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草本凉薄》 第一章 他原本是旷野上的一株草,也不知道自己生长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环境,但他一直都很快乐,从无悲伤。他周围都是朋友,他的朋友遍布天下,所以xx从没有觉得孤单。 每一天,xx都觉得这世界绝对是最好的世界,因为鸟儿会清脆的鸣叫,路过的时候会为他们留下翅膀扇过的风;蝴蝶会双双起舞,一起为他们留下花粉的香气;时有些从他们身下钻出来的昆虫,更是最得他们的喜爱,因为这位朋友能帮助他们松松筋骨。 冬天,会有野火把他们一把焚烧,春天,他们将会成长的更加茁壮,夏天,甘霖滋润着他们柔韧的身躯,秋天,丰满的果实会从大树上掉下来,砸在他们身上,腐烂在土地里面,然后被他们欢喜的吸收...... 这确实是活在世上最快乐的事情了,再多的高兴与美好,又如何能比得过这般惬意自在的在大自然的拥抱下畅快的呼吸来的更自在呢? 却不想,当xx意识到这样,并满足于现在这种幸福的时候,异变便慢慢的发生了。 ——因为他有了意识。 从此,他就不再是一株只会随风摇摆的草,而有了思想,可以和飞来过往的鸟儿们对话,可以听懂古木的低吟和花朵的歌声。 虽然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虽然xx不明白为什么周围的其他伙伴们都不能与他说话,但他却并没有深想,只觉得,随着万物的成长,事情本该如此变化,他不过是多走了一步而已。 然后,他就变成了一个......他从没有见过的样子。 他看着自己长出了多余的四根柱子,或者是五根柱子,在他眼睛下面大概2-3厘米的地方有一个圆圈长在上面,而再往下1厘米的地方,那根小肉柱子总像是犄角一样峭立着,模样就像是其他的四根柱子上面的五根小柱子一样。 他的脑袋上还长了双眼睛,就像是鸟儿说过的那样,可以看到许多花、草、树、木,他第一次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长的是个什么模样,虽然这个时候,他已经又一次听不懂‘朋友们’说的话了。 但他学会了另外一种语言,他能听懂总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一男一女的交谈声。他们是带有善意的,并且对于xx十分喜爱,经常搂在怀里又亲又啃的,还时常为自己去喝那个女人的奶,就像是在喂小牛崽一样。——xx含着她的咪咪,好奇的想到。 然后,当他逐渐能适应了自己这个身体的时候,也慢慢想到了变成这样的一个原因——他曾经听蝴蝶说过,这世上有另外一个名为‘人类’的种族,在他们的传说里,像蝴蝶啦,小草啦,大树啦,哪怕是昆虫啦,如果每天都努力【思考】的话,那么总有一天,就会变成那些‘人类’的样子,成为十分特殊的物种。 他们把这种事情发生的结果,称为——妖怪......(= o =) · · · · · · 故事的开始,就是从xx化成人类之后的某一天开始的。他仍旧是这个形态,大概长大了一点,已经可以吃些柔软的豆制品的时候,被那个总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背在了背上,走进了一片令xx十分怀念的地方。 这是一座十分高大幽深的山林,巨木高耸入云,每一颗野草都能有xx整个人那么高。他就趴在那个男人肩膀上,视线随着他一路前进。看他抽出箭,时不时射杀兔子和山鸡的时候,心里涌上了强烈的愤怒!——要知道,那都是他的朋友!(即使兔子有时候会啃食他的同伴,但他们这个种族从来不会计较这个,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也没办法反抗。) 但是xx这个时候还不太会说话,他从来都不会正确的使用自己的嗓子,因为以前没有过这样的经验,所以即使这个男人和留在家里的那个女人总对着他张嘴说话,他也只能在脑子里想着自己想说的话,然后任凭嘴巴里不断的发出‘啊啊’的声音,无奈的看着他们摸着他的头温暖的微笑。 xx以前真的挺喜欢这对男女的,直到现在......它既觉得生气,又觉得难过,生气是因为人类这个种族对于杀死xx朋友种族的这种事情十分热衷,难过是因为,令他生气的这个男人,对他非常的好。 这十分容易的就让他陷入了纠结中。 但很快,xx就不得不抛弃这个纠结的问题了!因为他们遇上了一只十分厉害的花斑老虎,老虎张着血盆大口,‘嗷嗷’的嚎叫着,踩着茂密的草丛,缓步朝他们走过来。xx本能的感受到一种威胁感,但他却更奇怪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存在。 ——他以前从不觉得老虎这种生物是危险的,因为他不会吃掉他们,就像山羊那样...... 但实际上,xx眼睁睁的看着老虎在和这个男人搏斗之后,勇猛的战胜了男人,然后剖开了他的腹部,开始吃肉的时候,xx却不得不感到一种本能的恐惧在袭击着他的意识。 “啊、啊!”因为从一开始就被放在了一个石头后面,所以老虎刚才并没有发现xx的存在,只是现在却反而被引起了注意力,抬起巨大的虎头,警惕的往这边走了几步。 而xx就只能这样看着,因为他不能动,软手软脚,甚至没办法阻止,只能这样无理的叫唤! 但很快,老虎就不得不停下脚步了。因为有两只鹰突然从空中飞下来,趁着老虎离开那人尸体的时候,快速的俯冲下来抓走了一、两块肉,又飞速的飞上了天空,让老虎虽然立刻就气恼的转过身回防,却仍旧扑了个空! 于是他怒吼一声,顿时,xx头顶的树叶被震得掉落在他的脸上,还有树叶上的虫子,也翻滚着身体落在了他稚嫩的小脸上,带着一身软刺,在上面爬来爬去。 他立刻从裹在身上的被子里面伸出了一双手臂,胡乱的在脸上挥舞着,左右使劲儿摇着脑袋,试图把那些虫子和树叶都赶下去。 xx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完成这项任务,之后顿时觉得自己眼眶热乎乎的,又是一种十分陌生情绪围绕着他,致使他忍不住觉得......像是被大石头压住了一样的难受,一股气直冲入眼睛,似乎要顶着些东西冲出来似的。 却只听突然一声大喝!一个身着青衫的男人突然跳入了xx的视线,这男人顶着一头梳理整齐的白发,须着浓密的胡须,对着那老虎猛然劈出一掌!一股可以感受到的气流猛烈地冲向了那只老虎,直把他打的一个翻滚,随后爬起来,畏惧的看着这个男人。 第二章 “哪里来的吃人老虎?!”黄药师冷哼一声,随即一掌击毙了那花斑老虎,然后看向了从刚才开始,就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不断翻滚的xx。 那孩子看见这些血腥的东西竟然也没有哭,只是瞪着一双干净而湿润的大眼睛,怔愣的看着他,看着那头死了的老虎,又软绵绵的看向了倒在地上的猎人,显得有点委屈和不知所措。 这让黄药师顿时觉得大为有趣,他还不知会有这般大小的婴孩儿也会懂得害怕和伤心,几步走过去,用一只手拎起了裹在这孩子身上的襁褓,看着他的两只小胳膊在半空中挥舞个不停,歪着嘴角,忍不桩呵呵’的笑了,“倒是挺有灵气。” xx奇怪的看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然后眼睛里就发散出了一种十分热烈的光芒,念叨着,“竟是这等奇根佳骨”,然后就把自己踹在了衣服里,带着下了山。 临走的时候,xx回头看了一样被扔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拽着抱着自己这个人的衣服,觉得不太想走,但拎着他的男人却压根忽略了他的表情,一路飘着就到了下面的村户。 等xx再还过神的时候,他们已经住在了一家比自己家还要好的屋子里面,他被盖上了暖融融的被子,躺在床上打哈欠了。 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在醒来的时候,xx发现自己又被放在了半空中。准确的说,是被那个救了自己的男人抱在怀里,一起在空中奔驰着。 xx的眼睛还不能够跨过黄药师的手臂看向他们脚下的屋顶,所以他执着的认为这实在是大自然的奇迹! ——真希望能快点长到和他一般高大......xx感兴趣的想着,并且认为这十分可能。因为他觉得自己和黄药师都是人类了,人类会的东西,等以后,他自然也是可以会的。 但黄药师却不是这样想的,他现在还没想好究竟要如何来教导着小娃娃,只想着,要如何劝服这娃娃的家人,叫她们让自己收这个徒弟。 黄蓉和郭靖成了亲之后,两人在桃花岛上整日腻腻歪歪的,看的黄药师是牙酸胃也酸,又是对过往满腹的思念和悲切,整日里除了躲在阿衡的墓中,竟是觉得无处可待了。 便索性离了岛,打算再把这江湖踏个便,重温故地,也是寻个去处,省的在岛上总衬着自己孤家寡人。。 如今的黄药师,早已经过了毛躁冲动,意气用事的年纪。他的心已经老了,对这世间所有的事情也都已经看得明白,更是早已经学会了放下。 自从黄蓉嫁人之后,则更是了无牵挂,想着若是某一日死在一块不知名的山水之下,便也是极雅的一件事情。 却不想......遇上了这么个小东西。 黄药师忍不住感叹着,随后一低头,就发现这小东西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来,正在自己的臂弯里,弹出个小脑袋,用那双在黑夜里仍旧清澈的发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 这神态,与毫不掺杂任何念想的‘看’,竟是让黄药师的心里蓦然就温暖了那么一下,然后伸出一只手,帮他裹了裹襁褓,又探出根手指,刮蹭了一下那稚嫩的脸颊。 只见这小孩却似挺喜欢这动作似的,转头看了看他的手指,似乎是好奇这手指长的如此好看一般,硬是挣开了严严实实的襁褓,伸出一只柔嫩的小手,握住了黄药师的一根手指。 那温温热热的感觉,就像是睡在用千年的蚕丝织成的被褥上一般,像是顿时丝丝入扣般的贴合在身体上,只把血肉都包裹住了,再不想挣脱开去。 黄药师看着这小娃握了一会儿,便松开了手,又打了个哈欠,转眼挺高兴的看向了遍布繁星的夜空,不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便想着,一会儿就是要多费一番口舌,哪怕花费些力气,也是要收了这小娃当个闭门弟子的...... 却不想,黄药师这一番思量最终落了空。当他一路打听,寻到了这小娃的家里时,发现那里正挂着满目的白色。 门口挂着的那两盏大白灯笼,更是在这晚风中轻轻摇晃,越显凄凉。 “请问......”正巧,这时正有几个老农从那家里走出来,头上带着被洗的快要掉色的幞头,对着那门口的白灯笼摇头叹息了一番,就被黄药师拦了下来,“请问,这家是出了什么事么?” “您是......?”在夜色里,这几个老农中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仔细地打量了黄药师一番,虽看不清他长得什么模样,却只大概知道这人穿的都是好料子,是要用一头羊才能换来的布做的那种,怀里虽抱着个看不清面貌的孩子,看起来也不像个坏人,就也不再追问,改口回答道:“您要问这家人,那可是太惨了。” “......” “本是一对幸福的小两口,前不久还刚生了个大胖小子,长的极喜人,如今,却是一家三口都归了西天,去找那菩萨团聚去了。” “是因为......?” “是呀!这家里主人本是我们村的一个猎户,箭射的十分准,每次上山打猎都是村里收获最多的,娘子是村长的远房侄女儿,生的也是秀丽,却是天有不测风云,想来是那老天看不得人家里美满,竟是今日辰时,在山上要了这猎户的命,一个好好的人,竟好巧不巧的碰上了只老虎......可怜见的,竟是在今日还带着孩子上山去长长见识,这下,可是连孩子的尸首也找不到了......哎,这家娘子,得了消息,一下子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便咬舌自尽了。” 黄药师听得一怔,随后想起,似乎在救这小娃之前,那地方确实有个被老虎吃了半截的猎人倒在地上,想来,可能就是这家里的主人了。 那几个老农摇着头,又是叹息了一番,随后又看黄药师若有所思的模样,只当他是和这家里有这么渊源,却如今已追讨不及,也就不再打听,带着几人就走了。 黄药师看着那门口的灯笼,走了进去。 正对着大门的厅堂里面,堂堂正正的放着两口棺材,那后面的案台上,摆放着一尊木牌,上书‘黄氏夫妇之位’,前摆放着几叠点心,旁边放着个未烬的铜火盆,里面全是些灰黑色的余烬。 黄药师又是叹了口气,嘲道:“也是有缘,竟是和我一个姓儿,便罢了,以后,我会好好教导他的。”随后,就拿了挂在铜盆不远处的一跌纸钱,大把的抛进了那铜盆里! 顿时,铜盆里的火苗猛的窜起了一个新的高度,火舌弯卷着攀到了半空,黄药师直到这火苗又要熄灭了,才抱着孩子,走出了这家的大门。 第三章 春去秋来,一年又过一年,街上的落叶总喜欢不断地覆盖住集市上的路,却又在另一个季度被大风刮开,露出来原本的颜色。 唯一不改的,就是集市上喧闹的氛围。xx的小手被黄药师拉着,彼时,他已是五岁的年纪,与黄药师,已经共同生活了五年。 xx如今有了个新名字,叫做黄青路。 这里也有个小故事是关于这个名字的。那是xx还小的时候,说不了话,成天只能依依呀呀的叫唤。 黄药师照顾孩子也算是有了经验,自然是驾轻就熟的把xx总能照顾的舒舒服服的,每天都咧着只泛着象牙白的小齿,张大嘴巴冲着床帐流口水,等着被黄药师灌入些羊奶饱腹。 这时候,xx还连喝的是羊奶都不知道,只觉得这东西香甜可口,又能饱腹,虽然与之前带着自己的那个女人给的食物不一样,却总有些别样的香味儿让xx觉得喜爱,便总是咕咚咕咚的吞个不停,活生生的把自己的小身体养的嫩白溜圆,像个大白馒头一般的。 黄药师却只当是这孩子身强体壮,又加上这孩子不同一般孩子喜爱哭闹,多数时候也只是瞪着溜黑的大眼睛瞅着自己将羊奶加热,又添些野蜂蜜的动作,好奇的流着口水。 黄药师在地面上铺了柔软的毛毯,所以就是有时候让xx不小心从床上滚下来也不担心,倒是这孩子,却也没一点害怕的模样。 黄药师总忍不住在心里称赞这孩子是个可j□j的,小时便是这般沉稳,长大了,必然也是能静得下心来的。 则更是期待他快快长大,有时候,竟是傍晚了,也要给这孩子读一读奇门五行的经书的。 “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黄药师手里拿着《易经》,眯着眼睛念道,然后露出了个颇为慈爱的笑,“这句话的意思就是......” “啊啊......"xx茫然的抬头,张着小嘴,笑呵呵的看着黄药师,伸出两只小手,那动作是要黄药师抱抱他的。 xx十分喜欢这个行为,因为黄药师的怀抱很温暖,每次把他包裹入怀的时候,虽然没有像被露水滋润的那般清爽,却有种别样的安稳感。 这感觉是xx以前从未感受过的,曾经的时候,就连狂风暴雨,也是要独自欢喜摇曳的。那疯狂的润泽,总是把他和同伴们的躯体打的十分生疼,却又让他们咬着牙,期待着重新挺立,越加茂盛的时刻。 那样的又爱又恨,和此时,这样的安稳,这样的包容和保护,是完全不一样的。 黄药师顺从的放下了手里的《易经》,抱住了xx,并且伸出根手指,逗趣儿的捏了捏xx的小下巴。这里还有许多小肥肉在堆积着,但肉质晶莹剔透,白里透着粉,又总被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给望着,黄药师自然是十分喜爱的。 尤其是,xx每次都像现在这样,黄药师一把他抱起来,这孩子就伸直了小短胳膊,堪堪搂住黄药师的脖子。那双玉藕似的小臂,带着温温软软的触感,这一下的紧贴,竟是一下子就能触及了黄药师的心底似的。 他已经年过半百,已经是个老人啦。他的女儿已经嫁做人妇,在桃花岛上相夫教子,又在江湖上成了有名气的大侠,早已不需要他来为她遮风挡雨了。 却是如今,一个小娃娃,正好弥补了黄药师颇有些寂寞的晚年,竟是比之当初,更多了几分溺爱,压根就当做了家人一般。 “是应该为你取了名字了,不然,也不好称呼啊。”黄药师摸着胡须,蹙着眉头看着他。 想了又想,又翻看着手头的几本书,仔细琢磨一番,到最后,竟想出了个与他自身绰号相反的字——“正”。 黄药师这一生,先是因愤世嫉俗而避世,后因被天下人所不解的嗜好招惹过不少杀身之祸。 但他这性子却偏偏也是高傲,越是被误解,越是不被理解,就越是要顺着这误解,活生生的要那些人都认为他是个魔头才好,也懒得与那些个庸民争辩,自降身份。 后又与自家的几个徒弟生出种种误解,皆因些是非之事,让他们与自己分的分,离的离,本有一傻姑,却又因这孩子与自己实在是不太投缘,说上几句话都是半懂不懂的一片迷茫相,如今黄药师已传了她一 身功夫,便放了她回去牛家村的家,只过些时月去看望,也就不再多管了。 只是虽然如此,黄药师一生行事,却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就是厌恶这朝廷,也从未帮过外族做过任何一件谋害国家之事。 他虽早已厌烦去关心这倾颓的大宋王朝,但又自有一股正气坚定于心,也最是令他所骄傲的原因。 所以如今,年过半百的黄药师看着怀里这黄口小儿,既愿他能安生一些,尤其不可像他前几个弟子那样,一生颠沛流离,到了如今,竟是没有几个有了好下场的! 又愿他学了自己心里的这柄正气,做个明辨是非之人。黄药师对于他以后成为好人或坏人都无所谓,但却定要他知晓国家大义,切不可做那苟且于世的奸佞小贼一般的无耻之徒! 黄药师想来想去,原是想要取名‘安正’,却又实在是不喜欢‘安’这个字眼,所以便索性去了,称为‘黄正’。 这一冠姓,乍听之下,竟是让黄药师蓦然又觉得更为亲切了许多。 然而过了两年,当黄正识字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在读书的半途问道:“师父,门外的草是绿色,又时常挂着晶莹的露珠,可否给徒儿改名叫‘绿露’?” “这是个什么古怪的名字?”黄药师捏着胡须,皱着眉头说道:“十分女气,又直白粗俗,简直难听!” 黄正被训斥的低下了头,委委屈屈的握着书本。 此时是他三岁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成了人,更熟悉了人类这个种族的许多认知,所以,每当他看见土地上的茵茵青草之时,则更是怀念原来那些时候。 因为他已经听不懂鸟叫蝉鸣,更是无法再和以前的同伴们沟通了。黄药师从小就把黄正带在身边,时不时的在江湖中隐秘的走动,游荡山水,又或者寻个好山好水之地,就住上几个月。 这日子自然是悠哉快哉,却让黄正从小就觉得十分孤单寂寞,身边,除了师父之外,竟是不太会和别人说话,他只懂得和师父的相处之道,却不明白那些和师父不一样的人的许多理念和想法。 这更是会让他觉得与人类格格不入,性子在外人瞧来也更是冷清。 所以,如今黄正才想要换个名字,来纪念以前的那些,可以听伙伴们谈论,和朋友们一起欢笑的日子。 而黄药师从黄正小时候便极尽疼爱,更是喜爱极了这孩子的在武学方面的天分。虽然时常头疼于他的纯真和怪异,但他本也不太喜欢在他面前自作聪明的人,黄正这般不通世事,又非是真正的愚笨,所以左右衡量,黄正自是越来越让黄药师觉得贴心。 所以此时,便只是因为黄正已经提出来了,黄药师便仔细的考量一番,更是觉得,如若他不喜欢‘黄正’这个名字,那改了就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黄药师看了看屋外的青草,他知道黄正对于那些山山水水的植物和动物,总存着写匪夷所思的执着和留恋,就好像那些都是有意识的伙伴似的,时常蹲在地上,对着草木嘀嘀咕咕些令人不解的话。 所以又一想黄正提出的‘绿’和‘露’这两个字,就已经把他的心思猜了个五成,便开口道:“既如此,便叫青路吧。” 他抬笔,在纸上写下了‘青路’这两个字,又说道:“只是字要变一变,犬青草’的‘青’字,本有‘万物春生’和‘蓬勃生长’之意,再将‘露’字改为‘路’,如何?” 黄正一听,立刻拍手赞道:“就这样!谢师傅!” 黄药师一笑,摸了摸青路的头,“只是我称‘正儿’已称惯了,便是留了这个正好做个字,字......‘正风’,当做个小名儿吧。” “是,都听师父的。” 便如此,才有了如今五岁的黄青路,被黄药师携手,带着上了这热闹的集市当中。 第四章 这是一天的清晨,寅时刚过,青路就已经端着半盆清水,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黄药师的房门。 这是青路自从学了“人有三尊,君父师是也。”之后,便从此为自己立下的规矩。青路虽然来历特殊,从小就记得事情,但却由草而生,不明人间世故,除了从生下便有了记忆之外,再与寻常婴儿无异。 只因被黄药师教导,才明白了许多人类的规矩礼仪,大致通晓了些世事,才得以适应了如今的生活。 他深知若不是有了黄药师,自己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到如今,或如乞儿般行街乞讨,又或早已命丧黄泉,去寻那丧生虎口的爹爹去了,又怎会有如今这般清闲自在的日子?更何况,当初他也只是一株普通的草,压根也没有许多力量去与这些和他相克的事物抗衡。 自此,将黄药师当做生父般对待,每日晨起,来黄药师床前伺候洗漱,到了休息之时,也要来黄药师身边,帮他洗脚更衣,黄药师做饭之时就围在他身边递送物品,又帮忙端菜,黄药师练功之后,必然又要捧着斤帕举过头顶,送到黄药师眼前。 久而久之,竟是让黄药师觉得这小儿尤其懂事,更加喜爱,便是放在眼前,一刻也离不得似的。 “你来了......”黄药师听着脚步声渐进,便索性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那穿着青袍的小人儿将手里的水盆端过来,乌溜溜的大眼睛亲昵的望着自己,心下一阵熨帖,“辛苦你了,昨夜睡得可还好?” “好的,夜里还梦见徒儿长大了,与师父斗武呢!”说着,青路略带羞涩的低下了头,“只是,终究还是与师父相差甚远。” “哈哈!不过是个梦而已!”黄药师大笑几声,便用斤帕净脸,又擦了手,才摸了摸青路的头顶,摆弄着他头顶的小小幞头,“到正儿长大了,必能和为师打个平手,又或相差无几,怎会相差甚远呢?” “是。”青路高兴地微微低下头,轻轻地蹭着黄药师的掌心,待对方摸够了,才又端着盆泼去了屋外的草地上。 这些年来,黄药师似毫无目的带着青路在各地行走。他们去过了贵州,再到广西,又从广东一路来到了漳州,去年才从漳州来到泉州。 到今日,也已有了一年的时间。 青路将铜盆重新打好了清水,又放在了黄药师的房间里面,然后才又去寻师父去了。 此时,黄药师已穿好了衣服,在厨房里温着些羊乳汁,又热着馒头和几个小菜,准备着早饭。见青路进来,就倒出了羊乳汁,又将一旁放着的几个野果子推到了青路面前,道:“拿去吃了,一会儿要带你去集市逛逛,晚了好东西可就都没了。” “是。”青路听话的拿起了羊乳汁,端着去了一旁的矮桌上,又拿出了一个盆,从灶台旁边的大缸里舀出了水,把野果子都放在盆里揉搓清洗了干净,又将污水倒了,冲洗了一遍,才把野果子捞出来吃了。 之后又喝了羊乳汁,才见黄药师热好了馒头和小菜,正装在盘子里,也端到了矮桌上,坐下要吃。 青路又擦了擦嘴,有点难受的在原地晃了两下,但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只乖乖的坐着,等着黄药师吃完了饭,才将碗筷都收拾起来,在灶台上的一口大空锅里洗涮,然后又放了回去。 过程中,黄药师则一直看着他,直到青路把东西都放好了,才出声道:“到如今,你可仍旧一点油腻也不沾,不食肉食,又不食蔬菜,只吃些熟透的野果度日么?” “是的。”青路答得干脆,却像是犯了错似的站在黄药师眼前,不安的动了动,张着嘴,但最后也没有解释出什么理由来。 原是因为青路是由野草幻化而成的一缕意识,因进入了一位人类婴孩儿的身体里面,才有了如今这般能说话,能吃饭,能睡觉的日子。 原本,他便只是喝些露水度日而已,所以一做成了人类,最不习惯的,便是吃食了。 每每面对着摆上饭桌的青菜与肉食,就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或者自己的同伴,又或者是那些跳跃在山林草木间的动物朋友们。 这让青路在一开始的时候,总忍不住潸然泪下,既是怀念过往的那些快乐日子,又是对如今这人类的生活而感到寂寞。 因为一别经年,五年过去了,他已经五年都没有听到过草木之声,山水之歌了。 每如此,便又更加明白如今的自己与过去的自己是如何的天差地别,如今的境遇与曾经的境遇又是如何的颠颠倒倒。 原曾是这世间的一株草,被野火烧而春风复始,被暴雨淋而阳光又润,整日整日于蓝天之下与天地共存,于旷野之中与万物共生,却到了如今,曾经一起经历火烧暴雨,共经生死的伙伴们却成了自己桌上的盘中餐,又怎能让青路下的了口? 便是一直只吃熟透了,掉落在地上的野果子,因这些事物都从自然而生,又亡于自然,失了灵气,又喝些清水,才能供他生存。 却是让黄药师疼惜不已,多少次打骂责怪于青路的不知死活,却仍旧无济于事。 到最后,黄药师也只能叹息一声,“罢了。”,便挥手,随他去了。 “去换身衣服来,我们去集市上看看吧。” 第五章 泉州人口众多,因此集市自是热闹非常。青路被黄药师拉着手,穿着一身青色小袍,头戴一顶同色的小幞头,脚踏一双黑色的布靴,圆润的桃心脸上嵌着双乌黑清澈的大眼睛,小鼻梁挺翘有力的站在中央,下面一张淡粉色的小嘴唇轻轻抿着,微蹙着眉头,四顾张望。 “师父......” “恩?”黄药师正在一个摊位上看几把木钗,挑起一把稍微润泽光华,色调浅淡的,就放在了青路手里,后扔出了几枚铜板来付了帐,又带着青路往前面走了。 他是想在集市中为这孩子买些玩意儿的。——黄药师眼角下撇,留神青路的神态,随后悄然无声的叹了口气。 如能再找个孩子来与他做伴,也是好的呀...... “谢师父。”青路拿着木钗,仔细的塞进腰带里,又道:“师父......徒儿、徒儿想换些钱财。” “恩?”黄药师诧异的回过头,看着脸蛋上泛着红晕的青路,“这是何意?” “就是、就是......”青路脸色更加通红,嗫嚅了半天,才从随身的小布兜里掏出了几个小小画轴,忐忑的握在手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裂开嘴,笑了。 黄药师感兴趣的拿了过来,举在眼前,展开一看。霍!还真是个新奇物件! “这是你做的?”黄药师问道。 “是的。是之前捡了落叶来做的,用浆糊黏上,想换些钱财,来,来......”青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蹭着脚尖,磕磕巴巴的说:“就是想送师父些礼物。” “哦?”黄药师会心一笑,“你要送些什么,我倒要来听听。” “不是什么贵重的,只是......只是师父喜乐,前一次来集市的时候,就瞧见翰墨轩里面有把清雅的萧,便想......便想趁着中秋佳节,送予师父做礼物。”他说着,似是十分高兴的抬起了头,看着黄药师,“徒儿想着,送师父礼物,总是要用自己赚来的钱财买下才好,却又苦于无法,只前些日子才想出了这个办法,就想多少能换些铜板,攒一攒便可......却也不知,赶不赶的上了。” 这引得黄药师哈哈大笑,便又拍了拍青路的肩膀,将那小画轴卷起来,放入了自己袖中,说道:“你这小子,可真是......” “怎么?” “你可知,这画儿不论放在哪里,也不一定能卖得出一文钱去。又何况你是在翰墨轩瞧见的萧,至少都要二十两银子,这样的话,你可是要几年下来,才能买下它......又何况,那萧若是被人买了走,你的一番心血不也是落了个空?” “那、那怎么办?”青路立马焦急的问道,“只是徒儿太小,功夫又不到家,不然的话,便是去市舶司里搜刮些钱财来了。”说完,便懊恼的低下了头,沮丧的垂下了肩膀,难过的不说话了。 那小小画轴里面,便是青路捡来落叶做成的一副落叶图,他只将整合的叶片黏在纸上,又将枯叶的碎片分好颜色放在一起,深深浅浅的绿色与黄色搭配起来,又加上一展开画卷,扑面而来的植被芳香,自是别有一番风雅。 若是要卖出去,多半也是能在新奇的份儿上多买上几文钱的。 只是,黄药师却不愿就这样把这幅画儿给卖出去了。他可不稀罕什么翰墨轩里的萧,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的,是小弟子的这番心意,和这幅新奇的画作。 想来,还是放在自己藏品中最为合适。所以便将这画好好的收了去,又骗的小弟子团团转,更生了几分好心情,硬是拉着他的手,直接去了翰墨轩里,找到了那把萧。 确是把漂亮的白玉萧,黄药师把他从架上取下,放在手里仔细查看,便见那玉里有许多棉絮状物分散开来,如同云彩般柔美自然。放于在掌心中捏一捏,就能察觉到,那从玉石里面透出来的清凉之感,颜色又洁白透亮,更添些许莹润。 “客官,可要这把白玉萧来玩玩?”店老板站在黄药师身侧,笑眯眯的看着黄药师将这玉箫在指间反转观看,“这把玉箫可是从路过的皇商那里购来的,是个好东西。而这多日以来,小的还从未见过如客官这般与这玉箫这般般配的人物,想来......客官也是个识货之人......” “哼。”黄药师撇嘴冷笑,看着那掌柜,只道:“你既知我是识货之人,又何用这把普通的白玉萧来唬我,这白玉虽无瑕疵,却价值也不过数几,老板,你开个合理的价吧。” 黄药师眼睛一瞪,不怒自威,竟是把那老板看的顿时冷汗连连,颤颤的伸出两个指头来,说道:“八、八十......。” “恩?” “五十五两,五十五两纹银便够了。”那店老板满头冷汗,看黄药师眯起了眼睛,立马改口,又换出个巴掌,“客官,既您有诚意,便将这玉箫拿去吧,咱们这儿店小,便也拿个饭钱就够了!” 黄药师面色不变,只又看了看这玉箫,又看了一眼那店老板,“五十五两纹银?”随即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大锭银子,扔到了他手中,“便罢了,多出的拿去吃酒吧。” 随即,便把瞠目结舌的小青路带出了翰墨轩,出了门,方才冲着自己的小弟子露出了一抹笑来,“小子,以后可要学着些。” “......?” “可别当个冤大头,叫人蒙了去......为师如今,自是不用再与人讲价,只是你可不同,以后早晚要出去江湖的,师父又不能总这般养着你,这可是一定要记牢的。”黄药师说的,是他与那店家讲价的技巧,便是用功力施压。 若论以黄药师的智慧,自是不必用这拙劣的方法。他也自知与刚才那百姓讨价有损风范,才后抛出一锭银子来,更没要他找零。 他只是深知青路自小便是个老实的孩子,在一些事情上,甚至比那郭靖还要呆笨几分,这些人情世故,他自是没有那个天分学习的。 好在这孩子‘依葫芦画瓢’的功夫不错,只要是给他演示一遍,自然也就会了。 所以,黄药师本意,是让青路学会这与人讲价,不受蒙骗的本事,以免他以后将自己的家财都败了出去。黄药师以为,他做的已经很明了了,以后,只要再多让青路学学这‘掌眼’的本事,也就足够了。却不想,青路的确是‘只会’‘依葫芦画瓢’,又是在以后,因为这个,没少当冤大头。这且不提。 此时,黄药师看着青路神色坚定的点了点头,学习态度良好的模样,就又从自己腰间拔出了随身多年的青萧,放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放在了青路的手里,又将刚买来的白玉萧插回了腰间,又道:“以后,这把萧就是你的了。” “可、可是——”青路张口结舌的捧着手里的萧,瞪大了眼睛望着黄老邪,“这可是师父多年一直戴着的——” “——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黄药师不耐道:“你既要送我萧,那把便没用了,你入了我桃花岛的门下,以后必然是要用的上的,哪里学来这般假惺惺的推辞?” “徒儿这不是学的,徒儿这是真心不敢要师父多年珍惜之物。”青路老老实实地回答,然后捧着萧道:“徒儿实在惭愧,本想送师父礼物,到头来,却反倒要了师父的物件。” “哎。”黄药师看他愧疚的样子,又弯下腰,细细劝说:“你不是已经送了师父么?这不过是个回礼罢了。”便见黄药师指着放在袖子里的画轴,轻声道:“这才是为师喜欢的礼物,你不必愧疚,这本就是你应得的。” 只是,就连蓉儿师姐都没有得到这把萧呢,怎能就这般传给我呢?青路蹙着小眉头,受宠若惊的想道。却忽见前方一三口之家,父亲将儿子放在肩膀上玩闹,母亲在一旁跟随说笑,甚是和乐温馨。心里羡慕,又偷偷地看了被自己视做父亲的师父一眼,生怕自己再推拒惹师傅不喜,便乖乖的应了声是,就此收下了。 若能......若能称师父一声‘爹爹’的话,那该有多好。 第六章 那天晚上,月朗星稀,蛐蛐儿蹲在草丛里‘曲曲’的叫着,偶尔飘来的一缕夜风将草尖儿带动的轻轻摇曳。 青路踮着脚踩着小矮凳,爬进了木桶里面。木桶里面是一片被草药浸制而成的,乌漆麻黑的洗澡水,青路的身体一落进去,那黑水就漾起一**涟漪,映着倒影的月光也断断续续的。 青路捞起一片川穹叶,捏在指尖转来转去的把玩,不一会儿玩腻了,又抓起放在一旁的《内功心法》,研习起来。 这内功心法,是四岁时从师父那里得来的。青路虽然年纪小,但因黄药师本就因着他的武学天赋才收为徒弟,所以从幼时起就开始以《易经》与桃花岛的独门功夫秘籍作为识字启蒙,以‘靖康之难’作为睡前故事讲与青路来听,所以到了现在,青路早已对桃花岛的功夫要诀倒背如流,又因黄药师常逐字逐句的讲与他听而理解深刻。 此时又拿着本《内功心法》来瞧,自然是因为如今他正处于‘内功’的启蒙阶段,黄药师因青路年纪太小,并未直接打通他的任督二脉,而是另想了个法子——是用草药与真气将青路的十二经脉,奇经八脉都理顺了,扩充足够了之后,再让内力一点点的凝聚于丹田当中,并督促青路学习,到时必然要更让青路的身体适合练武。 所以青路也是因为练习内功这事情实在至关重要,他虽然已经将要诀记得滚瓜烂熟,但是若要练起来,还是要这本秘籍来提个醒。 门‘咔嚓’一声响,被黄药师轻轻的推开了。他缓步走入屋内,看青路坐在浴桶里的板凳上,泡着药浴,双手中指与拇指相对,先放于耳际双手朝天,后又吐纳一次,将双手放于盘坐的膝盖上,闭目而修。 便踱步至他身后,单手运起真气,贴在他的脊柱上,沿着奇经八脉的走向,缓缓地用真气温养其脉络。 青路微微扬起头,被师父的真气弄得后背的筋络都跟着舒缓,吐出一口浊气来,微眯着眼睛,只觉得一阵清爽。 “师父......”他略带惊喜的叫道:“徒儿感觉到了,师父的真气,包裹着徒儿的脉络,一直通到丹田当中,与徒儿的内力相容......师父,徒儿,徒儿觉得好舒服呀!” “哈哈!这是自然的。”黄药师满意的用真气探入青路的丹田之中,察觉到那内力又长进了不少,自是心中喜悦,便道:“你若勤加修炼,二十年之后,便可与那郭靖旗鼓相当了。” “可是师姐夫?” “正是,你那姐夫虽然愚钝,但因他勤奋,又在机缘巧合之下习得《九阴真经》,得了七公的亲传,武功自是练得极好。师父年岁已大,不便与那小子较量,只盼望你将来能将那小子打败,才可为你那师姐撑一撑腰。” “是,师父。”青路兴致勃勃的说道,随后又问:“可是师父您不是说,师姐夫待师姐极好,人品口碑在江湖中也是大大的好名,怎的非要我与师姐夫打斗呢?......想来,便是没有我撑腰,师姐也必然不会被师姐夫欺负了去的。” 这话却让黄药师顿觉尴尬。他哪能与这小儿细谈他自己心中的那些不忿。 黄药师心里其实一直记着郭靖将他女儿抢走的这一笔账,并又因郭靖习了《九阴真经》,功夫练得比之年轻时的自己还要更好一些,一直觉得愤愤难平。 想黄药师一生练武,创出十余种独家功夫,一直自诩天纵奇才,便是当初王重阳死时,虽然天下各有说法,但在黄药师心里,他早已将自己认定是武功天下第一人了。 却不想,横出来一个郭靖,年纪不大,脑子又笨,却偏偏抢走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与他一条心,后又习得各家武学,将武艺练得比年轻时的黄药师还好。 这让黄药师怎能服气?!便是如今,也收了个小弟子,就打算让他从头至尾修习桃花岛的所有武学,一点不沾染其他的功夫路子,也不稀罕那什么《九阴真经》。 黄药师便想去比量一下,他此人的毕生成就,可就真不及那《九阴真经》的一分半毫?! 这其中百转,青路自然是一点也不明白的。他只按照黄药师所说的去做,尽力去孝敬师父就好了。 又何况,练武之事本也就有趣,与师父斗武又十分开心,更能和师父多亲近几分,又怎能不让青路喜欢呢? 只是与师姐夫斗武之事,青路虽然心里不太愿意,但还是决定要照做的。 他虽然没见过黄蓉,但因为那是师父的亲生女儿,又常常被师父提起,五年下来,这位师姐的形象,早已经被牢牢的刻在了青路心里,并暗自发誓要像尊敬师傅一样的尊敬师姐,还要练好武功,保护好师姐和师姐的孩子,让师父放心。 又是五年下来,直到青路十岁之时,才将内功的根基打好,将掌法与剑法舞的似模似样。 而彼时,青路也终于见到了那个一直存在于脑海里的师姐与师姐夫,还有一位小朋友,杨过。 第七章 这一天,十岁的青路随黄药师来到了浙江嘉兴的烟雨楼。 烟雨楼位于南湖之浜,装修门面甚是豁然宽阔,才一进门,一阵荷花与绿叶的清香便相伴而来。青路腰间插着一把青萧,与黄药师穿着同一样的青袍与黑布靴,乌黑的长发披散于肩后,头顶一青色幞头,比之五岁时的衣着没有一丝改变。 但相貌却已经是大大地清俊了许多。原是因为年纪小,五官都还没有长开,脸蛋上还有许多婴儿肥,但是现在,十岁的青路身高已经抽长,站在黄药师身边大概要到他的胸口处,原先的婴儿肥也早已不见,露出下巴尖儿来抻着脸上的皮肉,将皮肉都抻平了不少,越显得鼻梁挺直,眼睛又黑又亮,清澈见底,神采夺目。 对于这幅模样,黄药师自然是喜爱,他本就更喜爱与样貌好的人交往,对样貌又差,举止粗俗的人则一概不予理会。而如今,青路不仅相貌好看,武功也已练得令人十分满意,而桌上的举止,在他黄药师的j□j下,又岂能差到哪里去? 于是烟雨楼的店小二就看到一老一少,如同爷孙俩的男子双双步入大堂之中,这二人的气度与神态,瞬间就将这大堂的许多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店小二立刻就知道这两人必是不凡之人,立马甩着毛巾,披在了肩上,哈着腰说道:“二位客官,可需要些什么?” “三楼可还有空座?”黄药师问道。 “有的有的!未时过半,三楼尚还有许多空座位,只是不知客官喜好哪种位置?” 黄药师却微微一笑,说道:“有座位便好。”就拉着青路的手,一路上了三楼,到了那宽阔的楼层之上,左右看了看,最终选择了一靠窗之位而坐。 青路才一坐下,就闻见一股清淡的水汽扑面而来,夹杂着清爽的湿润,透过眼帘,眼前是一片雾蒙蒙的小镇半景。 而在他们下面,则正是嘉兴的南湖。南湖上还有人在泛着舟,青路眨了眨眼,将手指探出去放了一会儿,就感觉到有稀疏的雨滴落下来,又见那湖面上偶尔被砸出的小水坑,便知这天气,竟就在这一会儿工夫变了脸,下起了小雨来,但他们坐在这烟雨楼的顶层,视野极是宽广,这样一看,又是别有情调的。 而此时,黄药师以银两打发走了小二来上壶龙井,便坐在青路对面,看了他一会儿,又将视线,和他一并转向了外面泛着湿气的空气。 “这里怎么样?”在这安静的氛围之下,黄药师突然叹息一声,“你可知在江湖上,这烟雨楼当年,还是个有名的地方。” “嘉兴的烟雨楼,早在泉州的时候就听说过这里景致极好,完全配得上樊川居士‘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名句,如今一见,自是名副其实......师父自然也是知道的,又如何用此来考问徒儿呢?”青路看向黄药师,清澈的眼眸里全然都是懵懂与疑惑。 他们一路行来,也听到不少路人都提及过这嘉兴烟雨楼。这里自然是十分闻明的地方,却不知如今黄药师特别提起,又是何意? 却不想黄药师蓦然‘哈哈’大笑,后看着青路,略带感慨的说道:“你可知,当年你师姐夫的七位师父,便是从这里与那全真教的丘处机斗酒,后引发一系列因缘巧合,才造就了如今的郭靖,也就是人们口中的郭大侠。” “是师姐夫?”青路感兴趣的问道:“这又是因为什么?师父可要给我讲一讲了!” 问到此,又听黄药师幽幽的叹了口气,眯着眼睛,望进了窗外的雨幕中,似是又看到了当年那些翻滚着漫漫红尘的纠葛过往。 青路看黄药师似是回忆起了一些事情,便不再多说话,只静静地等着,又或,安静的陪着。 师父年岁渐大,越显得孤单寂寞,对于往事却又都总藏于心中,时不时的想要随口回忆一些,但对着青路,却又不知要从何说起。 青路自然是知道这些,便也更加心疼黄药师,又恼恨自己生不逢时,未能与黄药师分担那些过往的岁月。 青路虽然对于那些年的事情一概不知,却也能从黄药师偶尔露出的神色里,看出许多苍凉的苗头——便是想着,或许早些年的师父,必然也经历过许多大起大落,哀伤忧愁,倍增感慨之事,尤其与师母一段姻缘,更是在岁月中早夭,又听闻小师姐当年调皮娇蛮,虽与黄药师无二亲近,却最终还是一心向着那笨郭靖。 青路自然知道他还有许多师兄师姐,对于当年那种种过往也是多有耳闻,只是如今,他们已经是死的死,伤的伤,到了现在,青路也一个都没见着。 青路虽然不知当年的许多详细经过,但到头来,能陪在师父身边的,却也只剩自己了。 他不免偷偷地看了一眼望着雨幕的黄药师,便想着,此一生,便是要孝顺师父,一直到师父仙去了,也是不能像之前的几位师兄师姐一样,因着种种缘由,徒剩师父一个人的。 便是以后惹了师父生气,要把自己的腿打断,逐出师门,他也必然是要粘着师父,伺候他的。 “二位客官,茶来了。”正在此时,小二已泡好了茶,放于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黄药师这才回过脸来,看着那小二将茶具摆放好了,才付了银两,将他打发下去了。 青路伸出手,提起茶壶,给黄药师倒了杯热腾腾的龙井茶,才又端气了自己的茶碗,放在雨幕之下接满了一杯,置于唇下抿了一口。那冰冰凉凉的雨水,透过舌尖儿直达四肢百骸,让青路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黄药师看他这模样,轻笑一声,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罢了,当年之事,如今又想起来干什么呢?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南湖上,几个妙龄少女正坐在一艘小船之中,相互嬉闹,咯咯笑声一片。 第八章 “师父,我已打听了,那陆家庄就在这南湖不远处,里面有陆立鼎与陆二娘夫妻二人,他们有一女,叫陆无双,一侄女,叫程英,全家上下,加上仆从,一共九人。” 又过了几日,青路与黄药师正在客店中结账,他们已在这烟雨楼待足了时日,正要前去牛家村,去看看青路那傻兮兮的小师侄。 临走之际,就听身后一女声,正说到嘉兴的陆家庄。黄药师与青路便不由自主的慢下了步子,一回头,就发现那对话的师徒二人,就都是极为美丽的女子,刚才说话的,这是一背剑的红衣少女,大约十五、六岁左右,而她对面做着个道姑,长着一张嫩白细腻,又十足的美艳的脸庞,穿着一身黄色道袍,手里拿着一杆浮尘,眉宇间,却藏着股与其装扮甚不相符的戾气。 便是这屡戾气,让青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又拉着黄药师寻了身旁的一个座位,打算听下去。 黄药师也是对这事颇有些感兴趣,就想反正他们也不急着赶路,便也随着青路坐下,没有立刻言语。 就听那道姑说道:“哦?可打听清楚了?” “那是自然!师父,我们今晚就可动手。”那红衣少女一脸兴致勃勃的说道:“可否让徒儿也参与?徒儿自上次学会了师父传授的功夫后,还未与人交过手呢!” “那陆氏夫妇虽然武功不强,又岂是你这等小娃娃就能轻易打败的?”那道姑厉声道,立刻呵斥的那红衣少女跟着打了两颤,“休要再提,你只要好生待在这里,别扰了为师的大计便可!否则,我便打断你的腿!” “......是,师父。”那红衣少女怯懦的说着,目送着那道姑起身上楼,随后,才于那面庞上,露出了与刚才全然相反地不甘! 那双晶亮的眼睛在眼眶中转了几圈,随后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狡猾主意,又抿嘴一笑,也跟着那道姑上楼去了。 直到他们走了,青路才对黄药师说道:“师父,想来,那陆家庄近日怕是要有一难了。” “哈!那又与我们有何关系?”黄药师嗤笑道:“正儿,你可别也学刚才那心浮气躁的小丫头,也要与那道姑试试身手不成?” “自然不是!”青路急忙撇清,“徒儿自知自己斤两不足,又怎可轻率挑衅......徒儿原就不喜那些打打杀杀之事,只是如今,据闻那陆家人素来友善,听刚才那道姑之意,竟是要打算将那一家九口都......师父,徒儿只是疑惑,为何竟有这般心狠手辣的女子?”再抬眼,就见青路那双眼睛里,无半点激昂之色,之见一派茫然而已。 也当如此,青路本就不属于人类这一种族,他只是一株草的意识,自然就把那些草草木木,山山水水,各样的动物当做朋友,而如今,他虽然做了人类,但又因这一种族的思想总让青路觉得太过于复杂,他们草类,从不主动伤害别人,更是被践踏了,也从不计较。 