” 江辰目送院长离开，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这老头明明就是想韩烈了，嘴上硬是不肯说，还要找各种理由来挽尊，真够别扭的。他突然有些好奇，这一老一少，老的傲娇小的闷骚，平时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啊 思忖间，门外忽然传来院长比平时高了八度的声音“你说什么他顾远枫怎么敢” 江辰循声而来“院长，出什么事了” 院长放下手机，支支吾吾道“没什么，就是顾远枫那老东西，盯着胚胎计划不放，想跟我谈条件，用胚胎计划换a6项目。” “是吗”江辰半信半疑，a6项目本来就是他们的，只不过因为出现了技术泄露的问题，导致上市受阻。 顾远枫的手还伸不到这么远来吧 “那什么，江辰你先好好休息，我问问韩烈这事到底怎么解决。你好好调养身体，不准为这件事操心。”院长的笑容有些勉强。 他不能让江辰知道这件事，否则以江辰的性，肯定会回国救韩烈。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静养，不宜操劳，否则这么些天的调养可就都前功尽弃了 第69章 世纪难题 晚间吃饭的时候, 江辰提出要把他的手机拿回来。 江翰东把筷子放下, “那个，院长不是说了，你还不能” “我只是看看信息，看一看有没有人给我打过电话，然后和朋友报一下平安。”江辰见江翰东眼神闪烁, 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而江翰东的表现也证实了他的猜测“那什么, 你的东西我都是让袁管家保管的，袁管家” 袁野开门入室“江先生，有何吩咐。” “去把小辰的手机拿给他。”说着, 还拼命给袁野使眼色。 “是。”袁野转身离开。 江翰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见江辰向他投来审视的目光, 便迅速收起笑容, 夹了一块木耳放进江辰的碗里“吃点这个，对你身体有好处。院长说你虚不受补，我就没敢让厨房做太油腻的东西，你忍一忍, 等你身体好了, 大鱼大肉有的是，对吧小宇” 江少宇正在啃翅尖，吃得满手是油, 闻言连忙抬起头, 对爸爸露出几颗大白牙“爸爸乖, 等你病好了, 还要带小宇去吃好吃的呢。” 江辰好笑地拿起餐巾，清理一番江少宇油汪汪的小嘴和小手“好，让爸爸摸摸肚子鼓了没有” 江少宇转过身面对着江辰，骄傲地挺起小肚子让爸爸摸。 江辰的手掌按了一下“差不多了，再吃可要吃成小胖子了哦。” “胖才好呢，”江翰东呵呵一笑，“胖显得健康，你看那些养得好的孩子，那个不是肉嘟嘟圆滚滚的。咱们家小宇太瘦了，得再养养。” 江辰瞥向江翰东，眉毛微挑。 江翰东瞬间改口“但是营养过剩也不是什么好事，乖孙呐，听爸爸的话，吃七分饱就够了。” “哦。”江少宇吸吮手指头，小小的他已经对爸爸的家庭地位有了最直接的认识。 说话间，袁野敲门进来，他先是向江辰鞠了个躬，随即说道“抱歉，江少委托我们保管的东西，被我们不慎遗失了。” 江翰东顿时戏精附体，勃然大怒道“你怎么办事的我千叮咛万嘱咐，要你把他的手机和护照都保管好，你怎么能弄丢了去，给我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它们找出来” 袁野低垂头颅“是，我马上去办” “等等。” 江辰淡淡开口，双手交握放在交叠的膝盖上“袁野不愧是专业的管家，江先生一个眼神，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换言之，一个专业的管家，怎么可能把保管的东西弄丢” “您误会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弄丢了您的东西，我接受以任何方式对您进行补偿。”袁野面不改色。 “是不是误会，找找便知。”江辰抬眼看向江翰东，“江先生日理万机，把东西交给属下保管可以理解。但越是这样，您就越不可能把我的手机和护照交给袁管家。通过这几日相处，我看得出来您是一个念旧的人，且很在意我的安全，所以有关我的东西，您不会交给其他人，只会自己保管。” 江翰东的脸色渐渐变了，笑容逐渐凝固。 江辰继续道“这些东西您不会带在身上，怕被我看见，甚至可能都不会藏在家里。也许它们就在您办公室的抽屉里，或者藏在一个只有您自己知道的地方，我说得对吗”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江翰东和江辰属于同一种人。 所以他能猜到江翰东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他的心理活动都能揣度几分。 江翰东避开江辰的目光，不敢与他对视。袁野也没再说话，只朝江翰东递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先下去吧。”江翰东说。 袁野微微颔首，离开了餐厅，走前还不忘把门带上。 “你这孩子，”江翰东叹了口气，“这是把察言观色的本领，都用到我身上来了啊。” 江辰眸色闪了闪，尽管他不认为自己需要道歉，但他还是把语气放软了一些“护照您可以继续保管，但手机还是给我吧。您知道的，就算您不给我手机，我也有办法联络国内，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爸爸也是为了你好”江翰东走到江辰面前，眼底泪光闪动，“以前爸爸保护不了你，让你受了很多苦。现在，爸爸要把以前没能给你的，统统补偿给你，可你的身体却爸爸希望你好好活着，那些不重要的人或事，全都抛到一边好吗就算你不为我着想，也要替小宇想想，他才三岁半啊” 江少宇看看爸爸，又看看爷爷，有些不安地抱住了爸爸的大腿。 江辰摸摸他的头“我知道您为我着想，我从来没说过要拒绝养病。您现在的反应越大，越说明国内出了什么问题。是我的朋友出事了还是顾远枫又用了什么手段” “你”江翰东真是没辙了，他心里又是骄傲，又是堵得慌。 他的儿子如此优秀，他也是在外呼风唤雨的人物，可到了江辰面前，愣是被看得通透。 正当他骑虎难下之际，院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既然你闲不住，那你就去替老江办件事。事成之后，你的手机和护照统统归还给你。” 江辰看向款步而来的院长“您不是让我静养么，怎么又改主意了” “你人是躺着了，可你的思想停不住。俗话说得好，思虑成疾，心病难医。与其让你在家里闲出病来，不如放你出去野。”院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得遵从医嘱，按时服药，严遵守我给你指定的作息时间表，而且不能剧烈运动。” 江辰沉吟片刻问“让我办什么事。” 院长看向江翰东，江翰东立刻会意“咱们家做的是珠宝生意，近些年人们越来越注重珠宝的设计甚至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我听说丝纳德小镇上有一个作坊，它的老板就是一名珠宝设计名匠，可惜不管我怎么请，他都不肯跟我们合作。” “您想让我说服他”江辰了然。 “我会让袁野跟着你，”江翰东颔首，“他熟知公司的各项事务，而且有他在，也能盯着你按时吃药。” “至于小宇，”江翰东分外舍不得他的宝贝孙子，犹豫片刻道，“这里离丝纳德小镇不远，如果小宇想爷爷了，你只管往家里打电话，我会派直升飞机过去接他。” “好，一言为定。”江辰知道这是江翰东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于是便爽快答应。 等江辰牵着江少宇走后，江翰东满是不解地问“院长，你为什么让他出门他在家里，我能保证他接触不到外界的信息，可他去了别的地方，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探听不到研究院的消息小辰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他要是知道韩烈为了他被顾远枫抓走了，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他要回国，我可拦不住他。” “我说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连儿子都拦不住，窝囊不窝囊”院长反唇相讥。 江翰东在儿子面前是抬不起头，但在院长面前就没那么多顾虑了，立刻反呛回去，“我拦不住，你能拦住这茬可是你提的，你可别不认账” “你放心，我当然有我的考量。中药发挥药效太慢了，江辰需要适度的运动才能更好地吸收药效。所以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他知道韩烈出事了。”院长深深地看了江翰东一眼，“研究院那边群龙无首，我必须回去一趟。” “那小辰怎么办”江翰东急了。 院长道“我保证药没问题，继续服用肯定能见效，长期服用下去，就算不能把他的体质改善得跟以前一样，也能减缓他细胞代谢的速度。” 江翰东满面愁容“就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有。”没想到院长竟然点头了。 江翰东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连忙追问“有办法你还不快点说需要什么人参还是鹿茸只要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就算再珍贵，也没有我江翰东得不到的” 院长面色怪异地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江辰进行了胚胎计划之后这么多年，才出现失忆的症状吗” 江翰东摇摇头。 “因为从他怀上江少宇，到生下他，体内生成了足够多的孕激素。这种孕激素可以抑制母体的免疫反应，也是胚胎计划的关键所在。”院长说。 江翰东尴尬地闹闹脖子，急切道“你说这些，我也听不懂。你就直接说重点，要我怎么做就完了。” 院长翻了个白眼，“这都是铺垫，你听完才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说，你说。” 院长“孕激素通过一些生理作用，抑制了江辰体内细胞的新陈代谢。但因为他身体构造的缘故，这些孕激素在他体内没办法一直留存，被逐渐排出体外。以至于他细胞新陈代谢越来越快，最终导致储存记忆的细胞被代谢，造成记忆缺失。” “我懂了，”江翰东恍然大悟，“你是想给小辰打孕激素，帮助他抑制那什么新陈代谢” “以前一直是这么做的，但效率太慢了，否则他也不会出现失忆的症状。”院长抿了抿唇，有些难以启齿，“我说的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让他再怀上一次，让他自己体内产出孕激素。等几年后，他过了三十岁，体内细胞的新陈代谢自然会减缓，就不需要孕激素了。” 语毕，餐厅内一片寂静。 半晌江翰东才呐呐出声“我，我是都可以啊，我当然愿意多养几个小宝贝” “谁问你的意见了”院长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倒是想得怪美，那你去跟江辰说啊” 江翰东“” 他咽了口唾沫“我不敢。” 院长面沉如水道“他失忆前，我也和他说过这个疗法，我还建议他要不就跟江少宇的父亲联系一下，借个种，他不肯。我又建议他干脆约炮，能中标就成，他又嫌夜店都是些烂黄瓜。最好笑的是，他还跟我抱怨，咋不能用他自己的精子呢，哈哈哈” 江翰东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很快又开始发愁“实在不行，我就给他下药可是吧，这让谁来，我都觉得便宜了那小子。” “唉。” 长辈们发出异口同声的叹息。 第70章 比朋友多一点 翌日，江辰收拾好行李, 准备出发。 临走前, 只有江翰东来送他。 “院长呢”江辰颇感疑惑，“难不成他老人家还没睡醒” “哈哈哈, 人老了精神头自然会差一点, 怎么，我来送你还不够我就这么不招待见”江翰东委屈的眼神牢牢盯着江辰。 江辰只好安抚道“您能来送我，我也很高兴。” 这明显是敷衍的安慰，却让江翰东外熨帖。他摸了摸口袋, 把一部手机递给江辰“拿着吧。” 江辰接过手机，发现这部手机正是他自己的。 “既然让你去办事, 就不该让你有后顾之忧。再说，就算我不把手机还给你, 你也一样能用其他渠道联系国内的朋友, 还不如我亲自还给你。”江翰东温声说道。 江辰把手机打开，果不其然跳出来一连串未接电话。他暂时把手机揣回兜里, 朝江翰东回以一笑“多谢。” 江翰东又蹲下来跟小宇依依惜别，最后还不忘嘱咐他“记得要盯着爸爸按时吃药, 然后随时跟爷爷联络。这个是爷爷给小宇准备的手表电话, 等你跟小辰上车之后，让袁管家教你怎么使用。” 江少宇好奇地摆弄手表，还朝江辰晃了晃手臂“爸爸, 你看爷爷送我的” 江辰张开手臂将他抱起来, “那我们走了。” “一路小心。”江翰东眺望着远去的房车, 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浊气。他就怕自己说漏了嘴，把院长已经回国的消息透露给了江辰，引得江辰怀疑。 “先生，外面有人找您。”袁野不在，负责看门的自然换成了别人。 “找我”江翰东侧目，“什么人会在这时候找我” “他说他是您兄弟。” 江翰东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难不成是他” 他快步来到别墅门外，智能猫眼的屏幕画面证实了他的猜测。他沉吟片刻，示意保镖们把大门打开。 “关老弟，好久不见”江翰东笑容满面地与之握手，“赶紧进来，咱们也有三年没见了吧，你这小子也不知道来看看我” 关千海歉然“实在是没脸见您。” “嗨，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都不计较，你怎么反倒耿耿于怀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想住多久住多久。咱哥俩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江翰东心道，幸好把江辰送走了。 否则让关千海知道江辰在这里，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乱子。 江翰东让厨房准备了一桌好菜，一边开红酒一边笑道“你运气不错，这可是我珍藏了好些年都不舍得喝的红酒，要不是”要不是江辰不喝酒，他早就跟儿子一起喝了。 好在后面的话他及时刹住，没说出来。 关千海不疑有他，等江翰东给他倒了一杯红酒，他忽然抬起头“哥，我见着小辰了。” 江翰东手指一顿，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演技了 他把手松开，任由红酒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你，你说什么小辰他，他还活着” 珍藏的红酒被浪费给他带来的心疼和痛惜，恰到好处地被他融入到了这句话里面，使得它感染力倍增。 关千海几乎是瞬间眼睛就红了“哥，我差一点就找到他了我，我就是个蠢货，明明他就站在我面前，明明他用琴声告诉我他回来了，我却以为他在算计我我怎么这么傻，我怎么能认不出他” 沉郁和悔恨像是避无可避的巨浪，将他理智的帆船击垮。他不住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形容狼狈。 江翰东这才注意到关千海的装束他记忆里这位老弟是最注重仪态的，他的头发总是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身上穿的也总是最为精致的高定西装，哪怕偶尔穿上休闲服，也一定是国际名牌。 再看看他现在，脸上的胡子不知道几天没刮，青茬爬得两腮都是。那双猩红的眼睛下面是深重的黑眼圈，也不知道他多久没有好好休息。 江翰东不知道江辰失忆后又跟关千海有什么纠葛，说实话，当初得知自己的好兄弟对他儿子有其他想法的时候，他是很生气的。 他的生意主要在南非，抽不开身，只好委托关千海回国的时候帮忙照看江辰。他要是知道关千海会惦记上他儿子，他说什么都不会让关千海帮他 只是时过境迁了，小辰到底也没和关千海在一起，再加上这些年关千海也着实过得不容易，那些兄弟之间的隔阂，也就随着时间淡化了。否则他也不会拿这么好的酒来招待他 可惜了，这可是82年的拉菲。 饶是心思百转，江翰东也没忘了自己扮演的角色“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小辰他，真的还活着吗” 关千海点点头“他现在叫魏明成，身边还有一个三岁多的儿子。” 江翰东继续演“那你还等什么，把他带过来啊不，还是我自己去找他真是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说着，就要去收拾东西。 关千海出声拦住了他“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对不起，是我害得他有家不能回。” “怎么回事”江翰东蹙眉。 他虽然从院长那里得知江辰是被顾远枫针对，才不得以离开边城。但个中细节，他却没有关千海知道得那么清楚。 关千海猛然灌下一大口酒，用力擦了擦眼眶的泪，把自己错把江疏榛误认为江辰的事情告诉了江翰东。 江翰东听罢，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真是阴差阳错。 江辰忘记了关千海，忘记了自己假死的事情，因缘巧合出现在了关千海面前。可惜关千海自己多疑，硬是错过了他。 “哥，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盗取研究院的技术，我只是把资金给了江疏榛”关千海说着，忍不住哽咽了，甩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我他妈就是该死，我明知道他在做什么，却没有阻止他这和我亲手伤害江辰有什么区别” “别说了，喝酒吧。”江翰东不忍地别过目光。 如果他没见到江辰，可能还会生气。但他见到了全须全尾的儿子，还得对兄弟隐瞒儿子的下落，这让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落井下石。 酒过三巡，江翰东问“怎么突然跑到南非来” 关千海的眼睛浮现出几分醉意，他如实回答道“医生说我的狂躁症又严重了，让我到国外散散心。呵，我本来就是个没有家的人，除了你这里，我想不到还有哪里值得我去。” 江翰东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你想在这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会请最好的心理医生治你的病。你也别想太多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辰儿胸有沟壑，他知道怎么照顾自己。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顾远枫那个老东西下的套，他就算要怪，也不会怪到你的头上。” “是吗”关千海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真的不会怪我” “你且看着吧。”江翰东意味深长地说。 怨恨是需要精力的，他的儿子啊，大概是没有这份闲心，把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江辰自然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关千海就来了。 此时他正在房车上，跟张溪凉视频聊天。 原本他只是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张溪凉央求他开视频，他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视频一开，张溪凉就各种角度捧着手机看，使得江辰这边看到他的脸忽大忽小，怪好笑的。 “明成明成，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张溪凉终于过足了眼瘾，把手机架在桌上，“手机一直关机，微信找你也不回。你再不联系我，我都要贴寻人启事了” 江辰失笑“这不是联系你了吗，这几天有些事情耽搁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张溪凉搓了搓手，期期艾艾地对江辰说“要不让我去你那吧，我老见不到你，我好想你。这一天天的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你看我都饿瘦了” 他故意掀起自己的衣服，露出他引以为傲的腹肌，“你看” 江辰挑高眉毛，视线顺着张溪凉的人鱼线游移。 张溪凉顿时被他的眼神逗红了脸“明，明成，你你你” “我不是按照你的要求在看吗”江辰继续逗他。 “我我我，你喜欢你看到的吗”张溪凉咽了口唾沫，又是害羞地别过脸，又是硬挺着撩起衣摆。 江辰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你先把衣服放下来，辣眼睛。” “哦”他小声嘟囔，“明明身材就很好，难道明成不喜欢有肌肉的” 江辰“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再考虑考虑，让我过去陪你你在异国他乡，连个说母语的人都没有，多寂寞呀”张溪凉说。 袁野适时开口“到饭点了，江魏少想吃点什么” “我都可以，小宇呢，想吃什么”江辰侧过头询问目不转睛盯着手机屏幕的江少宇。 “爸爸，我想吃蛋糕。”江少宇憧憬道。 江辰递给袁野一个询问的眼神，袁野颔首道“小少爷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您做。” 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张溪凉的警惕心彻底被激起“他是谁” “管家。”江辰随口道，转头见张溪凉目光炯炯，迟疑片刻问，“你要见见他吗” “既然是管家那就算了。”不过，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啊，“明成，你就告诉我地址吧，你不告诉我，我就去查，查不到我就挨家挨户找。到时候我去了南非，人生地不熟，我英语又不好，你就忍心” 见江辰不答，他又曲线救国“小宇，我这有新出的游戏芯片，想不想玩” 江少宇点点头“想。” “那你就跟爸爸说说，让叔叔过来陪你们好不好”张溪凉眼睛一亮，有戏 江少宇抱着爸爸的脖子“爸爸，我想张叔叔了。” “你是想他陪你打游戏吧。”江辰一语道破。 江少宇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江辰，眼中写满哀求。而屏幕里头，张溪凉也双手合十，不住说道“求你了” 这一大一小，真是十足默契。 “那好吧。”江辰终于松口。 张溪凉在那头一蹦三尺高，高兴得像是个两百斤的孩子。 “不过你来之前，帮我打听一件事。”江辰说，“我打不通韩烈的电话，问我的同事，他们也只说韩烈去出差了，让我不要多想。我总觉得没有他们说得那么简单。你帮我去研究院看看，最好能帮我联系到韩烈。” 张溪凉吃味道“你怎么这么关心韩烈” 江辰“他是我的朋友。” 张溪凉巴巴的问“那我呢” “你也是。” “那不行，”张溪凉摇摇头，“我得比朋友更多，多加一个字，男朋友。” 说完，像是怕江辰骂他似的，火速切断了视频通话。 第71章 到站 房车缓缓开进小镇。 江辰收了收环绕江少宇小腹的手臂“小宇, 我们到了。” 江少宇这才收回探向窗外的好奇的目光。 江辰抱起小宇，顺着透明的车窗往外看“小镇的风景不错。” 袁管家颔首道“丝纳德小镇是有名的旅游小镇, 先生让您来这里，想必也存了好山好水宜养人的心思。” 江辰莞尔“袁管家带路吧, 我想去公司看看。” “是。”袁野看了一眼手表, “不过您该吃药了，不如我们先去先生为您安排的别墅休息一下” 江辰摸了摸萎靡不振的江少宇，这孩子在车上精力过剩、东张西望，多半是累着了, 此刻趴在江辰的肩头昏昏欲睡。 “也好。”他回答。 不多时, 司机将房车开进了别墅的停车场。 早就等候在此的保镖和仆人们, 纷纷向江辰鞠躬示意。 阵仗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浮夸, 颇有江翰东的味道。 江辰微微颔首“这里没你们的事，忙你们的去吧。” 说完，自己径直走进别墅，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袁野瞥了他们一眼“没听见江少的吩咐吗江少喜静, 没什么事不要去打扰他。” “是”众人连忙回应，他们可是知道这位管家的厉害的。 袁野快步跟上江辰, 只见江辰把江少宇轻轻放在儿童房的摇篮里，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他安排得很周到, 我没想到他还准备了儿童房。”江辰对袁野说。 袁野身为专业管家，在这种时候自然不会忘了替主人刷一波好感“江先生若是听到您这么说, 肯定会心花怒放。” “你可以替我转达, 告诉他我很满意。”江辰回以一笑。 袁野赶紧低下头“江少请稍等片刻, 我吩咐厨房的人煎药。” “去吧。”江辰颔首。 袁野离开后，江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给张溪凉发定位。顺便，查了一手江翰东的资料。 江翰东此人可不简单，白手起家，创业初期就斥巨资买下了丝纳德矿山十年的开采权。凭借着优质的原材料，他所创办的dc集团迅速占领南非珠宝市场，成了名副其实的珠宝大亨。 江辰还随手看了些八卦，说是江翰东丧偶至今还是单身，坐拥亿万家产，是个低调的钻石王老五。 在南非知名杂志“最想嫁的企业家”的榜单上高居榜首。 “药熬好了，您趁热喝。”袁野在厨房守了半个小时，才把熬好的药端出来。 江辰道了声谢。 “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网上的信息不全，也不可尽信。”袁野说。 江辰吹了吹还在冒热气的药汤，“既然如此，那你跟我说说集团的情况吧。” 袁野颔首道“dc集团成立至今，已经有二十个年头。在南非的珠宝行业中，dc集团是唯一一个由黄种人创建，并跻身前十的珠宝公司。在选材上，dc集团使用的都是高质量的钻石，金银饰品也以高纯度为主，比起其他珠宝公司，最大的优势就是我们原料质量上乘。” 江辰沉吟片刻说“质量上乘，这应该是dc创建之初就已经建立的优势。我在网上看到江先生早期买下了丝纳德矿场十年的开采权，应该积累了一批可观的原材料。” “您说的没错，”袁野接过话茬，同时示意江辰喝药，“南非矿山众多，这里的珠宝行业也尤其发达。比较遗憾的是，dc集团比起其他顶尖珠宝公司，确实少了一些底蕴。” 所谓底蕴，无非就是诸如设计理念、服务宗旨和消费人群之类的东西。 江辰理解地点点头，默默把碗里的药喝完。 袁管家适时递上糖块。 嘴里的苦味逐渐被甜味驱散，江辰这才继续开口“dc集团一直在过度开发自己原有的优势，但是原材料终究有限，说难听点，坐吃山空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在我看来，dc集团是时候转型了。” 袁野“您的想法和先生的不谋而合，只是想要转型谈何容易。集团内部的设计师挑不起大梁，招聘的设计师设计出来的东西先生又不满意。首席设计师的职位自从上一任辞职后就一直空缺，为此先生头发都愁白了。” 江辰不解道“dc集团好歹是首屈一指的珠宝公司，怎么会招不到合适的首席设计师” 袁野“一方面是先生要求太高，另一方面，要想带动整个企业转型，这个首席设计师必须得有足够的魄力才行。设计师都是艺术家，艺术家有自己的清高，要想让其他艺术家都听你的，要么德高望重，要么技高一筹。” “这么说，我们这次的目标”江辰若有所思。 “他是真正的大艺术家，”袁野说，“他的全名叫彼得逊德拉米尼艾德里，年轻时候就是整个南非珠宝设计的风向标。后来隐退，在丝纳德小镇开了个小店，只卖他自己设计的珠宝，每一样设计只限量一百件。据说，南非最大的珠宝公司曾巨资请彼得逊出山，他都没有答应，先生也盛情邀请，同样也被拒绝。” 江辰嘴角微勾“他还真是看得起我，上来就给我这么大个难题。” 袁野眼观鼻鼻观心，一个是他主人，一个是他小主人，他哪个都不得罪。 “袁管家，dc集团在丝纳德有分公司吗”江辰问道。 袁野知无不言“现在已经没有了，起先丝纳德作为dc集团的发源地，自然有在这里设立过分公司。不过，因为经济效益不好，几年前，这里的分公司已经关闭了。dc集团留在丝纳德小镇的只剩下一家门店。” “那确实有点难办，”江辰若有所思道，“你先带我去店里看看吧。” 袁野垂首道“我会带您去，但不是现在。您刚喝完药，现在该休息了。” “我现在精神得很，睡不着。”江辰见袁野还要再劝，索性抬手制止了他，“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不用你说，我自己就会休息，我不会拿我的健康开玩笑。” 袁野只好妥协“是，江少。” 江辰从行李箱翻出一袋奶粉，去厨房泡了一杯奶，放进保温箱里“小宇等下醒了，安排人把奶瓶给他，他自己会喝。” “是。”袁野一愣，江辰的气场总会让他忽略对方是一位单身父亲。他身上仿佛与生俱来的矜贵，让人很难想象他竟然那么会照顾小孩，但无疑他把两种角色都扮演得很好。 也许，这就是先生为何那么惦念江少的原因吧。 与此同时，边城。 张溪凉自打收到江辰的定位，就一刻不停地在收拾行李。想给江辰带过去的东西太多了，他恨不得行李箱再变大个十倍，好把他想带的东西都装进去。 行李箱鼓得像是要随时要撑爆了一样，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在床上躺尸。张溪凉还不满足，硬是把一管云南白药牙膏塞进行李箱的边缝里面。 他记得江辰家中常备的就是云南白药牙膏，这一次他们走的那么匆忙，肯定来不及买这些日用品。南非不必国内，买不到那么多国货。外国佬用的东西，江辰肯定用不惯。 “还缺了纸”张溪凉嘟囔着，确认自己的行李箱再也装不下之后，只好决定等过去之后，再托人空运几箱手纸过去。 思忖间，门铃响了。 张溪凉踩着棉拖，小跑到前厅开门“快进来，让你调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已经查清楚了，”老梁一边脱掉大衣，一边对张溪凉说，“韩烈确实是公差去了外地，我这有他的购票记录，错不了。” 张溪凉点点头“那就好，我这就跟明成说。”他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临打电话了，又眼珠一转，“算了，我还是过去再跟他说。不然他知道韩烈没事，转口就让我别过去了，那我岂不是白白给那姓韩的报平安了” 老梁附和道“您说的都对。” 张溪凉划拉着手机“要不然我给严旭打个电话吧，毕竟是出远门，万一他要找我找不到，怪我不跟他说一声就麻烦了。” “别。”老梁忙道。 张溪凉一愣“怎么了” 老梁眸色闪了闪，语速飞快“严旭是魏明成的前任上司，魏明成既然没有告诉严旭他的下落，那就说明他不希望严旭知道。您想啊，魏明成是为了躲避调查去的南非，知道他在南非的人越少越好。虽然严旭是您的兄弟，但我觉得这件事您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 “对啊”张溪凉拳砸掌心，万分庆幸，“还好你提醒我了，我记得我有几次跟老严说我喜欢明成，他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他八成是不赞同我跟明成在一起的。唉，虽说兄弟如手足，可为了明成，别说断胳膊，让我断头都不在话下” 老梁嘴角抽了抽“没那么严重” “那我走了，这边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张溪凉叮嘱道。 “您放心。” 老梁目送张溪凉拉着那只肥硕的行李箱远去，等张溪凉开车走远了，自己也开车去了机场。他下车的时候全然换了装束，不认真看根本看不出他就是老梁。 两人坐的同一个航班，同一时间抵达开普敦。 不同的是，张溪凉一下飞机就打车前往丝纳德小镇，而他却十分熟练地登上了公交车，在离江翰东的别墅最近一站下车。 “叮咚。” 他摁下了别墅的门铃，“先生，我回来了。” 第72章 相信你 傍晚的丝纳德小镇, 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没有城市的喧嚣, 也没有刺眼的灯光，倒是一个很适合休养的地方。 “江少, 前面就是彼得逊的工厂了, 我们要进去看看吗”袁管家问道。 江辰举目望去，说工厂都有些太抬举它了, 这个规模, 顶多只能算是个小作坊。他看向袁野, 问道“你觉得呢” 袁野微微躬身说“彼得逊性格孤僻，除了设计珠宝，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我怕您进去之后, 可能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当然，我不是小瞧您，我只是不想让您受委屈，您别介意。” 江辰摇头失笑“我怎么会介意, 既然来了, 不如就进去看看。” 袁野“如您所愿。” 工厂入口，保安拦下了他们, 盘问来历。 江辰用流利的英语解释道“我们是来自亚洲的珠宝爱好者, 听说彼得逊先生就住在这里，特来拜访。” “那你稍等，我去通报一声。”保安迟疑地打量眼前的两个黄种人, 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江辰耐心等候, 不多时, 保安大哥从里面出来“进去吧。” “谢谢。” 江辰和袁野一进工厂，就察觉到有许多目光朝他们投射过来。 也难怪，在一个白人黑人聚集的地方，突然出现两个黄种人，难免会引起关注。 江辰对这些或惊讶或审视的目光不予回应，他表现得丝毫不像是初来乍到的客人，竟然背过手，在这工厂里溜达起来了。 而袁野的心理素质也不差，见江辰如此做派，便跟着装模作样起来。 两人仿佛巡视领地的国王，在这不大的工厂里转悠着，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奇怪的是，竟也没人拦下他们。 江辰赚够了，便在一处展台停下来。 这里是打磨钻石的工厂，展台放的自然是成钻。他一一巡视过，这些成钻形态各异，但无疑都是用最优质的的钻石打磨而成，直接镶嵌在首饰上，就是一件不俗的装饰品。 该看的都看了，接下来就该引蛇出洞了。 江辰佯装伸手要去触碰玻璃展台，果然有人喊了一句“别碰它。” 江辰心道来了，面上却带了一丝惶恐“抱歉，我是看到这些钻石太美了，见猎心喜才会有这种逾矩的行为。” “哦”那人戴了半边的黑框眼镜，“那你告诉我，这些钻石美在哪里” 江辰笑道“我们华夏有一句诗，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的是天然的美就是最美的。我一直以为对于珠宝行业这句话是不成立的，直到我看到了这里的钻石。它们每一颗都保留了最原始开采出来的状态，打磨钻石的人，只在它尖锐的部分稍加修饰，提升了它的折光度，却没有将它切割成若干个整体。我想，当它要被制作成饰品的时候，将会以套装的形式切割成若干个零件。整套饰品成套出售，原本是人选钻石，在这位鬼斧神工的设计师面前，竟然变成了钻石选人，真是有趣。” “钻石选人”黑框眼镜老头哈哈大笑，“你这番说辞倒是闻所未闻。不过，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 “因为我知道，钻石是大自然神奇的造物，每一块金刚石都有他自己的经历。在未被开采的漫长岁月里，它们就是自己的设计师。”江辰说。 单片眼镜老头眼中多了几分惊异，他沉默地打量了江辰片刻，忽然哈哈大笑“年轻人，你这话可是要得罪一大批珠宝设计师的” “可您认同我的话。”江辰含笑道。 老人伸出手“彼得逊，幸会。” “魏明成。”江辰与之交握。 老人重复了两遍“魏明成”三个字，声调总是不对，听着十分别扭。 江辰也不介意“原来您就是彼得逊先生，早就听说您设计的珠宝别具一格，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今天能看见您的大作，算是没有白来。” 没人不喜欢听奉承的话，即便孤僻如彼得逊，也被江辰吹得通体舒泰。他邀请江辰留下来用饭，江辰婉拒了。 回去的路上，袁野不由感叹“人人都说彼得逊性格孤僻，可江少竟然能与他相谈甚欢，袁某佩服，佩服。” 江辰失笑道“收住，你怎么也开始吹起来了” “这是真心实意的赞叹，如果先生有您一半口才，想必彼得逊早已经跟dc合作了。”袁野说。 “那也未必，”江辰若有所思，“他对我没有敌意，所以我们能聊上几句。如果他知道我是为了拉拢他而来，估计连门都不会让我进。” 像彼得逊这样特立独行的天才，在某个方面已经钻研到了极致，难免都有些眼高于顶。他隐居于此，不屑与珠宝生产商们同流合污，就是最好的证明。 要想攻克他，怕是要费上一些功夫。 思忖间，车已经回到了别墅门口。 江辰下车，袁野为他打开房门。未等走到客厅，他就听到一大一小呼喊的声音。 这嘈杂的声音，让他瞬间从静谧的小镇风光回到了现实，像是踽踽独行的旅人回到了家。 江辰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张溪凉，你一来就带小宇打游戏，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张溪凉一听到江辰的声音，瞬间从沙发上蹦起来，抬脚跨过沙发的靠背，冲上来给了江辰一个大大的拥抱。 立于一侧的袁野本想保护江辰，见江辰没有抵抗的意思，便默许了这一行为。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听周君故说你去了南非，好几次，我都想去南非找你。”张溪凉抱着江辰不撒手。 江辰好笑地问“可你又不知道我在哪，来了南非也找不到我。” “那也比在家里干等强”张溪凉咬牙，“那个顾什么枫的，他到底什么来头，害你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避难。你就应该早点告诉我，我花钱找关系搞他，看他怎么欺负你” 江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松开他“不是什么都能靠钱解决的，要用这里。”他指了指张溪凉的脑袋，“顾远枫没那么好对付，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吃过饭了吗” 张溪凉摇摇头。 “那我们一起吃。”江辰牵起跑过来要抱抱的江少宇，和张溪凉一起来到餐厅。 袁野很懂眼色地去厨房吩咐佣人把饭菜端上来。 不一会儿，餐桌上就布满了琳琅满目的佳肴。 张溪凉看看这些连他都感到新奇的珍馐，再看看处之泰然的江辰，犹犹豫豫开口问“明成，这” “先吃，吃完我再跟你说。”江辰温声道。 张溪凉抱着满腹疑惑，有些食不知味。 江辰便像投喂江少宇一样，给张溪凉布了菜“别想那么多，其实事情很简单，我在这里遇到了我的亲生父亲，他很有钱，又缺个儿子。” 张溪凉一脸震惊“” “他说希望我继承家业，我不愿意，他就让我来这里攻略一个老头，让那个老头跟他合作。如果我成功了，他就不逼我，还让我回国。”江辰简单解释了一番。 张溪凉大大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要留在这边不回去了” “现在可以吃了吗，张少爷”江辰调侃地挑高眉毛。 张溪凉笑得见牙不见眼“吃吃吃，我马上就吃” 袁野站在一旁，专业的素养都快掩饰不住眼底的情绪。 居然信了 江少如此荒诞敷衍的解释，张溪凉都能相信，这神经是有多粗啊 投喂完两个小朋友，江辰把小宇交给保姆照顾，自己留在书房翻阅资料。 袁野把dc集团开在丝纳德的小店账本交给了他，他大致看了一遍，果然不容乐观。 要想扭转店铺的亏损多半是不可能了，毕竟这里有彼得逊这尊大佛在，来丝纳德挑选珠宝的多半是冲彼得逊而来。 好在他的任务也不是发展这家小店。 “咚咚。” “请进。”江辰放下手里的文件，“有事吗” 张溪凉摇摇头“给你泡了牛奶，趁热喝。” 江辰莞尔“谢谢。” “那什么，”张溪凉不舍得就这么走了，“你在忙什么，我能不能帮上忙” 江辰本想婉拒，忽然想起张溪凉是个富二代。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你对珠宝的了解有多少” “珠宝我是不太懂啦，反正哪个贵哪个就好。你要是喜欢的话，随便挑，我给你买。”张溪凉眼底跃动着雀跃，明成向他要东西了，这是好事啊 江辰意识到对方误解了他的意识，连忙解释道“是工作上的事，我需要一个精通珠宝设计的人帮我。”他把dc集团简单跟张溪凉介绍了一下，然后对他说“我就是问问，不知道的话也没关系。” “珠宝设计吗，那我还真知道一个这方面的专家，大佬。他的珠宝设计可是得过国内大奖的”张溪凉神神秘秘地说。 江辰来了兴致“谁” “严旭啊”,,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73章 鱼儿上钩了 “严旭”听到这个名字, 江辰心底闪过一抹诧异。 张溪凉与有荣焉说“严旭的母亲是国内知名的珠宝设计师严卿瑶，他耳濡目染之下，从小就对珠宝设计外感兴趣。他的天赋随了严阿姨，高中那会儿他就开始参加各项珠宝设计大赛，荣誉证书拿到手软” “是吗，那他怎么转行当了商人”江辰问。 张溪凉唏嘘道“好像是为了完成他心上人的遗愿，他和我说过, 纳米涂料就像他们的共同栽种的树苗, 他要用全部的心血悉心浇灌, 这是江辰留给他全部的东西了。” 江辰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 而后垂眼掩去眼底的复杂“我知道了。” 张溪凉不疑有他“我帮你联系联系他” “不必，”江辰回以一笑，“我自己来吧。” 两人对视，一时默然。 “那我, 先去休息了”张溪凉指了指自己, 语气小心翼翼。 江辰颔首“好。” “牛奶记得喝, 还有, 你也早点休息。”张溪凉叮嘱完, 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江辰的书房。 江辰目送他离开，随后侧目看向那杯还在冒着热气的牛奶。犹豫片刻后，拨打了严旭的电话。 那边几乎是秒接通“江辰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你现在在哪，告诉我, 我马上去找你” “严旭。”江辰平静的声线像是一盆冰水, 瞬间浇灭了严旭重新燃起的心火。 “我对不起, 是我的失误才让关千海有机可乘。”严旭哑着嗓，“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好吗让我帮你，让我照顾你。” 江辰失笑“照顾就不必了，我给你打电话，确实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严旭听出了江辰的言外之意，倘若不是有事需要他帮忙，江辰便不会给他打这个电话。 可即便如此，他也万分庆幸自己还有可以帮到江辰的地方如果他真的对江辰无用，那他连最后一丝的希望都没有了 “你说，”严旭近乎急切地说，“无论是什么，我都一定为你办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辰简单把目前的情形告诉了严旭“我需要一个优秀的珠宝设计师，帮我设计一些特别的珠宝，至少能让彼得逊感兴趣的。” 严旭沉吟片刻道“彼得逊的眼光不俗，普通的设计根本吸引不了他的目光。我虽然在珠宝设计大赛上得过一些赞誉，但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手生了。不过如果你急需的话，或许可以用我母亲的设计应应急。” “这样好吗”江辰微微蹙眉。 “没什么不好的，这些设计是她留给我的，她的本意是为我铺路，但我不愿意这么做。后来她去世了，这些设计图就成了她的遗物，我就留存了下来。”严旭的语气带着几分怀念。 江辰闻言断然拒绝“这是你母亲给你的遗物，还是不要给别人了。” “你不是别人，给你，我心甘情愿。”严旭沉声说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沙哑，也因此显得外诚恳，“我妈的手稿我依然留着，我只是把它们拍给你，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那么排斥。”他把见外两字咽进肚子里，眼底倏然闪过一抹黯然。 也许在小辰的心里，他早就已经是外人了，只是他还不肯相信而已。 江辰思忖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那好，我会让参与打造的工人签署保密合同。只要你不愿意公开，它们就会永远躺在dc集团的仓库。每一份设计我会按照” 他正要开价，却被严旭出言打断“江辰，你我之间一定要分得这么一清二楚吗” “你想要什么，”江辰淡淡地问，“我不白拿你的东西。” 严旭攥紧了手机“我想见你，我想陪着你，我想知道你在哪里。别折磨我了，你那么心软的一个人，能不能可怜可怜我” “你别这样。”江辰轻叹，“我不是对任何人都心软，严旭，求来的不是爱情，你应该明白。” “”那边沉默了许久，才传来严旭的声音，“设计图稍后就发到你的邮箱。” “多谢。”江辰说。 “还有”严旭咬紧牙关，嘴角不知什么时候被眼泪浸湿，“我爱你。” 手机那头传来忙音。 江辰放下手机，垂眼。 牛奶表面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奶皮，他晃了晃杯子，把整杯牛奶喝个干净。 翌日，江辰拿着严旭给他的设计图到离这里最近的dc集团加工厂定制成品。 严卿瑶不愧是一介珠宝大师，她的设计引得工厂里的师傅们赞叹不已。配色、造型、搭配，这些珠宝基本的特质自不必说，都是绝对的极品，它们的制造工艺也别具一，很多地方运用到了榫卯技术。更令众人惊叹的是，每一款珠宝或者系列珠宝，都有它独特的故事。 他还请来南非知名的演员和最好的特效团队，将珠宝背后的故事演绎出来，花了大价钱在丝纳德小镇的中央广场循环播放。 精彩绝伦的画面让人目不暇接，走心曲折的剧情令人们津津热道。短短数日，这些故事竟成了丝纳德小镇里的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随之而来的，是他们对故事所对应珠宝的期待。 江辰把这些珠宝的样品摆放在丝纳德小镇的店面里头，因为只是样品，不参与售卖。这让人们对这一批珠宝的好奇心和购买欲达到了顶点。 丝纳德小镇就这么大，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闹得满城皆知。 有的说神的眼泪凝成了钻石，有的说来自黄泉的曼珠沙华，孕育了最纯粹的红宝石观众们入戏太深，可谓是如痴如醉。 珠宝故事会自然而然传到了彼得逊的耳朵里。 起先他并不在意，只当这是无良商人的营销手段。可连续好几天他都没接到订单，且连他的老主顾们都纷纷沉浸在故事之中的时候，他终于坐不住了。 彼得逊先生先是给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然后拄着拐杖，不情不愿地来到江辰的门店里头。 这里的客人络绎不绝，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家店真是奇怪。 客人那么多，珠宝首饰也不少，可偏偏一件都不卖。 彼得逊心里暗啐道“万恶的饥饿营销” “老先生，您想看点什么，或者您想听哪一款珠宝的故事”店员问。 彼得逊心不在焉地随手一指。 店员奉承道“您真有眼光，这是曼珠沙华系列红宝石手链，不仅做工精巧，它背后的故事也外曲折感人呢。” 彼得逊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赶紧说” 店员从善如流地娓娓道来。 他说的是曼珠沙华的传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是曼珠沙华的特性。 曼珠沙华也叫彼岸花，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有两个人，一个叫彼一个叫岸。他们是天上的花神和叶神，上天规定他们两个永远不能相见。 因缘巧合，他们相爱了，因为违反天条，他们被剥夺神，罚下黄泉 “这一对手链，便是曼珠沙华的花和叶。它们看似互相独立，可如果将它们叠合在一起，它们便会呈现出最艳丽的鲜红色，就像三途河的水一样。”店员向大家演示两条手链叠放到一起后，两者折射的光恰好交错成束，就好像一朵盛放的鲜花。 彼得逊眼底异彩连连，设计这两件首饰的一定是个天才，不，她简直就是个魔术师 彼得逊不由问道“我可以见见这件珠宝的设计者吗” 听到这话，隐没在人群中的江辰微微一笑。 鱼儿上钩了。 第74章 如果有小辰的消息 店员把彼得逊带到了休息室。 等看清屋里的人, 彼得逊扶正自己的单边镜片“是你” “彼得逊先生, 又见面了。”早一步回到这里的江辰稍稍抬手，“请坐。” 彼得逊从善如流地坐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那些珠宝都是你的作品” 江辰摇摇头“是一位朋友的。” “我想和她聊聊。” “很遗憾, 她已经去世了, ”江辰说，“这些是她生前的作品, 您觉得如何” 彼得逊略有些遗憾，但还是认真回答了江辰的问题“很特别, 很新颖，我以前没有见到过类似的作品, 我自认没有办法在制作珠宝的同时，为它融入这么精彩的背景故事。” “承您谬赞，我想如果她听到也会感到高兴的。”江辰温声说道, “不过，在制作珠宝时融入背景故事, 或者说以神话传说为灵感设计珠宝, 这并非严女士的首创。在我的国家，有很多精于此道的大师。假如您有机会来到我的国家, 定要一睹他们的风采。” 彼得逊不住点头，随后他问“江先生，是否真的有彼岸花这种一千年只开一次的花存在” 江辰莞尔“您觉得有, 它便存在。” 他们聊了许多, 直到暮色渐沉, 彼得逊才提出告辞。 江辰送他离开小店，彼得逊这才想起来问“你是dc集团的人” 江辰“混口饭吃。” 彼得逊拍拍江辰的肩膀“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工厂上班” “等这一期的故事会结束吧，”江辰意味深长地回答，“我也很期待承载着这些传说的珠宝会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在世人眼前。” 彼得逊眼底有显而易见的欣赏“我的工厂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江辰目送彼得逊离开，一直躲在屏风后面的张溪凉才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明成，你们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 “聊珠宝设计，”江辰好笑地看向一脸委屈的张溪凉，“早让你随便逛逛，你不愿意，非要在这偷听。现在后悔了吧” 张溪凉苦恼地挠挠头，他的英语只停留在高中阶段，基本都还给老师了。得赶紧重新捡起来，不能让明成觉得他是个不学无术的文盲 “明成，那我先回去了，拜拜”张溪凉偷摸蹭了蹭江辰的胳膊，然后飞快溜走了。 江辰“” 他思忖片刻，给袁野打了个电话，让他有时间带张溪凉到处逛逛。在这异国他乡，语言不通，要是没人跟着他，江辰还真不放心。 dc集团不愧是南非名列前茅的珠宝大亨，不出两天，就将严旭母亲的这一批设计图制作成了成品。 江辰拿到成品之后，就一直在考虑要如何最大程度地用好它们。 他打算用文化渗透的方式，让彼得逊感受到珠宝里面沉淀着的悠久文化。当珠宝不再仅仅是首饰，而作为承载文化的载体出现时，它将不只是一件艺术品，更是一种传承，一种播撒文化的种子。 彼得逊是真正的珠宝设计大师，他对珠宝设计的狂热，从他和江辰的交谈中，江辰就能感受得到。而这样的狂热者，最无法拒绝的就是新思路的出现，尤其当这种新的思路给人以豁然开朗、心驰神往之感的时候。 所以江辰相信，彼得逊一定会对这种设计形式感兴趣。 只要他有了兴趣，那么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江辰把这里的情况都告诉了江翰东，又要了一笔资金。 这么点资金江翰东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是这进展速度快得让他有些不安。