所以此时,青路才是不明白,那道姑为何能狠得下心能灭了人家一家九口,就算是有天大的仇恨,那又干那些仆从什么事? 这些年来,跟着黄药师走南闯北,碰见的报仇雪恨的事情是不少,但是像这般狠辣的女子却是头一回见。 青路心里难免有些不太适应,但想来想去,这毕竟也是人家的事情,和自己与师父也没多大关系。 青路追求不高,只要安生的练功,常伴师傅左右便可,对于侠义之士也并不热心,所以即使如此这般,青路也同样没有生出要帮忙的意思,仅仅是觉得‘见怪’罢了。 只是青路这般作态又让黄药师忍不住在心里摇头叹息,他不知青路原本是草的化身,天生便对人世没有过多的感情,只道自己这小徒弟什么都好,只是天性凉薄了些,缺少了侠义之气。 黄药师本人也并非是个正派的侠义之士,只是遇见不平之事,若是心情好了,或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也是要伸手管一管的。却不想自己这小徒弟竟是压根就无动于衷,没有一点男儿的热血,这也罢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孤僻性子,长这么大,竟是除了自己再无与任何人亲近,就是遇见了同龄的孩子,也没有半点与他们结交的意思。 这多少让黄药师感到挫败,更是觉得,这般孤僻的性子,以后走上江湖,必然是要吃大亏的! 在江湖上,若是没几个朋友帮衬着,就算是武功高强,也必然落不得个好下场,所以黄药师决定正好借这件事情,将青路教育一番,让他去看看这被灭了满门的家庭有多么惨烈,从而教导他侠义之道。 这么想着,明日的行程便已经定了下来。而现在,黄药师看那道姑与那红衣女子都已在楼上多时,不打算下来,就先拉着青路,走出了这家客店。 牛家村与陆家庄本来也离不太远,他们还是要先去牛家村,看看傻姑如何,再作打算。 却不想,才一进入了牛家村,就见一穿着破破烂烂的小乞丐,正蹦蹦跳跳的从一家屋子里窜出来。那少年眼睛贼亮,颇为机灵的样子,脸上被泥土混的看不清容颜,只是那逃出房屋的姿势,却是让黄药师与青路一眼就看出来这少年的功夫底子。 正待抓住他好好试探一番,就听那少年身后突然传出几声‘哇哇’乱叫,再一看,竟是傻姑迈着轻快的步子,跟了出来! “嘿!咱们接下来去哪啊?”傻姑手里举这个大馒头,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问那少年,眉眼间竟是欢快疯癫的嬉闹味儿,他二人,似是在干着些好玩的事情。 之见那少年正要回答,就连脖子都兴致勃勃的伸长了,青路却因为看见了傻姑而高兴地呼唤道:“傻姑!我们来看你啦!” 傻姑一回头,立刻就发现了黄药师与青路的身影,立刻夜一蹦三尺高的奔了过来!“小师叔!爷爷!你们来看我来啦!” 就是此时,那似乞儿的少年也才转过了头,瞧见了那俊秀的像个小仙童一样的青路。 那乞儿正是把穆念慈的尸骨葬在铁枪庙后,因身上没有银两,又没有去处,只能在这里厮混度日的杨过。此时,杨过瞧见了青路,顿觉眼前白花花的一片,仿佛顿时瞧见了那晨起时,挂在草尖儿上的露水,那露水晶莹剔透,被阳光折射出七彩色斑,一直穿透了他的眼睛,将他能看到的所有人、事、物都给堵上了一层耀眼缤纷的光华。 在此之前,杨过还从未见过长相这般剔透的少年呢。 第九章 杨过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看到那个剔透的少年逐渐走近的时候,‘彭嗵’的一声急跳了一下。这感觉就像是被门挤了似的,让他顿时热血上涌,双颊发烫,耳朵尖尤其热的惊人。 所以他掩饰性的侧过了身体,略带尴尬的捏了捏自己的耳唇儿,却见青路此时已经来到了傻姑面前,从包袱里面掏出了一个油纸包说道:“看,我给你带来了你最爱吃的烤鸡。” “哇!谢谢小师叔!”傻姑高兴的一蹦三尺高,拍了拍手掌,然后抢过那油纸包,打开来看。此时黄药师也已经走了过来,绷着脸,但却眼神柔和的看着傻姑一头扎进那打开的油纸包里,用鼻子嗅着里面香喷喷的烤鸡,就像只小狗儿似的。 顿时,那种无奈的心情就又升起来了。黄药师心里暗自嘀咕着,怎么自己晚年最后收来的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的让自己头疼来着? 然后眼睛一瞥,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略显局促,又刻意抿着嘴不说话的杨过。他看上去十分倔强,微微昂着头,眼角却偷偷地撇着自己的小弟子,似乎是在期待着那孩子会与他说话似的。 但黄药师却了解自己的小弟子,十足是个不太会做出这等事的孤僻孩子。只觉得这娃娃十分有趣,就也没做声,打算看个乐子。 虽然刚才只看杨过蹦了蹦,但以黄药师的眼力,也是能看出,这孩子的武功路数并非是诡异邪门那一类的,尤其武功不高,只是个自保的三脚猫功夫而已,又加上这孩子似乎和傻姑的关系还不错,所以黄药师并没有抗拒这位小兄台出现。 而被他们所关注的青路,此时看着傻姑吃鸡吃的喷香喷香,自己心下也跟着高兴起来。如今他早已不会因为别人吃着肉食和心里难受,他已习惯处于这等环境中,也明白此等食物是人类生存的必需品,就像是兔子也同样要吃掉他和他的同伴一样。因此,更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干涉人家种族的维生方式。 青路只是一株草,他们这个种族一直都是最顺应天意的,因为他们是这自然界中同伴分散最广的族群,虽然他自己扎根在一片无人问津的旷野上,但从其他同伴依次传达过来的消息中,青路早就明白这大自然的残酷与无情,所以他从来没想过反抗大自然的规律,只甘愿作为食物链的最底层,并且为了每个仍旧存活着的日子而感到快乐,从来都不知道怨恨为何物。 所以此时,当他终于弄明白了人类需要肉食,就像是兔子和羚羊需要他们草类的身体来维持生计一样,都是自然界的规律而已,也就没有什么可愤怒的,只是自己不吃,却不再会为了其他的许多事情而感到悲伤。 因此,当他看着傻姑吃着烤鸡,也没做他想,甚至觉得傻姑十分天真可爱,最为接近人类原始形态,令青路倍感亲切,还递上了自己的水葫芦来给她,以免她吃的噎着了。 傻姑咧嘴一笑,接了过来,立马就用油乎乎的嘴巴对上了那葫芦口,咕嘟咕嘟的往里面灌了好几大口,才抹了抹嘴,将嘴里的食物都咽干净了。于是青路才说:“我们去你家里慢慢吃吧,总站在这里,一会儿这烤鸡都要被尘土刮得脏了。”又看向自己身后的黄药师,“我们让师父给咱们做饭吧!师傅做的饭最好吃了!” “好哇好哇!爷爷,爷爷!爷爷来做饭!傻姑要吃爷爷做的饭!” 黄药师勾唇一笑,眯起了眼睛,然后用手掌轻拍了一下青路的脑袋,笑叱道:“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但却没有责怪之意,只扭头对傻姑说:“好吧,你们去准备食材和碗筷来,我就下一回厨。”说完,又转头看向了杨过,说道:“这位小兄弟,看你刚才和我的傻徒孙玩的甚欢,便也来吃一吃吧。”语毕,也不理杨过的反应,就拉着青路和傻姑的手往一个茅草屋里走去。 杨过站在原地,瞪着眼睛看着他们半天,直到看着他们的背影都要被石墙完全遮挡住了,才狠狠地喷出一口气,不甘不愿的挪着步子,也走了进去。 他只是想要......只是想要......只是被邀请了,又推拒不得罢了!——杨过想了好半天,才为自己编出了个理由来人家这里蹭蹭吃喝,但才一走进去,眼珠儿又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青衣少年的身上。 那少年,长的可真是越看越好看,不仅看不腻,又是看了一回又想看第二回,总也挪不开眼似的。 而青路此时正自动又勤劳的挽起了袖子,把倒在地面上的许多椅子都扶起来,又从灶台旁寻了块破烂斤帕,拿着把桌椅都弹干净了。 只是傻姑才一进来就一屁股坐在了一把灰扑扑的椅子上,顿时弄得尘土飞扬,青路忍不住过去边拉起她的胳膊,边劝说道:“你起来,我先帮你擦一擦再坐。” “恩~不嘛不嘛!傻姑要吃鸡肉呢!”傻姑乐呵呵的回了一句,随即又不理人的低头继续啃她的鸡骨头。青路却是不放弃的又拉了她几下,傻姑却突然拧了起来,撅着嘴巴就是不起来,没多会儿,竟是和青路僵持了起来。 杨过在旁边看着,只想这剔透的小公子和傻姑在叫个什么劲儿?既想过去帮他,但又觉得这人到现在都没有理过自己,又何必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呢?便又稳稳地站在一旁,不言也不语,只看着。 直到黄药师从厨房里做出来,看着两个孩子拉扯成一团,才出声止道:“正儿。”就听黄药师突然说道:“去这附近的山林里面,给我寻些蔬菜果子来......还有木柴,这傻姑,怎的家里连个生火的玩意儿都没有?” “是,师父。”随即青路也看了一眼傻姑,放开了拉着她的袖子,又劝说道:“每年来的时候傻姑家里也都是这个样子,想来,也自有她的生存之法,师父也不必太过担心了。”说完,才走到了门边,“那徒儿就先去了。” “——你等等!”黄药师却突然叫住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眼神随着青路而动的杨过,说道:“这位小兄弟,可否跟我这徒儿一起去山林里找些食材来?” “恩?”杨过惊讶的看着黄药师,指着自己说道:“我么?” “是的,小兄弟,这牛家村东边有片山林,距离这里不远,但我徒儿一年才来这里一次,对于这里的路途也不熟悉......还请小兄弟为他带个路,想来,小兄弟是本地人吧。” 杨过看这老头儿挺有理的,对自己这身脏兮兮的装扮也无半分嫌弃,就点了点头,又见青路眼里也略带惊讶,看向自己的目光里似乎有些疑惑,就说道:“我虽不是本地人,但对这里地形尤其熟悉......我就带他去,也算是为这顿吃食出了力,可好?” “那就有劳小兄弟了。”黄药师沉声说道,随后对着青路叮嘱了几句,就放他们去了。 傻姑家里的房子早已是破破烂烂,墙面上也因多年前的许多事故,被黄药师的一掌给打破了。傻姑此时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捧着几根鸡骨头放在嘴里舔来舔去的舍不得放下,黄药师寻了把椅子,就坐在她旁边,看了一会儿,就将她那油纸包给扔了出去。 傻姑立马不高兴的‘哼唧’了几声,皱着眉头不高兴的看着黄药师,但黄老邪只拿眼睛一瞪,就让傻姑怯懦的缩回了脖子,坐在原地委屈的说道:“爷爷总是偏心,对傻姑就这么凶,对小师叔就那么好。” “......”黄药师被傻姑哀怨的一瞥,弄得浑身不自在,只得又绷起了脸,面露凶光地看着她,“你个傻姑!总也是这么傻!灵风怎的偏就生出了你这么个女儿!”随后又是一番恨铁不成钢,弄得傻姑抽着鼻子都要哭了,才生生遏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这家破烂院落的大门口处。 那两个小儿,若是能就此成为朋友,也不枉费他黄老邪一番思量了。 第十章 又说,一起去了牛家村东边的两个小儿——青路与杨过。他二人沿着通往那山林的一条小路,一路笔直的走进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里面。 杨过走在前面,他一直都没说话,虽然他很想回过头去,和这位长相好看的少年搭上几句话的,但一想到这少年压根理都没怎么理过自己,心里也颇有几分不乐意,又因着这人的师父又着实把话都说全乎了,让杨过觉得已经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又不好就这么撒手扔了,便兀自纠结着,一边在前面带路。 此时日头正好,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在地面上洒下星星点点的斑驳,时而像是支闪着金光的利剑一样陡然射在他们的头顶。 而被杨过惦记的青路享受般的抬起了头,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从缝隙里看到的,金灿灿的阳光,不由自主就停下了脚步。 杨过走出几步远,才逐渐发现身后的脚步声早已经没有了,也跟着马上就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回头等着他。只看着他那副享受般的模样,也跟着抬头看了看阳光,一点也没发觉有什么异常,就忍不住问道:“你看什么那?” 青路被叫的一惊,随后回过头来寻找这声源,只是因为刚才盯着阳光的时间太久,猛然回头时就发现眼前一片一片的蓝晕,把这的许多事物都遮挡住了,因此不由得踉跄了几下,被杨过机灵的拽住了胳膊,才没有突然摔倒。 青路使劲儿甩了甩头,眨了眨眼睛,才抬起头看向了与自己的鼻尖近在咫尺的脸庞,随后露出了一个腼腆而歉意的笑容,说道:“谢谢你。” 而杨过却突然像是被烫了手似的松开了青路的胳膊,还往后挪了一大步,似是看见了什么妖怪似的。却哪知是因为青路刚才被阳光晒的面露红晕,又被那光线刺激的眼睛水波盈盈,刚才那一时间,距离近的可以嗅到青路身体上那股清爽的芳香味儿,杨过只觉得自己也跟着他犯了晕,头脑发昏的站立不稳,心脏骤然急跳,就好像有千百万只大公鸡一直在自己的胸口奔来跑去,一起打着鸣儿,只把自己的耳膜给叫的‘彭嗵’作响,又直袭头顶,从百会穴一直往外,一股热气就从哪里冲了出去! “不、不谢。”杨过瞪着眼睛,站在不远处愣了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回答,又立马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狼狈古怪,这少年明明长得这般好看,自己却像是看见了妖怪一般的做出这等反应,可真是难看!又寻思着这少年说话还真是好听,言语语气间也无自己以为的那样清高倨傲,随即也挂起了一抹笑,嬉皮笑脸的说道:“哪用谢呀!我要蹭你家的饭来吃,自然要出来帮忙买些力气,你从外边来,又是客,请我吃饭已是善待与我,我照顾你自然是应该的。”说完,又走近几步,看着青路说道:“你没事吧?若是不舒服的话,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青路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只是因为看阳光看久了才会这样,师父说过不可用眼睛直视太阳,说是伤眼,以前我每每这样做的时候,必是要挨师父一顿骂的,所以就不敢再在师父面前这样做了。”说着,青路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只是出门在外,师父又没在身边,刚才看着日头这么好,心生喜爱,忍不住就又多瞧了两眼,哪知.......”青路摇了摇头,对自己的言行感到不满,遂又说道:“还要谢谢你刚才叫我呢。” “哪里哪里,只是你师父说的对,这阳光的确不可用眼睛直视,我原听路边的一位乞丐说过,以前他也是见过个傻子,总爱盯着着太阳来看,不久就看瞎了的事情。” “恩,师父也是和我讲过类似的故事。”青路微微低下头,颇有些遗憾的说道:“只可惜了这美丽的光了。”说完,又叹了口气,听的杨过也跟着稍微有些郁闷了起来。 阳光对于青草来说,原就是最好的养分。青路在旷野上的时候,最喜爱的就是晴朗的天空,太阳光柔柔的一照,顿时就觉得身体和身下的泥土里都充满了力量,呼吸也会跟着更顺畅几分。 却不想,如今成为了人类,竟是这般脆弱,连阳光都承受不起...... 只不过杨过却不知道这些,只想着,这少年的脑袋也不知是怎么长的,竟然会偏爱这烫人的日头,还傻到要用眼睛去直勾勾的盯着看,差点把他自己给看晕乎了。 却又想到他做了乞儿这么多年,之前也跟着娘亲一起生活,这世人中,不论是老的少的,善的恶的,还从没碰见过想这少年一般的单纯到像个傻子似的的人,只不过看他刚才冲自己露出的感谢,竟是万分真诚,毫无虚伪,也势必比以前遇到过的许多人都强了许多。 一时间,杨过就觉得,这位小哥儿虽然脑子不那么好使,但人还挺好,尤其是,对他自己真诚的这个态度,实在是让杨过打心眼儿里觉得挺不错的。 于是见青路神色有些郁闷,就眼珠儿一转,转而开口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他起了攀谈结交之心,随手拉起了青路的手腕,带着他又往前走,“我刚刚听那老头儿叫你‘正儿’,你可是叫个‘什么正’?” 青路听了不由一笑,“我姓黄,叫青路,字正风,原有个小名儿叫正,师父称惯了,才独叫我‘正儿’的。” “原来如此。”杨过笑道:“倒是个古怪的名字,不过这也无所谓,我的名字听起来也颇为古怪,我至今也不知是个什么典故。” “哦?叫什么?”青路立马顺杆爬,一点也不知道这是杨过在故意与他搭话,只好奇的盯着他看。 杨过乐了,只觉得这傻孩子这样好奇认真的神情真是惹人爱,便也不卖关子,直说道:“我呢,姓杨,单名一个‘过’字。” “过?你叫......杨过?”青路重复道,只见杨过点了点头,又接道:“我娘说,这是我父亲的一位兄弟,在我小时候给取的,具体什么典故也没有说。”说着,他又颇有些落寞的道:“只是我娘生前,也只是告诉我,我父名为杨康,却对他生前的事情,还有那位兄弟只字未提,到了如今,我连个投奔的地方都没有了。” “......”青路看着杨过的样子,不由得起了些恻隐之心。他做草的时候,不知道父母兄弟姐妹都是什么,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是泥土地里,不知从何而来的种子,从有意识起,身边就都是同伴了,从没有兄弟姐妹一说。 青路倒是听见那些蝴蝶啊,蜜蜂啊什么的说起过家里的事情,只不过,那时候也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自从成为人类以来,青路一直常伴黄药师身边,被传道授业解惑,逐渐也明白了许多人类之间的关系和牵绊,就比如说,如今杨过嘴里所提到的,娘亲,父亲之类的。 原本青路对于这些也是懵懂的,只是因为这些年,黄药师养育他含辛茹苦,虽然黄药师从不说这些,但青路却是知道,若是要养大一个人类的孩子着实比他们做草还要不容易。 第十一章 人类的孩子不像是他们草类,被火烧,被雨打都能继续生存。人类的孩子在小的时候,被火烧一烧就肯定要死了,被雨打一打也是要生一场大病的,直到孩子长大了,也就是他们所说的‘熟透了’,才逐渐有了些抵抗风吹雨打的能力,只是遇见火烧的时候,却仍旧毫无还手之力。 这些,都是小的时候,青路看黄药师辛苦,便想自己钻进灶台洞里面烧一烧,想快点长大的时候,被黄药师呵斥而得知的。 所以对于青路来说,他对于黄药师的感情,就是人类口中所说的对于父亲的感情。虽然他不能这么叫,但实际上,他早已将黄药师视作自己的亲爹一样了。 此时杨过这样一讲,青路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他只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觉得如果有一天,黄药师不在了的话,那么,他自己心里必然也是万分难受,甚至比被兔子一口一口啃还要如刀绞一般疼痛,顿时,也就明白了杨过的落寞从何而来了。 如果青路从一开始就是人类的话,遇到这种事情,也是一样的结果。作为人类,没有父母的庇佑,如果要生存,的确是艰难万分。 于是青路便顺势拉起了杨过的一只手,说道:“杨兄弟,如你不嫌弃,今日我们便结为兄弟,若以后你有困难,尽可来找我找我帮忙,我必然全力相助......等长大了,如你愿意,我也是可以陪你一起去找一找你父亲生前认识的人来看一看的。” 杨过惊讶的看着青路郑重其事的样子,只觉得心里顿时化作了一江柔和春水,温暖如阳。鼻子一酸,只想着自己长这么大,除了母亲,也只是这刚认识不就得小娃娃待自己最好了,就也抓住了他的手道:“好,既如此,我们便结为兄弟。” 于是等他们从山上回来的时候,黄药师就看见这二人,一人抱着柴禾,一人捧着果子,相谈甚欢的走了来,便勾唇一笑,一手背后的走了过去,“怎的,看来,你二人相处的可还不错?” 这声音里颇多兴味儿,尤其让杨过觉得窘迫,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过与自己这般亲密的伙伴,而此时对着这伙伴的家长,杨过是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与人家的小徒弟结为了兄弟,还让人家叫了自己一声大哥的。毕竟,人家的师父可还一点也不知道呢。 而相比之下,青路则一点顾虑也没有,反而开心的冲着黄药师说道:“师父,徒儿刚与他结为了兄弟,以后,他便是我大哥了!” “哦?”这一说,就让黄药师的笑容稍微敛了敛,略带打量的注视着站在一旁的杨过,并没有多说什么,但他心里,也的确不像是最开始那样乐意了。 杨过马上就本能的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他猛地抬头看向了黄药师,只觉得对方刚刚还慈眉善目的面容,如今顿时变得深不可测,甚至,杀气升腾,便连忙后退几步,摆出了防备的架势,警惕地盯着黄药师。心里更是不服气,却又苦于黄药师压根也没说出什么话来,而不好争吵,只这样僵持着。 青路站在他们之间,诧异的看了一眼杨过,又看了一眼黄药师,闭着嘴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其实青路是想说杨过是个好大哥,虽然只接触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时候,但青路却知道,杨过待他是真诚的,并无半点无礼之处。只是他又知道师父素来疼爱自己,想来是觉得杨过这样多有冒犯,尤其是,自己无缘无故的结了个拜把子兄弟回来,又没有经过师父同意,想来,师父也是生气了。 便有些懊恼的低下了头,然后在黄药师面前跪下了,“师父,徒儿知错了。” “错在了哪里?”黄药师继续盯着杨过看了一会儿,见他面色难堪,咬牙坚持的倔强模样,心里倒是颇为赞赏。那孩子直勾勾的与自己对视的眼睛,倒是十分令他满意的。 只是,这却不足以掩盖青路惹了黄药师不高兴这个事实。所以黄药师并没有立刻让青路起来,反而是慢悠悠的转过了头,问道:“错在了哪里?给为师说说看。” 青路跪在地上,这一会儿,心里也觉得很是懊恼。他想起师父以前就教导过自己,与人结交之时,必然不能轻率,应先探其家世,后估其品行,最后,还要再试一试对方之功夫。如这三点均非大奸大佞,则可与其结交。之后,黄药师还叮嘱青路,在这三点都弄明白了之后,还要量定与对方相知之度,如话不投机半句多,又或狂妄无知,四处惹是生非,那最好还是要离的远远地,剩的多出些麻烦之事,处理起来,也是令人厌烦的。 所以现在,他诚实的说道:“徒儿一直都将师父的教诲谨记于心,却在今日疏忽了,是徒儿的错,徒儿请师父责罚。”想了想,又说道:“只是徒儿虽未试探大哥的功夫,但大哥的家世和品行徒儿均已知晓,由于大哥交谈甚欢,徒儿实在觉得,与大哥结拜并非是件错事。” “是不是错事,又怎能在这短短的半个时辰就能试探出来。”说着,黄药师有抬眼看到了杨过。只见杨过看着青路跪着的背影,面色上似乎有些愤慨,便又颇有些惊奇。便问道:“你这小娃,怎的看上去如此的不服气?我徒儿可有得罪于你?” 杨过被黄药师正好问到的心坎里,立时梗着脖子便答:“我却不知这世上还有这翻道理,原来与我结交,竟是要探我家世,品我言行,到了最后,还要试我功夫?如此这般,想我杨过还真是有幸,竟认识了两位这样大的人物。” 这一说,立马就让跪着的青路觉得委屈了起来。他偷偷地扭过头,扁着嘴看向了杨过。只见杨过一接触到了自己的目光,立马瞪了一眼,然后愤愤的扭过头去了。只是他也没走,心里显然是还有些别的思量。 其实说起来,黄药师教导青路的这番结交之道压根没什么不对,这也是为了让青路交友慎重,切勿为自己惹来无端的祸根。只叹青路毫无心机,压根没想过这番话只可当着师父的面儿说,若是当着自己这刚刚结交来的大哥的面儿,又配上此情此景,却是让在市井中颠沛流离,看过人间百态的杨过觉着,青路结交了自己这个大哥,自己就要为他过五关斩六将,还要跟上门女婿似的过了家里人这关,才能结上这个小弟。 这放在杨过眼里,无疑觉得自己就像个树藤,非要攀扒着人家似的。 这样一来,年少气盛的杨过自然心里就窜起了火苗,还觉得自己被算计了,原本还以为这小娃娃是个难得单纯的小孩儿,纯粹是于自己投机而叫了声大哥,现如今,却觉得青路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公子哥儿,只想把自己骗来当个傻大头来玩玩儿了。 这一想,就觉得热血上涌,顿觉气愤难当,等看到青路投射过来的眼神时,自然是愤然的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再扑上去给个一两拳的。 只是,却不想这一瞪,又发现青路却没有向他以为的那样,摆出个可有可无的倨傲姿态来,反而委委屈屈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里,充满了不明所以的无辜。 杨过只得别扭的扭过头去,只用余光看着青路的小脑袋在他和这老头儿的身上晃来晃去,最后,沮丧的垂了下来,“徒儿......徒儿其实觉得和大哥甚为投机,大哥不是坏人。” 这一句话说的,就是黄药师都觉得这小徒弟可怜巴巴的,又何况是杨过,顿时扭回头来,又把青路盯着瞧了又瞧,最后才发现,这小娃娃的面容上,的确是真切的难过。 这一下,反倒又让杨过觉得愧疚了起来,只觉得自己不该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误解了这小弟。他又想起刚才他二人在山上的情景,这小娃娃天性单纯,毫无杂念,才得了自己的喜爱,又如何这时又疑他品行呢? 那般清澈的眼神,又岂能是装样子的? 第十二章 黄药师看这二人面色变化,又怎会不知这两小孩儿心中的各自思量。最终,他也只是挥了挥手,叹道:“罢了,罢了,想来你二人结交也是自有道理的,我便也不多阻挠,只以后切不可负了今日这兄弟情义才是。”又看青露抬起头,欣喜的样子,便绷起脸,紧接着警告:“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正儿,如有再犯,可别怪师父要罚你了!” “是,师父。”青路高兴地露出了自己的小白牙,然后站了起来,跑到了杨过身边道:“大哥,以后你就是我大哥,我是你小弟,我的就是你的,还望大哥以后多加照拂!” 杨过一撇嘴,觉得有些窘迫,脸有些发烫,看着青路亮晶晶的一双眼睛,干涩的说道:“这是自然,我的小弟,必然是不会受了欺负去的!”这么说着,但面上的喜色却是如何也掩不住的。 想他杨过打从出生起就没了父亲,母亲又早年离世,扔下自己一人在这世上,便是连些银两也没有留下多少。 身上只被传授了些拳脚功夫用来自保,但若要真遇上了那人多势众的顽劣之徒,又或是真正的武林人士,哪怕只是个无名小卒,也足以将自己轻而易举的杀死了。 杨过今年十三岁,可他生长的这十三年,没有一天不在贫困与无助中渡过,就连母亲穆念慈,也一直已卖艺为生,没能让杨过上过私塾,也没能为杨过请来一位武学师父。直到最后,尘归尘,土归土,撒手人寰。 而如今,杨过突然得来了这么个小弟,这小弟面相好看不说,还有个看上去十分儒雅,威严的师父。一看就不像是一般人。杨过再细看这二人穿衣打扮,只觉得越看越觉得不像是凡人,心里不由得有些窃喜,一边心里觉得温暖,因青路与自己结为兄弟,让自己又重新有了亲人,又一边忍不住觉得自己实在是捡了个大便宜。 这一双理由一出,也不得不打从心眼儿里的高兴了。 这也让杨过同时看着青路,暗下决心,必然是要好好待自己的这位弟弟,决不让他受了委屈,也算是,回报了他给自己的这份温暖了...... 这一番百转思量,只在杨过的脑海中转了一圈就转清楚了,青路哪知杨过会想这么多?就只会拉着这位大哥的手,一直走进了屋子里。 才一进屋,就见傻姑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个锅,放在木盆里洗刷。要说洗刷也算不上,因为她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弄湿了,脸蛋上也沾着水珠儿,模样十分狼狈。 青路‘扑哧’一声下了出来,迈过了门槛,就松开杨过的手,来到了傻姑面前,蹲下身问她:“你怎么会在干这个?” “小师叔......”傻姑委委屈屈的看着青路,眼珠儿里含着泪水,不时地怀着敬畏之意瞥向站在一旁,又绷起了脸的黄药师,“小师叔,求求你帮傻姑说说好话,傻姑不要洗锅,傻姑不会洗锅......” “哼!总是不会,那不是永远也会不了了?”还没等青路说话,黄药师就生气的驳道:“你若不刷这锅,那晚饭便没有你的份儿了!” 这一听,傻姑终于忍不桩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她坐在小板凳上,用手背擦着眼泪,将脸抹的像个花猫似的,“爷爷欺负傻姑!爷爷总对傻姑这么凶......哇——”这声音聒噪刺耳,就像是敲响了大铜锣一样的让黄药师打心眼儿里觉得厌烦。他本想再斥责两句,但一看这破破烂烂的茅草屋,想到自己最喜爱的弟子被自己迁怒之下打折了腿,最终只能惨死在这屋子的密室里,只遗留下这一孤女,不免又悲从中来。 黄药师本就厌烦痴傻之人,若傻姑不是曲灵风的遗女,再加上为人本性可教,又如何会理会这样的一个傻丫头。 只是这傻丫头又着实不争气,每每面对她就只能生一肚子气,想要j□j又如何也厌烦与她白扯。所以一教会了傻姑功夫,便随她回了这牛家村里过活,只每年来看她还过得好不好而已。 不想,只是每年来一次,也能让黄药师憋足了气回去。 就像现在,黄药师看着傻姑,只觉得自己一番心血付之东流,又和个傻子较劲也实在可笑,便怒哼一声,拂袖而去了。 而这之间,青路却似早已习以为常一般的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等黄药师走了以后,才从腰带里掏出了一方斤帕,递给了傻姑。 傻姑却撅着嘴,将斤帕拍落在地上,用手抹花了脸,吸了吸鼻子,一看黄药师走了,转而看着地上已经沾上了尘土的斤帕‘咯咯’直笑。看的青路一阵摇头,不好意思的转头对杨过说:“抱歉,大哥,让你见笑了。” 杨过却粲然一笑,“无妨,我们将这里收拾了吧,也省的你师父一会儿回来又要生气。”说着,便扶起了身边的一把椅子,继续说道:“傻姑在这里已经是出了名儿的傻,这事儿她一会儿就不记得了,我看还是要先安抚好你的那个师父才是。” 青路听了,觉得十分有理。就算傻姑是自己的师侄,也抵不过师傅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又何况,杨过如今已经是他大哥,青路本能的觉得自己应该多听他的话才是。 便也不再理会有哭有笑的傻姑,从她面前把木盆端去了一旁,自己挽起袖子,露出雪白的一端手臂,勤快利落的刷起了锅。 所以等黄药师回来的时候,就见这小茅屋已焕然一新,屋顶的烟囱炊烟袅袅,一进屋里,就闻到了饭菜香喷喷的气息。 黄药师走进屋去,只见傻姑正把玩儿着一个小木头块儿,而厨房里,正传来那两个小二嬉笑的声音。 黄药师缓步走过去,朝傻姑比了个手势,让他不要出声,就走到了厨房的门边,看着青路与杨过正站在灶台前面,蒸着米,炒着菜。 油花儿从锅里溅出来,发出‘呲啦’的声音,杨过后来又从外面寻来的野菜正躺在里面,被他翻来覆去的扒拉着。而青路则在另外一边,挽着袖子,一双干净白皙的手清洗着一个木盆里的野果儿,他旁边还放着一摞整齐干净,还挂着水渍的盘子,想来是青路刚刚才洗过的。 他二人并排站着,杨过不时的回过头,看向正在清洗野果儿的青路,嘴里不停地讲些逗趣的段子来听,听得青路忍不住低声轻笑,十分快乐。 黄药师不免大为欣慰,这么多年来,青路还是第一次这样开心。想来,他还真是缺少个伙伴。 就又将视线放在了杨过身上,琢磨着,再收个徒弟来做伴儿也不错,反正,这孩子也是个孤儿。 第十三章 因为有了收杨过为徒的念想,黄药师这顿饭便吃的上了心。他坐在饭桌上,一边细细咀嚼着杨过抄的饭菜,一边观察着杨过的举止仪态。结果当然是令人失望的,杨过被穆念慈带大,整日粗茶淡饭的过,连学堂都没有去过,又何况那‘奢侈’的用餐礼仪呢? 又加上自从穆念慈去世以来,杨过一直以乞讨为生,时不时还去别人家里‘偷鸡摸狗’一番,又怎会知道这些东西呢?所以此时,当他和青路并排坐在餐桌上,举筷吃饭时,这就十分明显。尤其是杨过已经许久都没有这样和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和乐融融的吃过饭了,此时心情自是十分兴奋,恨不得高兴地落下泪来。 杨过自然知道这一切得来的都是因为自己这新认来的小弟,又觉得这才只是半天功夫,这个小弟就为自己带来了如此多的幸福感,心下自是十分感激,便也不讲究,直接用筷子挑起盘子里的菜,一个劲儿的往青路碗里夹,一边含着饭说道:“来来,快吃快吃,这是大哥抄的最好的一个菜了,你一定要多吃一点!”这傻憨傻憨的劲儿,与之前的灵动和倔强全然不符,看在黄药师眼睛里,竟是有几分那笨郭靖的影子。就兀自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只加起一筷子才来吃着。 只是这可为难了青路,因为杨过可不知道青路从来不食这些饭食,只把野果子当做饭菜,这些东西在他眼前,自然是动都不愿意动一下的。 只是如今杨过为自己盛了饭,又忙给自己添菜,热情的让青路有些受不住,又不好推拒,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的大哥爱护他的表现,只是此时,青路却又实在不愿意把这些菜拿来吃。 一时之间,坐在椅子上,捧着手里的果子,又看着碗里的菜,左右为难了起来。他忍不住求助的看向了坐在对面的黄药师,只见黄药师正慢条斯理的咀嚼着,一点也没有抬起头来回应他的意思。这就更让青路觉得为难,咬着嘴唇,就想着,要不就跟大哥都解释清楚了。 只可惜了大哥的这番盛情了...... 哪知,却是傻姑这丫头为她解了围。她坐在黄药师旁边,因为害怕黄药师的威慑,她虽然傻,也明白黄药师多年的规矩不容侵犯,因此在饭桌上也不敢吭声,憋憋屈屈的乖乖吃饭。 要说这饭菜也是真好吃,杨过的手艺确实值得称赞,吃的傻姑嘴边都是米饭粒,嘴里的还没有咽下去,筷子就已经又伸到了盘子里,却哪知杨过一个劲儿的往青路的碗里夹菜,要知道他们这些饭食原本就是临时搜进来的,本就不多,现如今被几人一瓜分,盘子里也就还剩些菜叶子,而杨过又把仅剩的这些使劲儿的往青路的碗里添,不一会儿,这盘子也就见了底儿了。 这傻姑那里还愿意,连忙也顾不上那些‘食不言’的规矩,立刻嚷嚷着说道:“杨过!你怎的把菜都夹给我小师叔了?我小师叔不吃饭菜的!” “啊?”杨过一惊,诧异的回头看了看傻姑,就听她说道:“真的!小师叔从来没有吃过这些蔬菜米饭,只吃野果子的!所以......”她直接伸手将青路面前的那晚饭菜给端到了自己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道:“这碗饭就给傻姑吧,傻姑喜欢吃那你做的饭呢!”随后,又狠狠往嘴巴里扒拉了几口饭菜,表示她说的是真的,才又抬起头,呲着沾上了菜叶儿的牙齿,冲着杨过傻笑了起来。 杨过只觉得尴尬,他抬头,不好意思的冲着青路说道:“对不起......青路,都是大哥不好,事先不知道你爱吃的。”随后又蹙起了眉头,看着青路手里的捧着的野果子,“怎能就吃这些呢?这也、这也太少了,如何能有力气呢?” “自然是有的。”青路笑呵呵的看着杨过窘迫的样子,“我从小练武,脉络里都充盈着内力,若是要论力气的话,大哥你也一定比不过我的。” 这话却说得杨过不服气了,直道:“我也是自小练武,我娘教我的功夫我每天都在练习,你又怎能说我一定不如你?”又看青路只笑不语,但那神色里分明没有把他说的当做一回事,就不服道:“你若不信,那我们当下就比划比划,看看究竟是谁的力气更大一些!” “这......” “好哇好哇!傻姑爱看!傻姑最爱看比武啦!”还没等青路说话,傻姑就先拍着巴掌说道。她已经把碗筷都放下,确然被杨过提出的比武吸引了心神,直说道:“小师叔,傻姑也想看小师叔与杨过比武呢!小师叔就打一打吧!” 这一下,就让青路又觉得为难了起来。他看了看在一旁的师父,此时黄药师也已经放下了碗筷,正襟危坐着听着他们这里一言一语的,见青路看过来,便一瞪眼,说道:“怎的?我徒儿还怕与人比武不成?!便是与他比一比,将他打个落花流水,让他还敢不服?”说完,又捋着胡须笑道:“正儿,你就使出全力来,也让为师看看你这功夫有没有进展,可有偷懒?” “是,师父。”这一应下,青路也不再犹豫,他原本也是因为自己有内力,若是和没有内力的杨过比武,不免有着欺负他的嫌疑,惹师父不喜,却哪知黄药师如今正好奇杨过的功夫如何,更是有着将他纳为徒弟的心思,所以赞成他应允下来,也就利索的起身而立,对杨过说道:“大哥,既如此,那咱们就去院子里比一场吧。” 结果这一比,杨过就不得不服气了。而黄药师,也立马就看出了杨过的功夫路数,转而,又想起了当年的那些陈年往事来。 因为杨过所使的,正是从穆念慈那里习来的——杨家枪。 第十四章 在黄药师眼里,杨过的一招一式都像是被镜头慢放了一样的清楚,没有一个小动作能逃过他的眼睛,更何况乎,杨过本身的这套拳脚功夫练习的并不出色,虽然熟练,却总是少了些精妙。 想来,是缺乏人指导所造成的。对于这一点,黄药师无法感受到一点惊奇,受当年蓉儿与郭靖的影响,黄药师对于他们所经历的那些事情自是清楚,又加上,黄药师本人对于杨康厌恶至极,尤其记恨他当年在爱妻冯衡的墓穴里杀死郭靖的几位师傅的事情,自然是能将那位奸佞小人的一些事迹记得牢牢的。 也因此,这出现在牛家村,会使杨家枪的杨姓孤儿,自然就让黄药师对上了号,便猜想,这是否就是当年那段孽缘所结出的果子,到了今日,又来恶心自己来了! 这一想,看向杨过的目光里也就不由得沾染上了几分厌恶。但随即,当黄药师看到杨过与青路两人神采熠熠的模样,一招一式过的十分快活,青路虽然武功高出杨过许多,却也不急于求胜,反而像是玩耍一般的与他比划起来,神色间,也尽是欢愉。 这一来,黄药师便又不得不想起了刚才杨过与青路在厨房里面高声谈笑,还有再之前,青路与杨过结拜的事情。这一思索,就又觉得自己刚才所想是否过于武断了一些,这杨过,毕竟不是那个杨康。 死者已矣,如今自己又这番斤斤计较,是否着实有失风范了?便问道:“傻姑,你与这杨家的小子相识了多久了?” 傻姑正看青路那二人斗拳斗得开心,陡然被黄药师一问,便随口答道:“是一年半以前啦!傻姑去问村子东头的王爷爷家要鸡吃,然后碰见杨过也来要鸡吃,就认识了。” “哦?”黄药师奇道:“在此之前,你从未见过他?” “恩,傻姑在这里居住了许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杨过,初见时,还把傻姑吓了一跳呢!”傻姑咧嘴一笑:“他像是个鬼,傻姑还以为他又活过来了呢!” 这说的这个‘鬼’,便是杨康了。傻姑的这番话,一听之下颠三倒四,前后矛盾,语意错乱,但是黄药师自然能听明白。村子东头的王爷爷,是这村子里颇为富庶的一家猎户,那家里人十分能干,每每上山打猎都收获颇丰,再加上家里有几亩良田,生活在这村子里算得上是优异了。 而傻姑所说的‘要’,无非就是从那家人的鸡棚子里,又或者是厨房里顺手拿出来一只来饱腹,绝非是真正的‘要’。 而黄药师因着每年都来这里看一看,对此自然是非常清楚的,好在因着傻姑功夫不错,拿人食物也不总在一家里拿,这整个牛家村基本上都被她挨着个儿的摸了个遍,至今没被抓住。想来,这村子里的人丢吃的丢习惯了,也就以为是些禽兽所为了。 这村子里,倒是一直有关于‘偷吃的狐狸’的这些传闻。久而久之,黄药师看傻姑在这方面好歹还算机灵,也就没有过多教育。他以为,这也是一项不错的生存手段,想来那‘七兄’不也是常常如此么? 这黄药师所谓的七兄,实际上就是那北丐‘洪七公’,七公侠之大者,独好美食佳肴,却也从没有偷过人家小门小户的食物,向来只爱与那昏庸的皇帝老儿分一杯羹,如今黄药师拿傻姑将他作比较,也并非是小看了‘七公’,而只是在不由自主的为傻姑说话罢了。 毕竟,自家的人,自家还是要疼的。 且将这一段告一段落,在黄药师琢磨着杨过身世的时候,青路与杨过也已经比试完了。毫无悬念,青路看杨过已经将全身的本事都使光了,便一掌轻拍在了杨过的左肩上,加之内力冲击,顿时将杨过向后退了一个大跟头,还在地上翻了个滚儿才惊呼了声‘哎呦’! 也是这声‘哎呦’,才让黄药师又将脑子给放回了他们这两个小屁孩儿的比试上。 黄药师看杨过皱着脸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然后坐在地上揉着屁股,一边耍赖道:“好你个青路,竟然如此耍着我玩?再不济,我也好歹是你认下的大哥,既然能将我一掌击飞,怎的还与我斗上几个回合,平白看我出丑?”杨过面色上多有恼怒,气的脸都红了,只拿一双眼睛看着青路,里面都要冒出火星儿来了。 一想也是,杨过此人现在虽然还没有多大本事,但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心高气傲的劲儿,如今,竟是和青路叫起了阵儿。 这要是搁其他人身上,见杨过这般输不起,自然也要跟着发一通火儿,纠缠一番的,但要放在青路身上可就不同。 只见青路被杨过说的立刻面露愧色,然后之间一溜小跑的来到了杨过身边,蹲下身搀着他的手臂,直道:“好大哥,是我的错,原谅我吧,青路刚才只是觉得高兴,想和大哥多过几招,绝对没有轻视大哥的意思。”见杨过面色有所松动,又继续道:“青路从小除了师父以外,还从没有和别的人过过招,大哥还是头一个,青路一时忘情,还请大哥多多见谅。”说着,便一用力,将杨过从地上拉了起来。 杨过被他一使劲儿拽的踉跄了一下,随后又立刻找到了平衡,然后看着站在身旁,一脸无辜的青路,那张雪白的小脸儿上满是歉意,黑溜溜的大眼睛也蒙上了一层黯然,看的杨过心里一紧,原本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甚至还责怪自己,怎的就又和这傻弟弟较真儿了呢? 傻弟弟就是傻,什么也不懂,一看就不知晓人情世故,否则放在一般人身上,若是和自己这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对招,善意者,招招相让,恶意者,直接将自己打得灰头土脸,满身挂彩才算是完。 哪里会像青路这样,虽然武功高出自己许多,却用精妙的拳法与自己斗了这半天,竟是认认真真的将自己的一招招都拆开解了,到了最后才不轻不重的拍了一掌,将自己击退而已。 如此想来,自己竟然是毫发无伤,最多,也只是衣服上多了些灰尘罢了。便是又觉得自己刚才还真是无理取闹,冤枉了难得玩心大起的好弟弟,想来他刚才说的也都是真的,便是此时,也就不再计较,只咧嘴一笑说道:“既如此,便罢了,且饶你这一回,等到下次,若是你还这般兀自玩的开心,也不打声招呼,休怪我秋后算账,打你个屁股开花!”说完,就用手掌用力在青路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直把青路拍成了个大红脸,嗫嚅道:“知道了,再不敢这样了,大哥。” 这幅做小伏低的委屈模样,顿时让杨过爱怜不已,便伸出手来轻轻摸上了青路的头顶,缓缓地揉了一揉。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又蜷起了拳头,把手拿下来,缩在了身后去了。 而这时,黄药师也终于寻着个空,能逮住杨过来问一问了。黄药师心里也还纳闷儿呢,怎么这两人认识的不太长久,感情怎么就这么好了? 第十五章 只是黄药师刚要开口,那不开眼的傻姑就跟突然回过神似的反映了过来,‘嗖’的一下窜了出去,愣是抢在了黄药师前面拉住了杨过的衣襟,蹦蹦跳跳的叫嚷道:“笨杨过!傻杨过!这回输给我小师叔了吧!我小师叔是最厉害的!” 这话听得杨过一阵气闷,直接伸手在傻姑的额头上拍了一巴掌,一边说道:“你这傻姑,真讨厌!专找我不爱听的讲!”又回头看向青路,“看看你的小师侄,来落井下石来了!” 这惹得青路‘扑哧’又一笑,开心的在一旁‘呵呵呵’,没有再过来反驳他。的确就像是黄药师感觉的,青路和杨过在一起的时候,总也是会因为各种理由而觉得开心的。 而这时,黄药师终于也不愿意自己继续被忽视下去了,便一个跨步,拽着傻姑的领子把她拎到了一边去,呵斥道:“没大没小!一边去!” 傻姑委屈的缩缩脖子,也不知道是哪儿错了,她刚才压根没注意到自己险险的抢在黄药师前面跑过去,不仅模样和架势像头野牛一样的无礼,更是把黄药师本来已经要问出口的话给生生堵了回去,虽然在场的几个小辈没有人注意到,但仍旧是让黄药师觉得颇为没面子,甚至有些尴尬。 所以现在才恼羞成怒了,对傻姑一瞪眼,就把她瞪得啥也不敢说,只坐在一旁,委屈的看着他们。 这时,黄药师才终于得了空来问话。