他满口应下，随后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有几成把握” “八成。”江辰说。 江翰东额头冒出冷汗，江辰说话和他做事一样，追求严谨。所以他口中的八成，就几乎是绝无问题了。 但正因此，他不能让儿子继续这么顺利下去。否则他就得按照约定，把护照还给他。院长要求的疗程一半都还没过，必须想办法把江辰留下 江翰东挂了电话，一边给江辰打钱，一边让保镖把老梁喊来。 “先生，您找我”老梁立正站好。 江翰东四指下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目光不离手机屏幕“你说我转多少钱给他好” 老梁立刻明白了江翰东在犹豫什么，他笑了笑说“您想打多少打多少，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你不懂，”江翰东摸摸下巴，“打多了我怕他真的拿下了彼得逊，打少了我心里又过意不去。你说，这该怎么办” “您就照常打钱，您不是怕他太快完成赌约么，交给我，我替您解忧。”老梁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当日，老梁就动身去往丝纳德，江翰东直接让直升飞机接送。 这动静自然惊动了还在老江家休养的关千海。 他远远看到了老梁，眉头一皱。 这个人他似乎在哪里见过抱着这样的疑惑，他主动走上前“排场这么大，看来老江很器重你。” “您过奖了，关先生。”老梁说。 关千海微微挑眉“你认识我” 老梁无辜道“作为先生的手下，不认识您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也是，”关千海越过他，到直升飞机里头转了一圈，“没事了，一路顺风。” “承您吉言。” 没过多久，江家客厅。 “你要走”江翰东不解道，“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是不是谁怠慢了你你跟我说，我教训他们” 关千海摇头“我说过了，医生让我到处走走，散散心。老待在家里，对身体没什么好处。” 江翰东叹了口气，莫不是真的流年不利，怎么一个两个都得了病。 “既然你坚持，那我就不留你了。好兄弟，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要不我派两个保镖陪你”江翰东还是不放心。 “真不用。”关千海把行李拉杆掉了个头，“哥，如果有小辰的消息，求你告诉我。” 江翰东心生煎熬，勉强扯了扯唇“一定。” 关千海离开江家后，拐进了一家咖啡厅。 他点了一杯咖啡，随即打开行李箱。 里面赫然装着一台定位接收器，屏幕上的光标飞速前行。不愧是江翰东名下的直升飞机，距离他把追踪器安在它上面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跨越了两座地标性建筑。 约莫又过了半个小时，光标终于停下。 他不断将光标所在的地图放大，直到丝纳德的英文映入眼帘。 与此同时，江辰家。 张溪凉一手拿着点读笔，一手握着手机，用十分不纯熟的英文说道“明天，明成要开展会，你的妈妈设计的这些老严，珠宝用英文怎么说” 严旭说了答案，随即吐槽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的哥，算我求你了，陪我说会儿英语吧我这水平，实在没脸去求明成教我。”张溪凉哀求道。 “那你就有脸求我了”严旭语气不善。 张溪凉嘿嘿一笑“那不一样，咱们好兄弟，知根知底的，我不用伪装什么。可是魏明成是我喜欢的人，他聪明、风趣、温柔、善良、俊美”他掰着手指，把自己能想到的赞美词都说了一遍，用英文。 令他意外的是，直到他词穷，严旭都没有打断他。 “你怎么了”张溪凉略感不安。 严旭低声道“你说的没错，他是世上最独一无二、最优秀的人。” “你也觉得吧，”张溪凉与有荣焉地扬起下巴，“彼得逊你知道吧，一个特别臭屁的老头，仗着自己设计珠宝厉害，就眼高于顶的，连南非第一珠宝公司招揽他他都不去。可是就连他，都对明成另眼相待，还抛出橄榄枝邀请明成去他身边做事还有啊，明成宣传起来可有一套了，你信不信，要是他有想法，别说这丝纳德，整个南非都会爱上你母亲设计的珠宝” 隔着手机，严旭笑了，只是眼底有张溪凉看不到的哀伤。 “我相信。”他说，“他一直都是这么优秀。” 张溪凉听不出严旭话里的惆怅，还以为兄弟在捧他的场“可惜了，你不在，不能亲眼看看这场展览会。不过没关系，明天我会给你开视频通话，你记得接，就当你在现场看过了一样。” 严旭喉结上下滚动，咽下了喉头的苦涩。 “好。” 第75章 独一无二 今日的丝纳德小镇外不同, 热闹得如同在过每年一度的传统节。 为了这一次的展览会，江辰斥巨资包下了整个小镇所有的广告栏，包括但不限于公交站台、电视台、广播电台和广场大电视。 这么大动作自然引起了彼得逊身边人的不安, 他的儿子默克把沿途拍下的照片压在彼得逊的桌前, 气喘吁吁道“爸，您快看看吧, 这些居心不良的黄皮猴子都干了什么他们到处宣传这所谓的华夏珠宝，镇上的人就跟吸了毒一样，挤破脑袋想参加那什么狗屎展览会。” 彼得逊兀自打磨着自己手中的钻石, 漫不经心地回答“那很正常默克，对珠宝的喜爱是人类的天性，这说明江是个很聪明的人，他懂得利用这一点。” “您是在开玩笑吗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夸奖他”默克双手抱头，五指深深陷入自己蓬松的头发里面, 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您知不知道, 我们那些老主顾都跑去看展览会了，万一他们以后不来了怎么办” “不会的，”彼得逊笑着摇摇头，“你就是太年轻, 见识太少。江的那一批珠宝样品我都看过, 很新颖, 也很有华夏的味道。但这也恰恰是它的局限, 这里是南非, 绝大多数的人不会理解这些珠宝蕴含的故事。” 与此同时，会场。 张溪凉也提到这一点“咱们的珠宝意境是有了，可那些老外能买账吗” 江辰淡淡地说“很难。” “那怎么办”张溪凉不假思索地问，他相信江辰一定有办法。 “所以我才要搞展览会，要请演员来演绎这些故事。”江辰解释道，“其实不论国内还是国外，有很多传说都是相通的。比如咱们国家有阴曹地府，南非这边也有类似鬼魂的传说；又比如咱们国家有神仙，他们也同样有神。把这些相同点融合起来，给这些珠宝赋予南非版本的故事，一定能吸引到人们的目光。” 张溪凉瞪大眼睛“明成，你太厉害了吧” 江辰摇头失笑，其实他的做法并不是多高明，入乡随俗迎合消费者罢了。只不过被张溪凉这崇拜的表情，衬托得他好像多了不起似的。 他难得有些耳热地咳了咳“其实只要引起彼得逊的兴趣，我的任务就算成功了。” 张溪凉信心满满，“只要展览会呈现出来的效果跟咱们彩排的时候一样，不怕那老头不上钩” “你倒是有信心。”江辰失笑。 张溪凉坐直了身体，低着头眼神乱瞟“我是对你有信心。” 江辰眼底多了几分暖意“谢谢。” 话音刚落，袁野忽然闯进来，面带焦急“魏少，不好了，之前请的那些模特突然说来不了了” “怎么回事”江辰站起身。 “他们有的说自己病了，有的干脆说自己有急事。这绝对不是巧合，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之内，这么多人同时反悔。”袁野面沉如水，他的意思很明显了，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操控一切。 张溪凉急得来回踱步“离开场就只剩下一个小时了，他们摆明了是要毁了咱们的展览会太可恶了，这些人不都签了合同吗，难道他们宁可赔违约金也要罢工” 袁管家遗憾道“恐怕是这样。” “那怎么办啊”张溪凉看向江辰，“这么短的时间，我们也来不及重新招人。而且那些参与彩排的不来，我们好多特效场景就浪费了” 江辰思忖片刻问“还在会场的有多少人。” 袁野回答“只剩下十个，不到原计划的三分之一。” “把他们叫过来吧，我有事要跟他们说。” “是。”袁野领命。 等他走后，张溪凉咬着大拇指的指节，嘟囔着建议“要不我们把时间拖后几天等我们重新招人培训一两天，再办这个展览会吧。” 江辰摇了摇头“不行，话已经放出去了，我们费了这么大功夫吊足了他们的胃口，如果延期，恐怕口碑会直线下滑。而且袁野也说了，那些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了状况，可见是有人不想我把这个展览会开起来。” “操，谁这么神经病要让我知道，揍不死他”张溪凉气得咬牙切齿。 江辰连忙把他的手从他的牙齿中间解救出来，蹙眉道“别咬了，都咬出茧子来了。” 张溪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习惯了，一有麻烦就爱咬这里。” 江辰放开张溪凉，淡淡道“别担心了。” “你有办法了”张溪凉满目期待。 “死马当活马医吧。” 不多时，袁野带着仅剩的十人来到江辰面前。 江辰大致看了一下，这些外国人的外貌特征还算明显，他记得他们在演出时大概的站位。 “把你们叫来，是因为出了一点状况”江辰用流利的英文把事情交代清楚，随后拿起桌面上的平板，把他之前制作的舞台效果图点选出来，“这是原先预定的站位，现在演出人数锐减到十人，需要你们每个人之间的空隙都放大两倍，比如这样。” 他将效果图放大，把缺席的人全部剔除，然后让剩下的人在顺序不变的前提下分散站位。 “记住你们两边的人，记住你们自己的站位。做好了，我给你们三倍的酬劳。”江辰说。 这群人都是这一行的佼佼者，身价都不低，三倍的酬劳那可是普通人一年都赚不到的数目。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拼了 “但是沙玛也没有来，那中央这一块谁来填补”有人问。 沙玛是南非著名超模，称得上是南非的国民模特。江辰能请到她，也是因为dc集团和沙玛有很多商业上的合作。这一次的展览会，中央的舞台是留给沙玛的个人展台，她将会在展台上展示所有参展的珠宝。 这么个灵魂人物跑了，这场展览会的影响力肯定会大打折扣。 江辰垂眼，深邃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布局图上。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着他最后的决定。 “一切照旧，”半晌，他终于抬头，“中央舞台的位置，交给我。” “你听说了吗，dc集团要在咱们镇开一场珠宝展览会，就是之前一直在宣传的那些玩意儿。” “废话，这几天不都一直在传这事儿吗那些珠宝的样品我看到了，那是真好看，可惜了，都是有钱人的玩具，我可买不起。” “买不起总看得起吧我有个朋友在电视台工作，我的天，dc集团直接垄断了那个时段的各大电台和频道，展览会现场直播” “那可真是大手笔” 公交站台旁，路人们热情地讨论着即将开始的展览会，这些话语尽数进了尾随直升飞机而来的关千海耳朵里。 “请问，你们刚刚说的展览会是怎么回事”关千海问道。 路人看了他一眼，见他衣着不凡，又是个亚洲面孔，便多了几分警惕。 关千海给了他几张200面值的兰特“朋友，行个方便” 路人收了钱，态度缓和许多“这个展览会是dc集团开的，宣传好多天了，马上就要在丝纳德大会场举办。展品应该是dc集团新设计的一批珠宝，成品什么样我还不知道，但是它们背后的故事可真是精彩极了。” 说着，路人给关千海举了一个例子，说是有一条珍珠项链，在珍珠的表面铭刻了喜鹊的图案，这就是传说中的鹊桥。牛郎和织女是项链两端的红点，神奇的是这两个红点每天的位置都会移动，据说每过一个月，这两个红点就会相聚。 关千海对这场展览会更加好奇了，这分明是化用了牛郎织女的传说。难道江翰东派人过来，就是为了这场展览会吗 “丝纳德大会场在哪，能否给我指个路”关千海客气地问。 路人收了钱，自然知无不言。他把路线告诉了关千海，最后不忘提醒他“进会场需要入场券，会场门口应该有不少黄牛在卖票。就算买不到，在网上看直播也一样的。” 关千海道了声谢，抬步往大会场走去。 丝纳德大会场外已然是人山人海，观众们陆续进场，看来展览会马上要开始了。 关千海随便找了个黄牛，高价买了一张票进去。 会场里人头攒动，关千海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极目往台上望去。整个舞台被布置得富丽堂皇，灯光也处理得恰到好处，不愧是江翰东的手笔。 蓦地，音乐响起。 烟雾缭绕间，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上显现出了泼墨的山水画，接着，山水雏形已成，天边却下起了小雨。弥漫的云水之间，投入河水中的雨水渐渐增多，竟在水中孕育出了一朵水莲。 水莲一出，模特们借着舞台烟雾走到既定的位置上。他们不停地做着花手，搭配窈窕的舞姿，就仿佛水莲活过来了一样。 与此同时，舞台两侧的边屏给了他们手指特写。 只见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戴着一枚酷似莲花的戒指。莲花花瓣纹理分明，钻石色泽流光溢彩、晶莹剔透。最为神奇的是，在钻石戒指的戒托上面有一个装置，当人触碰它的时候，花瓣就会张开，再触碰一次，花瓣就重新合拢。就好像它也有了自己的生命，成了自然眷顾的造物。 底下掌声雷动，人们惊叹于舞者们的表演，更为这枚莲花戒指而心折。 就在人们翘首以望，想要更加看清莲花钻戒的时候，忽然，屏幕出现了一缕耀目的红色。 黑白的山水画里陡然加入了一种鲜艳的色彩，必然引起人们的关注。观众们看着它入水，看着它攀山，看着它搅弄山水风云，就连雨水也被它染做了红色。 与此同时，舞台中央的升降台终于升起。 一袭红衣的男人双腿交叠地坐在黑色靠椅上，一条手臂跨在椅背上面。在他的前方，有一台红色的钢琴；他的手上戴着一枚红色的戒指，款式和其他人戴的莲花钻戒一模一样。 有懂行的人一眼便看出，这是钻石中的极品，天然红色钻石 男人慵懒起身，他的动作不多，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玩花手或者摇摆身体。他只是晃了晃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做了一个极其嚣张且不太标准的绅士礼，然后留下艳丽的背影，回到自己的琴坐上。 暴风般的琴音响起，和他一样狂热的音乐瞬间调动起了整个舞台。紧接着，众人改变了原来舒缓的舞蹈，舞台的烟雾效果也随之消散，他们身后的画卷，也像是被摧毁了似的，化作无数红莲的花瓣，恣意生长。 一曲终了，舞台暂时谢幕，准备第二件展品。 观众们才如梦方醒，纷纷拍红了手掌。 “三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我的上帝啊，我爱死了这钻石的色泽，它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宝物，和这个红衣男人一样嚣张又妖娆。” 所有人都在谈论刚才的舞台，唯独关千海，痴痴地望着台上重重幕布，就好像刚才的表演还未结束一样。 第76章 叔叔爱你 记忆里也是这么一块幕布, 当它徐徐打开的时候, 一束灯光打在了舞台中央。 那时的江辰刚满十六, 清俊的脸上还带着稚嫩, 可他的眼神, 比在场绝大多数成年人都要冷静沉着。 琴音一起, 喧闹的迎新晚会现场忽然听不见了杂音。他的手像是有魔力一样，像海浪般律动，弹指便能动人心弦。 彼时，关千海答应了好友江翰东的请求，回国投资顺便照看江辰。 他听说江辰在迎新晚会上有节目, 干脆混进华大校园，找了个靠前的观众席坐下。 便是在这里，他看到了江辰。 从今往后，他的眼睛里就只剩下这么一人。 他不知道琴声何时结束的，周遭的掌声也唤不醒他痴迷的心神。他只听得到自己心跳, 狂风骤雨一样, 失去控制。 关千海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晚会之后, 他就找到了江辰，借着远方亲戚的名头，表示想把他接到身边照顾。 开始江辰不同意，直到他表明自己就是关千海。 他还记得当时江辰愣了一下, 那双漂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要真是关千海, 那我就跟你走。” 他调侃道“你就不怕我骗你” “关千海那么富有, 想要模仿他可没那么简单。”江辰嘴角微微上扬，那一刻，关千海仿佛看见了一只狡黠的狐狸，在冲他招摇地晃动尾巴，“你要是舍得下血本骗我，那我总不能让你血本无归了吧。况且，我真不觉得我有什么值得人骗的。” “你有。”他垂首掩去眼底的狂热，“所以，让叔叔保护你可好” 他如愿把江辰带回了家，以叔之名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奈何江辰是个十分让人省心的人，他的生活除了学习实验，几乎没有一丁点的其他兴趣爱好。 这让关千海放心的同时又有些无从下手。 在和江辰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从欣赏逐渐转变成迷恋。他本想履行对好友的承诺，更何况江辰年纪还小，而他却是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 可直到他不止一次在和床伴做爱的时候喊出江辰的名字，不止一次在梦里占有江辰，甚至像个变态一样跟踪江辰，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才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无可救药了。 台上的幕布重新拉开，新的表演拉开帷幕。 关千海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他的眼里只看得到江辰，其他人全都成了背景板。 张溪凉从他身边走过，他找了个最好的角度，把手机安装在支架上，然后对手机那头的人说“这个角度怎么样，能看清台上吗” 许久，张溪凉都没得到回应。 他疑惑地把手机取下来，脸正对屏幕“能看见我不严旭，能听见我说话吗呃，你怎么哭了” 严旭掩面拭去眼角的泪水“没什么，你把手机放回去吧。” 张溪凉哦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把手机重新装回去。他心里想着，这是严旭母亲留给严旭的遗物，如今以这种方式展现出来，难怪严旭会感动。不过，也不至于感动哭吧，发小有这么感性吗 严旭不知道张溪凉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告诉张溪凉真相。 有时候他真羡慕张溪凉，可以死皮赖脸地跟在江辰身边。不像他，心中有愧，哪怕抓心挠肝地想，也不敢迈出一步。 大概是张溪凉对江辰的偏爱，他把视距直接调焦到让江辰占据了绝大部分的镜头。 严旭红着眼，指尖堪堪悬停在手机屏幕的上方，隔着屏幕抚过江辰的脸。 “你今天穿得真好看。” 他闭上眼，眼皮关上了满目的绝望。他怎么就弄丢了江辰，他怎么舍得伤害那个耀眼的少年。他总以为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可以弥补，可现实却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 如果他肯为江辰多着想一点，如果他事先和江辰商量，而不是自以为是地单方面撤资，现在就不会是这般光景。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注定要用余生来悔恨。他想弥补，可惜江辰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他。 严旭痴痴地望着江辰的侧脸，泣不成声。 表演结束，江辰携众舞者谢幕，得到了雷鸣般的掌声。 他不会走台，推介商品更不如沙玛专业，他只能尝试用自己的优势，把珠宝的特点展现出来。 弹钢琴是他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不仅不需要走动，还能把手上的饰品以动态的形式展现给观众看，一举两得。 江辰回到后台卸妆，张溪凉跟在他身边，一个劲吹他彩虹屁。江辰任由他发挥，时不时回上一句，气氛十分和谐。 不多时，保安过来通报，说是有人想要见他。 “他有说自己是谁吗”江辰问。 保安回答“他说他叫关千海。” 江辰瞳孔微缩，没想到关千海居然也来了丝纳德。张溪凉反应更大，他最近的英文突飞猛进，加上保安说的句式简单，他完全能够听懂对方的意思。 他直截了当对保安说“让他滚” 江辰按了一下他的肩膀，随后对保安说“让他进来吧。”不管关千海有什么目的，既然人已经来了，那见见也无妨。 江辰发话，张溪凉就算不乐意，也没提出异议。 等保安走后，张溪凉不赞同地看向江辰“明成，你还见这种人做什么他害你还还得不够惨吗” “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幕后黑手。”江辰摸着后颈，想把用来展出的珍珠项链摘下。 张溪凉赶忙蹿到江辰身后“我来”他轻易揭开项链的暗扣，顺便偷摸了一把江辰细腻的皮肤，心中窃喜不已，语气不自觉地缓和许多“话是这么说，可我们都心知肚明。那混蛋为了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择手段，我听严旭分析过了，你们的a6项目被窃，十有八九是他干的” 说话间，关千海到了。 张溪凉看向来人，尽管在当事人背后说坏话被发现，但他一点也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说的就是你，有意见” 关千海瞥了他一眼，直接无视了他。 刚准备开口，江辰却出言打断“溪凉，你先回去吧，我有话要和关先生单独说。” “可是”张溪凉哪里放心江辰独自面对关千海。 江辰正色道“放心吧，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他不敢对我怎么样。我跟他谈谈生意，毕竟他很有钱。” 张溪凉向来对江辰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他给了关千海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依依不舍地走出了房门。 等他走后，江辰示意关千海随便坐“关先生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很忙，恐怕没工夫陪你闲聊。” 语气疏离得如同陌生人。 关千海心头一痛，可他也很明白，江辰没有待他如仇人已经算对他很好了。他走到江辰面前，忽然单膝跪地“辰辰，对不起，我” “你起来。”江辰蹙眉，不得不起身把他拉起来，“我怎么不知道关先生的腿这么软，见人就跪” 关千海深深地看着江辰“因为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窃取你们的核心技术，这些都是江疏榛做的，我我只给他了资金。辰辰，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愿意自首，我愿意用一切办法消除对你造成的伤害和影响。” “与其说这些，倒不如聊聊关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江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你在我身边安插了人，还是江翰东告诉你的” 关千海眼底划过一抹受伤，可他很清楚，江辰现在对他的不信任，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那个对他毫无猜忌，会喊他关叔叔的江辰，被他亲手推开了，再也不会回来。 “对不起。”关千海眼中布满了血丝，“但请你相信我，我这一次来只是为了散心。我和你说过，我有严重的狂躁症，在你走后，我得知我一直把江疏榛当成了你之后，我的狂躁症加剧了，医生让我到国外散心。我是跟着江哥手下的老梁来的，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老梁他是江翰东的人 江辰眯眼，看来他找到从中作梗的人了。 “好好养病吧，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回吧。”江辰不欲多谈。 “辰辰，我” “对了，以后在别人面前，不要叫我的名字。”江辰提醒他，“我现在是魏明成，不是江辰，更不是你在意的那个人。” 关千海急火攻心，咳了两声“你喜欢他” “谁” “刚刚那个人。” 江辰失笑“他是我的朋友。” “只是朋友”关千海压抑着咆哮的独占欲，忍得血灌瞳仁，“如果只是朋友，你为什么怕他知道你就是江辰。你瞒着他，不就是担心他不喜欢作为江辰的你。退一万步，就算你只当他是朋友，可他喜欢你，他看你的眼神，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江辰沉默片刻“谢谢提醒，我会和他说清楚。” 关千海一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让你小心点，别被他骗了” “他应该还没有这个本事。”江辰嘴角挑了一瞬，而后漠然看向关千海，“有的人知道自己笨，他就会对中肯的建议言听计从；有些人自诩聪明，于是刚愎自用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两种人，到底谁聪明谁愚蠢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否则难过的只能是自己。” 关千海心尖颤了颤，他何尝不想释然，可他失去的东西太珍贵，追悔成了他唯一的救赎。 “辰辰，不管你信不信，叔叔爱你，一直都爱你。” 江辰目送关千海略显颓废的背影离去，半晌，他嗤笑一声，把珠宝全部锁进了抽屉里。 第77章 欺骗 关千海走到门口, 正巧和守在门外的张溪凉撞了正着。 张溪凉顿时如临大敌, 做出防备的姿态。 “幼稚。”关千海轻嗤, 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他。 “你站住, 你说谁幼稚”张溪凉不乐意了，他绕到关千海面前, 对这个疑似情敌的对象冷嘲热讽，“你倒是不幼稚，你看明成会看上你吗” 关千海眯了眯眼，心底的那根弦被触及, 压抑的怒火便一发不可收拾“你再说一遍” 张溪凉后退半步, 眼前的男人眼睛泛着暗红的血色，可怕极了。不, 他不能怂, 这是情敌的宣战, 是男人之间的较量，只有最优秀最强悍的那一个才有资得到江辰。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此刻的他自认为气场两米八“你听着，屋子里的那个男人是我的, 谁都别想抢” “你找死”关千海拳关紧握，依稀听得见骨骼摩擦的声音。他低垂眉眼，骇人的气场逼得张溪凉进退两难。 “我有严重的狂躁症。”他说, “所以就算我弄死你, 我也不需要偿命, 想试试吗” 喑哑的嗓音, 加上关千海眼底交错的血丝，着实令人心生恐惧。 关千海笑了，笑声却带着一股张溪凉听不出的悲哀，“怕就滚远点，别来招惹我。还有，替我照顾好他。” 张溪凉征愣许久，直到关千海的背影消失在甬道尽头，他才嘟嘟囔囔“要不要脸啊，什么替你照顾好他，说得好像他是你的一样。” 正郁闷呢，江辰的声音倏然传来“谁惹你了，怎么这副表情” 张溪凉摇摇头，火速转移话题“今天的展览会很成功，我刚刚问了袁野，他说给咱们的订单都排到明年去了。你不知道，严旭那家伙看到这场演出都感动哭了，台下那些观众，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疯狂打听你的消息。明成，我为你骄傲” “谢谢。”江辰回以一笑。 “所以我们去吃大餐吧，庆祝我们旗开得胜”张溪凉期待地看向江辰，他有一段时间没有和江辰共进晚餐了。 江辰沉吟片刻“恐怕还不行，我对展览会的期望不止于此。有人不想让我办好展览会，我必须把这个人揪出来。” 张溪凉想了想“会不会是彼得逊毕竟在丝纳德小镇里，只有他和你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他在我的怀疑名单上，但并不是第一位。”江辰看向张溪凉，问，“在此之前，你知道老梁是我父亲的人吗” “你说什么”张溪凉目瞪口呆。 回到别墅，江辰给江翰东打了个电话，江少宇坐在江辰怀里跟爸爸亲热，看得张溪凉外眼馋。 “溪凉，你带小宇去玩会儿吧。”江辰把孩子抱给他。 张溪凉心知江辰有事要和老爷子谈，便从善如流地接过小宇，“那我走了。” 江辰点头示意，等他们走后，才缓缓开口“江先生真是好手笔，面上让我收服彼得逊，背地里却耍手段阻挠。我不明白，江先生究竟是想让我帮你，还是不想我做生意，最恨的就是合作伙伴倒戈背叛。” “你听我解释”江翰东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凉了半截。 江辰轻笑一声“好，我给你时间，慢慢解释。” 江翰东紧紧握着手机，不知不觉额头上就布满了冷汗。 “我不想你走，”江翰东强自镇定，商海浮沉多年积累下来的心性在此刻帮上了大忙，“我们父子刚刚相认，你的病还没完全好，这个时候我怎么放心让你回国小辰，你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是小宇生了病，你放心让他独自回国，放心让他劳心劳力吗” 江辰微微蹙眉，江翰东这番剖白之语，着实有些打动人心。他沉默片刻，算是给对方足够的尊重，旋即开口“那老梁又是怎么回事”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江翰东叹了口气，“他是我安排在你身边，暗中保护你的人。” “恐怕也有监视吧”江辰淡淡地说。 江翰东“我怕你照顾不好自己，怕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步履维艰。只是每一次我偷偷给你打钱，你都不肯收下，无奈之下，我只能让老梁暗中守护着你，时不时给我发几张照片，宽慰我这颗老父亲的心。” 江辰沉吟道“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记得就好，你想看看吗，这些照片，我都保存得好好的。有你抱着小宇，教他说话的；有你带着小宇玩旋转木马看着这些照片，就好像陪着你们生活成长，从未缺席一样。”江翰东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 江辰疑虑尚存，但话已至此，他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只能回应“您累了就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聊。” 放下电话，江翰东立刻给老梁打了电话，让他马上回国避避风头。 殊不知就在同一时间，江辰也拨打了老梁的电话。 正在通话中。 江辰眼底划过一抹深思，如果江翰东真的只是因为思念他，那他大可不必这么匆忙联系老梁。他第一时间联系老梁只有一种可能串供。 所以江翰东一定还有什么事瞒着他。 思忖片刻，他拨打了关千海的电话，从他那里要到了直升飞机所在的确切地点，然后跟张溪凉和小宇道别，自己去郊外蹲人。 另一边，嘴上说着不在意的彼得逊，在家里暗戳戳地打开了直播，观看了江辰的展览会。 平心而论，这些批量生产的珠宝，工艺根本没法和他的手艺相比。但是，它们背后是庞大的产业链，也就意味着它的销量和低廉的价，足以弥补工艺上的不足。 只能说是各有千秋，dc集团更加迎合消费者群体，而他的工厂，则更被私人订制的需求者所青睐。 饶是如此，能得到这位被称作南非上帝之手的彼得逊一句平分秋色，那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在彼得逊看来，任何并非纯手工打造的珠宝都属于粗制滥造，唯独江辰手中的这批珠宝能得他青眼，可见对方有多么欣赏这些珠宝的设计理念。 “可惜了。”他低喃道，要是把珠宝设计图交给他，让他来打磨，肯定能让这些珠宝再上一个档次。 “爸爸，你看看这些报纸上说的都是什么”默克揣着时报，急匆匆地小跑进来，“他们把这些珠宝称为一本书，一本能让人在纸醉金迷之时沉淀心灵的书。笑话，珠宝就是珠宝，怎么还成了书了难道别人戴首饰不是为了好看，反倒是为了显示自己多有内涵吗” 彼得逊浏览报纸，若有所思。 他接触过很多有钱人，真正的有钱人喜欢低调的奢华，和那些暴发户想把自己打扮成金山银山不同，他们穿着考究却不张扬，有可能他们藏在衣袖里面的袖扣，实则是一件价值不菲的高奢品。 江辰很聪明，他知道dc集团的手艺比不过彼得逊，就开始在珠宝的文化性上下功夫。 只要人们认同了这些传说故事，他们就会舍得掏钱去买，形式大于价值本身，这样的例子并不鲜见。 默克见父亲没有回应，愈发着急了“爸爸，您不能再放任他们这么发展下去了。” 彼得逊抬起眼皮“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趁他们还未立足，赶走他们”默克道，“以您在珠宝界的影响力，绝对能做得到。” “不，你太狭隘了，你不能把艺术当成是资本的东西，拿来勾心斗角。”彼得逊蹙眉怒道，他这个儿子之所以没能继承他的衣钵，很大程度是因为他没有一颗纯粹的心。 “可是爸” “不必再说了，出去吧。” 默克泄气地嘟囔着骂了一句，愤怒地跑了出去。 夜幕四合。 江辰按照关千海发给他的定位，找到了直升飞机所在的地方。 眼前是一座高尔夫球场，直升飞机就停在里面的停机坪上。江辰没打算进去，只在球场外面等着。 不多时，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匆匆而来。 江辰出手果决，在确认了目标之后快步跟上，直到监控死角处才发动袭击。 老梁身手是不错，可江辰速度快，爆发力强，再加上他娴熟的擒拿技巧，老梁只象征性地反抗几下，就被江辰死死摁在地上。 “疼疼疼”老梁的脸紧贴着地面，草腥味直往鼻孔钻。 江辰的手臂绕过他的喉管，丝毫不给他一丝反抗的余地，“老梁，别来无恙。” “江，江少”老梁一抖，“误会，都是误会，自己人” “误会我看未必。”江辰无视老梁的求饶，手指按压着老梁脖颈处淡青色的血管，“沙玛，还有那些模特突然违约，是你干的吧” “不是我，我哪有那本事”老梁忙道。 江辰呵呵一笑，忽然卸了他一只胳膊。只听到一声惨叫，老梁都快疼哭了。 “你还有一只胳膊和两条腿，现在只是脱臼，再不说实话，我就动真的了。”江辰冷冷道。 老梁脸色煞白，不知道是疼得还是缺氧缺得。最要命的是他的脸还被压着，看不到江辰的脸，单从对方的语气来看，怕不是真动了杀心。 老梁是见过江辰行事的，杀伐决断绝不输给江翰东。他为江先生做事这么多年，不是没见过穷凶极恶的坏人，可没有一个比江辰还可怕。 因为江辰，是那种动了真，还有办法逃避制裁的人 心底的恐惧盖过了手臂的疼痛，他颤颤巍巍地说“我说，我说江先生派我来丝纳德，一方面是保护您，顺便看看您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及时告诉江先生；另一方面是随机应变，适当阻挠您完成任务。” “阻挠我完成任务原因呢我是在帮他，他为什么反而要拖我后腿”江辰语气不善地问。 老梁委屈道“能不能把我松开再问。” 江辰放开了他，顺手替他把手臂接回去“现在可以说了” 老梁点点头，小心翼翼道“其实我探查到顾远枫抓了韩烈，把他抓进了他辖区内的监狱里。我听说他在那里面过得不太好，我不是故意要骗张溪凉和您的，是江先生不让我说，他说您的身体更重要，这个时候不能让您回国” 江辰瞳孔骤缩，难怪院长一声不吭就走了，难怪江翰东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想也知道，顾远枫的风评一直都不好，韩烈在他手里，恐怕少不了吃苦。 “你回去告诉江翰东，”江辰咬牙，“三日之内，我必完成任务，让他把护照给我准备好，听清楚了” 第78章 图穷匕见 “老梁你怎么来了, 脸上咋还挂了彩”张溪凉打开门, 见到老梁那张熟悉的面孔，不由惊喜万分。 老梁连眼神都没敢往身旁瞟, 敢怒不敢言道“路上摔的。” “老梁来南非走亲戚, 我在路上正好碰见了他, 就把他带回来了。”江辰关上门。 落锁的声音吓了老梁一跳，他不住点头“没错没错。” 张溪凉热情地搂过老梁的肩膀“这可真是太巧了，你要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咱们一起来多好, 互相还有个伴这回说什么你都得留下来陪我, 等明成事情办完了，我们再一起回去” 老梁“” 这话都能信关键是这么敷衍的剧情张溪凉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他小心地瞄了一眼江辰，正对上江辰温和的笑容，吓得浑身一哆嗦。 罢了，有江少护着，张溪凉确实不需要动脑子。 江辰把老梁交给袁野安顿，自己径直往书房走去。 张溪凉亦步亦趋地跟着“这么晚了，你不休息吗” “我还需要查一些资料，你先去睡吧。”江辰见张溪凉似乎有意陪他, 在对方出口之前抢白道，“你也忙活一天了，早点休息。明天我还有事情要交代你去做。” “那好吧, ”张溪凉确实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但他还是想多陪陪江辰, “你想不想喝咖啡，或者牛奶” “不用，谢谢。”江辰失笑，“晚安。” 张溪凉一脸痴汉地挥手“晚安。” 张溪凉离开后不久，敲门声响起。 江辰淡淡道“请进。” 来人正是袁野和老梁，江辰抬眼一瞥，老梁脸上的伤已经做了简单处理，只是碘酒的颜色过深，显得他格外憔悴凄惨。 “明天早餐之前，把彼得逊的人际关系、工厂的运营状况，以及供货渠道交给我。”江辰的语气不容置疑。 老梁是江辰失忆后才来到江辰身边保护他，对他以前的作风并不了解，闻言还想着讨价还价“江少，能不能晚一点点我这带着伤，得注意休息。” “是吗，不想做事你现在就可以回江翰东身边。”江辰双手交握，凌厉的目光从手边投射而来，“我身边不留废物。” 老梁一噎，他现在哪敢回去事情办砸了不说，他还把江先生给供出去了江翰东就是个儿奴，他回去指不定要遭受怎样的责罚呢 “我，我这就去”老梁丝毫不敢怠慢，说完这句话就飞快跑了出去。 袁野怜悯地看了一眼他仓促的背影，这小子多半是被江少表面的温和欺骗了。他也不动脑子想想，能控制当年的顶级豪门江家那么久，江辰又怎么可能是好相与的他的温和只是假象，骨子里的狠劲和果断，比江先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以，袁野十分识趣地躬身告辞“天亮之前，必有收获。” 天光破晓，江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很久没有这么熬夜了，还真有点不习惯。他起身来到卫生间，鞠了一捧凉水泼到脸上，闭目养神小半分钟。 再睁开眼时，除了眼底的血丝之外，看不出丝毫疲惫。 他换了身休闲服下楼，袁野和老梁早就在大厅等候，只不过两人都神态萎靡。 见江辰来了，袁野和老梁赶忙挺直脊背。 “江少，早上好。”二人异口同声。 “我要的东西呢”江辰问。 袁野强打精神，把手里头的文件交给了他“彼得逊的人际关系较为简单，他的珠宝销售一般由他多年的老友约翰全权负责，这个约翰一开始还尽心尽责，但次数多了，他就开始吃回扣，自己昧下了不少钱。” 江辰插了一句问“这件事彼得逊知道吗” “我猜他应该有所怀疑，但我不敢确定。”袁野说。 江辰“有约翰的资料吗” “有，”老梁赶紧把自己的那份文件也递上去，“网上能查到的都在这，如果还需要更详细的资料，给我两天时间，我保证把他查个底儿掉。” 江辰垂眼浏览文件，不多时，他的眉梢一挑，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弧度“吸食毒品” 老梁颔首“没错，他曾经因为吸食过量大麻被送进医院，还有进戒毒所的记录。他在毒品上的开销约占他全部开销的百分七十，可以说，他把从彼得逊身上赚来的钱，大部分都投入到吸毒上了。” 江辰双眼微眯，语气寒凉“袁管家，你在南非这么久，应该知道一些购买毒品的路子吧” 袁野沉吟片刻“略知一二。” “给他一条买卖毒品的路子，给他来一场仙人跳，该怎么做，袁管家心里有数了吗”江辰微笑道。 袁野蹙眉“如果他不上当怎么办” “不上当就另寻他法，”江辰耸肩，“但我查到了一些东西，我认为他一定会上钩。”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过的纸，摊开，递给袁野和老梁。 袁野把纸展开，里面是几排数字。 “这是”老梁不解地看向江辰。 江辰说“这是他的账户余额，可以看到，去年五月和去年八月，都有一笔数额庞大的进账。一个沉迷毒品的瘾。君子，除了帮彼得逊卖珠宝没有其他的工作，是怎么在短时间内赚到一大笔钱” 袁野“有没有可能是彼得逊给的分红” “彼得逊每个月都会给他打款，即便他真的会给分红，也不会选择五月和八月。”江辰解释道，“彼得逊是一名基督教徒，虽然比起宗教信仰，他更热爱珠宝设计，但他同样忌讳星期五和数字十三。五月和星期五的英文有谐音，五加八等于十三，所以这笔钱不可能是彼得逊给他的。你说他进了医院，我昨晚也黑进了这家医院的系统里，发现他的病历有机体急性缺氧的记录，这是过量吸食海。洛。因的特征。” “所以呢”老梁呆呆地问。 “海。洛。因比大。麻罕见得多，所以我猜，他应该进行过两次甚至以上贩卖毒品的活动。他尝到了甜头，咱们只需要抛出一点鱼饵，他很快就会咬钩。”江辰说。 袁野和老梁面面相觑，他们突然意识到，江辰昨晚就已经调查过了约翰的底细，就连他的账户信息和病历都查得清清楚楚。 他的眼界和大局观，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 江辰轻笑道“好了，文件留下，你们去休息吧。” 老梁惭愧地低下头“可我们没帮上您的忙。” 江辰摇头“整理材料也是需要时间的，没有这些东西，思路永远只是思路。”他有计划，但也需要数据支持才能实现。 袁野带着老梁各自回房，江辰则独自坐在餐桌前翻看这两份文件。他刚刚想得还是有些复杂了，光是伪造病历这一点，就很值得一查。只要警方查到约翰是吸食过量的海。洛。因住院，自然会顺藤摸瓜去查他背后的毒品来源。 约翰被拘留，彼得逊出货的途径被切断，接下来就可以收网了。 “早啊明成，你是在等我吃早餐吗”张溪凉打着哈欠下楼，看见美食和江辰，顿时眼睛一亮。 江辰放下手中的文件“我去喊小宇起床，一起吃早餐。” 张溪凉心头一暖，这一家三口共进早餐的画面，比他梦里的还要唯美梦幻。他赶紧咬了一口拇指指节，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他眼神柔软地看着江少宇宛如一只八爪鱼一样巴着江辰，听着江辰轻声哄儿子的声音，声声入耳，他心里想，这才是家啊。 吃过早饭，他随口问起江辰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江辰没有隐瞒，把他的想法和张溪凉分享，还给他布置了任务，“等下你跟袁野一起去丝纳德矿山，把所有彼得逊的开采人员都赶出去。丝纳德矿山的开采权是属于dc集团的，现在还未超出年限。彼得逊和dc集团签署的开采协议，早就在两年前就过期了，所以他没有权利继续在丝纳德矿上开采矿石。丝纳德矿山的负责人是个胆小怕事的，只要你够嚣张跋扈，揪着他的错处不放，他肯定会配合你们。” 张溪凉竖起大拇指“不能开采矿石，就意味着没有原材料，没有原材料，我看彼得逊还怎么开工厂不过明成，就算彼得逊开不了工厂，他也未必会答应和我们合作。他可是南非的上帝之手，实打实的硬骨头。” 江辰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就算他是铁打的脊梁，我也要硬给他掰断。”,,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第79章 不择手段 残阳如血。 彼得逊招呼着佣人给江辰倒红酒“这是我珍藏多年的波尔多, 尝尝。” 江辰抿了一口，称赞道“好酒。” “你喜欢就好，你的展览会我看过了, 非常棒。”彼得逊说。 江辰嘴角微勾“多谢夸奖，不过我今天来, 不是和彼得逊先生聊这些的。” 水晶灯绚丽的灯光，照射在他过分精致的侧脸上。江辰那带着些微寒光的眼眸，让彼得逊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那你想聊什么”彼得逊不解地问。 江辰依旧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不急，再等等。” 彼得逊皱了皱眉, 在他的印象里, 江辰温文尔雅，气质卓然。可现在的江辰却给他一种凌厉感, 他阅人无数, 尽管醉心珠宝设计, 但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犹豫片刻, 他还是出言试探，旁敲侧击。 只是不论他问什么, 江辰都对答如流，滴水不漏, 反而是他被套走了好多话。他一时半会看不出江辰到底要做什么, 不由得疑窦丛生, 借着喝酒掩饰自己的不安。 “江, 今晚聊得也差不多了, 不如先到这里”彼得逊这话虽然客气，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他想要送客。 不料话音刚落，管家便匆忙闯了进来“主人，出事了” 彼得逊和管家对视一眼，而后默契十足地看向江辰。 江辰嘴角微挑，不说话也不退让，更没有起身的意思。 彼得逊犹豫一瞬，还是对管家说“江是我的朋友，不需要避开他。” 管家只好顺从道“是约翰，他被警察拘留了” 约翰是个什么德行，彼得逊再清楚不过。他早就劝过约翰远离毒品，但凡约翰能听他一句劝，断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等江辰走后，他打算去警察局看看，能不能把约翰先捞出来。他手头还屯了一批珠宝，就等他把这些珠宝卖出去。 思及此，彼得逊转头对江辰说“江，我的朋友被抓了，我得去救他。” 江辰“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彼得逊摇头，“我自己去就行，只是恐怕不能招待你了，是我的遗憾。下次有机会，我再亲自登门拜访。” 彼得逊抬步欲走，江辰却起身拦下了他。 彼得逊困惑地看向江辰“你这是什么意思” “彼得逊先生，我们话还没有说完，你怎么就急着走了呢”江辰轻笑，循声望向门外，“来了。” “什么”彼得逊一怔，却见自家儿子快步跑来，一边喘一边说“爸，丝纳德，丝纳德矿山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彼得逊隐隐觉得不妙。 默克随手抹了一把脸“我刚刚在矿山监工，突然来了一帮人，说咱们矿山的开采许可证早就到期了，让我们停止开采。我当然不相信，可是他们找来了丝纳德矿山的管理员和镇长，我实在没办法，只好赶紧跑回来找你。” 彼得逊心里咯噔一下，开采许可证过期的事他知道，但要续约必须找dc集团签署合同。他担心dc集团以此威胁他，再加上dc集团一直没有追责，他就抱着侥幸的心理继续开采下去。 不过，只要他咬定不记得许可证过期，再补办一下手续，这件事就基本可以平息。 他下意识看向身侧的江辰，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江辰回以一笑“彼得逊先生不去看看吗，江某很乐意同行。”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了拒绝江辰的底气“江先生想来，那就一起吧。” 丝纳德矿山位于丝纳德小镇北部，这里一衣带水，风景宜人。 暮色渐沉，默克搀扶着彼得逊下车，一旁，江辰也从后车门出来，被闻讯赶来的张溪凉缠住。 江辰看了一眼满脸写满求夸奖的张溪凉，好笑道“事情还没办完，就想着邀功了”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放心吧，镇长我已经打点过了，而且他也不想惹怒dc集团，一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那个矿山管理员就是个怂包，我吓他两句他就萎了，我让他干嘛他就干嘛”张溪凉趁着天黑，偷偷挽着江辰的手臂，嗅闻江辰身上淡淡的皂香，满目陶醉。 江辰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还给了他高度赞赏“少爷威武。” 一行人在默克的带领下，来到了丝纳德矿山下的小屋里。这里是矿山管理员居住的地方，此时门里门外站满了人。 彼得逊瞟了一眼江辰，而后抬步走了进去，只见矿山管理员忐忑不安地站在一边，他身旁坐着的那位中年男人，想必就是丝纳德小镇的镇长了。 矿山管理员看到彼得逊来了，顿时眼睛一亮。他这些年没少收彼得逊的好处，他跟彼得逊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彼得逊一定会救他。 于是他快速说道“镇长，这位就是彼得逊先生，他是著名的珠宝设计师，被称为南非的上帝之手，经他设计的珠宝能卖出天价。” 镇长微微颔首，只是态度远不及彼得逊想象中那么热情“请坐。” 彼得逊从善如流地坐下，管理员又道“矿山许可证的事情确实是我的疏忽，可是dc集团的总部早在几年前就搬到了开普敦。如今dc集团在丝纳德的分店有且仅有一家，而且这些年来，dc集团从未过问丝纳德矿山的事情，所以我才以为他们早已经遗忘了丝纳德矿山。我只是一名小小的管理者，上头都没动静，我这也不好多做什么。” 管理员说着，频频向彼得逊使眼色。 彼得逊接过话茬“他说的对，镇长，我愿意承担一切赔偿，虽然这是我们的无心之失，但既然已经对dc集团造成了损失，那我愿意按照原价，补偿这两年开采的费用。” 江辰在心里嗤笑，彼得逊这话说得漂亮，面上是自己愿意承担一切，可实际上，这些年物价飙升，珠宝的价一涨再涨，矿山开采的费用早已今非昔比。 如果真要按照原价赔偿，江辰算过，dc集团至少亏了三千万南非兰特以上，折合人民币一千来万。 镇长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他看向江辰和张溪凉“你们有什么看法” 江辰笑了笑“彼得逊先生，比起上帝之手，你似乎更适合做一名强盗。” “你说什么”默克大怒。 彼得逊瞪了默克一眼，旋即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既然彼得逊先生愿意赔偿，那就按照两年前，南非境内开采租金最便宜的一处同等产出的矿山为依据，彼得逊先生需向dc集团缴纳四千六百七十三万南非兰特。鉴于我跟彼得逊先生之间的私交，我做主抹掉零头，您只需交付四千万南非兰特即可。”江辰不疾不徐地说，他的每一个字都咬字清晰，在场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默克听到数字的时候整个人都要疯了，他咆哮着想要攻击江辰，却被早已经守护在侧的保镖们按住。 江辰垂眼看向挣扎中的默克“看来你不是很赞同我的提议，很遗憾，那我们只能法庭上见。” “等等”彼得逊说。 江辰转头。 彼得逊沉声道“我同意缴纳四千万南非兰特。” “爸”默克惊惧不已，“咱们哪来那么多钱” 彼得逊何尝不知道他无力缴纳罚款，除非他把工厂和库存的珠宝都卖了。但如果他不同意缴纳罚款，等上了法庭，他的工厂和珠宝都无法进行销售，到那时候他非但一无所有，还得被送去坐牢。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 江辰问他“您真的想好了吗假如期限内您没有还清罚款，您的一切财产都要被拿去抵押。” “我想好了，合同呢”彼得逊咬牙。 江辰递给张溪凉一个眼神，张溪凉会意，从公文包里找出来三份合同。 “合同一式三份，我们两个各保存一份，镇长保留一份。”江辰说。 彼得逊狐疑地看向镇长，镇长颔首道“我有律师资证，所以你大可放心。” 彼得逊眉间的沟壑始终未能填平，他签字的手一直在颤抖，可他已经毫无退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写下姓名。 镇长将合同装进包里“我再次提醒你们，这一份赔偿协议具有法律效力，违约的一方需要承担法律责任。至于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我会尽快安排新的矿山管理员跟你交接。” 众人一同离开小屋，走到矿山外，江辰忽然对彼得逊说“四千万是你的全部家当了吧。” 彼得逊一怔，旋即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你早就查过我了” “我不打无准备的仗，看来彼得逊先生还不够了解我。”江辰站定，“我们两个单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彼得逊冷冷道。 “彼得逊先生就甘心自己的工厂止步于此吗您工厂里的老师傅，一生除了打磨珠宝之外什么都不会。一旦他们离开了工厂，还有什么办法养家糊口您舍得看您一生的心血都毁于一旦吗”江辰问。 彼得逊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冷血的毒蛇缠上，江辰太了解他了，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能精准击中他最在意的地方。 彼得逊哑着嗓“我能怎么办我只恨我当初贪小便宜，贪省事，没有去续约。否则” “您觉得dc集团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就算您想续约，dc集团也会以与您合作为条件。资本就是这样，没有人情可言。”江辰说，“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只要您愿意和dc集团合作，担任dc集团的首席珠宝设计师，我向您保证，保留您的工厂一切自主权。换句话说，协议期一过，您还是工厂的主人。” 彼得逊眯起眼睛“这就是你的目的江，我真是看错你了” “别忘了，我也是商人。”江辰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所以您的选择” “好，我答应了。你回去跟江翰东说，我彼得逊，同意做dc集团五年的首席设计师。”彼得逊咬牙切齿，“江，我原以为你和那些金钱至上的商人不一样” 江辰云淡风轻“是吗，那只能说明你不了解我。” 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为了达成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 第80章 死了都值 江辰带着江少宇连夜回到了江翰东的别墅。 “都这么晚了, 明天再走不行吗”江翰东面色凝重地放下江辰递给他的雇佣合同, 上面彼得逊的签名外刺眼。 江辰淡淡开口, 语气却十分坚定“今晚就走。” 江翰东不赞同道“小辰, 你先冷静一下, 院长说了，你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 更不适合回国跟顾远枫那家伙正面对抗。你听话, 韩烈的事我帮你打听, 你先在家里静养” “顾远枫真正想对付的人是我，我不能让韩烈代我受过。这些天我也查过顾远枫的资料，此人性暴戾，曾经有过虐待犯人的案底, 但他背景深厚, 这件事被压下去了。韩烈在他手里, 不死也要被扒层皮。”江辰沉声说。 江翰东拧紧眉头，语气多了几分哀怨“你就那么在乎韩烈那小子” “他是我的朋友，他会被抓进监狱也是因为我。”江辰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我必须救他。” 江翰东吐出一口浊气，他就知道, 一旦江辰下定决心, 任何人或者事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敢告诉江辰, 韩烈出事的原因。 “好, 既然你非去不可,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江翰东一拍桌子, “袁管家，现在就收拾行李” 江辰“” 他无奈地说“江先生，我不是去旅游，所以您能别闹了吗你跟我回国，那你在南非的生意怎么办” “不要了”江翰东赌气道。 江辰沉默地注视着这个中年男人，他的长相和他以前有五分相似，关于对方是他父亲这一点，他并不觉得难以接受。这些日子的相处，尽管在展览会上，江翰东做了一点手脚，但除此之外，他们相处得还算愉快。 所以他难得耐心地劝道“dc集团是你一生的心血，之前缺一位首席设计师，以至于dc集团一直没能转型成功。但现在设计师有了，万事俱备，这个时候您放心把dc交给被人打理吗” “dc集团是我毕生的心血，这没错。”江翰东垂首，不让江辰看到自己湿润的眼眶，“可跟你比起来，它根本不算什么。小辰，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不管你认不认我，在我心里你都是我儿子。你要去救人，我没意见，但你至少要让我跟在你身边，否则我怎么放得下心呢” 江辰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江家体会遍了人情冷暖，唯独亲情，在有小宇之前，他从未得到过。所以在面对江翰东的关心，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终于，理智占了上风，他轻声道“别忘了，我曾经可是江家的家主，别太小看我啊。” 似喟叹，似调侃。 江辰的语气很轻松，可一字一句透露出来的强大自信，让人不得不信服于他。 南非时间晚十点，江辰带着孩子，和张溪凉坐上了飞机。 翌日，南非时间晚六点，北京时间正午十二点，飞机抵达龙城机场。 老梁告诉过他，韩烈就是被顾远枫关在龙城第一监狱里面。龙城是顾远枫的地盘，在这里，他的权力空前强大，有点山高皇帝远的意思。 张溪凉跟着江辰来到监狱门口，小声问他“你打算怎么做难道咱们就这么冲进去抢人” “有何不可”江辰挑高一边眉毛，“顾远枫的目标是我，他看到我回来，自然会放了韩烈。” “真的吗”张溪凉半信半疑。 “他不敢不放。” 张溪凉明显从江辰这句话听出了杀气。 江辰把小宇交给张溪凉照顾，告诉他“先到凤达酒店等我，我把韩烈接出来就跟你会和。” 张溪凉抱着小宇，叮嘱道“那你一定要小心，遇到危险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江辰失笑“给你打电话你能怎么办” “我可以报警啊”张溪凉说。 江辰摇摇头“没用的，这里的警方说白了就是顾远枫的人，他们惹不起顾远枫。” “那怎么办”张溪凉急了，“要不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龙城的警方不作为，又不代表所有的警方都不作为。他顾远枫势力再大，难不成还能一手遮了天去” “对付他确实需要从长计议，不过救人，却得马不停蹄。”江辰拍拍他的肩膀，“相信我，我不会有事。” 张溪凉拗不过江辰，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走进监狱。 监狱铁门轰然合上，张溪凉愣愣地站在门外，像是自言自语“小宇啊，你说你爸爸能平安出来吗” 江少宇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爸爸最厉害，我们要相信爸爸” 张溪凉摸摸小宇的头“你说得对，明成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咱们就在这等他出来” “顾局，人已经带到。”监狱门卫带着江辰一路来到顾远枫的办公室。 顾远枫闻言，摆手示意门卫退下，而后仔细端详江辰的脸“其实仔细看的话，你这张脸还能看出几分以前的味道。尤其是这双眼睛，真是迷人。” 江辰走到顾远枫面前，居高临下道“你再用这种恶心的语气和我说话，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哦口气倒还不小，你以为我会信”顾远枫呵呵一笑。 江辰眯起眼睛“曾经有人不信，于是江家一朝毁灭。事情会如何发展，跟你是否相信完全没有关系。顾局长是聪明人，可惜做了一些糊涂事，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顾远枫下意识摸向腰侧的配枪“你在威胁我” 江辰斜坐在顾远枫的办公桌上，“您是高高在上的顾局，我怎么敢威胁你我只是奉劝你把我的人放了，否则，后果自负。” “你真以为我不敢抓你”顾远枫横眉冷竖。 江辰凑近他的耳侧，近乎呢喃道“那你大可以试试，别怪我没提醒你，动了我，没人能救得了你。” 顾远枫何尝不知道江辰动不得，作为胚胎计划的执行者，整个人类文明的先驱者，他是比大熊猫还要珍贵的存在，是国家重点保护的特殊人群。 简单概括，谁动谁死。 不过顾远枫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也早已想好应对之法“我是动不了你，但你也动不了我。你只是享有特殊待遇，没有实权，你根本成不了事。” 江辰嘴角微扬“顾局长，你似乎脑子有点问题。恕我再提醒你一遍，我是胚胎计划唯一的希望，即便我真的在这里对您做了什么，我也只会被长期监控，甚至为了我的身心愉快，还要时不时送我到处旅旅游什么的。我是珍贵且独一无二的实验体，我的命可比你金贵多了。” “你” “所以，我要你现在立刻放了韩烈，我想你应该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江辰轻笑，“我可是为了你好，顾局长，你在没有确凿争取的情况下私自囚禁了韩烈，完全不按规章制度办事。如果我现在举报你，你可就惨了。” 顾远枫哈哈大笑“你去啊我倒要看看谁敢招惹我” 江辰啧啧两声“顾局好大的官威啊，可你别忘了，国内的法律遵循疑罪从无，你拘留韩烈本来就不合规矩。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敢保证没有人觊觎你的地位他们平时对你唯唯诺诺，可一旦有了把柄在手里，你又能确定他们不会上报上去更何况，现在是你招惹了我，而我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 顾远枫额头渗出了汗水，他走到今天，得罪的人不知凡几。平时那些人畏惧他的手段，不敢有所动作。可他们要是知道了江辰跟他的过节，加入了江辰的阵营，那就真不是他能控制得了了。 他是亲眼见证江家败落的，所以他比谁都清楚上头对胚胎计划的重视。正因如此，他才想方设法想要破坏胚胎计划，不能让研究院一家独大。 “你果然是江辰，还是那么咄咄逼人。”顾远枫的眼神有些放空，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还以为你死了，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命大。” “是吗，”江辰偏过头看他，“我总要活着，看着某些人怎么死的。” 顾远枫“” 他只觉得后颈肉麻麻的，像是被冷血动物盯上了一样。 “顾局长，聊也聊完了，现在可以放人了”江辰从办公桌下来，目光含锋，“别耽误时间。” 顾远枫“跟我来。” 昏暗的监牢里，四面无光，就连铁窗都建在背阳处。 韩烈疲惫得几乎睁不开眼睛，这些日子，每当他要睡去的时候，就会有人把他叫醒。周而复始，一刻也不让他沉睡。 那烦人的喊声又来了。 他烦躁地捂住耳朵，可多日没有好好休息的他连捂紧耳朵的力气都没有。那些嘈杂的声响从他露出的缝隙钻进来，扰得他片刻不得安宁。 不知道何时，有一束光从不远处扩散而来。 他的瞳孔不停缩小，疲惫放慢了他的反应，迟钝了他的思绪，但他的意识却本能地在视线触碰到江辰的一刹那，将他认了出来。 他看到江辰快步走来，一脚踹倒那个折磨他的管教。 他的五感迟钝到了极点，耳朵里头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在交织着，可他还是一瞬间分辨出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 “对不起，我来晚了。”江辰说。 不，一点都不晚。 韩烈闭上眼睛前还在想，能再见到江辰，死了都值。 第81章 s级 龙城医院。 医生把韩烈检测的各项指标展示给江辰看“病人长时间没有充足睡眠, 摄入的营养过少, 短期内会有贫血的症状。好在他身体其他指标都比较正常，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江辰接过医生给的检查报告，“谢谢医生。” “客气，”医生说, “记住我的话，身体再好也要注意休息，他这样就是在透支生命。” 江辰面沉如水地走出医生办公室, 他没想到顾远枫手段如此狠辣, 居然逼着韩烈一直保持清醒状态不让他睡觉。这种酷刑的目的是把犯人的意志力一点点熬干，时间一长，轻则产生幻觉，重则有生命危险。 他想不通的是, 顾远枫究竟想从韩烈这里得到什么, 值得他触犯法律, 不择手段 他回到病房，院长已经等在病房外面, 见他来了便向他走来“韩烈怎么样了” “医生说他需要静养。”江辰把医生的诊断结果告诉了院长，包括韩烈数日不曾合眼的事情。 院长咬紧牙关, 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这个王八蛋” “您别动怒，这笔账，我迟早会找顾远枫讨回来。”江辰淡淡地说。 院长看向江辰, “账肯定是要算, 不过你也要先保全自己。顾远枫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要逼你现身, 现在你在明处，他在暗处，接下来，他肯定会不惜代价地针对你，你做好准备了吗” 江辰失笑“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你心里有数就好。”院长端详着江辰的脸色，“你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我给你的药你要按时吃，不准太过劳累。” “啰嗦。” “小辰，我留在这里照顾韩烈，你明天就启程回边城。”院长思忖片刻说，“这里是顾远枫的地盘，我担心顾远枫会对你不利。他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你做什么，可谁敢保证他不会暗地里谋划什么” “那您”江辰蹙眉。 院长笑笑“我跟顾远枫也算是老对头了，他不会傻到在龙城对我做什么。我在这里照顾韩烈，你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去做你的事。” “谢谢院长。”江辰低下头，向院长鞠了一躬。 “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我还等着”院长忽然一顿，话音一转，“算了，我给你的权限卡你还留着吗” 江辰“随身携带。” 院长“你身份暴露之后，我就帮你跟它进行了身份绑定。也就是说，这张权限卡的权限跟你的权限挂钩在一起。” “我的权限”江辰不解，“我有什么权限” “你的权限不出意外是s级。”院长郑重其事地说道。 江辰不明所以地看向院长，正要询问，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牵着小宇的张溪凉。 “吃好了”江辰蹲下身，接过向他奔来的奶娃娃，“爸爸抱抱，看小宇吃胖了没有。” “小宇才没有吃胖”江少宇搂着爸爸的脖子，好奇地打量院长。 院长乐呵呵道“小宇宝贝，爷爷想死你了，快让爷爷抱抱” 江少宇别过头，鼓起小脸蛋“院长爷爷偷跑也不跟小宇说一声，小宇不想理爷爷了。” 院长好笑地摸摸他的头“原来小家伙这么记仇，好，爷爷向你道歉。下次爷爷请你吃肯德基，吃香香脆脆的大汉堡，小宇可不可以原谅爷爷” 他讨好地伸出双手，手掌朝上，仿佛在等小宇把手放在上面。 江少宇傲娇地高抬下巴，伸出一根食指点在院长的手心“看在汉堡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吧。” 众人被逗笑了，江辰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他亲了亲小宇的脸蛋，“小馋猫。” 江辰把小宇交给院长温存，自己进了病房。 韩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他此刻的状态十分不好，下巴冒出了青茬，眼底更是青黑一片。 江辰眉间聚起一道沟壑，他的目光落在韩烈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连接着针管，营养液顺着输液管流进他的血管。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对周遭的一切一无所知，如果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江辰都要以为他死了。 “你睡吧，等我料理完顾远枫，我再来看你。”江辰眼底沁出一丝心疼，难以想象，在他出国的这段时间里，韩烈承受了多大的苦难。 他把韩烈的手放进被窝里，正准备离开，忽然手心感觉到一阵温软。 “江辰，江辰” 宛如梦呓一般，韩烈沙哑的声音不断从他口中溢出，其中蕴含了多么浓郁的情感，只有在场的人才能感知。 江辰眼神闪了闪，他转过头的刹那，些许零碎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仿佛也是在一个昏暗的地方，也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坐在一起相互取暖，等待着不知何时但终将到来的黎明。 江辰从韩烈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用棉签给他干裂的唇再一次用清水润泽。 做完这一切，他俯身在韩烈耳边道“晚安。” 回应他的是韩烈平稳的呼吸声。 翌日，江辰飞往边城。 刚下飞机，张溪凉就对江辰说“刚我家里给我打了电话，说有事情要我回去一趟。明成，你自己小心，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江辰见他面色焦急，便问“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张溪凉心想，明成已经够忙了，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还给明成添麻烦。他帮不上忙已经够窝囊了，总不能还要明成操心他吧 “那好，保持联络。” 江辰目送张溪凉上车，这小子说话吞吞吐吐的，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他。 不过，江辰也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性子。既然张溪凉不愿意说，那他就不问了，免得让张溪凉为难。 江辰先回了一趟家，把窗户打开通风，然后把小宇托付给刘姐照看，自己去了一趟研究院。 院长应该在院里都打过了招呼，整个研究院的都对江辰开放。 他来到档案室，把权限卡插进卡槽，顺利进入内网。他点选了人口查询的模块，输入顾远枫三个字。 所有名叫顾远枫的人员信息全都罗列了出来。 江辰又逐级筛选，最终找到了他想要的那个人。 顾远枫的所有信息都出现在他面前，包括他的人际关系和名下的所有产业，比他用黑客技术得来的还要完善。这里面内容庞杂，要筛选出他想要的内容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到的，江辰准备拷贝一份带回去，远程让老梁和袁管家他们一起帮忙。 拷贝的过程中弹出一个对话框，上面写道“顾远枫，权限级别a级，请确认您的权限足够再进行数据转移。” 江辰迟疑片刻，点选了确认按钮。 不多时，进度条走到满，对话框中央出现了一个打勾的图标。 江辰忽然想到了什么，把这个对话框最小化，然后找到个人信息的栏目，点进去。 只见在个人信息最上端有这样一行字 “江辰，权限级别s级。” 第82章 心疼 在整个权限体系中, s级权限已经是普通民众能拥有的最高权限了，凭借该权限，可以在任何连接内网的地方, 查阅权限范围内的人员信息。 在往上，那就只有国家机关才能掌控的。 哪怕是顾远枫那样位高权重的龙城局长, 所拥有的权限也不过是a级罢了, 跟韩烈的权限一样。 江辰自然不知道这些，不过思及院长说起权限时那副耐人寻味的表情, 他便能猜测到s级权限不简单。 “魏明成, 外面有人找。” 江辰循声望去，是他的一个同事。 他把电脑关好, 走到对方面前问“谁找我” “他说他叫关千海。”同事说。 江辰眼底滑过一抹惊讶, 他回国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关千海，关千海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也是，关千海的消息素来灵通，获取他的行踪也易如反掌。 江辰道了声谢，抬步往门外走去。 关千海坐在前厅的沙发上等候, 一见江辰的身影立刻起身。 江辰在他身前站定，“你找我” “我有东西要给你。”关千海把桌面上的文件拿起, 递给江辰，“江疏榛逃跑后, 我在他的房间找到了这个。” “这是什么”江辰随手翻了翻, 眼神微微一变, “这是那家皮包公司的合同” “嗯, ”关千海的目光自从江辰出现，就不曾离开过他，“那天我和你在丝纳德相见，我心里满是欢喜，却把这件事忘了。后来我去江大哥家里找你，他告诉我你回国了，我便跟着回了国。我本来想去你家门口等你，可又觉得你回家肯定有很多东西要收拾，贸然堵在你家门口有些唐突，还会妨碍你做事，于是我就守在你工作的地方。我想，你料理好家里的事就会来这里上班，到那时我再过来找你，你就不会觉得厌烦。” 江辰安静地听着，眼前的男人收起了全部的爪牙和锋芒，他小心翼翼地，甚至这一段话里都打了好几次磕巴。 “这份文件对我很重要，”江辰对上关千海讨好的目光，狠心说道“开个价吧。” 关千海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他怔然看着江辰，像是丢了魂似的。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悬崖边上，阴冷的风狂啸着向他袭来，他一脚踩空，底下是万丈深渊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是，它是我真心实意要交给你的。我从没想过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但唯独爱你这件事，我从未变过。” 江辰摇头失笑“你爱的只有你自己罢了，你是真的错把江疏榛当成我了吗不，你不是毫无察觉，只是你宁可相信他是真的，宁可把他当做江辰来宠，也不愿意承受得而复失的痛苦。” 江辰的话扯掉了关千海最后一层遮羞布，他踉跄了一下，坐倒在沙发上。是，江疏榛还不至于骗得了他，可他已经失去江辰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了活着是什么滋味。 江疏榛的出现，给了他一簇希望，他把所有的情感都投注到他的身上，他便感觉到像是真正活过来了一样。哪怕他心里知道江疏榛是假的，否则他也不会那么久都不碰江疏榛一下。 “是，我是爱我自己，可谁不爱自己呢”关千海的眼眶红了，“如果人连自己都不爱，还能指望谁去爱他” 江辰看着他的眼睛，关千海的眼睛里面布满血丝，除了休息不好之外，还有狂躁症的缘故。可越是这样狼狈的眼睛，就越令人发自内心地动容。 “可是江辰，”关千海话音一转，戚然道，“你是我唯一一个，爱之胜过爱我自己的人。我知道我没有资请求你的原谅，但我所能做的，就是尽力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他想起不久前，他去江翰东家里找江辰，却被对方告知江辰已经走了的那一幕。 他问江翰东“哥，我的江辰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江翰东说“你应该知道，在你选择背叛他的时候，在他被逐出江家投身军旅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你了。” 江辰攥着那份合同，看着关千海颓丧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由五味杂陈。关千海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啊，只有爱到骨子里，才会卑微到尘埃里。 他想，以前的他们，大概也离不开阴差阳错四个字。 有缘无分。 江辰回到家，跟江翰东开了视频，把自己查到的东西发给对方一份。 “关千海给了我一份合同，就是那家碰瓷a6项目的公司合同。可惜签署这份合同的不是顾远枫本人，而是一名叫做顾大勇的人。”江辰说。 江翰东摩挲下巴“顾远枫狡猾得很，必然不会自己来当这家公司的法人。” 江辰点头“好在我们寻找的方向有了，顾远枫很谨慎，他不可能随便用一个人来当这家公司的法人。这个顾大勇跟顾远枫之间，可能有亲戚关系。顺着这条线继续找，我想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要的东西。” “好，我马上让人去查。”江翰东让袁管家把江辰发来的资料发放到他的手下们手中。 视频通话一直没有关，隔着万水千山，父子俩都在聚精会神地翻看手里的打印出来的文件。 一旁的老梁小声对袁管家说“他们的习惯还真像，都喜欢查纸质版的资料。” 袁管家笑道“要不怎么说是父子呢” “嘿，我说江少给的材料还真够齐全的，连顾远枫跟女明星的花边新闻都有，说是顾远枫跟影后有一腿，还有个私生子这消息要是卖给狗仔队，能值不少钱吧”老梁捅了捅身旁的袁管家，小声嘀咕道。 袁野好奇地看了一眼，轻啧一声，“是有意思，可惜没什么用。” “倒也不是没用。” 江辰忽然开口，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江翰东忙问“儿子，你有什么想法” 江辰嘴角微扬“这些都是我从内网拷贝下来的，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既然里面说他跟女明星有私生子，那这件事就肯定是真的。” 也许是上户口的时候露出了蛛丝马迹，也许是私底下认祖归宗，却没有搬到明面上来。 老梁凑到屏幕跟前，迟疑地问“可就算这是真的，跟咱们也没啥关系啊就算曝光了，顶多让顾远枫名誉受损。这私生活不检点，又构不成犯罪。费这么大劲还打不着要害，图什么呢” 江辰垂眼，也在权衡。 偏偏这时候，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江辰滑开接听键，手机那头是个他熟悉又厌恶的声音“江辰，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希望你喜欢。” “什么意思”江辰蹙眉。 “我是动不了你，但你的朋友可就没你那么珍贵了。”顾远枫嗤笑道，“跟你一起的那个谁，哦，张溪凉对吧一个富二代，一旦家里破产了，你说他还能干什么我知道你在查我，别白费功夫了，有那时间不如安慰安慰你的朋友。” 江辰用力一按挂断按钮，烦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儿子”江翰东出声询问。 江辰看向他，眼神肃杀“要搞垮一个人，总得一步一步来。这只是个开胃菜，他太闲了，闲到对我的朋友动手，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江少”老梁咽了口唾沫，什么叫霸气侧漏，这就叫霸气侧漏 江辰继续道“老梁，你即刻回国，把这个消息卖给娱乐快车。其他人，继续找线索，我要出去一趟。” “是”老梁领命。 江翰东也不甘示弱“儿子你放心去，等你回来我们这一定会有所突破” “好，拜托你们了。” 嘱咐好一切，江辰给张溪凉打了个电话。 “溪凉，是我。”他温声问，“你那边有没有出什么事” 张溪凉笑了两声“我能出什么事啊，你放心吧，我这好好的。我爸妈正带我吃大餐呢，倒是你，你对付顾远枫可要小心，自己照顾好自己。等我抽出空了就去找你，爱你么么哒” 直到手机传来忙音，江辰的眉头都不曾舒展。 他跟张溪凉相处这么久，早就把这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家伙琢磨透了。要是平时出了点什么事，张溪凉恨不得找他撒娇求安慰，用尽一切办法粘着他。可这一次，他说的最多的却是照顾好自己。 他几乎可以断定，张溪凉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 这个傻孩子，难得有一次体谅别人，却让他这么心疼。 第83章 见家长 边城海运出的事, 江辰不需要费心, 就能在其官网和股指上窥得一二。 再去公司打听打听，便知晓了大概。 边城海运不久前接了一单海外的单子, 说来也巧，委托方是一名德国珠宝商，名叫马特。 不幸的是, 运送货物的货船在海上触礁沉毁, 那满船的珠宝也跟着沉入大海。 由于边城海运和马特存在雇佣关系, 马特的所有损失都要由边城海运承担。尽管边城海运每一次运输都投了意外险，但是保险公司赔付的资金对他们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江辰大概算了算，如果他得到的消息没有错, 那边城海运至少要赔八千万。 事情发生后, 边城海运的董事长, 也就是张溪凉的爸爸第一时间请来最好的打捞公司，前往事故地点打捞沉船。 奇怪的是, 连一枚戒指都没打捞上来。 在运输珠宝这一类奢侈品的时候, 边城海运都会请鉴定师估算价值并记录在案。现在这些珠宝遗失了, 就必须按照估价照价赔偿。 现在的情况就是，边城海运必须拿出这么多钱，否则很有可能卷进官司里面。再加上委托人是外国友人，这件案子就愈发敏感起来。 江辰猜想，不出意外, 张溪凉的父亲肯定会决定筹钱, 让边城海运渡过难关。可公司的流动资金肯定不足八千万, 他就必须用自己的股份或房产进行抵押，找银行贷款。 顾远枫既然谋划了这一切，想必还有后招。 要是张董事长真拿股份抵押，说不定就掉进了顾远枫的陷阱。 要解决这件事的确麻烦，不过，如果能查出是顾远枫从中作梗，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像顾远枫这样的高官，有层层的保护网，普通的小打小闹不可能让他伤筋动骨。但只要运作得好，四两拨千斤也不是难事。 江辰简单筹划了一下，随即打电话给张溪凉，说要去他家里做客。 带江辰见父母本就在张溪凉的年终计划内，可是现在边城海运遭此大难，他都打算把计划延后，没想到江辰竟然主动提出要去他家。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张溪凉几乎立刻就答应了，等通话结束才后悔不迭。他把自己要带心上人的事情告诉了父母，平白挨了一顿骂。 好在张溪凉爸妈还是宠儿子，答应了。 时间就定在后天。 期间，江辰用权限卡，把马特的信息查了个底儿掉。 马特是境外人员，内网里有关于他的资料不多。正因如此，江辰才更加怀疑这个马特有问题。 如果马特真是一名珠宝商，他准备到国内发展，那他应该在注册公司的同时空运第一批珠宝，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把门店开起来。 但事实却是，他选择了运输速度最慢的海运。 而且他还注意到不久前，马特的账户上多了一笔进账。这笔款项的来源是个一次性的账号，打款方非常谨慎，这张卡一用完就作废。 要说这里头没什么猫腻，江辰可不信 另一头，老梁从南非赶回来，第一时间就把顾远枫和影后的桃色新文卖给了娱乐快车。 江辰选择娱乐快车是有原因的，这家媒体有个特点为了流量不择手段。它的后台强横，什么不着边际的报道，只要能夺人眼球，它都敢曝出来。 因其吃相过于难看，在娱乐圈内可谓是臭名昭著。 不过江辰要的就是他们搬弄是非，双方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娱乐快车那边承诺，一周内把顾远枫和影后的花边新闻推上热搜。”老梁风尘仆仆地回到江辰家，水都没顾上喝就向江辰汇报工作。 江辰微微颔首，给他倒了一杯清茶“辛苦了。” 老梁忙道“为江少做事，不辛苦。”他接过水杯喝了两口，眼睛瞄向江辰，疑惑道，“您今天是有约会吗，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江辰“就是边城海运的事情，我需要得到张溪凉他爸的支持和信任。” “我可以为您做什么吗” “帮我照顾小宇，他一般晚上九点就要睡觉，睡前喂他喝一点牛奶。”江辰事无巨细地叮嘱，“牛奶我放在厨房了，要喝之前热一下，自然放凉后拿给他喝。” 老梁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约莫五点钟，张溪凉的车停在了江辰楼下。 这还是江辰回边城后第一次见张溪凉，几日不见，他憔悴了许多。虽然看得出来进行过精心打理，但眼睛里的红血丝却暴露了他的疲惫。 “走吧。”江辰没有多问，给了他最大的尊重。 张溪凉明显松了口气“那个，明成，我跟我爸妈都说过你了，他们都很喜欢你。所以等下你千万不要紧张，就当回自己家一样。” 江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紧张” 张溪凉嘿嘿傻笑，第一次见家长哪有不紧张的他还是不要多说，免得明成更加紧张。 张溪凉满怀期待地带着江辰回家，张溪凉的父母早已经在大厅等候。 对于儿子多次提起的这位恋人，他们也感到颇为好奇。 江辰一进门，张溪凉的爸爸妈妈就热情地牵着他进屋。张溪凉依次为江辰介绍二老，然后郑重其事地对爸妈说“他就是魏明成。” “早就听溪凉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张父场面话说得漂亮。 江辰回以一笑“叔叔过奖了。” 张母笑盈盈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做了一点。小魏啊，你快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张父吃味道“小魏你可真有口福，你阿姨的手艺可厉害着呢，可惜就是老不愿意下厨做东西给我吃。” “呸，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张母瞪了张父一眼。 江辰失笑道“阿姨做的菜一定好吃，我在门口都闻到香味了呢。” 张母乐呵呵的“还是小魏嘴甜，你们都饿了吧，先不说别的了，赶紧过来吃饭” 二老入座，张溪凉坐在江辰身边，小声对他说“别理我爸我妈，他们就是自来熟，话多的说不完。你就随便吃点，咱们等下出去吃好的。” “不用。”江辰递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我没那么挑。” 江辰从小学的就是各种礼仪，其中自然包括了用餐礼仪。 他坐在那安静地吃饭，张母见了，只觉得对方像个小王子一样矜贵，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族的气息，不比她在一些宴会上见到的世家子弟表现得逊色。 她不由得和丈夫对视一眼，对江辰的来历颇感好奇。 用过晚餐，张溪凉不住朝爸妈使眼色。 张父会意，便准备带老婆回房，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聊。 没想到江辰居然提出要和他谈谈。 张溪凉狐疑道“明成，你跟我爸有什么好谈的”要聊天也应该找我啊 “有些私事。”江辰拍拍他的肩膀，“不会耽误你爸太久的。” 张溪凉还要再问，张父拦下了他“小魏跟我来吧。”说着，他往书房走去。 江辰紧跟其后，直至书房门外停下脚步“你在外面等我吧。” “可是” “你在担心什么他是你爸，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张溪凉有些不安“明成，你来我家只是为了见我爸吗” 江辰点点头“这件事刻不容缓，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张溪凉只能眼睁睁看着江辰进屋，随即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 “魏先生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张父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显然江辰和张溪凉的对话被他听见了，“这样算计我儿子，未免太不把我们张家放在眼里了吧” 江辰摇头“我没有算计他，我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帮他，帮你们张家。” “狂妄”张父拧紧眉头，“就凭你” 江辰从他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我的诚意。” 张父随手翻了翻，他的神情逐渐变的严肃“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得来的” 他也查过马特的背景，可没有任何一份调查文件，能有江辰这么详细直观。 “我如何得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帮到你。”江辰淡淡开口，“马特身份存疑，珠宝下落不明，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马特注册的公司所在地并非边城，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来边城海运进行委托货轮事故，为什么哪怕一件遗失的珠宝都没有找到，珠宝不是食物，一船的珠宝怎么可能丢得干干净净” “你的意思是”张父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江辰颔首“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他想通过这场事故搞垮边城海运，您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张父久久凝视文件，半晌他问“可我还是想不通，幕后主使为什么还把珠宝都收走遗留一些在大海里岂不是更真实” “这充分说明那一船的珠宝，都是假的。”江辰双手抱胸，“你找来鉴定珠宝的鉴定师，定然在鉴定的时候造了假。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要得到这位鉴定师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他是否和你们边城海运签署了责任合同他是你们公司自己找的人还是经人介绍这些问题，你都要一五一十地回答我。” 张父思忖良久，问“为什么帮我们” 江辰淡淡道“一，我是溪凉的朋友，他家里有难，我责无旁贷；二，等这件事情水落石出，我希望你能以边城海运的名义起诉幕后人。” 第84章 真傻 张父摩挲着食指指节, 有一瞬间, 他竟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着比他还要深厚的阅历。他的沉着冷静, 已经完全超出了同龄人太多。 溪凉要是有对方一半沉稳，他都能放心把边城海运交给儿子了。 心中这般想道，张父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江辰, 只让他给自己一点时间考虑。 “我可以给您时间, ”江辰勾唇，笑意却未达眼底，“但是谋划这一切的人不会给你哪怕多一秒钟的时间。兵贵神速, 想摆脱眼前的困境，就必须拿出破釜沉舟的魄力。张叔叔，难道您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打拼的家业毁于一旦” 张父额头见了汗, 江辰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商场如战场, 从来就没有心慈手软。今日他进了别人的套, 明日他就有可能倾家荡产、负债累累。 “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张父擦了擦额头的汗, “就算我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你, 你又能帮到我什么” 江辰勾唇，斜挑的眉眼里透出一股凌厉“除了相信我，你别无选择。” 书房外, 张溪凉急得团团转。 也不知道老爸在里头跟明成说些什么老爸会不会难为明成应该不会吧，他爸对他谈朋友的事情向来不管。可是这也是他第一次领男朋友来家里说不定老爸脑子抽了要棒打鸳鸯呢 不行, 他不能让明成独自面对, 他爱慕明成, 再多的坎也应该陪他一起跨过去 就在他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张父和江辰也恰好打开门。 “爸，明成，你们聊完了”张溪凉一怔，连忙打量江辰，“我爸没把你怎么样吧” 张父没好气地敲了张溪凉脑壳一下“怎么说话呢我能把他怎么样” “明成”张溪凉捂着脑袋，乌溜溜的眼睛注视着江辰。 江辰回以一笑“没事，放心。”旋即侧目看向张父，“叔叔，我儿子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就不多留了，告辞。” 张父冲儿子使了个眼色“还不快送送人家” 张溪凉咧开嘴笑“我这就去明成，我送你回家” 等张溪凉和江辰走后，张母关上房门，转眼间丈夫愁眉不展，不由担忧道“怎么了，这孩子你不喜欢” 张父“你觉得呢” “我瞧着挺好，”张母坐在丈夫身边，絮絮叨叨地说“性好，谈吐不俗，模样也俊。而且他家里还有个儿子，孩子的问题也不用操心了。感情从小培养起来，养的比生的还要亲，你可别不信。” “唉。”张父深深叹了口气。 张母不解“你觉得不合适” “这回咱们儿子怕是难了，”张父沉声道，“他今天带回来的这小子，气势不凡，是个有主见的。刚刚他找我问话，说是要帮我们张家度过难关。” “你怎么说” “我把他要的东西全都给他了。” 张母倒吸一口凉气“你糊涂啊，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们都想不出辙，他一个外人能帮上什么忙你这是病急乱投医” “可他身上就是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气质，只三言两语就说服了我。所以我才说，咱们儿子看上这么一号人物，怕是难了。”张父无奈地摇摇头，“再说了，边城海运现在的处境，已经糟得不能再糟了。与其眼睁睁看着它毁在我手里，不如搏一搏，兴许还能起死回生。” “明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张溪凉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佯装镇定地问。 江辰微微侧目“想知道” 张溪凉把车停在路边，眼睛里写满了期待“嗯，我想知道我爸都跟你说了什么还有，你找他有什么事，怎么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可你也没有告诉我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江辰本以为张溪凉是想问他的真实身份，没想到对方问的是这个。他好笑地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哪怕是挚友，也有些话不能坦诚以诉。” 张溪凉有些失落“只是挚友吗” “抱歉。”江辰觉得是时候要跟张溪凉说清楚，他对张溪凉没有那种感觉，他一直把对方当做最好的朋友看待。 张溪凉看向江辰的眼神有些空洞，但很快他就从失落感中恢复过来“你不用跟我道歉，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亲情与生俱来，爱情充满背叛，唯独友情浓淡皆宜、隽永如斯。你能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这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江辰讶然，他都做好安慰溪凉的准备了，没想到对方看得比他还要透彻。 张溪凉把江辰送到家门口“明成你上去吧，晚安。” 江辰下车，回以一笑“晚安。” 看着江辰拾级而上，张溪凉长叹一口气“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今晚的星星外明亮，不知道是谁的目光，久久凝视在溢出灯光的窗棂上。 江辰从张父那里得到了鉴定师的信息，第二天就去研究所把这个人的背景查得一清二楚。 “此人名叫冯恒，祖籍山西，博士毕业。毕业后从事考古工作，后转行鉴定。”江辰把从内网获取的信息简单扼要地告诉老梁，“他买了一张飞机票，今天下午起飞。” 老梁肃然“这是准备跑路了” 江辰微微颔首道“他的账户上莫名多了一笔钱，我顺着转账记录查过去，发现打款账户和之前给马特打款的账户一样，用过即毁。” 老梁顺着江辰的意思说“这两个账户莫非都是顾远枫” 江辰但笑不语。 “所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老梁问，“我去把他抓过来” 江辰敛眉沉思，绑架是犯法的，可说什么也不能让冯恒出国，否则后面再想找到这人就难了。什么事跨了国门，都得多上那么一道波折。 眼下也只能先把冯恒弄来再做打算。 “我去吧，我毕竟是实验体，享有特权。”江辰的语气不容置疑，在老梁开口前抢白道，“你继续以我的名义，向国家航天局申请沉船那天的卫星监控图像。那么一大批珠宝要想清理干净，动静可不小。只要我们找到运输船只的落脚点，就能证实这是那个德国人的阴谋。” 老梁欲言又止。 江辰嘴角一扬“我有把握，既然实验体的身份藏不住了，还不如好好利用它。” 午后，江辰把儿子托付给刘姐，便驱车去了机场。 他掌握着冯恒精确的登机时间，难的是如何忽悠冯恒跟他一起回去。冯恒想必已经察觉到什么风声，故而决定出国避避风头，这种时候他的警惕心应该达到了顶点。 江辰不确定顾远枫是用什么方式和冯恒联络的，但他相信以顾远枫谨慎的性，绝对不会亲自和冯恒见面。他打算冒充顾远枫的下属，看能不能套到话。假如对方不上当，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机场大厅，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到江辰的目光巡视过他们每一个人。 很快，江辰找到了他的目标冯恒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在安检的时候才露一下脸，被江辰捕捉到了破绽。 江辰快步跟上，正要上前搭讪的时候，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他的手肘反射性地向上抬，对方仿佛早料到了一般，用手掌心挡住了江辰的肘部“江先生，是我，余达康。” 余达康还怕江辰不认识他，补充道“是韩烈让我来的” 江辰一怔，收了手，拧眉看向对方“他不是还在昏迷吗” “韩队昨天已经醒了。”余达康说。 “那他怎么不告诉我”江辰狐疑地问。 余达康面色古怪道“我也问了他这个问题，但他不肯回答。先不说这个，他让我在机场蹲守，说你会来机场找人，让我一定要拦住你。” “拦住我”江辰挑眉。 “这个冯恒，我以前和他打过交道，狡猾得很，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余达康没有明说细节，他语速颇快，“机场到处都是监控，如果你硬要带走他，肯定会在监控上留下痕迹。” 江辰暗道，韩烈还真是了解他，知道他软的不行就肯定来硬的。 不过“他有什么办法” 余达康眨眨眼睛，“您就瞧好吧。” 只见余达康叫来机场负责人，向他们出示了警官证。 没过多久，机场保安就把挣扎着的冯恒押送至两人面前。 冯恒不甘地怒吼“你们是谁凭什么抓我，快放开我” “你涉嫌经济诈骗，跟我回派出所接受调查。”余达康不由分说地把冯恒双手反剪至身后。 江辰跟随余达康上了警车“我记得你之前被停职调查。” “是，”余达康把手铐一头拷住冯恒的手腕，一头靠在警车内的栏杆上，然后回答，“顾远枫把韩队放了之后，所里也没有了继续停职我的理由。” 江辰歉然“抱歉，之前也是因为我才害你停职，改天有空了一起喝一杯” 余达康笑道“好。” “不过，你就这么把他带出来合适吗”江辰担忧地问，毕竟余达康算是公职人员，滥用职权可是违法的行为。 “不必担心，我拘留他不是因为你，而是他在七年前就有过虚假鉴定的行为。”余达康说。 江辰皱眉“七年我记得法律上民事诉讼超过两年就不予立案了。” “是，但立案归立案，拘留归拘留。我用这个借口把他留下，你也好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余达康意味深长地笑道。 江辰立刻懂了，理论上因为七年前，冯恒犯下的罪责不算严重，法律可以不予追究。但实际上如果受害者真的要追究，那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换句话说，冯恒走不了了。 “话说回来，七年前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江辰狐疑地坐直身体。 余达康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鉴宝师、七年前出现在山西、博士学历这些都能和当时的犯罪侧写吻合。只要有嫌疑，就足够带他回来接受调查了。” 江辰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他的这些信息” “我” “是韩烈跟你说的” 余达康“” 江辰继续问“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老梁韩烈想知道进展，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我觉得，”眼看江辰要误会韩烈了，余达康连忙替前队长辩解，“也许是韩队怕打扰你，影响你做事，所以才忍着没有联系你。江辰，韩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听他的声音很虚弱。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遗余力替你部署筹谋。所以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他不会对你不利，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你。”尽管可能过于笨拙了。 江辰眸色闪了闪，在余达康频频看向中央后视镜的小动作中缓缓点头“我知道的。” 连顾远枫的审讯都不怕的男人，居然会怕给他打电话。 真傻。 第85章 争宠 江辰陪同余达康回到警局, 眼见冯恒被押送进去, 便提出告辞。 他毕竟不是警务人员，不方便旁观审讯过程。 “等审讯结果出来, 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余达康跟江辰交换了联系方式, “需要我送派人送你回去吗” 江辰摇摇头“不必了，冯恒的事就麻烦余警官了。” “客气, 那我进去了，江先生自便。” 江辰回到家，刚打开门，老梁就满脸兴奋地从书房跑出来“江少，成了” “航天局回信了”江辰微讶。 老梁忙不迭点头“对方很重视, 知道了您的情况之后立刻汇报到上级。没过多久就回了一封邮件。” 说着，老梁拉着江辰回屋，“您自己看吧。” 江辰坐下, 手指在滚轮上滑动。对方的遣词非常官方，大概的意思是他们可以配合，但必须要按照流程来。也就是说，江辰这边必须向法院起诉，然后以法院取证的名义向地方航天局提交申请。另外, 对方也承诺会优先替江辰调取卫星监控。 “做得不错。”江辰把邮件保存, 随即看向老梁，“你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 我是不是该给你点什么奖赏” 老梁腼腆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也不用太破费, 随便给我个万把块钱就行了。” 江辰语气幽幽“你还真敢要。” 老梁只觉得后颈发寒，江辰的气势太强了，被他盯着像是被一头孤狼凝视一样，叫人心惊胆战。 他飞快地回忆自己哪里得罪了江少，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件事“您都知道了” 江辰嘴角一撇，喉间溢出一道冷笑。 “我不是故意偷喝小宇奶粉的，我就是想尝尝什么味道说实话这个牌子的奶粉有点太甜了，我不是很喜欢。”老梁嗫喏着说，“几勺奶粉而已，我还你一罐总可以了吧” “不是这件事”江辰额头跳出青筋，他当然不是心疼奶粉，实在是老梁这一番迷惑行为让他好气又好笑。 