他居高临下的站在了杨过的面前,低头看着他,眼神中的考量意味比之前还要浓郁,尤其是,那眼神里面,还多出了一些掺杂着厌恶的复杂感。 杨过从小的这套经历,让他的心灵比之其他人,甚至是比之女人都还要敏感许多,所以他从下位仰头看向不怒自威的黄药师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就不由自主的收敛了起来,郑重其事的回视着他。看着那丝丝的厌恶,虽然十分轻微,但心里也跟着不由得难过了起来,想来是自己天生粗鄙,入不了这高人的眼界,就算是有青路又如何呢? 却又深深地升起一股子不服气来,只想着——哪有生下来就能打出好功夫的人?自己虽然功夫低微,但也是因为没有名师指点的缘故,想来,当年娘亲教我功夫的时候,还夸讲过我有天赋呢! 尤其是,这套是我祖传的功夫,据娘亲说,若是放在沙场上当真精妙无敌,这老匹夫有眼不识泰山,仅凭这一招两式的来探我功夫,一定也不是真正的高手。 这样一想,便提起神,怒瞪了回去,反倒把黄药师看得一愣,不知这小娃怎的突然就变了副要吃人的神态,自己可还什么也没有问呢。 而站在一旁的傻姑和青路,他们面面相觑,压根也不知道在这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实际上,在他们看来,这也不过就是眨了两下眼的功夫,就听黄药师问道:“杨过,你可是出生在嘉定十七年?” 这话却问的杨过一愣,他左思右想,也没猜出黄药师要问他的竟然是这个,于是答道:“是呀,我是五月生人,今年正好十三岁啦!” 黄药师神色一紧,再看向杨过的的面庞,目光更是锐利了许多,竟一下子闭口不语,只用一双深谙幽深的眸子又将杨过的这面容给打量了一遍。 越看,就越觉得这杨过简直就和那杨康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虽然杨过还略显稚嫩一些,但这眉眼间的神态,还有这五官长相,无一不透着那杨康的影子。 想了想,便又问道:“你母亲,可是叫做个穆念慈的?” 这下又叫杨过一愣,因着黄药师接二连三的将自己的身世猜对,实在是让杨过忍不住生出几分警惕来。但见杨过顿时绷紧了全身的皮肉,防备的看着黄药师的时候,一旁青路却自发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劝道:“大哥别担心,师父也只是问问罢了,或者师父认识你的父母呢?” 杨过回头看向青路,只见他眉宇间尽是宽慰,然后转头向黄药师说到:“师傅就别卖关子了吧,大哥已被您问的摸不找个头脑了,若是再这样不明不白的问下去,可要将大哥惹恼了。”又顿了顿,半是讨好半是撒娇的说道:“师傅就当做是给徒弟的奖赏吧,徒弟自认为刚才的比试,表现还是不错的。” 却还没等黄药师作答,就听杨过不服气道:“怎的就不错了?你那般的欺负人也算不错?”杨过这番强辩,却是刻意忘记了刚才青路的解释,只觉得心里酸溜溜的,又加上黄药师刚才的那一番厌恶之色,只觉得上天待他不公,又是让杨过把青路当成了个出气筒似的出气,此时,更是不依不饶了,“你们师徒二人,到现在也还没有向我吐露些来历,却反而不知道用个什么方法,将我的身世打听的一清二楚,着实不公平!如今,你们若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是打不过你们,也要胡搅蛮缠的讨个说法!”说着说着,心里的一股气就又上来了,“有本事,就把我杀了去喂狗,省的还要凭白占据了你‘大哥’的位子!” 说完,也不理被说得一头雾水的青路,别过脸去,甩开了青路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不说话了。 这下可又让青路为难了,他本不是这个意思,却哪知杨过心理自有一番他自己的思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将这事情曲解成了这样。 青路原本只是看黄药师那副神秘的样子,以为是师父知道大哥的身世之谜。黄药师在江湖上的地位,青路就算是再不济也是知道的,就想着,若是师父还知道大哥父亲的那位兄弟究竟是谁,也好帮着大哥一起去投奔的。 他不过是在替杨过高兴而已,还觉着这般容易就有了线索,可十足是好事,又因为这线索来自于黄药师,又感叹他们的缘分或许是天注定的,心里更是又对这位大哥更亲近了一点。 却哪知,这大哥不知怎的,就又生了自己的气了。 青路从小没与这样的伙伴们多接触过,杨过就是他的第一位朋友,所以他只想着是不是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说错了话,惹得他生气了。 却哪知,这全然都是因为杨过敏感于黄药师眼神里的那一丝厌恶,那东西他这些年装做个小乞丐也是看惯了的,自是觉得屈辱,又加上黄药师是他原本打算掏心掏费的小弟的师父,见这位‘师父’这般不待见自己,就更是觉得备受煎熬,只觉得自己命苦,好不容易来了个伙伴,如今竟是被人家的家人嫌弃了! 老天,怎的就这般的对他杨过不公!! 这一想,杨过眼眶一热,就觉得有泪水要从眼睛里流出来,连忙抓着袖子擦来擦去,只把眼睛周围都擦红了,才平复了一些,低垂着头,难过的说道:“罢了,左右也是我高攀不起你们,今日之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以后若是再相见了......”杨过终是无法对着青路这般的好人说出些‘形同陌路’的话,他不想看见青路又一次露出那副委屈的样子了,所以这一次,杨过也没敢看青路的脸,只兀自说着:“以后若是相见了......那便再说吧!全看到时,你还认不认得我了!” 说罢,转身就走,疾步如风,就像是被胡狼狂追一般的逃了! 青路哪肯就让杨过这般走了,连忙运气内力,提着气使出了轻功,只跨了两三步就又将杨过追了上,直扯着他的衣服说道:“这又是怎么的了,大哥,小弟若说错了话,那大哥就请多担待了,只是小弟绝无恶意,只是觉得若是师父能知道大哥的身世之谜,那自然是一桩好事,大哥怎能就这般轻易地走了呢?” 青路这一说,杨过虽然还伤心着,也猛然想起刚才黄药师问这几句话时的蹊跷。说来,他杨过的生辰可是谁都没告诉过,除了自己那死去的娘亲之外,确实就没人知道了,包括那已经厮混了许久的傻姑。 而这一天下来,虽然对青路颇有亲近,却又着实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这些事情,尤其是生辰八字。这些事情,青路不问,杨过自己又怎会想起来要告诉人家。 而自己的娘亲穆念慈,早已在两年前就被葬在铁枪庙外,与这里隔着些距离,杨过又没有带他们去过那里,这老头儿又是怎么知道那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是出自自己之手呢? 这样一想,杨过顿时又觉得自己刚才真是粗莽,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给疏忽了,还多亏了青路的提醒,才让自己没有错过这样的线索。顿时看着青路的眼神又充满了感激,刚才那番心情作态,也顿时全然不见了! 杨过立马绕过青路,又重新来到了黄药师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刚才对您多有冒犯,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晚辈这次吧!”又见黄药师依然沉默不语,就略带急色的说道:“晚辈自小就没了爹爹,几年前,娘亲也没了,除了这一身三脚猫的卖艺功夫,再没有其他的东西留给晚辈了。只求您若是知道些什么,还请提点一二,晚辈定当感激不尽,将来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必然绝无二话!” 青路在他身后,见杨过这般渴求,也跟着对师父行了一礼,说道:“师父,便帮帮大哥吧,大哥以后这般无依无靠也不是个法子,徒儿定是不忍的,就求师父,多与我们说些事情吧。” 这二人这般姿态,落在黄药师眼里,又成了另一番场景。就好比当年的郭靖与杨康似的,一憨傻,一奸猾,剪不断,理还乱,竞相追逐,到了最后,却成了最大的一对儿冤家。不由的叹了口气,看着青路和杨过的眼神也缓和了下来,后长叹一声:“罢了,你这性子,还真是随了你那精明的爹爹,若是论起心思,你还真是不比你那爹爹差了。” 这一番感叹,黄药师自己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了。既叹当年杨康因着世俗纠葛而认贼作父,最后成了大奸大恶之徒,又叹那杨康的身世可怜,这一想,杨过就连在身世上,也和杨康颇有几分相像。 —— 一样的在这世俗之中,找不到立足之地。 倒也罢了,不过都是可怜人...... 第十六章 黄药师最终还是隐瞒了许多关于杨康的事情,只说自己知道那位帮他取名字的‘朋友’是谁,也会想办法,把杨过送到那人身边去的。 黄药师终究还是顾忌着黄蓉当年在阴差阳错之下,害杨康致死的事情,他可不想杨过恨他的宝贝女儿,只想着不如将这孩子就交给那对儿夫妇,这是他们当年种下的因,就让他们自己去圆这个果吧。 而杨过哪知这许多,他听到黄药师承诺他这番事情,已经是兴高采烈的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连带着傻姑也盲目的跟着他翻跟头,直嚷嚷道:“天不绝我杨过之路,想来,这必是一条生路,让我杨过好好的活下去!”说着,就攥紧了拳头,看着青路说道:“待到以后,若那人肯收养我,我必百般偿还与他,并努力学习功夫,等以后上了江湖,我便能成了你真正的大哥,照拂你安好了。” 这听得青路也十分开心!因为黄药师刚才告诉他们,那位帮助杨过取了名字的人,正是他的师姐夫,名震江湖的大侠——郭靖之时,青路就已经满心桃花开,只感叹这大自然的循环之精妙,竟就这样巧合的帮了杨过! 而杨过也同样是因为早就听说过郭靖郭大侠的好名声,才与有荣焉一般的觉得自己可真是好运气,竟然就能结识那般厉害的人物了! 想来,若是到时候再央他教自己功夫的话,倒也不是多难的事情了!尤其是,这样也不会与青路相隔太远,自然是两全其美之事! 这一想,杨过的心情更是飞扬,只觉得自己未来一片阳光明媚,这颠沛流离的生活,以后也是再也不用过下去了的! 顿时拉着青路的手,高兴地松也松不开,就好像只是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快乐也传达过去似的。而青路也确实被他这快乐所感染,高兴地回道:“大哥,这下可好了!那人可是一等一的好人,这下你可真的不用再受苦了!”又扭过头去看向黄药师,“真多亏了有师父在,才有了这般的好事!” “恩!”杨过狠狠地点头,然后松开了青路的手,直直的朝着一直站在一旁的黄药师跪了下去,言道:“您今日的恩德,杨过没齿难忘,只盼来日有了出息,定当涌泉相报!”说完,又是诚心诚意的磕了几个响头。 黄药师看着杨过这样子,觉得这孩子还不算是无药可救。那眼睛里的欣喜与感激自是做不得假,可比他的那位爹爹要好上许多了,想来,他心思本就机敏,若是好好j□j,将来也是一良才。 这番想来,黄药师心里的顾虑也都放下了,一挥袖,用内力抬起了杨过的膝盖,在他震惊的神色下说道:“来日的事情,便是来日再说吧!只望你能好好学习,莫要辜负了我的这番作为才是。”尤其莫要和你那爹爹走上同一般道路...... 说完,黄药师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三人玩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做,出门一趟,这期间,你们三个可别给我惹来什么麻烦才好!”然后轻身一跃,便架着轻功,去了这放在后面的方向。一个跳跃,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杨过自是看的目瞪口呆,转头直叹:“你这师父的轻功可真是不得了,我原在市井上也见过些武功高强的人,但他们的轻功可从未像你师父这般,一跃几里,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了!” 这惹得青路一笑,“师父他老人家的功夫可远不止于此,大哥莫要见怪,只是在这当今武林之上,若是能让师傅落下马来的人物,可还未出生呢!” “咦??”杨过大惊,颇为古怪的瞅着青路的脸左右看了看,然后说道:“怎的你也会这般吹起牛皮来了?莫不是对你那师父太过敬佩了吧?” “怎么会?大哥你如此聪慧,怎的却还没有猜出师父他老人家的身份来?”青路见杨过神情更是摸不着头脑,想着师父既然已经决定要将要过交代与郭靖,这身份早晚也是要被他知道的,也就不在乎隐瞒这一会儿,索性就坦言道:“能将你交予那郭靖郭大侠的,自然是与他关系非常之人,我师父正是那郭大侠之妻,丐帮帮主黄蓉的父亲,东邪黄药师是也!” 这一下,真可谓是平地一声惊雷,炸的杨过两耳‘轰隆’鸣响,一时间头晕目眩,东南西北均分不清了! ——竟是,那东邪黄药师! 再来说那‘出门’的黄药师,他要做的事情其实不值得一提,就连他自己也开始认为这是可有可无的,但实际上,黄药师本人还是更觉得如果这事情能发生的恰到好处的话,也算是值得了。 说来说去,这事情就是去陆家庄。也就是与之前在客栈里,碰见的那对儿师徒有关。 黄药师在陆家的屋顶上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观察,看着这家里几口人在屋子里欢声笑语,时不时的走来走去,家里的两个小姑娘一个活泼刁蛮,一个沉稳安静,略显出些大气来,着实让黄药师觉得这小姑娘还真不错。 毕竟是这么小的年纪,能有这番的稳重性子,将来也必然是能塌下心来做事情的。黄药师是十分欣赏这样的性格的,这在他当初见青路小时候性子安静沉稳,就加深了对他的喜爱时就可见一斑。 因此,这也确实让黄药师不知不觉的就想到了自己那小徒儿。他又看了看在下面的那个小姑娘,就觉得,反正这陆家就要被灭口了,若是能收了这孤苦无依的小姑娘,以后也能给青路做个伴.....若是长大了,两人日久生情,那是最好不过了。青路也已经十岁了,这事情可是考虑的不算晚。 黄药师年龄一大,那老年人的特质就显现出来了——喜欢好事。也怪不得他想得长远,因为黄药师已经不打算收那个杨康的儿子来当徒弟了,那也就是说给青路当玩伴的想法泡汤了,若是以后将杨过送去蓉儿那里,青路却仍旧是要跟着自己的,两人相隔不知多少万里,又如何还能彼此作伴呢? 黄药师这才又想到了青路之前频频露出的那许多笑容,越来越觉得,再收个徒儿来给青路作伴这事情,是势在必行的。那孩子孝顺知礼,对自己尤其尊敬,如果是为他找来个小师妹,想必青路也会好好相待的。 而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这么的让黄药师给看上眼了。只不过黄药师好歹也是一代武林宗师,活了几十年,一双慧眼识人无数,却仍旧谨慎地认为,还应当考量一番再做决定。 此时日头已落,整片天空都在渐渐转黑,微露出几颗星芒来,黄药师站在房顶上,看着天空,从袖中掏出一本《易经》,熟练地翻到一页画着卦图的页面,对着那图比对了几下,掐指一算,算到这家明日方有大劫。 明日的那起大劫,正是试探那小姑娘品行的好时机...... 第十七章 待黄药师回来的时候,发现牛家村的那间小茅草屋顶的炊烟早已经熄灭了,黑如幕布的天空将这一片地域笼罩个完全,目所能及之处,只有小茅草屋的纸窗户里面透出的点点光亮,晕染到了屋门的方向,就像是个微弱的发光体。 黄药师吸了口这里的气息,然后缓步走进了屋子里。屋子里也不大,傻姑大概已经被青路他们二人打发进屋子里去睡了,一进门就看见他们两个用布帘子将门厅围成了一个密闭的世界,中间正好放着一个大木桶,两个小男孩都坐在里面。 黄药师进来的时候,夜晚的寒风从门缝里溜进来,打在杨过身上,让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寒噤。他正坐在青路的前面,而青路正在用一帕方巾帮他搓着后背。 热气氤氲,那小孩儿的脸蛋儿红扑扑的,但却挂着一脸温和内敛的笑容,头上渗着被热气蒸出来的汗珠儿,见黄药师回来了,十分高兴的露出了一排细白的小牙,笑道:“师父,您回来啦!” “恩。”黄药师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在旁边寻了把椅子,就着桌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倒是杨过突然不安分起来,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赤身**的在东邪黄药师面前有失礼节,正挣扎着要从水里站起来。 比起青路来说,杨过脸颊上的通红,更像是窘迫的。但等他从里面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才是真正的赤身**,全身上下无一丝遮拦的整个呈现在了黄药师眼前,这让立刻就意识到的杨过更加觉得羞窘,顿时立在原地,抓紧了一条手巾微撑起来挡着,红透了脸颊,讷讷不成言。 此时黄药师却是明白了,他想着大概是自己这小徒弟将身份都透露给了杨过,才让这小子这般失态。只是如今,既然已经被他知道,再多说什么也无用了。 只是心里却想着青路这性子,以后是一定要吃大亏的! 青路却不知他这是怎么了,他看杨过突然这般反常,也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和他一起面向了黄药师。只是青路原本在杨过身后,这一下转身,倒是让他二人的位置双双颠倒,青路一背过身来,那雪白圆滚的两半小屁股正好不留神碰在了杨过的小肚子上,一片软绵绵的触感让杨过顿时觉得整个脑袋里都被血液给冲击了一样的波涛汹涌! 他低下头,瞪着眼睛,恼恨的看着那两瓣刚才蹭过自己小屁股,心里也不知道怎的就突然生出起这样的情绪来! 只是觉得青路这动作来得实在突然,让他措手不及,这一层,竟是让杨过感到了颇为羞耻,就像是发春的小娘子一样,心里竟然有些难为情了! 只是这一切,青路都不知道。他从小被黄药师养大,这样的形象在黄药师面前不知道已经暴露了多少回了。跟杨过也没分着,他只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可没听说过男男授受不亲,所以并没有过多在意。 反而倒是他自己,面对着师父,青路才想起来一件事情,颇有些心虚的又撅着小屁股,从杨过的眼前爬出来浴桶,然后捞起了里衣往身上一裹,就对着黄药师跪了下来,道:“师父,徒儿刚才已将您的身份告诉大哥了,没有事先征得师父的同意,是徒儿错......”又想了想,继续说道:“只是徒儿却觉得这事情已经不必在对大哥隐瞒下去了,师父已经答应将大哥送去师姐夫处,便是已经不介意降身份泄露了吧?徒儿擅自揣测,还请师傅原谅。” “你本无错,我事先也没有要你对我身份之事守口如瓶。”黄药师对这他已经猜到的事实显得并不过多在意,他虽有一番思量,可也赖他自己未与青路多叮嘱,以青路的性子,他又不知当年那许多事情,又怎能想到自己心里的那些愁肠?尤其是,便是一直瞒着杨过,将来待他知道了真相,若要怨恨蓉儿与自己,又是如何能逃得过的? 这对黄药师来说压根不算是什么事情,只是却觉得若是真的发生了,怕是又要迁怒了自己这小徒儿,让他受了委屈。 其实之前黄药师想要收那小女儿为徒,以伴青路,也是存了让青路不要将这所有的真性情都投入在了杨过身上。就是决定将他送去郭靖那里,也是希望青路能和杨过分开,让这感情淡了,到了他日,也省的多了一桩伤心之事。 只是今日,他自己告诉了杨过,到了以后,或许也并非毫无转寰之地。 ——便罢了,以后的路,终究还是要靠他们自己走的。自己这番左右思量,又如何能算得过天意呢? 所以看青路抬起头,就又接道:“便罢了,这些事情,以后我会讲与你听,只是以后,切不可再这般擅作主张了,知道么?” “是,徒儿明白了。”青路一听黄药师并没有惩罚他,只当是师父并不在意这种事情,便拉着杨过从浴桶里出来,将衣服拿给他,对黄药师说道:“只是师父,大哥从听到您的名号起,就非常仰慕您呢——” “——是呀是呀!我从小混迹市井,听得最多的故事便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当年之事,真不知今日竟然能得以一见‘东邪黄药师’的真颜,方才还多有得罪,真是让晚辈羞愧至极!”杨过此时也终于反映了过来,就着青路的话就给接了过来。此时他看向黄药师的眼光也不似之前那般怀疑,反而是盈满了崇敬之心。 这番话却是杨过的真心话,他虽有个桀骜不羁的性子,但却并非愚蠢自大,其实在杨过的心里,对于那些真正有本事的大侠,那些名震江湖的人物还是怀满了憧憬的!就像是郭靖,就像是现在的黄药师。 又或者说,那些大人物在杨过的心里,就像是一个个云雾缭绕的背影,一直在他的前面疾行,却总也让他能在梦中看见,就仿佛那些背影,都变成了自己的一样。 所以如今,先是黄药师答应将他引荐给郭靖,后才知道这人竟是如此的名震天下,杨过自然也不得不服气。想起早先自己的种种行为,又想黄药师的种种作为,这事发之后再回头看,才发现之前一切自己以为的那些‘不怀好意’,竟都是自己的小心眼虚构出来的。 毕竟,黄药师是那般的大人物,最后又毫无计较的帮助了自己,之前又怎么可能真的是在嫌弃自己呢? 所以现在,杨过更是怀着愧疚的站在黄药师面前,只盼望着为老前辈可千万别就此否定了他,以为他是的狭隘之人了。 而黄药师这时却已不想再和这小娃娃多客套些什么,只是颇有思虑的挥了挥手,说道:“名气这东西,早就已经过时了。‘江山有待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这样的人物,早就已经该身居故里了——” “——才......” “哎!不要再多说了。”黄药师见杨过打断了自己,又立刻堵住了他的话,他现在不想与这年岁不大的小娃娃说些没用的废话,本想着回来歇息,便是一回来,看着这茅草屋拥挤狭小,又将这二人亲密非常,一想到以后可能会发生的种种因果,黄药师便又生了厌倦之心,只不想再理,“天色已晚,你二人就在这里睡下吧,不用管我,我自有去处。” 说完,便又出门去了。 门厅里剩下青路和杨过两个小孩儿面面相觑,他们身后还有一桶热腾腾的洗澡水,黄药师刚才到的那杯茶还剩下泛凉的半盏,月色又被飘然而过的云朵遮掩了一些,烛火跳跃,这个夜晚蓦然变得有些安静。 “师父是怎么了?”青路疑惑的问道。他虽有许多事情不太通晓,但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于师父的情绪还是颇为敏感的。所以他虽然不知道原因,却也能察觉出师父似乎有些不太高兴,还有许多忧虑似的。 只叹他一直不能像自己那只存在于听闻中的小师姐一样聪慧,能明白师父的心思。 杨过更是不明所以,但心里却又怕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又惹了黄药师不喜,便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故作深沉的摸了摸青路的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看来,你自从遇见我之后,似乎压根就没遇上过什么顺心的事情。”他一想,这短短的半日,自己竟给青路添了这么多麻烦,之前还错怪了他,真是对不住,想来着世上还真是没有想自己这般当大哥的了。 青路却更加困惑的看向了杨过,“大哥你何出此言,孰不知小弟这半日来真是从未有过的开心,又何来的不顺心之说?”想来想,有皱起了眉头,认真地看着杨过道:“大哥才是,怎的总这般忧虑,可是小弟总在做些令大哥为难的错事?” “没有没有!你怎会做了错事?”杨过大惊,立刻反驳道:“青路真是我见过最好的弟弟,大哥这辈子,绝对会一直将你牢牢记在心里,以后,便是有一口气在,就会好好待你,绝不会辜负你今日的这诸般好意!”说着,顿觉得心里颇有些感动,眼圈一热,说道:“大哥还从未、从未遇见过像你这样的好人,才相识不过半日,就待我这般好,真是......真是......” 说着,眼睛一眯,竟险险落下泪来,忙别过头去遮掩。却哪知青路眼尖,早已将他这一番情动看到了眼里,先一步握住了他的双手,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温和认真的看着杨过,说道:“大哥怎的又说这些,你是我大哥,我是你弟弟,仅这般,便胜过万千,何须大哥如此感激?这岂不是羞煞了小弟?” “恩......恩!是我失态了!”杨过连忙点头,也觉得自己这般太过矫情,青路却用衣袖帮他擦掉了落在眼角的泪滴,又叮嘱道:“大哥以后万不可再如此了,不然的话,可是要让小弟好生嘲笑一番的!” “你敢?!”杨过这一听,也知青路是故意宽他的心,也跟着两眼一瞪,故作生气,反过来抓住了青路的手腕,“如你敢嘲笑我,我这做大哥的可是要好好教训你的!你可不得还手了!” “是,我怎敢不听大哥的话?!”说完,两人双双一笑,顿时心里如清水般澄澈,明镜般豁亮,虽都裹着衣襟,却像是连皮肤都紧紧贴在一起似的坦诚相对。 这二人的心在这一刻连的紧紧的,就像是一对儿玉佩被和在了一起,严丝合缝,再也分不开了似的。 这一晚,青路在门厅里铺了两张床,一张留空,给不知是否会回来的黄药师留着,另一张则是他们两个挤在一起,盖着棉被,抵足而眠。 窗外的夜很静,月色朦胧,那泛着微白的黄色光亮中,却逐渐划入了一丝不起眼的血色,随着月亮缓缓转动...... 第十八章 那夜,黄药师去了镇上的一家客店,这客店还真是和他有些缘分,想几日前才刚和青路在这里退了房,如今这大半夜的,这家客店还正好有间房来住。 而更恰当的是,黄药师如此这般,也正好能方便的监视那道姑究竟要如何来行动了。他倒是并不知道那女人是住在那间房里,但只要这客店周围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黄药师自信也是能立刻就发觉的。 所以一直到了第二日的午时,客店中人纷纷小憩,只有不远处的一扇窗户发出轻微的‘呼’的一声,黄药师立刻就知道,那人可是终于要动手了。 一提气,便轻而易举的跟了上去。 而彼时,青路和杨过两人则是一直待在小茅草屋里,一边等待着黄药师归来,一边哄着傻姑能安静一些,一边彼此比划着招数。 杨过正站在院子里,用一根长棍做枪,以横扫千军之势,打着一套虎虎生风的枪法! “好!”见杨过突地在空中一跃,长枪一刺一收得恰到好处,招式灵巧敏捷,其中精妙,是那日与他过招之时未能完全体会的! 如今这样旁观来看,这套枪法,若是能放在沙场之上,自必然能以以一敌百之势,杀敌万千的! 见杨过耍完这套拳法,便连忙赶了上去,颇为激动的说道:“大哥,若你来日能做了将军,必然能震我大宋之威!这套枪法,可真真是如战场上的神兵利器一般呀!” “那是自然!我杨过祖传的枪法,岂是寻常所能比拟?青路,你说得对,待来日,如若有机会,我必然是要上哪沙场上试上一试,好歹要砍下几个百户长的人头来,才方能算是光宗耀祖了!”又看着手中的木棍,满怀憧憬道:“娘亲原先说过,这套枪法叫杨家枪,我祖上乃岳飞岳大将军属下,曾是以一人之力杀敌万千,令敌人闻风丧胆之辈!只盼我到那时,手拿一柄长枪,用这套枪法杀敌之时,能令我杨家祖上欣慰,到那时,我杨过就也算得上是光宗耀祖了!” “恩!大哥说的对!能创出这套枪法之人,必定忠君爱国,是个保家卫国的大家!小弟竟能结识大哥你这样英雄之后来结拜,真属如天之福也!” 青路这一番话说的真真恳恳,杨过更是听得沁入心脾,将他夸奖的热血沸涌,竟是就想立刻奔上沙场,杀敌一千来应付青路的这几句夸赞! 他从未想过青路竟然对他有这般的信任,不仅未将他先前之语视作狂妄无知,反而如此的激励他!又看向那清澈黑亮的眼睛时,又想,也就是这样的人,才能这般的对自己好吧! 便是心里一熨帖,顿时将这事情视作终身奋斗目标!以免辜负了小弟的新人之情! 也是这时候,黄药师突然一个翻身而落,立在了他们面前说道:“你们二人快快跟我来,带你们瞧瞧热闹去!”说完,也不待他二人反应,又转身一跃,向着一个方向去了。 青路毫不做思索,招呼着杨过赶紧跟上,只是当他一跃跳上树时,才发现杨过还在原地,正焦急而窘迫的看着他。便问道:“大哥可是有什么急事?” “没什么急事,只是......”他颇为不自在的看着青路,“我从未学过内力,又怎会轻功!”话一出,脸一红,顿时心下又有些气恼黄药师怎的就这般匆忙地走了? 刚刚还落下豪言壮语,可如今自己连个轻功都不会,这可真是丢了个大人了! 青路却并未多想,立马从树上跳下,在杨过还反应未及之时,就将他扛在肩上,又一跳,向着黄药师的方向去了。 这可羞坏了杨过,脸色通红的抓着青路的后背,叫嚷道:“你怎的,怎的就这般将我扛起来了?” “那要如何扛你?”青路反问道:“大哥年龄比我大,身量也比我高大,若是这般姿势,小弟还尚可承受,若是换个姿势,小弟也是飞不起来的,若是不舒服,还望大哥多多见谅,想来师父就在前面,我们追上他之后,也好让师父他老人家带你。”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杨过大惊,急忙否认。他可不想被黄药师带着,便是如今,被青路这般扛着,除了让杨过觉得颇为没面子之外,却也没有其他的压力。 可若是黄药师......杨过一打哆嗦,再不敢想了! 不过这经历来得也快,去的自然也快。杨过只觉得还没过多久,就听青路说了声‘到啦!师父就在前面’,便加速跃了几步,待再反应过来时,他们就已经到了地方了。 这是一片林木丛生的隐秘之处,黄药师正在前面不远出站着,见他们到了,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去。 “怎的这么半天?”黄药师略带不满的对青路说道:“可是功夫退步了?” “是徒儿——” “——是我不会轻功,青路要带着我过来,自然要费些时间的。”杨过见黄药师要责怪青路,便挺身站出来解释道:“他虽功夫不错,可年龄又小,身量不大,要带我自然更是吃紧,我看他能这般将我完好的带过来,已经很好了!黄药师,便不要责怪他了吧!” “哼!”黄药师却冷哼一声,瞥了眼杨过,说道:“你又懂些什么?罢了,这事儿回去再说,且先来看看!”说着伸手一指,循着那方向看去,就见那里坐落着一座庄子,庄子大门上的牌匾上,正是写着‘陆家庄’这三个大字! 黄药师带头,抓起了杨过的领子,衬门口的仆从一没留神,就施展轻功跃上了陆家庄正屋的屋顶,青路随后赶到,落在那屋顶上,掀起了几片瓦片,站在旁边,向里面看着。 只见那一家人均神色恐慌,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墙面上。再看那墙面,竟是血淋淋的九个手印,错落有致的排列着,乍一看上去,还真是颇为渗人! 杨过这一见了,就觉察出这事情非同小可,搞不好,还真是就要发生出一桩惨案来了! 第十九章 杨过趴在屋顶上,看见那陆家主人神色焦虑,唉声叹气的模样,心里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他毕竟是年仅十三岁的少年,虽然一直颠沛流离的生活,但却从未见识过这样的事情,他只听说过那些被仇家灭口的事例,如今这一看,顿时觉得自己也能感同身受一般,体会着那即将死亡,又或者看着自己的家人即将死亡而无能为力的感觉。 因为杨过想着,当年自己娘亲病死之前,自己也是如此这般焦急忧虑,只盼望能天降神医,医好娘亲的病,但却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穆念慈缠绵病榻,最后抑郁而终,更是因为贫困,连个丧礼都没办法好好地办。 如今这幅场景,却是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了。 但与之不同的是,青路与黄药师却真是闲在在的在一旁看着,心里面毫无波澜,尤其是青路,他却是在思考黄药师要他来这里是有何用意? 从小到大,黄药师若是要带上他去看些场景,或者人或者事,都有他的用意,而再之后,青路也会知道黄药师那种行为是为了教导他什么。 可是现在,不仅黄药师压根就没有要说些什么的意思,青路看着屋子里的陆家庄主,更是丝毫不清楚,这究竟又是为何要特地把他叫来? ——又能学到些什么呢?不过是人类因为他们自身独有的怨恨纠葛而自相残杀罢了。这些事情在江湖上几乎每天都有发生,并不算什么新奇的事情,如何就要来这里看一看呢? 青路不由自主的看了看黄药师,心中暗自纳闷。 但他却不知黄药师也在暗暗的观察着青路,只见他面无异色,只露出些许茫然,那九个渗人的血手印似乎一点也没有对这个十岁的孩子产生任何影响,实在是让黄药师觉得这个孩子或许真是天性凉薄。 想这些年带着他走南闯北,虽然见过许多事情,但自己刻意没有在青路面前杀过人,也从未将他带去过环境过于恶劣的地方,这十年下来,黄药师甚至没怎么让青路见过血。 尤其是因为青路从不食肉,从小到大,这孩子更是连只鸡也没有杀过。只不想今日第一次见那血淋淋的手印,却是如此这般的平静,实在不像是个十岁的孩子所能表现出来的镇定。 却只是哀叹一声,只疑惑是否是自己的教导错了?只是青路却又是个极为孝顺的好孩子,无论怎样,黄药师又都不愿意承认他的正儿是个冷血无情之人。 又看了看那陆家庄主,想着或许只是这血手印儿的刺激还不够强烈,若是待一会儿,正儿能看见这一家人都死在眼前,想来也是会有些反应的。 我黄药师的徒儿,怎能是个不懂‘人情’为何物之人呢? 只是黄药师这番想法,注定要失望了,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知道青路其实压根就没把自己当成个有血有肉的人类看。 他们在这房顶上待了半柱香的时间,就见两个小女孩神色匆匆的跑了来,大喊着:“不好啦!大伯大妈的坟被一个疯老头给挖开啦!”一个穿白衣的小女孩急匆匆道:“爸爸妈妈可快去看看吧!” “什么?!”只见那陆家庄主陆立鼎立时j□j,一叠声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怪老头敢来挖我陆家的坟冢?”又对旁边的妻子说:“可真是一锉子骚事儿全都赶了来!这可真是如何是好?!” 却又不等那妻子的劝慰,便迈开大步,又对着那小女娃说道:“便是带我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再来说!你给我带路,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狗胆!” 那穿白衣的女孩儿被自己爸爸这一连串的怒气反应给吓了一跳,脑子有点懵,没能立刻说出来话,就只见一直站在那白衣女孩身边的绿衣女孩站出来说道:“双妹年小,便是让我来为姨丈带路,路上将事情的原委讲与您听吧。” 说完,便拽着那白衣女孩的手,带头走了出去。而此时黄药师站在房顶上,看着那个绿衣的女孩儿,面露满意,忍不住就对旁边的青路说道:“那女娃娃年纪这么小,就能如此冷静,若要好好j□j,将来必是也能将我桃花岛的精妙功夫学个七七八八的,若是师父将她带来,给你做个师妹可好?” “师父说的,自然都好。”青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若是徒儿有了小师妹,也一定好好照料,以后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恩,如此我便放心了。”黄药师笑着说道,便也伸手一指,然后勾住了杨过的衣服领子,“我们也跟上去瞧瞧吧!” 杨过被黄药师拎的难受,但只挣扎了一下,一见黄药师腾空跃起,他双脚离地,顿时不敢再动弹了,生怕自己就被这样摔个半残。 只是方才听到黄药师说要给青路收个小师妹,心里便就不舒服起来,顿时冒起了一股股酸溜溜的嗳气,就想着:我这也只是个结拜的大哥,将来是要跟着郭靖郭大侠的,不知道要与青路隔上多少里,也不知道要分开多少年了,本想着他俩惺惺相惜,来日再相见,必然也能再续今日之缘,却不想这黄药师竟然这般不甘寂寞,立时就给青路要找个小师妹来疼爱了。 那小女娃长相不差,脸庞白净,腰身纤细,到了来日也必然是个美人,青路长年累月的有这般的美人相伴,又可还能记得我这苦命的大哥? 可真是......!这大哥当个什么劲?!还不如当个小妹妹来的舒坦! 这一想,杨过心里不由得开始怨恨起黄药师的多事,他只道自己好不容易得来个温暖之情,却马上就要被这老头给夺了去!却又立马想到,黄药师虽如此,把他送去郭靖那里,也算是天大的恩德,自己这番怨怪可就真对不起娘亲的教导了。 立时又甩开了那想法,但心里终究留了个疙瘩,哀怨的看着跟在黄药师身后的青路,越看他,就越觉得自己真是凄苦,怎的就不能与这样的好人总在一起,也好能时时当他的好大哥,时时与他欢笑...... 心思斗转之间,他们已经跟着陆立鼎他们几个人,来到了陆家庄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那空地上只有一座坟墓,如今那墓碑已经被毁了半个多,后面的坟冢也被挖的乱七八糟,那地上坐着个发丝缠乱的疯子似的人物,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也不知是个谁。 陆立鼎到时,那人嘴里正含含糊糊的念叨着‘阿阮,阿阮’的,两眼空茫一片,瞪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也不知道在看着谁。 陆立鼎见此状,立时圆目怒瞪,揪起那老疯子的衣襟来,怒声吼道:“你究竟是谁?竟然来刨我大哥的坟,将我大哥大嫂的尸骨都曝露在外,你搅了已逝之人的安宁,可还尚有人性?” “哈哈哈!人性?我怎会知道什么是人性?若我知道了人性,又怎会将我的宝贝阿阮交予这个王八蛋小畜生?!”那老疯子胡须一抖,甩着蓬松的须发将脸扭了过去,对着落在坟墓的碎土堆里那两句早已变成白骨的两具尸身,泣声道:“我的阿阮,怎的就这样去了?” “休得胡言!竟如此败坏我大嫂名节!看我不打你个满地找牙!”陆立鼎在家中本已被那九个血手印所吓,以为是那位‘赤练仙子’李莫愁前来寻仇来了,当年那李莫愁与自己大哥陆展元结仇之事,便是这么多年,陆立鼎也不敢忘记了自己大哥的嘱托,只想着定要想个法子,将这一家几口弄出生天。 刚一听有人来掘坟,还以为是那李莫愁先印了九个血手印,方知大哥已逝多年,愤恨之下便要将大哥大嫂的尸身都拉出来鞭尸辱及,却不想竟然是个没头没脑的老疯子过来消遣人! 这一惊一吓,又峰回路转,顿时让陆立鼎又气又怒,只想那这个老疯子来撒气,便伸出巴掌来,要教训教训他。却哪知这老疯子正是那‘南帝’段智兴,如今的一灯大师坐下的四大弟子‘渔樵耕读’中的农夫武三通,功夫自是不差,一台臂便将陆立鼎的手掌给挡了下来,又反手一拧,竟立时让陆立鼎卸了劲,将他压在地上,啐道:“哪里来的老匹夫?!” 第二十章 “休要再胡闹!”却听突然一声清脆的怒骂,惊得那武三通猛的手臂一震,一双圆目惊恐的望了过去。 说话这人是位灰衣的中年女子,她从一旁的草丛中突然跳出来,将在场的几人都吓了一跳,她身边还带着两个男娃娃,这两个男娃娃一高一矮,一见着了武三通,立马也鼻涕眼泪的糊了一脸,哭着喊着叫着‘爸爸’的就跑了过来。 那武三通被吓的猛的放开了陆立鼎,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瞪大了眼睛,用手颤抖着指着那灰衣女子,‘你......你’个半天也没说出来话,那两个小娃娃也立刻趁机攀住了武三通的大腿和粗腰,抱着他就喊道:“爸爸!爸爸!我们和妈回家去吧!” “是呀爸爸!孩儿们都想爸爸了,爸爸别再这样扔下我们了!” 这两孩子都掉着眼泪,可怜巴巴的仰头看着武三通,只把那武三通给看的心里一阵清明一阵迷糊,对眼前这两个小娃娃觉得既认识又不认识,而对那灰衣女子,似乎只要一看到她,心里就用上一股强烈的愧疚之感,闹得他顿时心神不宁! 因此武三通被逼之下,突然‘哇哇’大叫起来,将脑袋左右狂甩不止,嘶吼不停,之后突然甩开了那两个娃娃,转身跑走了! 那灰衣女子举步欲追,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一回头,竟是刚才一直站在一旁的那个白色衣服的小姑娘,一脸惊恐的,被个红衣服的少女给抓住,一起跃上了身前不远的一棵树上。 “双儿!”“双妹!”陆立鼎与另一位绿衣女孩儿纷纷惊叫,瞪着那站在树上的红衣少女,陆立鼎厉声问道:“哪里来的恶人?竟敢抓我女儿?!” 那红衣少女,赫然就是那日青路与黄药师,在客店里看到的那位少女,李莫愁的大弟子——洪凌波。 青路一见她就想了起来,悄声对旁边的黄药师问道:“怎的没见那个黄衣服的道姑也来?”他显然还记得那日那黄衣道姑曾嘱咐过这洪凌波不要私自与这陆立鼎斗武之事。 黄药师却看了青路一眼,说道:“怎的没来?只是不叫你发觉罢了。”说着,便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杨过与青路一同看去,竟发现那里竟然一直站着一个黄衣服的道姑! 可叹的是,他俩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青路更是一脸羞愧,颇为自责的对黄药师认错道:“是徒儿学艺不精,那么近的站了个大活人竟然都没有见到!” 只是黄药师这次却摇了摇头,“这不怪你,这道姑乃是日前江湖上出了名的魔头——赤练仙子,李莫愁。她的功夫远远高于你几倍去,你年龄尚小,没有发觉她并非是你的错,只是你回去却还是要勤加修炼,如今,你可明白,这江湖上处处都藏着如此之险恶了吧?” “是,徒儿明白,若是他日有仇家如此埋伏徒儿,那必然会将徒儿置于死地,想来,徒儿如今这功力竟然还连防御之力都没有......”说着,也是一脸的失落。 这么多年来,青路日日夜夜的苦练功夫,就是为了让师父满意,到了来日,可以在江湖上闯荡出一番地位,以防师姐被师姐夫欺负了去,更要好好照料年迈的师父,不让那些往日的仇敌有可乘之机。 青路练了这么多年,自以为功夫底子打的结实,又加上桃花岛的功夫精妙,他更是将这些功夫的诀窍背的滚瓜烂熟,功夫的招式也都练得七七八八,虽然从未与外人打斗过,但青路却一直认为自己这般进展,若是到了江湖上,也必然是不会轻易让人欺负了去。 却不想今日,竟是就这样被一个道姑给蒙混了去,这可真是,令人泄气!如此这般,青路面上才不由得带了些沮丧,又觉得这人类的功夫还真是神秘,不仅有百家学派,更是总也找不到止境似的,似乎总有更强的人存在。 如此看来,这点确实是比他们草类的生活要丰满的多,也更让青路觉得,定要将这些精妙的功夫都学于自身之上,他倒要看看,这人类功夫的顶点究竟是个什么模样!顿时,双眼又冒出了熠熠的神采,身体都被情不自禁的颤抖着,只盼着这场戏快点看完,好和师父一同回去研习武学。 而杨过在他身边,之见青路先是沮丧落寞,后又突然精神抖擞,朝气焕发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奇怪,只觉得这小弟不知道有了什么想法,竟然会这般的激动......也罢,这番跃跃欲试的渴求模样,比之前那副波澜不惊的温和模样还是可爱多了的。 想到这儿,杨过不禁看着青路的侧脸偷笑了起来——就好像个藏不住心思的小孩子一样...看看,脸都红了。 却是这时,只见从树林的另一个方向,突然跳出了一个发丝蓬乱的老头子来!这老头子面相凶恶,两眼紧闭,手执一根铁杖,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他身后跟这个蹦跳的欢快的小女孩,那小女孩长得十分好看,浓眉大眼,刷这两个小辫,穿着青罗绿衫,一边走着一边还叫唤道:“柯爷爷!等等我!” 洪凌波眼见着两人突然闯进来,虽然不知道走在前面的老头究竟是何人,却也能看出这老头功夫不浅,自己绝对不是对手,又见下面陆立鼎怒瞪着自己,心里不由得发了虚,拽着那白衣小女孩儿的手不由得松了一松。 正待此时,那灰衣女子见洪凌波一个闪神,立即从袖中掏出三枚绣花针来,一甩手就射向了洪凌波的下盘,只把那洪凌波吓得一个脚下不稳,就要从树上跌下来!便顺手扔开了那白衣女孩,自己一个翻身,险险的落在了地上。 “爸爸救我!”那白衣女孩被扔在半空之中,后身体急速下跌,她又不会轻功,顿时吓得脸色煞白!陆立鼎立即跳过去,想接到那白衣女孩,却见洪凌波已然反映了过来,转身甩剑向他攻来!陆立鼎顿时一个转身,错过了要抓住那白衣女孩的时机,只听‘彭’的一声,那白衣女孩就落在了地上,j□j了一声,随后昏了过去! “无双!”“双妹!”另一个绿衣女孩立刻跑过去,抱住了那白衣女孩陆无双,而站在一旁的灰衣娘子,刚才因见陆立鼎上前,而未能及时出手接住陆无双,此时面色也显出焦急来,急忙跑过去,托着陆无双的手腕摸着。 陆立鼎被惊得一跳,后反手夹住了洪凌波的剑,另一手直过去拍了一掌,眼见就要把洪凌波打成重伤,却见那洪凌波身后突然飞出一杆浮沉,击在了那陆立鼎的腹部,把他击得喷了一口血,随即歪倒在了地上。 