老梁愣住“那还能是啥难不成是” 江辰眼神微眯“说下去” “我，我这几天不是住在您家，吃的也是您做的饭菜么先生知道了，让我把饭菜打包，他派飞机来运回去。” 江辰“” 他被老梁的话惊得瞳孔骤缩，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空运难道不需要关检吗” “当然需要啊”老梁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也说这样太麻烦了，可先生说他已经打点好了，让我按他说的做。他说还没吃过你亲手做的菜，就算花再多的工夫也值得。” 难怪老梁每次都把自己的饭菜拿到房间里吃，他还以为这家伙忙得分秒必争是他想多了 江辰拧眉“你告诉他，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会找时间给他做一顿大餐，不必那么大费周章。” “没问题，我一定把话带到”老梁拍胸脯保证。 江辰瞥了他一眼，顿感心累，未免再从他口中得到什么令人迷惑的信息，江辰索性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下次韩烈再给你打电话，你让他直接找我。” “是” 老梁一边往外走，一边陷入沉思。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他把江辰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脸上的表情随着慢慢瞪大的眼珠而变得精彩万分 江辰知道他帮韩烈传递消息了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可这也不能怪他啊，是院长让他帮忙的，他的本意也是希望替江少分忧，至少出发点是好的呀 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翌日，江辰正在准备早餐，听到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他应了声“马上就来”，直接把小火转成大火，右手腕快速翻动平底锅，好让锅底受热均匀。不出十秒，荷包蛋被煎至两面金黄，他便把煎好的荷包蛋用锅铲摆放在碟子上，随后关火。 做好这一切，江辰解开围裙，为客人开门。 “你怎么来了”江辰讶异地挑高眉毛，“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养病吗” 韩烈垂首注视着江辰，他的唇色还带着一些不健康的苍白，只是那双眼睛，又黑又亮。片刻，他弯了弯眼尾“病好了，想为你做点什么，怕你误会我别有所图，干脆过来看看。” 江辰调侃道“我有那么可怕吗，连给我打个电话都不敢” 韩烈抿了抿唇，不是不敢，只是他希望能以最好的状态和江辰见面。隔着手机联络，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尤其在他晕倒在江辰怀里，让江辰看见了他最狼狈的一面之后，这种想法就变得更加强烈。 他想要的最好，差一分差一毫都会令他不安，让他愈发感觉到眼前的青年如皓月高悬，纵然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将他拥入怀中。 江辰见他眉头微蹙，不由兴味更浓“怎么不说话我忘记了，你是病人，进来再说。” 韩烈跟着江辰进门，入目是简单的陈设，有掉了指甲盖大小漆的铁制矮凳，墙角靠着两把秃了柄的扫把，嚣张地岔开迎接客人。 明明他不是第一次来江辰的家，可是再度看到这些陈设，他却有了许多不一样的感受。通过它们，他一点一点碎片般把江辰的过往拼凑起来，用自己有限的想象力去臆想他不曾参与的岁月。 “发什么呆早饭吃了吗”江辰察觉到了韩烈的情绪变化，便出声把他拉回现实。 韩烈嗯了一声“吃了一点。”其实只喝了一包纯牛奶。 江辰没有揭穿他“那你陪我一起吃。” “我” “吃完再说。”江辰抢白道，随即去了厨房。 事先不知道韩烈要来，江辰只准备了他跟小宇，还有老梁的早餐。 现下只能把老梁的早餐克扣下来，先让韩烈填饱肚子再说。 江辰盛了两碗清粥，分出一碗给韩烈。就在这时，老梁睡眼惺忪地从书房走出来，嘟囔着“早啊” “早。”江辰随口应道，转头却对上韩烈深思的目光。 “韩副看我做什么是我做的粥和菜不和胃口”江辰嘴角微扬。 韩烈摇头“很好吃，我很喜欢。” 江辰失笑道“你一口都还没吃，就知道好吃了” “不用吃，闻就能闻得出来。”韩烈用笨拙的语言夸赞道。 江辰把韩烈窘迫却硬要板着脸的神态看在眼里，心中暗爽。他自顾自地喝粥吃菜，完全无视韩烈时不时瞄向他的小眼神。 偏偏老梁丝毫没察觉到这里的微妙气氛，他到厨房转了一圈，满头问号“江少，我的早饭呢” 江辰面不改色“没给你准备，自己去外面买。” 老梁从厨房出来，讨好地冲江辰笑“那这伙食费” “报销。” 老梁顿时眼睛一亮“那二位慢慢吃，我就不在这当电灯泡了” 话音刚落，又有人敲门。 江辰正准备起身，老梁直接揽过这差事“我去开，我去开。” 门一打开，严旭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是” 韩烈和江辰俱向门外看去，韩烈的目光顿时变得幽深，而江辰则放下碗筷，走到门口迎客“他是我的下属，倒是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听溪凉说你回来了，就想来看看你。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说着，严旭把礼盒捧给江辰。 “不” “都是些奶粉和小孩吃的营养品，你用得上，也不贵，收下吧。”江辰拒绝的话还未出口，严旭就轻笑着将他所有拒绝的理由都堵了回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辰迟疑片刻还是没有执意推拒。 不料韩烈却接过他手里的礼盒，声线低沉“这些东西我们自己会买，就不劳严先生费心了，请你收回去吧。” 严旭的眼神顿时变得不善，尤其在看到餐桌上的两副碗筷之后。 再加上韩烈刻意强调的“我们”，给他营造出了一种韩烈和江辰已经同居的错觉。 韩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赶紧滚，别影响我们吃早饭 严旭嘴角下撇，瞪向韩烈的眼神简直像要杀人。 偏头看江辰的时候，眼神又温柔地仿佛能滴出水来“他什么时候能替你做主了” “这个”江辰难得有些尴尬，“谢谢你的礼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辰辰你不收，是因为你不想要，还是某些人不让你要。”严旭意有所指道，“控制欲这么强，绝非良配啊” 韩烈脸色更冷“你今天是来找事的” “若你不在，我就不可能来找事。为了天下太平，不如你先自请”严旭寸步不肯让。 眼看两人怒目相视，像是要打起来了，江辰只觉头疼，索性眼不见为净“你们慢慢吵，我跟老梁去买早餐了。” “说到早餐，我也还没吃东西呢，辰辰能不能留我吃一顿早餐”严旭温声问道。 韩烈冷哼“脸皮真厚” 严旭只当没听见。 江辰略感为难地皱了皱眉，厨房只剩一碗鸡蛋羹，被他放在锅里保温。 那是给小宇准备的早餐。 不过小宇还没这么早起床，严旭到底是客人，还带了礼盒。江辰刻在骨子里的待客礼仪提醒着他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老梁，你回来的时候多带一份给小宇的早餐。”他叮嘱老梁，同时把他送出门。而后去厨房把鸡蛋羹端出来，“吃吧。” 严旭坐在江辰另一侧笑意盎然“谢谢。” 韩烈冷嘲热讽“连孩子的早饭都抢，你能要点脸吗” “彼此彼此” 江辰对他们幼稚互怼简直没眼看，一个劲地喝粥，想要赶紧结束这场令人窒息的早餐。 韩烈却在这时候夹了几条他用来吊味的虾皮和肉丝放进他的碗里。 “谢谢。”江辰礼貌地回应。 严旭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蛋羹，也有样学样挖了一勺给江辰吃。 江辰扯了扯唇“谢谢。” 然后韩烈和严旭就几乎把他们碗里的东西都堆到了江辰碗里。 江辰“” 他真是服了 “你们两个还真是会借花献佛，把我做的东西送给我吃，这有什么意义吗”江辰本想提高音量，顾虑到小宇还在睡觉，只得压低了嗓，“都这么想听我说谢谢呵呵，我谢谢你们个头都给我出去” 第86章 喜欢 严旭迅速转头看向韩烈“辰辰让你出去你没听见” “他是让你出去”韩烈反唇相讥。 “我找他有事,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 “你的事江辰根本不在意，别总是在我们面前刷存在感” 江辰被他们气笑了，他摁了摁额头跳动的青筋“你们都有事找我，好, 既然如此就一个一个说。” “我先说。”严旭忙道。 韩烈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江辰微微颔首, 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辰辰，我来是特地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严旭深情款款，“你远在南非, 却不辞辛苦为我的母亲遗留下来的手稿, 策划了一场如此精彩的展览会。如果我妈妈能看到的话, 也一定会喜欢这场展览会的。” “过奖。”江辰说，“我也不是特意为你操办，只是恰逢其会，我们只能算是各取所需。” 一旁, 韩烈的脸色自打知道江辰替严旭亡母操办了一场展览会之后就没好过。他的眼底沉雾翻涌, 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成拳, 全靠掌心的刺痛维持镇定“什么时候的事, 我怎么不知道” 江辰忽然有些心虚“我回国之前。” 好啊, 他在牢里受苦受难，江辰却为讨旧情人欢心做了这么多 他是该愤怒的。 可当他瞥向江辰，眼底的阴霾却尽数散去。不, 以他对江辰的了解, 他不可能做这种不合时宜的事情。这些都是严旭的一面之词, 他就是想离间他跟江辰的关系 他可不能中计。 “原来严董也是来感谢江辰的, 巧了，我也是。”韩烈锐利的眉峰微微抬起，藏住了眼中的暗芒。 “之前我被顾远枫送进监狱，受尽煎熬。是小辰不惧艰难把我从监狱里救了出来，还守在我的病床前陪伴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这份深情厚谊，我这一辈子都还不清。”韩烈比严旭还要得寸进尺，他握住江辰的手臂，眼神温柔得像是要溺死人。 江辰他感觉到了窒息。 “既然还不清，那就不必还了。”严旭咬牙切齿，去他妈的同甘共苦、生死相随。 “同样的话也送给你，你以为小辰稀罕你的感谢不成”韩烈怒目而视，去他妈的精心策划、呕心沥血 “噗” 僵持的局面被不知何处传来的笑声打破。 江辰迟疑地看向房门，韩烈离门进，很懂眼色地表示“我去开。” 门一打开，江辰倒吸一口凉气“你还没走” “对不住”老梁忍着笑，“职业病，听到有趣的事儿就忍不住想多听听。你们继续，继续。” “滚”江辰一脚踹在老梁屁股上。 他回过头，严旭和韩烈自知理亏，呆站原地噤若寒蝉。 江辰眼尾荡开一抹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不是说得很欢吗你们到底是来道谢的还是捣乱的，我吃个早饭你们都不消停” 严旭讨好地走到江辰面前“我不说了，你别生气。” “我这地方小，容不下二位大佛。”江辰便下了逐客令。 “那我改天再来看你。”严旭恋恋不舍地走出门。 江辰瞥向韩烈“你也走。” “我不舒服。”韩烈捂着胸口，“你把我留下好不好，我伤还没好，需要休息。” 江辰扯唇，没好气道“我怎么觉得你跟严旭斗嘴的时候中气十足，不像哪里不舒服。” 韩烈还想狡辩“我那是被他气得，他不要脸。” 严旭立马不乐意了“韩烈我可警告你，我还没走呢，你说话小心点” “我说的就是你” 江辰飞过去一记眼刀，眼看又要剑拔弩张的气氛顷刻消弭。 “江辰” “出去” 这俩人走后，江辰着实清静了两天。 等到第三天，余达康终于给他带来了新的进展冯恒全都招认了。 “他为了减刑，把一切都推给顾远枫，说是顾远枫指使他的。”余达康说。 江辰却不怎么乐观“但很显然，顾远枫不会将把柄交给任何人。冯恒能的，恐怕只有一份口供而已。” 余达康颔首道“顾远枫很狡猾，他和冯恒之间完全是单向交流，他需要冯恒做什么，都是直接发短信。我们也尝试过追踪短信来源，但一无所获。” “很正常，像他那样的人，手里有一两部用途特殊的手机不奇怪。”江辰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是他惯常思考的动作，“你能不能想办法让冯恒这个月内都不得被探监” “有我盯着没问题，不过，你想做什么” “的确，我们是没法从冯恒嘴里撬出点别的什么，但顾远枫不知道。”江辰沉吟片刻，继续说，“他多疑、谨慎，就算他对自己的布置有信心，也会对我们掌握了什么进行求证。只要他有所行动，我想我们应该就能有所收获。” 余达康认同道“这就是言多必失，行多必过的道理。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张家昨日已经向法院提出诉讼，冯恒虽然知道的不多，但足以证明张家这场珠宝沉海的风波另有隐情，至少在法院审判之前，张家不必赔付违约金和赔偿金。” 江辰微微一笑“这倒是个好消息，我这边也联系上了航天局，等到取证阶段，他们会帮我们调取卫星监控。找到那批遗失的珠宝，张家就能摆脱破产的危机。” “江先生想得长远，余某佩服。”余达康心下赞叹，难怪韩队对江辰念念不忘。顾远枫的势力何其强大，可江辰偏偏能冲破重重阻碍，找到一条可行的坦途。这样的沉着冷静、步步为营，怎能不叫人心折而叹为观止 江辰“过奖，江某说的这些话，余先生可是要跟韩烈说个干净” 余达康一愣，继而惭愧“您如果不允许，那我就守口如瓶。” 江辰但笑不语。 余达康咽了口唾沫“其实韩队找过我，也问过我事态进展，我没有瞒着他。我们聊了一会儿，我看他不太开心，就陪他喝了点酒。” 江辰微微蹙眉“他身体还没恢复，怎么能喝酒” 余达康笑了“你看，你也是关心他的。” 江辰瞪了他一眼，索性截断话题“今天就谈到这，你盯紧冯恒，别让顾远枫联系到他。” 话音刚落，身边的座位忽然投下一道阴影。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你不让我喝，我不喝便是，我都听你的。” 江辰看向韩烈，眉头微蹙“你想喝就喝，我不管你。” “你要管我。”韩烈坚持，“江辰，你知道在监狱里我都在想什么吗我的身体很疲惫，精神也濒临崩溃，是想见你的信念，让我支撑到了现在。如果你真的不管我，那你为什么要从监狱里把我救出来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我，比喜欢严旭多得多” 最后还不忘跟严旭攀比一番，捧一踩一，真是服了。 第87章 救赎 江辰回头去看余达康, 那小子跟猴一样，早就溜得没了踪影。 这一晃神的工夫, 韩烈已经入座，就坐在江辰对面。 江辰身体前倾, 尾音上扬“我好像没有邀请你吧，韩副院长。” “我不请自来，所以你要赶我走吗”韩烈倒了一杯酒, 送到江辰面前，“我结账, 不妨考虑把我留下来。” “来都来了，就这样吧。”江辰说着，挡下了韩烈倒酒的手, “不过你不能喝酒, 服务员” 韩烈眼睁睁看着江辰给他点了一瓶椰汁。 浓白的液体滚入玻璃杯，江辰修长白皙的指节缠绕着杯身, 动作不疾不徐，充满了美感。 韩烈看直了眼。 江辰把杯子放到他的右手边, 余下的椰汁放到他的左手边“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韩烈咳嗽两声，“那个, 我记得你以前手上有伤疤的，怎么现在没有了”话音刚落, 他就为自己的嘴笨懊恼。 江辰倒不甚介意“修复了, 本来就是可以修复的, 只是以前没去修复而已。” 虎口的疤, 是他小时候，江家家主为了逼他练琴割开的。 那时他不过七八岁，锋利的刀片沿着他拇指和食指黏连处划开，速度快得他反应不过来。 紧接着，鲜血涌出，他才后知后觉感到疼痛。 他嚎啕大哭，求着他们放手，可无论他怎么哀求，他的另一只手也难逃被割开的厄运。 当时有多疼，时隔多年，他已经渐渐淡忘了。虎口的疤痕，其实不需要院长，随便找一家整形医院也能修复。可他一直留着，为的就是提醒他别忘记从前遭受过的虐待，这种切肤之痛，他必将百倍以还。 手背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江辰抬眼，眼中尚有还未完全消散的沉郁。 韩烈紧了紧江辰的手“都过去了。” 那些刻骨铭心的疼痛，我无法替你承受。但我会守着你，尽我所能为你抚平伤痛。 这些话，韩烈不会诉诸于口，他从来不是一个会把深情挂在嘴边的人。 而忘记了和韩烈的过往，江辰没有了和韩烈培养起来的默契，也就不可能从对方单薄的四个字里解读出这么多东西。 “快吃吧，你身体还没恢复，多吃点有营养的。”说着，江辰给韩烈夹了一块油汪汪的红烧肉。 “谢谢，但其实我已经好多了，不用把我当病人看待。”在心上人面前逞能大概是每个男人的天性，韩烈也不例外。 “是吗”江辰莞尔，“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办正事了。” 韩烈顺口道“去吧。”旋即意识到了什么，“你要办什么正事” “我要去一趟张家，跟张老爷子通一通气。航天局那边需要张家出具一份申请才肯调卫星监控，毕竟他们才是苦主。顺便看看张溪凉，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顺风顺水惯了，这一次要他顶着整个张家，也真是难为他了。”江辰说。 韩烈可没忘记张溪凉是怎样粘着江辰的，这小子跟严旭一样，都觊觎小辰，不可不防 “虽然我的身体差不多好了，但是我受到的精神创伤还没有完全治愈，医生说我需要家人的陪伴。”韩烈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没有家人，我只有你。” 两人对视一眼，一眼万年。 江辰忽然笑了“我似乎还没同意。” “无妨，”韩烈认真地说道，语气一如他在国旗下的宣言，“我等得起。” 江辰但笑不语，低头吃自己盘里的饭菜。 韩烈也没有再说什么，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随口说说，但只有说话的人才知道它重逾千斤。 不过，江辰到底没去成张家，航天局的效率比他想象中还要高，竟然提前在卫星监控中找到了蛛丝马迹。 江辰索性给张老爷子打了个电话，让他准备一切书面材料，自己去了一趟航天局。 卫星监控到底涉及机密，航天局只允许持有s级权限卡的江辰进入。 “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韩烈说。 江辰点点头，转身进了航天局的大门。 刚一进门，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就迎向了他“江先生，幸会幸会” 江辰露出得体的微笑“幸会，想必您就是马局长了吧” “是我，”马局长和江辰握了握手，“知道你着急要卫星监控录像，我们工作人员连夜加班，终于找到了当日该时段的卫星录像。” 江辰颔首“马局长和诸位辛苦了，江某欠各位一个人情，他日有用得上江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马局长笑意更深，他看中的当然不是江辰背后的财富，而是江辰这个人。江辰的身份特殊，他虽不是高官，但享受正处级待遇，哪怕是他也要敬他三分。 如果这一次的事情他能帮上这位的忙，将来也能作为他的一项政绩。再加上张家在海运多年经营下来的人脉和财富，如此种种，对他是有百利无一害。 当然，他的所有行为都是请示过上级并经过批准的，只是在他权力范围内适当地推波助澜，江辰承他的情便是再好不过。 “江先生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只希望我们查到的录像能够帮到江先生。事不宜迟，江先生请。” 市航天局外。 韩烈蹲在门口，等人。 以至于张溪凉经过的时候，差点没认出他。 “韩烈，你怎么在这”张溪凉转到韩烈跟前，确认自己没认错人，“你蹲这s门口的石狮子吗” 韩烈定睛一看，眉头皱了皱，立刻站起身。 张溪凉眼看着对方比自己高了半个头，讪讪道“要不你还是蹲着” “有事”韩烈垂眼，“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张溪凉不由自主就把话都说出来了“我来交申请书，明成跟我说，得先提交书面材料，才能把卫星监控用作证物。否则就是公器私用，航天局也会受到处分。” 韩烈拧眉“他跟你说的不是跟你爸说的吗” “那有什么区别”张溪凉抱着公文包，眼底缀满了星星，“他为了张家付出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他才好。” 韩烈额头青筋跳了跳“那就不用报答了，他不需要你的报答。” 张溪凉狐疑道“你凭什么替明成做主你只是他的上司罢了，我才是他的男朋友” “你不是。”韩烈沉声说道。 “我是。”张溪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又不懂。你继续蹲着吧，我进去了。” “等等。”韩烈叫住了他。 “怎么着，你还没完了是吧”张溪凉以为他还想辩论，顿时鸡血上头，“那我就跟你好好掰扯掰扯明成他爸是dc董事长，他不缺钱吧他以前跟我家也没任何来往，不可能是故交情谊。你说，他一不图财二不图名，他图什么” 韩烈“图” “没错，就是图我张溪凉”张溪凉眉梢都洋溢着骄傲和自豪，嘴角止不住上扬，偏还要装模作样地叹口气，仿佛在发愁江辰对他这么好，他该怎么报答才好啊 韩烈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摁住张溪凉揍一顿 最气人的是，他竟觉得张溪凉说得不无道理 第88章 你最好看 “你们聊什么呢, 聊得这么开心” 江辰从航天局出来, 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韩烈顿时了然“成了” “成了。”江辰眉眼微弯，事情比他想象中进展得还要顺利, 只能说他这个“实验体”的特权不可小觑。 两人相视一笑, 默契的氛围仿佛浑然天成。 饶是心大的张溪凉都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连忙凑到江辰面前“明成, 幸好有你，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本该是我保护你, 没想到却成了你照顾我。” 江辰回以一笑“兄弟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你到南非找我，帮我筹划展会，我不也没说什么” “那不一样的, 我知道。”张溪凉的眼睛里有星星，“我帮你是锦上添花, 甚至你不需要我也能策划出一场更好的展会。可你帮我，却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这些天，张溪凉没少找以前一起玩的朋友。边城的富二代圈子，以前他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可是当他家里出事之后，没有哪怕一个人向他伸出援手。严旭倒是肯帮他, 可他提出要他离开江辰，气得他当场跟严旭翻脸。 所有人都跟变了一副嘴脸一样, 短短几天, 他从天堂跌落, 才终于知道自己脚底下踩的都是父母家世。一旦它们烟消云散, 他根本一文不值。 就在张溪凉怀疑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白活的时候，江辰对他施以援手，尽心尽力地帮助他们家破除困境，抽丝剥茧地厘清来龙去脉。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上人究竟有多么优秀。 从前，他自以为高高在上，对江辰的喜欢和追求带着自傲。换个角度，他才看清，原来那个一直容忍，始终如一的人，是江辰。 “你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张溪凉低声道。他何其幸运，才能够遇到江辰。 这话里蕴含的浓烈情意，江辰感受到了。 他担心张溪凉越陷越深，第一次用严肃的口吻“我做这些不只是为了你。” 张溪凉笑得温柔“我知道，我很庆幸，能帮上你的人，是我，或者说，我家的遭遇。我在最无助的时候，是你给了我希望，我目之所及的黑暗，皆因你驱散。” 这样的你，我有什么理由不深爱 张溪凉在心底默默说道，嘴上却道“好了，不说这些，我是来这递交申请材料的。虽然你已经拿到了监控录像，足以证明马特的货物遗失不是边城海运的过失，但你也跟我说过，该走的流程也要走。我先进去了，这几天我会安排好律师，咱们开庭再见。” 江辰一怔“好。” 江辰目送张溪凉进了航天局，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对方像是义无反顾地走进了一座围城。 “你拈花惹草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韩烈幽幽道，“现在后悔也晚了。” 江辰微微蹙眉。 韩烈顿时忘了自己还在吃醋“你不用担心他，更何况，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坏事。” 江辰抬眼，狐疑地看向他。 “虽然他注定得不到，但至少他得到了成长。”韩烈说。 果然，这货不会平白无故替张溪凉说话。 江辰翻了个白眼，径直上了车。 韩烈自觉跟上，想替江辰系安全带，不料对方已经系上了。 他只好悻悻收手，专心开车。 路上，江辰显得有些沉默。 他知道自己处理感情的能力和他办事的能力不成正比，韩烈说的没错，他有些后悔了。 对付顾远枫不止这么一个办法，他选择了捷径，却没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 韩烈频频用余光瞄江辰，江辰脸上哪怕再微小的表情，他都尽收眼底。 “人心是最难预测的东西，它比股指还要变幻莫测，比商场还要捉摸不透。”韩烈轻声说，“说到底，他爱上你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不必为此苦恼，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你太迷人了。” 江辰“” 他好笑地扬起眉“你这是在安慰我” “我知道你可能不需要，所以我只好自作主张。”韩烈说。 “不，心理疏导非常及时，韩老师。”江辰含笑问，“你刚刚的眼神可不太友善，我还以为你吃醋了。” 韩烈坦然承认“我是吃醋，见不得你对别人好。张溪凉看你的眼神，让我恨不得把他眼珠子都挖出来。” 江辰“” “但你一直在苦恼，因为你不希望张溪凉越陷越深，也就是说，你根本不打算接受他。既然如此，我何必揪着不放，惹你不快。” 江辰没想到韩烈平时闷不做声，说起话来竟然头头是道。而且，他一本正经分析的模样，居然还有点可爱。 他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我只是想不通，人为什么一定要谈恋爱，一门心思搞事业不好吗如果小宇想要的话，就让他自己选个后妈” 韩烈登时变了脸色“别胡说” 他天生和孩子气场不和，想要小宇选中他，父凭子贵怕是有些困难。 江辰见他吃瘪，锋利的眉毛都起了褶皱，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韩烈傲娇地哼了一声，不再理江辰。 笑了就好。 两周后，张家终于迎来了沉船案开庭。 江辰也终于在原告席上，看到了马特的真容。 和内网上的照片没什么差别，高鼻深眼、棕褐色头发，身材较为高大，典型的德国人长相。 他的陈词都是由他的翻译完成，但江辰从内网的资料中得知，马特精通汉语，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 老梁吐槽道“明明会说中文，还找翻译，简直就是拿腔作势” 江辰坐在旁听席，始终关注着马特的神情。对方的嘴角一直上挑，显然对这场庭审胸有成竹。 可等到张家的律师请出人证冯恒的时候，他的脸色终于变了。 江辰甚至能揣测到他的心里活动。 那一定相当精彩。 冯恒知道的基本都被余达康审出来了，所以他也半点没有藏私，干脆在法庭上全部说出来，只求宽大处理。 马特的律师立刻反驳“这只是冯恒的一面之词，冯恒是被告聘用的人，说明两者存在雇佣关系，冯恒的证词并不能完全采信。” 张溪凉气得想要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看见了江辰。江辰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着急，让辩护律师来处理。 为张家辩护的律师说“第一，冯恒是一名鉴宝师，张先生偶尔会请他进行鉴定这不假，但双方签署的并不是长期合同，雇佣关系也在银货两讫的同时终止，故而原告律师所说的存在雇佣关系并不成立；第二，冯恒是本案的关键证人，他说他受雇于一名神秘人，但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且不论这个神秘人是真是假，他对珠宝的鉴定结果前后不一，所以这一批珠宝的真正价值存疑，换句话说，本案的涉案金额也有待商榷。” 原告律师沉默了一会儿，和马特对视一眼，决定想办法先拖延一番，义正言辞地说了几句话。总而言之，就是我方维持原告，坚定遗失的都是真珠宝，价值连城。 按照他们的想法，涉案金额存疑，证人供词存疑，势必会延后再审。届时他们就有缓冲的时间，问问那个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现在庭审的主动权已经完全被被告方掌握在了手里，不是他们想延后就可以延后的了。 在得到张父授意后，被告方律师提出反对“存疑只是暂时的，如果我们手中有证据证明，原告方的所谓珠宝，都是些假货呢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反告原告恶意诬告” 法官让原告方呈证物。 江辰去航天局得到的卫星监控录像片段，就出现在了法官们身后的巨幕上。 江辰明显看到，原本气定神闲的马特就跟丢了魂一样，满脸的不可思议。 法庭就是个这么有趣的地方，不到最后，你都不知道对方手里到底有多少底牌。 “这也有可能是另一方的船”原告律师还想垂死挣扎。 被告律师笑道“这艘船的停靠点就在马特先生的家乡。这批仿造的珠宝要经过德国海关，想必马特先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买通海关的工作人员吧” 完了，全完了。 马特颓唐地倚靠在原告席上，那批珠宝他为了逼真，用的都是合金材料，短时间内没有办法销毁，他只能先把它们运送出国。 可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举动，为今日的败诉埋下了隐患。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做了什么，总得留下点蛛丝马迹。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被告律师慷慨陈词。 江辰嘴角抽抽，这风，似曾相识啊。 他看向张溪凉，对方朝他眨了眨眼睛，坐实了他的猜测。 “江辰，”他身侧的韩烈低声警告，“不准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江辰奇怪道“你不是不在意吗” “我只是不会无故吃醋，但要说不在意，你实在抬举我了。”韩烈皱了皱眉，像是在思索，“我不比他好看” “你这个问题”不免让他想到那句“我与徐公孰美” “嗯” “你好看，你最好看。” 第89章 喜当爹 法院当庭宣判, 马特买通鉴宝师，试图用假珠宝讹诈边城海运, 触犯了刑法，判决三年有期徒刑。 因其非本国公民，在服刑过后将立即遣返意大利。 判决书一下, 马特就跟没了力气似的, 全程都是由执法人员拖着离开, 连个体面的下场都没有。 反观张溪凉, 就跟个斗胜的公鸡一样，踩着围栏就冲向了张父, 和父亲抱作一团。 “我们先出去吧。”江辰笑道。 江辰和韩烈并肩走到法院门口, 后面才传来张溪凉的喊声“明成，等等我啊” 江辰回头, 看到一脸笑容的张溪凉, 还有他身后掩盖不住喜色的张父张母, 微笑道贺“恭喜你们, 这一场战役我们大获全胜。” “这都是你的功劳, ”张溪凉牵起江辰的手，目光灼灼, “要是没有你, 马特的诡计怕是要得逞。他筹划了那么久, 掌握了那么多对我们不利的证据, 若不是你将他的计划逐个击破, 我们怎么可能胜诉明成, 你是最大的功臣，你是我们边城海运最大的恩人” 江辰摇摇头“别这么说，我们能赢，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而且，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说着，他看向张父，“张叔叔，希望您不要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张父微微颔首“你放心，你帮我们做了这么多，我绝对不会忘记对你的承诺。今天是个好日子，我看，不如我做东，请诸位到家中一叙权当是庆功宴，如何” 江辰婉拒道“承蒙好意，只是我答应了小宇晚上要陪着他，不能食言。” “那好吧，那就改天再聚。”张父遗憾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回家，爸有话跟你说。” 张溪凉只好把想和江辰回去的话咽进肚子里，不舍地注视着江辰“那好吧，那我先回去了，等我处理好边城海运的烂摊子，我就来找你。” 张家的人都走了，江辰回头望了一眼法院“下一次再来，不知道能否像今天这么顺利。” “能。”韩烈笃定地说，“我会陪你，看着顾远枫受到法律的制裁。” 江辰但笑不语。 韩烈送他回家，江辰走到二楼，他的车还停在楼下。 他不得不回到楼底，敲了敲韩烈的车窗“怎么还不走” “我在等你请我上去喝茶，”隔着车窗，韩烈侧身，抬眼看向江辰，把他最完美的成熟的一面都展现给了心上人，“或许我有这个荣幸，陪你和小宇共进晚餐” 浑厚的嗓音在仅剩一扇窗开启的封闭空间里，显得外撩人。 江辰却只是淡笑“时间不早了，今天可以睡个好觉。” “辰辰” 江辰没有回头，冲韩烈挥了挥手“回去吧。” 韩烈看着江辰拾级而上，他抿了抿唇，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他看得明白，江辰不打算和张溪凉有什么，却也同样不打算和其他人交往。 他本以为这样陪着江辰便已经足够，可只要待在江辰身边，那种不可言说的独占欲就开始悄然滋长。 今天，他让江辰察觉到了自己没有藏好的心思，江辰起了戒心，日后想要亲近他恐怕就更难了。 翌日，江辰收到了张父发来的邀请函，正式邀请他到张家做客。 这和昨天的口头邀请不同，请柬发来了，即便不去，也得亲自打电话告知。 江辰明白这里头多少有张溪凉的意思，即便如此，他还是得赴约。他和张父说好了沉船案一结束，就以边城海运的名义报案，请求警方协助调查马特和冯恒背后的势力。 赴约的几乎囊括了所有边城海运的员工，甚至还有参与辩护的律师。 自然，作为张溪凉发小的严旭也来到了现场。 彼时，江辰抱着小宇正在品尝餐桌上的蛋糕，就听到张溪凉那独特的嗓音，在跟严旭显摆“你不知道吧，明成为了我，不眠不休三天三夜，就为了帮我拿到有利的证据。我跟他才认识不到半年，他为我做的，却比你这个发小为我做得多得多得多这不是爱情是什么，你说啊” 严旭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当然听得出来张溪凉这番话多少有夸大的成分，可江辰帮了边城海运是事实，没有谁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朋友两肋插刀，这足以说明张溪凉在江辰心中的位置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这个认知让他嫉妒得发狂。 而严旭越是生气，张溪凉就越快乐。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在他落难之际想威胁他，逼他放弃江辰，还因为他从严旭的嫉恨中得到了江辰在乎他的讯息。 是了，一定是这样，才不是昨晚老爸说的，明成是为了扳倒顾远枫才帮他们家的。老爸那都是偏见，的偏见 “让您见笑了，我儿子就是这个性，跳脱得很。” 江辰微怔，转头看向来人“张叔叔。” “我大你一辈，托大叫你一声小魏了。”张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走到沙发边上，他继续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本来指望他继承家业，传宗接代，可是他喜欢男人。” “他是个同性恋这件事，我跟他妈妈都头疼了很久，也查了很多相关资料。后来啊，我见他虽然喜欢男人，也和以前没什么变化，也就释然了。他喜欢什么人是他自己的事，家业传到他手上，我跟他妈就没什么好管的了。把他养成这副纨绔的模样，也是我的过失，我以前没怎么管他，现在也管不了了。” 张父说了许多张溪凉的过往，比如他第一次交男朋友，第一次失恋，可能张溪凉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爸妈早就把他的一切看在了眼里。 这默默无声的关心，大抵就是最深重的亲情。 “我想着，他就这么一辈子纨绔下去也挺好，反正我赚的钱，够他挥霍了。”张父无奈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是，在边城海运面临绝境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不眠不休带领团队守护公司，我看到了他的担当。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不知不觉，他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少爷了。” 江辰没有开口，没有打断这位父亲近乎絮叨的对话。 张父喉头动了动，江辰顺手为他倒了一杯红酒。 “谢谢，”张父喝了一点酒润喉，“你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他在追求你的时候，无形中自己也在不断地改变。我看到了他在成长，这种成长无疑让我欣喜若狂。我可以说，他在追求你的同时，变得更加优秀了。” “所以您的意思”江辰微微挑眉。 张父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您看不上我儿子，但能不能请你不要那么快就拒绝他他在努力成为一名合的伴侣，至少在你拒绝他之前，多给他一些成长的空间和时间。” 江辰沉默片刻说“我会考虑，我同样也不想伤害他。” 张父道了谢，起身离开。这场庆功宴还需要他来主持，不便在这里多留。不过临走前，他告诉江辰自己已经和律师商议好了，等把沉船案的来龙去脉都梳理完毕，采集了冯恒和马特的证词之后，会直接向警局报案，让他静候佳音。 江辰抱着小宇在角落吃东西，张溪凉闻着味就来了“明成，原来你在这啊，我找了你半天” 江辰狐疑道“你不去应酬，找我做什么” “应酬哪有你重要，再说了，我本来就不喜欢应酬。”张溪凉嘟囔着，偷摸抢过小宇手里的蛋糕。 小宇气得向爸爸告状“爸爸，张叔叔抢我的蛋糕吃” 江辰好笑道“今天就是你张叔叔家里人请我们来的，我们吃的蛋糕也都是他们家买的。他要吃就让他吃，我们吃别的就好了。” “好吧。”江少宇勉强点了点头，小大人似的，“这么大人了还抢小孩东西吃，真不要脸” 张溪凉惊奇不已“小宇你这么会说话，多说两句好不好” 江少宇得意地扬起下巴“刘阿姨就是这么说杨叔叔的，爸爸，我聪明吧” “聪明，这块小蛋糕奖励给你，来，张嘴。”江辰不由掐了掐儿子的小脸蛋，喂给他一块小蛋糕。 张溪凉看得眼热“我也要奖励，啊”他张开了嘴巴。 江辰抬手给他合上“你没有，你抢小朋友蛋糕吃，你得受罚。” “罚什么”张溪凉心想，不管明成罚什么，对他而言都是甜蜜的惩罚。 江辰垂首看向小宇“宝宝你说呢” 江少宇眼珠提溜一转“我想吃红烧肉。” “我去拿，等着我”张溪凉连忙起身。 江辰目送他离开，揉了揉小宇的脑袋“吃够了吧，我们该回去了。” “可是红烧肉” “我做给你吃。”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没有必要多留。这种场合，他见过甚至主持过太多次，明明不喜欢这种场合，却要逼着自己适应，那种感觉真心难受。 江辰给张溪凉发了条短信，告诉对方自己先回去了，而后带着江少宇离开了张家。 门外，一辆熟悉的suv停在不远处。 男人身姿挺拔地站在车旁，见到江辰，便抬步向他走来。 “你怎么来了”江辰有些惊讶。 韩烈十分自然地伸手要抱孩子“来接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提前离开”江辰掂了掂江少宇，而他怀里的小宇正在犹豫要不要投入韩叔叔的怀抱。 “你不喜欢这种场合。”韩烈维持着伸手的姿势。 江辰“那也许我碍于情面，待到宴会结束呢” “那我就等你结束。”他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江少宇看了眼爸爸，见爸爸没有反对，便咬牙投入了韩烈的怀抱。 江辰没有错过江少宇的小表情，不由笑道“怎么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 最好笑的是都这么怕了，还肯让韩烈抱。 “他怕你累着，”韩烈也掂了掂江少宇，“胖了，小胖墩。怕累着爸爸就少吃点，外面的食物容易长胖，知道了吗” 江少宇反驳道“我才不胖爸爸，小宇不胖，呜呜” 韩烈手足无措地看向江辰，好好的这孩子怎么还哭上了 江辰双手抱胸，看好戏似的“你惹的祸，你自己摆平。”说着坐上了车。 韩烈只好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江少宇放在副驾驶座。 车里开了暖气，车窗封闭。 江少宇的哭声就如同魔音灌脑。 “他怎么这么能哭”韩烈后悔了，“小宇，小祖宗，你不胖，叔叔逗你的。” 哭泣的江少宇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终于，江少宇哭累了，在副驾驶座睡着了。 江辰便让韩烈停车，自己从后座转移到副驾驶座，把江少宇抱在大腿上，让他睡得更安稳些。 “在国外这段时间，小宇吃了不少好东西，确实胖了不少。这孩子可能听见了什么，自尊心受挫，你一提他就哭成这样了。”江辰嘴角微弯，韩烈刚刚生不如死的表情着实取悦到了他。 “我再也不说他胖了。”韩烈心有余悸。 “我会控制一下他的饮食，不能让他继续长胖。”江辰偏头，发现韩烈看他的眼神有些深邃。 他蹙眉“你看我做什么。” 韩烈拇指搓了搓方向盘“我觉得我们刚刚，像极了为孩子操碎了心的家长。” “错觉。” “江辰” “开车吧，车上不舒服，等下小宇醒了又该哭了。”江辰抢白道。 韩烈不无遗憾地嗯了一声“遵命。” 江辰看向窗外，心里却在回想韩烈的话。 操碎了心的家长吗 这家伙，就这么喜欢喜当爹 第90章 奶茶 许是江辰表现出的抗拒足够强烈，张溪凉和韩烈甚至是严旭都没来找他, 他着实过了两天清静日子。 不过现在远还没到可以松懈的时候。 江辰估摸着马特的入狱手续差不多该办妥了, 便以边城海运的名义向监狱提出探监申请。他的申请流程没有任何问题, 监狱方面很快批准。 江辰向监狱方面申请了一间探监室，马特被押送进来的时候，恰好对上江辰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眼神像是要看进他心里头去一样。 砰地一声, 门被关上。 马特也终于从短暂的怔忪中清醒过来, 他的注意力从江辰的眼睛转移到了他这个人身上。 对方的手闲适散漫地放在膝头，双腿优雅交叠着, 身上的穿着虽然简单, 但穿搭处的细节却总能令人眼前一亮。他安静地坐着, 并不说话，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蕴含其中。 马特阅人无数的经验告诉他, 这个人不是他惹得起的。 “阁下是”马特下意识用了敬称。 江辰“你没见过我” 马特回答“先生这样气度不凡的人，我若是见过, 必定印象深刻。”他的汉语水平远比他在法庭上展现出的高超。 江辰笑笑, 马特身上带着浓厚的商人气质，他再熟悉不过。他完全能察觉到马特若有似无的目光里, 暗藏着揣摩和思索。 他不喜欢这样的试探。 于是他便开门见山“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江辰。我来这的目的只有一个, 我要你指证顾远枫是整个沉船案的幕后主使。” 马特心下一惊, 面上却一副疑惑的表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幕后主使” “你不说, 是你还对他抱有幻想, 我说的对吗”江辰反问道, “你觉得他有能力把你从这里弄出去，你自以为手里握着他的把柄，他为了自保也会拼命救你。可你未免太小看我们国家的法律了吧，时代变了，不是谁位高权重，就有能力一手遮天。” “江先生和我说这么多，可惜了，我是一句话都听不懂。”马特还在装傻充楞。 江辰微微一笑道“你以为我在求你” 马特不答。 “我给你指一条明路，至于你走不走，对我都没有影响。”江辰把放在膝头的手掌按在室内唯一一张桌面上，修长的指节和大理石的纹路交错着，和暗沉的室内光线杂糅成一种独特的美感。 “你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牢里，接触不到外界的信息，更无法把你的思想送出去。过几天，我会直接指控顾远枫，你猜，他会不会认为是你出卖了他” “你招认，你就是从犯，量刑从轻。你不招，三年过后你一无所有，还要承受顾远枫疯狂的报复。” “这地方湿气太重，我懒得再来。想通了就自己找狱警，你是商人，应该知道什么叫做明哲保身。” 马特懂了，这独特的美感，叫做残酷。 对方就是要把他的生路一一斩断，把所有的筹码都握在自己手里。 他忽然意识到，江辰是比他更加高明的商人明明是江辰有求于人，可他却三言两语把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狱警进来的时候江辰早已离开，他们看到的就只有马特呆呆坐在椅子上的画面。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完全被江辰摧毁，寻求江辰庇护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江辰离开监狱后，去了附近的一家奶茶店的包厢。 “抱歉，我来晚了。”江辰入座。 张父摇摇头“是我早来了半个小时。喝点什么，我让服务员送进来。” 江辰“不必了，我还不是很渴。” 张父“这家奶茶店正在做活动，买两杯奶茶送一只小熊玩具。你可以把赠品带回去给小孩玩，他应该会很高兴。” “那来一杯吧。”江辰想着，回国之后似乎一直没给小宇买什么东西，说完又忍不住摇头失笑，“很浅显的促销策略。” “但很管用，尤其是对家里有小孩的父母而言。”张父深有感触。 点好单，江辰便提及正事“马特没有直接表态是否会供认出顾远枫，我希望你按照原计划报案。” “很正常，顾远枫是马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当然要抓着不放。”张父说。 “但我要让顾远枫以为他招供了。”江辰说，“你跟紧一点，有任何进展都要向我汇报我的意思是，告诉我。” 张父不在意地笑笑“小魏很有上位者的风采，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可以放心。” 江辰回以一笑“那就麻烦张叔叔了。” 两人商议的时间很短，奶茶还没上来，两人就聊完了。 张父抓住一切机会给儿子刷存在感“这几天溪凉一直在公司忙，怠慢你了，我替他说声抱歉。” “不用，他上进是好事，您应该高兴才对。”江辰说。 “是啊，这多亏了你。你看，我还没好好请你吃一顿饭呢，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张叔叔，实不相瞒，和您喝奶茶的时间都是我硬挤出来的。”江辰毫不客气地说。 张父一时哑然。 正好服务员端着奶茶和小熊玩具进来，江辰拿了奶茶和小熊玩具“谢谢您的款待，等此间事了再登门拜访。” 推开玻璃门，迎面一股冷风，激得江辰打了个寒战。 紧接着，肩上传来些微的重量，还有背后传来一阵暖意。 他抬眼，对上韩烈那双寒眸。 棱角分明，却也温暖如晨。 “你怎么来了”江辰警惕起来，“你跟踪我” 韩烈无辜道“我是那么龌龊的人” “那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猜的。”韩烈说，“你要见马特，你要从他嘴里套话，所以你肯定会在近期来监狱探监。你很自信，马特跟你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以你的性，肯定会挑选他最清醒的时刻，一举击垮他的心理防线。马特经历了大起大落，有了两天的缓冲，他应该明白怎么做对他最有利。而这时你斩断他所有的念想，无疑是致命一击。” “结合你的作息时间，我就踩着点在监狱附近转转，果然遇见了你。本来想等你出来送你回去的，没想到你又去了咖啡厅。你一个人不会去这种地方，所以你多半约了人。我不想打扰你，本打算走的，没想到你出来得这么快。” 说到这，韩烈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窃喜。 江辰“” 有个透彻了解自己的人，还真是可怕得不行。 江辰坐上车，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冷不丁的，感觉到一阵头疼。 韩烈连忙刹车，停靠路边“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可能是奶茶店里的暖气太足了，冷热交替我没适应过来，不碍事。”江辰揉了揉太阳穴。 韩烈忽然握住他的手“我来吧。” “不用” “闭上眼睛，躺下。”韩烈态度强硬地说，他调节了副驾驶座的倾斜度，好让江辰躺得更舒服一些。而后侧身，双手指关节抵在江辰的太阳穴上，开始缓慢摁压。 韩烈的力道重，却奇妙地不会令他感到疼痛。明明都是揉太阳穴，韩烈的按摩就明显比他巴适得多。 “这个力道可以吗疼”韩烈轻声问。 江辰指尖抬了抬“可以。”事实上他舒服得直想哼哼，“你学过按摩” “在部队学的，你还记得吗，你刚入伍那会儿，我也替你按过。”新兵入伍，体能跟不上是常有的事，肌肉酸痛不仅影响休息，时间长了对身体也不好。所以那段时间，他都会让老兵帮新兵按摩，疏通血管。 只有江辰，是他亲自按的。 “是吗，我不记得了。”江辰嘴上说着，脑海中却依稀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他仿佛看到夜深人静的宿舍里，他瘫倒在床。有个穿着背心，露出健硕肌肉的男人压在他的身上。 那画面，怎么看怎么觉得香艳。 “你出汗了。”韩烈手指触碰到了湿意，“是暖气开太大了吗” “还好。” “要不我调一下暖气” “不用，你话怎么这么多，还按不按了不按就松开” 韩烈不说话了。 他察觉到江辰的耳缘染上了一丝绯红，不由嘴角微扬。 是害羞了吧。 真想尝尝它的滋味啊。 许是车里太过温暖，又或者是韩烈的按摩技术太好。 江辰躺在座椅上睡着了。 韩烈轻轻收手，伸了伸因长时间扭曲而疼痛的腰，目光落在了江辰还没喝完的奶茶上。 “你不喝了吧，那我捡剩下的了你不回答就是答应了。” 韩烈自言自语着，喝了一口奶茶。 至于那只玩具小熊，也被他关进了手套箱，私藏。 到了地方，韩烈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沉睡中的江辰打横抱起，拾级而上。 门锁着。 他只好把江辰往怀里带了带，用空出来的手摸索江辰的口袋。 “干什么呢”江辰抓住了韩烈的手。 韩烈大吃一惊，连忙解释道“我在帮你找钥匙。” “到家了”江辰从韩烈身上下来，“送到这就可以了，谢谢。” 韩烈把手撑在江辰身侧的墙上，“用过就丢不请我进去坐坐” “我跟趁我睡觉摸我屁股的绅士没什么好说的。”江辰才不会承认自己半道上就醒了，那时候韩烈正抱着他爬楼梯，他要是醒了那得多尴尬。 只得抓点什么把柄才能缓解尴尬这样子。 韩烈忙道“我真的只是想拿钥匙” “嗯”江辰挑高眉毛，尾音高扬。 “那我改天再来看你。” 秒怂。 第91章 三口之家 几天后, 张父以沉船案存在疑点为由, 向边城警局报案, 要求提审马特。 这动静不可谓不大，张家本来就是边城有名的富商，边城海运看似低调, 可它横跨大洋交错的关系网不容小觑, 这也是顾远枫选择张家对江辰进行打击和警告的根本原因。 沉船案一出，立刻吸引了众多媒体的目光。尽管庭审的时候杜绝媒体参与，但在后续的庆功宴上，张父还是向媒体透露了一些沉船案的细节。 其中自然不可避免, 或者说夹带私货地提到了鉴宝师冯恒和商人马特都收到过一个匿名账户的巨额汇款。 这含沙射影式的说辞, 在媒体捕风捉影地渲染之后, 引发了吃瓜群众议论的热潮, 迅速登上热搜前排。 而娱乐快车凭借着江辰的第一手八卦, 在众多媒体中脱颖而出, 着实趁着这个话题火了一把。 “砰” 顾远枫的办公室地上，四分五裂的茶盏碎片发出最后一声悲鸣。 “他怎么敢啊谁给他这么大胆子敢发这种不实报道”他鼻翼翕动, 怒极反笑，“娱乐快车好，我记住了” 心腹半跪着把报告捡起, 泛黄的茶渍从纸质报告边缘淌落。他将湿透了的报告藏到身后，不让它碍了顾远枫的眼。 “顾局, 我们要不要收拾收拾它”心腹问道。 顾远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蠢货, 现在动手不就等于承认幕后主使是我了吗你以为江辰跟你一样蠢他就等着我出手呢。” 江辰, 又是你。 顾远枫危险地眯起眼睛，娱乐快车不过是一家不入流的媒体，他从来都不放在眼里，哪怕上次它曝光了他跟影后的地下情，他也只当小打小闹，挥挥手摆平了。 可这一次，娱乐快车居然敢编排沉船案的主使是对张父求而不得，嫉恨张家幸福美满，便设计陷害张家，上演现实版回家的诱惑。 他若看不出这背后是江辰在搞鬼，这局长不当也罢。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心腹问。 顾远枫道“什么都不做，他不是想查么，让他查去。如果能查到我头上算他厉害。” 如此拙劣的激将法，他怎么可能上当 江辰以为他会因此做点什么，好露出马脚，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有自信，那种来历不明的账号他手里就有上百个，都是没有任何信息的三无账号。 他用这些账号做过不知道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也没见哪怕一次翻车，这次也不会例外。 心腹担忧地问“那马特呢，他会不会透露什么” “他知道什么”顾远枫胸有成竹，“他根本不知道让他做事的人是谁，他能透露什么但如果他受人指使，胡乱说话，那还真是有点让人伤脑筋呢。” 顾远枫说完便沉默了，马特和冯恒确实对他一无所知，但江辰不会不知道他就是操控着一切的人。如果江辰说服了这两个人配合他，说不定还真会给他带来一点麻烦。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他要让江辰明白，他不是什么小鱼小虾就能动得了的 与此同时，江辰也在紧密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他对老梁说“今天开始，你去龙城，盯着顾远枫。他有什么动静，他的日常起居，什么人见了他，都要事无巨细地汇报给我。” “没问题。”老梁拍拍胸脯，“这都是我的老本行了，盯梢么，交给我妥了。” 江辰叮嘱道“过去之后凡是要小心。顾远枫身边的保镖众多，如果遇到危险，哪怕暴露自己也要保证安全。你是我从江翰东手里借来的人，我得全须全尾地还回去。” 老梁感动得不行“江少” “去吧。”江辰拍拍他的肩膀。 “您对我这么好，我再瞒着你就太过分了。”老梁踌躇着说，“其实老爷已经来了边城，前几天搬进你家楼下。他没敢告诉你，自己偷偷来的。” 江辰“” 老梁向江辰深深鞠躬，飞也似地逃走了。 徒留江辰在门口哭笑不得。 他关上门，去厨房做了几道拿手的菜。 江少宇闻着香味跟进了厨房，抱住爸爸的大腿“爸爸在做什么好吃的鸭” 江辰好笑道“小馋猫。” “小宇才不是小馋猫，”江少宇软糯反驳，“是爸爸做的太好吃了。” 江辰嘴角止不住上扬“小宇，等下爸爸带你去见爷爷好不好” “见爷爷”江少宇呆住了，好一会儿才问，“那是不是要坐飞机了小宇喜欢坐飞机” “不用坐飞机，只要走楼梯。”江辰回答。 江少宇 等到江辰带着食盒和儿子敲开楼下的门的时候，江少宇才恍然大悟。 他兴奋地扑向江翰东的怀抱“爷爷，爸爸没有骗小宇，真的只要走楼梯就可以见到你了” 江翰东下意识地抱起向他跑来的小豆丁，呆滞的目光对上江辰略含深意的微笑，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心下暗骂老梁这个墙头草，面上迅速堆起讨好的笑容“这，这么巧啊，我刚搬进来，正准备过两天就去找你呢” “不选个黄道吉日到楼上来找我”江辰讽刺道。 就隔着一层阶梯，还要挑日子，说谎都不打草稿。 江翰东老脸通红，只得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快进来，别站着了。” 江辰从善如流地坐下，环顾四周。 他这一片的楼盘不算好，所以他对江翰东住进这里颇感诧异“我以为你即便要来，也会选星级酒店入住。” 江翰东抱着小宇，庆幸自己因此不至于那么手足无措“星级酒店离这太远了，我不喜欢那种想看你一眼，还得跑来跑去的距离感。更不可能让你为了见我还跑一趟酒店。” 江辰莞尔“想法不错，不过搞突然袭击什么的，不提倡。” “我知道错了。”江翰东乖乖认错。 这让年纪尚小的江少宇更加明白，老爸是惹不起的存在。没看爷爷也要向爸爸低头吗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江辰把食盒打开，顿时浓香四溢，“老梁说你想尝尝我的手艺，话说在前头，我肯定比不上大厨做的” 话还没说玩，这老头就上手抓了，也不管烫不烫，抬手就往嘴里丢。 一边哈气一边夸赞“好，好吃” 江辰哭笑不得，心头微暖。 他想，他小时候一直渴望的父爱，大概就是这般。 “别着急，没人跟你抢，你家里有碗筷吗”江辰问。 江翰东点点头“来的时候带了点，我去拿” 江辰这才意识到“你出来没有带保镖” “有啊” “那他们人呢住哪”这里肯定是住不下那么多保镖的。 江翰东拿着碗筷出来，一边往碗里布菜一边回答“他们都在楼下守着，我给他们安排了酒店，他们两班倒，可以保证24小时都有人守着这里。” 这些保镖不仅仅是守护他，也守护着江辰和小宇。 江辰失笑道“我看你是第一个自己住小房子，让保镖住酒店的雇主了。” 江翰东嘴里塞满了食物，嘟嘟囔囔说不清楚话。 江辰忙道“你别说了，吃完再说” 江翰东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有多大能力就给他们什么待遇。他们是最好的，待遇也是最好的。” “那你呢住酒店不比这舒服多了你不必为了来找我委屈自己。”江辰轻叹。 江翰东心头狂喜，儿子这是心疼我了，面上却不动声色，一边吃一边道“我这辈子住过无数酒店，好的孬的，贵的贱的。可没有哪一家酒店，能让我感觉到亲人的气息。别人住酒店可能是为了享受，但我如果有家，我何必住酒店呢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这话真够窝心了。 尤其对江辰来说，他也曾以为自己没有亲人了，天上地下，只有小宇和他血脉相连。 那种感觉，就好像为了他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跟我住在一起吧，老江。”江辰停顿了一下，到底没把“爸爸”两个字叫出口。 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有点太陌生了，哪怕他现在也成了父亲，但他还是说不出口。 饶是如此，老江这个称呼也足够江翰东欣喜若狂了更何况，他马上就能和儿子孙子住在一起，这比什么都强 江辰的家，可不是他那座延绵数十里的别墅。 那是真正的，三口之家。 第92章 优点 韩烈来找江辰的时候, 刚好是江翰东开的门。 之前韩烈没见过江翰东, 猛然看到江辰家里出现一个陌生男人还有些警惕“你是谁” “我还没问你是谁呢，你反倒问起我来了”江翰东双手抱胸，身上简单的居家服装都遮掩不住他久居上位的气势。 韩烈不是冲动的人，一边思索着对方可能的身份，一边询问道“江辰在家吗” “找辰辰的”江翰东多了几分兴味, “想见他, 先告诉我你跟他什么关系。” 韩烈基本可以确定, 这位就是院长和他提到过的江翰东, 江辰的亲生父亲。 那么他会出现在这也就不奇怪了。 “我在追求他。”韩烈坦然。 他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讨老丈人欢心，但把姿态放低点一准没错。 江翰东轻啧一声“追求辰辰的人多了去了，你说说你有什么优点” 韩烈不由陷入沉默。 他是孤儿，没有显赫的家世, 从小就被院长带在身边，是在部队长大的。他不幽默、不风趣，性更是不讨喜。 这样的他，似乎真的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优点。 至于用情专一一心一意这种话, 韩烈是说不出口的。更何况，在他看来这是最基本的, 根本谈不上什么优点。 江翰东等了一会儿，见对方迟迟不开口, 忍不住嘲道“你哑巴了还是没听懂我什么意思你真笨, 所谓优点, 就是别人没有的, 你有。你把你比别人强的点告诉我不就完了” 韩烈面无表情“我没有。” 这下轮到江翰东沉默了，他的内心疯狂咆哮着没有优点还敢追我儿子，最后开口的时候还是给韩烈留了一丝体面“至少你很诚实。” 韩烈心底燃起了一丝希望“这也可以算优点么” 江翰东“当然不算”还真敢想。 韩烈哦了一声。 “你怎么还不走”江翰东双手抱胸，没好气道，“还要我送你出去不成”这人难道不应该羞愤欲死，然后自己黯然退场吗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 韩烈不解地看向他“我来找江辰，人没见到我为什么要走” “你” “进来吧，”江辰的声音从后面飘出，“给你介绍一下，他叫韩烈，我的朋友。” 这便是留客了。 江翰东听出了儿子的画外音，自然不会拆他的台。就是不知道江辰听了多少，他刚刚也没刻意刁难韩烈，儿子应该不会生他的气吧 房子就这么大，不存在隔音这种东西。所以韩烈一进门，江辰就知道了。 后面他和江翰东的对话，江辰也是一字不落都听进耳朵里。尤其听到韩烈问诚实算不算优点的时候，他差点笑出声。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还这么呆萌。 “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我爸爸，江翰东。”江辰心里想着韩烈的表现，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道。 江翰东听到江辰向别人介绍自己是他的爸爸，顿时心花怒放，恨不得放一百朵烟花庆祝。 顺带的，连看韩烈这小子都顺眼了许多。 他还特别有范地接过话茬“既然是辰辰的朋友，那你就留下吧。” 韩烈“谢谢叔叔。” 江辰给韩烈倒了杯水“有事吗” “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老梁走了，他没法得知江辰的近况，实在忍不住了便过来看看。 江辰思忖片刻道“也是，算算时间，顾远枫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那我也是时候行动起来了。” “你想做什么”韩烈问。 江辰说“之前关千海给了我一份合同，是江疏榛那家皮包公司的合同，那家公司就是之前碰瓷a6项目的公司。” 韩烈之前就从老梁那里得知了此事，他立刻明白了江辰的意思“你想趁现在找出那个签署合同的关键人” 江辰颔首“签署这份合同的人叫做顾大勇，我在内网上查过，顾远枫有一个远方亲戚就叫顾大勇。但自从a6项目被碰瓷之后，这个顾大勇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他被顾远枫藏起来了。”韩烈说。 江辰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要想找到这个关键证人，还得从顾远枫身上下手。顾远枫见多识广，一个沉船案难不倒他，所以我才要在此之前安排让娱乐快车曝光他的私生活。只有把这一池水搅浑，才有可能影响他对局势的判断。” 韩烈点点头“那我陪你一起去，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由我来报案最合适。” “那我就不跟你抢了。”江辰起身，“走吧，韩副院长。” 韩烈把江辰给他倒的水一饮而尽，道了声“叔叔再见。”便带着江辰一起出了门。 江辰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江翰东“小宇您帮忙照顾一下。” “好。”江翰东呆呆的。 等门合上，江翰东才反应过来。 这小子一声不吭就把儿子拐走了啊就留他跟小宇这一老一小在家，人间惨剧 江少宇懵懵懂懂地从卧室出来，小奶音软软的“爷爷，爸爸呢” “你爸不要你了，把你送给我了。”江翰东没好气道。 江少宇一脸懵。 “小宇啊，”江翰东把宝宝抱进怀里，“我问你，要是你爸给你又找了个爸爸，你能接受吗” 小宇不解地问“爸爸为什么要给我再找一个爸爸” “这个”江翰东被问住了，犹豫再三解释道，“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有爸爸妈妈的。小宇没有妈妈，所以辰辰想给你多找个爸爸。这样别的小朋友有的你也有，别的小朋友没有的，你还是有。” 江少宇想了想问“那我也要喊他爸爸吗” 江翰东点头“那当然了，小宇不仅要喊他爸爸，以后他还会住在我们家，我们天天都要看见他。” 江少宇又问“那他是谁呀” “除了韩烈那小子还能有谁”江翰东没好气道。 江少宇哦了一声，没说话了。 江翰东狐疑地低下头“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反对韩烈当你的爸爸” “韩叔叔救过我，”江少宇这个年纪，正是对军人最憧憬的时候，“爸爸说他当过兵，是顶天立地的军人。爸爸说他可以保护小宇，还叫我不要害怕他。” 江翰东“那你怕吗” 江少宇点点头又摇头“现在已经不怕了，韩叔叔人很好的，会带我去游乐场赢娃娃。不像张叔叔，老爱欺负我。” 江翰东眼珠子转了转“张叔叔是谁” “我听爸爸叫他张溪凉。” 江翰东暗道，原来是那小子。他能不远千里去南非找江辰，可见他对江辰也是真心的。果然啊，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选择权都在自家儿子手里。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江翰东摸摸小宇的头发“那小宇不喜欢张叔叔吗” 江少宇摇摇头“张叔叔也很好，会给小宇带好玩的。” “那如果让你来选，你会选谁”江翰东好奇道。 江少宇皱了皱小眉毛，嘴里嘟囔着两个人的优点，掰着小短手指盘算。江翰东听到江少宇说韩烈高大、会玩、有安全感、力气大抱他的时候很舒服等等等等，不禁咋舌。 是小孩眼里的优点太简单，还是他们成年人眼中的优点太复杂 顾远枫最近确实有些不好过。 私生活的问题再怎么发酵也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本来对他是无关痛痒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舆论突然变了风向，竟然讨论起他一个局长，哪来那么多钱包养女明星 这个话题就有些过于敏感了，他昨天才刚接待了来调查的特派员，把他的资产都检查了一遍。 他敢这么玩，自然早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对方根本查不到什么，灰溜溜走了。 只是这么一来，他又得疲于整理后续的烂摊子。要想短时间内转移资产并完美清除掉所有痕迹实属不易，顾远枫已经熬了一个通宵，才堪堪把账目填平。 可就在他准备休息的时候，心腹又给他带来了新的消息。 江疏榛那个蠢货，竟然把这么重要的合同交给了江辰 “顾局，现在该怎么办”心腹问。 顾远枫到底当了这么多年局长，他没有被疲惫和愤怒冲昏头脑“等，让他们去告。我就不信他们能找到顾大勇” 当初他派人把顾大勇送去山里，让他一年之内不要离开。为防万一，他给了顾大勇一笔钱，就把人放养了。现在顾大勇在哪连他都不知道，更别说江辰了。 “那娱乐快车” “花点钱，别动用局里的关系。娱乐快车这么口无遮拦，肯定也有很多对家，然后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顾远枫瞥了他一眼。 眼底的血丝和疯狂令人心惊。 心腹连忙答是，飞快离开了这个烟雾缭绕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镜子里倒映出顾元峰那张扭曲的脸，眼底的青黑和杂乱的头发，令他看起来就像修罗恶鬼一样。 “江辰，给我等着，这笔账，我慢慢跟你算” 第93章 博弈 正如顾远枫所料, 警方对账户的追查几乎没有进展。 余达康都急得嘴里长了燎泡，和江辰说话的时候龇牙咧嘴的“那个账户从开户至今就只有一笔交易，而它的开户地点在圣玛利亚。他们那边有很强的个人财产保护意识, 如果只凭咱们这起案件的等级，以及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 想要协调对方配合调查, 很难。” “没关系, 你也不用这么着急, 慢慢来。”江辰之前就听到韩烈说余达康着急上火了，特意去药店买了去火的药, 还有治疗口腔的含片, “这些你带回去吃, 无论如何都谢谢你, 谢谢你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 余达康不好意思地推拒道“职责所在，不用这么客气。” “拿着，不然我过意不去。”江辰强硬地把药品塞进他的怀里, “在报案之前, 我也查过这个账户，还用了一点不可说的手段, 都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所以我能预料到, 也能接受这个结果。” “那你有什么别的打算吗”余达康问。 江辰拍拍他的肩膀“不用觉得愧疚，我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你还是继续查, 但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这个案子的关键不在于你查到什么, 而在于顾远枫觉得你查到了什么。” 余达康蹙眉“我不明白。” “顾远枫经营了这么多年, 他不会这么容易就露出马脚。他是一个高度冷静又极其狡猾的对手，要对付他不能走常规的办法” “江辰这就没动静了他可不像是坐以待毙的人。” 与此同时，顾远枫的办公室里，顾远枫托着自己的下巴，眉头紧锁。 心腹揣测道“也许是他们什么都查不到，决定放弃了吧” “你以为江辰跟你一样蠢”顾远枫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他要是这点能耐都没有，那他就不配做我的对手。我很了解他，他这个人智多近妖，太懂得玩弄人心。你以为他放弃了，说不定他正躲在什么地方，就等着你放松警惕冲上来咬你一口” 心腹惶恐地低下头，不着痕迹地往后瞄了一眼。 “看什么看”顾远枫没好气地锤了心腹一下，“没出息的玩意儿。” 心腹敢怒不敢言“顾局，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能不能每次都问我这个问题”顾远枫现在烦得很。 他近日来被各种俗事缠身，什么有的没的近的远的，统统一股脑地涌到他面前。有些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些是查无行迹的陈年旧事，算不上棘手，处理起来却颇为耗费心力。 搞得他是心力交瘁，连着好几天都没睡一个安稳觉。 而江辰，就像一柄悬在他头顶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让他在疲于应付琐事的同时，又不得不挤出精力去对付江辰，去关注江辰那边的进展。 累，太累了。 顾远枫只觉得身心俱疲，最初的自信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他不说话，心腹也不敢继续问。 沉默许久，顾远枫才道“用二号给顾大勇打个电话。” 二号是一种防监听的手机，多用于传达军事机密。它所用的电话卡，也是非实名，却可以进行通信的状态。 心腹从保险柜里取出二号，从外观上看，二号就像个朴实无华的按键手机，黑黝黝的很不起眼。 “电话号码”心腹问。 顾远枫不可思议地抬眼“你不记得” 心腹沉默。 “你” “我有记录，但您得给我点时间找一找。”心腹连忙讨饶，“请您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顾远枫疲惫地摆了摆手“下去吧，等你找到了再来见我。” “是” 回去之后，心腹打开电脑，在一个隐藏的文件夹里飞快翻找。 顾远枫交给他的任务有很多，需要他记录的东西自然不少。他不可能事事都记得，所以他会将重要信息都备份到电脑里，或者写在记事本上。 等他找到电话号码，就重新隐藏了这个文件夹，并设置了新的密码，关闭计算机。 他不知道，等他走后，一个人影偷偷溜了进来。 正是蹲点多日的老梁。 心腹家门的简单密码锁根本难不住他，他在心腹门前蹲点多次，对他输入的数字了如指掌。顾远枫身边守卫森严，不好监视，但他的下属就没那么多保护了。可惜的是顾远枫的办公室外有门禁和检测，窃听器根本不可能被带进去，否则他也不会这么久都打探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这简直是老梁从业这么多年以来最大的耻辱 “江少，我已经进入顾远枫下属的家，下一步做什么，请指示。”他现在迫切想要立功来证明自己 江辰之前告诉过老梁，顾远枫身边有一个非常信任的人，叫做叶正卿。顾远枫很多事情，都是交给叶正卿去办。叶正卿的信息他在内网上查过了，这个人有一个不太明显特点，喜欢把重要的信息记录下来。 讲道理，遗忘对人来说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把容易忘记的事情、对自己重要的事情记录下来实属人之常情。 要把这个习惯硬说是一个人的特点，着实有些牵强了。 但江辰在查阅了叶正卿所有记录在案的信息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的家里一定有惊喜。” 老梁当时问他何以见得。 江辰只告诉他“要相信大数据和逻辑推理。”却没有告诉他，叶正卿的习惯和他恰好相反。他从来不把事情以任何形式记录下来，更不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家里。假如他是一个极端，那么叶正卿，就是另一个极端。 “你带上手套，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江辰回应道，“摸一摸他的电脑处理器。” 老梁惊讶道“有温度，不是很明显。” 那便是了，叶正卿的电脑性能应该不错，散热装置效果很好。不过只要他用过电脑，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定会留有余温。 “打开它，然后把u盘插进去。”江辰说。 老梁照做。 电脑启动，显示器上出现了“请输入密码”字样。 “江少，要密码。” 江辰“等一会儿。”他坐在电脑前，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灵巧地跳动，速度惊人。 不多时，叶正卿的电脑自动输入了一串密码，解锁成功 老梁惊呼“江少牛逼” 江辰“别废话，开始吧。” 老梁迅速按照江辰教给他的步骤进行操作，实际上他要做的不多，只要把病毒激活，剩下的都需要江辰来做。 可没等他激活完毕，他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这是他设置的小程序，一旦有人经过他预先设定的位置，手机就会震动示警。他把位置设置在了屋外不远，难道 他贴着角落的窗往外看去。 叶正卿居然回来了 第94章 死脑筋 门开了。 老梁躲在床底, 尽可能屏住呼吸。 时间被无休止地拉长, 狭小昏暗的空间里, 老梁只能祈祷叶正卿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试想, 叶正卿能被顾远枫视作心腹, 这点警惕心都没有，这可能吗 难不成真要栽了 老梁认命地闭上眼睛，直到短信的提示音响起，他发现叶正卿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一分钟过去, 他愣是没敢动弹一下。 “人走了, 还不出来”江辰不耐烦的声音从他裤兜处传来, 震得他大腿略麻。 老梁吓得赶紧把手机抓在手里, 好一会儿才从床底缓缓爬出来, 喃喃自语“真的走了, 我运气也太好了吧” 江辰好笑道“不是运气好，是我用他前女友的名义邀他一聚。” “他就不怀疑” 江辰“他当然会怀疑，甚至会认为前女友出了什么事。毕竟他经常为顾远枫做事, 思维不免受到他的影响。据我所知，他的前女友已经换了手机号，所以他无法第一时间确认对方的安全。再加上他的个人经历如果要详述的话，就是一段篇幅不短的心理学研究, 你确定要听” 老梁愣住“算, 算了。” “那就请你继续做事, 别浪费时间。” 老梁机械般地把电脑打开, 好半晌, u盘都开始读取硬盘信息了，他才如梦方醒“我是不是忘了谢谢你。” 手机那头，江辰不由得轻啧一声“我谢谢你，你认真点，这种状态可不太适合你现在危机四伏的场合。” 老梁尴尬地摸摸鼻子，保证道“不会再走神了，江少请放心。” “嗯。”江辰淡淡地应了一声，手指飞快在键盘上输入指令。 叶正卿的电脑安全级别很高，如果他立刻开始转移数据，那么这台电脑一定会自动报警，顾远枫那边也会得到消息。他虽然拿到了这一手证据，但用这种方式得到的证据，法院一般是不予采信。 虽然有一定的辅助作用，但顾远枫势必也会进行补救。这样拉扯下来，反而不能一击而中。 所以江辰打算先在叶正卿的电脑内植入病毒，缓慢地攻击电脑防火墙，始终保持在破解防火墙但不被识别的限度。虽然耗时久，也需要投入大量精力，但江辰仔细算过，按照这种速度，赶在开庭之前破解完成绝非难事。 “成了。”老梁难掩兴奋。 江辰也长出了一口气“清理现场，尽快离开。” 他跟叶正卿约定好的地点比较远，以叶正卿的座驾，车程至少在两个小时以上。叶正卿没有这么快回来，但难保他不会察觉到不对，派人到家里检查什么的。 老梁轻车熟路地删掉了电脑里电子门的进入记录，然后用散热器给主机降温，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叶正卿的家。 而江辰则在千里之外替他删掉了电子门最后一个关闭记录，并删掉了所有的操作痕迹。 半个小时后，叶正卿回家。 他先是巡视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立刻打开电脑，查询密码门的使用记录。 自然，一无所获。 饶是如此，他依然不放心，动用手里的资源查了查发件人。 江辰早就防着他调查，给叶正卿发的短信，是他让江翰东请人在南非发送的。所以叶正卿查出来的发件人地址为国外，电话打过去也没人接。 叶正卿愈发感觉到不对劲，他把这件事上报给了顾远枫，顾远枫立刻在他和叶正卿身边加派了人手，并对局里的电脑都进行了杀毒。 “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大费周章了”叶正卿微微蹙眉，整个局里的人都因为他忙得鸡飞狗跳，这让他有些惶恐。 顾远枫正色道“江辰的黑客技术不容小觑，我曾听别人说，他若是想，国安部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叶正卿有些不以为然“传言罢了，他才不过二十几岁，花在经营江家的精力已经不少，怎么可能还有余力钻研黑客技术” 顾远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要以为你做不到，别人就做不到。这世上从来就不缺天才，而江辰，尽管我不想承认，但他的确算得上是天才中的佼佼者。我厌恶他，但我同样重视他。” 见叶正卿一脸茫然，他微微一笑，“不过这也是好事，这说明他坐不住了，开始进攻了。” 顾远枫展开的自查，让江辰压力倍增。 尽管他只是让病毒潜伏在叶正卿的电脑里，并未作出任何指令，但他同样要想办法规避杀毒软件，以免病毒过早被发现。 江辰紧盯着电脑屏幕，很快，上面跳出了第一段字节。 江翰东抱着小宇坐在一旁，紧张地看着电脑上陆续挑出各种指令。江翰东不敢打扰他，江少宇本来还想跟爸爸撒撒娇，可注意到爷爷严肃的表情和爸爸额头上的汗水，他也不敢出声了。 这场远程的攻防战，比江辰想象的还要久。 顾远枫对叶正卿的电脑进行了反复排查，还用了不止一种杀毒软件。得亏江辰植入的病毒隐蔽性强，再加上他对防火墙的干扰，才让他的病毒幸存下来。 江辰松了口气，起身的时候却踉跄了一下。 江翰东连忙扶了他一把“你没事吧” 江辰摇摇头“有点头晕，休息一下就好。小宇他” “这孩子机灵得很，你别担心，交给我，你只管好好休息就是了。”江翰东忙道。 江少宇也乖乖点头“爸爸快去睡觉，小宇等爸爸起床。” 江辰勉强笑了笑“小宇乖，等爸爸睡醒了再陪你玩。” 病毒虽然是植入叶正卿电脑里了，可这一次也把江辰累得够呛。 他整整睡了一天才睡醒。 江翰东让他多休息，他嘴上答应，但每每都偷偷坐在电脑前破解防火墙。 江翰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知道江辰要强的性，也知道如今情况紧急，破解的工作也非江辰不可。但院长早就和他说过，江辰的身体需要休息保养，再这么耗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无奈之下，他只得找韩烈帮忙。 傍晚时分，江辰揉了揉泛酸的眼睛，该做晚饭了。 一只温热的手掌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湿热的毛巾和面部接触，暖意顿时令他喟叹出声。 “又忙了一天”韩烈低沉的声音响起。 江辰嗯了一声，声音带着缺水的干涩。 韩烈放下毛巾，不满地说“等着。” 不多时端着一杯温水过来“喝了，我看着你喝。” 江辰从善如流地接过水杯，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水流顺着喉咙流入胃囊，暖暖的，连带着他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 “谢谢。”江辰把水杯还给他，“你怎么来了” 韩烈道“我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了吃的。” “什么好吃的” “都是你爱吃的。” 饱餐一顿，江辰才反应过来“江翰东和小宇呢” 韩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江叔叔说你最近太忙，他想帮你照顾小宇，带他住在楼下，分担一点你的压力。” “这样也好，”江辰微微颔首，“我这几天确实没办法兼顾到小宇，也都是他帮我带的。” “所以照顾你的任务，就由我全权负责。”韩烈说着，进了厨房。 别说，这男人围上围裙，洗碗刷锅的样子，跟他认真工作的时候一样养眼。 江辰欣赏了片刻，调侃道“他竟然肯让你进屋。” 韩烈面不改色“这说明叔叔比你有眼光。” 江辰“他都快带老花镜了，你居然说他比我有眼光” “叔叔只是眼花，可你却在装瞎。”韩烈看了他一眼，继续洗碗。 江辰只当没听见，“所以你打算怎么照顾我” 韩烈停了手头上的动作，郑重说道“第一，作息要规律，早上八点起床，晚上十点睡觉，中午午睡一到两个小时；第二，每次注视电脑屏幕的时间不得超过一个小时，每隔一个小时都要休息二十分钟；第三” “停”江辰抬手制止了韩烈念经般的规定，“那我一天能破解的时间只有八个小时” “符合国家对劳动者每日工作时间的规定。” “你” 江辰正要反驳，韩烈忽然说“我知道扳倒顾远枫对你来说很重要，相信我，我比你更痛恨他。但你也要知道，我不可能承受得了再一次失去你。” “让我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我会疯的。算我求你，哪怕是为了小宇，你也不要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韩烈低头注视着江辰，他的脸上还有洗碗残留的水渍，前额的头发被清水沾成了一缕，贴在他的脑门上。 即便这样狼狈，他的眼神却依旧亮得惊人，江辰毫不怀疑，他瞳孔里的这个人，便是他最珍惜的人，是他哪怕承受牢狱黑暗也要守住的人。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江辰回以一笑，“说真的，我感觉自己的思路特别特别清晰，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良好过。相信我，破解防火墙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难题，我依旧留有余力。” “我说不过你。”韩烈抿了抿唇，“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妥协，所以我也不准备和你讲道理。你今天已经透支了我安排的八个小时，所以现在必须马上休息” 说着，韩烈把江辰打横抱起。 “赶紧放我下来”江辰挣扎着，却被韩烈抱得更紧，“等，等等，我刚吃完饭，不等我消消食吗” “那走吧。”韩烈把江辰放下。 江辰“去哪” “出去，散步。”韩烈道。 “我可没说我要出去。”他还得破解防火墙。 韩烈看了他一眼“我抱你散步还是你自己散步，自己选。” 江辰“我累了我不想散步。” “那你就休息。”韩烈张开手臂，仿佛在问需不需要我抱你进屋。 江辰沉默半晌，默默回房。 跟这个死脑筋，没法交流 第95章 奶糖 时间过得飞快。 江辰在紧密破解防火墙的同时, 顾远枫也在密切关注着江辰。 和江辰一样，他也派人去江辰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得到的消息却是对方深居简出，毫无动作。 “这不可能, ”顾远枫浓眉深锁，“他一定已经采取了行动，只是你们没有察觉到而已。继续监视他, 我要知道他在房间里都做些什么” 叶正卿面露难色道“这有点难度。” “怎么”顾远枫不悦。 叶正卿“江辰身边有很多保镖，实力不俗。” “看来他也在防着我，”顾远枫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道，“他给我找了这么多麻烦，自己却闭门不出,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我在想，江疏榛那怂包有没有可能把顾大勇的下落都透露给江辰了。” 叶正卿思忖片刻答“应该不会吧，江疏榛并不知道顾大勇的藏身之处。” “我们是没有告诉他, 但难保他自己看出点什么。那段时间他没少和顾大勇接触不行, 我还是不放心, 你现在马上去找顾大勇，处理得干净些, 别留痕迹。”顾远枫本就多疑, 最近麻烦事又一件接一件地来, 他现在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只想快刀斩乱麻, 以绝后患。 “是。” 当晚, 叶正卿就动身前往顾大勇所在的城市。 他的动静自然逃不过老梁的眼睛，老梁第一时间向江辰报告，请求指示。 “你继续监视顾远枫。”江辰却让他原地待命。 老梁不解道“不需要我跟踪叶正卿吗” 江辰反问“你跟得上” “跟不上。”老梁怅然，叶正卿是乘坐直升飞机出行，那架直升飞机有信号检测的装置，如果他贸然在直升飞机上安装定位器，直升飞机的警报系统立刻会响起，他就得玩完。 江辰淡淡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等下把叶正卿直升飞机的型号和照片发给我。你一个人在龙城，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 老梁顿时感动不已“我生是江少的人，死是江少的魂，愿为江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嗯” 老梁被这一声隐含威胁的声调吓得背后发毛，连忙改口“江少可看见了我一片忠心” 江辰勾了勾唇，回头看向来人，只是脸色在看到对方手里端着的药碗的时候瞬间难看了起来“还没到喝药的时候吧” “我把你的症状和院长说了一遍，他说你的病情有加重的趋势，必须加大药量。”韩烈垂首掩去眼底的心疼，舀了一勺浓黑的药汤，轻轻吹了吹，“我喂你喝。” “不要，”江辰抬了抬下巴，“放那吧，我等会儿喝。” 韩烈正色道“院长说趁热喝药效好，快喝，不然我去楼下把小宇抱过来，我想他一定很乐意哄你喝药。” 江辰撇嘴“你真无情。” 韩烈挑眉道“让你喝药就无情了，我不信你没逼小宇喝过药。” “那哪能一样，他是我儿子。”江辰随口说。 “那我呢，”韩烈几不可查地蜷起拇指，浑然不觉指尖的热意，“我是你的什么人” 江辰看了一眼韩烈。 韩烈没有抬头，像是在盯着药碗里的倒影一样。他的拇指都浸没到了药汤里面，也不嫌烫。 江辰从他手里接过药碗，语气轻快“朋友啊。” “哦。”韩烈淡淡地应了一声，表情看不出喜怒，唯独交握着无处安放的双手透露了一丝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江辰咬牙喝光了药汤，把空碗还给韩烈。 “真乖。”韩烈满意地说，随即掏出两颗奶糖，“这是奖励。” 江辰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小孩。” “别逞强。”韩烈替他撕开包装，取出乳白色的奶糖，顺着江辰的唇送进他的嘴里。 江辰目送韩烈去厨房，舌头搅动了两下奶糖。 他真的不爱吃奶糖。 因为甜味让人愉悦，奶香令人迷恋。 这对他来说，既是奢望，又是深渊。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手机。怔愣了两秒，江辰才把手机重新拿起“老梁” “聊完了”老梁痛心疾首，“现在流行先把狗骗进来再杀吗” 江辰“” “您还有别的指示吗，没有的话我要挂了。”老梁听上去似乎有事要办。 江辰不解道“你还有别的事要做” “是啊，”老梁嘿嘿一笑，“我要去超市买一袋大白兔，我也想尝尝奶糖的味道呢” “滚” 第96章 审判 挂断电话, 江辰又拨出了一串号码。 这个号码是市航天局的马局长给他的私人电话号码, 知道这个号码的人寥寥无几，但无一不是马局长认为分量极重的人。 很快, 那边就接了电话“江先生, 别来无恙。” 江辰笑道“马局长日理万机，我贸然打电话, 多有叨扰。” “江先生说的哪里话, 我们还需要这么客气” “马局长爽快, 那我就直说了。”江辰确实也没有闲情多聊，“想必马局长也知道我向派出所报案的事情了, 实不相瞒，我怀疑这两件事都有顾远枫的影子。” 马局长忙道“江先生, 慎言。” 江辰轻笑一声“那如果我说，我能拿得出证据, 只需要马局长协助我, 是不是就不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呢” 马局长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江辰，他在权衡。 江辰也不催他, 给了他半分钟沉默的时间“我需要借助卫星监控, 确认一架直升飞机的落地位置, 并且尽可能赶在它前面抵达目的地。因为我怀疑, 顾远枫这一次是要下杀手了。” “什么意思”马局长一怔，和平年代,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江辰便把皮包公司碰瓷a项目, 公司合同上有顾大勇的签字, 以及顾远枫和顾大勇的关系简单告诉了马局长。 “以我对顾远枫的了解，他是一个宁可错杀，不会放过的人。也许他一开始会犹豫，但事到如今，只要他决定行动，就绝不会手软。马局长，人命关天，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如果能救下人，不失为一件美谈。即便是我判断失误，责任也在我，和您无关。”江辰说。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如果还拒绝你，那就太不近人情了。”马局长叹了口气，“不过，申请报告还是要写的，该走的流程必须走。” “我知道的。”江辰笑道。 当晚，江辰就得到了航天局的反馈。 国内直升飞机在飞的极少，再加上江辰了精确的型号，卫星监控顺利捕捉到了直升飞机的图像。根据直升飞机行驶的速度和航线推断，直升飞机降落在云城的概率为百分之八十。 这其中涉及到很多航天方面的数据和算式，江辰看不太懂。 马局长还亲自打电话过来简单解释了一番，最后对他说“百分八十的概率已经算比较大的概率了，我认为可以采信。按照直升飞机的速度，他们极有可能凌晨时分就抵达目的地。” 时不我待。 江辰不敢松懈，他立刻让江翰东派人去云城拦截，他们乘坐动车，最快也要八个小时。为了保证证人的生命安全，江辰直接给云城警方打了电话，让他们密切注意辖区内的动静。毕竟直升飞机降落的动静不小，应该很容易引起周围群众的注意。 除此之外，江辰还拜托马局长联系云城航天局的工作人员，密切关注云城上空的情况。一旦发现有该型号的直升飞机，立刻联系警方，实施抓捕。 尽管这样一来，叶正卿极有可能否认自己此行是为了杀人，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警方也无法立案。可如果等到叶正卿杀了顾大勇再围捕，那他跟顾远枫又有什么两样 他再自私，也不可能用一条无辜的生命去当筹码。 江辰没有把时间浪费在干等上，他手边放着手机，随时等着那边传来消息，自己则继续破解防火墙。 韩烈看在眼里，默默坐在了他身边。 “你怎么不说话”江辰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男人，却始终没等到对方开口，不由疑惑道。 韩烈沉声说“怕打扰你，本来就帮不上你什么，我所能做的就只有陪着你。” 江辰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这就够了，谢谢你。” “谢我什么”韩烈不解。 “知道吗，我其实也很紧张。”江辰收起五指，轻轻将手掌放在了键盘上，“虽然我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但今晚究竟会发生什么，我无法预料。我时不时会想顾大勇如果死了怎么办，如果警方没有控制住叶正卿怎么办，如果那架直升飞机并不是飞往云城的话又该怎么办。我甚至想跟着江翰东的人一起去云城看看，而不是在这里等别人的电话通知。” “你想去，那我就陪你去。”韩烈说。 江辰失笑“我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最重要的是，我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韩烈点点头，对江辰的做法无条件支持。 “所以我得感谢你，在我心浮气躁、思路混乱的时候陪着我，让我摆脱了那些负面情绪的影响。”江辰并不吝啬自己的赞扬，“你是我的定海神针，有你在我就不会迷失方向。” 韩烈咽了口唾沫，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染上了几分深邃。 对于江辰的直球，他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时常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但同时，又心跳加速，热血上涌。 他总是有办法让他瞬间失态。 韩烈认命地站起身“我去喝点水，你喝吗” “要凉的。”江辰舔了舔唇，这些天他都猫在家里，喝的都是温开水。那日跟张叔叔喝的奶茶，竟然是他这些天来唯一尝到合他心意的甜味饮料， “只有温的。”韩烈一如既往地强硬。 江辰轻啧一声，心想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一定要去奶茶店喝个痛快。 凌晨一点。 江辰的手机终于响了。 事态和江辰料想的一样，叶正卿的直升飞机一降落就被被警方拘留，但他不肯承认自己是为了杀人而来，只说自己是路过。 根据国家规定，任何航空器起飞升空，都必须要提前向航管部门提出申请，说明飞行的时间、飞行的空域以及目的地，并报到空军备案。他这一行为违反了航空规定，警方以此为依据拘留了他和他的手下。 江辰松了口气，对韩烈说“顾大勇没事了，但他依旧下落不明。” 韩烈建议道“不如和当地警方说明情况，让他们协助寻找这个人” 江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人是群居动物，只要他正常生活，就势必接触到更多的人。但要是顾大勇成天蜗居，不和人接触也不参加任何活动，那警方也找不到他。 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这也不失为一条思路。 于是江辰联系云城警方，把顾大勇的照片发给了他们，并承诺找到人后重金酬谢。 等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韩烈早已给江辰备好了温水和毛巾，提醒他“该休息了。” 江辰一边擦脸，一边问他“不是让你先睡吗，怎么还在等我” “我烧了水，天这么冷，我怕它凉了。”韩烈回答。 江辰动作一顿，有些感动。能等他等到深夜，这份心意实属难得。 “晚安。” 江辰进门前，轻声说道。 韩烈嗯了一声“晚安。” 隔着一堵墙，两个人同时进入了梦乡。 距离开庭仅剩一天。 江辰破解防火墙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输入最后一道指令，按下回车。 进入读条阶段，他跟韩烈坐在电脑前焦急地等待。 百分之五，百分之十 进度条缓慢地攀升，这个过程一旦被打断，就前功尽弃了。 好在尽管缓慢，但进度条始终在前进，没有任何中断的迹象。 最终，进度条顺利满，电脑屏幕亮起，映入眼帘的是电脑桌面。 “这就是叶正卿那台电脑的所有东西了。”江辰释然莞尔，“他藏了一个隐藏文件，还设置了密码。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韩烈颔首“那就打开它吧。” 江辰把隐藏的文件找了出来，双击打开。对话框提示他输入密码，他便又输入一道指令，密码自动填充。 文件夹被打开了。 里面赫然是叶正卿为顾远枫办事的详细记录，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的一场纵火案。 当初还是警员的顾远枫，用一具烧焦的尸体充作纵火犯，了解了此案。可实际上，纵火者和他达成了一笔巨额交易，至今，元凶还逍遥法外。 诸如此类，触目惊心。 江辰草草浏览一番，不由汗如浆出“简直丧心病狂” 此时他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庆幸，是，他的确收获颇丰，这份证据比他想象中还要详尽有力。 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背后，不是冤假错案，就是利益交换。 是用多少人命和金钱堆积出来的肮脏。 他身旁的韩烈，早已经血灌瞳仁。军人出身的他，比江辰更有正义感和使命感“顾远枫恶贯满盈，必须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辰辰，拜托你了。” “别这么说，这也是我想要的结果。”江辰把证据全部拷贝下来，然后看向韩烈“我第一次这么期待明天到来。” 亲手把坏事做尽的敌人钉在耻辱柱上，那绝对是让人从头爽到脚的剧情。 当天，江辰把证据全部呈现给了司法部门。在对方审核结束后，取得了对方同意，将在明日进行公开庭审。 这一天终于到来。 顾远枫乘坐着一辆黑色轿车，西装笔挺的他拾级而上，在经过江辰的时候，低声对他说“把我逼到这一步，算你厉害。” 江辰勾了勾唇，笑意却未达眼底“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顾局，准备好接受法律的制裁了吗” 顾远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昂首走进法院。 哪怕是这个时候，他都不曾有丝毫的慌乱和悔意。 江辰都有些佩服他了“换位思考，这个时候我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 韩烈笃定道“你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江辰一怔，旋即笑道“但愿吧，至少此刻，我身披荣耀，无坚不摧。” 顾远枫站在被告席上，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法官，哪怕法官将所有证据都展现给他看，他都不为所动。 时至今日，他早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从他开始做出选择的那一日，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要么一条路走到黑，要么像今天这样，被法律制裁。 终于，他狂笑出声“是我做的又如何，我看着这些蝼蚁在我的摆布下苦苦挣扎，最后被我轻易碾死，我就会感到兴奋和快乐。哈哈哈，尽情指责我吧，你们也只能在这种时候，无能又可笑地冲我嚷嚷。” 法官恨不得立刻结束流程，把他按律惩处。 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完“请证人出庭指正。” 工作人员带着顾大勇来到庭前，说来也巧，那天江辰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让云城警方把重金寻人的消息放出去。云城警方便把顾大勇的信息下放到各个村居，帮助江辰找人。 顾大勇深居简出，平时更不与人接触，根本没有人认识他，就连村居的档案里面都找不到这个人。 可巧的是，正好居委会有个大妈买菜途中路过一间民房的时候，看到顾大勇在房间里打游戏。原来顾大勇在市场的仓库里住了下来，平时买菜就在市场买，还能捡捡别人不要的烂菜叶。 这日子他早就过够了，奈何顾远枫用他家里人的安全威胁他，还承诺将来给他一大笔钱，他才一直忍耐。 谁知道顾远枫竟然派人去杀他 他们好歹都是亲戚，顾远枫就这么心狠手辣 面对顾大勇的哭诉，顾远枫的神情丝毫未变，不为所动。 法官也懒得多费口舌，但碍于是现场直播，必须将所有流程进行到位。 终于，法官在所有人，包括观看直播的观众的渴望中，迫不及待地宣判道“经合议庭评议认为，本案经法庭调查和法庭辩论，事实清楚证据充分” “判决如下被告人顾远枫犯故意杀人罪、诽谤罪、诈骗罪等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原告席上。 江辰冷眼旁观着顾远枫被押送出法院，他的咆哮声越来越远，直到他听不见了。 他们斗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最终的结果。一切尘埃落定，江辰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心中一直绷紧的弦，也总算可以稍稍松快些。 他可以好好休息了。 江辰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世界失去了光亮，也再听不到韩烈和家人急切的呼喊。 第97章 苏醒 江辰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在漆黑的世界里, 他踽踽独行，不知方向。 事实上, 他早已感觉到身体透支传来的警报, 好几次他破解防火墙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头晕，明明是一些很简单的指令, 他都差点输错。 可那时破解防火墙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必须聚精会神, 稍有差池就会功亏一篑。