陆立鼎扭头一看,顿时心惊肉跳——正是那李莫愁。 第二十一章 而此时,刚才那突然从草丛里蹦出来的老瞎子,也突然朗声嚎道:“可是那魔头李莫愁在此?快来与我老瞎子斗上一斗!”随后跟出那小女孩也拍手叫唤:“是呀是呀!快来让柯爷爷将你打个落花流水吧!” 正是那曾经的‘江南七怪’,如今的‘江南一怪’柯镇恶,和郭靖黄蓉的女儿,郭芙。 黄药师见了这两人,尤其是看着那柯镇恶,不由得冷哼了一声,然后低声道:“尽会惹麻烦,真是叫人讨厌!” 惹得青路回头看去,只见师父面色不愉,便也毫无道理的瞪着那个老瞎子,顿时觉得这人面相极是惹人厌恶。而与他二人相比,倒是杨过因摸不找个头脑,而显得较为平静。 要说柯镇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着实是巧合了。他本在桃花岛为了躲债而居住数年,最近才随着郭靖黄蓉夫妇,携带着郭芙,从桃花岛搭船到了这嘉兴。 他们几人原本是想要寻找已经离家多年的黄药师的踪迹,柯镇恶此人又对这嘉兴别有情感,才特地先来了这儿。却不想,今晨这一打听,竟是就凑巧问出了一个像是黄药师一样的人物。 这引得郭靖黄蓉十分高兴,而柯镇恶,则是趁着那夫妻俩高兴,继续寻找之前,做了郭芙的玩伴,来到了这南湖附近的。 却不想走着走着,就听见一阵兵器击打声,寻着跟过去之后,立刻就闻见了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只听郭芙突然大叫起来,“柯爷爷!好多死人呀!” “哪里?在哪里?!”柯镇恶一听,顿时双眉倒立,急问道。 郭芙自然知道自己爷爷的双目已盲,不能视物,便拉着他的手,一路走进了陆家庄。 此时的陆家庄,真可谓是人间地狱一般。其实最早来这里的是洪凌波,只不过洪凌波到的时候,正好陆立鼎要跟着那两个小女孩去看一看陆展元的墓地,便也一直跟去了。 那时这整个庄子里,还就剩下陆家二娘子,与三个仆人还在。 而李莫愁则一直尾随洪凌波来此,见这家人正是松懈之际,便趁着洪凌波一路追随者陆立鼎,左右无人之际,绝杀了留在陆家庄的这四个人。 柯镇恶与郭芙到来之时,正是李莫愁轻而易举的摆脱了陆家二娘子的纠缠,一掌击在那妇人胸口,见她面色死灰,回天乏术,才冷哼一声,转而也跟着去寻了陆立鼎的那个方向。 而此时,柯镇恶到来,那陆家二娘子正好还剩下一口气在苟延残喘,她趴在泥土地上,嘴角淌下来的血液将她半边脸都染红了,不由得发出‘呼呼’的粗喘声,瞧得郭芙忍不住的害怕,却引得听觉灵敏的柯镇恶几步之下,走了过来。 柯镇恶蹲下身子,那陆家二娘子此时也发现自己身边来了一人,她见是个瞎子老人,又带着个白净的小女孩儿,看着不像是个坏人,又见他拿着杆铁杖,蓦然就想到了那曾经在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飞天蝙蝠柯镇恶。 因他们在这嘉兴住了几十年,来来往往又尽是江湖之人,所以陆家二娘子对于这几十年来江湖上有名的人物,自然都是了然于胸的。 如今,她自觉猜的j□j不离十,便开口问道:“可是江南七怪之首,柯镇恶......柯大侠?”她说的断断续续,只撑着一口气在。 “正是。”那柯镇恶看她命不久矣,也不多废话,便直问道:“我老头子可是许久没见过这般心狠手辣之人了,可是遇见了什么仇家?夫人尽可说与我听,这陆家庄在这方圆数十里的口碑都是顶好的,如今遭此大劫,可有需要我老瞎子帮忙的地方?” “是......是那赤练仙子——李莫愁。”陆家二娘子喘了口气,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名字说了出来。郭芙则一直躲在柯镇恶的身后,眼睛里透露这些害怕的看着她。 “若说仇事,还是十几年前,我家大伯与那女子结下的,却如今......她记恨当年之仇,来灭我全家了!” “啊?”柯镇恶大惊,“究竟是何等仇恨,竟然让她如此愤恨?竟记了十几年?!”柯镇恶猛然想到当年自己的几位兄弟们惨死在桃花岛之事,就到了如今,他也是仍旧记恨着那杨康与欧阳锋等人的仇恨,便是厉声问道:“可是你那大伯,也杀了人家的亲人?” “怎会?我那大伯......也是一等一的好儿郎——咳咳!”那陆家二娘子说着,陆续咳嗽了几声,之后明显面色泛青,看上去已经徘徊于弥留之际了。 想来她自己也清楚,便急忙提上一口气,说道:“我已是将死之人,只叹自己没有早日遇到大侠这样的人物来解围,只可怜我有一女儿和个侄女儿,夫君与他二人都在前方不远的空地处,方才有事发生,他们便一起去了,刚才我瞧那李莫愁去的方向,也是那里......只求大侠先行行好,救下我家的那三人,奴家来生便是做牛做马,也是要报答大侠之恩德的!” “唉!怎的说起这个......” “只求大侠能出手相助,想来,若是我那夫君活下来,必是会将原因头尾都讲与大侠听,只是那李莫愁作恶多端,是江湖上近几年来少有的女魔头,还请大侠先把她杀了,为江湖除一大害才是!”语毕,便见她面色陡然潮红,随即双眼瞪大,看着柯镇恶,“求大侠,出手相助......”说完,便一口气没提上来,去了。 柯镇恶看她两眼未闭,只叹她有未竟之事,就是死了也是心有不甘,便用手抹下了她的两个眼皮,心里暗叹道:“罢了,惩恶之事,本就是有义之士的责任,我便就除了那女魔头,又有何难?!” 又看向身边的郭芙,左右觉得将她放在这里也实在不妥当,就想着还是呆在身边更为安全些,就拉住了郭芙的手,说道:“走!我们便去会会那女魔头!” 而后,才出现了如今的这一幕。 只见那柯镇恶一见着李莫愁,便是压根都不带犹豫的,直接就甩着铁杖出了手,铁杖翻转而刺,李莫愁抬起浮尘一挡,二人同时运气内力入武器相较,最后竟被对方之气弹得双双退后数十步远! 这一交手,柯镇恶便知道这女魔头虽然年轻貌美,看上去年龄不大,可是着实的不太好对付! 却不知那李莫愁压根不欲与这突然窜出来的老瞎子来战,她本就只是来杀陆家九口,更是想要亲手手刃陆展元与那贱人,却不想,却是刚刚才知道,那陆展元早已在十几年之前死了! 李莫愁这些年来心心念念,又爱又恨的,都是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便是只想着将他一对狗男女都是杀之而后快,自己这心结便也就了了。只是如今那二人竟然早已身死,而自己折磨多年来的怨恨,就像是浮云一般,了无去处,竟就这样化作了空荡荡的一片。 便是在那一瞬间,茫然而不知所措,只想着将这里的许多人,将那陆家人都杀光,能杀多少杀多少,才能让自己找到一些安慰感! 李莫愁只想着,不论使用何种方法,也必定是要让那陆展元知道她究竟有多痛苦!更是有多恨! 如此,她想要摆脱了这老瞎子的攻击,就一转身,寻对了从刚才开始就早已经知晓的方向,几根冰魄银针飞射过去,正是那杨过笨拙的藏身之地! 原来李莫愁并非是没有发现杨过与青路这两个小孩的所在,只是刚才不想打草惊蛇罢了。如今,她只见杨过被身旁的青路一推,大半个身子都从草丛里面跌出来,青路随后挡开了那几根冰魄银针,也从草丛里跳出来,便随手抓住了杨过的衣服,将他踢起来扔向了柯镇恶的方向,随后一个招式便踢开了那灰衣女子,抓起了那白衣女孩和绿衣女孩的衣服,拎着她几个飞跃,窜入了树林的一个方向! 第二十二章 “大哥!”青路才刚把杨过推开,避开了那险恶的冰魄银针,就见李莫愁抓起杨过,把他往那老瞎子柯镇恶的方向扔过去! 柯镇恶双目失明,哪里知道扔过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反射性的用铁杖一挥,便将杨过的身体给挥到了一旁的地上!随后带着郭芙,也跟着追了过去。 这可把青路气着了!那老瞎子这一杖,若是对习武之人,自是不轻不重的一击,想来也只是想要把这障碍物给抛开去。只是如今,柯镇恶打着的却是杨过,这就稍微严重了点。 杨过从小也就学过些拳脚功夫,压根不懂得内力,自然不会用内力护体,刚才那老瞎子的一挥杖,杨过自然是躲不过去,竟咬牙生生受了柯镇恶的这一击,虽然不至于被打的吐出口血来,却也忍不住在摔在地上的时候觉得肝胆俱裂般的疼痛,揉着自己的腰部挫来挫去的叫唤! 青路这时哪里还管得了其他,连忙跑到杨过身边来,看他疼得直打滚,心里也跟着难过,左右看了看,便用手覆盖住了杨过捂着的痛处,一边轻声安慰道:“大哥,大哥冷静,我正用真气为大哥疗伤,大哥暂且忍耐,先不要动,一会儿就好了。” “......恩。”杨过疼的冷汗直下,但听到青路的声音,也立刻恢复了些冷静,便蜷起了身体,一边抽着冷气,一边说道:“你也别将这真气都用给我疗伤了,万一一会儿那魔头又回来了,你总要自保的。”说到这儿,杨过才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然后问道:“黄药师呢?” “大哥放心,这真气用来疗伤使用不了多少的,师父刚才跟着那魔头去了,因为刚才那魔头把师父很看好的那个小女孩也抓走了,想来师父是去救她了。”他说着,手下不停,又想起了刚才将杨过打成这样的柯镇恶,便生起气来,小脸涨红,“那老瞎子也真是可恨!将大哥误伤也不留下来道歉,竟是就这样跑走了!......等一会儿,我也定要追上前去,与他理论一番的!”说着,便觉手下的皮肤温度由滚热转为正常,想来是真气已将那里的气血活化通畅,此时已无大碍了才是。 便收回真气,将杨过扶了起来,又说道:“大哥且在这里歇歇,我去追那老瞎子来给你道歉!”说完,便转过身一跃,跳上一棵树,眺望了一阵,然后向着一个方向去了。 杨过本还想让青路带着自己一块去的,但见他此时一走,便也泄了气,就想坐在这里等他回来。 但此时他四处一看,才发现这里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了,空旷一片的,让杨过觉得好生寂寞。 想来,是刚才那女魔头带走了那两个小姑娘,让那陆庄主等人都跟着追了过去。那打伤了自己老瞎子也是一样。 只是......杨过依稀记得当时那女魔头还打伤了个灰衣女子,那灰衣女子当时还喷了口血出来,想来是伤的不轻,此时,又怎么不见了呢? 杨过正想着,就听对面的草丛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顿时引起了他的警觉,便皱起了眉头,扶着树干站起了身,仔细辨声的时候,才发觉这地上竟有许多拖曳的痕迹,便寻着着痕迹轻声走过去。 他弯着腰,悄悄地踮起脚尖,到了那草丛的边界,才发现竟然是刚才场上的两个小子,此时正两个人合力,半拖半抱这那灰衣女子,在这有伴人高的草丛里小心翼翼的挪动着。 他俩还鼻涕眼泪的一起留着,一边嘴里轻声嘟囔着,“娘,这里可以了么?” “再......再远一点......”那灰衣女子费劲的说道:“就怕那李莫愁又回来,又或是刚才那红衣女子回来,此时的娘亲也是保不住你们的。”又顿了顿,说道:“你俩先走吧,娘亲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快去前面,咱们过来时曾路过了一个破窑洞,去那里躲着,想来他们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咱们来了。” 杨过听那灰衣女子气喘吁吁道:“也怪娘,那李莫愁本是冲着陆家来的,若不是娘刚才多管闲事,也不至于会招她们恨,如今便是再也躲不过去了,只盼那李莫愁自顾不暇,让柯镇恶给逼的乱了阵脚才好,这才不至于找到你们了!”说着,又叹了口气,“娘亲没用,没追着你们爹爹,此时还给你们惹了麻烦,便是一会儿好好躲起来,等他们走了就去寻你们爹爹,然后去大理好好学功夫,暂且别回中原来,那李莫愁能将陆家的仇记上十几年,心肠之狭小可见一斑。等你们把功夫都练好了,再回来给娘报仇吧。” 说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巨咳,接连喷出几口血来,都洒在了那两个那孩儿的脸上,然后身子一抽,便倒在地上不动了! 顿时,那俩孩子扯着喉咙嚎啕大哭了起来,直喊道:“娘亲!娘亲!”听的杨过心里也跟着难过,他又想起了当年穆念慈离世时的那一幕。 顿时悲从中来,也不由得跟着那俩孩子恨上了刚才的那个女魔头,又突然担惊受怕起来,因为他想到青路刚才是循着那老瞎子去的,而那老瞎子正是去追那女魔头的! 那女魔头杀人不眨眼,又厉害得很,一掌就把这灰衣女子给拍死了!青路功夫的确不错,可他也只有十岁,又怎能打得过那么样的一个女魔头?! 这样一去,可真是凶险万分! 杨过越想越害怕,只觉得青路真是处在了一个极危险的境地!他这心惊肉跳之下,倒是把刚才也跟着追过去的黄药师给忘了,只想着青路可别碰上了那魔头,然后被她给打死了! 杨过长这么大,难得碰上个这样好的人,若是就这样给打死了,那他可是要上哪里去说理去呀! 这么想着,便再也站不住,也不管自己刚才一直偷偷躲着偷听了那两个男娃与灰衣女子的说话声,一转身,也直奔着刚才他们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两个男孩被杨过的脚步声惊动,一抬头就看见他转身就跑,自然是知道刚才那番话都被他听了去,顿时心里也不知作何感想,原本此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若是杨过光明正大的现身,那自然无事。 但如今却正好背着兄弟俩给逮住偷听,顿时觉得这小子不像个好人,就好像要去通风报信似的! 他们哥俩刚死了娘亲,爹爹又疯疯癫癫的不知去向,可不是无依无靠,正是容易被人欺负的时候嘛!再加上这两个小男娃此时心中正是凄苦,对任何陌生人都过多防备,此时杨过的行为更是激化了他们心中的情绪,只想着那小子这般定要去给那李莫愁通风报信,要不怎么刚才没见着他,只最后瞧见那李莫愁将他当做了挡箭牌! 那李莫愁向来心肠歹毒,对自己的弟子也一向心狠手辣,肯定是刚才被那瞎眼老伯给逼的狠了,见势不对,便将自己一直躲藏着的弟子给抓出来当挡箭牌。刚才瞧见另外一个穿着青袍的小男孩向着李莫愁逃跑的方向去了,想来是去追她了,而这人,大概是李莫愁留下监视自己三人,如今见娘亲已去,便是要去通风报信,让那李莫愁来抓他们了! 这俩男孩此时年龄比杨过还小,又没有杨过的见识,如今娘亲才死,悲痛之下正是找不着主意的时候,也没注意到他们这般分析当中的种种漏洞,只认定了杨过就是那李莫愁的男弟子,此番,便是要将他们置于死地的! 便发了狠!就听那个头稍微壮一点男孩子说道:“小武!走,我们去追上他,定要将这般恶徒往死里揍!” “恩!将他抓来帮我们挖地,好把娘亲好生安葬了!” 说完,兄弟俩便头也不回的追赶起了杨过。他们也全然忘记了刚才那灰衣女子的嘱托,跳出了草丛,直追着他到了李莫愁的屠杀场! 他们到的时候,只见那陆立鼎已然快被李莫愁给打死了,正两眼直勾勾的瞪着,倒在一片血泊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而刚才被劫持的那两个女孩儿,此时正摸着鼻涕眼泪的趴在陆立鼎旁边。 杨过到时,正瞧见那陆立鼎偷偷地将两个什么东西塞在她们手上,嘴唇轻微阖动,似是在嘱托什么,又惹得那两个小姑娘哭着喊着。 而柯镇恶正铁杖翻滚着与李莫愁斗法,青路在一旁躲着,他本是来找柯镇恶的,见此时柯镇恶与李莫愁斗的凶险,也知事情大小,便想等他们斗完了再去与那柯镇恶理论。 杨过一瞧见青路躲在一旁,没受伤,全身上下都好好的,顿时松了口气,就想循着他过去,与他待在一处。只是此时那俩男娃也都赶到了,他们瞧见了杨过,又见那李莫愁,顿时杀母之仇让他们头脑发热,厉声大喊道:“李莫愁的走狗!纳命来!” 一边叫喊着,一边两人一起上去将杨过扑了一个大跟头,骑在杨过的身上,将他按在地上,挥起拳头就要打。 而这一声喊,不仅惊了柯镇恶,让他铁杖一顿,被那李莫愁趁势击的一个踉跄,被她甩上了三颗冰魄银针,更是让青路回过头来,看见了杨过与那两个男娃娃,气从中来,从树后面跑了出来,推开了那两个男娃娃,怒声道:“你们这两个人,怎的这般欺负我大哥!” 便是此时,一直站在李莫愁不远处的洪凌波,瞧见了那两个男孩,想起刚才灰衣女子打她之仇,因她之前一直跟着陆立鼎而来,自然知道这两个小孩儿都是那灰衣女子的儿子,此时见那女子不在,便恶向胆边生,扑过去,就要与那两个男孩打起来。 只是杨过躲避不及,就要被伤到,青路便运起内力聚在掌心,将两条胳膊抡起,弯腰躲过了洪凌波伸过来的那一剑,层层叠入的掌力拍入了她的腹部! 这一招碧波掌法,乃是桃花岛的入门功夫,青路早已将之练的烂熟,所以此时才在应急之下,靠着本能使出了这招,将洪林波给打的向后错了三米远后,喷出了一口血来。 这是青路的第一次实战,此时看来,小胜一筹。 只是却不可高兴太早,那武家的两个娃娃显然已经被吓傻了,瞪着双眼不止应该作何,杨过则在青路身边,虽然有心,却帮不上什么忙。只是那李莫愁,见洪凌波受伤,方才注意到了一直躲在一边的青路。 她一眼便知,这孩子出手不凡。而一直躲在树上的黄药师,原本见老瞎子落于弱势,正要出手,又见青路此时出手,便想了想,继续在树上待着了。 第二十三章 以青路之力,若对上李莫愁自然是毫无胜算,但也可较上一较。这孩子自小只与自己对过招,功夫路数缺乏实战的机变,如今遇见这一强手,再加上有自己可在一旁护航,要练一练手也不是不可。 就见青路将杨过推开去一边,自己向前迈上几步。他倒是知道李莫愁此时已经注意到他了,也知道师父就躲在一边。只是不知为何师父一直没有出手,青路虽不懂,但却知师父的心思,不是他可以质疑的。 原本青路不喜打杀,若是他自己,就是死在这里也无不可,认输便是。只是他瞧见那个绿色衣服的小女孩一直站在一旁,此时还跪在陆立鼎的身旁,摸着眼泪的样子,十分可怜。 青路知道这李莫愁不知道什么原因,定是要将这两个小女孩都杀了的,便是一想起这女孩以后就是自己的师妹了,此时必然也是要回护的。 见李莫愁的视线追了过来,便挺身而出,运起内力,就打算和她斗上一斗。 “柯爷爷!你没事吧?”只见另一边的郭芙正扶着柯镇恶的一条手臂,关切的问道:“这可如何是好,爷爷竟受伤了,若是回去,爹爹妈妈定是会骂死芙儿的!”顿时眉毛一立,看着那李莫愁的目光就不善,见青路挺身而出,便喊道:“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哥儿,快去将那魔头打个落花流水!若你打赢了,我定要让我爹爹妈妈好好的奖赏你!” 青路这一听,便是要回过头去瞧瞧那声音的来源,李莫愁一见他闪身,便立时挥出银针杀来。青路听见破空之声,陡然一转,才将这银针避过去!却见李莫愁竟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立时杀来,顿时色变,抽出腰间的玉箫,灌入内力,向后一仰,抬起双臂用玉箫隔开了李莫愁的浮尘,方才躲过了这一攻击。 只是这可叫杨过恼了!便回头骂道:“——嗳!又哪里来的丫头?在这里瞎吼什么?!我小弟此时处境凶险,你不能上前帮忙也就算了!怎的还来分散他注意力!”又见他扶着柯镇恶,顿时面色一沉,怒从中来,“真是对没有礼貌的爷孙,大的刚才无故伤我,小的此时又来拖后腿!也不知你那爹爹妈妈是什么人,竟会教出你这样的女儿来!” “你、你说什么?!”郭芙气的脸颊通红,瞪着杨过浑身颤抖,“你个小痞子!小无赖!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你能是谁?还能是天王老子不成?!”杨过不屑一顾,他此时就是看这个差点让他小弟受伤的人不顺眼,更是听不惯她语气里高高在上的娇蛮,“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下凡,我今儿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就不怕你了!” 正是此时,‘嗖嗖’的两声让他俩一同转过头去,只见青路翻身一转,随手用弹指神通丢出几粒石子,以凌厉之势袭向李莫愁,见李莫愁向后仰倒,弯腰躲避,便立刻又用旋风扫叶腿,攻击这道姑的下盘路! 这两联招自是使的娴熟非常,青路虽内力与李莫愁相差甚远,但这招式本就精妙,又因他算准了时机,也算得上是个奇,就连躲在树上的黄药师也不由得连连点头,觉得青路虽然在其他方面木讷了点,但在这功夫的招式路数上,却十分灵巧机变,与这李莫愁对了这十几招下来,竟还未落下风! 只是,青路终究缺少了许多经验,李莫愁比青路大上近二十岁,行走江湖也已有了十几载,又怎会如此轻易就中了这小娃娃的埋伏了? 只听杨过陡然大喝一声‘小心!’,就见青路还来不及反应,李莫愁的身体便柔软如灵蛇一般,顺势向下下腰,双手举过头顶撑地,将双腿灌入强力的力劲,顺风而攻,两条腿来回踢踏,两个鞋底飞速反复地踹向了青路! 青路连忙用双臂来挡,但李莫愁功力实不可小觑!青路只挡了他三下,便败下阵来,双脚顿时抓不住地面,竟被李莫愁踹的频频向后退去! 最后一脚,竟是打开了青路以双臂做的阀门,直接踹入了他的胸口当中,令青路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喷洒于地上,随后又被那力劲震的气血一涌,便向后飞去,直直的撞在了一颗大树上! 那李莫愁哪肯就此善罢甘休,她本就是狠辣之人,手下沾染鲜血无数!又岂会容忍如今这一个对她无礼的小子继续活下去! 便一鼓作气,甩起浮尘,单掌一拍,就令浮尘飞速追向了青路的方向! 眼看那浮尘就要在青路的胸口又来一击!只见半空中突然传来破空之声,一粒微小如尘土沙砾般的石子飞速赶来,在那浮尘变成杀人利器之前,便将之从顶尖处贯穿而出,直把那浮尘给生生劈成了两半,颓然落在地上,发出‘啪啦’一声轻响,成了两片破木片。 又是一招弹指神通,只是却比刚才青路的那招弹指神通要厉害得多了!这让李莫愁顿时心里一跳,看着落在地上的两片浮尘,发起了呆来。 这样厉害的招数,以李莫愁的功力自然能知道他的功力,刚才那小娃娃使出来时还没有在意,只是此时这招一出,试问天下间能有几人能将一粒石子射出此般威力?! ——唯黄药师一人尔。 而杨过,也趁势追出,翻腾着两只小短腿,从身后环抱住了李莫愁的腰,整个身体都紧紧地贴在李莫愁的后背乃至屁股上,耍无赖似的说:“看你这回还要怎么打我小弟!!”说着,便缩进了怀抱,让李莫愁顿时呼吸一滞,两条眉毛立时倒立起来,披起一掌,就要将杨过给打下去! 只见黄药师突然从树上跳下来,又弹出一个石子,直接将李莫愁作为攻势的手腕给打断了,然后说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还不快点过来,作死不成?!” 这声一处,立即引起了柯镇恶的注意,他赶忙回头,冲着这声音发出的地方说道:“可是黄老邪?!” 正是此时,天空中蓦然出现了一对威风凛凛的大白雕,双雕齐名,扑闪着翅膀在半空中盘旋,仔细一看,正是在柯镇恶与郭芙的头顶上方。 就听郭芙蹦跳着高喊道:“白雕!白雕!你们终于来啦!你们终于找到我们啦!” 话音未落,就听林中树叶抖动,一男一女的喝唱之声陡然传来,似乎就是在回应着郭芙与双雕的鸣喝声似的! 李莫愁见此,心下暗恼,直叹自己时运不济!转眼一瞥,见那陆立鼎不知何时已经断了气,那两个小姑娘只管着哭嚎抹泪,巴掌里也不知攥着什么东西,喘不过气来的跪在地上哀嚎。 一转身脱开了杨过的桎梏,飞速跑过另一方去拎起了那一直跪在陆立鼎身前的两个小女孩的衣服领子。黄药师一见便知其意,哪能让她得逞,竟是用更快的速度追过去,见她已经拎住了两个小孩儿的领子,便出手袭向了李莫愁剩下的那只手腕,这手腕看着纤细漂亮,此时却拉着两个j□j岁的小女孩儿而毫不费力。但却也被黄药师逼得有些乱了阵脚,几招之下,便被黄药师夺下了那个绿色衣服的小女孩儿! 陆无双见自己还在李莫愁手里,急忙大呼道:“表姐救我!”,但在黄药师手里的那个小女孩还来不及回应,就见李莫愁陡然跃起,跳上了树丛,几下就不见了。 “师父,等等我!”洪凌波见势不对,也立即跳起来更上李莫愁,慌慌张张的逃跑了。 顿时,被茂密树木所环绕的一片空地,也终于显出几分原本的安宁来。天空中的那一对大雕仍旧在不住啼鸣,不只是在感伤陆立鼎一家几口人之死,还是在欢庆他们找到了郭芙。 灰衣娘子余下的那两个孩子,此时早已经被刚才场上那些变数给吓得跌坐在了地上,他们此时只愣愣的看着杨过焦急的跑到了那个青衣小哥儿的面前,茫然不知作何是好。 他俩面面相对,互看一眼,顿时发现自己刚才竟然犯了个大错,将娘亲跑置于脑后,来追这小哥儿,原本以为这小哥儿是个敌人,却不想,是个和他们一样的无辜之人。 又想起自己娘亲遇难,爹爹又不知身在何方,悲从中来,眼泪也禁不住从眼眶里落下来,流进嘴里,徒留一片凄苦咸涩。 这一场架,加上陆家家里的那些仆从,不知道毁了多少个原本和美的家庭...... 第二十四章 青路一直在一片黑暗里,一开始,他能感受到的只有一股源源不断的温和力量从他的胸口蔓延至全身的脉络里面,令他感到很舒服。那时候他记得自己轻微的睁了一下眼,模模糊糊当中看到了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似乎是在给自己疗伤。 他侧过头的时候似乎看到了杨过,心里就觉得这个人大概不是在害自己,便又安心的晕过去了。 之后的这一段时间,青路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反而觉得奇怪,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全身的脉络似乎有些不一样。 也不能说是不一样......就是......觉得这些脉络就好像自己开始学会呼吸了一样。就像是鼻翼,一张一合,在源源不断的吸收着外面的力量,又在自己身体里面环绕一圈,再被呼出去,交换来新的力量。 这力量就像是空气或者露水一样的让青路觉得亲切,温和,舒适,他的舌尖动了动,在自己口腔里面找到了九花玉露丸的味道,只是这味道似乎也跟着到了自己的十二经脉里面,带着花草的芬芳,让他通体舒畅...... “我这是怎么了?”青路闭着眼睛,不由得在心里自问道:“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似乎和内力运转的感觉不同,就像是一股新的力量一样。”青路皱着眉头,默默地在自己的经脉里面,试图掌控那股力量。 只是那股力量十分调皮,非常的不听话,青路本想要抓住他们,引导他们到自己的丹田里来,就像是内力一样,但是却抓也抓不着。 这力量好像有自己的一套循环系统,不论是青路如何引导,他们也只是遵循着青路身体的每一条脉络的走向,绕身体大周天,完成循环之后,再换进来新的力量。 青路自己躺在那里想了很久,才猛然想起了这是个什么感觉! 他曾经感受到的,现在几乎已经快要被他遗忘的那种感觉!——作为草的时候,对于养分的吸收交换。 如果青路的意识体是投入了一个现代的身体的话,那么他大概会知道这种反应,就是所谓的‘光合作用’,但因为他现在投生的是古代,所以他只能用这样的描述来表达这样的感觉。 这感觉令他倍感兴奋,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又变回了一株草,来自于大自然的气息是那样的让他感到亲切,并且令他依赖。 就像是如今的力量,似乎一下子就成为了他身体的主导,与内力不同的是,青路一直觉得内力是属于人类的练功方法,虽然很神奇,但却仍旧让他没有自信去运用,但这次不一样了,青路越感觉,就越觉得这力量为他带来的熟悉感真是久违了...... 而这东西为他带来的好处也是实质的,青路能感觉到,这力量的每一次转换,似乎都能让他的伤口好上一分。就好比他的伤口是个剥了皮的洋葱,脆弱的只要用指甲划一下就能留下一道伤痕,但这股力量却像是在喂他复原一样,每一次走完身体的循环之后,都能够为他像是洋葱一样的内伤裹上一层保护皮。 就像是,加上了一层可靠的防护盾。之后,大概是又把自己身体里的污秽物给汲取出来,反复交替的用新的力量在自己的脉络里面冲刷,令这些污秽物逐渐变少,变小...... 就这样,在这力量循环了几个周天之后,青路就觉得神清气爽,眼皮轻台,看见了映入眼帘的一张床幔。 青路又使劲儿眨了眨眼睛,便坐起身来,果然,这里早已不是他最后的记忆里的那片树林里面。 李莫愁呢......? 杨过就是此时突然从窗户蹦了进来,吓了青路一跳。青路坐在床上,看着自家大哥跳过窗棂,压根没注意到他,反而回过头去急切的招呼道:“义父,快点进来!” “哦哦!”就听见外面传来十分粗粝的男音,听到青路耳朵里又十分陌生。他马上就看到杨过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从窗户进了来,才一进来,杨过才发现,青路一直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他。 杨过一惊,转而一喜,乐道:“哎呀青路,你可醒了!” “大哥。”青路虽然叫着杨过,眼睛却好奇地看着跟在杨过身后的那个男人,这男人大概是会功夫,青路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多高,但是看窗户外面的景象,至少也不会是一楼,想来,刚才大概是这个男人把大哥给带进来的,只是,就自己这点功力,压根还看不出来这男人的深浅,就问道:“大哥,这是谁?” 杨过一愣,回头看去,随后笑道:“是我义父,前些时候认下的,弟弟你可要恭敬些,义父对我有恩呢!” “哈哈!好说好说,乖儿子,原来你还有个弟弟。”那男人瞪大了眼睛,从茂密的眉须间打量着青路,随后跳过来,摸了摸青路的手腕,随即拍掌笑道:“哈哈!这回可赚啦!这个二儿子也不错,来来来,爹爹来教你们功夫吧!” “恩?”青路奇怪的看着这男人。因此时正是夜晚,外面漆黑一片,月亮不知去了哪,只剩下点点繁星来照亮,所以刚才靠近窗户那里,青路压根就没看清这男人长得什么模样。 如今近距离一看,好家伙,长的还真是不太一样。青路跟随师父把这宋朝疆土也算是游历了大部分,宋朝官员松散,朝纲败坏,管制自然也是松懈,所以仅是在大宋领土上,就早已见过形形j□j的外朝人,而长的和这个男人差不多的,更是见过许多。 这并不是个汉人,而是个西域人。刚才没看出来,现在确是能清楚地看出,这是个老头儿,年岁大概不比师父小,发须皆白,高鼻梁大眼窝,想来年轻时也十分俊美。 只是眉间眼角诸多皱纹,说起话来也是毫无头尾,也不知是大哥从哪里认识的。但心里又叹了口气,看着老头儿又不像个坏人,还对自己与大哥十分亲切,大哥本就聪慧,自己在脑力方面是不如他的,如今大哥既然觉得这人无碍,还认做了义父,想来,确实不是个坏人吧。 这样一想,心里便踏实了许多,连忙说道:“我自小也是没个爹爹的,往日看着别家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甚是羡慕,如今竟是沾了大哥的光,给自己找来个爸爸,这可真是小弟的福气了。”杨过一笑,就见青路撩开被子,就要下床,连忙上前扶着,“你还有伤,之前郭伯伯给你疗伤的时候说,你这伤势少则五天,多则半月,如今才不过几个时辰,你怎么就能下地来?” 青路却笑道:“大哥不知,小弟这次却是因祸得福,从这受伤中悟出了些道理,刚才昏睡着,不由得试了试,就将身体的伤势多恢复了些。”说着,便下了地,在那老头儿面前跪下了,说道:“若是大哥认了您做义父,我自是没有不认的道理,如今便给你行下这一礼,您且受了吧。” 说完,便规规矩矩的给那老头儿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脆生生的叫声了‘义父’! 青路年轻,从小的的亲人只有黄药师一个,在心里确实是把黄药师当做亲生爹爹来看待的。如今认识杨过,机缘下结拜做了大哥,在心里虽然比不得黄药师,却也将杨过当作了自己至亲的大哥。 青路这人,一旦将一人当作了自己人,那便是掏心掏费的真诚,所以此时,才毫无芥蒂的认了这来历不明的老头儿做义父,为的只是帮杨过分担一份孝心。 而且青路虽然许多世事不太懂得,却也知道礼节大义,便就此认了这老头儿做义父,只想着这是大哥认可的人,只要不伤及道义,就也是自己一定要认可的人。 杨过见他这样,自是知道青路是以怎样的诚心来待他,心下温热,觉得两人越发贴近,比那亲生兄弟还要亲似的,更不好拦着,只是青路才刚磕完了头,就立马将他扶了起来,就听那老头儿哈哈大笑道:“好!好!从即日起,便有我来照料你们兄弟二人,看这天下间还有谁敢欺负了你们!”说着,就是拍掌大笑,震得这两个小孩儿耳朵都跟着鼓动了几下,震耳欲聋的。 杨过连忙说道:“好啦义父,且先别急着高兴了,我这小弟还受着伤呢,您不是答应了我要好好的给他治上一治的么?......快来看看他胳膊!”又转头对青路说道:“咱们这义父有疗伤治毒的好本事,方才我回了趟家,本想拿些衣服过来,却不想正好碰见了那李莫愁在那里疗伤!我家就在距离陆家庄不远的一个窑洞里面,哪想着那女人竟然就在那里面,将我那块儿小地儿给霸占了!你可不知——” 他说着,那老头儿则是看了看青路的脸色,然后撩开了他的手臂,看见那里过这一圈儿绷带。青路一看也觉得惊奇,也不顾打断了杨过的话,‘咦’的一声问道:“我的胳膊什么时候受了伤?” “还不是那李莫愁!她与你打斗中将冰魄银针扎在了你的胳膊上,你怎么也没个感觉?!”杨过一听他问这个,立马气上心头,也忘了自己刚才要讲的段子,颇为嗔怪的看着那老头儿将青路手臂上的绷带解开,露出皮肤上的两个泛着乌黑的小眼儿。“你再想想,什么时候中了她的暗着?” “唔......”青路听话的回想,想了好一会儿,才‘啊’的一声叫道:“是了,是我被她打倒了之后,我记得我撞在了一颗大树上,那树撞得我头好疼,眼前连地面都是倾斜的,我眼前一黑就摔了,就听见耳边嘈杂一片......”青路仔细回忆着,“就是那时,我就听头顶上有‘呼呼’的风声,然后就觉得有东西向我攻来,我就是本能的挡了一下,然后觉得手臂一疼,就昏过去了。” 杨过听他一说,也恍然大悟道:“可是那李莫愁逃走的时候?!哎呀!可真是我们的大意了!”随后,杨过便把青路被李莫愁打飞之后的种种事情一一道来。 想来就是那时候,李莫愁带着陆无双被黄药师逼退,杨过那时被李莫愁推得在地上做了个屁墩儿,压根也顾不上青路。那李莫愁逃走的方向的确就是青路晕倒的那个方向,想来一定是她心怀愤恨,临走时下了这暗器,竟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之后,便是黄药师过来查看他的伤势时,才发现了插在他胳膊上的两根儿冰魄银针,急忙点了穴位,止住了毒势,方才来得及救青路一命。 那之后,便是郭靖黄蓉夫妇二人的到来,黄药师对于青路中毒一事并未多做解释,见黄蓉二人来了,便让他们暂且为青路疗伤,并把自己带到了郭靖面前,让他收自己为徒,之后便带着那个绿衣服的小女孩儿先走一步了...... 杨过讲到这儿,不知为什么,神色间有些黯然。青路不明所以,却也不知要如何来问出口,便说道:“这样听来,还真是好险,差点就要与大哥阴阳两隔了。” “可不是!你可把我吓坏了!”说着,又见那老头儿坐在一旁,不言不语也不动的样子,就问道:“义父,您怎么也不说句话?我这弟弟的伤势究竟如何了?” “恩,好治,他大部分毒素都已清除,只剩下些余毒了,根本不必——”话音未落,就见房门突然打开,一杆铁杖从门外冲进来,直向着那老头儿飞来! 就见是那瞎了眼的柯镇恶,正面色铁青的站在门外,“我就听见楼上动静大了些,又想着这屋里是个昏迷的孩子,怎会有这般动静,恐是自己听错了,辗转许久方才上来悄悄,却不想,果真是你个老毒物!——快还我哥儿几个的命来!” 他说话这个当儿,那老头儿躲过了那铁杖,翻身一转,就吼道:“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便立时从窗户跃出去走了。柯镇恶紧追在后,捡起自己的铁杖,瞪了坐在床上的两个孩子一眼,便也跟着追了出去。 两个孩子遇见这等变故,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又是一个人影冲进来,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子,大喝一声‘竟是欧阳锋!’后,灵巧的从窗户跳了出去,立时瞠目结舌,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筋。 这是......? 第二十五章 黄蓉方才在此时才来到了这两个孩子的跟前,先是看了看他们俩,知道未被伤及,才问道:“你们怎么竟然和欧阳锋在一块儿?!” 青路其实也不太明白,他纯粹只是跟着杨过认了个便宜义父,压根也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身份。不过说起来,这女子长的可真是漂亮,虽然年岁已长,但面容艳丽,肤色白皙,竟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 青路又一细看,发觉这女子眉眼间竟还都是师父的影子,顿时心下有了些许猜测,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没敢立刻说出来罢了。 但是青路这一番思索自然是他人所不知的,黄蓉刚才与郭靖二人在楼下的厢房里哄着郭芙和两个男孩入睡,本想着要回房歇息,却碰上了从屋子里出来的柯镇恶。 柯镇恶眼盲,耳朵却比寻常人要好上许多,如今听他说楼上有些可疑的动静,他俩自是跟上来看看,却不想竟碰上了这许久未见的老毒物欧阳锋,还是在这两个孩子的房间里! 黄蓉眼珠一转,就看向了杨过。青路面色苍白,眼角还有些困乏,显然是刚刚苏醒不久,杨过却是坐在床边,靴子上还沾着些未脱落的草屑泥土,想是才走过草地不久的原故。 又因这季节还不算太冷,所以屋子里并未点上炭火,只用烛火照明,却仍旧不足以驱散凉气。杨过身上却还残留着夜晚的外面的凉气,更是觉得,这欧阳锋大部是这小子带来的。 这难免让黄蓉多了个心眼,她自然知道青路是师父收来的小弟子,是她的小师弟,这小师弟比她小上二十有余,几乎跟她女儿一般大,又目光清澈,面庞干净,一见了,黄蓉便觉得这小师弟十分令她喜爱。 而杨过却不同了,当年杨康惹她和靖哥哥差点分开,又是在她娘亲的墓穴里杀了靖哥哥的五位师父,让他俩吃了好一番苦头,甚至还连累了爹爹,这让黄蓉至今怀恨在心。 虽然当年杨过出生之时,这名字是靖哥哥所取,这孩子又是穆姐姐所生,杨康那个早死的,压根也没教这孩子什么事情,道理上来讲,这孩子品行应该更像是穆姐姐才对。 只是今日一见,好家伙!黄蓉只叹父子天性!这杨过不仅面容上与杨康有j□j分相似,性子上更是随了个十足十的,压根就让她看不透! 今儿个下午倒是还听芙儿说这小子无缘由的骂了她,芙儿虽让他们娇宠的过了头,但黄蓉仅此一个女儿,自是心肝宝贝儿似的疼着,她也知道女儿所言不一定属实,但心里却已经偏了过去,只觉得这孩子不招人喜欢。 如今又见欧阳锋,黄蓉更是觉得心里扎个刺儿似的难受,当年那些是是非非的恩怨,与杨康与欧阳锋联手脱不了关系,如今这小子又撞上了欧阳锋,以欧阳峰之性,刚才没有杀了他们,反而相谈甚换,绝对不同寻常!黄蓉只叹可真是造化弄人,父子俩竟是都选中了一个恶人来亲近! 这一系列思考之下,黄蓉自是已经将杨过打进了厌恶的行列,甚至将当年对于杨康的许多怨怒也都加之在了杨过的身上。她是不明白爹爹为何还要亲自带着这个孩子来拜靖哥哥为师,只是她黄蓉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当年的仇怨,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忘了的。 这一想,她心里已经有了一番计较,只是黄蓉天生聪慧过人,见青路与杨过要好,想着若是自己对杨过的不满太过明显,不仅靖哥哥到时候不开心,这小师弟也难免与自己心生罅隙,便露出了个笑,转而柔声问道:“过儿,可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引来这么个老怪物?” “义父才不是老怪物!”杨过抢声道:“义父救了我的性命,还将我当亲生儿子看,义父是个好人!” 这不免惹得黄蓉皱起了眉,“义父?” “恩......是义父说要认我做儿子的,还将我从李莫愁手下救出来,教我去毒之法。” “哦?”黄蓉一听,自然好奇道:“你且说来听听,他是如何救你,你又是如何中了毒的?” 青路也将目光放在了杨过身上,他还记得,刚才杨过的段子似乎只讲了一半。杨过见黄蓉面露好奇,刚才见郭靖与柯镇恶都去追义父,看上去似乎是有些仇怨的样子,便想着将他解救自己的事情告诉他们也好,省的他们误会了义父。 只是他瞧见青路坐在床上,虽然已经这样坐了一会儿,但面容还仍旧是缓不过来的苍白,眼眸里还充斥着疲惫,便将他推着靠在了床头上,将被子给他盖好,说道:“你才刚好一点,只叹义父走得急,也没能告诉咱们解毒之法,不然你也会好的更快一点了......快把被子盖好,别再着了凉。” “不会的,大哥你多虑了。”虽然这么说着,但青路却觉得十分熨帖,笑的很舒心,很好看,看着杨过用被子把自己裹上,也没有挣开,乖乖的任他摆弄。 他俩这样互相关切了一会儿,杨过才又坐回了他旁边,此时黄蓉看着杨过的目光却不似刚才那般冷淡,因她发觉这杨过似乎还是比他爹强上一点,至少他没见过杨康这样关切自己的结拜兄弟。 就听杨过说道:“我刚才与青路说了半截——我之前见青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虽然郭伯伯说只剩些余毒未清,再吃些九花玉露丸就好,但心里仍旧烦躁的紧,只是见他总也不睁开眼睛,就想着出去转转,或许等回来就能看见青路醒过来了。” 青路面露歉意,靠在床头,有些自责。杨过则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又说道:“所以我就回了趟我住的地方,离陆家庄不远,我想去拿几件衣服回来,也省的这些日子都没有换洗的,却不想,遇到了那被黄药师逼逃的李莫愁。” 那李莫愁被黄药师逼走之后,因一只手腕断裂,又因手里拎着个不听话的陆无双,总是大哭大喊的想要挣脱开,十分费力,就想半路解决了她! 却不想她才刚想下手,就见陆无双擦眼泪的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她只能从这孩子握不紧的拳头缝里看见那东西的影子,但也足够她心里一跳,忙停了下来,掰开她的拳头来看。 果然!那拳头里攥着的正是半条手帕。那手帕上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凰鸟,这正是当年她绣给陆展元的信物,本是一对凤凰,如今却因撕扯了一半,仅剩下一直凰鸟。 就像是她自己一样......陆展元已死,徒剩下她一人而已。 顿时,往事种种又在眼前闪过,李莫愁又想起了那些日子里陆展元对她的好,陆展元的笑容,甚至是,陆展元荷包的香味。 只恨陆展元负了她,更恨那何阮君横刀夺爱,竟生生从她手里抢走了那人,不然,如今他们也定是对神仙眷侣似的夫妻了。 想到此,李莫愁又悲从中来,看着那手帕就落下了泪,之后失声痛哭。这把她身边的洪凌波和陆无双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李莫愁脾气真是喜怒不定,可别是又要犯了什么疯,要大开杀戒才好。 只是李莫愁哭完之后,却没有再下手杀了陆无双,反而说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李莫愁的第二个徒儿,你终生都不可背叛我,要跟在我身边,我自会教你保命的功夫。” “师父——” “我才不要人你这魔头做师傅!”洪凌波本是惊声叫道,却不想被陆无双愤怒的打断。这小女孩儿不过j□j岁,现下竟也不害怕这李莫愁会杀了她,只是被仇恨糊了满心满眼,“你等着瞧吧!如今日你不杀我,来日我必会将你杀死!我定要让你惨死在我手上,好为我爹爹报仇!” “恩,这也好,如果你有本事,那来日便来杀我吧,除了你爹爹,你娘亲也是死在我手上的,你可要记着今日的仇恨,切勿忘了,待来日学好了我给你的功夫,再来与我斗上一斗吧。” “什么?!”陆无双却霎时瞪直了眼睛,看着李莫愁诺诺说不得话。她已被这女子的几句言语所震慑住,又或者说,陆无双此时正是悲痛的肝肠寸断,悲恸到不知要作何表情来表达了。 因她刚才只知道爹爹被这魔头杀死了,却不知......却不知,原来娘也已经死了。 她看着李莫愁,攥紧了拳头,指甲都扎进了白嫩的手掌心儿里,牙关紧咬,恨不得就在此时将这魔头给咬死了! “你这魔头——”话还未完,李莫愁手起刀落,一个手刀就将陆无双劈晕了,然后接住了她,扔给了站在一旁的洪凌波,嘱咐道:“照顾好你的小师妹,切不可再有差池。” “......” “听懂了么!” “......是,师父。” 这事情了了,李莫愁便将那半方斤帕收入了自己的衣襟里,贴着胸口隔着,之后左右看了看,见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个窑洞,正无人居住,便说道:“我们先去那窑洞里面住一住,我要先把我的手腕接上,不然久了,可是会落下旧疾的。” 