一旦被顾远枫那边的杀毒软件识别到，他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他不想输。 所以他偷偷加大了药量, 憋着一口气跟顾远枫死磕到底。 顾远枫败诉了，被判处死刑。 他死咬着的那股劲也跟着散了, 过度用药的后遗症瞬间爆发，一丁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他。 他有些后悔。 开庭之前没来得及跟小宇和江翰东嘱咐什么, 也没跟韩烈留下只言片语。他历经艰辛才走到今天, 要他就这么一直沉睡下去，不可能 许是江辰的求生意志太过强烈, 在漫长的沉睡过后, 他终于有了一丝自主的意识。 眼皮很重, 上下眼皮被黏连在一起的感觉很不好受。 江辰缓缓地, 缓缓地施力，眼珠不停地转动着, 直到产生的生理泪水润泽了干涩的眼皮, 他再一点点地将两只眼睛撕开。 黑幕被他撕开了一条缝隙, 光亮从那道缝隙中艰难地挤了进来。 这一条不见天日的路终于行至尽头。 江辰这一睡，整整睡过去了一个月。 他醒来的那一天，恰好是元宵节。 他的病房外围着一群人，每一个人都想见他。 “不想见的话，我去打发了他们。”江翰东紧紧盯着儿子，生怕一眨眼，江辰就又晕过去了。 他甚至都不敢告诉小宇江辰有可能再也醒不来。 每次小宇问他爸爸怎么还不醒的时候，他都告诉小宇爸爸只是睡着了，等他睡够了就会醒的。 这话不仅是对小宇说的，也是他坚持到现在的动力。 江辰笑笑，他的唇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却很好“不用，让他们挨个进来吧，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那好吧，有什么事喊一声，我就在外面。”他咳了两声，“韩烈也在。” “嗯。”江辰颔首。 第一个进来的人是关千海。 他穿着皮鞋，怕脚步声太重，走路都有些小心翼翼。 “坐吧。”江辰说。 关千海受宠若惊地坐在陪床椅上“你感觉怎么样我应该一直陪着你的，韩烈那家伙怎么可能照顾得好人” 江辰开口打断了他“关叔叔，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调养。狂躁症是心理疾病，不应出现任何过激的情绪。先照顾好自己，才有资谈照顾别人。” “小辰你还在怪我吗” “我没有怪过你。”江辰的目光很安静，和他平时那种盛气凌人的眼神截然不同。 但越是平和，关千海就越感觉不安。 很快，江辰继续道“是我的错，我没有察觉到关叔叔对我的感情，以至于让您对我产生了不应有的情感，甚至想要折断我的羽翼，把我困在笼子里，做你一个人的金丝雀。” 关千海嘴唇颤抖着“我不是” “我并不是说你的做法不对，但你用错了人。我注定不会做任何人的金丝雀，再昂贵的牢笼也关不住我。”江辰低声说道，“其实从本质上，我们是很相似的人。若我有了求而不得的人，我也恨不得把他关起来，让他只看得见我，只听得到我的声音，只能爱上我。” “那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关千海喉头发紧，“我爱你啊，我从未像对你一样狂热地爱慕着任何一个人。我爱你，所以我才想要得到你” “爱不是借口，不是你做错事情的理由。你明知道我要掌控江家需要大量的资金，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撤资，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江辰挑高眉毛。 “我只是想让你向我低头，你明知道，只要你开口，我就一定会帮你，可你为什么”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明知道是你做的手脚，就绝不会求你帮我。”江辰长出口气，说，“我所认为的爱应该是平等的，你纡尊降贵要来的不会是爱情，至少不会是我的。” 关千海定定地看着江辰，末了，他惨然一笑“小辰，你知道你最迷人的地方在哪吗” 江辰不解地看向他。 “就在于你永远高高在上，而我永远都得不到你。”关千海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双眼通红，“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去疗养院。我到这里看你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就是想见见你。现在见到你，确认你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 “保重。”江辰说。 这两个字仿佛重逾千斤，在未来陪伴着关千海度过了治疗狂躁症最艰难的那段时光。 关千海走后，严旭进来了。 江辰看向严旭“好久不见。” 严旭一怔，竟忘了坐下。 “我都想起来了。”江辰说，“我记得你第一次说喜欢我是在华大的山楂树下，你说你想和我交往，我同意了。但其实我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我答应你只是出于其他的目的。” 严旭抿了抿唇说道“我知道。” 他能感觉得到江辰的心不在焉，他知道江辰并不喜欢他。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心思根本就藏不住，他越是迷恋江辰，就越能感觉到那种空虚。 “我的动机不纯，是我的错。但是后来你在我背后捅了一刀，所以这声抱歉我就不说了，咱们两清了。”江辰淡淡地说。 严旭慌了“江辰，我承认我当初是做错了事，听信了江疏榛的鬼话。可我是被骗的，我现在也很后悔，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一次改过自新，重新照顾你的机会” 江辰摇头失笑“我们当时只是尝试交往，感觉不对，及时撤离才是正确的选择。我也说了，当初答应你是我动机不纯，最后的结果也是我咎由自取，我认了。但重新开始就没有必要了，我们甚至都不算开始过，何谈重新开始” “可是” “a项目被碰瓷和你脱不了干系吧，我不喜欢有人为了某些目的算计我。”江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可能想说做不成恋人还可以做朋友，但我觉得也没这个必要，我择友的条件也很高。” 严旭低垂着头“对不起，如果当初我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身边，你会不会”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说这些有用吗”江辰别开目光，“对不起也大可不必，我们扯平了，各自安好就是。” 各自安好吗 严旭苦笑，他以为江辰死了的时候都没能把他忘记，现在江辰就好端端地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忘记过去各自安好 门关上了。 江辰叹了口气，和严旭的这段感情，追根究底是他的不对。如果一开始没有同意，就不会有后面这些糟心事。 过了一会儿，江辰听到了张溪凉的声音“明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呜呜呜” 江辰看着他想抱自己又怕打扰他休养，忍不住勾了勾唇“多大了还哭，小宇都没你这么爱哭。” “我怕啊”张溪凉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庭审结束后你就晕倒了，医生说你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都怪我，之前张家的事情害你劳心劳力，身体才会垮了。” 江辰弹了他脑壳一下“胡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明成，你没事就好了。”张溪凉紧紧地抱着江辰，“我都以为我要失去你了，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去烧香拜佛，我向上天祷告，如果能让你醒过来，让我折寿十年我都愿意” 江辰眉头紧锁，一脸不赞同“这话你都敢说，赶紧找个时间去香火旺一点的寺庙换个愿，捐一些香火钱，求各路神佛别把你说的话当真。” 张溪凉好奇道“明成，你也信这个” 江辰迟疑片刻，摇了摇头“我是不信的，但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溪凉，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我恢复记忆了，我想是时候跟你说了。” “其实，我的真名叫做江辰。” 张溪凉的反射弧还在纠结江辰说的“恢复记忆”是怎么一回事，“你说你失忆了，可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等他终于在江辰平静的目光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眼睛瞪大像铜铃“你，你说什么你就是江辰就，就就是严旭的那个前男友” 江辰颔首。 “这怎么可能江辰不是已经死了吗”张溪凉只觉得平地惊雷，炸得他头晕目眩，“我，呸呸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你你怎么会是江辰，你明明是魏明成难怪严旭那么喜欢你，我就说他爱的是江辰，为什么还要跟我抢人可是，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让给他我就是喜欢你，不管你是谁，是江辰还是魏明成，我都喜欢你” “溪凉。” 江辰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第98章 我的故事 江辰刚刚苏醒不久, 长时间没有使用声带，令他的嗓音略显沙哑低沉。 但这样的声线，恰好适合他讲给张溪凉听的这个故事。 从叱咤风云到众叛亲离, 江辰讲述的速度没有丝毫变化, 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可是张溪凉却早已忘了自己旁听者的身份, 感同身受地热泪盈眶“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他们没有心吗” 江辰淡淡一笑“我们无法理解别人的做法和选择, 这成就了每一个独立的自我。” 张溪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旋即吐槽道“我都不知道严旭这么渣, 我眼中的他深爱着江辰, 为了江辰要死要活的。可是听了你的话我才明白, 他是喜欢你没错, 可他更爱的是他自己。他知道你们之间的差距悬殊，他想要得到你，就只有把你从云端拽入地面。什么错信什么欺骗, 都是他冠冕堂皇的借口。” 江辰诧异地看了一眼张溪凉，没想到他看得这么透彻。 “我好歹认识了他二十多年, ”张溪凉有些骄傲地扬了扬眉, “我了解他，他从小就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可在你面前, 他始终只能仰望你。” 江辰嗯了一声, 张溪凉说的这些, 在严旭背叛他之后他自己也想明白了。 张溪凉继续义愤填膺道“关千海就更离谱, 兄弟把儿子托付给他照顾, 他倒好，居然想吃窝边草” 江窝边草辰淡淡地瞥了张溪凉一眼。 张溪凉陷入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察觉到江辰隐含警告的眼神“伪叔侄强制爱什么的是很带感，可是也要照顾一下当事人的情绪啊，动不动就让你破产，这谁能受得了” “你懂的太多了。”江辰幽幽道。 张溪凉尴尬地咳了咳“那不说他了，说说周君故，这人看着还挺精明的，怎么能这么蠢他的脑子里面装的是屎吗居然听信江疏榛的话给你下药，让你参加不了董事会。他以为那样他就能拥有你吗幼稚，这样只会让你们越来越远” 江辰沉默片刻，好笑道“你说得倒是头头是道。” “我就是说说么，让我经历我是受不了的。”张溪凉挠挠头，“对了，后来呢你从江家离开后去了哪里” 江辰说“江家容不下我，我也不想再和严旭有任何瓜葛，华大化工院也回不去了，我就想换个城市重新开始。可是他们不肯放过我，在我临走之前派杀手找到了我。” 张溪凉的心脏吊到了嗓子眼，尽管他已经知道结果，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那你没事吧” “我身受重伤，差点就死了。是韩烈把我带回去，交给院长治疗。”江辰说。 张溪凉顿时明白，自己没有机会了。 爱情是分先来后到的，他没有在那个时间点遇到江辰，就注定他会输给韩烈。 江辰摸了摸张溪凉的头“所以溪凉，我已经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不能耽误你了。” 张溪凉眼中蓄了泪水“我明白的” “其实我很羡慕你，”江辰微微一笑，“无忧无虑，活泼开朗，总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快乐。知道吗，你爸爸曾经找到我，希望我答应和你在一起。即便不同意，也晚一点再拒绝你，不要让你伤心。那时候我在想，一个父亲究竟有多疼爱儿子才能做到这一步，多少家长连子女喜欢同性都无法接受，更遑论替他们在心上人面前说尽好话。溪凉，我很少在一个人身上浪费这么多口舌，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张溪凉呆呆地看着他，啜泣道“如果，如果我好好努力，我上进，能不能，能不能” “溪凉。”江辰轻叹。 “我知道了，祝，祝你们幸福。”张溪凉擦掉眼泪，扁着嘴，“如果那天你厌烦了他，随时来找我我会让你看到一个更优秀的我” 张溪凉说完，转身冲出了病房。 在病房门口，他狠狠地瞪着韩烈，指着他，气势磅礴“你给我听着” 韩烈一愣“什么” “你要是敢对不起江辰，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还有，别以为你赢了，我会一直等着他，这辈子都等他回心转意”张溪凉霸气地说完，眼圈迅速红了。 怕被人看见，他丢了一句“你进去吧”转身就跑。 韩烈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不过，江辰直到现在才让他进去，不免让他心生忐忑。 他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手，在看到江辰的一刹那，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你没事吧。”他的语气和平时起伏不大。 熟悉他的江辰却听出里面饱含激动。 “嗯。”江辰答。 韩烈见他杯子空了，极其自然的为他接了一杯水“你刚醒，为什么非要见他们你应该好好休养，以后有的是时间。” “那不行，”江辰低笑着，“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韩烈怔然，水倒满了都不知道。 “韩烈。” 这两个字像是历经了无数风霜和劫难，却依旧在悬崖峭壁上艰难生长的种子，在阳光和雨露下露出嫩芽。 江辰弯起嘴角，苍白的唇遮掩不住他的风华“好久不见。” 他没有告诉张溪凉，其实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第一世的时候，他一心只有事业，所思所想就只有把江家做大做强。他掌权江家十年，仅凭一己之力把江家推上了顶峰。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江老爷子竟然联合董事会各大股东架空他，他所有的努力和成果，全都成了江疏榛的嫁衣。后来他死于一场车祸，如果不出他所料，那场车祸恐怕也是江老爷子和江疏榛的手笔。 死后他才看清了这个世界，原来他的世界只是一本书，他是注定悲剧的炮灰男配。而江疏榛则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之一，是维持整个世界运行的气运所在。 可笑他汲汲营营，呕心沥血，只落得如此下场。 也许是他的不甘和执念，让他死后不入轮回，竟重生回了十八岁。 他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于是他考进了华大化工院，成了杜院长的学生。 阴差阳错认识了杜明建的儿子，也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之一，严旭。 是的，江辰的世界不单单只是一本书，他是很多书的集合。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着许许多多的故事，有的江辰能够参与，有的是他接触不到的。 严旭就是其中之一，年幼失母、家庭不幸、资产不菲、俊美如俦，典型的校园男主。 周君故亦然，从无人认识的跑龙套到万人敬仰的大影帝，拿的一手娱乐圈爽文剧本。 关千海就是那种强取豪夺的狂躁症霸总文男主。 甚至还有程启星，一个受尽磨难却才华横溢的钢琴大师。 他们都是维持世界运转的气运所在，于是江辰动了接近他们的心思。他没有拒绝严旭交往的请求；他维持着关千海喜欢的那种类型的人设；他为周小龙套了曝光的捷径；他帮程启星找到了自己的热爱。 他以为自己掌控了全局，决心乘胜追击，实施复仇计划。 结果呢 爱他的人背叛了他，感谢他的人给他下药。 他再一次体会到了众叛亲离的味道。 江辰永远记得那个晚上。 越剑煌的枪膛上了子弹，银色枪口泛着冰冷的光。 他坐倒在地，手捂着腹部，鲜血从伤口处不停流出。就算越剑煌不杀他，再过不久，他也会失血过多而死。 那时候他在想，他上一世，不靠别人只靠自己，最终却守不住自己拥有的一切。这一世，他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前一秒跟你倾诉爱意和感激的人，后一秒却能在你后背捅刀子。 人心，真是最难预料的东西。 也许他真的注定是个炮灰，到了剧情需要的时候，他就必须燃烧自己，没有别的路能走。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料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 接踵而来的是越剑煌吃痛的闷哼声。 “你没事吧” 那个男人说的，依旧是和今天一样，朴实无华的四个字。 却足以让他铭刻在心，一生一世。 之后，他被送去军营，被院长接手。 他的肺部中枪，伤势太重。而且越剑煌的子弹内藏毒素，如果不及时摘除肺叶，他必死无疑。 但摘除肺叶在江辰失血过多的情况下风险过大，而且在失去一个肺叶之后，肺活量减小，无法进行太过剧烈的运动。对普通人的影响不是很大，只要其他肺叶的功能好，完全可以满足人体需要。 院长把这些都告诉了江辰，让他自己做选择。 是摘除肺叶，还是进行人体改造，利用干细胞更新替换掉坏死的细胞，达到治愈的目的。 江辰选择了后者。 他只想孤注一掷，用自己改造实验体的特权，精心策划一场绝地复仇。至于改造的结果会是什么，他不关心，更不在乎。 院长问他，有没有亲人和朋友，做这种决定最好和他们商量一下。 江辰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他只请求院长，不要将他进行改造的事情告诉别人，给他保留最后的尊严。 院长同意了。 恢复期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快，江辰改造之后，细胞的新陈代谢比原来快了将近一倍，这令他的思维和体能都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院长问他有没有什么打算，只要定期来体检，他不干涉江辰的活动。 江辰茫然地摇头，他除了报仇别无他想，这话可不能跟院长说。 院长就把韩烈叫来，让他想办法。 韩烈直接把江辰带进了部队，跟训练新兵蛋子一样训练他，让他每天耗尽体力倒头就睡。 江辰惊讶地发现，他竟然真的没有力气去想别的事情了。 立竿见影。 第99章 回忆杀 然后, 他跑了。 翻墙跑的。 可他的身上没有哪怕一分钱, 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空着肚子转了一圈, 把他胃袋里所剩不多的余粮都消耗干净。 饥肠辘辘的江辰路过一家小店。 小店门口写着“如果你现在没有收入, 遇到困难了, 可以坐在小店边上的绿色位置上, 我们会为你免费的一餐。” 江辰停下脚步, 犹豫了很久, 还是走了进去。 他怎么都想不到, 自己也有为了吃顿饱饭, 丢掉脸面的一天。 店里很干净，服务员看到了他, 微笑着上前询问需要点什么。 江辰耳根泛红, 俊美的脸上写满窘迫，一言不发地坐在了绿色位置上。 服务员心领神会，便不再追问, 去准备给江辰的饭菜。 很快, 扑鼻的饭香飘来, 他的目光落在香气四溢的饭菜上。 很简单的一菜一汤和一大碗米饭，没什么特别的, 就是量很多。 放在从前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此刻却勾得他食指大动。 江辰大快朵颐, 即便如此, 他依然保持着最基本的优雅。 店员和客人时不时会瞄一眼江辰, 他的长相太出众了, 众人猜测他是不是哪个还没出道的明星，出来体验生活。 “你好。” 江辰吃得差不多了，就听到一个中年女人跟他打招呼。 江辰用纸巾擦了擦嘴，微微颔首道“你好。” “我是这家店的店长，我姓陈。”陈店长露出善意的笑容，“能和你聊聊吗” “嗯” “每一位坐在这里的顾客，只要我有时间，我都会和他们聊一聊。”店长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着江辰一样。 江辰放下筷子“聊什么” “嗯随便聊聊，比如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店长问。 江辰蹙眉。 店长忙道“或者说点别的，比如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江辰茫然道，现在的他一无所有，要想夺回江家，太难了。 陈店长笑了笑，问道“那你有没有兴趣来我的小店当个服务员服务员的工作很简单的，帮助客人点菜，端菜倒水。或者你可以来当个前台，你长得这么俊，一定能胜任这份工作的。” “我” “他不会留在这里，”韩烈的声音忽然响起，“多谢你的好意。” 陈店长一愣，韩烈就把江辰拽到身边，大步流星地走了。 “放手”江辰的手腕被摁压地生疼，眼底多了几分薄怒，“你干什么” “你要当逃兵”韩烈冷声问。 江辰抬起头，韩烈的身后是一片鲜红的火烧云，他的瞳孔倒映着残阳如血“我从未说过我要当兵，所以更谈不上什么逃兵。” “狡辩，跟我回去。” “你是不是当兵把脑子当坏了，这么喜欢管教别人去管你那些兵啊，管我做什么”江辰不耐烦地转过身想要离开。 却被韩烈拦住“你的命是我捡的，我不管你谁管你” “那你拿走啊”江辰怒道。 韩烈沉沉地盯着江辰，问“难道你的人生只剩下仇恨” 江辰反问“不然呢” “我不知道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追杀你。这些你不说，我可以不问。你既然已经死过一次，为什么不享受几天和以前截然不同的人生是谁规定你的人生必须为了复仇而活” 韩烈的双手按在江辰的肩膀上，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好好想想，你为什么会走近那家餐厅，为什么会坐在免费餐位上答案是你想活下去，如果你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那我给你，相信我好吗” 江辰从未见过这样执拗的眼神。 跟牛一样，你不答应他就不放你走，死犟死犟。 可就是这样蛮不讲理的要求，江辰却不知该怎么拒绝。他在商场上的那些托词，和人情场上的那些漂亮话，没有哪一句能帮他劝退这头蛮牛。 最后他放弃了“我只是不想拒绝你。” 韩烈一边嘴角上扬“跟我回去，先写一万字检讨。” 江辰 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江辰不服输的脾气上来，一万字检讨说写就写。 通篇引经据典，像是道歉，仔细看看又看不出来丝毫歉意。可不管怎么样，这样的锦绣文章势必引起关注。 韩烈坏心眼地让人在训练间隙当着全部队的面把检讨念了出来。 江辰撕了韩烈的心都有了 结果众人惊为天人，从那天起，找他代写检讨家书情书的人从宿舍排到了餐厅，他还有了专属绰号“文曲星”。 此事被韩烈发现后，罚他们负重跑十公里。 代谢检讨的江辰也难逃惩罚。 罚跑结束后，江辰精疲力尽地昏倒在地。得亏是他进行了身体改造，否则还没跑完他就得躺在半路上。 再醒来的时候，四肢传来的热络感让江辰不由得呻吟出声。 “啪” 江辰不敢置信地回头“你敢打我屁股” 韩烈面无表情“安静点，给你上药了。” “你还想我怎么安静，我才刚醒” 韩烈无辜道“我以为你一直在装睡。” 江辰“” 也不知道韩烈怎么摁的，一种奇妙的酸胀感直冲大脑。 但那一下不适过去之后，紧接着就是舒爽通畅，舒服得江辰直翻白眼。 “还调皮。”韩烈又拍了一下，手感不错。 江辰这回不回头了，直接拿膝盖撞他“拿开你的脏手” “拿开了怎么按你想明天起不了床”韩烈故意按了一下江辰酸痛的地方。 果然江辰倒吸一口凉气“你给我轻点” “还踢不踢人了”韩烈摁着江辰的小腿，好让他动弹不得。 江辰动了两下，发现着实没力气，只好自暴自弃地躺平认按“你按摩手法不错，怎么，打算退伍了当个按摩师” “没想过退伍后的事。”韩烈说。 “早晚的事，不如现在想想”江辰替他算道，“你们这一行的体力一般都不错，学一些专业技能，将来就业不是问题。就像工程师啊、建筑师啊、或者土地勘测这些需要大量体力的技术工种，薪水很高。要不就去考驾驶证，小到小车，大到卡车、货车，以后当个司机也很赚钱。” 韩烈点点头“是很不错。” 江辰好奇道“那你觉得哪一种适合你” “我不想退伍。”韩烈说。 江辰失笑“你想当一辈子军人” “只要当过军人，一辈子都是军人。”韩烈淡淡地说。 江辰一怔，旋即道“那你总不能一辈子服役，国家需要一批又一批的新鲜血液，你早晚都要退伍。” 韩烈“那就在退伍之前，带好你们这些新兵。” 这榆木脑袋，说不通了。 江辰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睛享受韩烈的服务，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之后，江辰还是偷偷给战友代写检讨。 当然也经常被韩烈发现。 每次被发现他都得负重跑十公里，然后缠着韩烈帮他按摩，然后霸占韩烈的单人间。 直到有一次，他忽然发现自己后腿抵着硬物。 江辰吃惊回头，对上韩烈尴尬的眼神。 他顿时玩心大起“你boqi了。” 韩烈面无表情“生理反应，这很正常。” “是吗”江辰转过身，他的上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而现在，他正在把衬衫的扣子一颗颗解开，“韩首长，我感觉最近胸口也有点闷，能帮我按一下吗” 韩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哑着嗓“你躺下，我给你按。” “好，都听你的。”江辰嘴角含笑，躺了下来。 韩烈连忙道“趴着” “趴着你按不到。” 说着，江辰抓住韩烈的手，“你得按这里。” 韩烈满面通红，窘迫地冲出房间。 江辰哈哈大笑，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回来，便穿上衣服出去找人。 只见韩烈蹲在墙角。 “干嘛呢，喂蚊子啊”江辰拿脚踢了踢韩烈的腿，“干嘛不回房间，还没按完呢。” “按完了，你回去吧。”韩烈说。 江辰轻啧一声“那我真走了我说，憋着对身体不好。” 韩烈 那天晚上，韩烈不得不在厕所解决完一身燥热，冲了个澡。 结果睡得也不踏实，梦里香艳的画面直到醒来都让他心烦意乱。而江辰则像是得了新奇的玩具一样，逮到机会就撩韩烈，看着对方露出和平时截然不同的神情，他能快乐一整天。 有一次两人在部队澡堂遇见，江辰趁四下无人，直接凑到韩烈身边，用沐浴露产生的大量泡沫涂遍全身。 这极具视觉冲击的挑逗，让韩烈这种血气方刚又极少纾解的男人瞬间热血翻涌。 “你在玩火。”他咬牙切齿。 江辰挑衅地扬眉“让你玩命训练我，这就是报应” “江辰。”韩烈的声音外喑哑，和断断续续的滴水声搅在一处，显得性感又极其危险，“别以为我不敢。” 说着，他贴近了江辰，两只手臂把他禁锢在狭窄的空间里。 江辰的后背贴上湿滑的墙壁。 他脸色沉郁地低下头。 靠，他的小腹都被顶得凹了进去 第100章 是心动呀 水声潺潺。 江辰对上男人发狠的眼神, 顿时有了一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他试着推了推韩烈。 不料他的手掌贴上韩烈带着体温的胸膛，男人闷哼一声，显然是被撩得狠了, 额头上浮现出豆大的汗珠。 “我不是故意的”江辰想要收手, 却被韩烈一手抓住。 他的手掌宽大，正好能江辰的手完美贴合。 韩烈的拇指不住地抚摸江辰虎口上的疤痕“害怕吗” “怕什么” “我这样对你, 你不害怕”韩烈挺了挺腰。 江辰呵呵一笑“这种事我见得多了, 你看那些有钱人穿得光鲜亮丽, 私底下却肮脏得很。” 他掌控着江家, 江家的情报网也为他所用。 情报网下, 多丑恶的行径都无所遁形。 “只是我不明白，你在部队呆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对别人发情”江辰问他。 韩烈道“你跟他们不一样。” 江辰困惑道“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男人” 韩烈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江辰湿透了的肩膀“你好看。” “呵”江辰嗤笑。 “你神秘, 吸引着我探寻更多。你桀骜，让我第一次有了想要征服一个人的欲望。”韩烈浓眉紧锁, 似乎在搜肠刮肚想要回答江辰的问题, 却苦于不知道如何表达。 江辰挑高一边眉毛, 邪邪一笑“征服欲是最低级的欲望, 而且你想要征服我，不可能。” 韩烈蹙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韩烈盯着江辰, 忽然俯下身, 叼住了他的唇瓣, 吸吮他的唇珠。 水汽升腾, 两个人的汗水和澡堂的水汽搅弄在一起，不分你我。 良久，唇分。 江辰赏了他一拳 “就是这个意思，”韩烈用舌头舔了舔被牙齿划破的口腔内壁，果然尝到了血腥味，却让他更加亢奋了，“你能明白吗” “明白个头，滚开”江辰忍无可忍地把韩烈推开，随便冲了冲澡就走了。 留下韩烈和他的兄弟无辜地伫立着。 韩烈怕江辰会因此跟他生出嫌隙，甚至厌恶他。 然而江辰却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更不可能和他闹别扭。 于是韩烈水深火热的日子开始了，江辰从不把他当外人，每每把他撩得抓心挠肝却不自知。 譬如训练结束，江辰就光着膀子来找他讨水喝。 喝得急了，清水顺着他的喉结蜿蜒而下，他身上漂亮的肌肉仿佛都在发光。 “把衣服穿上。”韩烈认命地拿毛巾给他擦干身体，“军装是士兵的象征，不准在外面脱掉。” 江辰不解道“可是我看其他人训练一结束，浑身上下就剩个裤头了。” “那也不行，你的贵族礼仪去哪了”韩烈沉声说。 “你总得讲点道理吧啊sir，天热成这样，训练又艰苦，谁还顾得上那么多”江辰挑眉，“不如你把训练放松一点” 韩烈蹙眉“每一项训练都是有指标的，必须按指标完成。” 江辰耸肩，无所谓道“那不就得了，谢谢你的水，我该回宿舍了。” “等等，”韩烈忽然叫住江辰，“你在宿舍不穿衣服吗” “又没空调，穿着多热。”江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我不是人民币，不会人人都爱我。” 韩烈欲言又止，只得眼睁睁看着江辰离开。 不久之后，部队忽然展开军纪整顿。 一些在宿舍衣冠不整，或者在宿舍外面坦胸露乳的统统被抓去关禁闭。 当然，少不了写检讨。 江辰趁机赚得盆满钵满，请韩烈溜出部队吃雪糕。 “你就不怕我秋后算账”韩烈捧着一小盒和路雪，坐在商场的进出口椅子上吹空调。 江辰没心没肺地笑笑“你吃了我的东西，还敢背后捅刀，可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韩烈挖了一勺雪糕放进嘴里，绵密的奶味充斥口腔，冰凉的口感驱散了一个夏季的炎热。 “我以为你也会被抓，还等着去禁闭室捞你。没想到被抓的那些人里面没你。”韩烈说。 江辰勾唇道“那天你跟我聊过之后，我回去观察了一下室友们。我发现他们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我怕他们真的看上我了，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韩烈“” “逗你的，”江辰哈哈大笑，“你看你什么表情放心吧，他们没你品味那么差。” 韩烈摇头“我品味不差。” “还不承认你自己说，你有没有一套除了军装以外其他的衣服”江辰反问。 韩烈妄图狡辩“没有什么比军装更好看。” 江辰推了推他面前的冰淇淋“赶紧吃，我带你鸟枪换炮” 江辰拉着韩烈走进了商场。 这些名牌服装他再熟悉不过，很快就找到了最适合韩烈的品牌。 圆领的衬衫和冰丝布料带给夏季一丝丝凉爽，金色的暗纹让它更显成熟气质。 韩烈的身材本来就万里挑一的好，很轻松就把这款衬衫驾驭得挺括自然。衬衫完美贴合着他的肌肉，隔着薄薄的衬衫都能感觉到他蓬勃的躯体，带着游刃有余的力量感。 裤子是和衬衫配套的黑色长裤，最大的亮点是配套的皮带，银色的自动扣在以黑色为底色的背景之下，显得内蕴十足，彰显成熟男人的魅力。 江辰帮他把皮带扣扣上，牵引着他转了两圈“帅。” 韩烈的关注点却不在镜子中的自己，而在于跟他几乎贴在一起的江辰。 换衣室的空间本来就小而闷热，他们两个大男人挤在一间换衣室里，几乎能听到对方心跳的声音。 好快。 韩烈咽了口唾沫，用手掌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可以了吗” 江辰问他“喜欢吗” “嗯。” 只要是你选的，我都喜欢。 代写检讨赚来的钱，全都用来给韩烈买行头了。 江辰却不觉得可惜，他觉得钱赚来就是用来花的，浪费可耻，但是给韩烈花钱，这不叫浪费。 韩烈有些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等我发了津贴还你。” 他的钱除了用来自己花销，剩下的都给了那些牺牲的战友家庭。早知道要和江辰出来买东西，他就应该多留一点的。 江辰好笑道“不至于，一点小钱而已，你高兴就好。” 韩烈耳根发烫，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 “谢谢。”他发自内心，欢呼雀跃。 江辰莞尔，星光落了满地，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那时江辰还不明白，为什么代写检讨赚的钱跟他以前赚的完全没有可比性，但他从前无论赚到多少钱都只觉平常，而这一次赚到钱带给他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隔天，韩烈在军纪条例里新增了一条，在宿舍以外的地方要求穿着得体。 相应的，考虑到天气炎热，训练时间缩短一个小时。 江辰还听说韩烈在向上级申请部队宿舍安装空调。 战友们纷纷猜测韩首长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大发慈悲。深谙内情的江辰在等韩烈找他未果，直接找上门去。 韩烈最近有点忙。 申请安装空调的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批的，军费有限，上面也要考虑到方方面面。 他是连续写了好几次预算报告，提交了无数次建议，才争取到上面考虑考虑。所以他一刻都不能松懈，必须一鼓作气把这件事定下来。 江辰来的时候，韩烈正趴在桌上小憩。 室内没开空调，风扇转得呼呼响，也吹不走多少热意。 江辰走到韩烈身边，发现他还穿着军装，不由蹙眉。 而韩烈在江辰接近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警惕性让他第一时间抓住了江辰的手臂。 “吵醒你了”江辰问。 韩烈摇摇头，用手擦掉脑门上的汗“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们的大功臣在忙些什么。”江辰扬了扬下巴，征询道，“能看吗” 韩烈看向那些稿件，都是他打印出来准备送上去的“看吧。” 江辰随手翻了翻，就被里面过于政治化的表达雷得不轻。这些话让他来写他是写不出来的，在这方面，韩烈算得上专精。 “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江辰有些受宠若惊，“你绕这么大个圈子，就为了让我穿着得体” 韩烈狐疑地看向他“你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 韩烈沉默片刻“一部分的原因是你，但是给部队宿舍装空调这件事已经积压了很久，是时候提上议程了。现在天气炎热，大家训练又艰苦，连空调都享受不到像什么话” 江辰摇头失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韩烈连忙道“大部分原因是你” “别说了，我躁得慌。”江辰捂住脸，隔着手指缝隙，看到韩烈还在注视着他，“你别看我” “哦。”韩烈乖乖转头。 江辰稍微缓了口气“怎么不穿我送你的衬衫你这也没开空调，不嫌热吗” “不舍得穿。”韩烈说。 “别啊，衣服买来就是穿的，你不穿它就没有任何的价值。”江辰只当他抠门，“而且你一直穿军装，脏了臭了怎么办” 韩烈无辜道“我有很多件，换着穿” “你那我不是白给你买了”江辰彻底没脾气了。 韩烈“不白买。” 他得收藏十年，二十年。不能让它脏了旧了，得跟新的一样。 第101章 救援 还没等到安装空调的申请被上头批准,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搅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韩烈第一时间得到上级指示, 带领部队前往灾区驰援。他在动员大会上让所有入伍一年以上的人到书记那里报到, 有特殊情况者可以向他说明情况。 江辰举手了。 韩烈视而不见, 继续道“如果没有异议，那今天就到这里，解散。” 江辰直接起身“我有异议。” 所有人都看向他。 韩烈再想避开江辰, 也是不能了。 “我请求加入救援队伍。”江辰说。 “不准。”韩烈板着脸, 不容置疑地说道。 江辰静静地看着韩烈, 他非去不可“新兵也是兵，为什么不让我们去” 韩烈说“你们刚入伍, 救援的基本技能都还没掌握, 到时候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怎么去救援群众” “我们听指挥, 懂进退，难道多一个人手不好吗” “有时候多一个人未必是好事，你去了也是给别人添麻烦。” “那是其他人，我不一样。” 韩烈语气沉沉“江辰，你没有什么不一样你是我的兵，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江辰微微蹙眉，他并非无话可说，但这是动员大会, 他是韩烈的兵, 他不想在这个场合驳斥长官。 他得给足韩烈面子。 犹豫间, 韩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下主席台。 他拉起江辰的手臂“你跟我来。” 然后就带着江辰离开了现场。 众人面面相觑, 书记不得不接手烂摊子“大会解散，有哪些申请不参加救援队伍的请到我这里来报名，其他人可以离开了。” “你把他们晾在那里真的好吗”江辰简直无法理解韩烈的行为，“你就没有一点长官包袱的吗” “不需要。”韩烈淡淡道，他从来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他，他只需要尽到自己的职责，并且训练好他手底下的每一个兵就够了。 江辰暗道，难怪那些老兵们都吐槽韩烈不近人情。 这那里是不近人情，这是根本不通人情。 “算了，这个以后再说，我们先谈谈这次的事情。”江辰认真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有丰富的野外求生经验，我的体能你也是知道的，我不比那些老兵差。” “可你还没有进行系统的救援训练，你去了也起不到多大作用。”韩烈说。 江辰立刻补充“但也不会拖你们的后腿不是吗” 韩烈浓眉紧锁，沉声说道“江辰，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闹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我知道。” “你不知道”韩烈打断了江辰的话“大地震之后，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有的尸身都找不全。你确定做好了直面惨状的准备即便你准备好了，可你知道吗，地震之后又有无数余震，很有可能在我们救援的同时发生余震，到那时我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江辰，算我求你，老老实实留在部队，等我们回来。” 江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切实感觉到了自己被捧在手心，也完全感觉到了韩烈对他深沉含蓄的爱意。 那种爱情，可以凌驾在他所认为的家国大义之上。 但江辰从来都不是一个需要保护的人“随处可见尽是悲剧，随时都有可能被突如其来的危险夺取生命。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你们还是要去” “我们是军人，我们早已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韩烈说。 江辰微笑着“我也是军人，我的生命不比你们高贵，也不比你们低贱，我为什么不能去” 韩烈不说话了。 “部队困不住我的，我想去，怎么都能去。倒不如你带着我，看着我，我们同生共死，不辱使命。” 韩烈沉默许久，“我总是说不过你。” “因为你理亏，”江辰好笑道，“不让新兵加入救援队伍的规定只是个摆设而已。你看其他军区，那些新兵们哪个不是向上级递交申请，自愿加入救援队伍韩烈，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徇私，我还没有那么差劲。” 韩烈轻叹道“我想保护你。” “那就请你多多关照了，韩队长。”江辰调侃地眨了眨眼，夏日的阳光过分耀眼，韩烈都不舍得挪开眼睛了。 翌日，韩烈把修改过后的规定公布在了军务布告上。 自愿加入救援部队的新兵，可以按照式向书记递交一份申请，各项检查和测试合后即可通过。 不料，提交申请的新兵过多，原先拟定的体检项目和简单测试完全来不及实施，最后在韩烈的默许下，书记那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部通过。 兵贵神速。 不出两日，韩烈便带领救援部队来到灾区。 现场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先到来的部队在废墟边上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指挥所，在那里，韩烈和上级会面，正式将救援部队编为0318号部队。 按照地图上的区域，用生命探测仪进行搜救工作。 江辰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灾难。 在天灾面前，人类变得无比渺小，生命也显得外脆弱。 可当生命探测仪发生反应，他们操控机械将石块和沙土清理掉，救出被掩埋的幸存者时，江辰又觉得生命又极度顽强。 他很少去感性地对什么事情进行感悟。 但这次，他在挥洒汗水的同时，感受颇丰。 搜救工作第三天，余震发生了。 彼时，江辰正跟着韩烈沿着掩体搜寻幸存者，忽然他脚下一阵地动山摇。 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具男性躯体迅速把他扑倒在地，急促地提醒他“保护好头部” 话音刚落，掩体坍塌。 江辰只听到闷哼一声，就有温热的液体从他的耳迹淌落。掉落的石块和沙土把他的视野完全遮住，但他并没有感受到一丝疼痛。 他被完完全全地保护着。 “韩烈”江辰心里咯噔一声，好一会儿没听到他回话。 这家伙不会是 “你醒醒，不要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江辰连忙喊他，“我们的战友都在附近，他们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我没事”韩烈闷闷道。 江辰一愣“你真没事” 韩烈的手在江辰的脖颈处探索着，一边说道“真的没事。” “可你流血了”江辰着急地说。 韩烈的手指一顿，慢慢把它凑到江辰眼前“这不是血余震来得太突然，我没防备” 江辰的视线被剥夺，但他的嗅觉还在。 韩烈的指尖没有血腥味，那这味道是 江辰好笑又忍无可忍“你居然把口水流到我身上来了，快给我擦干净” 第102章 约会 这场余震波及甚广, 不少临时搭盖的帐篷都因为余震被摧毁。最要命的是一些堆积起来的废墟, 在这次余震后发生了二次倒塌, 大大减少了这些区域被掩埋者的幸存几率。 幸运的是, 尚未有救援队员牺牲的消息传来。 被战友们从废墟中挖出来的江辰和韩烈，草草整理了一番又投入到紧张的救援工作中。 这段时间，江辰别无他想。 每天睁开眼睛就开始搜救, 就连吃饭都是在行军的同时进行的。他那样要脸的人, 解决生理问题也顾不上太多, 有的时候事态紧急，他跟战友就在没有任何遮蔽的地方就地解决。 没人笑话他。 每个人的心思全在救人身上, 身上脏了馊了都不舍得花时间清洗。 多花一秒在搜救工作上, 被掩埋的人就有多一分的可能幸存下来。在这救援的黄金时间内, 没有任何一秒钟是可以随意浪费的。 否则, 就有可能错失一条鲜活的生命。 “累吗”韩烈递给江辰一瓶矿泉水。 江辰仰头喝了两口，擦擦嘴“不累。” 韩烈看向江辰，他晒黑了，皮肤因为没有好好保养而显得有些干燥，有的地方甚至因为缺水起了皮。 可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像寒夜里的星星。 “我们已经来了三天了，”韩烈说，“明天黄金救援期就要结束了。我们会让一批队伍先行回到部队，你要走吗” 人在缺水的情况下至多五到七天就会死亡, 如果被掩埋的时候没有食物和水, 那基本上七天之后生存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 搜救也就没有一开始那么重要且有意义了。 当然, 黄金期过去之后, 还会有救援人员继续进行搜救，但已经不需要这么多的人力和物力，这里也要投入到紧张的灾后重建当中去。 江辰沉吟片刻“我想留下来。” 韩烈问“为什么” “你不觉得见证灾难后的重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吗”江辰反问道，嘴角始终噙着微笑，“人们最强大的地方，一是智慧，二是他们勇于应对灾难。” “还有一点。”韩烈说。 江辰“什么” “他们会铭记自认为宝贵的东西，譬如历史、生命”还有你。 之后的一个月，江辰和韩烈继续留在灾区，为灾区的重建劳心劳力。 韩烈很享受这样的日子。 每天和江辰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粗茶淡饭，同床共枕。 但再怎么留恋，这样的日子还是要结束的。他们终究要回到部队，而这里的灾后重建工作，也会有当地的人们接手。 临别之际，江辰感叹道“还有点舍不得这里。” “为什么舍不得”韩烈问。 “这样单纯地为了一个目标奋斗的日子，很难再有了。”江辰紧了紧身上的背包。 背包带上忽然多了一只手掌“还会有的，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国家的和平、人民的安定在奋斗。” 江辰“” 他不由得弯了弯唇角“知道了，老干部。” “我不老。”韩烈辩驳。 江辰懒得理他，抬步上了火车。 回去之后，江辰直接去了澡堂。 在灾区这段时间，他都没好好洗过澡，他要把这么多天欠下的一次洗够本 正巧，韩烈也来了。 “这么巧啊，你也来洗澡”江辰把搭在旁边的毛巾收回来。 韩烈把自己的毛巾放了上去，然后对江辰说“不巧，我来找你。” “来澡堂找” “你肯定会来。” 江辰瞥了他一眼，好奇道“找我干嘛”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我来帮你搓搓背。”韩烈说。 江辰正要拒绝，韩烈又补充道“顺便擦点精油，按摩。” 这服务也太周到了吧 江辰没能抵抗住韩烈的糖衣炮弹，趴倒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就这么来吧。” 他身上仅盖了一条毛巾。 完美的身材一览无余。 韩烈直接敬礼，表示尊敬。他赶紧把自己的浴巾围上，免得让江辰看到自己出丑。 然后才开始按摩。 韩烈这一手按摩，技巧和力道并驾齐驱，通经活络还舒缓疲劳。 江辰被他收拾得哼哼叫。 纯粹是爽的。 韩烈额头布满忍耐的汗水，要说这个男人也是够能忍的，江辰都这样了，他都硬成那样了，这都能忍着不上。 江辰后知后觉地问“你帮我按摩不会被别人看见吧，这里可是公共澡堂。” 韩烈哑着嗓“我挂了个维修的牌子，那群小子不会进来。” “呦，早有预谋”江辰了然地侧身看他，纯白色的毛巾沾了水，湿哒哒地贴在江辰的肌肤上，“忍不住了” 韩烈差点被眼前这一幕激得当场喷鼻血。 只见江辰优美的人鱼线紧贴着光滑湿润的地面，黏连的水珠要掉不掉地贴在他的腹部。而他侧身带起的液体，也顺着他的肌理往下淌落，留下一串断断续续的晶莹的水痕。 韩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双手尴尬地悬在半空，继续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江辰好笑地看着他进退两难。 如同妖魅一般凑了过来“要不，我帮帮你看在你帮我按摩的份上，我也替你按按。” 韩烈的眼神瞬间深沉，呼吸都变得灼热。 江辰轻啧一声“都这么膨胀了你居然还坐得住。” “辰辰” “舒服了” “嗯嗯。” 事后，江辰重新洗了个澡，直到身上的黏腻感不再，他才取下毛巾擦干。 “对不起。”韩烈跟在江辰身后，窘迫道歉，“我没忍住，憋太久了。” 江辰没好气道“提前说一声不行吗，非得弄我一身，害我又得洗澡。我告诉你，没下次了” 韩烈委屈地盯着他看。 江辰郎心似铁“我先走了，你继续。” 太丢脸了。 江辰仰面躺在床上，身上被韩烈按过的地方酥软通畅，暖洋洋的。 饶是如此，他该气还是气。 他是好心帮韩烈泄火，结果那人是怎么回报他的此仇不报，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然后他就睡着了。 韩烈来的时候，江辰都打起了小呼噜。 “韩首”江辰的室友见了，连忙起身叫人。 韩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先出去吧，别让别人进来。” “是。”室友们对视一眼，连忙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了江辰和韩烈。 门被关上，韩烈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江辰。 简直无一处不合他的心意。 “我会对你负责的，”韩烈吻了吻江辰的额头，“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韩烈，今生非江辰不娶，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睡梦中的江辰砸吧砸吧嘴，大猪蹄子，真香。 夏去秋来。 安装空调的事终于有了着落。 据说是上头为了表彰韩烈对灾区的贡献，本来是要授予三等功，但他却请愿把三等功换成宿舍空调。 他当时是说，对灾区的贡献非他一人之功，理应让大家受惠。 上级十分感动，不仅批准了韩烈的申请，还保留了拟定授予韩烈的三等功。 兵哥哥们纷纷表示学到了，你老大还是你老大，这一手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着实令人佩服。 韩烈理都没理他们，直接找到江辰“晚上有空吗” “干嘛”江辰本来还在想要不要去找韩烈庆祝一下，毕竟他不是别扭的人，上一次的事情他记下了，但不至于影响到他们的来往。 结果这家伙就急吼吼来了。 挺好。 “我想请你吃饭，可以吗”韩烈小心翼翼地问。 江辰挑高眉毛“约我” “嗯，约吗” “我很不好约。” “给你按摩” 江辰不动声色。 “精油加药浴，新学的按摩手法。”韩烈显然是下了血本了，“食堂的菜吃腻了吧，我知道这附近新开了一家西餐厅，我想你会喜欢。” 韩烈切割牛排的动作很娴熟。 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切牛排就仅仅是在切牛排，跟他平时切菜切肉没什么区别。 江辰也不介意，只是有一个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土包子。” 江辰斜睨了那人一眼，“你说什么” 许是江辰的气势太强，那人翻了个白眼，不做声了。 韩烈察觉到了异样，停了刀叉。 江辰却道“继续。” “我是不是切得不对”韩烈窘迫地问。 他不是没吃过西餐，在他的认知里，切牛排就是为了让牛排从整块变为一小块一小块，方便入口罢了。 江辰无所谓地笑笑“没有不对。” 又听到那人一声嗤笑。 江辰眸色泛冷，随手把叉子丢了出去。 叉子的尖头直挺挺地没入木质桌面。 一直嘲讽韩烈的男人失声尖叫，在钢琴声回荡的高档西餐厅里外刺耳。立刻有服务员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报警，这里有人持凶器伤人”男人怒道。 江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受伤了” 男人一滞“没有。” “那么你凭什么报警”江辰翘起二郎腿，手里倾斜地拿着红酒杯，嘴角噙着恣意的笑容，“是我用空气伤了你” “你”男人立马指着叉子，“这就是证据” 江辰呵呵一笑，红酒杯被他顿在桌面上，荡开层层波纹。江辰看着玻璃杯倒映着的自己，寒凉道“朋友，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而我不想听的话，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下一次就不是叉在桌面上这么简单。” 男人被他淡漠的语气吓得双股战战。 太可怕了，他毫不怀疑再这么纠缠下去，这个人就会用他手边的餐具插进他的胸膛 “你，你等着，这事没完” 说着，男人愤怒地冲出了高档西餐厅。 江辰看向剩下的那些旁观者。 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地转过头。 最后，他看到了一脸苦涩的服务生。 “带钱了吗”江辰问。 韩烈点点头。 “赔吧，”江辰无辜道，“毕竟我们弄坏了人家的桌子。” 服务生补充道“是红木餐桌” 江辰“” 最终，浪漫的约会临时改成了洗盘子活动，两人一直干到了凌晨，相拥睡在秋夜里的西餐厅厨房灶台上。 第103章 前尘 转眼间, 江辰在部队呆了一年有余。 他的各项成绩都是最好的，好到隔壁军团找上门，问他愿不愿意来当特种兵。 江辰问对方“特种兵能做什么。” 对方回答“特种兵是所有兵种中最精英的部队, 他们能够胜任众多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成为一名特种兵，意味着无上的光荣。” 江辰又问“那特种兵每天都做什么呢” “训练、演习，用最尖端的战力威慑敌人。”对方自豪道。 “谢谢你的好意以及对我的认可，”江辰婉拒道, “但我不适合成为一名特种兵。” “为什么” “我听说特种兵是国家的秘密力量，他们需要成为无声的刀刃，直到退役”江辰问。 “是这样没错。” “那很抱歉，我适应不了这种生活。”江辰摇摇头, “我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等他载誉归来，那都不知道多少年之后了。 迟到的复仇, 对他来说有何意义 战友们都挺惋惜，毕竟当兵如果能加入特种部队，出来以后前途无量。他们都不是军校出来的，将来也当不成什么军官，到头了也只能退伍, 服从调配。 只有韩烈深谙内情。 他想帮江辰, 他用尽一切办法想为江辰找立功的机会。 但都被江辰拒绝了。 从那时候, 韩烈就知道，江辰是一匹永不屈服的野马。 就算他偶尔心情好了会温顺一些, 但骨子里沸腾的热血和野性, 他永远也驾驭不了。 既然他驾驭不了，那就让江辰驾驭他。 他做不成骑马的人, 至少也要成为他的铁蹄, 供他驱策, 至死不离。 紧接着，南方洪涝，紧急求援。 韩烈用最快的速度集结队伍，赶往灾区支援。 这一次的洪水外猛烈，堤坝被冲垮，军人们不得不用身体搭建人墙。 防汛沙包也全都是一人两袋，全靠肩膀去扛。 最可怕的还不是洪水，而是长时间在水中浸泡，伤口发炎化脓。 如果不及时进行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韩烈和江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知凡几，都被水浸泡得发白。 但在这种关键时候，他们都不肯轻易退居二线。 眼看着防汛带马上就要建好，不料，上游的闸口挡不住洪水的压力，炸了。 洪水一泻千里，摆在众人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死守防汛带，但洪水极有可能将它冲垮；二，放弃部分防汛带，对洪水进行引流，但要想完成这项操作，必须由精通水性的人把防汛沙包挪开，让出一道泄洪口。 韩烈作为整个部队的长官，他把这项最危险的任务揽下。并把江辰交给了余达康“看着他，不准他跟来。” “你疯了”江辰不敢置信，“你去冒险不让我陪你一起去不是说好同生共死吗你能带战友一起去，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 韩烈的眼神沉静而深邃“你不一样。” “我有什么不一样”江辰咬牙“你就会双标，上一次动员大会上，你还说我和别人没什么不一样，现在又说我不一样，我到底哪里不一样” 韩烈低头堵住了江辰喋喋不休的唇“我死了，你就是我的遗孀，享受烈士家属待遇。” 谁要做你的遗孀。 江辰是想发火的，出声却带了哭音“你给我活着回来” 韩烈立正，敬礼。 所有人水靴砸地，回礼。 江辰眼睁睁看着怒涛吞没了韩烈和他的战友们。 他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只有在此刻，他真正才意识到韩烈在他心里的分量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完成任务的战友陆续回归队伍，只有韩烈和另外三名战友依旧没有消息。 他不会死了吧 江辰无数遍告诉自己不可能，可是时间不等人，再厉害的游泳健将，也不可能在水里憋气那么久。 又是五分钟过去了。 前去支援的战友背负着一具尸体回来正是除了韩烈之外的另外两名战友中的一位。 不能再等了。 江辰顾不得许多，趁其他人不注意，一个健步冲进了浑浊的河水之中。 水流湍急。 他在水里很难接力，旋即他想到韩烈可能也是因此迟迟未能露头，便完全放弃了抵抗。 他把身体完全交给了水流，甚至吝啬于浮上水面换气他担心丝毫的偏差都会让水流把他带向偏离韩烈的位置。 肺部的氧气越来越少。 正当江辰决定换气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枚闪闪发亮的东西。 那是他送给韩烈的皮带 江辰立刻调整姿势朝着皮带的方向游过去，不多时，他终于看见了韩烈的身影。 只是韩烈的状态不怎么好。 他大概是溺水了，四肢无力地垂落，仅靠着肺部的一点空气保持着漂浮。如果这点空气都没了，他就会跟那位战友一样浮出水面 江辰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游到韩烈身边，不容置疑地掰开他的唇瓣，朝他嘴里渡了一口气。 然后搂过他的腰，带着他游向岸边。 这里已经是下游了，具体位置难以辨别。 江辰把韩烈平放在地，给他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不停按压他的胸部，时不时贴着心口听一听声音。 他不说话。 就发狠了地盯着韩烈。 两分钟后，韩烈吐了第一口水。 江辰又继续给他按压，在短暂的急救后，韩烈终于悠悠转醒。 一睁眼就看到江辰发红的眼角。 他笑了“你就是喜欢我，还不承认。” “我欠你的这条命，还干净了”江辰怒道。 韩烈吃力地摇摇头“是我欠你的，以后我来还。” “不准死。”江辰恶狠狠地。 “好，好” 韩烈很快陷入昏迷。 溺水让他的肺部迅速感染，加上他身上已经发炎化脓的伤，令他一度在死亡边缘徘徊。 江辰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口。 很久之后，院长走出来，对江辰说“他的求生意志很强烈，但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还要看接下来几天。如果他发烧一直不退，那你就要做好收尸的准备了。” 江辰点点头，按照院长的指示，签了这份病危通知书，以家属的身份。 “请您一定要治好他，他还欠我一条命，不能就这么死了。”江辰说着开始喃喃自语，“这都是你说的。” 之后，韩烈的身体开始好转。 但同时，院长也给江辰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和韩烈无关，是他自己。他在接受改造之后，细胞的活性比原先增强了好几倍。 太过旺盛的新陈代谢，之前可以通过大量的运动来中和。但现在，这种新陈代谢的速度已经超出了运动可以缓和的程度，再不采取手段，江辰很快就会因为新陈代谢过快而提前进入衰老，然后死亡。 江辰问院长何解，院长告诉他，因为这种改造的本质是为了促进生育，只是因为江辰的性别而出现了异变。 所以他猜测，假如江辰进入孕期，产生大量的孕激素和雌性激素，或许就能解决新陈代谢过快的问题。 另外，也同样可以刺激性激素的产生，在抑制新陈代谢上同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江辰仍然记得当时的自己。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雷得他外焦里嫩。 可没办法，为了谋生。 他把主意打到了尚在病床上的韩烈身上。 于是病床护士医生什么的轮番上演，他终于在榨干韩烈之前，如愿让自己带上了球。 与此同时，江辰和院长都发现了顾远枫和江家的异动。 也许是江辰频繁出入医院，被江家和顾远枫的人盯上了。于是一个计划在心里悄悄成型，江辰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院长，院长十分反对“太危险了，一个不好你和孩子都有可能出事” “不会的，相信我。”江辰从不质疑自己。 院长问他“那韩烈怎么办你这样做会让他崩溃的他那么爱你，你真的舍得” “他有自己的坚持，我也有。”江辰垂眼，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他心中有家国大义，我心里有血海深仇。我们都不是把爱情放在第一位的人。” “你真的这么想吗”院长轻叹。 “保险起见，在实施抓捕的时候，请不要告诉韩烈他的抓捕对象是我。”江辰说。 院长沉默半晌“你真狠，对仇人狠，对爱人狠，对自己更狠。” “所以韩烈请拜托你了。” “你放心，我会尽力让那傻小子不要跟你一起死。不过，你想好什么时候回来找他吗” “合适的时间吧，顾远枫还虎视眈眈，我不想连累他。” 再之后，江辰利用越剑煌，给江家安了一个企图绑架并杀害实验体的罪名，顺便污了一手顾远枫。 那一天，秋高气爽。 江辰孤身来到江家，看着台阶上那些或惊讶或疑惑或厌恶的眼神，淡淡地笑了。 “又见面了，我的亲人们，你们可像我一样期待着重逢”江辰的眼神像是淬了毒，“我可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江老爷子只觉得眼皮不住地跳，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等他说些什么，在他身后，枪响陡然响起。 紧接着江辰倒地，心口染血。 “江辰” 韩烈目眦欲裂，持枪大兵迅速包围了现场。 江家外面，院长摸了摸装有空包弹的枪，叹了口气。 然后像是姗姗来迟一样，让医务人员把江辰抬上救护车。 不久之后，他向所有人宣布江辰死亡。 枪杀国家保密项目的珍贵实验体，江家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地狱，遭到查封。顾远枫也因此被调离总部，遣返龙城。 第104章 做我媳妇儿 再然后, 江辰就搬来了边城。 在院长的帮助下，江辰有惊无险地把江少宇生了下来。 院长为他伪造了假的身份，等到江辰的身体机能恢复到最好的状态时，请来专业的的整容团队为他改头换面。 动手术前, 院长问他“真的想好了吗动完刀子就再也不可能恢复成原样了。” “开始吧。”江辰还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否则江家的案子一旦被推翻, 江家就很有可能东山再起。 只有趁现在江家被查封, 整个江氏集团群龙无首，他才能浑水摸鱼，找到一些和江家抗衡的东西。等到他有掌控江家的能力之后, 就是他做回江辰的时候。 但绝不是现在。 整容团队非常负责, 为江辰选取的是副作用最小的整容方案。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江辰的恢复能力堪称强悍, 整容过程中造成的创伤，用不了几天就会恢复如初。 这是江辰的细胞新陈代谢超乎常人的缘故。 整容团队迅速拟定了另外一个方案，为江辰进行磨骨。这种方案的好处在于不需要填充玻尿酸，可以通过修整脸型微整五官的方式, 达到整容的目的。 最重要的是, 可以保持面部肌肉原有的活性, 不会让表情变得僵硬。 江辰接受了整容团队的建议，所以他现在看上去虽然和以前略有相像，可仔细看的话, 五官又和以前完全不同。 整容团队还询问江辰虎口处的伤疤要不要消掉。 说实话，江辰不是很想除掉它们。它们时刻提醒着他和江家的仇恨，而且它们跟了他两辈子, 他都习惯了它们的存在。 但江辰还是点了点头“消了吧。” 别人或许看不出, 但是那些熟悉他的人, 不会认不出他手上的疤。他不能让外界知道江辰还活着，否则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从那天起，世界上少了一个珍贵的实验体江辰，多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单亲爸爸魏明成。 江辰是打算时机成熟就告诉韩烈真相的。 可他怎么都想不到，细胞代谢过快会导致他失忆，忘记了重生后的所有事情。 而现在，终于是时候找回他自己的身份了。 “韩烈，”江辰深吸一口气，“我没有死。” 韩烈以为江辰劫后余生，惊魂未定，便轻轻搂住了他“我知道，别怕。” 江辰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句话我迟了好久才告诉你，你会怪我吗” 韩烈恍然“你都想起来了” “嗯。” “包括为了报仇，诈死还把我蒙在鼓里”韩烈的语气逐渐变得危险。 江辰“嗯。” “我当然怪你，”韩烈紧了紧怀里的江辰，“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害死了你。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挺过来的，如果不是院长说你的遗愿是要我好好活着，我都想辰辰，你的行为对我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所以惩罚你这辈子都得做我媳妇儿。” 江辰轻嗤“幼稚。” “那你答应吗” “嗯。” 江辰这次晕倒，着实吓坏了大家。 尽管院长检查过后，说他暂时不会有事，江翰东还是请来了数十个护工，轮番照顾他。 江辰抚摸着小宇的头发，无奈道“真的不需要，有韩烈照顾我就够了。” 江翰东不以为然道“他一个大男人，能照顾好你就怪了我就是信了他的鬼话，才把你交给他来照顾。你看看，现在你可不就躺在这了吗” “这不怪他，是我自己的偷偷加大了用药剂量。”江辰解释道。 江翰东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韩烈，吃味道“我还没说什么呢，就这么着急替他说话了” “我” “好好好，我不说了，反正你眼里就只有这小子”江翰东气得转身就要走。 江辰拉长了尾音“爸爸” 江翰东立刻刹车“爸爸在呢” “您带小宇出去转转吧，还有，护工就别要了，真不需要。”江辰说。 江翰东只好点头“那好吧，有什么事给爸爸打电话。” 等江翰东走后，韩烈对江辰说“其实你加大药量的事情，我知道的。” 江辰一愣“你都知道” “嗯。”江辰的事情，他一向最为上心。江辰在他眼皮底下偷偷喝药，他不可能毫无察觉。唯一的解释只有，“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阻挠。以前是，现在也是。” 第105章 小宇的另一个父亲 江辰半开玩笑道“你就不怕我再也醒不过来” 韩烈面色微变, 显然对江辰说的话很不满意，但他仍然认真解答“你醒着，我陪你醒。你睡着了，我守着你。如果你再也醒不过来, 那我也陪你一起。上穷碧落下黄泉, 这一次你甭想用任何办法甩开我。” 江辰一怔, 旋即笑了笑说“这可不太像是你说的话。” “有一说一, 有感而发。” 江辰暗道，自己真是把韩烈逼得狠了。 那样一个不苟言笑、生性中正的老干部，现在发起狠来都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歇斯底里。 他想了想, 自己似乎没什么能补偿他的。 只能对他说“你想知道小宇的身世吗” 韩烈的眼神微微一动, 然后迅速平息，假装若无其事地说“他不是你的儿子吗” 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表面上的云淡风轻之下，藏着多深的压抑和嫉妒。 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但只要江辰还在他的身边，他可以不管不问，把小宇视如己出。 然后他就听到江辰说“他是我的儿子没错, 亲生的。” 像是在他心上又扎了一刀。 “不过, ”江辰话锋一转, “他的另一个父亲，是你。” 在一个平静的午后，江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 嘴角噙着一丝浅笑。春光暖暖地透过窗棂，照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明媚的浅黄。 韩烈起初以为江辰的意思是愿意和他共同抚养江少宇, 他不住点头“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 我保证不会亏待他。” 江辰的笑容逐渐消失“你是不是没听懂我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韩烈有些沮丧和落寞, “我以为你愿意给我照顾你们父子的机会。” 江辰“” 他哭笑不得“你知道什么叫胚胎计划吗” 韩烈颔首“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江辰就是接受了胚胎计划，才会被视作珍贵的执行者，才有后来假死那一幕。 “那你总该知道，它是为了孕育而生的吧”江辰说，“胚胎计划是通过人体改造，在人体内种植胚胎，达到生育的目的。我是改造成功的实验体，所以我也具备了孕育的能力。” 韩烈呆呆地看着他。 江辰继续道“不过事先声明，小宇虽然是你的儿子，但他是我生的。不管咱们以后如何，他都得跟着我，你可别想跟我抢。” 韩烈再也控制不住，紧紧地将江辰拥入怀中。 “我一直以为，他是你跟别的女人生的。”他哽咽道，“你都不知道，为此我难过了多久” 江辰一愣，韩烈最在意的居然是这个。 难道重点不应该是小宇是他们两个的儿子吗 这家伙的脑回路 “你哭了”江辰感觉到脸上一阵濡湿，想要退出韩烈的怀抱。 却被韩烈抱得更紧“别看，丢人。” 江辰好笑道“你哪里我没看过，怕什么” 韩烈的眼泪憋住了，脸却红了。 江辰从他怀里出来，替他擦掉眼角的泪痕“在我面前，怎么样都不丢人。” 韩烈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问江辰小宇小时候的事情。 频繁得让江辰都有些后悔把真相告诉了他。 他只得拿出对付一两岁时候的小宇那种耐心来对付韩烈。 这傻爸爸每每听得回味无穷又觉得遗憾“辛苦你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我没能陪在你身边。” 江辰摇头失笑“孩子最调皮的时候还没到呢，以后有你头疼的。” “也许会乐在其中”韩烈憧憬道。 江辰捏了一把男人刚毅的下巴“希望你到时候也能这么想。” 韩烈表示自己充满期待，不过很快他又担忧道“不知道小宇会不会认我这个父亲。” “你让他一下子接受肯定不成，你得慢慢来。”江辰教他，“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让他习惯你的存在，以后再慢慢告诉他。” 韩烈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隔天，江辰让江翰东把小宇带来，给他们父子俩制造一点相处的空间。 江少宇窝在江辰的怀里“爸爸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小宇想家了。” 江辰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很快，等爸爸身体好了，我们就回家。” 江少宇抱着江辰的胳膊不撒手，先前他一直跟着江翰东，已经很少见到江辰了。后来江辰沉睡，他更是难得见到爸爸一面。 好不容易爸爸能陪着他，他当然不舍得松开爸爸。 韩烈垂下头，凝视着这只小豆丁。 他的眉眼像极了江辰，所以他并不怀疑小宇跟江辰的父子关系。现在看来，小宇的鼻子还挺像他的，五官也有几分他的模样。 他不由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小宇的脸蛋。 江少宇被吓了一跳，眼睛瞪得溜圆。 意识到是韩叔叔碰他之后，他歪了歪头“怎么了” “没什么，叔叔就是想问，待在爸爸的怀里舒服吗”韩烈笨拙地问。 江辰一脸看好戏地看着他。 江少宇小脑袋点了点，肯定地回答“爸爸的怀抱最舒服。” “哦，那” 江辰看不下去了，打断了韩烈“韩叔叔的怀抱也很舒服，小宇不想试试吗” 江少宇迟疑地看向爸爸，又看了看韩烈。 江辰给韩烈递了个眼色。 韩烈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 江少宇在爸爸的鼓励下，缓缓张开了手臂。 韩烈长臂一伸，用宽大的手掌托住江少宇的小屁股，将他稳稳地抱进怀里。 小家伙却不领情，撇了撇嘴“爸爸骗我” 江辰“爸爸怎么骗你啦” “韩叔叔抱得一点都不舒服。”小宇说。 韩烈沮丧地把小宇还给江辰，江辰顺手摸了一把男人坚硬的肌肉，好笑道“韩叔叔身上都是铁块一样的肌肉，所以抱起来才不舒服。” 小宇好奇地问“什么是肌肉” “就是人身上的肉，通过锻炼，就会变成肌肉。”江辰简单解释道，“锻炼身体可以让自己变得强壮，强壮的人可以提高抵御疾病的能力，就不会像爸爸一样躺在病床上了。” 江少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小宇也要做个强壮的人，爸爸也要强壮起来哦” “小宇真乖。” 韩烈颇为羡慕地看着他们父子俩互动，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身为人父的快乐。 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听着媳妇儿和儿子聊天，满足感都能溢满他的整个胸膛。 转眼江辰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了，院长每天都会来给他检查身体。 江辰的精神一直都非常好，身体也在肉眼可见地恢复。 但有一点他始终放心不下“单靠药物控制你的病情已经不够了，细胞太过活跃的情况，只能随着身体机能的衰老达到平衡。我大概算了算，至少得等你三十岁以后，细胞新陈代谢的速度才能趋于正常。” 江辰微微蹙眉“您研究了五年的药都不管用了” “之前是有用的，可你私自改动用药量，你的细胞新陈代谢被抑制得太狠了，突然爆发后产生了抗药性。”说到这里，院长没好气地瞪了江辰一眼，“你要是肯按我的医嘱吃药，至少五年之内这种药都是管用的。到时候你也三十多岁了，停药也不会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 韩烈不忍道“他也不是故意的，您就别怪他了。当务之急是想一想别的办法，控制住辰辰的病情。” “这还用你说”院长瞥了一眼韩烈，“你小子先出去，我有话和江辰单独谈谈。” 韩烈看向江辰。 江辰淡淡道“我的事情没有什么可瞒着他的。” 院长挑高一边眉毛“你确定” 江辰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话已出口，加上韩烈感动的目光，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点头“当然。” 院长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江辰，你还记得我们当初是怎么抑制你细胞活性的吗” 江辰说不出话了“” “事实证明，生育可以成功减缓你细胞新陈代谢的速度，不仅是在孕期，还能在你生下孩子后的一段时间内持续作用。” 院长娓娓道来，“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你身体的奥秘。你在生下小宇之后，有一段时间，新陈代谢的速度几乎和普通人一样。我猜测这应该是生产后的自我修复，你的细胞将大量的活力都用于修复你的身体了，以至于没有多余的能力来进行新陈代谢。” 江辰不解道“难道新陈代谢不是在修复身体吗” “你要知道，我所说的新陈代谢和常规的新陈代谢不同。人体正常的新陈代谢是缓慢但持续进行的，而你所进行的新陈代谢，是冗余又飞速的。两者虽然在功能上近似，但本质却截然不同。换句话说，你所进行的新陈代谢，完全是细胞为了消耗掉多余的活性而进行的多余活动。你必须让它们有正事可做，才能减缓新陈代谢的速度。”院长说。 江辰沉默许久“要不韩烈你还是先出去吧” 韩烈不解地看向他。 却听见院长继续说道“减缓新陈代谢目前可行的有几种办法第一，你自残，让细胞专注于修复你的身体。” 韩烈断然道“不行” 院长也不理他，继续道“第二，把你用人体保鲜技术冷藏起来，现在有这个技术，把人体放入低温仓，等到以后开仓解冻。这项技术一般用以保存重病患者的躯体，等到将来医疗技术得到提升，找到救治他们的办法再把他们放出来。” 韩烈听得心惊胆战“太危险了而且谁知道什么时候能研究出治疗辰辰的办法十年，还是二十年” 院长看了一眼江辰，幽幽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办法了让江辰再度受孕，孩子生不生随他的便。在妊娠期，他就是安全的。” 第106章 插秧 “好了, 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江辰难得窘迫道，“是我错怪你了, 原来你都是为了我好。” 院长傲娇地哼了一声“我只告诉你方法，怎么实施看你们自己了。反正这种事, 你比我有经验。” 说完，还冲江辰抛了个媚眼。 等院长出去后, 江辰看向不动声色的韩烈“那什么，你都听见了吧。” 韩烈平静地点点头。 内心却万丈波澜。 江辰早就看穿了他闷骚的本质, 也不戳破, 直言道“准备准备吧。” “啊” “我要求很高的, 别指望我像上次一样耐心指导，你自己也要学啊。”江辰不自然地咳嗽两声，“之前我很不满意，第一次你不到五分钟就完事了。” 任谁被爱人质疑那方面不行都忍不住, 就算是韩烈也不例外“你怎么不说后面我一次一小时。” “你还好意思说, 差点没折腾死我。”江辰没好气道，“当年念你是病人，不跟你计较, 这一次说什么你都得给我控制在半小时左右。” 韩烈不解道“时间长不好吗” “累。” “可是动的是我啊” “嗯”江辰眼神带上了威胁。 韩烈沉声道“我尽力。” 距离江辰出院没几天了，韩烈天天在病房，用平板看教程，看得脸色通红。 江辰好笑道“忍不住就去厕所自己解决。” 韩烈声音喑哑“忍得住，这些都是给你留的, 不能浪费。” 江辰“” 他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想想看, 韩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 这些年又没人给他纾解。可想而知，一旦开荤韩烈得有多恐怖。 转移风险一向是江辰的强项，他犹豫片刻后开口“要不我们一起看” 韩烈连忙把平板藏到身后“不行。” “干嘛这么小气”江辰轻笑，“给我看看，咱们一起学习。” “不好。”韩烈坚决不肯。 江辰眼神微眯“为什么不行” 韩烈支支吾吾地说“万一你看了这个，觉得我不够厉害” “你怕什么，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江辰忍不住莞尔，现实怎么能和小电影比，甚至人种都不同，有什么好比的。 韩烈就是想得太多，太想给他至尊级的体验了吧。 “过来。”江辰勾勾手指。 韩烈把平板放下，姿势怪异地走了过来。 “别憋坏了，我还要用呢。”江辰轻啧一声，手臂绕过他的后背，抓着韩烈后腰以上的衣服，把他扯向自己。 唇齿相接，暧昧的温度节节攀升。 江辰的手指顺着韩烈的肌理纹路，在肚脐眼的位置调皮地摁了一下。 韩烈闷哼一声，眼中迅速酝酿出深沉的欲火。 “放松，交给我。”江辰贴着他的耳朵，旋即低低一笑，“头都湿了，还忍得住” 事后，韩烈去打了一盆水，仔细清理江辰手里的液体。 “舒服吗”江辰调侃问。 韩烈深深看了他一眼“嗯，但是更想”他的眼神意味深长，江辰几乎秒懂他为尽之言。 “了不得了，韩副都会开黄腔了。”江辰轻啧两声，然后伸手勾起韩烈略有些扎手的下颚，“会让你满意的，老韩。” 韩烈喉结动了动，全靠意志才没在此刻把江辰扑倒。 以前他们还在部队的时候，江辰最喜欢这么叫他。别的人都喊他韩首长或者韩队，只有江辰在他们独处的时候，一口一个老韩。 那时他只当江辰目无尊长。 直到爱上了他，才对这个独属于他们的称呼视若珍宝。 “干嘛这样看着我”江辰狐疑道。 韩烈轻轻吻了吻江辰湿润的手背“我爱你，辰辰。” 江辰别开眼“这个我早知道了啊，不用再说了。” 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能让这个不解风情的老干部说一句爱你可不容易，他用了两辈子才遇到这么一个人，让他心甘情愿以男人之躯为他生孩子，让他每每在遇到困境的时候，都清楚地明白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家。 韩烈，能在临渊之际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江辰的身体逐渐好转，江翰东和韩烈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回家的时候，江辰委婉地对江翰东说要去韩烈家里住几天。 早就得知江辰病情的江翰东，对他们要做什么一清二楚。在叮嘱韩烈一定要好好照顾江辰之后，放手让江辰去浪。 “爷爷，爸爸不带我出去玩吗”江少宇不解地问。 江翰东爱怜地摸摸他的头“你爸要出去治病，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小宇啊，你想不想像大东一样，有个可可爱爱的弟弟呢” 大东小东是隔壁杨哥的双胞胎儿子，以前江辰忙，都会把小宇放在杨哥家里，让杨哥妻子帮忙照看。 江少宇认真地想了想“可是一想到有人要分走爸爸的宠爱，小宇就觉得好难过。” “谁说不是呢”江翰东哀怨地说。韩烈那臭小子也不知道给小辰灌了什么迷魂汤，就小辰这条件，要什么男人没有。 非得找个不会疼人的。 唉。 另一边，江辰和韩烈终于上了一节生动的插秧课。 “这颗秧苗不错，够挺拔。外皮已经剥开了，可以开始了。”江辰把秧苗的头部剥开，用拇指搓了搓，“感觉怎么样” “就这么插吗”韩烈忍得满头大汗。 江辰道“把根部对准，用根部顶开，对，再用力一点。” 韩烈缓缓把秧苗种进水田。 他闷不做声地播种，秧苗愈发晶莹剔透，也愈发挺拔了。 “这个力道可以吗”韩烈哑着声问，他的上身布满了汗珠，可见他在播种的过程中有多么卖力。 江辰气喘吁吁地点头“根正苗红，挺好的。” 得到赞赏，韩烈的动力更足了，他把整个水田都塞满了秧苗，笔直笔直的，长势喜人。 江辰奖励地吻了吻韩烈的唇，韩烈立刻追上去，把秧苗埋得更深。 “太深了，会淹死的。”江辰累得不行，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韩烈只好把秧苗往外拔，根须带了水，淅淅沥沥地往下流淌。 江辰又道“干什么，再插进去。” 韩烈依言而行，把秧苗插入土壤里。 秧苗得到土壤的滋润，蓬勃生长，在水田里尽情探索，汲取养分。 终于，在关键的时刻开花结果。 韩烈满头大汗地趴在江辰身上，细心地为他擦拭身上的汗水“累吗” 江辰摇摇头“还好，我们的配合还算默契，时隔多年再插秧，感觉还挺不错。” “那，还要吗”韩烈摸了摸他们的秧苗，“卖相都很不错。” 江辰挑眉“你还有力气” “我甚至还能插满一座山的苗。” “那我奉陪到底。” 第107章 游乐场 江辰直到日上三竿才睡醒。 身上清清爽爽的, 显然韩烈帮他仔细清理过。只是插秧留下的后遗症让他一动都不想动。 韩烈就守在一旁，见江辰醒了，忙道“我去把早餐热一下。” “等等, ”江辰伸手，“先抱我去厕所。” 韩烈依言而行。 江辰身材修长，体重不算轻，韩烈抱起来却轻轻松松, 毫不费力。他摸了摸韩烈鼓胀的肌肉, 眼中多了几分缱绻的暧昧“也许我们下一次可以换换姿势。” 韩烈差点被他撩拨得原地爆炸，他惩罚性地捏了捏江辰的屁股, 威胁道“安分点，先吃点东西。” 江辰轻啧一声“可我不想吃东西，我想吃你。” 韩烈面不改色“等会儿再吃。” “等不及了呢” 韩烈眸色幽深, 低下头含住江辰的唇瓣。半晌, 唇分, 一道黏连的银丝若隐若现。 “给你解解馋。”韩烈说, “你自己来还是我抱着你” “我自己来。”江辰从韩烈身上下来, 暗道不能再这么撩拨韩烈了。这老干部的脸皮越来越厚, 吻技也越来越好。再这样下去，怕是出丑的该是他了。 厕所的门合上, 韩烈紧绷的咬肌才逐渐放松。 天知道他需要用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克制住自己原始的冲动, 尤其在他们刚刚度过极尽缠绵的一晚。 他低下头, 暗自庆幸自己换了宽松的休闲服, 在宽大的裤腿遮掩下, 没有那么容易看出他的尴尬。 思忖间,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 江辰嘴里含着泡沫, 嘟囔道“家里停水了” 韩烈回头，只见江辰顾着两颊，揶揄地看向韩烈的裤子。 “水缸里有备用的水，我去拿。”韩烈迅速转过身。 江辰没有错过他发红的耳根。 他转身吐掉嘴里的泡沫，镜子里的他眉目含春，笑意盎然。 韩烈很快给江辰备好了洗漱的水，江辰用牙杯舀了满杯漱口，完事就看到韩烈把毛巾拧干，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你在干嘛”江辰不解地问。 韩烈摇摇头没说话，等过了一会儿，他从背后抱住江辰，用焐热一点的毛巾擦拭他的脸。 江辰闭上眼享受韩烈的服侍。 等韩烈擦完，江辰忍不住吐槽道“都这么多年了，擦脸的手劲还这么大。” “弄疼你了吗”韩烈担忧地问。 江辰凑到他的耳边，故意把热气喷洒在他的耳廓和脖颈“没你昨晚弄得疼。” 韩烈只觉得热血上头，躁动的念头开始蠢蠢欲动。 他拼尽全力克制自己“先吃饭。”只是喑哑的声音出卖了他。 江辰知道男人的意志正在崩塌的边缘，便适可而止道“好，开饭吧。” 韩烈总算松了口气，在江辰面前，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总是变得不堪一击。他把热腾腾的粥端了上来，还细心地给江辰准备了一盘水果，留作饭后甜点。 吃过午饭，江辰懒洋洋地坐在韩烈腿上。 韩烈强自镇定地问“要看电视吗” “不看。” “那，要做吗” 江辰迟疑片刻“你觉得呢” “我想带你出去转转，”韩烈说，“出院后你还没有出过门，我觉得应该放松放松心情。” “旅游”江辰想了想，好像是有听说旅游可以增加怀孕的几率。但是他个人认为，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韩烈点点头又摇头“旅行可以以后再说，你现在的身体需要院长随时检查。” “知道了，”江辰摇摇手，“不要老提醒我是个病号。” 韩烈歉然“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辰伸出手指摁在他的唇上“我们带小宇去游乐场吧，然后问问我家邻居去不去，好久没见大东和小东，还挺想他们的。” 韩烈连忙答应“我这就去准备。” 游乐场。 江少宇用整只手才能包裹住江辰戴着手套的一根手指。他小小的眼睛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爸爸，你在扮演雪人吗” 江辰勉强地笑了笑“有爸爸这么帅的雪人吗” 江少宇摇头“没有，爸爸最帅” “乖儿子，”江辰想摸摸他的头，结果手上的毛手套和江少宇的头发产生了静电，以至于小宇头顶上的一撮毛根根立起。 小宇还不自知地茫然抬头“爸爸，你在笑什么” 江辰一边把手套脱下来丢给韩烈，一边笑道“爸爸在笑某些人小题大做，把爸爸裹得圆滚滚的。” “圆滚滚多可爱啊。”江少宇说。 江辰把小家伙抱起来“小宇喜欢圆滚滚的爸爸吗” “喜欢”江少宇搂过江辰的脖子，“不管爸爸什么样，小宇都喜欢” 小嘴真甜。 江辰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终于体会到了老父亲的欣慰感。 刘姐牵着大东和小东，羡慕道“你们父子俩感情真好。” “刘姐过奖了，大东小东也很乖啊。”江辰艰难地蹲下，和大东小东说道，“前面有玩射击游戏的，我们让韩叔叔给我们打娃娃好不好” 说着，江辰揶揄地看了韩烈一眼。 韩烈默默走到摊前，准备找店家买弹药。 可店家一看到是他，连忙摆手道“我求您了，换一家吧” 江辰仔细打量了店家两眼，发现对方正是上一回他们来游乐场时遇到的店家。 那一次江辰还擒获了一个小偷，因为擒拿术还差点被韩烈认出来。 没想到这么巧，又碰上了。 “老板，您开门做生意，哪里有拒绝客人的道理。”江辰反驳道，“要么您别开，要么您就按规矩来。” 老板苦了脸“我这也是小本买卖，你们上次来赢了我那么多娃娃，这次还来，那我生意还做不做了算我求你了，换一家吧” 江辰微微蹙眉，买卖么，讲究你情我愿。既然对方不愿意卖，他们不买就是了。只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让韩烈展现自己的机会，就这么放弃有些可惜了。 韩烈怎么会不明白江辰的好意，小孩子的世界都很简单，谁厉害他们就崇拜谁。 他牵起江辰的手“没事，我们找找有没有其他的摊子。就算没有，玩点别的也行。” “好吧。”江辰回以一笑。 玩不成射击，江辰便带着孩子们玩起了碰碰车。 只是因为他穿得太臃肿，转不动弯，带着大东总是被韩烈和小宇撞出去好远。刘姐和小东乘坐同一辆碰碰车，和其他游客撞在一处。 整个场面混乱又滑稽，伴随着欢声笑语。 几场混战下来，江辰热得满头大汗。 他想把外套脱了，韩烈却不许“院长说了，你现在畏寒，不能脱。” “太热了，把汗都裹在里面更容易生病。”江辰不停地给自己扇风。 韩烈连忙掏出手帕，细细给江辰擦拭汗水“那你先休息休息，我带着孩子们玩。” 江辰接过他的手帕，边擦边说“也好，碰碰车楼上是溜冰场，你教教他们溜冰吧。” 刘姐也道“麻烦韩先生帮忙照看大东和小东了。” “刘姐不去吗”江辰问。 刘姐摇摇头“年纪大了，滑不动了。想当年我也是溜冰的一把好手，有个花式叫龙卷风知道不，那个我都会。” 江辰竖起大拇指“刘姐厉害啊” 等韩烈带着三小只上楼，刘姐小声询问江辰“小魏，你跟刘姐说说，这位韩先生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嗯”江辰看向刘姐。 “就是，害，可能是我多心了，我总觉得你们之间太亲密了，不像是普通朋友。”刘姐有着女人独特的直觉。 江辰沉吟片刻“他啊，目前算是我男朋友吧。” 刘姐瞪大了眼，“男，男朋友你是同性恋”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她还是怕被别人听见“小魏，你怎么从来没跟我们说过这件事” “这有什么好说的”江辰好笑道。 刘姐心想，也是，这话好说不好听啊。谁会对别人说自己是可不对啊，小魏都有儿子了，怎么会 刘姐忍不住劝道“你真的想好了吗，我听人说这个圈子乱的很，什么人都有。” “圈子吗，严说，我跟韩烈都不算那个圈子的人。”江辰笑道，“我们只是恰好喜欢彼此而已。” “这，这样吗。”刘姐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小魏温文尔雅、头脑灵活，不像是会被欺骗的人。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儿子了，就算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也不怕将来走不到最后。 这么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可反对的。 江辰知道刘姐是为了他好，他笑了笑说“刘姐，您要是觉得接受不了，那我们之间的友谊也可以到此为止。” 刘姐连忙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知道这世上有一些人和别人的性取向不一样。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我喜欢吃香菜，我老公一口都吃不下去一样。我就是有些惊讶，我没想到你会是，我甚至还给你物色了好几个合适的姑娘。” 江辰哭笑不得“害你百忙一场了。” 误会说清，刘姐不由得八卦起来“之前听你说这位韩先生是什么研究所的副院长，他的家庭怎么样，他对小宇会不会视如己出” “刘姐”江辰投降，“咱聊点别的好吗” “那不行，咱今天就聊男人。”刘姐两眼放光，“说句实话，我觉得他不是那种好相处的人，怕是也不懂得怎么疼人。你跟他在一起，不会要你多迁就他吧” 江辰摇了摇头，脸上多了几分笑模样“他这个人看上去强硬、冷漠、固执，可他的身体里流淌的都是热血。我稍稍靠近，就会被他的热血融化，然后很神奇的，我浑身的冷血也变得滚烫起来。” 刘姐“我不太懂。” “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虽然他不解风情，虽然他不通世故。但他的这些缺点，恰好都是我喜欢他的优点。我们就像两个互补的半圆，碰到一起了，就再也分不开了。” 第108章 关灯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几个项目下来天都快黑了。 江辰抱着小宇和刘姐他们道别，然后问儿子“小宇今天要跟爸爸住还是跟爷爷住” 江少宇不假思索“跟爸爸住” “爷爷听到会伤心的。”江辰故意逗他。 小宇果然犹豫起来，漂亮的脸蛋皱出几道褶子“可是小宇想爸爸了。” 江辰亲了亲儿子的额头“爸爸也想你，那我们今天就住在韩叔叔家, 好不好” 他看向韩烈, 韩烈微微颔首“有备用的房间。” 韩烈的本意是把江少宇丢到备用房间睡觉, 他跟江辰睡主卧。 可惜事与愿违，小宇自打跟爸爸回到韩烈的家之后，就再也没有从爸爸身上下来。 韩烈惊愕于他的粘人，江辰却不以为然“你没见过他一两岁的时候，比这还要恐怖。我只要一放下他他就哭, 一哭就是大半宿。” 韩烈歉然“你受苦了。” “谁让他是我生的呢, 再辛苦也得养着, 对吧儿子”江辰捏捏小宇肉乎乎的脸蛋。 江少宇疑惑地看向爸爸“爸爸怎么了” “爸爸说爸爸爱小宇。”江辰笑道。 江少宇顿时抱住爸爸的脸亲了一口“小宇也爱爸爸” 韩烈看得眼热，他对江辰说“你让他自己玩会儿。” 江辰便低下头对小宇说“儿子你自己玩会儿手机，爸爸跟韩叔叔有话要说。” 江少宇乖乖点头“那爸爸要早点回来哦，小宇等爸爸睡觉觉。” “好的宝贝。”江辰摸摸他的头, 跟着韩烈走出卧室。 刚出卧室的门, 韩烈就把门关上, 抬手把江辰禁锢在自己怀里亲吻。 客厅的灯没开，只有月光从防盗网外悄然入户。 韩烈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江辰唯独感受到他柔软又强硬的舌头, 在自己的口腔里肆意扫荡。 急切又渴望。 他能感受到韩烈对他近乎疯狂的渴求, 也能感受到隐藏在黑暗里，无处宣泄的热情。 时间被无止境地拉长, 只听见杂乱无章的呼吸声和搅动的水声交错着, 混合成一曲暗潮汹涌的乐章。 良久, 韩烈终于餍足地退出江辰的口腔。 他们额头相抵，大口喘息。 “江辰，辰辰”韩烈低低地喊他，“怎么办，我连儿子的醋都吃，我是不是没救了” 江辰失笑道“这话不该我问你” 韩烈把头埋进江辰的颈窝，不停嗅闻着爱人身上的味道。他想，从他爱上江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没救了。 江辰安抚地吻了吻韩烈的头发“你家里没有儿童鲜奶吧，去买一点，他喝完奶才肯睡。” 韩烈又讨了一个吻“等我回来。” 韩烈到商场提了一箱儿童鲜奶回来，打开门就看到江辰躺在床上，搂着睡得正香的江少宇。 床头灯散发着柔和的淡黄色光芒，给眼前的画面染上了几分温度。 韩烈静静地看着他们，一个是他刻骨铭心的爱人，一个是他血浓于水的儿子，他们两个便是他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坐在靠江辰这一侧的位置。 小宇的睡相很好，枕着江辰胳膊一动不动。 他的视线回归到江辰身上，描绘着江辰动人心弦的五官。忍不住用指尖描摹他的眉毛，用唇触碰他柔软的脸蛋。 “回来了”时间还早，江辰睡得浅，韩烈一碰他，他就醒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在等韩烈，没打算睡下。 “嗯。”韩烈连忙抿了抿唇，最后发现自己避无可避，只得认错“抱歉，吵醒你了。” 江辰轻轻摇头“没事，你还没回来，我睡不安稳。” 他说着，缓缓用另一边手托起小宇的头，把自己的胳膊从小宇的脖子下面抽出来。 韩烈忍不住勾了勾唇，没有什么比家里还有人等他一起入眠更让一个男人暖心的事情了。 他定定地看着江辰，到底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吻住了江辰的唇珠。 和他一贯强硬的作风不同，这个吻柔和缱绻，浅尝辄止。就像他把江辰视若珍宝，放在心尖上一样。 江辰接收到了韩烈未曾出口的信号，他主动张开嘴，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结束，他们看向彼此的目光，都带着一团火。 随时可以把理智烧成灰烬。 韩烈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江少宇，孩子在睡觉，他们两个大人却肆无忌惮地接吻，这着实有些令人羞耻。 但更多的是刺激。 江辰自然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伸出手臂“灯关了，去隔壁房间。” 韩烈顿时会意，把江辰打横抱起，用脚尖关掉了床头灯的开关。 韩烈转动门把，小臂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细汗。 他正要开灯，江辰却握住了他的手“别开，就这样来。” 韩烈收回手，目光却更加灼热。 江辰轻笑一声，轻而易举在一团昏暗中找到了韩烈的秧苗“这一根很饱满，就它了。” 韩烈废了一点力气才把秧苗拿出来，尽管这不是他第一次跟江辰插秧，但没有灯光的辅助，他在黑暗中只能靠着感觉摸索。 更要命的是，江辰用舌尖轻轻地尝了一口秧苗的头部，然后把秧苗的顶端含了进去。 韩烈发出一声闷哼“辰辰，你” 江辰把秧苗吐出来，声音撩人“它更加饱满了，不是吗” 有了口水的滋润，秧苗愈发晶莹剔透，根茎膨大。 江辰牵着韩烈的手，指引着他触碰水田“摸这里。” 韩烈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的手指触碰到了柔软的地面，尽管他看不清眼前的美景，但他的手指已经接收到了水田的信号，为它按压扩张。 水声潺潺。 在韩烈看不到的地方，江辰身上已经布满了晶莹的汗珠。令人脸红心跳的气喘声也随之响起。 江辰累得声音喑哑“可，可以了，把秧苗插进来。” 韩烈掐着江辰的腰身，缓慢地将这棵挺拔的秧苗种进了水田里面。 两人都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 秧苗入土后，需要反复夯实。 韩烈趴在江辰身上，以九浅一深的频率，把秧苗彻彻底底送进水田深处。 江辰紧紧抓着韩烈的手，他看不清别的，只能紧紧抓着眼前这个男人。 仿佛在一片黑暗里，只有他们是真实存在的，只有他们可以互相依靠。 视觉被剥夺，感官就愈发强盛。 整个插秧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 事后，江辰摸了摸剩下的焉了吧唧的秧苗“休息一会儿” “你再亲亲它，我保证它能再度充盈。”韩烈一边爱怜地亲吻江辰额头上残留的汗珠，一边低声说道。 江辰躺在他的臂弯里，嫌弃地把焉了的秧苗丢到一边“你想得美，都脏了，洗完再吃。” “这次开灯吗” “你觉得关灯爽还是开灯爽” “只要是跟你插秧，怎么都爽。” 第109章 自己睡 翌日, 江辰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身侧，没摸到人，疑惑地睁开眼睛。 他揉着惺忪的眼, 瞥了一眼时间。 上午九点，要按平时的话，他跟韩烈这时候都该去研究所了, 但韩烈替他们请了年假, 在院长的纵容下, 他们至少还能逍遥半个月。 思忖间，江辰简单洗漱了一番, 换了身居家服, 踩着拖鞋走出客房。 就看到韩烈和江少宇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小宇脸颊肉鼓鼓的，像是在生气。而韩烈的表情也很严肃，如临大敌。 江辰抬步走向他们，韩烈听到脚步声, 连忙起身走到江辰身边“饿了吧，我准备了早餐, 我去拿。” “你吃了吗”江辰问。 韩烈摇摇头“我在等你。” 江辰挑眉道“万一我早上起不来呢” “那就一起吃午餐。”韩烈说着，又向江辰讨了个早安吻才走进厨房。 江少宇因为身高不够，并不能看到韩烈对江辰做了什么，等韩烈走了, 他才终于如愿以偿抱住了爸爸的大腿“爸爸, 小宇也在等你哦” 江辰好笑地把小宇抱起来, 手掌贴着小宇软乎乎白嫩嫩的小肚子“让爸爸摸摸, 小宇是不是饿坏了” 江少宇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肚子都饿扁了。” “哎呀, 还真的扁了, 都凹进去了。”江辰开玩笑地戳了戳他的小腹，“是不是韩叔叔没给你做早餐吃” 刚走出厨房的韩烈抿了抿唇，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插话，只得硬生生地把手臂横在江辰和江少宇中间，不轻不重地把早餐放在桌面上。 此举果然吸引了江辰的目光，但他也只是看了韩烈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回了小宇身上。 江少宇正要说话，食物的香味却飘向他的鼻端。香甜的蜂蜜在得到充分的加热后，完全融入进烘烤均匀的吐司里面。再加上蛋黄的鲜香和鸡肉的焦脆，在水嫩的生菜上涂上满满的沙拉酱 不争气的眼泪从江少宇的嘴角流出，本想撒娇的他不慎被美食诱惑，眼睛里流露出渴望的光芒。 江辰摸摸小宇的脑袋，给了他一块三明治让他自己吃。 然后看向韩烈“过来坐。” 韩烈瞥了眼小家伙，默默坐在了江辰另一侧。 “辛苦了，”江辰笑笑，替他把食物放进盘子里，“卖相不错，真是你做的” 韩烈微微颔首“尝尝” 江辰咬了一口，浓郁的肉香混着沙拉的鲜味，刺激着他的味蕾。 