说完,便带着洪凌波去拿窑洞里面疗伤了。而这窑洞,恰恰就是杨过将穆念慈埋在铁枪庙之后,所找到的一个居住之地。也因此,才在那时候碰上了李莫愁。 “那么,之后呢?”青路问道:“大哥可是被那李莫愁抓个正着?” “可不是!”杨过说道:“我才一走进院子里,那李莫愁就突然跳出来,一把抓住了我,像是之前就已探知到我快要进去了似的,抓着我就要将我杀死!” “那、那......?”青路也跟着抽了口气,紧张得说不出话。一旁的黄蓉见自己的小师弟这幅傻模样,忍不住偷偷地弯了弯嘴角,只觉得爹爹这次收的徒弟可真不是一般的有趣。 在这样的世道里,哪里来的这般单纯的孩子?又何况是爹爹教出来的? 就听杨过继续说道:“就是这时候啊!义父突然从外面撞了进来,他似乎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只是随便找了来,见李莫愁抓着我。就突然大喊:‘儿子!儿子你怎会在这里?!’” “啊?” “恩,就是,他好像从一开始就觉得我是他儿子,见那李莫愁抓着我,便突然蹲在地上,鼓起了腮帮子,运了几下气似的朝我们冲过来!我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就见李莫愁突然向后退去,嘴里喷出一口血来,竟是就这样被义父给打退了!”杨过说着,兴奋地露出了个笑:“我的好弟弟,你可知大哥这次估计真是走了狗屎运,竟然一碰就碰见了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恩!如真如大哥所言,那义父的武功定与我师父相差不远!”说着,偷偷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黄蓉,面颊稍微有点红,“不过,一定还是师父最厉害!” 杨过见他这样,知道黄药师在青路心里不同与常人,便没有与他争辩,只是看了青路一眼,又说道:“只是那李莫愁果然歹毒,她临走之际,趁着义父不注意,便从我背后袭来了冰魄银针,我躲闪不过,也中了她的毒。” “那——” “——当然没事,不然我也不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了。”杨过拍了拍青路的肩膀,安慰道:“自是义父帮我解了毒,我见他解这冰魄银针之毒毫不费力,就想把他给带来,好给你治治,也好叫你早点醒过来。”说着,又看着青路的面色,遗憾的说道:“只是可惜,他走的太急了些......”说完,还颇有些怨怪的瞥了眼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出声的黄蓉。 黄蓉自是注意到杨过的小动作,也不予理会,只是笑着说道:“这么说道,过儿还是番好心?” “那是当然,郭伯伯不是说还有些余毒未清么?我想着这些个毒总在身体里面呆着也实在是可怖,既然能碰上这么个能人,便想早日给清了,也让青路好受些,只可惜......”杨过微微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实际上,他还保留了一些话没有说出来。杨过从小养在市井里,对于人心的把量还是有些心得的。他虽然与这郭靖一家相处不长,却也知道,这位面容严厉的郭伯母,似乎对自己不是多喜爱。反倒是那郭大侠是个正直的汉子,对他是诚心的好。 只是即使如此,杨过也大概看出来,郭伯父对郭伯母几乎百依百顺,再加上郭伯母聪慧,舌灿莲花,黑的都能给说成白的,郭伯父对于郭伯母又从不生疑,便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样一个郭伯母,既然不喜自己,那么自己也必然是不能把所有的话都给说出来的。 杨过保留的,就是欧阳锋在帮他解了毒之后,还交给他了一个功夫——就是将他救下的那个功夫,称作蛤蟆功的。 也因此,他们到了此时才赶了回来。 杨过虽然还没有内力,但已经将那蛤蟆功的心诀都给记了下来,只等着以后,待郭伯伯教了自己内力,就想着偷偷的来练一练,也好作为自己的一张底牌。 黄蓉就算是再聪明,她未亲临现场,只是凭着推断,金能确定杨过所言非虚,却也不知杨过隐瞒的这些事。只是当下放心了许多,并没有再过多责怪,刚才对于杨过的厌恶也减去了一些,说道:“只是过儿,你可知你这义父是个何人?” “是个何人?”杨过本随口一答,随后便立刻想起了刚才郭伯父临走时嘟囔着‘欧阳锋’,立马瞪圆了眼睛,惊呼道:“难不成,是那西毒欧阳锋?!” “正是。”这一下,就连青路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自己跟着沾光认下的义父,竟是与师父齐名的......西毒欧阳锋?!! 第二十六章 西毒欧阳锋......西毒欧阳锋......饶是杨过自己,也不由得在心里面将这个名字辗转着念叨了十几遍,方才相信自己竟然是真的认了这么个大人物为义父。 而那义父,还说要教我功夫......? 杨过这一想,一股巨大的惊喜之情顿时从心底喷涌而出,冲的他头脑发昏,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飘飘忽忽的不真实。也对,杨过自小只有数不清的苦头来吃,何时有过遇见这么大个惊喜的机遇了? 像想是老天带他不薄,看他终于受尽了磨难,终于洒下来一点甜头?够了!这足够了,对于我杨过来说,老天爷洒下来的这一点点甜头,也足够他感激一辈子的了! 杨过心里这么想,但也没忘了此时黄蓉还盯着他们来瞧。杨过想起刚才柯镇恶那副模样,显然,这郭大侠夫妇还有那老蝙蝠柯镇恶,与自己这义父估计是有着不小的仇恨。杨过想起刚才那老瞎子大喊‘还我哥儿几个命来!’,就猜出这大概欠的还是命债。 他曾在市井上听说过这柯镇恶柯大侠的名号,原本他是江南七怪之首,江南七怪是在这中原武林中口碑甚好的大侠,只是十几年前不知何故,被人给杀了个光,如今竟然就只剩下柯大侠这一怪了。 这一怪也不知是自暴自弃还是怎么的,自那以后就爱好上了赌博,听说在这一代欠了不少钱之后逃走了,前几年才被不知名的人士给还上了。 杨过眼珠儿一转,不由得惊出了身冷汗——可别杀了其余几怪的人,就是自己这还没捂热乎的义父罢?! 柯大侠前几年因为躲债从江湖上消失,如今与郭靖黄蓉夫妇二人一同进出,想来当初就是夺去了他大徒弟郭靖那里去。可自己如今已被黄药师引荐,入了郭靖郭大侠的名下,听他们说,是要带着自己一同去桃花岛上生活的。 如今自己认下了欧阳锋做义父的事情已经被黄蓉知晓,就算是这郭靖夫妇二人不与自己计较,那么那嫉恶如仇的柯大侠,又怎么会给自己好果子来吃呢? 又何况,这郭伯母对自己也不全是喜爱。杨过一想到这儿,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可真是造化弄人,老天还真是,从没有让他杨过过的舒服过。 而与他不同的是,青路此时却没有这么许多想法,他只是躲在杨过身后,看着黄蓉的面庞,脸颊上一阵一阵的发烫。 说真的,他想要与这位师姐见面,已经是想了许多年了。只是如今这一见面,他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青路感受着,似乎这就是被人类所称为情绪的东西? 他原本什么都没想,只觉得十分高兴而已。却不知怎么的,胸口中有一团热乎乎的暖流,一直在向上涌着、涌着......直到涌进了他的嗓子眼儿,将那里堵得严严实实得,令他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要说什么来表达此时的心情。 他甚至觉得有些窘迫和害羞,只敢躲在杨过的身后来看着黄蓉,连整个儿人出现在她面前也不敢,只是那样怯懦的看着,看着那个美丽的女子,注意到了自己的注视,也仍旧错不开目光,只是傻傻的与她对视,然后,听见她‘扑哧’一笑,好听的就像是泉水撞击到了石头那样的叮咚响声。 “这孩子,怎的这般傻子似的盯着我看?”黄蓉调笑的声音也引来杨过的注视,他回过头去看着青路,才发现自己这小弟此时正面色通红的低垂着头,几乎要将脑袋都塞进胸口里了。 便也跟着一笑,让开了身子,将他推了出来说道:“我好像忘了告诉你,这就是你的小师姐,黄蓉黄帮主,你师父的女儿......青路,这半天来,你们还没有相认呢吧?” “......恩......我、我知道的。”青路脸红脖子粗的说道:“我刚才看着......长得很像师父,就猜是不是师姐。”然后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黄蓉,嘴角悄悄地勾起了一缕羞涩的笑容来,“师姐......我、我一直都很想见见师姐的......” “哦?怎么会想要见我?”黄蓉好奇地问,走近了过去,微微低下头,看着垂着头的青路,似乎就硬是要看看这孩子究竟在如何害羞似的,“可是我爹爹说了我什么坏话?” “不是!师父从来不会说师姐的坏话!只说了许多关于师姐夫的......”说完,目光又突然变得坚定了起来,抬起头看着黄蓉说道:“师傅跟我说,要我学好功夫,打败师姐夫!让师姐夫永远都没有机会欺负师姐!”语毕,又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因他突然想起自己才十岁,刚刚被李莫愁给打伤了,好像还是师姐夫给疗的伤? 这一想,面色上又不由得添了几分羞窘,觉得自己讲这话说出来可真是大言不惭!便又不由得有些心虚的没了底气,羞愧的看着黄蓉,又说道:“现在......可能还不行,但是等以后,待我再长长大,必然是要和师姐夫比试一番!到时候,若我将师姐夫打败了,师姐以后也有了依靠!师傅从此便可放心,不用再担心师姐夫会欺负师姐了!” 青路自己说完了,还觉得这样说实在是挺对的,他也就是这样想的,他觉得以自己的刻苦劲儿,再过个十几年,大概也是能和师姐夫比较一下的。 虽然江湖上传言郭靖郭大侠厉害得很,堪比当日华山五绝,但青路觉得就算这郭靖郭大侠再厉害,也定是比不过师父的!而自己是师父的亲传弟子,与郭靖是一个辈分的人物,只要再给自己一些时间,也不是不能将他打败了! 青路的这番谬论在心里溜达了一圈,也不知怎地就让他自己坚信不疑了起来!小脸绷得十分严肃,双眼发亮的看着地面,暗暗的下着决心,似乎已经看见了将郭靖打飞的未来。 黄蓉与杨过则是一直看着青路自己跟那儿无故发起了呆,神情逐渐变得坚定,似乎自己下了什么决定一样的,觉得这模样真是十分可爱! 黄蓉更是觉得心里软成一片,又是觉得爹爹果真疼爱自己,竟然会教导小师弟这些东西,又是觉得这小师弟实在是单纯的可爱,竟就被爹爹这样思想左右了这么些年,还这般认真。 黄蓉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孩儿,便是自家的芙儿,打从生出来也十分机警灵巧,与青路放在一起,整个儿就把这个小师弟给衬托的十分傻憨。 其实如果是这般看的话......黄蓉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杨过和青路,心里不免有些感怀——若是这般看的话,这还真像是当年的郭靖与杨康。 这小师弟,在某些方面,可还真是像极了靖哥哥的性子啊! 便是祈祷,杨过可别像是他爹一样,也一样伤了自己这小师弟的心了吧! 天色已晚,时至深夜,黄蓉并没有继续和他们待在一起,听见楼下有了动静,就想这大概是大师傅与靖哥哥都回来了,便叮嘱让青路早点休息,让杨过去隔壁的房间,那里是给他定下的。 但杨过却不想走,他刚才心思纷乱,有许多事情想与小弟说说,便要求要留下来,照看着青路,也免得他的伤势会出现什么意外。 其实青路的伤势基本上已经好了大部,毒素也都清的差不多了,若要发生什么意外,也只能是那欧阳锋犯了疯病,忘了自己刚刚认下的儿子,又返回来要来拍上一掌才算。 但这又十足的不可能,黄蓉也只道是这兄弟俩感情好,彼此都喜欢亲近,更想着按照青路这样的性子,如能让杨过与他多相处,两人多亲近亲近,也不无坏处,便允了。 只临走时说道:“天色已晚,青路还小,又刚刚受了伤,你们二人可别玩闹的太晚了,又耽搁了他的伤势。” 杨过一听,就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连忙应道:“不会太晚,只是想与青路一同睡了,也好安心罢了。” 黄蓉才点了点头,推门出去了。 ‘嘎吱’一声闷响,门板轻轻合上了,屋子里只剩下两个小孩儿,还有洒满了一地的月光。 青路见窗外月光明亮,也生了困意,见杨过脱鞋上床,便也顺势躺在了床里面,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说道:“好困,大哥也早点睡吧。” “......”杨过躺在窗外,看着青路困乏的模样,本想要与他说说心事的想法顿时也熄了大半,话到嘴边又不忍说出口来,只怕因担心自己,而扰了青路的休息。 便应了一声,将棉被好好地盖在两人身上,搂着青路说道:“恩,那就睡吧,你好好休息,也好让伤好得快一点。” “恩。”青路乖乖的应了,扭过头,翻了个身,不多时,就睡熟了。 杨过却是看着那月光,叹了口气,睁着眼睛直到三更天,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却不知在北边的一家客店里,有个绿衣姑娘却是一夜未眠。 正是那个被黄药师带回来的少女,名叫程英的。她也正眼泪汪汪的看着窗外的月色,却一点也不觉得这轮明月有多美,只觉得凄凉罢了...... 第二十七章 黄药师站在客店的屋顶上,他脚下的那间房间就是程英居住的地方。那个小女孩儿仍旧扶着窗棂,愣愣的望着月光,泪水从眼眶里不断地流出来,把大半张脸都染得濡湿了。 黄药师叹了口气,随后翻身落地,从门口走了进去,一直到了程英的房间,才敲了敲门。程英回过身来,转身去把门打开,看见是黄药师站在门外,瞳孔幽的一缩,抿了抿嘴唇,却没有说话。 她只是低下了头,像个木偶娃娃似的站在门口,也不让开身子,让黄药师又一次皱起了眉头。但黄药师却并不是要发怒,他只是觉得很无奈,很头疼,他面对着这个乖巧的,却总是在哭泣的女孩儿,十分的拿不出办法来。 虽然他也会觉得,这样的性子,还真是有趣。 因为他知道这孩子为什么在哭,也知道为什么这孩子自从把她救下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原因——,他这么会儿想了想就猜到了,不过是在恼恨自己罢了。 只是黄药师却也不想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虽然这小女孩儿恼恨的对,不过自己这样的作风也早已深入骨髓,由不得别人来置喙,所以自是觉得这小女孩儿十分不知好歹!但是黄药师却也无法去为此而责怪她,因为早在几个时辰之前,这小女孩儿便跪在地上给自己扣了几个响头,来感谢救命之恩。 此时将她泪流满面,而一见自己,便又像是之前那样故作平静的模样,就又想试探一番,看看这孩子之前的硬气,面对如今的自己,可还在不在。便故意开口道:“怎的,这么晚还不睡,看着月色可是还觉得美?” 程英一愣,没想到黄药师竟会问这样的问题,便犹豫了一下,仔细的瞧了瞧黄药师的神色,又大胆揣摩了一下黄药师的心思,才说道:“月色自然是美,只是物是人非,斗转星移,记得昨天我仍与家人对月谈笑,如今却天人两隔,幼妹又是生死不明,实难再去看这月色美与不美,只觉心中哀戚,看什么都是一样的了。”说完,眼圈又开始变得红润,随即掏出绢帕来擦拭,“恩人今日之所为,程英永生难忘,只是那李莫愁不知已将我的双妹抓去了哪里,还请恩人放我离开,让我去寻亲吧。”说着,就又要跪下祈求似的。 却被黄药师拦住了。黄药师看着程英,却见这女孩儿扭过头去,并未与自己对视,又说道:“小女娃儿,你这可是在激我?” 程英身上一震,忙躲开黄药师的搀扶,摇手道:“程英怎敢,便是程英年龄尚幼,也自是听说过东邪黄药师之威名,程英不过一普通女童,如何敢与您等同对谈?只求一去,去寻妹妹罢了。”只是心下却是一番叹息,看来,确实不能期盼这黄药师有丝毫的怜悯之心,来帮助自己救双妹了...... 也不知,双妹的性命可还尚在? 然而黄药师哪里是程英能糊弄的,他本就聪明非常人所能及,又加上年龄已长,吃过的盐比程英走过的路还多,如何能探知不得这小女娃的心思? 这小女娃今日刚痛失亲人就被自己带往了这个客栈,方才与自己对峙之势更是没露出一点软弱来,此时面对自己却是泪水涟涟,若要黄药师相信程英此时没有存着些心思,那是十足不信的。 想来,是这小女娃见自己夜半来访,猜到自己见她总是以泪洗面,起了怜悯之心才又会出现。只是,他黄药师岂是会被这泪水所蒙蔽的?他黄药师心高气傲的很,就是真的怜悯,被她这一番做作,又怎能真的就顺势而下? 又何况,这程英却非全然是在博取同情,更是在用泪水与悲戚激惹他之侠气,便是希望他呈一回英雄罢了。——哧!他早已过了那年纪,便是在早上四十几年,依着自己的性子也不回去做这等事情,又何况如今呢? 尤其是,这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小徒弟明日能见到一个漂亮的姑娘,若是将她弄得狼狈不堪,岂不是显得自己这师父欺负了这么一个小女娃么? 这番做法,也大概只有柯镇恶那等鲁莽大侠,又或者郭靖那个傻大个儿回来帮忙了! 不过倒也聪慧——黄药师心里暗暗点头。早些时辰,他救下了程英,将青路托付于郭靖夫妇,便带着她来到了这个客店之中。本是想现将这小女孩儿驯服,让她拜了自己这个师父,也好之后让她来照顾青路。 却不想那时候这个小女娃被自己救下之后,虽然哭了一阵,但一进入了客店,便擦干了眼泪,而当自己要与她对话之时,这小女娃的手段虽然拙劣,却也仍旧掩饰住了心中的悲切,抬起头来看着她。那副平静的模样,当时就让黄药师忍不住在心里称赞了起来! 可比自己那个傻正儿机灵多了!就问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程英当时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没想到这位武功高绝的老先生把自己从李莫愁的手里救下来,就是为了要自己拜师的,程英自小被托管在陆家庄,姨丈一家虽然会些拳脚功夫,却也不是十足的厉害。只是陆家庄喜好接待武林人士,程英自小见过的高手也是有许多的。 因此她自知自己如今的几套基础拳法定是入不了这位高人的眼,而幼时姨丈也说过,自己的资质不过是中上而已,虽然不错,在武林中也是常见的,更是不可能因此而引了这位高人的眼来。 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 程英此时并不知道他面对的乃天下五绝之一的东邪黄药师,更无法得知黄药师此前的心中所想,只当这是为世外高人,碰巧救了自己罢了,虽然感激,担心却也颇有些埋怨,怎的没将双妹也一同救了? 程英自是能看出黄药师的武功远在李莫愁之上,同时救下她们姐妹两个绝非难事。只不知为何,竟只救了自己,让双妹落入那李莫愁的手中!她俩原本若是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就算是死,死在一起也能图个安心,只是如今,这位老先生虽然救了她的性命,但程英更感念于这么多年来姨丈一家的养育之恩。 她宁可与陆无双一起被那李莫愁抓住,也不想如今独自被救下,眼见双妹受苦而无法,是以,其实在程英心里,更是有些怨怪黄药师的自作主张的。更何况,如今她得知,黄药师救下她,不过是要救下她为徒而已。 只是到底,人家救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她虽左思右想而不知这位世外高人究竟为何要收自己为徒,却仍旧恭敬地站着,并不想与此人对敌,也天真的更相信这并不是个会害她的人。 只是程英更不愿相信这天下竟有这般天上掉馅饼之事,如今她已无依无靠,虽然愿意相信这人,却也必须令自己保持警惕,唯恐这老先生别有企图。虽然她不知自己如今还有什么能让这位高人所图的,但此时她孤身一人,就算遇到事情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如此逼迫着自己多猜测些诡谲心思,更是谨慎的摇了摇头,就想着万不可被这桩无故而来的美事所诱,反而问道:“敢问老前辈,可是程英哪里得了您的青眼?恕晚辈不知好歹,今日李莫愁灭我全家,晚辈大仇未报,实无拜师之心,只求老前辈放我离去,去寻我那无双妹子,待到来日,若我能活着回来,必当会报老前辈今日救命之恩!” 说着,便‘咣当’一声跪在了地面的石板上,‘咚咚咚’的在地上扣了几个响头,说道:“无以为报,只能叩首,以感激老前辈的恩德!”便是又行了个大礼,方才抬起了头。 黄药师看着程英将这番大礼行完,却没有许她起来,只是坐在太师椅上,为自己倒了杯热茶来喝。热茶入口,滑入喉咙,清润了嗓子,方才放下了茶盏,轻声说道:“你可知我是谁?” 黄药师的这句话虽然轻柔无比,却仍旧让程英浑身打了个哆嗦。她忙抬头看着黄药师,诺诺的摇了摇头。却见黄药师的嘴角诡异的弯了一下,目光中多有讽刺之意,才又开口道:“如果我说我是那江湖上传闻,喜怒不定,杀无辜之人不眨眼的东邪黄药师,你该当如何?”程英一怔,就听黄药师又问道:“若我说,你今日若不拜我为师,便将死于我掌下,你又该如何?” “程英——” “——你且不要争辩,我救你回来就是要收你做徒弟,我黄药师决定的事情,便是这江湖上至今也没人能阻止,你也不再挣扎,就在此时回答了我,你要如何便是了。”说完,便是眯起眼睛,高深莫测的盯着程英看起来。这一番话,可是十足十威胁,更是带上了杀气。 程英也只能是盯着黄药师来看,心里更是颇有些犹豫不决,她甚至不能确定这老先生说的是真是假,更甚者,她对于此时的变故,压根就反应不过来。只是黄药师却并未更体谅她一些,不一会儿,程英便被黄药师的眼神看着浑身犯冷,几乎就要瘫软在地了似的。 黄药师却仍是常态,只是他已年过七旬,一生历事无数,更曾多次与江湖的顶尖高手对决,周身气势即使一星半点,又岂是程英这个小女娃所能承受得起的? 便是此时,黄药师虽然未用气势来震慑程英,不过是觉得这孩子不是一般的有趣,在吓唬她,想要看看她的反应而已,却仍旧已经让程英从心底里发凉,支撑不住,歪倒着坐在了地上。她浑身都冒着冷汗,抬起眼皮看向黄药师。 程英此时被黄药师逼得退无可退,她深知此时更应当服软,来日再作计较,只是终究不过是个九岁的少女,虽然天性沉稳持重,如今连逢恶事,也不由得被生生逼出了几分脾气!此时也不作他想,冲口而出道:“既如此,程英为了性命着想,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认下您这位师父了!” “哦?”黄药师一挑眉,惊于这孩子在此时所展现出的勇气,又嗤笑一声,嘲讽道:“哧——只是我却不一定再要你了!”黄药师站了起来,“如今你便就住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一步去,我倒要看看,你这女娃的骨头,究竟是有多硬?!”说完,便拂袖而去! 如此这般,才有了晚上黄药师与程英的又一次对话。经此一事,黄药师对于程英更是欣赏。而夜色茫茫,这小女娃对月流泪的模样,也实在可怜,想她一天之中失去了亲人,之前却仍旧有力气来应对自己,的确是值得称赞的。 她不过八、九岁年纪,就可在痛失亲人之际,直面自己并不卑不亢,更是颇有些聪慧,难得她又沉稳冷静,懂得识时务,便是因为年纪小而倔强了些,单品性来看确是不错的。只这么看,确实是个不错的徒媳妇儿。 正儿那小子虽然天资极好,脑子却最是不灵光,自己的奇门五行更是学也学不通,倒不如让这小女娃来学那些五行之术,日后若是能终成眷属,也好夫妻互补,更是一桩佳作。 黄药师这一想,就觉得这种未来实在是极好,尤其是对极了青路的品行,这二人如此这般一衡量,更是天作之合一般,可还真亏了自己这双慧眼了! 所以此时,面对程英,黄药师不怒反笑,只冷哼一声说道:“便是激我,今晚也就罢了......只是你要好好想想,仅凭你现在之力,要从那李莫愁手里夺回你的双妹,除了与她一同奔赴黄泉之外还真是别无他法,我黄药师断不会三番两次的与一个女流之辈过意不去,怎会被你三言两语就激的去做那等事情,如今,我已无意收你为徒,便只是留着你日后为我的徒儿洗衣做饭,待明日我便将他接回来,你若能讨得他的欢心,我便留你一命也无不可。你且好好想想罢!”说完,便一抬脚,跃上了楼,回房睡了。 而程英却是再也忍不住,躲回屋去,关上了房门,趴在桌子上,大哭一场! 第二十八章 天边露出了柔和的晨光,杨过睡在床的外侧,一缕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打在他的脸上,眼皮上,直到他睁开眼睛,也仍旧调皮的停留在他的鼻尖上。 “唔......”他翻了个身,然后发现青路仍旧安静的睡在他身边,嘴角还挂着笑容,一副乖巧酣睡的模样,因为睡得太过香甜还晕起了脸蛋上潮湿的红晕。杨过忍不住用手指头在那张脸上碰了碰,只见柔软的触感让他即使知道无人发现,也仍旧忍不住害羞的红了脸。 然后他坐了起来,又回过头去看了青路两眼,便穿起靴子,下了床来。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出去了。 他并没有叫醒青路,因为他想着青路昨日才受了伤,晚上又被自己与义父拉着折腾了一番,必然是十分疲惫的。如今就算多睡一会儿,也是更好的。自己一会儿寻几个馒头拿上去,也好等他睡醒了,就能有粮食能填饱肚子。 杨过想的好好地,更是在脑子里不断的回忆起仍旧躺在房间里,睡得酣熟的青路,想起他泛着红晕的脸颊,心里莫名就觉得十分开心。 也因此,当他到了楼下,见到黄蓉带着郭芙与武家那两个男孩聚在大厅里面,面带忧色的看着外面的时候,杨过一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他听到了外面‘乓’的一声兵器撞击声,又听到柯镇恶‘喝——’的吼叫,与郭靖在院中与另外一人过招过的飞沙走石,尘土飞扬,才赶忙跑过去,也站在黄蓉身边往外面看着。 这一眼看去,杨过立马就禁不住大喊了一声:“义父!” 那与柯镇恶与郭靖恶斗的,正是昨日杨过与青路刚认下的义父——欧阳锋。 欧阳锋一听杨过的声音,立马推开了郭靖与柯镇恶的攻击,转身后退,然后回过头来呼应一声:“好儿子!我找到你啦!”说完,便冲过去拎起了杨过,将他夹在咯吱窝下面,一边跳上房檐一边说道:“你弟弟呢?爸爸来带你们回去啦!” 杨过一听,也不知道欧阳锋这是说的什么,但因为昨晚那一番纠结,想着要是就此离开郭家夫妇也不错,况且义父武功高绝,如是以后能得到义父的教导,定是比郭大侠的教导要好上几倍。于是心下一喜,便说道:“弟弟在二楼,就是昨晚那个房间。”杨过伸手指着一个窗户,高兴地说道:“弟弟还在睡,我们把他带走就是了,不用叫醒他。” “恩,这样也行。”欧阳锋说着,便推开了那扇窗户,窜了进去。郭靖与柯镇恶就跟在后面,见他进了这屋子,连忙大喝一声:“欧阳锋,你要干什么?快放开过儿!” 只是欧阳锋哪里有闲心去听郭靖乱叫,几个跨步就到了床边,一把撩开了盖在青路身上的被子,就将这孩子给拽了起来。青路一下就被惊醒了,立马运气于掌,就要拍在欧阳锋身上。欧阳锋立刻来防,将青路扔在半空中,伸出手掌对上了青路的手,将他的掌力化解,随后看着这小孩惊讶的双眼,便‘哈哈’笑道:“好儿子,快来和爸爸走吧!” “义父!”青路也是惊呼一声,然后顺势而落,他本想提气,但欧阳锋在半空中就抓住了他,直接扛在了肩上。郭靖立刻从欧阳锋身后袭来,掌风‘呼呼’作响,却被欧阳锋闪躲了开。 青路趴在欧阳锋肩上,看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与刚刚赶到的柯镇恶与欧阳锋对峙,杨过却被夹在欧阳锋的胳膊底下,偷偷地朝自己自己眨了眨眼,顿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压根弄不明是怎么回事。 只听那浓眉大眼的男子说道:“你这老毒物,与我们打的好端端的,来抢我这两个孩子干什么?”青路看去,随后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才确定这男人果真就是那日自己在半昏半醒中看到的那个男子,当时他正在为自己疗伤,如今一想,大概这就是自己的师姐夫郭靖了。 就听欧阳锋横眉立目道:“怎的是你的孩子?明明是我的两个儿子!我的!” “什么?”郭靖大惊,又争辩道:“怎么会是你的两个儿子?这明明就是蓉儿的师弟和我兄弟的孩子杨过,欧阳锋,你怎么连这也分不清了?” 欧阳锋一听,立刻皱起了眉毛,哇哇乱叫道:“我不管他们是谁,反正他们已经管我叫过爸爸了,那他们就是我的儿子!”然后又低下头,冲着杨过确认道:“好孩子,你说,我是不是你爸爸?” 杨过自然是利落的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爸爸,您就是我爸爸。” 这立马听得欧阳锋哈哈大笑,直冲着郭靖得意道:“看,我儿子自己都承认了,你又来多管什么闲事?!快快让开来去吧,我还要教我儿子功夫呢!”说完,便身形一转,就要从窗户冲出去。 郭靖却还在原地皱眉,柯镇恶恨铁不成钢,用铁掌来敲打他的头,直吼道:“还不快追,你们那小师弟都给带走了,回头让你那怪脾气的岳父知道了,还不得打折了你的腿?!还有你那媳妇儿,可不得跟你生气?!” “可是,刚才过儿怎会叫他爸爸?”郭靖仍旧百思不得其解,柯镇恶却没工夫看他犯傻,直接将铁杖冲这欧阳锋扔了出去,却被欧阳锋灵巧一躲,不仅躲开了铁杖,还顺势从窗户跳了出去。 就听柯镇恶对郭靖怒吼道:“你那媳妇儿昨天不是说杨过不留神之下认了欧阳锋做义父的么?刚才欧阳锋又将那小子给拿住了,别说是已经认了,便是没认也是要叫一声的,你怎的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不张张脑子?!还不快去追呀!” 郭靖一听,也想了起来,只叹自己昨天与欧阳锋过了几招,回来忙着回想那招数的精妙,却没注意到蓉儿说了很么画,此时经柯镇恶一提醒,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就连忙‘哦哦’的应声,然后轻功一跃,就从窗户纵身跳了出去。却哪像他本以为在他这般犹豫之下,欧阳锋本应逃远,只是才一跳出窗户,就见欧阳锋正在半空中扭身,只为闪躲几粒石子穿破空气,发出‘嗖嗖’厉声的攻击,欧阳锋带着两个孩子,没发出招,只能闪躲,狼狈不堪。 郭靖见况,立刻翻身上了房顶,提起了气,朝着欧阳锋就来了一招‘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顿时飓风骤起,随着他的掌风刮动的树木愤愤摇摆不定,树叶稀里哗啦的落在地上。 那欧阳锋旋身躲过,却终是被郭靖的掌风逼得一时无处可逃。陡然甩开了两个孩子,将他们扔向一旁的树上,自己则旋身而落,运起掌力,转身与这招‘亢龙有悔’来对峙! 两股气流砰然相撞,击的两旁碎石翻天,铺在地面上的石板,也被这气劲震得裂开了一条条蜘蛛网似的细缝。 却说杨过与青路二人被欧阳锋扔了出去,青路却是在半途就被人捞了起来,带着去了一边的屋顶上,而杨过则是顺势落在了大树上,被下坠的力道带着往下滑了半米远,才在一个树杈上停了下来。 他胡虏着脑袋上刮着的树叶,一边连忙抬起头来寻找青路,这一看去,便惊呼出声:“青路!” 只见青路正被一青衫老者抓在手中。杨过怯懦的看着那老者,半响才从唇瓣里嘟囔出一声:“黄药师......” 正是那东邪黄药师。 第二十九章 “师父?”青路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被黄药师给拎在手里,回过头的同时就露出了个高兴地笑脸,“师父是来接我的么?” “恩,伤可养好了?” “已经差不多了,多亏了师姐夫,帮我疗伤排毒的。”青路说着,又略微羞涩的扭了扭头,“徒儿还见到了师姐......师姐长的可真好看......" 黄药师闻言,露出了个微不可查的的笑,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说道:“既然伤已经养好了,那我们便走吧!” “哎?不跟师姐他们告个别么?”青路连忙用手指着在上中央打斗起来的郭靖,黄蓉仍旧在客栈里面护着那几个孩子的安全,并没有出来,而郭靖则是完全没有功夫去理会自己的岳父大人,他正被欧阳锋层出不穷的招数弄得目不暇接呢。 黄药师看了他们一眼,便提着青路跳上了旁边的一棵树,又几个起落之下,他们就看不到那间客店的影子了。青路回过头去看着黄药师,就听黄药师说道:“跟他们道什么别?到时候又是一番啰嗦,我们就走吧,咱们那里还有个小姑娘等着你呢!”说完,便又是短促的笑了一声,又继续带着青路走了。 青路被黄药师提着,心里却有点放不下来。他想着还没有跟杨过告别呢,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他回头看了眼黄药师,也不敢说要回去再找杨过去告个别,因他知道师父最讨厌这类啰嗦的事情,就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等以后再相见了,再与大哥陪个不是吧。 只是他哪里知道杨过眼睁睁的就瞧见青路被黄药师带走了,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上,心里真是抓心挠肝的难受,像个猴子似的在树上爬来爬去,从这个枝干爬到另一个枝干,就想寻条路过去房顶上,好看看青路他们去了哪个方向了。 只是他这条路还没寻着,青路就连个影儿也不见了,这可把杨过给急坏了,他这些天还从未想过要与青路分开的,看之前郭靖黄蓉特地来寻黄药师,还以为郭靖夫妇能劝说黄药师留下,然后把青路一起带到桃花岛上,与他做伴呢。 杨过其实一直是想着要与青路一直在一块的,当初知道自己要被托付给郭大侠,而郭大侠又是青路的师姐夫之时,心里便已经有这样的盼望了,所以如今这般没有准备之下就与青路分了离,可想而知杨过此时心里有多难过。 空茫无错,空落落的寂寥感顿时冲了他满心满眼的,连下面义父与郭大侠的打斗也都没有心思去看了。 他只能蹲在树上,眼巴巴的瞅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消失不见,却连句话都来不及喊,只能看见天边的那一道光,逐渐将他们遮盖没了...... “青路——”杨过站在树上,突然用双手隆起了嘴巴,大声喊道:“青路——再见——!!来日再见——!!!” 却不知那少年听没听到...... 而这边,被带到目的地的青路终于也见到了程英。程英正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独自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见门响了,就起身开门,才看见了黄药师与青路。 黄药师见程英来开门,便带着青路径直走进了屋子里。青路还有些不明所以,实际上,他才刚刚在师父的房间里换上了一身衣服,就被师父带来这里了。 不过当他看到程英的时候,立刻就明白了,然后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说道:“是、是小师妹呀......”说着,脸颊又有点泛红,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和同龄的女孩子说过话,这还是第一次,所以心里难免有点小忐忑,也有些高兴。 就像他与杨过认识时一样,杨过是他的第一个兄弟,程英就是他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子,一样的高兴法。 黄药师站在他俩中间,看青路的模样,心里觉得很是满意,便说道:“正儿,你先在这屋子里待着,我要出去一趟,在我回来之前,你俩都不可从这屋子里出去。”说着,他有意的看了一眼程英,把程英看的心里一慌,然后连忙点着头的将黄药师送了出去。 等黄药师走了之后,程英便立刻关上了房门,然后靠在门板上,松了口气,“你是他的徒弟么?”程英看着青路,好奇地问道:“你可和你师父一点都不像。” 青路一听,便笑道:“自然不像,我哪里能学得来师父那样的气势?”说完,又颇为仰慕道:“师父那样的气度与风姿,都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想来,便是以后等我长大了,也是不如师父的......”又叹了口气道:“我也只求能在武功上与师父比划比划了。” 程英见他这样说,便抿嘴一笑,接道:“东邪黄药师乃天下五绝之一,功夫高绝而深不可测,怎的听你一说,倒觉得这黄药师最厉害的却不是他的功夫了,你说以后能在功夫上与黄药师比划比划,意思可是要与黄药师论到旗鼓相当?这岂是长大了就能办到的?”说着,还抿着嘴,摇了摇头,朝着青路走近了说道:“这位小公子,以后可万万要谨慎一些,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你可要被人嘲笑的。” 却看青路听他这话,立刻皱起了眉头,神色间有些不悦道:“我却不计较人家笑不笑话我,我只论要尽全力去研习功夫,待到来日,就算我超越不了师父,也是要让自己无悔的......你才是,怎能叫我公子?明明应该是师兄才是。”说完,又小声嘟囔道:“你是我师妹呢......” 只见程英扑哧一笑道:“哪里来的小师兄?我可还没有拜下黄药师为师呢。” “啊?这怎么会?!”青路乍听之下大惊,“师父原就与我说的是要收你为徒,便是李莫愁抓你之前就定了的事情,怎么会到了如今还没有拜师?” 程英听了,却面色一冷,随后一暗,看了青路一眼,紧抿起了嘴唇,再不说话了。她又绕过了青路,坐在了屋子里的圆凳上,把两条胳膊叠起来放在桌子上,又将脑袋隔上去,别着头,给了青路一个后脑勺,仅仅用眼睛盯着窗外拿一朵朵白云。 青路被她抛在了后面,心里觉得有点委屈和困惑,他站在原地看了那个竖着小辫的后脑勺一会儿,然后又走过去,叫唤道:“小师妹......” 他的小师妹没理他...... “小师妹......?” 还是没理...... “小师——” “——你是黄药师的徒弟是吧?”程英这次又突然打断了青路的话,说道:“那么,就算我和你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因为就连我自己也在恼恨自己现在的心情,但是我没办法......我没办法拒绝这样的迁怒......” “什、什么呀?”青路不确定地问道:“小师妹在说什么?和师父又有什么关系?” 程英却又坐直了身体,转过来,面对着青路。此时窗户打开着,外面飘进来阵阵凉风,吹起了窗帘飞扬,带起了程英的发丝也跟着漂浮起来。 只是越是如此,才越是显得此时的这个绿衣衫女孩,姿态上的沉静......就好像从心底静了下来,没有挣扎,没有愤怒,已经认命了一样,却也因此,眉间漂浮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清愁和忧虑。 青路看着她,就觉得程英虽然什么都还没说,但她眼角的幅度,却已经能让人看出她心里的泪水了。青路就这样看着程英,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叫她‘小师妹’的时候,她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就下意识的认识到了错误,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错事? 变低下了头,略微有些无措的叫道:“程姑娘......” 程英这一听,方才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问道:“能听听我的话么?” 青路看着她,然后笨拙的点了点头,也寻了个凳子坐下,安安静静的听着。 程英便把她心里的话一一道来。从回忆起那些年姨丈的养育之恩,与陆无双的姐妹情谊,陆家庄上下的和睦,甚至是庄园里的一草一木,她讲起来的时候,连语气都带着温馨的味道。 青路听着,顿时也被她带入了那场景当中去,他仿佛又一次置身于陆家庄之中,只不过这次不再是作为一个不速之客,一直待在房顶上,而是作为一位陆家庄的里的人,看见了这座庄园里面的许多人,还有,他们之间的......爱。 青路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就想起了这个字——爱。他以前从没有了解过这个字在现实中所代表的具体含义,但是现在,青路突然就觉得,将程英所讲述的,对于家人的怀念,对于陆无双的担忧的这些事情,都可以统称之为爱。 他又延伸这想去,就觉得,自己对师父,对师姐,对杨过,甚至于对没说过话的师姐夫,都是有这样的情感的。就是他所能体会到的,令他感到紧张,担忧,羞窘,开心的这些情感,都被统称之为——爱。 青路想着,他也大概是对人类的生活,生出了爱来了。他似乎也眷恋起这样的生存模式,习惯了这样的生存方法...... 只是,他的目光穿过了窗棂,透过微风看到了屹立在对面房屋顶上,坚韧不拔的杂草时,心里才更是觉得不舍和怀念——对于过去的生活,他也仍旧爱着,比现在更爱。 不论何时,也无法忘记那时候那些快乐的,与大自然最接近的生活...... 青路就这样坐在那里,耳朵虽然听着程英的话,但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去了哪里了。 他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以前作为草的时候的感觉,微风习习,吹在他身上,某一瞬间,青路恍然以为自己的意识又变成了草,这感觉带动的他,连呼吸也变的像是以前一样,听闻着大自然呼吸的韵律,与它一起绵长不绝。 顿时,青路就觉得身体里又一次出现了那样奇异的感觉,就是他昏迷时,游走在他脉络里面的那股气体,又一次被他感知到了。不过这次似乎又不太一样...... 直到程英忍不住掉下了泪来,满怀愧疚的说道:“黄药师救了我的命,我本应当此生感恩戴德,做牛做马无以为报......只是,听你说他早已察觉到了李莫愁的阴谋,只等着事发来收我为徒,又想起当时,匆忙之下我与双妹两两别离,却又是憎恨自己......憎恨自己,为何会被黄药师看中?若是没有被看中,就算是被李莫愁杀了,就算是一起被李莫愁抓走了,也是比现在这样,只能满怀仇恨,却无能为力的强!” 青路才回过头来,看着程英。他微微张大了眼睛,看着程英悲痛万分的模样,心里也跟着生出几分怜悯来,同时有些惋惜,因为这一晃神,那气体的感觉便又没了,再要找寻,也找寻不到了。 就只能安慰自己等到安静时再来体悟,此时便伸过手去,拍了拍她的脑袋。 他看着程英用手帕擦着眼泪,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他虽然方才才有了一丝了悟,但此时,却仍旧对于程英的丧亲之痛感悟不到一毫,因此,便也只能说出心里最直接的想法:“那就跟着师父,学了本事,然后早日去找她算账,到那时,你也就能见到你的双妹了......” 第三十章 程英听了,顿时一怔,抬起头来,看着青路温暖和煦的笑容。正巧此时清风拂面,将她被泪水糊满了的脸颊吹得凉飕飕,虽然觉得有些寒凉,但恰逢此时,十分舒服,正巧让她陡然清醒了一下。 但她却更加迷茫的看着青路的笑,那样的干净纯粹,更重要的是,那样的自信满满,就好像本就该如此,就好像,双妹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是被李莫愁抓去了,等自己长了本事,定是能将她一举救下的! 正是此时,程英突然想起一事,她从袖口中又掏出了一团丝状物,展开来看,那上面绣着的正是一只凤鸟,是一半的手帕,而另一半则在双妹手里。当时记得姨丈临终之前说这是给他们最后的保命之物,想来只要李莫愁看到了这个,那便就不会杀了双妹了。 一想到这儿,程英立刻乌云转晴,又露出了一丝笑容来,再抬起头看向青路的目光也变得不一样了,充满了感激。 却哪知青路压根也不太明白,只看她终于不再哭了,也就憨笑出来,惹得程英也跟着又多了几分笑意,到了最后,竟是捂着那半张手帕,放在脸颊旁说道:“你说的对,我以后,定还能将双妹救出来的!我双妹自小机灵古怪,便是养在李莫愁身边,也定吃不了多少亏,待到了以后我学好了功夫,一定要去找那李莫愁,去报我家人的仇来!” 话语之间,彼时的柔弱少女,此时已目光坚定,露出了几分英气来。 这事情过去不久,黄药师便从外面回来了。他原是早已看好了院落,如今是去砸银子买下,等他回到客店之时,正好从窗户看见青路与程英二人相谈甚欢,心里也是满意,便跳上窗去说道:“你们二人快点收拾行李,然后随我走。” 说完,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青路一见黄药师走了,便扭过头去对程英说道:“一会儿可一定要好好与师父赔礼,好让师父再收下你来,也好来日去找李莫愁报仇。” “恩,是。”程英连忙点头应道。她刚才已将这两日之事都说与青路听了,青路虽然不赞同她对于黄药师的失礼,却也没有过多责怪,反而劝道:“如你今日不认下师父为师,天下又有谁还能来帮你?我们桃花岛之人最是护短,那日你若一口应下,如今或许你那双妹早就回来了。” 程英听了,更是悔恨,又想起黄药师说不愿再收自己为徒了,顿时又有些心灰意冷,悲从中来。 青路看他这幅模样,于心不忍,又连忙安慰道:“不过师父既然已经看中了你,如果你诚心一些的话,倒也不是没有转机......不如你再努力一把,求得师父原谅,师父好歹还留着你,虽说是给我当婢女,却也未尝不是留下的一丝机会......你若能好好侍奉师父,想来,师父一高兴,便是再收你做徒弟也无不可呀。” 程英听了,谢声连连,只觉得这黄公子为人真是热心正直,正巧一抬眸,就望进了他关切的双眸里,心里不由得跟着一跳,脸蛋儿也泛起了红。 程英连忙掩饰着又低下了头,又扯些别的话来说。到了如今,黄药师回来,青路连忙嘱咐与她听,程英心思略有些纷乱,连连点头,忙转身去收拾东西。 青路见她明了,才推开房门,去了师父的屋子里。他的行李一直都放在黄药师的屋子里没拆开,也就刚才拿了件衣服而已。黄药师此时正闲在在的坐在凳子上,呷了口茶,见青路进来了,才把茶盏放下了,问道:“可与那女娃聊的还好?” 青路见黄药师问这个,想起程英说昨日对黄药师的冒犯,以为黄药师不高兴了,慌忙说道:“是、是聊的还好......我刚开始以为她已经是小师妹了,就那样称呼她,结果后来听她说了原委,才知道原来她冒犯了师父,刚才徒儿与他说了些,程姑娘已是后悔之前冒犯了师父,已经打算要与师父赔不是了,还望师父能包容,原谅了她吧。” 说完,青路心里也是忐忑,就要跪下,再给程英求求情。他从黄药师跟他说起要收程英为徒这个打算的时候,就已经将程英视作自己的小师妹,自然从心里就跟人家亲近上了。 如今虽然发生了种种事情,但程英毕竟还被黄药师留在身边,青路跟在黄药师身边多年,虽然不太机灵,但也熟知黄药师的脾气,自然知道黄药师若是被人彻底冒犯了,必然早就一掌将人拍死了,又哪会还留着她? 而黄药师历来眼光甚高,若是起了收徒的心思,肯定也是有自己的一番思量,所以这事儿究竟黄没黄,还是个未知数。 若是按照青路的想法来理解,既然黄药师没有将那姑娘给立马杀死,那这姑娘就还有九成是自己的小师妹。既然是师妹,就是自家人,青路虽然对旁人凉薄,就是看人家被灭了口也无动于衷,但若是自家人,还是要帮上一帮的。 哪知黄药师看他这样,只是轻‘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太满意,他一直对于青路这样纯粹的性子不太喜欢,他更希望这个最得他宠爱的小弟子可以在处事上考虑的更多一些,就像是他的几个师兄师姐那样,即使独自闯出江湖去,也有能力生存。 不过黄药师此时却并不气馁,应该说,在他的晚年里,青路这几年的孝顺还是相当有成效的,他完全获得了黄药师的一颗‘芳心’,所以黄药师就算对他有不满,也不过是一时的,就想着青路不过才十岁,待到以后慢慢改掉这个小毛病就是了。 尤其这个小毛病就算留着也无伤大雅,青路本性更是安稳,也不会因此惹出什么大的祸乱,确实算不得什么事情。 所以黄药师只是说道:“对于她的事情,我心里自有定量,你且不必再管,快点来拿你的行李,我已经找好了住处,这一年,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 “是。”青路听了,便立马立起来,也不多作废话,拿起了黄药师放在床上的行李,一边顺口说道:“师父,待到徒儿长大了,定是不会在让师父劳累,找房子这种事情,师父下次不妨带着徒儿一起去,也好让徒儿学习学习,以后徒儿就可以替师父将这类事情都办妥了。” “哼,你倒是大言不惭,只是看看就能会了......”黄药师训斥着,但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反而有些欣慰,就连眉头间最后的一缕褶皱,都被青路这番话给抚平了。“不要多言了,快走吧!” 说着,便迈开步子,率先走了出去。门外,程英早已等候了一会儿,见黄药师出来,局促的绷紧了身体,深吸了口气,又看见了跟在她身后的青路,方才又放松了不少。 她微微弯腰,让开了路,神色卑恭的应这黄药师走来,恭敬之意溢于言表,但黄药师却没吃她这套,就像没看见似的走了过去。 程英看了一眼,见青路忙举步跟上,便也乖乖的跟着黄药师一起出了客店...... 两个小孩儿就是这般跟在黄药师身后,跌跌撞撞的拎着行李,一个心里信誓旦旦,想着未来要能干一些,早日替师父分忧,而另一个心里还残留着忐忑,对于自己的前路尽是茫然。 时间也如白驹过隙一般走的飞快,再转眼间,年老者又老去,而他们,也都已经是大人了...... 第三十一章 “师兄,来,擦擦汗吧。”程英见青路从树林中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从旁边的水盆里捞出来一条斤帕,递给青路。 青路接过来,嘴里道着谢,又看向旁边的灶台,程英已经将野果儿都洗好了放在盆里,炉子里也已经煮好了饭,变夸赞道:“小师妹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菜闻着可真香,师父定会喜欢的!” “哪里,还不都是师父教的。”程英听了,脸色一红,连忙谦虚的说着,又看青路身后黄药师也正往这边走,就连忙抬起手,招呼着:“师父,饭已经煮好了,快来吃吧!” 黄药师看青路也已经回来了,便微点了点头,加快了步子,走进了这小茅屋里。 日子一过就是五年,转眼间,青路已是十五岁的翩翩少年郎,此时仍就是青衫长袍,却去了小时的拿顶幞头,一头如墨般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后,只在头顶简单的傍了个髻,脸庞又白皙干净,眼珠儿乌黑透亮,眉目疏朗,鼻梁直挺,更是衬得公子如玉般温润。 也难怪,已是豆蔻年华的程英少女每次见了,都要忍不住脸红了...... 黄药师却是乐见其成,这几年下来,青路在功夫武学上,不仅已将他桃花岛的招式学了个全,更是自己悟出了些门道,竟然内力日近千里,更是耳聪目明到常人所不能及!对此,黄药师自是满意又自豪的,他想着,这下,这小子可算有了与郭靖比试一番的本事了。 刚才他去街上闲逛,恰巧听街边的乞丐在讨论的事情,如今又见着青路,顿时心头起了一念,越想越是觉得妥当,便开口说道:“青路,你最近可听说,蓉儿与郭靖二人要在大胜关那里举行个武林大会的?” 青路一听,便蹙起了眉毛,“这倒是不曾听说,徒儿近几日一直在林子里练功,又觉得自己颇有些长进,便没有上街去。” 黄药师听了,点了点头,又说道:“你功夫见长,为师自然是高兴,你自己悟出的那些门道也着实不赖,确实应该好好把握,将功夫精尽......只是为师如今却想着,你已经在我身边练了近五载,上一次与外人打斗,还是你十岁那年,被李莫愁给打伤了的那次,我倒是听说了蓉儿他们要高出的这个大会了,不如你就去历练一番,看看能不能那个盟主回来吧。” “师父!”青路一听,顿时大惊,“我不过十五岁,那武林大会定是师姐集结武林各路英雄来举办的,又有师姐夫镇场,那轮得到我去那搅局子?!” 黄药师却不满了,一甩袍嚼,就坐在了案几后面的板凳上,看着青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什么叫搅局?我黄药师的亲传弟子,怎的还没资格参加了不成?!你怎的总这般妄自菲薄,若是出去了,可别败坏了我黄药师的名声!” 这话说得青路诚惶诚恐的,连忙下跪谢罪。程英正在上菜,见青路的样子,又见黄药师动了怒,连忙劝道:“师父且不要生气,师兄的性子您又不是不了解,总是这般谦逊,只是若到了外面,要是谁说您一句不是,师兄就算是再谦逊,也是要和那人计较的,最是对您孝顺,您又何必在这上与师兄生气,凭白气着了身子。”程英说着,也将菜都上好了,“这菜虽不算精致,但好歹也是徒儿悉心做的,您老人家不如先趁热吃了,若是觉得不解气,一会儿再罚师兄就是了。”说完,又将一双筷子放在手里,伸向了黄药师案边。 程英自从五年前的那事之后,自是听了青路的话,每日都尽心尽力的时候黄药师,从早上晨起到晚上洗漱,恨不得都要和青路抢着活儿干,青路也是知道程英的悔意,更是帮着她说了不少好话。 过了大半月,黄药师见惩罚的够了,方才收了程英做弟子,却并未像传授青路那样尽心,只是像前几个弟子那样的教导,更是要她承担起家务事来。 程英自是不敢推脱,反而感恩戴德,加倍努力,看的黄药师颇为满意,对于当日的冒犯,自然也逐渐淡了。 黄药师年岁大了,就容易对身边孝顺的人生感情,所以对于程英,也是颇为喜爱的。 而此时,黄药师听着程英这番左右都是为青路求情的话,‘哼’了一声,却没有过多责怪,接过筷子,“你是没说的对,犯不着跟你生这种闲气!......还不快起来吃你的饭去!” “......是。”青路委屈的从地上站起来,然后走到了一旁,在他自己的案几后面坐下。他的案台上仍旧摆放着野果子,这个习惯从小一直保持,就是到了现在也没有改变,他仍旧只吃这些自然落下的作物,还未曾碰过人类的食物。 不过由于今日黄药师的一番话,几日之后,青路也只得带着几枚野果儿上路了。 这几年下来,黄药师自是又带着他们走南闯北了一番,如今正宿在龙驹寨附近的一座小庄园里,这里距离大胜关不算太远,但也是有几个月的路程的,青路虽然功夫不错,但却不想用在赶路上,他最不喜紧迫,所以便早早的出发了。 却不想在这里,到重逢了位许久未见的人。 第三十二章 青路从自家的小庄园里出来后,走了许多路,路上崎岖,走出了一个村落后就再没有遇上过房子,直到了夜晚,才正巧遇上了一处破庙。 青路就想去里面歇歇脚,只是才刚走到那破庙门口,就见两个道士,一个搀扶着一个,跌跌撞撞的往外跑。青路疑惑,道是难不成里面有些能人?刚想上前去问一问,却见那道士像是没看见自己似的,已经匆匆忙忙的跑远了。 青路回过头去看了看他们绝尘的背影,心下疑惑,但想着这十几里地就这么一处破庙能够歇息,再往前走也不知还有没有住处,他虽练武,但这一天下来,却也想要坐下来歇歇脚,又或者练一练自己的功夫,可不想这么一直走下去的。便不想就这么放过了。 他从小未独自闯过江湖,心里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害怕,只想着就算里面之人不好相与,自己与他讲明了,只是要歇息一晚,大概也是可以的。 这么想着,便迈开步子,要走进去了。却哪知一只脚才迈过那破庙的门槛,就见一粒石子陡然袭到眼前来。青路侧头一闪,便将那石子给让了过去。就见那石子又飞出几米远,才撞在一棵树上,将那树撞出了个小坑来,方才停下来。 青路耳聪目明早已不同常人,因此即使在夜晚,也能看清楚那石子撞出来的小坑,便知庙里之人功夫不浅,只是仅仅如此,却仍旧不是自己的对手罢了。 便迈开步子,走进了里面。 杨过此时刚将受了伤的陆无双安顿好,耳朵一动,就听庙外又来了脚步声,便想着怎么这么巧,在陆无双刚受完伤就又来了人,可别又是这丫头哪里惹来的仇家吧? 心下警惕,便丢出一粒石子想要试探一番。这石子力道虽大,但融合的内力却不多,就算是普通人,被击中了也只是昏过去,不至于死亡,但若是功夫者,自然是为了要挡,而发出声响的。 于是侧耳倾听,却只听到那脚步声顿了一顿,随后又继续进来了。杨过一想,便猜着大概是被轻易躲了过去,心下更觉此人功夫定是与自己相差无多。 便厉声大喊道:“来者是谁?!” 只是他刚喊完,就见一青衫青年从庙外踏进来,长的眉清目秀,甚是好看,身上也没有带着武器,只有腰间别着一只青萧而已。 杨过就看着那只青萧,觉得十分眼熟,又看着青年容貌气质,总觉得与自己认识的那人神似,心下有些惊喜,但又想到他那小弟总是跟着那位师父,寸步不离的,如今那位师父又不在,他又怎会出现在此地? 所以又不敢贸然说出来,生怕自己猜错了,凭白惊喜了似的。又想过会儿待事情都安顿好了,定要与他聊上一聊,先探一探底,再做思量。 就听那位男子说道:“只是路人,兄台勿恼,不过是因为这几里地也不过这里一家破庙能休息了,才想要在这里稍作整顿,还请兄台见谅,容小弟也在这里歇一歇脚吧。” 说完,却已经走了进来,将这破庙打量了一圈,然后寻着与杨过他们相反的方向,找了一处角落来落脚。青路用周围的枯草堆了个厚实的草垫,然后将行李放在了一旁,盘腿坐了上去,运功打坐。 这过程中,虽然杨过还想再寻个机会与他搭话,但因为青路这一路过程都做得十分自然,更是旁若无人般的模样,刚才见者庙里有一受伤女子,更是连眼皮都不曾往这里看过来,就自行歇下了,自然是让杨过想找个搭话的机会都难。 却是让杨过一直眼巴巴的瞅着青路盘腿坐在了草垫上,心理失落的很,又有苦难言,顿时又对于那人添了几分思念似的,看着这青年就有些移不开眼,认死理的辨认起来。 只是越看,就越觉得不高兴,他自然也知道若是这人并非敌人,那么在这里歇一歇也是常理,自己更是无从干涉,不过因为这人真是像极了那人,如今自顾自的不再理人,倒是让杨过心里顿生不满了。 ——你若是他,怎的见到我却没认出来?可你若不是他,又怎么这般无礼? 杨过这般想着,心里更觉哀怨,顿时忘了自己此时为了躲避李莫愁而乔装打扮,脸上尽是泥土灰黑,便是熟人也要仔细看一看,又何况许久未见的青路了。 又说青路无礼,则更是无理取闹的说法,这破庙本来就非个人产物,来往路人聚在这里歇脚也是常事,青路进来是打个招呼已是知礼,若是再过多责怪才是无端的说法。 对此,杨过也并非不知道,只不过如今见着了这人,心里就是莫名矫情了起来。 他不过是期盼着这人是他罢了...... 却又不好说什么,他自己心里忐忑着不敢相认,却又矛盾的想着万一这真是小弟,若是此时趁机嘲讽两句,可不是又要让小弟委屈了么?他自然还是记得五年前,他是如何无理取闹,让青路为难的,因此,便没有言声。 杨过此时既不敢相认,但心里却又着实想要与他说一说话,实在难过得紧。 正兀自纠结着,就听‘唔’的一声j□j,才想起陆无双受了重伤,她的肋骨都被打断了,此时稍微一动,就发出‘嘎啦嘎拉’的响声,弄得陆无双十分疼痛,冷汗顿时渗透了一半衣衫。 杨过忙将她翻转过来,说道:“我倒是时常为猪羊接骨,如今也找不着大夫了,你也就将就了吧!......待会儿我给你接的时候,可千万别乱动,到时候接错了,你可就长歪了。” 陆无双一听,顿时气恼的不行,怒声斥道:“傻蛋!你若是敢给我接坏了骨头,我便要将你身上的骨头都打碎了!” 杨过一听便笑出了声,随即在一旁幸灾乐祸道:“那好吧,那我就不给你接了,你就这样吧,看你要如何打我来。”说完,还真的转过身去,不再理会陆无双了。 陆无双更添气恼,她刚要再胡闹两句,就听外面突然传出说话声来,“那小贱人定在这附近,你可要仔细搜寻,切不可再放跑了她......” 陆无双一听,顿时脸色煞白,因为这说话的人,正是追寻她来此的李莫愁! 李莫愁当日收了陆无双为徒后,便总是拿着那半块绢帕踹在怀里,时不时的掏出来思念一番。只是有时,想起了陆展元的可恨之处,便又是愈加愤恨,无处发泄之时,只能拿陆无双来做出气筒,时常打骂,拳打脚踢! 陆无双那时年幼,但经历过丧亲之痛之后,也已经成熟了许多,又时间一长,更是明白当初在李莫愁手下幸存下来有多么的幸运。因此更是阿谀奉承,谄媚侍候着,虽然时常遭到李莫愁毫无缘由的毒打,心里也是愤恨不已,但面上却仍旧能装出讨好的面容来,只等着有了机会就逃出来。 这一等就是五年,直到前些日子,李莫愁带着洪凌波一起去了古墓寻小龙女的麻烦,她才钻了空子逃出来,顺手还偷了李莫愁《五毒密传》一本。 这《五毒密传》里面记载的是各种毒物的研制及解决方法,更是记有李莫愁得神掌和银针的破解方法,此时被陆无双偷了出来,若是流传到了江湖上,那岂是件小事了?既没有此事,李莫愁又怎么肯绕过背叛了她的陆无双?! 而此时陆无双身受重伤,便是连下地都困难,李莫愁步步逼近,陆无双又怎能不心慌害怕? 只是她再害怕也没有用,只想左右看看有无逃生之法,又发现杨过早已不知去向,更是万念俱灰,只求一会儿李莫愁能痛快点将她杀了,免受折磨之苦。 却哪知杨过刚才并非是不想将她救下,只不过他心里更惦记着另一人——青路。 青路一直在一旁运功打坐,正将自身内力与生气循环运转,入境渐佳之际正巧听到了李莫愁的说话声。这一声音,时别五年,却仍旧让青路记忆颇深,一来他接触的人并不算太多,二来这么多年来,李莫愁是他唯一交手过的敌人,更是他小师妹程英心心念念的仇家,青路自然是不会轻易将这人给忘了的。 于是如今一听到李莫愁说话,更想着就要较量一番——五年前,李莫愁轻易将他打退,更是用银针暗算,如不是师父发现得早,他也早已一命呜呼。如今再遇,便是没有小师妹的渊源,更如何能让青路轻易放过这试手的好机会? 自己苦练武学十数载,又怎能不好奇自己在江湖上,究竟已经到达了何等境界呢? 只是心里跃跃欲试之时,又听另一脚步声急忙跑来,与自己靠近,伸手就要袭来,青路连忙睁眼,抬手挡住了向他抓来的手掌,见竟然是一直在这破庙里的另一位小哥儿,不由得疑惑道:“兄台此番做法是何故?” 杨过自然也听见李莫愁脚步声愈近,却不同于青路的跃跃欲试,反而心里担忧不已,他想起五年前就是李莫愁将自家小弟给打成了重伤,如今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小弟,功夫又如何,遇见李莫愁估计也是毫无胜算的。 杨过一咬牙,见那青衫男子实在得了自己的眼缘,与青路真是神似万分,李莫愁心狠手辣,就算是无关之人也不会放过,自己自然是见不得与小弟这般相似之人惨死在自己面前,那感觉就像是青路真的死了一样。 所以下意识的就离了受伤的陆无双,跑到了青路这边来,本想捂住他的嘴,直接拖走算了,却忘了这人功夫也是极好,竟一下将自己给挡了下来!杨过大惊,连忙压低声音吼道:“别废话,魔头要来,快跟我走便是!” 青路一听,就知道李莫愁如今到这里来,估计是与这少年和那姑娘有关,只是自己却另有打算,虽然这少年有救助自己之心,更不明白为什么他抛下了那位姑娘,但青路自己还是心存感激的。就拉着他的胳膊将他往佛像后面一甩,“兄台自己先走吧,小弟自有脱身之法。”说完,便整了整衣衫,站了起来。 杨过见他这般模样,又想这李莫愁已近,再不走就没机会了,又想着自己就算逃出去了,也可以去附近想想办法来救他们,便不再争辩,只恨恨的看了青路一眼,暗恼他的不识时务,然后飞快的从佛像后面的小门逃出去了。 所以当李莫愁师徒二人进来之时,看见的,就只有青路与陆无双二人...... 第三十三章 李莫愁远远地就听见这座破庙里有说话声,立刻加急了脚步赶来,就生怕是陆无双听见动静又要逃跑。 只不过她没想到庙里除了陆无双外,还有青路这么个程咬金,倒是没见之前那个师侄的影子。李莫愁才刚踏入庙里,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坐在庙中央的那尊佛究竟是什么佛,就被青路一掌拍来,若不是她用浮尘挡的及时,险些就要受伤了。 洪凌波见势,立马识趣的往旁边一闪,她虽功夫不怎么样,但也能看出来青路的功夫远高于她,这场打斗自然不是她可以参与的,不过现在她倒是还能做另外一件事情,洪凌波刚才眼睛一扫,就看见了躺在佛像前那台岸上的陆无双,趁着青路与李莫愁打斗之际,立时跑去了哪里。 她抽出剑来,防备的抵住了陆无双的喉咙口,见她呼吸紊乱,双颊绯红,肋下明显一片血迹,就知她如今定是受了重伤,动弹不得。好歹也是多年师姐妹,见她这样也是于心不忍,只不过她也知道陆无双这样,若是一会儿被李莫愁给逮住了,定是要生生折磨致死的,就狠下心来,恶声说道:“小师妹,师姐这就要了你的命,也省的师父一会儿再折磨你,你忍忍,一下就过去了。” 陆无双看着洪凌波,心下也是绝望,更是认为这也真不过是最好的方法了,便任命的闭上了双眼,只等着洪凌波的致命一击。 洪凌波看她如此,手腕一抖,就要将剑给刺入她的喉咙,却听‘乓’的一声,一粒石子打在了她的手腕上,楞将她震得把剑都给扔了,回过头去,顿时惶恐的叫道:“师父......” “你好大的胆子!没经我允许,你竟然就想这样解决了她?”李莫愁是在打斗的间隙看见洪凌波与陆无双的,见洪凌波竟然就要这样杀了陆无双,心下自然是不甘心的,背叛了她李莫愁的人,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若是就这样干脆的让她去找她那短命的爹爹,怎么对得起她李莫愁心狠手辣的威名? 洪凌波惊恐的看着李莫愁疾言厉色的样子,心下暗恼自己怎么就犯了愚蠢,竟为了小师妹就将师父给惹怒了,顿时什么也不敢做了,怯懦的躲去了一旁。 李莫愁此时倒是想要过来惩治一番陆无双,只不过她实在是j□j乏术,青路将她纠缠的死死的,刚才那个空隙已经是李莫愁凭着计谋暗算了青路一掌得来的,却哪想这小子竟然恢复得这么快,不过这么一会儿就缓了过来,又与自己纠缠。 李莫愁虽不甘心,但也承认,这小子武功卓绝,实在是将自己逼得步步紧退,压根吃不着甜头,若不是还有些斗武的经验做撑,想来,也早已死于这小子的掌下了。 只见青路掐起兰花指,手腕灵活翻转,脚下又是生风,在李莫愁身边左躲右闪,一边躲过了她的攻击,一边挡开了她的浮尘,时不时的点在她的手臂,肩膀上,将李莫愁给折腾的气恼万分,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青路的点穴功夫真是十分厉害,虽仍旧无法靠近李莫愁的周身大学,但却仍旧让她觉得浑身酸乏不已,不一会儿就觉得内里运行不畅,力不从心了。 这招兰花拂穴手的厉害正在此处,双手围绕着你周身的几百穴道翻来转去,便是点不着你的大穴,也是要用j□j来干扰你的功力运作,扰的你烦乱不堪,最后露出破绽——! “唔”!终于,青路见李莫愁双臂已被他打的酸软无力之时,左手划指为掌,运气于掌心,另一手却化为手刀,劈开了李莫愁的浮尘,同时左手一击而出,趁着她面门大开之际,直直的拍向了李莫愁的胸口。 李莫愁‘噗’的一口血喷出来,喷了青路半片衣衫,身体向后飞去,脚下踉跄,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色惨白的又仰倒了过去。 “师父!”洪凌波惊叫一声,这十几年过去,还真没见过师父被人打的如此狼狈的模样,顿时对青路也是十分畏惧,忙捡起了刚才被打掉的剑,防备的挡在身前,警惕地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与我师徒二人过意不去?” 一边说着,见青路并未逼近,便赶忙到了李莫愁的身边,将她扶起来,与她一起怒视着青路。 却见青路仍旧是那样一副淡然的模样,身上更是未出多少汗,看的李莫愁多少觉得羞辱,觉得气恼难当,“你究竟是谁!怎的还连名字都不敢报上来么——” “——快让开!快让开快让开!大野牛来啦!”只是还没来得及听见青路的回答,就听庙外突然传来一少年的‘哇啦哇啦’叫喊,正是那先前逃走的杨过,此时居然架着只牯牛奔进来,那牯牛膀大腰圆,十分强壮,四只蹄子也强劲有力,奔进来的时候竟将破庙的门槛都给踏碎了一半,弄的木屑翻飞,尘土飞扬。 “傻蛋!”陆无双一直躺在台岸上,本来早已是绝望等死,却不想李莫愁先是拖延了她的性命,后来又被那青衫小公子给救下。那青衫小公子可真是厉害,年纪轻轻,不仅面容俊秀,更是能将李莫愁给口吐鲜血!又是此时,那傻蛋也骑着只牯牛奔跑过来,气势汹汹的就来到了自己面前,将她一把揽住,放在了牛背上。 陆无双忍不桩哎呦’的叫了一声,她本就断了肋骨,如今又被如此粗鲁的放在牛背上,先不说这地方窄小,她爬的难受,单说这牯牛一跑起来就颠簸不停也真是让她吃了苦头。 只是这傻蛋还嫌她不够难受似的,竟然还骑着牯牛到了那青衫小公子旁边,一把抓住了他就要往牛背上拉,这一动作,更是挤得陆无双觉得肋骨就被挤断了似的疼痛难当,却又不想再像刚才那样不争气的叫喊出来,也只能生生咬着下唇,没多会儿就把嘴唇都给咬出血来了。 只是杨过此时却无暇估计陆无双了,他不过是想好人做到底,见她重伤至此,实在不忍她如此这般命丧李莫愁的手下,才顺手又将他救了出来,实际上杨过更是来救青路的。 他想着青路的功夫应该与他差不多,与李莫愁虽然能缠斗一时,却也不是长久之计,逃出破庙后,他便轻功赶着,想去这附近找些能帮上手的武器来。 不想半路遇见了一个放牛的小哥儿,正骑在一只牯牛上,赶着一大群要去前面的村里。杨过一见着牯牛,就想着这么强壮的畜生就是撞也能将李莫愁给撞飞了,趁此之际正好能让他将那两人给救下,就脚下一跃,坐在了一只牯牛的背上,也不顾身后那小哥儿的惊叫,抽着牛屁股就朝着这里赶了来。 只是这牛终究不如马那样有灵性,要赶他来这里可是费了杨过好大的力气,不过终于还是赶在李莫愁杀了他们之前到了,真是可喜可贺! 杨过心里正得意着,就觉得手上那只纤细的手腕开始不老实的转动起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那手腕灵巧的挣开了自己的手掌,随后再一看——青路竟然摆脱了他的束缚,绕开去了。 青路一跳,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弹了弹衣服上的灰。杨过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又跑进了破庙里面。顿时心急的大喊:“喂!你干嘛去呀!找死呢!!” 但青路却仍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样,回头看着杨过带着陆无双颠簸在牛背上,皱起了眉头,颇为不放心的说道:“兄台,那头牛闻见血腥味可不好控制,你们可要小心啊!小弟身上还有事,就不奉陪了!有缘再见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应该说是杨过看着他仍停留在那里,而自己无奈的只能不断远去。直到远的都瞅不见人影了,才懊恼的夸下脸,看着趴在牛背上的陆无双,还有自己坐下这只已经发了狂性的牯牛,心里欲哭无泪。 那小公子说的对,这牛闻见血腥味就不好控制了,如今自己一人脱身还好,只是还带着个受伤的陆无双...... 才这么想着,就听那牛突然‘哞哞’叫了起来,随后一双牛角撞在了树上,撞得牛背上的二人一个巨大的颠簸之后,又在原地蹦跳了起来! 这是要把他们甩下来呀! 杨过与陆无双被牛给颠的昨天的晚饭都快要吐出来了,眼看就要从牛背上跌下来,杨过立时抱紧了陆无双,轻功一点,踹在了牛屁股上,借力摔在了稍微远点的地面上。 那牛的双角插、进了树干里,此时拔也拔不出来,狂劲儿还未过,仍旧在原地蹦跶。杨过看着,觉得心下一虚,刚才若不是自己及时躲远了些,如今可不是要被那疯牛给殿下来,再叫牛蹄子给踏死了?又看向趴在身边,面无血色的陆无双,心下叹了一口气,更是懊恼自己,怎么惹上了这么个大麻烦?这下可好,还要带她去找个靠谱的大夫来。 ——早知道会遇见与自家小弟那般相像的人,说什么也不会来招惹这个姑娘,也省的自己如今又与他走失了。 那般淡雅的人,世间能有几个?若真是他,这不就是又分开了么?这么多年不见了,还未能好好叙一叙呢。 ......如今,李莫愁在后,也是回不去,便是也只能这般作别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三十四章 且不提那边杨过的诸般懊恼,就说这边的青路,挣脱了杨过之后又回去了破庙,这可让刚刚松口气的李莫愁师徒二人又提心吊胆的,看着那面色淡然的小公子又慢吞吞的走了进来,心下不能说是平静,更是警惕万分,生怕他刚才还没打够,又要来找她们算账了。 只不过青路走进来,看了眼李莫愁,却说道:“我从不杀生,如今既已将你击败,也算是帮小师妹报了仇,你且走吧,我便不再计较了。” 这话可听的心高气傲的李莫愁一阵气闷,看着青路那张脸心里就郁结万分,恨声接道:“你这小子,我不过是疏了神才败给你,你可休要得意!若你今日不趁此机会将我杀了,到了来日可是要等着我将你杀了!到时,你可别后悔!” 青路听了,却微微一笑,“你杀不了我的,就快走吧,我还要在这里休息呢。”说完,也不再看她们二人,径自走到了自己刚才铺的那团草垫旁边坐了下来,从包袱里摸出了一颗野果子来啃着吃。 李莫愁看他这幅模样,更是气极,又想再损两句,却听洪凌波劝道:“师父,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师父一个不慎受了他的暗算,已是重伤,如今我们二人毫无胜算,再惹恼了他,吃亏的还是我们,不如先行离去,到了来日,再来抱这一箭之仇也无不可啊。” “你懂什么!”李莫愁听她这样劝,更是气恼:“长他人志气的东西!怎的我就养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来!尽会这般贪生怕死!”这么说着,但心里也觉得洪凌波说得有理,脑子也微微清醒了些,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啃着野果儿的小子,知他定是年龄太小,涉世未深才会这般留下后患,更是欺负道:“你且等着,再见之时,我必然要了你的命!” 说完,便一挥袍袖,甩开了洪凌波的搀扶,捂着伤口,蹒跚着离开。洪凌波则是更为惊恐的看着一眼青路,见他没作反应,才小心翼翼的捡起了李莫愁刚才掉在地上的浮尘,也追着去了。 如今,这破庙才终于安静了些。青路抽抽鼻子,觉得这庙里的血腥味实在是他所不喜,又看自己衣衫上的血迹实在是难看,看左右五人,便脱了外衫,又从包袱里抽出了一件新衣来穿上。 那件脏衣服则被扔进了包袱里,等着到了来日,碰见溪水之时再来浆洗。 看外面夜色已深,月色明亮,又想着明日还要继续赶路,也就不再多想,运起了‘生气’,然后头枕在草甸上,还想着白天的那位小哥儿似乎还有救自己之心,虽然被自己挣脱了,但临走时却忘了跟他道一声谢。 到了以后再见时,可千万不能忘了......不过,又总觉得他和一个人有些像似的,那副机灵的模样,可真像是自己许久未见的大哥...... 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哥可还好么? 青路难得想起了他那被遗忘已久的大哥,心里又不由的惦念起来,顿时又想起了许多往事,更觉怀念...... 其实在这五年之中,他们还曾见过一面。那是在三年前,终南山上的时候。那时候江湖上突然有了这样一种传闻,说是在那终南山后住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是那女魔头李莫愁的小师妹,近日就是李莫愁传出话来说,这小师妹要比她自己都要美丽百倍,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今日更要在成人礼上比武招亲。 当时许多江湖汉子听了都少不了一番心猿意马,想那李莫愁虽然心肠恶毒,但也是位一等一的大美人,更是心高气傲的紧,从不可轻易承认有人能越过自己去。如今却破天荒的承认了一位美人,又是要比武招亲? 那敢情好,可就来看看,究竟花落谁家吧! 顿时,江湖上一片风起云涌,那住在终南山上的神秘女子立时被传成了仙女下凡,绝色无双,顿时风头无二,让江湖上的许多男人,都忍不住想着就算娶不了这么个媳妇儿,也定是要去终南山上,见一见那般的风姿卓绝。 也就是那时候,黄药师听说了这么个事情,回来就说要带着青路和程英去终南山上走一遭。青路自是不明所以,于是便问道:“不过是位女子,与我们又有何关系?为何要走这么一趟呢?师父不是素来厌恶终南山上的那群臭道士的么?” 黄药师却说道:“原本是如此,只是我突然想起,几十年前,我曾到过那终南山上,那时王重阳还在,全真教也不像如今这般食古不化,我也是闲来无事,就是上那里去走一走,去讨教一番功夫,却不想却神交了一位友人......只是从未与那友人见过面,却也颇为欣赏她的为人,如今,这江湖上传闻的女子,既是住在终南山上,多也就是她的徒弟,这江湖人风言风语,依着我那友人的性子,大概是不会惹出这么个事情来,大概是有人借此挑事,找她的麻烦去了。” “......”青路听得懵懵懂懂的,压根不明白这友人怎么还有神交的?所谓神交,那就是彼此都没见过面,不过是通过信件又或者其他的事情彼此知道一些事情而已,精神上的交往。可这若真说起来,实在是谈不上什么交情,多也只是钦佩,如何能称得上友人呢? 按照青路的思路,若是要称得上友人的,必然是要像他和杨过那样的,彼此结了拜,知根知底,才能算的上是友人。 黄药师见他这幅模样,自然也是知道这孩子脑子里估计还转不过来弯,多半是不会明白‘神交’这类的风雅之事,就叹了一口气,也不多做解释,只说到:“也许等你以后也遇见这样的一个人,就明白了......只是如今,听闻我那位友人逝去已久,如今她的徒儿遇上了这等麻烦,我们也不妨去那里看上一看就是,若是能帮上忙,也免了遗憾。” 说完这番话没几日,他们就收拾包袱,又出发了。 到达终南山的时候,事情大概已经都解决完了,他们走到山脚的时候,听到几个路人说几日前这里常常来一些武林人士,更是有外朝人带着一队人马过来求亲,只是后来被一位突然而至的大侠给打走了。 这大侠好巧不巧的,正就是青路的好师姐夫郭靖。过往路人都说不清他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兴许只是路见不平,却也因此又在这地带火了一把。 又听说,全真教在那郭大侠来之前,曾大举出动人马,竭力阻拦那队外朝人士,似是与那终南山上的女子有些渊源,要回护她似的...... 山下住着的都是一些农户,闲的无聊也就只能拿这些江湖上的新奇事儿来唠唠嗑,这回的这个八卦几乎牵动了半个武林,更是能让他们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许久了。 也亏得他们嘴碎,就这么让坐在驿站茶馆休息的黄药师三人给听了去,这一听,就知道那女子多半是没有什么事了,便也就不再着急着要去解围,反而放开了心,慢慢悠悠的打算欣赏一番这终南山的好景致,顺便,也还是要去一趟那女子的居所,因着黄药师那位神交的友人几日已近,没道理过门而不去祭拜。 青路躺在自己的草甸上,枕着双臂,斜着脑袋看着外面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就好像当年,他再遇杨过时的那般场景。 那晚的星星也是这么明亮,一抬眼就能看见那些光芒都连成了一片,把那片黑色的大幕布都给照的亮堂了不少。青路与师父终于到了终南山上,却并没有去全真教拜访,反而是过门而不入,直接去了全真教后面不远处的一片林子里面。 那林子的前面有一条明显的分割线似的荒地,周围人烟稀少,就连全真教负责打扫的弟子,也不曾来收拾过这里的落叶,周围的杂草也是七扭八歪的。 而黄药师却是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一直带着他们走到了一块大石头前面,那大石头非常奇特,周围都是树藤杂草,几乎要把那大石头给淹没了似的,却生生露出这么一块没有杂草的秃来,活像是一道门。 结果证明那块大石头也确实是一道门,他们站在那石头面前等了没有多久,就从那石头里面钻出了一位老婆婆来,见着他们,颇为不客气的问道:“来着是谁?” 这位婆婆面向丑陋,程英见了不免在青路身后畏缩了一下,但黄药师却面色不变的答道:“在下桃花岛黄药师,赶着你家主人祭日在即,就想来拜访一番......” 那婆婆听黄药师说完,立时面露讶色,将他左右看了看,然后才又说道:“原来是桃花岛主,我家主人在世时,还曾说过若是有一日见了您,定要结交为知己好友,只是,却也没能盼到这日的到来......”那位婆婆这次却没有再那么凶巴巴的,转而用一种非常怀念的语气,倒是与她那副面容极不相符,“您且在这里等等,我这就是请示我家姑娘去......” 说完,就转过身去,又跑回了那洞里面。 而青路,就是在那个晚上,遇见了从全真教偷跑出来的杨过。他们被那位姑娘安顿在了那座古墓附近的一座小茅草屋里面,茅草屋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床铺,青路与程英便睡在了茅草屋外的大树下,黄药师则在里面安寝。 那古墓里的女子也对此感到十分抱歉,只是听她们说,那古墓派的训诫就是自古非弟子不得入墓,他们自是不敢坏了规矩,所以也只能在此将就一晚了。索性黄药师也十分理解,他大概还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一些事情,心情倒是极好的。 只是夜晚的时候,青路被那树下的蚊虫咬的有些睡不着,难得心情有些烦躁,便也没有打坐练功,反而是出了那片树林,去了大道上。 全真教后面,距离他们所在的树林不远处还有一座小山坡,站在那里看一看星星应该是不错的景致,所以青路就想去那里瞧一瞧。 却不想,这才走到了那山坡底下,就见一个小道童模样的男孩儿从墙里面翻了出来,直接落到了青路面前。 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青路将他的模样,立时惊叫道:“大哥!怎么竟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三十五章 “大哥!怎么竟然是你?!”话音才落,就被杨过机灵的捂住了嘴,随后眼睛左右漂来漂去,又听着那堵墙里面没有动静,才松了口气的放下了手,看着青路。 他仔细的看了他一阵,样子也颇为激动,似是心里有许多情绪都压抑着待发泄出来似的,却又不得不住了口,只得拉住了他的手腕,一边往山坡上跑一边说道:“什么也先别问,快跟我来这边。” 他们一路跑上了山坡,方才停下来。杨过不免有些气喘吁吁的,看着青路仍旧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样,自然是羡慕的斥了一声:“你这人,怎的还是这般模样?” “唔?”青路困惑的歪了歪头,显然是不懂。杨过更是不打算解释,反而是自己翻了个白眼,嘴角又挂起了笑。青路一见他露出了笑,心下也是一松,连忙高兴地问道:“大哥怎的也会在这儿?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怎么的?许你来还不许我来?和着见到我了还不高兴了?” “怎么会?大哥是误会我了!”青路一听,连忙摆手道:“不过是惊喜罢了,那年与大哥分别,都没来得及告别,心里一直记挂着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可不想着,老天一开眼,就让咱们在这儿重逢了呢。”说着,又露出了个傻笑来,“大哥,这两年,我真的......还挺想你的!” 杨过一听,顿时觉得一股暖流就从心窝涌了上来,一直涌到了眼睛里面,冲的他眼泪差点掉出来。随即立刻掩饰性的给了青路肩膀轻轻的一拳,说道:“你这傻瓜,怎的老说这种话?就好像把我当成了个大姑娘似的!”说着自己又‘扑哧’一乐,随即说道:“也亏得你还记得我,大哥这么多年来,还没遇上过像你这般记挂着我的人呐。” 似乎记忆里的最后一幕,就停留在了之后他们轻松地谈笑上,还有杨过一直挂在唇角,不曾消失过的笑容。那时候杨过才刚到全真教不久,虽然先前就已经与赵志敬结仇,却也没想过他日后会那样虐待自己,又是那日难得与青路相见一面,杨过也只是草草的说了些到了这里的事情,压根没与他说那些不开心的事。 虽然在不久之后,杨过就无数次的后悔过,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央求青路禀明黄药师,让他将自己带走呢? 青路迷迷糊糊的醒过来,阳光穿过眼帘透进来,又将自己的眼前照得一片光明。他昨晚梦到了三年前那一幕,逐渐的,又记起了曾经那些时日,与大哥的情谊...... 三年过去了,他们已经三年没见。也不知道,那时的少年郎,如今已经长成了什么模样? 青路这么想着,可压根没预料到,就在几日之后,他到了武关的一处客店,本想着在这里好好梳洗一番,歇歇脚再说,他连日来都在赶路,从龙驹寨一路过来也就武关这里稍微繁华一些,他本想着还要在武关多逗留几日,却不想,他不久前还曾怀念过的少年郎,却一脚踢翻了他的臆想。 那天风轻云淡,微风习习,路上行人涌动,在市集里挤得摩肩擦踵,却仍旧仰着脑袋看着四周的小摊贩在摆弄着些什么。 青路路过一对在街上杂耍卖艺的兄弟之后,就到了这坐落在市集当中的客栈。这客栈远远地看着还真是座装潢不错的三层小楼,瞅着那门内外进进出出的行人也都是衣着整齐之辈,还有店小二甩着条斤帕送客,青路就觉得十分满意。 只是也不知道是触了哪座神明的霉头,他本来还觉得此处甚好之际,还未踏进那客店里面,就听里面突然传出了一声大喝,“这次看你还往哪里跑?!”这声音十分耳熟,青路一分辨,就知道这是又碰见那李莫愁了! 青路眉头一促,就觉得麻烦,本不想管,却见之前见到的那小哥儿竟和着其他几人一同从那客栈里面窜了出来,个个儿挥刀舞剑的与李莫愁斗法。若是仅仅如此便罢了,青路自觉心中仇怨已了,更是已替小师妹报了仇,自是不会再去找那李莫愁的麻烦。 却不想他才刚想趁着那些人出来,然后进去客栈里,眼角一扫,就瞧见了那打斗当中一个熟悉的人,一个穿着青袍,面容丑陋的女子!——竟是小师妹! 正是程英。自从青路拜别后,她一个人待在那院子里实在无趣,心里更是记挂着青路,又想着,也不知道那武林大会上能不能遇着仇家李莫愁。 这么一想,便再也坐不住了,忙去问黄药师,只是黄药师自是不知,他那里会知道那对儿夫妇会请些什么人来,“按照蓉儿的性格,怕是想要卸了那丐帮帮主之位,想要借此机会传为,要推举个武林盟主,却多半是与那笨郭靖有关,既如此,就算请也必然会请那些正派人士,若说李莫愁,他们却是不回去请的。” “......这样啊。”程英一听,心里顿觉失落。李莫愁素来行踪诡秘,若是要找她,也确实是件难事。又因为程英确实是记挂着青路,师父说让青路夺下这武林盟主之位,当初自己虽然遵从师兄的吩咐,要留下来照顾师父,只是却也十分想要跟去,去看看师兄究竟能不能得到这武林盟主之位。 若是得到了,这江湖又会变成个什么模样来? 程英虽然从没闯过江湖,却也知道,若是师兄那般性子的人做了这武林盟主,那还真是件有趣的事情。 不过如今...... “你且不必担心......”黄药师看她这幅模样,自然就能猜出程英心里想的是什么,“再过个两三日,我们抄近路去大胜关那侯着,我给青路画的那张图可是顺着这村落往外走,绕了条大远路的,咱们必是能赶在他前面,便是不露面,也自然能知道青路的成绩怎样。” 青路这人,跟二愣子似的,除了功夫之外其他的什么也不太会,认路也是一把迷糊,为了能让他顺利到达那武林大会上,黄药师还特地给他画了张建议的图纸来。 只是那画的时候,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若是自己跟去了,这一路上有什么困难,他自然仍旧是不能自己解决。青路已经十五岁了,功夫更是上等,正是独自闯荡的好时机,这次,正好也借着这么个借口,也算是让青路踏进武林的第一步。 他黄药师的弟子,难得出了个这么呆头呆脑的,只是黄药师却终不信,这大染缸似的江湖,还染不黑这么个小破孩儿了? “师父?!”只是程英却不想这么多,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黄药师给青路的试炼,虽然不懂更深奥的东西,但她却也有所悟,本以为这次与师兄估计会相隔至少半年之久,却不想......“您怎的也不早说,害得我、害得我......”说完,又见黄药师唇角一笑,自己也忍不住红了脸颊,害羞的跺了跺脚,躲去一边了。 害得我凭白相思了那么久...... 只是却不想,到了龙驹寨的一条辅路上,就瞧见了杨过,与和她一起的陆无双。那时他们二人正在赶路,陆无双受了重伤,被杨过背在肩上,程英远远地瞧着像,就和黄药师说了一声,自己跟了出来。 陆无双与程英分别五年,虽然身材抽了长,也变得漂亮了许多,但程英与陆无双压根也与杨过和青路不同。杨过于青路,俩人在一起的时间都加在一起,也超不过五天去,而程英与陆无双,却是在一起近十年。 从小一起长大的还姐妹,近近五年而已,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认不出来呢? 因此程英就一直跟着他们进了城,瞧他们碰见了耶律铸,见他们二人乔装改扮,混进了耶律楚材的府里,她蛰伏了几日,本想着寻个机会见一见那与陆无双十分相似的女孩子,若是自己猜对了,也好就势相认一番,却还没寻见机会,就见李莫愁带着洪凌波于傍晚将那女孩儿给绑了走。 这一瞧,程英就几乎肯定了那女子定是自己的小表妹陆无双无疑。因此,之后才寻了杨过做同伴,与耶律兄妹一起追着李莫愁的踪迹到了这个客栈,又猜出了她的路线,截击到了这里。 才让青路给碰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敬上!!! 下一更大概在后天了,这三更简直要了伦家的命了,明天还上夜班,坚决求休息!!!! (*^__^*) 嘻嘻…… 第三十六章 青路就见他们从大街上一直斗到荒郊,一路跟随而至。这三人一同与李莫愁斗法,李莫愁却仍旧能保持着不落下风。