虽然比不上外面做的，但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这是韩烈亲手做的，江辰觉得自己应该奖励他一下。 于是他食指弯曲，勾起韩烈的下巴，然后叼了一块沾了沙拉酱的鸡肉，缓缓贴近他。 韩烈喉结滚动，只觉得心跳如擂鼓。 江辰察觉到男人身体紧绷，眼底带了几分促狭。 他用拇指按压着韩烈的下唇，好让他能张开嘴接住这块鸡肉。 四唇相接，江辰舌尖抵着鸡肉，把它送进韩烈的嘴里。 然后替他舔净唇上残留的沙拉酱。 韩烈火热的目光紧盯着江辰的唇，殷红的唇瓣上带了些许残留的沙拉酱，红与白交融成刺激的画面，让人浮想联翩，心神摇曳。 他吞了吞口水“快，快点吃吧。” 江辰嘴角微扬“这就害羞了，昨晚怎么不见你脸红” “昨晚关灯了，你看不见。”韩烈深吸一口气，他根本无法抵挡江辰无处安放的魅力。只要他在他身边，他的血液他的思想他的欲望，都能轻易被对方掌控。 太要命了。 可他甘之如饴。 碍于小宇还在，加上他的肚子确实也饿了，江辰决定暂时放过韩烈。 三人吃过早餐，江少宇终于想起来自己还要向爸爸告状“爸爸，韩叔叔不让我找你。” 江辰看了一眼正在洗碗的韩烈，含笑道“他为什么不让你找我” “他说爸爸在休息，不让我打扰你。”江少宇委屈道，“明明爸爸以前都是跟我一起睡的，可是今天我起床却没有看到爸爸” 江辰揉揉江少宇的小脑袋“小宇，春节过去了，你已经四岁了，是大孩子了，不能天天跟爸爸睡，要学会自己睡，好吗” “那小宇不要长大了，小宇要和爸爸一起睡”江少宇紧紧地抱着江辰的腰，眼里包了泪。 在他小小的世界里，爸爸就是他最亲最亲的人，不能跟爸爸一起睡就等于爸爸不要他了。 他委屈地哭出声“小宇不要自己睡，小宇要爸爸陪我睡，呜呜呜” 韩烈听到哭声，连忙放下盘子，走到江辰面前，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江辰摇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随后轻轻拍抚江少宇的后背“小宇，你是个男孩子，如果遇到一点点事情就哭，那不是一个男孩该有的担当。爸爸从来没有说过不要你，只是小宇要学会自己睡觉，能做到吗” 江少宇泪眼婆娑的，煞是可怜。 韩烈有些心软了“要不就跟昨晚一样，先把他哄睡” 江辰却摇了摇头“迟早的事，小宇马上要上幼儿园了，之前他对我太依赖，我也都由着他。但现在不行了，这几个月我失忆耽误了很多事情，我必须在小宇上学之前，教会他怎么和别人相处。”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韩烈问。 江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当然有。” 韩烈只觉得江辰的笑有点让他脊背发凉。 很快，他就知道这种感觉不是错觉。 他垂首皱眉看着满脸好奇的江少宇，深深怀疑这是江辰的恶趣味。 很快，热情的女老师们从早教中心鱼贯而出，迎接韩烈他们。 “这位先生是送孩子来体验早教课的吗不知道您的孩子多大了”一位女老师问。 韩烈沉声道“四岁，还没上幼儿园。” 女老师会意“所以是来上学前教育课的吗” “嗯。”韩烈说。 女老师微笑道“那请您跟我来，小朋友你可以跟这个姐姐一起去上课了。” 江少宇迟疑地看向韩烈。 韩烈向他点了点头“去吧。” 女老师指引着韩烈来到前台，向他推介各种学前教育的套餐。 韩烈随手翻了翻他们的宣传单“就这个吧。” 这个套餐是江辰之前就替江少宇选好的，韩烈仔细观察了一下，里面包含了一些需要家长参与的活动。让小宇能和其他同龄人交流的同时，也能增进和他的关系。 “真是用心良苦。”韩烈低声自语，眼底沁出几分温柔。 女老师推介的声音戛然而止，心里想着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气质冷峻的男人，竟然也会露出那么温暖的笑容。 “哪里交费”韩烈淡淡问。 他一开口，那点柔软便犹如昙花一现，顿时消失无踪。 女老师立时醒悟，原来他的温柔并不是留给她的。 “这边请。”女老师保持着善意的微笑，“交费之前，需要您填一下孩子和家长的信息，方便我们随时联系。” 女老师给了韩烈两张表“您填一张，孩子妈妈填一张，如果有哪里不确定的，可以明天再交过来。” 韩烈很快填好了自己那份表，他握着笔，笔端在另一张空白的表上虚点几下。片刻他问道“可以只写一份吗” 女老师一愣说“原则上是家长都要签字，如果有特殊情况的话” “我回家问一下我老婆。”韩烈外热衷于在江辰缺席的场合占他口头上的便宜，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然后迅速恢复原状。 韩烈在早教中心坐了一下午。 他是很能坐得住的人，江辰让他看好江少宇，他就不会有丝毫怠慢，俨然把江辰的话当做军令去完成。 只是不知道江辰在做什么，有没有像他想他一样想着他 韩烈难得有些纠结地看了一眼手机，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个小时前的“我有事先走了，晚上见。” 他手指动了动，还是没把早就编辑好的“想你了”发出去。 休息区旁边，几位培训老师聚在一起看剧。 这里跟孩子们上课的地方完全隔开，便成了她们摸鱼的最佳场所。 此时，她们正在窃窃私语，韩烈本来完全不感兴趣，直到他听到了周君故这个名字。 “你们知道吗，周君故就是咱们边城的人啊啊啊，他的粉丝后援会你们可别说不参加” “呜呜呜，我老公终于复出了，当初他宣布息影我差点没哭死昨天的新闻发布会你们看了吗，他说他当初息影是为了他的爱人，如今复出也是为了她，天哪，要是这个人是我就好了” “如此痴情、俊美又演技爆表的男人，啊我死了” “话说，我今天刷微博好像刷到他在飞机场的跟拍了，你们说他会不会回边城了你们想啊，曙光归来杀青了，离首映礼还有一段时间，也没听说他有别的通告，说不定他真的有可能回来了姐妹们，我们现在去机场能遇到他不” 韩烈不知何时已经皱起了眉头，周君故要回来了 这本来没有什么，可是联想到江辰刻意支开他的行为，让他不得不多想。 难道江辰要去见周君故 那何必瞒着他，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韩烈思忖再三，给江辰拨了个电话。 那边迟迟没有接。 韩烈的性子再沉稳再冷静，如今也坐不住了。 第110章 项圈 韩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抱着江少宇回到了他们的家。 “辰辰辰辰你在家吗” 无人应答，屋里空无一人。 韩烈的心拔凉拔凉的，那双寒眸蒙上一层灰雾。他沉默地走进厨房, 一边做饭, 一边思考着等下该怎么办。 要问吗 可如果答案不是他想听到的该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才得偿所愿，他们甚至孩子都这么大了韩烈握着锅铲的手微微颤抖, 无奈地闭了闭眼。 罢了，只要辰辰不提, 他便不问。 他可以包容江辰的一切。 江少宇仿佛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拽了拽韩烈的裤腿“韩叔叔，你哭了” 韩烈睁开眼睛, 眼中猩红一片“叔叔只是被洋葱辣到了而已。去看电视吧, 晚饭很快就好。” 江少宇迟疑地走出厨房，不知道为什么, 他总觉得韩叔叔刚才看他的眼神很悲伤。 韩烈先给江少宇煎了一份儿童鱼排，放了一点青菜和番茄片搭配。江少宇很是喜欢, 吃得一点不剩。 等他吃完，才发现韩烈还没吃。 “韩叔叔, 你不吃饭吗”江少宇问。 韩烈摇摇头“我等你爸爸回来。” 两人相对而坐, 韩烈想了想，问道“你觉得, 周君故怎么样” “他是谁呀”江少宇早就把之前陪他玩耍的周叔叔忘得一干二净。 韩烈听罢，嘴角不自抑地微微上扬, 语气像是带了冰渣子“他啥也不是。” 江少宇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韩烈摸了摸他的脑袋“去看电视吧。”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江少宇歪头。 韩烈沉默片刻“他会回来的。” 话音刚落, 门锁打开的声音传来, 韩烈和江少宇齐齐看向门外。 只见江辰手里提着几个包装精致的购物袋, 明显是出去逛街了。 韩烈的眼睛被购物袋刺痛，别过脸不去看它“晚饭吃了吗” “没呢，”江辰看了一眼时间，“才五点多，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韩烈心想，要是他不早点回来，也许江辰已经回到家了，在厨房为他们准备晚餐。 他不该提前回来。 “我去厨房把晚餐端出来。”韩烈不愿再想，逃也似地进了厨房。 江辰皱眉看着韩烈离去的背影，疑惑地问“小宇，他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他不对劲” 江少宇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 江辰思忖片刻，把袋子都放进卧室，自己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韩烈“带孩子累坏了吧，需不需要我帮你按摩按摩” 韩烈淡淡道“不累，小宇很乖，我带他去早教中心后就没怎么费心。对了，早教中心的要家长填表，我的已经填好了，还带了一份空表回来，等吃完我拿给你看。” “好。”江辰吻了吻韩烈的脖颈，“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吧。” 韩烈嗯了一声，沉默地把饭菜端出来。 江辰跟在他身后，若有所思。 晚餐吃得异常安静。 尽管韩烈向来食不言寝不语，但只要跟江辰一起吃饭，他总会耐心地为江辰挑拣对方不爱吃的食物。今天韩烈却只闷头吃，这明显是有心事。 江辰让小宇自己回房间玩，然后给韩烈夹了一块鸡肉“今天下午小宇好像玩得很开心，你呢” “嗯”韩烈抬头看向江辰。 “为什么闷闷不乐”江辰问。 韩烈微微蹙眉“我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抱歉，可能想得太入神了。”说着，他也给江辰夹了他爱吃的食物。 江辰可没有那么好糊弄，韩烈心里肯定有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和他说。 吃过晚饭，江辰想去洗碗，韩烈却拦住了他“我来吧，你去陪小宇。” 江辰还要说话，韩烈却吻了过来，低沉地说“乖，听话。” “好吧，在客房等我。”江辰眨了眨右眼。 那一眼像是猫爪子一样，轻飘飘地挠在韩烈心上，带着魅惑和俏皮，惹得他心跳不齐。 在江辰没有看到的地方，韩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但凡有一星半点的可能抵挡住江辰的蜜糖，就不会落得如此被动的下场。就算知道这层蜜糖里面藏着毒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放进嘴里。 主卧里，江辰搂着江少宇，心思却不在动画片上。 他跟韩烈认识了这么多年，韩烈皱皱眉头他都知道韩烈在想什么。而这一次，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江辰低头划开了手机的屏保，五点左右有一通来自韩烈的未接电话。也许弄清韩烈为什么给他打电话，他就能知道这家伙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小宇，爸爸问你，今天下午你韩叔叔有没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举动”江辰问。 江少宇懵懂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很想帮爸爸的忙。但他实在想不到什么，只得垮了肩膀“今天下午韩叔叔一直在等我下课。” “这样吗”江辰沉吟片刻，旋即问起儿子喜不喜欢上早教课。 江少宇外兴奋“早教课可好玩了，老师教我们唱儿歌，有的小朋友唱歌还跑调呢” “那小宇唱歌跑调吗”江辰调侃道。 江少宇把头摇成拨浪鼓“小宇唱歌才不跑调呢”说着，他献宝似的对爸爸说，“我唱给你听” 江辰期待地鼓了鼓掌，温声道“那爸爸就洗耳恭听了。”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爱吃萝卜和青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江少宇站在江辰面前，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有模有样地比作小兔子的耳朵，小屁股扭啊扭的。充满童稚的声音欢快又可爱，很容易就让人忘记一切烦心的事情。 唱完后，江少宇骄傲地挺起胸膛。 江辰十分捧场地鼓掌，赞不绝口“小宇唱得真好” 江少宇羞涩地把脸埋进爸爸的怀抱“是，是吗，我也觉得呢。对了爸爸，我想起来，韩叔叔刚才问我周周谁谁怎么样” “周君故”江辰挑眉。 江少宇点头不迭“是啊是啊，可是爸爸，周君故是谁，小宇认识他吗” 江辰好笑道“就以前经常来我们家的周叔叔啊，你忘了” “原来是他”江少宇恍然大悟，“那我是不是应该找韩叔叔，告诉他周叔叔是一个好人，会陪我玩，还会给我买好吃的” “不用，”江辰叮嘱他，“儿子记住，下次韩叔叔如果再问你类似的问题，你就说自己不认识就好了。好你个韩大头，我还当什么呢，原来搁这吃醋呢” 江辰把江少宇哄睡后，拎着自己带回来的大包小包，敲开了客房的门。 韩烈直接落锁，抬手把江辰禁锢在自己的怀抱和门之间，细密的吻接踵而至。 如此急切，当真是醋得狠了。 江辰心里想着，把手里的东西丢到地上，专心附和起韩烈的吻。很快，他们便坦诚相拥。 许久之后 江辰推了推他“拔。出来，去袋子里翻翻。我挑了一个下午的好东西，别糟蹋了。” 韩烈向来听话，闻言咬着牙忍住了继续插秧的冲动。 根茎离开水田，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啵”。 韩烈见江辰难得脸红，心底的阴霾也散去不少，甚至有了调情的兴致“它在挽留我。” “滚，你快点”江辰踹了他一脚，“你要不行我就自己来” 韩烈光着脚，长臂一伸从地上捡起江辰的购物袋。 他本以为这些是江辰跟周君故出去逛街买的奢侈品，或者是什么衣服之类的。 不料，却是一些小玩具。 他手一哆嗦，差点没把袋子丢出去。 “不会用”江辰好笑地接过袋子，“我在店里都咨询过商家了，你不会用我来教你。” “这个是顺着秧苗上面的孔插进去，防止它因某种原因进入不应期，给我用的。”江辰挨个介绍道，“这个是给秧苗按摩用的，原理是振动传递；还有这个项圈” 江辰把款式狰狞的项圈解开，戴在自己的脖子上。略带尖刺的项圈和他漂亮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叫人看一眼便能血脉偾张，理智失控。 韩烈何时见过这种虎狼之物，眼睛里都带了失控的血色。 江辰却笑意更深，舌尖顺着韩烈的肌肉线条蜿蜒而上，最后攫住他的唇。 唇分，他把项圈上牵引绳绑在韩烈的秧苗上，声音喑哑“我是你的，现在我把自己完全交给你，你总该放心了吧” 韩烈终于从欲海中找回一丝清明“你都知道了” “你说呢”江辰轻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对不起。” 江辰伸出食指，抵在韩烈的唇间“别说对不起，没有让你得到安全感是我的失职。你那个未接电话，应该是我在店里试小玩具的声音太大了，没有听到。” “你还在店里试”韩烈瞪大了眼，那岂不是这等春光都被店老板看去了 江辰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是这样试，你想到哪去了” 韩烈默然。 江辰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肩膀，轻声在他耳边说“别浪费时间了，主人，快来享用我吧。” 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断，韩烈把江辰打横抱起，丢上了床。 江辰低吟一声，为今夜的沉沦拉开了帷幕。 翌日，江辰躺在床上，回想昨晚放纵的一夜，忍不住嘴角抽搐。 韩烈就跟力气用不完一样，在他身上留下各种印记。 饶是他对自己的体力足够自信，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晕过去了几回。 太疯狂了。 这时，韩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走了进来。 江辰自觉得丢了面子，不太想和他说话。 韩烈也知道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小心翼翼地哄江辰喝粥，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现在知道错了，昨晚我让你停的时候你怎么不停”江辰幽幽道。 韩烈硬着头皮回答“书上说伴侣喊停，不要，其实是不要停，想要的意思” “什么书”江辰咬牙切齿，“我有一个朋友也想康康。” “被，被我丢掉了。” 江辰冷哼一声，继续低头喝粥。他只能安慰自己多做几次能提高受孕几率，早点让他摆脱细胞新陈代谢过快的困扰。 第111章 我爱你 江辰第二天差点没起来床。 对着一脸讨好, 亲自喂饭的韩烈，江辰深深反省，不能再这样一次性给这么多甜头了, 不然他早晚死在这张床上。 “早教中心给的表呢”江辰一边享受韩烈的服侍, 一边问道。 韩烈忙回答“在包里, 我这就去拿。” 表到手, 江辰粗略看了一眼。 这表就是很常见的个人信息表，但是里面有一栏是“和孩子的关系”, 一般来说, 健康的家庭孩子都有爸爸妈妈, 所以早教中心预期回收的表, 应该也是一份来自于父亲，一份来自母亲。 韩烈的那份表里面, 这一栏是放空的。 “你该填就填, 不用问我的意见。”江辰把自己的填好，催促韩烈道，“你是小宇的另一个父亲, 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还是说你怕承担这个责任” 韩烈二话不说在放空的那一栏里填入“父亲”。 他怎么会怕承担责任, 他怕的只有给江辰和小宇带来流言蜚语。 “这还差不多，”江辰伸了个懒腰，“再帮我按一按，你个牲口，懂不懂什么叫做节制” 韩烈任劳任怨地为江辰按摩腰部, 闻言不由小声反驳“可是明明你也很舒服。” “嗯”江辰递给他一个威胁的眼神。 “下次一定注意, 我保证。” 韩烈的保证江辰不太相信,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 哪能说刹车就能刹车的 只怪他自己, 撩得太过火，最后引火烧身。 “那个项圈太劣质了，看把我勒得。”江辰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红痕，当时不觉得，甚至还有点小刺激。 再想下去就要掉节操了，江辰收回思绪，就听到韩烈说“那我去买个好的，里面带绒，就不会勒了。” 江辰眼底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喜欢这样玩” 韩烈目不斜视，闷闷地嗯了一声。 江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就这么想做我的主人” 韩烈“啊”显然没想到江辰会往这方面想。 他急忙想解释，昨晚的江辰的确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体验，但那并不意味着他希望他们之间是主仆的关系。他把江辰视人，他们之间是应该是平等的，互相尊重的。 但这些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江辰把韩烈的焦急看在眼里，他噙着笑吻了吻韩烈的唇，安慰道“没关系，我都懂，我只是逗逗你，谁让你总是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 韩烈默默地看着江辰，他自己什么德性他自己知道，大概也只有江辰会觉得他可爱。 江辰吃过饭，韩烈便带着他和江少宇去了昨天去的那家早教中心。 江少宇直接由女老师带进去上课，另一位女老师负责接待他们两人。 江辰把填好的表交给她“这是江少宇监护人的信息，我们是他的家长，小宇在这里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女老师迟疑道“冒昧问一下，江少宇小朋友的妈妈呢” “我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江辰点到即止，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女老师顿时明白了江辰的意思“您放心，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我们和家长都是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我会提醒任课老师多加注意。” “谢谢。”江辰回以一笑。 就在这时，江辰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韩烈，然后对女老师说“抱歉，我接一下电话，其他的事你和他说就行。” 来电显示是周君故。 江辰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已经走到休息区了，回头看到韩烈正在认真听女老师说话，他稍作犹豫便划开了接听键。 “江辰，你现在还好吗，方便接视频通话吗”周君故上来就问。 江辰婉拒道“不用了吧，有什么事直接电话里讲。” “我很想你”周君故哽咽道，“我听说你回国了，你现在住在哪，我想见你。”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江辰淡淡道。 周君故“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我也知道我没有资奢求你的原谅。那能不能给我补偿你的机会，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哪怕是我的命” “我不要你的命，也不用你补偿什么。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从不后悔跟你成为朋友，但我也不会原谅任何人背叛我，这是我的原则。”江辰说。 他给了周君故资源，助他登上影帝之位，那是他对周君故的投资。周君故之后会喜欢上他，甚至为此背叛他，这就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之外。 就算周君故再后悔，他给他下药的事情不可能改变，他因此错过董事会的结果也不能改变。韩烈那个笨蛋还担心他跟周君故在一起，抱歉，他的心没那么大，宽容二字和他八竿子打不着边。 “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江辰沉声说道。 周君故忙道“别挂，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江辰抿了抿唇“那你快点，我很忙。” “曙光归来杀青了，你能不能来参加我的首映礼”周君故的语气卑微到了极点，“沉寂这么多年再复出，很多人嘲笑我，也有很多人支持我。但是真正让我选择复出的，是你的那句鼓励。这是你写的剧本，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把他演绎出来，所以能不能，请你来参加首映礼” 江辰冷道“你复出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你自己。这个剧本是我写的没错，但当我把他卖给影视公司的时候，它就跟我无关了。” “我不明白，”周君故微颤，“在我不知道你就是江辰之前，你明明对我那么好。我们一直都是朋友不是吗，为什么在你身份暴露之后，你就要这么疏远我” “我之前忘记了一些事情，包括你给我下药。” 周君故愣住了“所以其实那时候，你还没有恢复记忆” “是。” 难怪，难怪江辰愿意对他那么好，愿意劝他复出，愿意给他做饭吃，甚至愿意陪他对戏。 周君故闭了闭眼，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他明明曾经离江辰那么近。 现在却像是隔着万里山河，终日不得相见。 “对不起。”周君故痛哭流涕。 江辰默默挂断了电话，回头却见韩烈正在注视着他。 “人和人之间，真的要靠一点缘分。”江辰难得有些感慨，“我把周君故视为知己，可是在关键的时候，他却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有时候会想，可能这就是因果，是我先带着目的接近他们，我的动机不纯，造成的后果自然也不会多好。” 韩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辰，只好用大掌抚摸江辰的头发。 “他们口口声声说爱我，最后还不是背叛了我。”江辰依偎在韩烈的怀里，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就是特别感性特别，想要韩烈的怀抱。 韩烈从不吝啬给江辰拥抱，他轻声说“是他们的错，不要把别人的过错拿来谴责自己。” 江辰笑了笑，稀罕地蹭了蹭韩烈的下巴。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江辰问。 韩烈受宠若惊“你从来没说过你喜欢我。” “没有吗”江辰一愣，暗道失策。面上还要逞强，“我以为你能感受到我澎湃的爱意。” 韩烈顺了顺他的头发“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休息室暂时没人，但难保等下就会来人。 江辰把门关了，一条手臂搭在韩烈的肩膀上“刚刚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 “我可以把它当做告白吗”韩烈问。 江辰气结“我们都做过那么多回了，你才来谴责我还没告白，会不会太迟了” 韩烈笑而不语。 江辰对他有多喜欢，他不敢揣测。但他对江辰有多在意，他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江辰盘算起来“我记得我告白过，在医院。” 那时候韩烈刚从救灾中九死一生回来，他对韩烈说，他爱他，他不许他死。 韩烈沉思了一会儿“我只记得你说要和我做。” 江辰“就这” 韩烈沉默了，那时候他的意识昏昏沉沉，能记得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算了，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江辰深吸一口气，“你给老子记住，我在临渊之际遇到了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韩烈喉头滚动“我也是。” 江辰低声道“在我怀疑我的人生价值，怀疑我的人生目标，怀疑我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时候，是你给了我信念和希望，是你带我走出泥沼。” 韩烈“我也是。” 江辰没好气道“你就会说这三个字” “还有三个字。”韩烈的眼神无比的认真，“我爱你。” 第112章 我们的家 晚上, 两人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给小宇报早教班这件事还没告诉江翰东。 江辰一边找联系方式一边抱怨“我家那老头肯定会先说我一顿，然后装可怜, 让我把小宇的早教班退了。” 韩烈思忖片刻道“不管怎么说，这次是我们的疏忽。” “也不算是疏忽，”江辰终于找到了江翰东的电话号码, “我要是提前跟他说了，他肯定会小题大做。我不希望小宇在太过安逸或者太过精英的环境下成长, 我希望他的童年能过得快乐, 以后回忆起来不至于感到遗憾。” 韩烈轻轻拍抚江辰的肩膀表示安慰, 他知道江辰的童年过得并不好, 所以更能理解爱人的行为。 电话接通。 江辰先是向江翰东问了声好，寒暄几句, 这才进入正题“爸我跟您说件事。” 江翰东早就被江辰这声“爸”喊得五迷三道的, 闻言连忙道“你说你说, 爸爸听着。” “爸，我给小宇报了一个学前班。”江辰说。 “学前什么”江翰东一愣，终于从江辰的糖衣炮弹里醒悟过来，“好你个江小辰, 先斩后奏是不是小宇上学前班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通知我一声就算完了难道不该跟我这个一家之主商量商量吗” 江辰摇头失笑“是是是, 是我的错。现在不是跟您说了吗, 您就是要让小宇退学我也绝无二话” “真的”江翰东半信半疑, “我准备给小宇定制豪华学前教育, 让他享受到最优等的教育, 肯定比你那随便找的早教中心强得多” “当然可以, 只不过小宇这些天刚认识了一些好朋友, 如果硬要让他退掉学前班，他可能会很难过。”江辰遗憾道。 “这你把电话给我乖孙，我和他谈谈。”江翰东说。 江辰把手机给江少宇“爷爷的。” 江少宇立刻欢呼“爷爷我好想你呀” “爷爷也想你，准备什么时候跟爷爷回来住你爸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咱们不要打扰他们好不好”江翰东更怕江辰和韩烈这两个不负责任的爸爸把他的小心肝带坏了 江少宇犹豫地看向爸爸“爸爸，爷爷让我回家跟他一起住。” “那小宇愿意吗”江辰笑问。 江少宇托着下巴想了想“爸爸，如果你真的有事要忙，小宇愿意跟爷爷一起住。” “小宇真乖，爸爸会经常去看你的。”江辰老怀甚慰道。 江翰东那边已经乐坏了，嚷嚷着今晚就要把小宇接回去。 江辰打开了免提，提醒他“先说正事。” “哦对，”江翰东恍然，连忙问道“小宇，你爸爸给你报的早教班你喜欢吗” 提到早教班，江少宇的眼睛顿时有了光彩，因为要和爸爸离别的伤感都淡化了不少“喜欢，早教班里还有好多小朋友，小宇跟他们玩很开心。老师还会教我们唱歌，我今天新学了一首，爷爷你要听吗” 江翰东十分期待地说“爷爷听。” 于是熟悉的旋律响起，江少宇给爷爷唱了一首两只老虎。 江爷爷比起江辰可就捧场多了，他不住道“小宇唱得真棒，以后咱当个大明星不在话下” 江少宇兴奋道“那我要好好学其他歌，学会了唱给爷爷听” “好好好，爷爷等着小宇唱给爷爷听。那小宝贝，咱们说好了，你先睡觉，晚一点爷爷开车来接你。”江翰东说。 江少宇乖巧应道“好。” 全程江翰东都没有提起精英早教的事情。 江辰收回手机，给韩烈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带一下孩子，自己走到屋外“看来您已经想通了。” “小宇开心就好，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着你好好长大，所以想把这些遗憾都弥补在孙子身上。”江翰东颇为感慨。 江辰轻声笑道“我知道，我也一样。” 因为心存遗憾，所以希望自己的后代不要重蹈覆辙。 对他们来说，精英、财富、地位，这些都已经足够了，以后小宇要如何发展，全看他自己的意愿。 江翰东把江少宇接回去后，江辰和韩烈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韩烈的家已经沦为他们两人的爱巢，家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着他们欢爱的痕迹。 几天后，江辰接到刘姐的电话，说是周君故来他家门口找他。 刘姐之前也追过星，以前周君故不修边幅，她还没认出来，现在周君故换了装束，她才发现原来之前经常来找江辰的周先生，就是几年前息影的影帝周君故 江辰道了声谢，把这件事告诉了韩烈。 韩烈不置可否，只是问他“你想去见他吗” “我不喜欢拖泥带水，”江辰说，“有些话是要当面和他说清楚了。” 韩烈却没有江辰那么乐观“如果他不肯放手呢” “那是他自己的事，我已经明确告诉了他我的态度，他如果还纠缠，那我不会客气。”江辰微微蹙眉，“不过他好歹是个影帝，不至于那么死皮赖脸吧” 韩烈心道，如果对象是你，哪怕舍弃尊严和生命，我也一定要抓住你。 单就这一点上，他能理解周君故的做法。 但如果对方执意要跟他抢人，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江辰给周君故发了条信息，约在赏味盛景。 他转头看向韩烈“真不跟我一起去我以为你会想要在别人面前宣誓主权什么的。” 韩烈沉思片刻，在江辰的脖子上吸出一颗草莓。 “我相信你，去吧。”韩烈吻了吻江辰的唇，目光幽深。 江辰回以一笑“不会让你失望。”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满道路。 江辰把车开进赏味盛景的停车场，在前台那里确认了预约信息，便独自走向订好的包厢。 周君故早已经等候多时了，见江辰来了，连忙起身，殷切地为他关上门，还帮他拉开椅子“你来了，快请坐。” 江辰道了声谢“你这个时间应该在全国各地宣传你即将上映的影视剧，而不是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周君故一下子感觉自己回到了七年前。 那时候他还是个龙套，空有演技却缺乏机会。他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换取一次参加酒席的机会，不竭余力地向一位导演自荐自己。 那位大导演却把红酒泼在他的脸上，嘲讽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还妄图参演这部大制作，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狼狈的他咬紧牙关，嘴里不住道对不起，头垂得很低很低。 直到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双世界定制的高定皮鞋。 “江少请坐” “江少您怎么有空过来，怎么不早点说一声，我好派人去迎接您。” “去拿82年的赤珠霞，这种红酒可别污了江少的眼睛” 周君故听到所有人都在讨好这位江少，就连那个对他恶语相向的大导演，此刻都弓着身子，一脸谄媚地跟江少说话。 他怯懦地偷瞄了那人一眼。 那人的眉眼，锋利得像是一柄尖刀，轻而易举便可以刺进人心里去。微微上扬的唇色泽殷红，和酒一样的颜色，和酒一样的醉人。 那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没有哪一部影视剧的男主角能掩其锋芒。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愿意进军娱乐圈，那么如今所有的一哥都要为他让位。 “你过来。”瘦削的薄唇开合，声音也分外好听。 周君故一时失了神，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却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叫周君故”江辰问。 周君故这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仿佛被赋予了独特的魅力，听得他心里痒痒。 在江辰审视的目光里，周君故缓缓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泼你一身酒”江辰又问。 周君故支支吾吾道“我，我想试镜一个角色，但是王导不肯。” “只是这样” “嗯。” 江辰看向王导，王导此刻已然是汗如浆出。 他还想说点什么好话，江辰却朝他勾唇一笑“王导好是威风，泼酒泼得爽吗” “不，不敢” “向他道歉。”江辰眼神微眯，危险的低气压骇得人喘不过气。 别人都在惧怕这位江家的掌舵人冲冠一怒，波及无辜。只有周君故，他不错目地盯着江辰，他不知道江辰是什么来头，更不知道江辰要做什么。他只知道，这一幕，足够他铭记一生。 高档酒席上绚丽的灯光，都比不上对方耀眼。 王导什么时候道的歉，他已经全然不在意了。 江辰以为他被吓傻了，干脆带着他去卫生间，一边吩咐保镖去买衣服，一边让他自己清理。 “谢谢你。”周君故第一次感受到了尊重。 江辰对他说“尊严是自己给的，不是别人施舍的。你想得到尊重，就必须展现出你拥有的价值。你想要试镜，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明天去独孤侠剧组，试镜独孤鸿这个角色。” 周君故愕然，独孤侠剧组投资方可是目前娱乐圈最具实力的盛世影视。而独孤侠的总导演，更是以挑剔著称，国内外奖项拿到手软的周缘导演。 “我只是个跑龙套的”周君故迟疑地看着镜中的江辰。 “如果连你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行，那你永远都别想翻身。我只是告诉你有这个试镜，至于你去不去，随便你。”江辰把保镖给他的礼服丢给周君故，径直离开了卫生间。 周君故还是去了独孤侠剧组试镜。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完成了对既定片段的演绎。可他万万没想到，在那么多试镜的人中，周缘偏偏挑中了自己。 让一个新人演员饰演独孤侠的男一号，这是一个多么大胆的决定。 周缘敢做，周君故更没有了任何的顾虑。 之后，独孤侠大爆。 周君故这个名字，也被广大观众所熟知。 但一夜成名之后，周君故第一件事不是去媒体面前发光发热，而是多方打听之后，穿着江辰给他的礼服，来到有江辰在的酒会，傻傻地站在他面前“我做到了。” 江辰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终于想起他就是之前狼狈的小龙套周君故。尽管他知道周君故肯定会成功，他就是将来的影帝，但他还是忍不住道“你现在应该趁热打铁，增加曝光，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酒会上。” 和现在说教的江辰一模一样。 他记得他当时问“酒会无聊吗” 江辰反问道“你不觉得” “我不觉得，”周君故笑的温暖，“因为一场酒会，我才有机会认识你。我感谢它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它无聊呢。” 思绪回笼，周君故定定地看着江辰“我从不觉得这是浪费时间，和你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周君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给你找资源，当你的后台，也都是为了你将来知恩图报。”江辰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着最伤人心的话，“这对我来说就像一场我再寻常不过的投资，最后投资失败了，我被反噬，也都是我咎由自取。” “都是我的错。”周君故心如刀绞，“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栽培，我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我该死。但我是真的爱你啊，在我一无所有，一无是处的时候，只有你向我伸出了援手。我所做的努力，我所前进的每一步，都只是为了更接近你一点。” “爱我，就可以当作欺骗和背叛的借口吗”江辰目光泛冷，“你玷污了爱这个字。话已至此，我觉得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从今往后，我们恩怨一笔勾销，你不要再来找我，别让我反感你。” 江辰抬步往外走去。 “江辰”周君故喊道，“我不会放弃的，你是我唯一的光，我不会放弃的” 江辰头也不回，径直离开。 停车场，江辰的车头上坐着一个男人。 他看到江辰来了，连忙从车头跳下“他没难为你吧” 江辰好笑道“他打不过我。话说回来，你不是说不担心吗，怎么还是来了” 韩烈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我是不担心，我就随便逛逛，谁知道迷路了就逛到这里来了。” 江辰看破不说破“那请问这位迷路的小哥哥，要上车吗” “目的地是” “我们的家。” 第113章 告白 “曙光归来的首映礼, 你真的不打算去吗”韩烈紧紧地搂着江辰，一边按摩江辰酸软的腰部，一边问他。 江辰懒洋洋地回答“不去。” 韩烈哦了一声, 听不出喜怒。 江辰睁开了一只眼睛“怎么, 你希望我去” “当然不是，”韩烈忙道，“我只是觉得, 他不会这么轻易放手。” 江辰笑了笑, 翻身压住了韩烈,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时间想别的男人, 不如我们继续。” 韩烈根本来不及思考, 就被江辰拖入了迷醉的旋涡。 其实韩烈问的问题他也有想过, 毕竟这是周君故息影多年的复出之作，对周君故而言有莫大的意义。 如果他不参加, 周君故或许反而会意难平。男人都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 执念诱导之下，周君故哪怕理智上知道他们不可能, 行为上依旧不会放弃。 但这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他又不是周君故的家人, 周君故的感情问题，难道还要他来因势利导他都不追究周君故给他下药的卑鄙行径了，再对他要求更多是不是有点过分 他江辰可从来不是什么圣人。 于是首映礼那一天, 江辰并未出席。 他本想约韩烈出去看场电影，谁知道韩烈说研究院有一个紧急的项目, 他得去坐镇。 江辰不疑有他, 毕竟离他出院也有一段时间了, 韩烈还是研究院的副院长, 理应复工复产。他只叮嘱他“早点回来，你不在我可睡不着。” 韩烈呼吸一滞，对这个无时不刻不在诱惑他的小妖精又是无奈又是沉迷“我回来的话，你也一样睡不着。所以你先睡，养精蓄锐等着我。” 江辰 韩烈他居然都会开黄腔了，这可了不得 韩烈说是要去坐镇研究院，实际上研究院那个项目并不是多重要，有他没他都差不多。 他过去简单说了两句，便驾车离开了研究院，开往赏味盛景。 这里的一楼大厅，便是曙光归来首映礼召开的地方。 辰辰不来参加他当然高兴，但是作为江辰的伴侣，任何觊觎他媳妇儿的人他都要小心警惕。周君故既然邀请辰辰来参加首映礼，肯定事先做了一些什么准备。他得盯着他，坚决不能让周君故有任何的可乘之机。 这叫斩草除根。 韩烈特意换了一身昂贵的礼服，虽然他恨不得穿最廉价的t恤来寒碜人，但想到自己代表的是江辰，还是决定盛装出席。 “先生，请问您有邀请函吗”展厅外门卫拦住了他。 韩烈出示了邀请函。 这封邀请函是周君故寄到他家里的，彼时江辰不在家，他收的快件。 于是他偷偷把这封邀请函藏了起来，没让江辰知道。其实现在想来，江辰大概是知道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追究他罢了。 韩烈嘴角微扬，但很快收敛。 他跟着门卫，坐在了首映礼第三排最中央的位置。 在这个位置，可以不用像第一排那样全程抬头，也不用担心看不清舞台，坐在中间可以保证视野最大程度开阔。韩烈暗道，周君故这小子果然没安好心，给辰辰安排了这样的位置想做什么这个位置恰好能跟台上任何一个位置对视，周君故的小心思不言自明。 还好他来了，也不算辜负了周君故的安排。 韩烈心情很好地挑了挑眉，已经开始期待周君故看到他时会是什么表情。 不多时，首映礼正式开始。 周君故一出现，就引起了全场的骚动。 令人惊讶的是，他的着装并非时下最热的款式，反而有些过时了。可他本人却不以为然，大大方方地接受媒体的拍摄。 直到他看到韩烈。 他脸上的微笑顿时凝固了。 韩烈心中暗爽，面上不动声色地与之对视。 隔着重重人海，两人面上波澜不惊，实则早已火光四溅。 两人的对视一触即分，周君故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耐心地解答媒体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无人知道，他藏在礼服之下的手攥得死紧。 现场答疑结束，幕布中的精彩片段也播放完毕。 接下来的环节，应该就是周君故说几句宣传求支持的话，便可以散场了。 韩烈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又发现了周君故把辰辰的座位安排在这里的另一点用意。如果他想要中途退场，无论从哪边离开，都得经过一大票人，影响他人的观影和观礼体验。 以辰辰的修养，这种事还真干不出来。 韩烈有点后悔了，他的确是达到了膈应周君故的目的，但同时也把他气得不轻。没有那个男人能容忍别人对他的老婆虎视眈眈，还设置这么多小细节展现自己，真是创意满满。 眼看首映礼就要结束了，周君故忽然神来一笔“在首映礼的最后，我有几句话想说。” 全场聚焦在他身上，他缓缓站起身。 “很多年前，当我还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龙套，低声下气地找导演求一个试镜机会的时候，有一个人告诉我，尊严是靠自己得来的，那些瞧不起你的人，都是你前进道路上的动力。” “我花了两年，终于爬上了影帝的位置。在我得到了鲜花、财富和名望的同时，我也失去了他。” “于是我选择了息影，我的人生如果没有了他，一切都索然无味。我终日买醉，奢望着或许有一天，他会回到我身边，丢掉我手里的酒杯，像从前那样对我说教，劝我上进。” 周君故此时早已热泪盈眶，他的容貌本就无懈可击，息影这么多年之后，那张底子极好的脸蛋多了几缕岁月残留的风霜，却让他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小鲜肉，而在历经冷暖，终于成长为可以依靠的男人，可以蔽阴的苍天大树。 “他终于回来了，我今天站在这里，选择复出，都是我为他准备的回归礼物。曙光回归不仅仅是一部影视作品，对我而言，更意味着我昏暗的世界终于迎来了曙光。”周君故正色道，“我要追求他，不论发生什么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周君故对情感的拿捏恰到好处，本就是发自内心的表白，在他的深情营造、灯光烘托的助力下，愈发的催人泪下。 媒体们都疯了，这可是周君故的八卦，标题他们都想好了，影帝息影五年再复出，竟是为了初恋情人影帝荣耀归来，首映礼上深情表白，直言对方是其曙光 这可真是个特大新闻 可想而知，首映礼之后必定是记者媒体们的狂欢 韩烈坐在台下，眼底酝酿着风暴。 周君故仿佛察觉到了韩烈杀人般的目光，冲他挑衅地勾唇一笑。 之后是周君故为粉丝签名的环节。 记者们却刻意忽略了这一点，追根究底地询问周君故表白的对象是谁。 “他不是圈里的人，所以他的名字无可奉告。”周君故十分“体贴”地说道。 记者不死心地问“那他今天有在现场吗” 周君故遗憾地摇了摇头“他虽然不在，但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感觉到他的心跳。” 韩烈的脸色更冷了，什么目光，什么心跳，辰辰的一切都是他的，你感受个屁 记者无话可说了，只得让粉丝们排队要签名。 大厅空了许多。 韩烈可以离开了，但他又不着急走了。 他排在粉丝队伍的最后一个，直到人都走光了，偌大的展厅里只剩下一些零星的记者媒体，还有他们。 周君故看了韩烈一眼，转头对记者们说“今天辛苦大家了，首映礼到此结束，各位请回吧。” 有的记者还不肯离去，他们嗅到了更加劲爆的味道。 但韩烈丢过去一个冷冽的眼神，他们再想留下，却是不敢了。 “韩副院长也是我的粉丝么，还是说，你是替江辰来要我的签名的”周君故故意提到江辰，韩烈果然怒了。 他拽住周君故的衣领“辰辰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平静的生活，你别想打扰他” 周君故皱了皱眉，用力掰开了韩烈的手掌，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这是江辰送我的礼服，你要是敢弄坏它，我饶不了你。” “呵，他要是知道你是白眼狼，送给狗也不会送给你”韩烈咬牙切齿道。 周君故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以前你怎么说我，我都不在乎。因为我以为江辰已经死了，我有多落魄都是自找的。但现在他回来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韩烈，是我先认识他的，凭什么要我把他让给你” 韩烈嗤笑道“让给我你也配” “何必说那么多，简单一句话，公平竞争。”周君故向韩烈宣战。 韩烈眯了眯眼，语气泛冷“公平竞争可以，但你在首映礼上，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向辰辰表白，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他的身份特殊，不宜出现在公众的面前，你有为他想过吗” “我怎么没有我没有在媒体面前提他的名字，我不敢把我跟他的过去说得太详细，甚至为了他，我跟你这个情敌谈话都要支开媒体你可以说我白眼狼，也可以说我不配，但你有什么资说我不爱他” 丢掉了绅士的伪装，周君故不过是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一个得不到爱，却又渴望着被爱的疯子。 韩烈本想揍他一顿，闻言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沉默片刻“你没有机会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场。 时间已经不早了。 韩烈略感懊悔，他在首映礼上耽误了太多时间，回到家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他贴着大门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什么都没听到，然后他才摸索着钥匙开门。 江辰就躺在沙发上，安静得犹如精致的瓷娃娃。 韩烈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地。 他把门关上，蹑手蹑脚地换了拖鞋，再把外套脱下。 客厅开了地暖，但深夜寒凉，他还是担心江辰感冒。 于是他尽可能轻地把江辰抱起。 江辰身材修长，肌肉匀称，抱起来很舒服。他的体重不算轻，但对韩烈来说，抱他进屋完全不是问题。 只是哪怕他动作再轻，本就睡眠浅的江辰还是醒了。 “抱歉，吵醒你了。”韩烈深感歉然。 明明江辰都说过要等他回来了，他还是耽搁了这么久。 他摸了摸江辰的脸“天气冷，下次别在沙发上睡了。” 江辰低低地嗯了一声，没过多久，他像是终于彻底清醒了，语气微扬“舍得回来了”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回来的。”韩烈道歉。 “首映礼好玩吗”江辰问他，“你觉得曙光归来怎么样，好看吗” 韩烈登时僵住了，他还妄图蒙混过关“什么首映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想骗我”江辰抬脚，沿着韩烈的腰腹蹭了蹭，“邀请函是你收起来了吧” “我” “别狡辩了，周君故是个注重细节的人，他既然来边城开首映礼，就不会忘记给我发邀请函。”江辰见韩烈还不说实话，惩罚性地踢了踢他的大腿，“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你收起来了。” 事到如今，再狡辩也没有意义。韩烈只好承认“是我收起来了。” “然后你用我的请柬去参加了周君故的首映礼，”江辰啧啧两声，“你该不会喜欢他吧，这么大费周章瞒着我见他” 韩烈瞪大了眼睛，被江辰的揣测惊住了“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他辰辰，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辰哈哈大笑“我开个玩笑，看把你吓得。不过，既然你去了，不如你说说他在首映礼上都做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