青路则是满心欢喜地看着程英甩着玉箫,招招精妙,虽仍斗不过李莫愁,但她灵巧敏捷,总能逮着空隙,趁机袭击,让李莫愁因此而吃了不少苦头。心里更是欣喜,想着小师妹这些日子不见,武功也是精进了不少,师父知道后,定会大为高兴的。 这么想着,就不免又联想到,小师妹怎么会在此呢? 此时程英虽带着人皮面具,但好歹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年,那招式和身形可是青路绝对不会认错的,那青衫长袍的姑娘绝对是自己的小师妹无疑。 可是小师妹本应该在家里照顾着师父的,怎么就到了这里?可是师父又有什么吩咐要传达给他,才让小师妹特意出门来寻的么?只是如此,又为何不索性寄封信到驿馆,也省的小师妹这般劳累了。 这事情越想就越想不通,青路可不认为黄药师会大驾亲临,脑筋本来也就直,更是想不到黄药师的本意为何?不过从小到大,他想不清的事情不说一万,也有上千,早已学会了‘放下’二字,就也搁下不想,只等着一会儿去问问小师妹就是了。 他趴在草丛里,见那三人原本已经将李莫愁给合围了,却不知怎的,局势一变,顿时让李莫愁又占回了上风。青路耳朵里就听李莫愁说道:“你二人无故帮着这小子来与我为敌,究竟是何用意?” 随后也不等那两人作答,李莫愁又立刻接道:“你们可知,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莫愁那日被青路打伤,虽然确实喷出了几口血,但因为青路当时无意杀她,所以那伤势其实并不重,只坐在荒地里疗了几个时辰就好了。她心念着那《五毒秘籍》,生怕陆无双将那秘籍给了别人,让天下人都知道了她李莫愁功夫的秘法所在,因此疗好了伤后,便不做停歇的带着洪凌波去追击那陆无双。 几日前才从个大官的家里将陆无双给抓了出来,却不想那个同门的师侄却仍旧帮着陆无双要对付自己,如今更是请了功夫不俗的帮手来一同围杀自己。 李莫愁原本见着杨过,是顾忌着小龙女,她害怕小龙女与杨过两人练得那门新功夫,生怕这两人是使了计量,让杨过与另两人出来诱她出手,而她自己在一旁伺机而动,等着钻了自己的空子,方才在打斗上才一直留着神,没敢用上全力对付。却不想打斗了这半天,也不见小龙女出来,刚才自己故意漏了几个破绽出来,更是没见自己那师妹的影子,便想着,这小龙女定是果真没在此地,才让杨过不得不引了外援来。 只是这外援虽功夫不俗,却也不是自己的对手,这小师侄可是轻估了自己的功夫?这可不好,一个不慎,可就伤着了他自己的性命了。 李莫愁这么一想,嘴角更是一勾,她本就貌美,如今这一笑更添风韵,只是在场的几人都被她逐渐给压制了住,此时更是无从去欣赏这女人的美貌,心里只能想着应对之法了。 正是此时,又听见李莫愁开口,耶律齐与程英都不由得一愣,闹不清楚李莫愁说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这小子与这李莫愁还有些别的渊源......? 他二人这一松神,立马就让李莫愁给抓住了破扎,随即浮尘一挑,就挑住了耶律齐的长剑,再一卷,就要将他的剑给夺过来了。杨过心里一紧,随即转身挡开了李莫愁的浮尘,才保住了耶律齐手中的剑,转身喝道:“别听她胡说!” 只是李莫愁却接道:“怎的,你敢干那等苟且之事,还不许我说出来了?” “你这妇人!怎的这般恶毒,还满嘴喷粪!我哪里干了苟且之事了?!”杨过一听,就知道李莫愁心里没藏着好话,看这架势,似乎是要编撰出些事情来,挑拨离间了。 青路刚才一直躲在树后面观看,以他现在的功力,早已高出李莫愁不少,自是不会轻易被察觉到。他原本不想再搀和这等事,青路本就不喜人类之间的打闹,他习武这些年,也不过是为了研习武学,而非是为了打打杀杀,与李莫愁之前那一较,一是为了想要试探自己功夫到了何种地步,而是因为李莫愁当年欺负过自己的师妹,见着她了自然是要打一打才符合江湖人士的规矩。 只是那架打过了之后,青路知道李莫愁已经不是自己的对手,再打一架也没什么好处,当下自然是兴趣索然,不想跟着插手,又见程英虽然不敌李莫愁,但好歹还有那两人相帮,他俩从小是从黄药师,却没怎么跟真正的江湖人交过手,此时有人相帮,自己又在,这李莫愁也的确是能给师妹连个手的好人物,变更不想管,只想着等他们架打完了,自己再出去好好与小师妹叙一叙。 只是见事情却又这般走向,不免有些不耐烦起来,见杨过三人与李莫愁均已停手,也不想再躲下去,径直从后面走了出来,又紧接着打断了李莫愁将要出口的话,说道:“师妹,你到这里来,可是来找我的?” 此话一出,顿时让在场的几人均为惊骇,怎的从背后走出个人来自己都不知道?只有程英心里却别有想法——这可坏了,让师兄瞧见了,被师父知道,定是要挨骂的! 只是见着青路也着实欣喜,脸上立马显露了出来,高兴地叫道:“师兄!”说完,又忙跑了过去,“师兄怎么也在此?” 青路这一听,立马觉出不对来,“你不知我会在此地路过?那你不是来找我的,又怎会在此?” 这下程英更是尴尬,恨不得把刚才的话给收回去,见青路起疑,心下懊恼,却也想着万不可让师兄知道了师父的用意,免得让师父的一番苦心白白浪费,便又立刻说道:“我本不是来寻师兄,而是出来走走,顺便想着要打听打听我的无双妹子的消息,你也知道,这些年,我最放不下的也就是这事......”她说完,小心的看了眼青路的神色,见青路没有起疑,心下也是一松,她最是了解青路的脾气,自然也知道这师兄甚好糊弄,就更加顺畅的说道:“原本也是无意,却在龙驹村寨附近听说月前有一白衣女子路过,模样脾气甚是与我那小妹想象,就也没来得及禀明师父,一路追了过来,才在这里,遇上了这魔头。”说起李莫愁,程英顿时觉得心中一郁,“这魔头功夫好高,师兄可要帮帮我。” 李莫愁听她这么说,心里也不免有些慌乱。这才不过半月,就又与青路相见,当日之伤虽然不重,但对于青路的功夫,李莫愁自然知道其高深压根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比拟。就是当时那番出言不逊,也只是一时气恼,不甘心罢了,却没想着能在短时之内将这笔仇给找了回来。所以刚才青路突然出现,李莫愁才一直都没出声,在心里暗暗想着对策。 杨过这三人本就已经不好对付,若是再加上那小子,自己今日可就定要折在这儿了。想她李莫愁已在江湖上混了这么许久,也是令人闻风丧胆之辈,如今若是折在这么几个小辈儿手里,自己将来的颜面可要往哪搁?就算是死后也要落得笑柄。 顿时心里就打了退堂鼓,想着今日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只是本想着衬那小子不在意好逃走,却不想那个面容丑陋的女子竟然又将注意力给引了回来,顿时让李莫愁心生怨恨,心想着这可真是成心与我过不去!随即眼珠儿一转,就看见了杨过,他此时正盯着青路的面容瞧个不停,也不知道瞧出了什么门道来,竟是一时失神了。 顿时心思斗转,浮尘一出,向着杨过就去了!杨过回过神来时,那浮尘已到面前,躲闪不及,正要生生受下这一击之时,从斜刺里窜出一把剑来,将李莫愁的浮尘给打偏了,才让杨过免受浮尘之苦。 “你......?”他转头一看,却是耶律齐。只听耶律齐说道:“刚才兄弟救了我,如今我也回报了兄弟,江湖人理应如此,也不必多言。” 只是杨过却仍旧谢道:“怎的不必多言?我杨过也是知恩图报之辈,你今日救我性命,我也必当记你恩情,只是如今我们三人正是对敌,不如今日我们先解决了这李莫愁,到了来日,再好好论一论。” “你这小子好大的口气,竟可这般轻易就说要解决了你的师叔?怎的,小师侄?你师父这么多年竟这般教导你,要联合着外人欺负到自家门上来了?”耶律齐听杨过这么说,本想点头应是,却被李莫愁给突然打断了,她刚才见青路并未出手,便知他此时没有与自己为敌之意,顿时放松不少,又怎能放过这等时机?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均不免色变,看像杨过的眼神登时复杂了起来,就连青路也是,他最是重师门规矩,听见李莫愁这么一说,也不免跟着心里一沉,只觉得这小哥儿原本是个挺好的人,怎么能干出这等事来? 既已认下了师父,即便这师门不堪,也不可轻易背弃,否则自是人人得而诛之。若这李莫愁真与他是同门,那杨过此番作为便真是大逆不道之说,而自己这帮人帮着他,虽然各自事出有因,却也的确不是正义人士所为。 因此,便是那耶律齐也不免心里泛起了嘀咕。 就听李莫愁又说:“你这小子,也亏得能请来这么多人帮你?定是你又撒了谎,没说你与你那师父的苟且之事,才将人都给骗来的吧?” 杨过一听她说小龙女,顿时大怒,忙叫喊道:“你这魔头,怎的这般满嘴胡沁,我师父那等冰清玉洁之人,怎容你这般污蔑!” “呦呦!还恼羞成怒了。”李莫愁得意一笑,“若是没有不能说的,你怎么这般慌乱?”又看向耶律齐与程英皆有所动摇,立马接道:“你们可知,这小子姓杨,名过,拜在我那小师妹门下,我那小师妹美貌无双,颜色倾城,这小子拜在我师妹门下,终日与她相伴,孤男寡女这么些年,便是没事也会生出事来。前几日我回去古墓拿些东西,恰巧就见这小子抱着我那师妹不放,我师妹更是娇颜如画,两人神色亲昵,可真不知都干了些什么勾当!” 青路一听,顿时身体一僵,当年诸多事情纷纷袭来,到了如今仍历历在目。 古墓......杨过......?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_^ 昨天上了某个大杀器,于是收藏陡涨,闹的小凉疯高兴地乐了一正宿,只是又看那可怜的留言,实在是觉得有点惨不忍睹,还请诸位多添添花来,以增颜色。 携猫叔前来偷乐一个,小凉疯也给大家嘴儿一个,用来博彩~ 千万记得要留言哦~~~~~~~~~~~~~ 第三十七章 这一说,可真是让杨过羞愤万分!他瞪着李莫愁,真恨不得立时拔下她的皮来!他与小龙女从来都光明磊落,李莫愁所说的那日,不过是因为与师父在草丛里练功,又遇见了赵志敬,才受了内伤。当日听闻李莫愁前来,她俩本要躲进棺木里,他才抱了师父躺进去,却不想如今竟被说的这等不堪! 杨过心下气愤难言,更是与这李莫愁缴不清的理,只得拔出剑来,要将李莫愁碎尸万段似的冲过去!李莫愁见他早已心绪不稳,如今更是动作紊乱,若要伤他简直轻而易举,又见旁边那几位更是没有动手的意思,心下又是得意,便想着就此杀了这下子也不为过。 免得日后对上这师徒二人,到让自己又落了下风。 只是却不想,青路在这时却出了手!杨过本是举着把剑就要朝着李莫愁看去,那只李莫愁用浮尘一格,就将他的剑路给偏去了一边,转手就要将一张拍在杨过的身上。 青路则像是突然回过了神来似的,甩开步子,猛的窜了过去,从另外一边用双手缠住了李莫愁的手掌,双手交叉,将她的手掌挡在中间,随后一个翻转,就将这招给化了去。 李莫愁猛的后退,愤恨的看着青路道:“你这小子,怎的三番两次的找我麻烦?!” 青路看她那副气愤的模样,却显得云淡风轻,“我没要找你麻烦,是你非要伤及我的人。” 杨过乍一听,立刻瞪圆了眼睛,看着青路,面容上现出些惊疑不定来,嘴唇嗫嚅着半天都没说出来话,心里如浪涛一样汹涌的澎湃不停,似是不敢相信这世间竟真有这么巧的事情似的。 只是就是这么巧,就见青路转过身子,冲着杨过露出了一个十分亲切又十分开心的笑容来,看的杨过小心脏都跟着怦然一动,听他喊道:“大哥——好久不见啦!” “可是......可真是青路?” “恩!是我呀!真抱歉,刚才居然都没认出大哥来呢!”青路摸了摸后脑勺,把发髻都给摸得歪歪扭扭,也毫不自觉。看的在一旁的耶律齐和程英都忍不桩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耶律齐笑出声后,才想起自己这般样子实在是失礼,忙用袖子遮掩住,耳朵根也泛起了红。 不过青路此时自然也没注意他们,他和杨过一样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杨过更是,只是他的视线穿过青路的肩膀,看向了他身后的李莫愁,只见那魔头正面色狰狞,看着青路的后背十分憎恶似的,竟从腰带里抽出几枚银针来,一个甩手,就给甩了过来。 “小心!”杨过大惊失色的一叫,就想将青路给推开。哪知青路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随后就从腰间抽出了他随身带着的那只玉箫,玉箫在手腕见灵巧一转,就‘乓乓’几声将那银针都给挡了开去。 李莫愁见这一招不成,又忌惮青路的功夫,边忙后退了几步,就想跑。正是这时,空中突然飞来两只大白雕,鸣叫着在上空中盘旋,突然长啸一声,飞了下来,绕这李莫愁飞来飞去的,巨大的翅膀扑闪着在她身边游走,骚扰个不停,弄得李莫愁顿时心烦意乱。 他们几人一同看去,却只有杨过辨得那大白雕是郭家夫妇的宠物,再一转眼,果然就看见一个红衣似火的少女骑着匹枣红马,正‘得得’的朝着这里跑来,他身后还远远的缀着两个年轻人,正满头大汗的跟着。 更近一点的时候,杨过才看清楚那少女面庞白皙,美貌如花,一身红衣更是将她映衬得美艳非常,此时她正逼近过来,手里提着把长剑,远远地就瞅见了那被大白雕围绕在中间的人。 当时还没有看清楚,但那姑娘却也知道那被大白雕缠上的人必定与他们有过渊源,便一拍马臀,加速赶了过来。 杨过却是一见她动作,立马扭过头去,他想着自己叛出全真教多年,更是与全真教接下了仇怨,此时自然是不想见到那郭家的人,因此才扭过脸去,不想被他们看见。 而青路则是一直看着那对儿雕,忍不住赞了一声,“好一对灵气的大白雕!真不知道是谁家养的?” 杨过听闻,转头看他一眼,才想起当年青路被李莫愁打伤后就昏了过去,之后醒来也没能见着这对儿大白雕,这会儿自然也是不认识。只是现在却不是解释的功夫,他刚才一见着那红衣服的少女,看她眉眼就知道这是那位娇蛮的郭家小姐——郭芙。 几年不见,她长得倒是越发漂亮,虽然不及自己的师父万分之一,却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见她离得越来越近,杨过情急之下看见了程英,才想起几日前她给自己的一张人皮面具,便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正好能带在脸上。 那人皮面具薄如蝉翼,戴在脸上比一般的面具都舒服许多,又与皮肤十分贴合,只是丑陋了点,却不知与让人轻易看出破绽。也因此,当杨过回过头来面对着终于到了面前的郭芙时,也让郭芙将杨过看了个真切,她定然也认不得这般模样的杨过,倒是看这男人面容丑陋,立时神色间露出了一丝鄙夷来。 随后又朝身后招呼道:“大武小武快来!遮丑女人竟然在此!这次定不能放过她去了!” 那‘大武小武’的一听,顿时‘啪’的一声抽打着马屁股,远远的瞅见了李莫愁被那对儿大白雕当中的身影,虽然不是很清晰,但也依稀能辨认出这就是当年杀死他们母亲的那位恶毒的女人!随即也是跟着大喝一声:“果真是李莫愁!看我们兄弟这回替娘亲收了你的命来!”说着,竟然迫不及待的双双从马上跃起,轻功而至,拔起剑来就朝着李莫愁斗去。 李莫愁虽然被武家兄弟给扰的烦躁不堪,但对付他们两个来也是绰绰有余,只恨那对儿大白雕不时地捣乱,才没让他俩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郭芙一直骑在那批枣红马上,看着武家兄弟与李莫愁搏斗,拍手叫喊着:“打呀!打呀!定要把那魔头给杀死了才好!” 耶律齐此时也是看着那武家兄弟,这半天也没占得便宜,又想起刚才那对儿兄弟说起‘替娘亲’这话,似是来寻仇,这李莫愁的确在武林中作恶多端,凡是正派子弟皆可诛之,此时更是没了刚才‘杨过身世之谜’的顾虑,立即拔出剑来,大喝一声,“我来助你们!”便也进了战圈,跟着一起与李莫愁斗了起来。 程英在一旁看着心痒,又见青路的目光一直都被那对儿大雕给吸引着,自己对李莫愁仇怨又深,也是没来得及再招呼一声,就举着玉箫,跟着耶律齐一起冲了进去,又与李莫愁斗在了一起。 倒是此时的杨过,却已经没了与李莫愁格斗的心思,他只是看着那郭芙郭大小姐,在一旁不断拍掌叫好,却也不下来帮忙的样子,就想起自己小时候被那大武小武给欺负了,她也是这般模样的叫好,顿时心下愤愤不平,刚才又眼见她目光里的那一缕鄙夷,顿时心下又是失落,又是不甘,只道这大小姐做派十足,自己确实不如她有爹有娘的疼爱,此时更是不能卑贱到倒贴了人家去认亲。便摸了摸自己的面具,庆幸刚才自己戴上了这个东西。 他现在自然不想与这大小姐待在一起,免得到时候,觉得自己攀扒了人家似的。 杨过多年以来,就算是入了郭家之后也是颠沛流离,似乎命运多舛似的,总也找不到个落脚处。 当年杨过因着早与黄蓉说清了拜下欧阳锋为义父的事情,又与青路交好,去了桃花岛上也知道那是这居所得来不易,更是买了不少乖,因此黄蓉在那之后,对杨过还是很好的。杨过一时也颇觉知足,觉得这郭家夫妇真是不错的人,虽然生了个刁蛮任性的女儿,还收了那么两个成天不知所谓,只管跟在那刁蛮小姐屁股后面的跟班儿徒弟,对自己也真是不错了。 只是杨过却始终因着心里的那一丝不安全感,而没有说出当年与欧阳锋习得蛤蟆功之事。蛤蟆功自是精深,只是黄蓉当年也并未拘着杨过学武,不过是害怕他会走上杨康的老路,而更多地教了许多做人之道,并让他颂诗百首,以牢记那些正道之意。 一天下来,除非杨过将那些所学书本都记牢了,并通过了黄蓉的考校,才会教给他功夫,而杨过也是聪明,每天都能完成任务,之后来接受黄蓉的教导。虽然那些时日也只是学了些内功的皮毛,但久而久之,也足以让杨过偷偷地将蛤蟆功的力量发挥出五分之一来。 而就是这五分之一,在某一次被大武小武两人按在身下欺负的狠了之时爆发出来,将那两个男娃都给撞晕了,就是杨过自己也因为这蛤蟆功的暴发力度太大,而晕了半天。 待到起来,看到的就是黄蓉满面忧色与惊疑不定的眼神。杨过心慌之下,便将什么都说了。黄蓉虽然并没表示出什么,但那之后,却也不敢再教导杨过功夫,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才被郭靖提议给带到钟南山的全真教上去习武,又遇到了小龙女,才有了今日的杨过...... 回忆起当年种种,杨过心里也不免感叹一番,虽然这一番回忆不过花去了眨眼的功夫,却让杨过顿时觉得自己像是消耗尽了功力似的疲惫。又看郭芙那边兴高采烈看大戏的模样,更是觉得同人不同命。 人家大小姐自小就有跟班,更有两个有名的大侠做父母,功夫也是被亲自传授,而自己......自小没了爹爹不说,娘亲也不久就没了。好不容易攀上了个厉害一点的师傅,没两年又将自己送给了一群臭道士。直到遇上小龙女......只是,如今小龙女也不知所踪,就好像不要自己了似的。 杨过这么一想,心下一酸,顿时觉得老天不公,心里更是苦涩,眼圈热乎乎的,似乎要哭出来似的。只觉得这大宋疆土,高山流水倒是不少,只是还真是找不出他杨过的人身之处了! 眼见着那边四人围攻李莫愁一人,又加上那对儿大雕的帮忙,逐渐占据了上风,又想起刚才李莫愁那一挑拨,耶律兄与那面具姑娘对自己都起了疑,如今看他俩估计得不会有大碍的样子,便也放下了心,觉得也不欠他们什么了。 顿时觉得待在这里便是煎熬,再没理由留下去,想这么走了就是。却不想,才刚要一提气,就被身后一人扯住了衣角,听他兴奋地喊道:“大哥!那对儿大白雕可真厉害!竟是会功夫似的,专捡了空子来,往李莫愁的眼睛上啄呀!”又细看了看,接着说道:“真羡慕啊,竟能养出这么对儿有灵性的大白雕来!” 杨过被他扯得一愣,才想起刚才青路一直与自己站在一起。又想起当年青路若非被黄药师突然带走,便是这么多年来对自己最好的一个人了。三年前在终南山上,青路与自己又见的时候,还说惦记自己来着。而如今,就算刚才李莫愁那样污蔑,也唯有青路出手相助,毫无芥蒂似的与自己相认。 杨过一想,就想抽自己两个巴掌,刚才那一番怨恨,让自己竟然将青路都给忘了。这样一个人,也是如今,唯一没有抛弃过自己的人......杨过看着青路的目光,虽然他仍旧直勾勾的盯着那对儿白雕,此时看着他的侧脸,却也觉得心里像是被热斤帕给裹住了似的暖融融。 便开口说道:“青路,和我一同结伴离开,可好?” “大哥要走了?”青路听闻,终于将目光从那对儿白雕上挪过来,“怎的这么突然?” “并非突然,只是觉得再无意思了而已......你若愿意随我走,那咱们便走吧。”说着,脚下一跃,就跳上了就近的一颗大树上。青路看了他的背影两眼,又回过头去看了眼程英,见程英十分有分寸,并未莽撞冲动的做主力,又加上李莫愁刚才那番打斗依然疲惫,如今更是呈出败势,对程英定是没有了生命威胁,便就喊了声:“师妹!我与大哥先走了!你若再要找我,便去武林大会吧!”说完,也跟着一跃,跟上了杨过的身影。 这么多年未见,确实该与大哥好好地叙叙旧,也省的失了当年的情分了。 只是杨过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动,更觉心下一暖,就想着——这世间,也或者只有青路,才这般对自己不离弃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把这张写完了...... 累屎了,话说虽然是想写这篇文用来放松一下,顺便给新文争取点时间,没想到用这种风格写起来一点也不轻松,我果然还是更适应用另一种方法来写...... 伦家看了留言,知道前面有许多bug,我会改的!我保证,我已经想好怎么改,就是目前还没驱动懒虫上工,于是看啥时候没事儿了再来修改吧! ^_^ 这文却是不太严谨,因为大纲都不是很完整,当初也只是想用这个来应付组织要尽快开新坑的号召,才急匆匆地就写了来,没想到会入v,不过既然入v了,我还是会上心的。 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只要是v文都不坑哦! 于是虽然伦家坑品已经让大部分读者都不太相信了,但是还是要相信小凉疯对于有收入的事情还是愿意负责的! 求留言求支持呦~~~~~~~~~~~~~ 第三十八章 他们一路往西北去,直到了一片距离刚才那地方很远的荒郊才停下来。杨过闷闷不乐的往前一直走,他踩着枯黄的草地,拖着步子等着后面的青路追上来。 青路很快就跟上来了,他压根没有察觉到杨过郁闷的心情,反而乐呵呵的说道:“大哥,真是许久不见啦!咱们定要想个法子好好聚一聚的!” “想什么法子呢?”杨过回答的有点儿心不在焉,他还陷在自己的愁思里面拔不出来,虽然他觉得现在青路与他关心亲密,却也仍旧抱有凄凉之感,他一点儿也没觉得有多么安全,因为他仍旧不知道自己应该在这世间如何落脚。 青路却道:“咱们先在这附近找个好一点的落脚处,也好坐下来叙一叙这些年的事情。”见杨过点了头,青路便兴致勃勃的道:“大哥不如把面具摘下来吧,这里四下无人的,倒不如让小弟好好看看大哥如今的模样了。”说着,便要伸手去揭。 这人皮面具产自黄药师之手,青路自小就不知把玩了多少,自然知道如何揭下来的诀窍。于是杨过就觉得脸上一凉,那面具就已经到了青路的手中。他脸上还占着许多灰尘,脏兮兮的看不清的面容,只是青路却仍旧仔细端详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道:“大哥还真是老样子,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哥好像也是这般模样似的。” “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这些年我都没有长大?”杨过听青路一说,立刻就想起他们当年第一次见面,是在牛家村中,他那时也不过是个混迹市井的小乞丐,整日脏兮兮的,脸上也像是现在这样都是泥道子,这么说来,确实变化不大。 只是青路这么一提,也终于让杨过忍不住想起了这些年的事情,又想起青路实在是待自己不薄,既然那些人对自己都不好,又何苦现在要辜负了青路待自己的好呢? 倒不如就着眼前,与小弟好好叙一叙旧,切磋武艺,就好像当年那样...... 这么想着,杨过终于露出了一个颇为真挚的微笑,他看着青路发丝乌黑,面庞如玉的模样,便在心里感叹着当年那个小不点,如今竟也变成了这般隽秀的青年,只是依稀还能看出许多小时候的影子,尤其是那双乌溜溜的眼睛,还仍旧如孩童时代一般的清澈。 便又忆起小龙女的那双眸子,虽然好看,却不得不承认,与这小弟的眸子差了些灵动和清澈......师父的那双眼睛,总是古井无波的模样,就算偶尔会不明原因的掀起一丝微澜,却仍旧太过于深沉,总让人猜不透,就好像是有什么想法,都不想让自己知道似的。 哪里像是青路,欣喜就是欣喜了,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永远都带着温和敦厚的善意和亲近,压根也都不用猜,就能让自己明白,青路是如何的与自己亲昵...... 两者相较,杨过不得不觉得,他如今确实是更希望与这心思简单,不必多猜的小弟多呆一会儿,也省的自己心里总有些剪不断的情结,绕的六根不清...... 便说道:“此处离华山已经不远,我们不如就上那山顶上,一边赏一赏雪景,一边叙一叙当年之事吧。”他看着青路赞同的模样,又说道:“只是这里荒郊野外,华山顶上又是积雪的时候,定是没有食物可寻,这可才是遗憾,我们相交,怎能没有酒肉?” “这不是问题。”青路说道:“我自小从不沾染酒肉,只吃些野果儿度日,喝些清水,也是长到了今日无碍,如果大哥不嫌弃的话,小弟包袱里还剩些之前在路上捡到的野果儿,水袋里也还满着,足够我俩来吃......我俩并非一日之情,小弟倒是觉得也不必太过在意酒肉,只是我二人在一起,也可得来不错的光景。” 杨过听闻,略微点了点头,“如此就将就着,我倒是才想起来你从小不食酒肉,这些年怎的还没改改?只吃些野果子又如何能长大?也亏得你长了这么大的个儿。”杨过说着,用手比量了一下,“不过比起我这吃了酒肉长大的人还是差的远,你也太过瘦弱了些,怎么也不好好保重自己?” 青路却道:“不食酒肉是小弟的执念罢了,有内功傍体,又有师父的药浴照料,总还是让筋骨强壮些,小弟功夫练得小有所成,到了如今也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想来也定是无事,大哥多心了。” 他们一路聊着,一路脚下生风,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华山脚下。此时正是寒冷时节,华山顶上更甚,青路虽这么说着,到了半山腰上却立刻打了个哆嗦。杨过眼神儿极好,立刻责备道:“还有工夫犟嘴,不如快点运起功夫来,好歹是习武之人,怎的也没个自觉?” 青路不好意思的笑笑,连忙运起了内力来。杨过不知道的是,青路并非是没有自觉,而是因着这些年来,他修养‘生气’实在多过内力。那年之后,他察觉到了‘生气’的所在,仔细体悟之后方才明白,这生气其实是来源自自己的意识深处,若是用通俗的来讲,就是来源于他的魂魄之中。 人类素来有些魂魄的传闻,却没听说过如青路这般有过仔细感受的人。也亏得青路原本是个草,在作为草的时候,就仔细辨别过自己的意识与躯体的差别,那还是他快要脱离草身的时候,他的意识变得比身体要活泼不少,因为作为草的时候,只能扎根于一个地方,而那时候他的意识,却已经能在距离身体上空不远的地方飘来飘去,时常能看见许多作为草看不到的地方。 也因此,青路方能知道意识脱离身体,却又藕断丝连的感觉是什么? 而现在,虽然不如那时候明显,却也仍旧能被青路察觉到,尤其是发现自己这‘生气’,竟是从意识体本源处而来,每当阳光强烈的时候更活跃非常,不断地在意识体中游走穿梭,来回运行,将自己的‘独立意识’弄得越发清晰,如今,青路入定之时,便也是魂魄与**半分半合之时。越发能感受到魂魄的强大,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皮肉里面血液的流动,脉率的跳动,对内力的控制力也随之不断增强,又加上黄药师的独门药浴,强身健体,又能促进脉络的增长,此时又正值身体发育的好年岁,更让脉络拓宽了不少,让内力也跟着不断精进。 而那些功夫招式,若是用意识体使用出来则是压根没办法作为攻击手段,不论如何发出也像是打空了一般的感觉,反而若是通过**,再用内力使用出来,威力却是出奇的大,更让身体灵巧不少。 似乎这‘生气’虽然不能作为武器,却着实能让自身跟着强健,增强力量,又能强化魂魄,巩固精神力量,让青路的神经都非常敏锐,几乎是意念到达的同一时刻,就可以驱动着身体做出相应的招式,敏捷非常。 而每使用一次,生气也会跟着加速运转,就像是体内循环的血液一样让魂魄都跟着发热,却让青路觉得格外神清气爽,身体轻快,越打越不见劳累似的。 只是有一点担忧的是,这‘生气’说来也奇怪,只有身体上遭受创伤的时候才会进入体内游走,就像是五年前他中毒那样,就好像身体破了个缺口,才能让‘生气’进入,从而修补。 其他的时候,‘生气’都窝在魂魄里面,仅仅是强化了自己的意识体,反观身体,虽然因为意识体的壮大而逐渐变得强壮,却也远远不及魂魄的增长速度。久而久之,也让青路时而觉得难受,便是觉得,这**实在有些累赘,每每合在一起都觉得不太舒服,就好像两者在不断摩擦,这感觉虽然微小,却也仍旧让青路觉得困扰,有一次甚至忍不住想到,若是能脱离了,找到更强大的肉身才最合适。 只是这想法才灵光一闪,却让青路惊出了身冷汗,就想着莫不是又要跟上次似的,无缘无故的魂魄离体,成了个别的种族了吧? 就算不是别的种族,换个身体也是青路不想的。他还挺眷恋黄药师的,更是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待得习惯了,还没有将武学研习透,若是又换了,青路便觉得自己一定会很惦记这边认识的许多人,尤其是师父,年岁已大,自己若是不在,师父定是会伤心地...... 这么一想,青路心里也是觉得不太好受,只是又停不下那‘生气’的修炼,这玩意儿在魂魄里面,自己就会运转,压根儿不受他控制,只是能让青路在入定之时更深刻的感受到其力量,与其更加贴合而已,他当然也和师父提到过这感觉,只是师父按照他的说法尝试了之后,却如何也感受不到,但是见他功夫长进,便说这世间万事本就不一定都能有个结论,既然已经让自己机缘巧合遇上了,倒不如好好珍惜,发挥好了,才能强大自身...... 青路见师父说这话时颇为为自己高兴的模样,也没敢多告诉黄药师这‘生气’的产生,让自己的身体总会有些不适感,只想着若是变得强大了也好,早日找出解决的办法来,也免得再像是之前那样,糊里糊涂的就脱了出来。 青路这一闪神,也不过眨眼的功夫,见杨过蹙着眉头,也忙运起了内力来暖身。这内力虽是人类之法,但每次运行的时候却能让他的魂魄与**之间的不适应感减少许多,青路也是希望自己能多练练内力,只是这内力终究比不过‘生气’可以自行运转,若是不留神还容易走火入魔,青路每次修炼内功之时都免不了多费一分神,一边感受着‘生气’为灵魂带来的舒爽,一边感受着‘内力’为身体带来的强健,只是这样确实太过劳累,因此才没让青路养成了依赖内力的习惯。 不过也是将这当成了一件大事,觉得这定是与自己那脱魂的事情有些关系,自然不敢懈怠,若是安静时,也常常打坐,专门休息内功的。 此时,不过是用内力护体而已,却也不需要过多劳心费力,便和杨过一起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华山的山顶。 那山顶上有一座铁索做的桥,下面便是万丈深渊,他俩见桥那边安静无人,赏景更是极好,便走过了那桥去,到了那边。 这地方虽然窄小了些,却足够他俩在这里亲近一会儿了。 正是此时,身后突然传来阵张狂的大笑,扰的青路与杨过顿时心神不定,青路到底功夫好一些,立刻辨明声位,拉开了杨过,自己回身生生受下了一掌。 这掌力要说并未有多少功力,不过是试探一番,只是却也极是高深,比李莫愁强上不止百倍,竟是能与师父持平!青路一对上,便忍不住动用了小半内力来抗,却也仍旧觉得吃力,不过心里更觉得欢喜,他喜欢与强手切磋武艺,更喜欢与人斗招的时刻! 却不想,青路本想再来下一步,却觉得肋下一疼,‘噗’的一口血喷出来,溅了那来袭的老头儿一身,倒把人家先下了一个大跳! 青路也是惊疑不定,看着自己吐出的那口血,又扶着自己肋下之处,愣愣的半天没做声。杨过却是不知,还以为青路被这老头儿给打伤了,立刻横眉立目,瞅着那老头儿就叫唤道:“哪里来的老头子!怎的凭白打人!看我不教训教训你!”语毕,就要与那老头儿来对招,却被青路扯住了袖子。 杨过朝前拉了拉,却拉不出来,最终瞪了那老头一眼,无奈的往回看去,“青路......?” 却见青路左右瞅了瞅,见四下真是没有别人,更没有女眷,才松开了杨过的袖子,将自己的衣衫给解了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_^ 求留言哦!!!! 七公童鞋终于出来了~~~~~~~~~~~~~~~~~~~~~~~~~~~~~ 第三十九章 此时,天空中正降大雪,鹅毛一般的雪片儿倾泻而下,华山顶上的温度陡然下降,周围似乎更多了积雪的环绕。 青路正是在这片雪白的背景中,露出了自己白嫩嫩的一段儿腰来,那腰晶莹细腻,光是看着就觉得光滑柔软,只是太过消瘦,让上面排列的腹肌都不怎么凸显。 却也足够吸引住了杨过和那老头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嫩白的腰身上,巴掌大的一块儿乌黑色,尤其扎眼。 其实青路露的不多,他只把衣衫解开了中间的一小块,除了上面有些衣衫不整,下面还有些散乱之外,也就腹部那一小块儿是实打实的露了出来。只是光是这样,杨过看着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当,这么老大的雪,就算有内力运转也恨不得多穿几件衣服来,怎么能这样露着呢? 于是便忙拽过了他的两侧衣襟,连忙拢了拢,用身子挡住了风,正好借着离得近了又仔细看了看,才看出那里乌黑的一片,其实是已经肿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弄的?” 青路看着他,挺茫然的摇摇头,“我也刚知道......” 杨过一听,就恨不得当头一巴掌的拍下去,咬牙切齿的看了他一会儿,不过等看到他嘴角残留的血迹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软了一下,将他的衣服给裹上,拉着他被自己护住,然后转过头去,看着那老头儿,厉声问道:“你这老头儿究竟使了什么手段,怎的平白让我小弟受了这等伤?!” 那老头一看,顿时面色一红,嚷嚷道:“你这小娃,怎的这般没礼貌?我哪里伤了他,分明是他自己早就受了伤,没察觉罢了!” 杨过刚想张口反驳,却又立刻想到青路性子实在是呆,受伤了也没发觉,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会儿又怎能落了下风,便瞪了那老头儿一眼,说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伤了人的若是不敢承认,可不就是没个证据了么!” 这可把那老头儿给气得够呛,想他磊落一生,怎么被这样污蔑过?!又是被这两个小男娃娃。如今人家说的也对,自己更是百口莫辩。更是觉得莫名其妙——怎的竟会遇上这等事!没听说过受了伤自己还没察觉到的。 只是青路也的确就是这等神奇之人,他听杨过与那老头儿吵起来,自己却在脑子里回想了一段时间,没过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来。 那是自他与李莫愁在破庙之中打过之后,从那日起,自己运行生气的确是有了一丝的不顺畅,内力也颇为阻滞。身体上的不协调感更是增强,只是当时青路以为这不过是因为生气与内力的调和不协调而造成的,过往也出现过类似的现象,还以为没有大碍,却哪想,竟然是受了伤。 青路便又回忆,将与李莫愁打斗的整个过程都回忆了起来,才想起当时的确是被李莫愁使计给打了一掌,位置也正是肋下,与现在这块乌黑倒是十分吻合。 他顿时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更是将内力停运,专注的感受着生气的运行轨迹,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找到了那从意识深处流向肋下的一丝‘生气’。那生气似乎修复自己这伤口时总表现的十分困难,这伤口周围的一些细小血管都给堵住了,这生气只能沿着那些堵塞的脉络一点点的扩张,然后逐渐修补,更是涌不进来许多。不过这许多时日来,倒也修复了大半。 也亏得如此,才止住了那伤势的恶化之势。青路这才仔细探查了一番,方发现这伤势竟然还带着毒,不过这些时日大概已经被‘生气’清除干净了,如今也只剩下一丝残留罢了。 平常要运转内力的时候,不过是让内力顺着大循环运转,在集中于掌内使出,并不通过血管行走。而这多日以来,除了刚才在山下与李莫愁交汇,弹了两颗石子来对杨过出手相助之外,也没再与任何人打过架,就算受伤之时与李莫愁的交手,也没有让青路用处多少内力来抵御。 算来算去,加上赶路还有轻功所消耗的内功,也都抵不过刚才与这老头儿相对的一掌所用的内力多。 更是因为刚才那一掌,让青路一口气使出了小半部的内力,原本还没有修复好的内伤顿时被牵涉,导致‘生气’修补时不免错乱,混入了筋脉,扰了内力的运行,才让青路内力激荡,震出了一口血来! 不过这也都是借口,若不是他自己太过粗心大意,没有留心过体内的这丝异常,又怎么会受了伤都没有发现?到了今日方才出了苗头。 若是被师父知道了,可不又要骂自己呆傻了? 青路想着,就觉得这下可糟糕了,自己定是不敢欺瞒师父的,只是回去了老实交代,还真怕师父生气。又想着,不如回去时带着小师妹一起,到时候也好给自己求求情...... 不过此时,他在杨过身后,看着杨过横眉立目的对着那老头儿,心里当然觉得有些羞愧。明明是自己的粗心才受了伤,如今平白的怨怪别人也确实惭愧。 又何况,这老头儿刚才虽然突然来袭,但是的确没有恶意,就凭他那不轻不重的一掌,也让青路判断出,这老头儿的确不是与他们为敌的。 若是真要为敌的话,恐怕自己与大哥联手都是打不过的。 所以此时看着杨过与那老头儿僵持不下,不由得又拉扯了一下杨过的衣服,待他转过头来的时候方才说道:“大哥,其实我确实不是这位老人家打伤的。” “恩?”杨过听了,一惊道:“你不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受得伤么,怎么现在却这般肯定?我明明看着是你被他打的吐了血......” “那是因为、因为前几日曾与李莫愁较量,那时候被他偷袭得手,我却没有注意,再加上那掌本也不算太重,我更是粗心,也没有发觉,刚才一使内力,却牵动了那伤处,才吐了口血出来。”青路说着,看着杨过愈见无奈的模样,也忍不住羞愧的扯了扯嘴角,“实在是怪我自己,不怪人家。” 这说完了,心里更是懊恼,想着因这几日旅途跋涉,路上也没找到什么像样的客店,本想在山水间洗涮,却因那些旷野实在荒芜,连个遮挡的也没有,原本是草的时候倒是无所谓,倒是做了人,反倒会觉得颇有几分羞窘,才忍着一直没有换里衣,只是换了外衫而已,又加上平时内力与生气给自己造就的不适感早已让他习以为常,才没把这些微的难受感当回事。 不过也真难为大哥,为了自己与那老头儿争执半天...... 想着,更是觉得挺对不住他们的,就拉住了杨过的衣袖,对那老头儿说道:“老人家可千万别见怪,都是误会一场,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错,哪知道大哥自小与我感情好,更是心疼我受了伤,才关心则乱,冤枉了老人家,还请老人家看在我们年龄尚幼,冲动轻狂的份上,别于我们计较了罢。” 那老头原本也挺生气,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却听青路这么温言细语的一说,心里的火气也稍微平复了许多。便挥了挥衣袖,言道:“罢了罢了!也赖我没分清楚是非就与你们动了手......方才看你旁边这小子壮实的背影,还以为是那川边五丑中的一人,本想着惩恶扬善,才从背后袭击,如今看来倒是我错了,这从正面看,你俩倒还真不像是个恶人......” 青路听了,也是释怀的笑笑,“我俩都还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也没听说过那川边五丑是个什么人,都是从山下面上来,想要赏赏雪景儿的。如今这雪下的正大,既然咱们误会解除了,老人家不如也和我们一起赏赏雪景儿吧,刚才那一掌,可让晚辈觉出来,老人家功夫可不浅呢!”说完,又连忙拉了拉杨过的袖子,说道:“大哥,我们便与这老人家一起,在这华山上好好观赏一番,可好?” 杨过本还生着青路的气,更是忧心他的伤势,不过刚才看他那副斯文有礼的模样,如今又见他面色无不妥当,心里也放了下来,也信了刚才他与这老头儿的说法。 此时见这老头儿也不是故意来袭击他们,心里更是一松,他虽然常常爱钻牛角尖,更是天生一副倔脾气,但还好歹是个磊落之人。如今既然错怪了好人,杨过自然也不怕来承认自己的错误,便说道:“刚才误会了老人家,是晚辈粗鄙莽撞了,还请老前辈见谅......如今大雪封山,要下去也是不易,倒不如与晚辈二人留在此处叙叙,也好交个朋友。” 这听得那老头儿‘哈哈’大笑道:“你倒是敢说!竟敢与我交个朋友?!”说完,看着杨过的眼神倒是添了几分欣赏,“也罢,相遇即是缘,我虽不似那些文邹邹的人来喜欢说算话,今日看你们二人倒也是十分投缘,也就交了你们这朋友!就如你们所说,在这儿看看雪景吧!” 这是这老头儿心里一转,看着这两人,却没有说出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他虽觉得这俩孩子不是个坏的,倒也是年岁大了,颇为谨慎,更是不想再图惹麻烦。 留在这里也是想要守株待兔,留着想遇见川边五丑来教训一番,如今,也正好试试这俩孩子的性子。 只是他看着青路的眼光却也颇为奇异,心里正想着——究竟是个什么怪人,才能要出这么个呆笨的连受伤都发觉不出来的徒弟来? 作者有话要说:药师兄,收了青路,真是苦了你了......(拍肩) 第四十章 几人一同寻了一处坐下,看着这一片苍茫的冰天雪地,视野一片宽阔,鼻尖也是一片纯净的清凉。这真是再好不过的雪景!竟能令人的心胸都顿时豁达起来似的。 青路与那老头儿心里正是这样,似乎胸腔都被打开了一般的敞亮,嘴角都不由得挂起了笑来,只有杨过,他坐下之后也只是瞥了一眼这雪景,便愣愣的发起呆来,仍旧在回想着这半生的凄苦。 他本就还没缓过劲儿来,只是刚才那一番闹才让他暂时忘记了些,如今又安静下来,自然又忍不住去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那些那凄苦还在胸中缠绕不断,刚才碰见郭家大小姐的那一幕,就像是一只带了倒刺的荆棘条一样连成一串,刮蹭着他的血肉,将每个曾经的情感画面都一幕幕放过。一边回忆着曾经的畅快,又一边不断想起所有的痛苦。 这痛苦本就来自于对于快乐的渴望,到了如今,更是因为曾有过与郭家好好相处的记忆,如今才会因为自己竟然连那家的人都不敢去认而痛苦。又想到,如不是他们,又怎会遇上小龙女。师父一直待他好,如今却也抛弃了他,就如同那郭家一样,是否他杨过此生就注定了漂泊不定,居无定所,寻不着个安稳之地? 这般想着,又哪里会去看看雪景,便是眼前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又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似是想要将胸中的浊气尽数吐出来,却又奈何它缠绕的死紧,偏偏出不来似的难受,听得青路也终于觉得自己这大哥似是不太开心,忙问道:“大哥,这好好的雪景,你怎的竟突然叹气起来。” “这好好的雪景,怎能知我心中的惆怅。”杨过悲叹一句,“青路,你可知......唉!”说着,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愿多说了。 就算要说,又是老生常谈,更是从何说起呢?只是我命苦罢了。 那老头儿也跟旁边看着,心想这少年年纪轻轻的,怎的竟这般苍凉凄苦,便问道:“这是受了谁的欺辱,怎的也不说出来,也好让心里好过些......若是真有道理,便是帮你去报仇也不是不可的!” “是呀!”青路一听,也跟着连忙应道:“怎能让大哥受了欺辱,若大哥心里真有什么难过的,便都说出来,小弟信得过大哥的为人,便是再难的事情,小弟也愿意去帮大哥讨个公道!” 杨过一听,顿时眼圈一红,抬头看了看青路与那老头儿,随即终是忍不住苦笑道:“哪里是受了欺辱,我只叹老天待我不公,我活了这么多年,就似没过过一天顺心的日子,哪怕是好不容易得来了些安宁,过些时日,也都因着种种变故而消散......如此这般颠沛流离,这雪山好景,应着这漫天大地的广阔,可我坐在这里,却也只觉得,怎的连我杨过的藏身之处都没有呀!”他说着,顿时悲从中来,泪水顺着眼眶扑朔而下,可把青路惊了一跳,“大哥......” “青路,你说我可真是上辈子做了太多的恶,才让我如今这般凄苦......怎的、怎的就这般的命苦呢?” 这可让青路着实为难,他看着杨过这悲伤落泪的模样,恨不得抓耳挠腮的想要出言安慰,心里也是着急。只是他最是不擅长这样,又因着杨过这般模样,着实闹得他心里慌的难受,更是想不出什么词来劝说,也只能坐在一旁,用一双乌黑的眼睛关切的盯着他愣愣的瞧,将一张嘴开开合合个不停,却硬是没发出什么声响来。 到最后,也还是那老头儿解了围,他自然看出这旁边那个像是呆笨的小娃娃着急的模样,又看另外那个还真似绝望,心下也跟着不忍,这世道太坏,民间多凄苦,这少年也不知是遇着了些什么才变成这般绝望的模样。 只是又无人可怨,谁叫生错了时候,竟碰上这等乱世?! 那老头儿想到这儿,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好啦!好啦!可别哭啦!这等伤心事也不是独你一家有,只是总还是要活下去的不是?行啦!行啦!快擦干了眼泪,也不看看把你那小弟给急的,你这当大哥的怎么也不知道羞?” 杨过一听,顿时泪眼朦胧的往旁边看去,见着了青路那关切的眼睛,自然知道这人是真的心疼自己,又听那老头儿一说,也觉得脸上发热,怎么就这般哭了出来。 连忙擦干了眼泪,吸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我也是一时想不开,您说得对,总还是要活下去的......” “是呀!只要好好活着!咱们总能找到安身之所的!”青路这一听,可终于有话接了茬,又见杨过终于不再哭了,心里也跟着一松,嘴里更有话儿了,“小弟从此便和大哥一起,直到大哥找到了那安身之所就是......可别再伤心了,小弟还从没见过大哥这幅样子,可真是吓人呀!” 说的杨过‘扑哧’一乐,得了他的承诺,心里也是一软,就摸了摸他的头发,“你说的话,大哥自然是信的,从以前开始,也就你从没对我离弃过,若是这世上还有能让我信任之人,也不过就是你了。”说着,又叹了口气,“今日说了这话,我可就当真了,你可别再反悔,到时候又改了主意,自己跑了?” “那当然!我去哪里必然带着大哥,直到大哥心安为止!”说完,更是愧疚道:“也是这么多年咱们都没怎么见面,也不知道大哥心里竟然这般苦,可真是有什么事?” “是有事,只是现在却不想提了。”杨过说着,心下一宽,觉着那些事情既然过去了,自己哭也哭过了,如今再提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更不必说出来让小弟也跟着担心,“便罢了,你若想知道,日后咱们多的是时间,只是现在可要好好看看这雪景,难得来一趟华山之巅,错过了岂不可惜?” 说完,便又扭过头去,看着那老头儿,“今日可真是谢谢您啦!不然我可又要钻上牛角尖了!如今是没什么好吃的东西来招待,也不过我小弟包袱里的些野果儿,等到了山下,我定要好好酬谢您一顿,也算是咱们的交情啦!” 那老头儿听了,哈哈大笑道:“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啊!”顿一下,眼珠儿一转,又接着说道:“不过要说这山上,也不是没有好吃的,你若是信得过我,就看我给你烧两道好菜来尝尝?就怕你不敢吃了!” “若是这东西真能入口,又有什么不敢吃?”杨过说的豪气,“就来尝尝,还有什么东西,能从这雪山上冒出来!” 结果这菜烧出来,还真是让杨过泛起了怵,看着就觉得背脊发凉。就听那老头儿说道:“可别是胆小!怕了,不敢吃了吧?” 杨过被激的脸上一红,看了那老头一眼,只见那老头儿正得意洋洋的捏起了一条没有头尾的蜈蚣放进嘴里,嘎吱嘎吱嚼的正香,又似是挑衅的看着他,可把杨过激出了几分火气来,一闭眼,言道:“吃就吃!” 说着,就从那只烤熟了的大公鸡身上捏起一条蜈蚣来,看那蜈蚣长着不知道多少爪,歪歪扭扭的样子,忍不住作起了牙花子,又一吞口水,才掐去了头尾,把那蜈蚣一口给咬了进去! 到了嘴里,也不敢多尝,咕哝着嘴使劲儿嚼了几下就给咽了,连味儿都没尝着,咽下去时还忍不住抖了抖心肝儿,生怕有些毒物窜入了自己的脏腑。 可看的老头儿一笑,“暴殄天物!这么好吃的美味,你怎么就这么给咽了?也不好好尝尝?”说着,又捏起一条,对着坐在旁边的青路说道:“这位小公子,你可要尝尝?” 青路自小不沾五谷,怎么会收了他的诱惑来吃,“我自小便以野果儿为食,老前辈就与大哥一起吃吧,我带了果子,饿了再吃就是了。” 那老头儿听了,更是遗憾的摇摇头,连连说道:“可真是,一个两个都这样。”说完,大嘴一张,那蜈蚣肉就又进了肚子。杨过看他那模样,又觉得自己真是没有大事,方才对着那一堆蜈蚣,还有被烤熟的那只山鸡留上了口水。 那山鸡本来是用来吸引蜈蚣的,此时被蜈蚣遮了满身,看着狰狞可怖,但这冰天雪地的,杨过也已经好几个时辰都没有吃饭了,虽然青路说包袱里有果子,只是那酸酸唧唧的野果子他又怎么能吃得惯呢?也就青路喜欢! 又看那老头吃得香甜,问着那肉香味也真是攒鼻,就鼓起了勇气,又拿起了一只来嚼,这次他可没像上次似的狼吞虎咽,反而仔细嚼了嚼,蓦然一拍手,就大喊道:“好吃!” 那老头儿眯着眼睛一乐,也不说话,手上又捏起一条来,杨过也是,一条接着一条的吃,看的青路都觉得这两人像是在争抢着似的,却也很有意思。 酒足饭饱之后,那老头儿才又说起了一件事,“我此次来,是追着那川边五丑的踪迹来的,你们到这边儿后,可真没看见什么奇怪的人?” 青路与杨过均细想了想,随后一同摇头道:“我们都没碰上过人。” 那老头儿无奈的叹了声气,随后看了眼青路,又说道:“那就罢了,我也是有了消息说他们会来这儿,我就在这里等等就是了,那五丑作恶多端,这次可不能再把它们放过了!”说完,又伸出手来抓住了青路的手腕,青路也没防备的让他抓了,好奇的想要看看他干什么。 结果那老头儿竟是在号脉,他虽不精通医理,但对于内伤还是有些见解的,抹了把青路的手腕,就知道那伤却是不重,只是刚才被内力震了一下才会吐血。 只是这孩子可还真是少见的深厚,脉络也十分宽阔,筋骨奇佳,功力似是比之当年的郭靖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怕是那郭靖,这等年龄的时候都到不了这般地步。 若是再过几年,若无意外,可真是能在这江湖上创出大名堂来! 那老头儿这么想着,但到底老道,面上压根不动声色,只是看着青路的时候,眸光里隐隐有些闪亮,但瞧着瞧着,又皱起了眉头来,他自是想起了刚才青路那副笨模样,又觉得这个傻了吧唧的脑子也是和那笨郭靖如出一辙,可别是他的崽? 只是眉眼可一点也不像是那对儿夫妇,这么多年来,也没听说过郭靖又有一子的。不过是看着青衫长袍的模样,又突然瞅见了他腰间掖着的那把玉箫,才立时恍然大悟,立刻甩开了他的手腕子,“你竟是黄老邪的人?!哎呦!我怎么就没想到,也就黄老邪才能养出你这么个古怪的弟子来!倒也真是奇了,他可是改了性儿,才能受得了你这么笨的弟子?” 他们这么多年的老相识,交手都不知道多少次,黄老邪的那把萧自来都是一大杀器,他怎么会不认识? 只是这话可说的青路脸上一红,又听得杨过心里不高兴了!——这是怎么说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按时更新,对不起啦~ 小凉疯给乃们笑一个——^_^ 第四十一章 但是杨过还没来得及反驳出口,那老头儿又说道:“倒可真是巧了,许久不见,你师父可还好?” “师父身体素来硬朗,自然安康......敢问老前辈,您竟是师父的旧友?”青路倒没介意那老头儿的语气,他早已经被黄药师训斥习惯了,也知道自己脑子是有点儿笨,又听他竟与师父还有渊源,更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怠慢了。 这倒是看的杨过更加不服气了,这傻弟弟,怎么那么被人说都不生气,难不成以前也总这样让人欺负? 只不过此时见他们二人这般聊着,没机会插嘴罢了。 “哈哈!”只听那老头儿答道:“若说旧友,说是也能算得上是,说不是也的确算不上是,只是我二人相互钦佩,早年更是交过几次手,不过都已是往事,无需再提。”青路听着,恭敬的点了点头,又听那老头儿接着说道:“你这孩子!还真是与黄老邪其他的几个弟子性子都不大一样,出奇的耿直憨厚,若作为桃花岛门下之人,你也算是难得了,不过我就这么一说,你这态度就突然变成了这样,还真是无趣,可比不上蓉儿了!” 青路一听,自然知道这老头说的‘蓉儿’就是自己那师姐,心里更是认定这人必然就是师父的旧友,不然怎能这般亲近的称呼师姐?于是更加恭谨道:“是,晚辈从小就多被师父训斥愚笨,师姐天资聪颖,又岂是晚辈可比拟的......” “怎么不可比拟?......你们说的,可是桃花岛的郭伯母?”杨过听着,终于忍不住插上了话,他听着与黄药师有关,又听得‘蓉儿’的名字,立刻就猜到了他们说的是谁,便反驳道:“青路你怎能这般妄自菲薄?郭伯母与郭大侠名声震天下,自是常人所不能比拟,只是若说性子,我倒还是觉得小弟你这性子可比旁的人要好上万千倍!” “......大哥你怎能?”青路听他这样直白的夸赞,忍不住红了脸,心里倒是也高兴。那老头儿则是坐在一旁看着,微微愉悦的眯起了眼,看着杨过倒是颇为满意。 倒是个真性情的小伙子,还挺讲义气的! 只是杨过却没注意那老头儿神色,直说道:“小弟你这人,虽然功夫不如那郭家夫妇,性子却是一等一的好,人都说郭伯母聪慧贤德,我却觉得小弟你才是真正地贤德。想黄岛主为何孤身一人离开了桃花岛?还不是因为那郭家夫妇照顾不妥善?你却不想想,若是那郭伯母也如你这样,予黄岛主一般照料,那黄岛主又怎会离岛,反倒年岁大了,又来游历——” “——大哥!”青路听到这儿,忍不住责备道:“大哥有所不知,师父并非是因为不满师姐的照料,不过是因为那时候师姐刚刚育有一女,正是忙碌的时候,我师父又素来喜欢清静,不耐烦师姐他们整日的问安照料,又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和美,令师父总忍不住怀念逝去已久的师娘,才离了岛,图个清静的......才不是大哥说的那样呢!” 杨过一听,脸色涨红道:“若是郭伯母像你一样的早晚伺候这黄岛主,令黄岛主感受到了欣慰,又怎会让黄岛主离了岛?!......你倒是说说,你这么多年早早晚晚的伺候着,黄岛主可有说嫌你烦,想要离去了?” 五年前的时候,杨过就对于青路对黄药师的尊敬印象深刻,三年前再遇的时候,青路与黄药师一块儿,他们虽然没在一块儿久待,但言语之中,也听青路提到过,更引此为豪,说是只有如此,才能对得起师父的恩德。 青路这番孝顺,当时着实让杨过震惊了一把,他杨过愿意得一人之好,便以是被还人,只是却也做不到青路这般规矩作为,竟然实心诚意的像个小奴仆似的伺候黄药师,不仅管端茶倒水,还管洗脸洗脚......若说好徒儿,青路可真是当仁不让!也因此,才让杨过铭刻至今,方能在此时说出来。 “这......”这倒是真把青路给驳的哑口无言,瞪着眼睛想了半天,一边觉得大哥嘴上说的的确有理有据,只是又真心觉得事实并非如此,尤其是师姐,师父嘴里总念叨着师姐的好,那师姐必然就是好,更何况他们原本是一家人,又怎能会在此事上生了罅隙? 师姐原本是师父所生,师父与师姐自有一套相处的模式,可不像是自己,只是师父捡来的孩子,他又哪里会有像师姐那般好运,有师父那样的好爹爹呢? 这样想着,不由得黯然神伤起来,叹道:“大哥有所无知,我自小没了父母,是被师父捡回来抚育成人,又亲授武功,本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又哪敢与师姐相提并论呢?” 青路这一说,可让杨过顿住了,他看着青路委屈的模样,顿时心里一紧,但嘴上仍旧倔强道:“怎么不行,你师父可是待你如亲子......” “如亲子,却终究不是亲子,我小时看人家一家人在一起逛街,幸福的令人羡慕,曾想管师父叫爹爹,可终究没敢叫出口......我哪里会有那等福气,做了师父的儿子呢?”说着,又是叹了一口气,“若我不那样照顾师父,又怎能对得起师父养育我的恩德?我天资愚笨,又总惹师父生气,也就只能在此处讨得些欢心,方才能让师父满意罢了......有时又总想着,若不是因此,我这般愚笨,怕是早已被师父赶出了去吧?” 本就是株杂草,早已经离了本体,算是走了大运才有了今日的黄青路,还多亏了师父的收养,不然在这样的世道,若是碰上了品行败坏的人类,自己可不是要吃尽了苦头? 如今自己早已无所依,世间不过仅有几人将自己放在心头,便也是为了这几人舍不得离了这里,更是离了这里,也不知该去向何处,不知道生存的意义为何了? 青路总觉得,所为生存,只有与牵绊之人常伴一起,彼此牵挂心系,方能有意义,若是这常伴之人不再,就算是生存着,也多是无悲无喜,更添寂寥,不如离去,倒也潇洒。 而今,青路早已不能听懂林间之语,草木之声,与曾经的世界更是相隔不知多远,草木与自己早已不再是伙伴,虽然仍旧执着的守着那些情感,却也不得不承认,青路早已不再是那株生长在天地之间,幸福快乐的杂草,而是此时,有了七情六欲的青路,因此,也唯剩下这里的几人,才是自己生存的意义罢了....... 杨过虽不知青路心中所思,但是这一听,心里也跟着一酸。他俩同是无父无母之人,杨过又怎能不知这无父无母之人的痛楚?只是他自小颠沛流离,看着青路有个那么好的师父陪伴,难免心生羡慕,更有些嫉妒,想着青路这般福气,还真么谦虚,可不是反衬出他杨过更是时运不济了?......刚才又听他们谈论到郭伯母,想起了昔日那些渊源,自是不愿意对自己这等好的小弟被郭伯母给压过去,才意气之下说了那些话,此时看来,也无非是让小弟伤心了。 更是此时,见青路这模样,那嫉妒也如何都生不起来了。 虽然有了立足之处,只是内心仍旧漂流无依,与他杨过一样,不过是个孤独的可怜人罢了。同是天涯无家人,其中酸楚,何须向外人道也? 这么想着,就握住了青路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攥在手里,说道:“好啦!好啦!怎的摆出这幅伤心的表情?大哥知道刚才说错了话,此时便向你赔了不是,只盼你不记恨我,以后,咱俩便一直在一处,不再分开,哪怕以后你师父不要你了,大哥也还是要你的。” “大哥......”青路听了,终于露出一笑,“只盼大哥不嫌我蠢笨......” “你哪里是蠢笨?不过是人太老实罢了......就算你蠢笨,只是你对我尚用诚心相待,我又岂能恩将仇报,负了你的这番真心?”说着,杨过看着青路那双乌黑的眼珠儿,郑重其事的许诺道:“若你不信我,我杨过今日便可在此立誓,若他日我背弃了你,必受天打雷劈之刑,已销你心头之恨!” 青路却是轻松一笑:“那我也在此立誓,若有朝一日,我背弃了你,便遭受魂飞魄散之苦,永世不得超生。”说完,看着杨过又是一抿嘴儿,“我怎能让大哥受天打雷劈之刑?就算是背弃了,小弟也无怨怪就是了。”说完,也不等杨过在说什么,便扭过头去,朝着那已经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的老头儿说道:“老人家,听闻您竟与师父熟识,想起刚才竟与大哥要和您成为朋友,现下想来真是惭愧......只是晚辈刚才却有一句话没有说完,晚辈虽在聪慧上比不得师姐,功夫上却是不差,若说我不如师姐一家,也的确不能让晚辈服气,不如我们来比斗一番,老前辈来考量考量?” 说着,青路的眼眸中顿时晶亮起来,看着那老头的神色不可谓不兴奋,“晚辈自小只与师父他老人家动过全力,几日前才与李莫愁打斗一番,不才,晚辈却略胜一筹......晚辈初入江湖,尚不知道深浅,不如请老前辈指教一番,也好让晚辈瞧瞧,晚辈这身功力,究竟能不能在这江湖上混下去。”说完,就摆开了架势,要与那老头儿斗武似的。 刚才虽与这老头儿谦逊半天,但说到武功不如那郭家夫妇的时候,青路心里着实是不服气的。原本就想当即反驳,哪知自家大哥却忍不住先将自己给护下了。 青路心里自然是感动,只是这股不平之气却是忘不了的。他虽然谦逊,更是自知愚笨,却不愿承认在武学上不如他人。若非是师父那等绝世高手,青路还真是颇有些傲气,不愿意在功夫上被人平白压过一头去的。 更何况,此次去武林大会,除了按照师父的命令,去弄个武林盟主来,还想着定要好好与师姐夫切磋一番。小时候师父曾说要自己练好功夫,超过师姐夫,好成为师姐的靠山。青路一直谨记在心,从不敢忘,如今好不容易有那么个机会,若不好好会会师姐夫的身手,可真是要对不起自己了! 不得不说青路实在是年少轻狂,初出茅庐,不知深浅,才会有这般想法。不过也怪不得他,谁让他自小从没在这江湖上好好的体会一番,更不知道郭靖的厉害呢? 不过,却也不能说他狂妄,青路如今,也确实是有这等实力的。 只是那老头儿却不给面子,他确实是在装睡,刚才那哥儿俩绵绵对视,两个大男人弄得跟互诉衷情似的,实在是让他颇有些受不了,却也欣赏着两个孩子的心性,只盼他日可别被这江湖的大染缸给染得失了本色,毁了今日的情谊。 直到此时,那跟呆子似的孩子竟提出这般要求,到真让那老头儿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有些跃跃欲试......若要战,不是不可,但求畅快淋漓的打一架! 只是现在...... “不是不可,只是要等把你身上的伤养好了再说。”那老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说道:“我这些时日追着川边五丑,早已乏了,现下就要睡他个三天三日,你这上本也不重,这三天三日,你二人且尽可调养疗伤,必是能好了,只是还要分神为我守着身后,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叫我起来!这是咱们定下的协议!若是不同意,那么一切就都免谈了!” 说完,也不等那两人作何反应,兀自打起了如雷的鼾声,也不知是真入睡这么快,还是故意不想再理会他们。 不过也无所谓了,得了允诺,青路顿然热血沸腾了起来——三日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我不行了......这种文写起来实在是费劲,我要加快进度了!! 我想写新文,我小清新够了,文艺也够了,我以后再也不休息不偷懒了,我后悔怎么脑子一抽写了这么个风格的文,更后悔我懈怠的没把大刚写完,原著也没看完,此时实在是吃尽了苦头~ 啊啊啊~什么时候完结啊啊啊啊啊啊~~~~~~~~~~~~~~~~~~~~~~~~~~~ 第四十二章 青路盘腿疗伤,杨过则在一旁运起内力,修炼起了内功。 自从那老头儿说要睡上三天三夜之后,如今已经将近一整天都要过去了。他二人原本对这样的情况有些傻眼,但青路自是不用说,他想着定要与这老前辈切磋切磋,于是便要守着,还眼巴巴的瞅着杨过,就希望他也能应下。 杨过甚是无奈,只是此时也不想再做计较,光是看着青路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就已经先败下阵来,说道:“他既然已经睡过去了,我们就将他一人放在这里也并非侠义所为,若是被野兽给啃去了脑袋,你我二人必定也是不好过的......也罢,既然你有求于他,大哥就陪你这么一回,你先疗伤吧,我来看着这儿,必不让旁人伤了你们俩去。” 青路听了,更是开心,连忙夸赞道:“大哥真好!小弟以后必然对大哥更好!若大哥有求,也绝不敷衍!” “好啦好啦!知你心诚,也别多说了,快快疗你伤吧!”说完,便扭过身子,面冲着他们来的时候的那座铁索大桥坐了下来,不再理会青路了。 青路知道杨过这是要他专心疗伤,也不再多说,立时闭起了眼睛,入了定,将体内的‘生气’逐步引导进入伤口的血管内,逐渐修补。 不知不觉,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待杨过早已经将内力循环了不知道多少个周天之后,本想着稍作休息,吃些食物,一睁眼,竟发现青路与那老头儿两人,竟双双都被这大雪覆盖住了身子,此时就像是冻成了冰柱子一样的,连丝气息都察觉不出。 杨过心下一惊,慌忙跑到了青路身边,将手指放在他的鼻端之下,等感受到了那屡热气丝毫没有减弱,方才放下了心,忍不住笑骂道:“你这小子!差点吓死我,还以为你冻死了呢!” 说完,也没见青路有什么反应,便摇了摇头,转身去了那老头儿那里。 青路的‘生气’,原本就是他作为草的时候的呼吸能力,如今成为人类,反倒成了他意识与魂魄增强的助力,自然是没什么害处,只是却也带着原本的功效,那就是自然气息。 这自然气息所指的,就是青路作为草的时候,与大自然一体时所发散出的气息,青路每一使用,他自己觉不出来,只是若有旁人仔细观察,必然是能发现,青路作为人的气息会被自然气息所遮掩,也就是说,他的存在感几乎等同于草木枝叶,与大自然混为一体,不太具有人味儿。 不过就算是被旁人观察出来,也不过是一星半点,因着青路作为人类的形体在那里,就算是拥有了这自然的气息,也不过就像是屏气凝神一般,不太容易被察觉,却也不至于是透明的,左右还是需要谨慎的。 不过此事,这山上加上青路也只有他们三人,另两人刚才又都在打坐,自然是察觉不到,只是这漫天的大雪却是不管不顾的,兀自往青路身上砸,直到把青路咋成了个冰一样的雪人,也仍旧不肯罢休。 再者青路‘运行’生气的时候,很少同时运行内力,他身体上又笼罩着自然气息,温度与此时的环境基本等同,这雪落在他身上久久不化,才让杨过一睁眼,吓了一跳。 青路自然能知道杨过将手指放在他鼻下探查,心里觉得好笑,又加上此时更应专注,才没有言语,等着杨过走开了,才忍不住嘴角翘起,偷偷地笑了笑。 杨过自然是看不见,他已经背对着青路,去了那老头儿那里。那老头儿也被冰雪盖成了一个大雪人,原因自然与青路不太相同,只是却也和他自身的功夫有些关系。杨过因着先去探查了青路,此时 也没那么紧张了,靠紧了那老头儿的时候,心里还纳闷,难不成这两人练的功夫竟都是如此神奇不成? 却不想,还没有容得他去查看,就听着不远处传来‘嗖嗖嗖’的几声,回头看去,竟是有些黑影从山下床上来,背上刀光闪烁,似是来者不善。 杨过想着那老头儿说那川边五丑近日会来,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若是他们,可也的确是个大麻烦! 还不容他细想,那几道黑影已经就要窜了上来,杨过急忙躲在一座大岩石后面,屏息凝神的查探着。 果然,他才刚刚躲好,那些黑影就都上来了。他们几人穿着奇装异服,却明显是汉人的样子,背着几把大刀,看着的确丑陋! 他们几人到了这里来,一眼就看见了那老头儿,那其中一个人哈哈大笑道:“这老叫花子追了咱们好几天!如今竟然被雪给冻死在这儿了!兄弟们快来瞧瞧,可不就是糟了大报应了么!” 另一人说:“别先高兴了,咱们要先试试这老叫花子是不是真的死了!这老头儿内功精妙,咱们若是被他骗了,可是要吃大亏的!” 又一人应和道:“是呀,不如咱们就给他几刀,这样他不死也得死,死了就更要死的透透的了!就算是九指神丐洪七公又怎么样,以后说出去,也是被咱们给杀死的!”说完,那五个人咧嘴一笑,顿时拔出了背在后背上的那几把大刀。 那大刀被磨得锃亮,在这冰天雪地里反射出一刀锐利的刀影,越显凶悍。杨过则躲在那大岩石后面,听着他们说这老头儿名号,才恍然大悟,竟然是那大名鼎鼎的九指神丐洪七公! 只是此时也容不得他再愣神,那几人已经拔出刀来,就要砍在那洪七公的身上,杨过也来不及想这老头儿既然是洪七公,为什么此时却仍旧不动窝,一股脑的冲了出去,顿时把那五个人都给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去,警惕的看着杨过。 杨过手上没有武器,立刻从地上捡了两条树枝来握着防身,看着那五个人也丝毫不露怯,愣是说道:“你们是谁?怎么能干这偷袭人的事情来?!” 那五个人看他脸生,也不惧他,回道:“你又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你管我们作甚?可是来找打的?” “自然是来打你们的!”杨过年轻气盛,本就知道这场架躲不过去,被他们挑拨几句就冲了上去,挥舞着两条树枝,灌入内力,以树枝当剑,硬是和那五个人过了几招! 因着杨过手里原本就扣着玉峰针,又先发制人,那五丑来不及防备之下,竟被杨过的玉峰针先上了三人。那三人捂着伤口,东倒西歪的向后退去,剩下两个丑在前面顶着,不一会儿,就落了败势来! 杨过将他们逼到了那架铁索桥的桥口,看着那五丑的狼狈样,本想一举杀敌,但玉峰针原本也不是什么毒针,不过是能让人像是被蜂着了似的疼个半天罢了,此时那几人已经疼得过了劲儿,看着一落败事,自然是拼了命的都冲上来。 杨过功夫也好,但是对上二丑尚可,对上五丑也终究是勉强了些。只是杨过好歹意志力强一些,他答应了要保护那老头儿与青路,就一定要做到。青路既然托福了信任与他,杨过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辜负了去。 因此,杨过便是咬牙厮杀,硬是把那之前被他耍了计谋弄成了将近半残的五丑给逼到了铁索桥的中央,然后向后翻身一跃,就回到了桥口,摸出几枚玉峰针,‘嗖嗖’的抛出去,说道:“我却你们还是先养好了伤再来和我打,不然可不是要说我因着偷袭欺负了你们?” 这话可把那五丑给气得够呛,立马呛声说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们逼退了?可是那老叫花新受的小叫花?怎么竟是出这番不光明的手段来?!” 这话可把杨过听得一笑,说道:“听说川边五丑作恶多端,我虽不知你们多少事迹,可也能想到,这手段你们定也不是没使过。”此话一出,那川边五丑脸上立即涨红了看着杨过,杨过得意一笑,“瞧瞧,脸都红了,怎么会没使过呢?如今竟然还能大言不惭的来说我,可真是好厚的脸皮!” “我跟你拼了!”杨过这话激的其中一丑就要冲杀过来,他身后之人拉扯不及,杨过玉峰针一甩,就甩到了那人的脑门子上。那人也是被愤怒冲的昏了头,竟然来不及防备之下就中了杨过的着。 这可以下把他疼得汗都出来了,脑门儿这地儿原本就皮儿薄,杨过那一针更是入木三分,j□j了他的骨头缝儿里,缝儿里又渗进了玉峰的毒,更是让那一丑顿时肿胀了上半张脸,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儿! 剩下那四丑原本没想到这玉峰针毒性这么大,如今这么一看,顿时被唬了一跳,那先前中了玉峰针的几个人更是面色大变,连忙查看着自己的身体。 这玉峰针的毒液原本不强,若使用内力来逼自然也是能逼出来的,只是中了毒之后那麻麻痒痒的感觉才着实让人心烦意乱,更是因着玉峰之毒,原本就让人躯体肿胀,刚才杨过那一针着实凑巧,插到了那一丑的骨头缝儿里,才让他那般痛苦,可剩下那几人查看之后,确实没什么大碍。 只是终究有一丑吃了亏在这儿摆着,那四丑自是不敢大意,只想着莫不是有什么隐患还没有发出来?一时连内力也不敢运转了,都战战兢兢地站在铁索桥上,面面相觑。 此时没中毒的也就只剩下一丑了,那一丑虽然没中毒,但他深知一个人定不是杨过的对手,此时几个兄弟显然已经没了战意,但若要他们咽下这口气也真是困难。便瞪着杨过,凶恶道:“你这小子且等着我们几个稍作休息,天色已晚,我们就去打些野味儿来,你若是真有个硬骨头,就别被我们这儿的香气吸引,你身后那老叫花子已死,自是不用吃饭,我倒要看看,你倒是用不用吃饭!” 说着,就带着那几个兄弟,扛起了滚在地上的哪一个,跃到了铁索桥的另一边,坐在桥口处,看着杨过,将达到插在地上说道:“我就是要在这里,看着你生生饿死,有本事,你就自己过来郁闷来挑吧!哈哈哈!” 杨过看他们如此打算,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他的确是打不过那几丑一块儿,若是过去无非是自寻死路。他们虽然中了玉峰针之毒,只是蜂毒原本就非烈性之毒,就算是运转内力也是暂无大碍,若是他过去了,真要打起来,他可真是没有把握。 不过那几个人说的也对,自己若不单挑过去,真要在这里熬上三天,可就真要饿死了。便也没吭声,坐在桥口,看着对面几人运功,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直勾勾的盯着他们,只想着等小弟伤好了再作打算。 到时候和他们二人之力,总能把这五丑给打跑的。 便是这样坐着,一直到了第二日...... 杨过在桥口坐了一整宿,正是饥寒交迫,又听对面几人正抓了野鸡来烤,此时正‘嗒嗒’的吃的正香,腹中饥饿感更重,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一晚过去了,杨过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青路坐着的方向,正巧就看见在已经被雪埋成了雪堆的那个人居然有了动作! 那雪堆上的雪扑簌簌的往下掉,青路‘霍’的站了起来,将身上的雪都抖干净,然后回过头,望了过来。 “大哥,我已经把伤修补好了。” 杨过看着那双乌黑的眼珠儿,心里顿时安定了不少。再回过头去看那五丑,基本上就已经当他们是死人了。 杨过可不信,凭他们兄弟二人的实力,还对付不了这几个小丑!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肿么都木有人留言了啊啊啊啊啊啊~~~~~ 第四十三章 杨过这样想当然没错,川边五丑,若论起单兵实力,那是连一个杨过都不如的,也就是五个加起来能捣捣乱,却也不是什么有风险的事情。 而对于青路来说,川边五丑更是不够看的,又何况如今他们已经有几个人中了杨过的暗算,虽然已经将毒都逼得差不多了,但也仍旧忌惮着杨过手里的玉峰针,打起架来都是畏首畏尾的。 青路来了之后,立刻就站在了那座大桥上,几个点地就跑去了对面,压根都没有通知杨过一声,还让杨过后知后觉的跟了上去。 “你们几个,快点下山吧,不要打那位老前辈的主意了。”青路十分乖巧的样子,诚心的劝说道:“刚才的事情我都听见了,我知道你们要找那位老前辈的麻烦的,但是我们已经约定好了,要帮那位老前辈守着,今日是必然不能让你们过去的,你们打不过我和大哥,不如赶紧离开了吧!” 这话可说的川边五丑心里那个憋屈,看着青路的眼光都不善,“呦!那是蹦出来的公子哥儿?刚才躲在雪堆里,如今可是终于鼓足了勇气蹦出来了?!”一丑说道。他们几人刚才过去的时候,的确没有发现青路的存在,本来青路因着用‘生气’修补伤口,身上尽是自然气息,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他人注意到,也就杨过因为一直守着才一直留神着青路的存在。 至于那五丑,说实话,刚才青路突然从雪堆里面站出来,还真是把他们哥儿几个都给吓了一跳!心里嘀咕着,可是哪里来的高人,竟然将气息都给藏住,楞没让他们发现一星半点儿的痕迹?! 只是当青路从雪堆里面站出来,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之时,那五丑心里又觉得一松——江湖上可没听说过有长成这样的一号人物啊!俊秀的跟个大家公子似的,身形又纤弱,这雪山上刮着呼呼的大风,吹起了他的袍袖,就像是要把他这个人都给吹走了似的。 又加上一身的绿衫,这不整个儿就是个树叶儿么?! 这么一想,那五丑顿时就不怎么担心了,心里不知道找了个什么借口,就比如说九指神丐洪七公更有存在感,导致他们都没能立刻注意到青路,这点情有可原,而不是此少年深藏不露...... 可不是么,若是真厉害,怎么能在江湖上都没有名号呢?那些有名号的尚且害怕他们川边五丑,这些没名号的,何尝令他们担忧呢? 尤其是,不过是个跟柳叶儿似的公子哥儿了! 于是,他们才这般不管不顾的对着青路叫嚣了起来!尤其是刚才被青路那么诚恳的一劝,更是觉得这少年可真不知好歹,竟这般狂妄,且看他们五丑将他教训的连娘都找不着了! 说着,就拔出了大刀,立马要开打的架势。杨过一看,立时蹦了过来,就要拦在青路身前,青路却推开了杨过,“大哥别管,本就应该是我来守着那位老前辈,本也是我有求于他,刚才因为疗伤才让大哥费了神,小弟虽不喜与这般人打斗,但此时为了能与老前辈切磋,立时就打发了他们走,大哥且看着小弟的厉害吧!” 这话可把那五丑给气的鼻子都要冒烟儿了!那位被杨过一针j□j了头骨缝,此时仍旧半张脸臃肿着的某丑,更是觉得自己头骨被气儿顶着疼,捂着额头龇牙咧嘴的,用刀尖儿指着青路道:“小子,有种就站在原地不动,让老子把你剁成酱!” 青路这回可无辜了,“为何要不动,不动我可打不过你们。” 这话一出,那五丑才要得意,就要说句‘还算你有眼,知道我们的厉害!’,只是这话还没出,青路身形一动,双手捏成了兰花样,就朝着那五丑奔了过来! 那五丑虽然还来不及反应,但好歹混迹江湖许多年,没有机智也有本能,立马甩起了大刀来防。青路一见,侧身翻转着躲了过去,却落在了一丑的身边。 那丑的刀势还未收回,青路逮着空子就抓住了他的手腕,连点他手臂上几个大穴,让他‘嗷嗷’叫着软了半个身子。此时又一丑反应了过来,立马拽着刀子翻身来袭,青路头也不回,伸脚一踹,就将那一丑给踹到了另一丑拿着刀的胳膊上。 那一下差点让他们自己人刺了自己人,那丑急忙收刀,接住了伙伴,青路顺势飞身一踹,就将他们两人都踹了个仰倒! 转瞬之间,也不过就剩下两丑还站立着,其中一个,还是让杨过给伤了头骨缝儿的那位。 青路脚尖落地,站稳了身形,看着他们,无意再斗,这般功夫者的确引不起他多大的兴趣,便说道:“如今你们已知道打不过我了,不如快点走吧,我无意伤害你们,只是要保那位老前辈的身后无忧罢了。” 剩下那二位丑登时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举着刀就杀了青路,只是他们一看倒在地上的三位兄弟,也知道今日是要不了这小公子的性命了,心中便是不甘,此时也是没辙。 杨过一直在一边看得过瘾,我们古墓派武学走轻灵奇巧的路线,如今又怎么会看不出青路身法的精妙?就想着自己这小弟如今怎么这般厉害?那桃花岛主果然名不虚传,教出来的徒弟依然这般,那他本人又是何等的厉害?这样一看,功夫可不是还要在自己之上了? 他们古墓派师祖林朝英,据说武功与当年天下五绝比肩,只是杨过到底没真正见识过。他与姑姑逃出来前正在修炼他们古墓派的‘j□j’,他二人虽已将招式记熟,只是若说如何运用,这二人到了如今也是还没悟出什么来。 杨过因此自然没体会过何为真正精妙的功夫,如今这一看,青路此身法之精妙绝伦,显然是自己这点儿道行所不能比拟,又想青路比他早练功夫许多年,如今有这般成就也是必然,只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咪咪的不是滋味儿。 心里又是酸甜苦辣的百味杂陈,一边感叹着青路那般机遇,一遍又想着,青路这些年过的也着实不容易。练功之苦杨过可是知道,黄药师那样的人物,能将青路这样呆愣的孩子给教成这样,可真说不准青路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头! 又看着青路身形纤弱,顿时心里一紧,觉得以后可要好好地对他,他们彼此相扶持,这好日子才会真的来。 杨过其实什么也不求,但求一人能相伴,此身边也足以。 而如今,与他能相伴的人,除了青路,又还能有谁呢?......也罢,日后也是一条心的兄弟了,又何谈嫉妒呢?青路武功高了,日后他二人在江湖上也好生存,可是好事一桩,如何要不高兴呢? 杨过这一想,便顿时通透,心里对着青路又是贴近了几分,只想着以后他们也就是跟一家人似的了,何谈彼此呢? 顿时脸上带了笑,又看那几丑还没走,就掏出了玉峰针,出言威胁道:“怎的还要赖在这里,等着我们再给你们抓只山鸡烤熟了当饭吃不成?可还真是这么不要脸的?!”杨过看着散落在旁边的鸡骨头,想着刚才那几人用这东西的香味儿来馋自己,可把自己给折磨的够呛,立时觉得解气,“要不要我再给你们来几针?!” 那五丑一听,那里还有想要留在这里的想法?恨恨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心里本想再出言讥讽,但又怕真惹恼了这两人,自己真讨不了好儿,便往地上‘呸’了口口水,互相搀扶着,像几只灰老鼠似的赶紧溜走了! 只是心中,还真就记恨上了这两人的作为——待到来日,我们定要禀明师父,将这场子给找回来! 只是如今,这五人却不得不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那五丑走了之后,华山顶上又剩下了他二人,和那位背对着他们的老前辈。杨过看了看,说道:“刚才听那五丑说,这老前辈,似是那九指神丐洪七公?” 青路听了,也点点头,“我也是听见了的,想来刚才老前辈说他与师父比量过,那也定是因着他就是那位洪老前辈,方能与师父比试了把!”只是青路说着,不仅未见沮丧,反而越显兴致勃勃,“这么多年来,我从未碰上过能与师父比肩之人,如今老前辈既然说了会与我切磋,那么等他醒来之后,必然是愿意与我比试一番的......小弟自不量力,却仍旧期盼着能与洪老前辈过两招,还让大哥见笑了。” 杨过轻松一笑,拍着青路的肩膀道:“这有什么可见笑的,我家小弟这般知道上进,功夫又是决定的号,人品又上佳,这般人物做了我的小弟,我怎么会还会笑话你呢?”杨过把青路说的耳根都有点红,见他不好意思的微微低下头去,就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可真是哪里都好,就是过于谦虚了一些......只是这样的也好,你这性子,倒是比我要讨喜的多了。” 青路一笑,腼腆的没有说话,然后带头走回了他们刚才所驻之地。他看着洪七公身上覆满了大雪,就过去将他身上的雪都拍散干净,还掏出张斤帕来帮他擦拭脸颊。 他探过头去,将那老前辈虽睡着,但眉眼间却带着满意的笑容,似是做了什么好梦,心下也跟着愉悦,又坐在了雪地上,静静的守着。 这一守就是三日,青路饱腹中的野果儿也吃得差不多了,杨过也将这山顶周围的野山鸡都吃了个遍。待到第三日,晨光微亮之时,这二人瞅着洪七公的后背,心里也稍微觉得送了一松。 总算是平安过来了...... 只是刚这么想着,就听耳边‘呼呼’声来过,掌风而至,青路旋身一接,抬眼一看,一张胡子拉碴的大脸就到了眼前! 杨过坐在旁边,突然惊呼一声,“义父!” 第四十四章 正是欧阳锋来袭!只是听了杨过这一声叫,欧阳锋方才看清楚面前对着的这俩少年的面庞。他陡然手掌,差点儿让青路没控制住功力,还向前打了个趔趄,只是那欧阳锋看上去却全没影响,只盯着杨过一个劲儿的使劲儿瞧。 “是我呀,义父!我是过儿啊!”杨过惊喜的叫道,一边过去抱住了欧阳锋的肩膀,“怎么的,义父怎么像是不认识我似的?!” “认得!认得!怎么能不认得?不是前几日才见过么?”欧阳锋看了会儿,方才看出来面前这个满面风霜的少年就是自己的义子杨过。 按理说他不应该认不出来,只不过欧阳锋自从当年被郭靖的九阴假经给坑了之后,脑子就时而糊涂时而茫然。上一次见面是在古墓之外,距今已经有了好几个月,只是这会儿在欧阳锋脑子里,却只有短短的几天而已。 他本是一路寻着杨过而来,到了这华山山顶,许多杂乱的记忆纷至沓来,闹得欧阳锋脑袋疼了好一阵儿,一会儿就能想起一个陌生人,可是过一会儿又记不起那人是谁了,所以这到了华山顶上的时候,见着两个少年人,才反射性的出了掌来打,他本能的见着不认识的人先打上就是,却不想,竟是自己的熟人。 杨过一抱着自己,欧阳锋心里顿时一暖,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哈哈大笑,也抱着杨过道,“好儿子!爸爸找你找得可好辛苦!” 那些杂乱无章的记忆又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么多年追寻杨过的记忆。他只记得追这个儿子追的好苦,此时恨不得与他好好地待在一处,见着面了也是欣喜,自然情绪外露,满脸喜色! 杨过一见欧阳锋高兴,心里更是一酸,直言道:“真是孩儿的错!怎的光顾着自己伤心,竟把义父给忘了?!”这么多年来,欧阳锋也是处处对他好,虽然状若疯癫,时不时的就玩失踪,却也从未害过杨过,反而待他如亲子,还传授他功夫。 想来,若不是欧阳锋当年就教会了自己蛤蟆功,他杨过说不定早就在桃花岛上,就被那对儿兄弟给欺负死了! 这一想,又觉得自己不孝顺,刚才竟顾着难过,也忘了自己这义父,也是真的待自己好的。 这便够了!——他看着在一旁站着的青路,心道:这世间有这二人总想着我杨过,我怎能还不知足呢? 心下一喜,也是开怀,摸了摸眼角的泪,便转过了欧阳锋的身子,拉着他看向青路,“义父,您看看,这是谁?” “这......?”欧阳锋睁大了眼睛,盯着青路看了半天也不认得,一脸困惑的模样。 只是青路却认出了他,欧阳锋又添苍老,大模样却没有变化,又加上刚才杨过的那声义父,青路那里还不认得这是欧阳锋的?! 于是立马一拱手,恭敬地说道:“义父,您怎的竟把青路给忘了呢?” 此名一处,欧阳锋才有了点儿记忆,又看了看杨过,半响才恍然大悟道:“啊!是了!当年我收是你们两个!哎呀看我,竟然把我的小儿子给忘了!来来来!别行礼了!都是爸爸的错,看爸爸给你们赔不是了!”说着,欧阳锋竟自己给青路行了个大礼,惊得青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慌道:“这可怎么使得?怎么义父竟给我行礼呢?” 他哪里想到这欧阳锋疯疯癫癫的,人都搞不清楚了,那里还记得清楚礼节。这番作态,不过是疯癫之下的举动,只觉得自己竟把小儿子给忘了,当真是个大大的不是,既然犯了不是,那自然就要赔礼道歉,那里还想得到礼教呢? 只是他想不到,在一旁已经躺了许久洪七公却不可能想不到,他听着这动静,先是震惊这俩孩子竟然认下了欧阳锋当义父,后来又想到青路是黄老邪的弟子,竟然认下了欧阳锋当义父,那可真是有趣得紧! 只是又一想,当年黄老邪也的确与欧阳锋惺惺相惜,若不是欧阳锋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就是说他俩算是交情最好的也不为过。 都是个怪人,都怪到一起去了! 如今他的小弟子又认下了欧阳锋当义父,真可谓是那二人的缘分!也罢!如今那疯癫之人既已疯癫,又还计较这许多做什么?! 只是他们之间的那些恩怨,如今计较计较也不为过! 洪七公一想,顿时心下豁亮,手掌一撑,身体就从地上跃了起来,转身之时正好看见欧阳锋不停地鞠躬道歉,顿时觉得可笑,便‘哈哈’大笑出声,惊得一团积雪从身后的小山坡上掉落下来,发出‘彭’的一声闷响。 洪七公二话没说,冲着欧阳锋就抽出一掌,欧阳锋就着道歉的姿势,愣是从下面将手掌伸出来,转身就对上了洪七公。 他二人内力充盈,均将内劲积在掌心中央,彼此对抗之时骤然爆发,愣是将二人都给弹了开,又是向后退了五六步,方才止住身法。 “义父!”杨过与青路二人惊叫道。刚才那变化发生在眨眼之间,这二人年少清浅,自是跟不上这两位绝顶高手的步调,待他二人反应过来之时,这二人又已经分开,压根就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 高手对决,岂是他们俩等小儿能比得上的?此时这话虽然没人说出来,但青路与杨过却都想到了这么一句话。他们跑到了欧阳锋身边,本想扶住他,却见欧阳锋反而显得兴高采烈,看着洪七公的眼神都变得神采熠熠,似是迸出来七彩光芒来似的,便顿时收了手,规矩的在一旁站着,互相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睛里面看到了震惊。 而青路更有些欣喜之情......只一招,便能看出此二人功夫之高强,黄药师自小对他指教居多,江湖上又鲜有人能让师傅认真起来,青路从没有见识过黄药师与同等级的高手对决的场景,所以今日这一见,也真是开了眼界,顿时想到师父于此二人其名,那师傅不也是这般厉害? 不......他们都定要比自己所知道的更厉害一些!江湖的五绝,名声几十年都不倒,那等境界,岂是他能窥探的?! 杨过却不同于青路,他早年见识过郭靖的功夫,也算是长了见识,如今见这二人功夫深厚,竟在郭靖之上,自然也是一番感叹。只是心里的震惊到底也比青路这个‘土包子’少一些,更多了些赞叹,又想着,自己的师祖当年号称能与五绝比肩,那他们古墓派的功夫岂不是也这般厉害? 这般看来,倒是要仔细将那j□j给参透了才是。 只是此时也容不得他们惊叹,欧阳锋与洪七公二人各执一方,双双对峙,这两个小辈儿眼看这二人就要拼斗起来,心里也跟着揪心。洪七公虽与他们交情还不深,但好歹刚才也是有了交谈,彼此相处也算愉快,如今更是添增了许多仰慕之情。欧阳锋更是这二人的义父,怎能看着两大高手对决,凭白看着这两人要两败俱伤的?! 这二人还年少,怎能懂得那等绝顶高手对于对手的决心,只想着这山巅之上,又并非有个什么大是大非的争论,何必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呢? 于是便上前拉住了欧阳锋,连声说道:“义父且慢,怎的就要打起来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可不知,这位可是九指神丐洪七公洪老前辈,可是与您齐名之人呢!别是又糊涂了?” “哼!他怎么会不认得我......哈哈!又怎会认得我?!你个老毒物,这么多年不见,功夫可是一点儿也没落下呀!”还不听欧阳锋说些什么,洪七公便抢言道:“你们两个小娃娃别管我们,我们自是有了仇怨,今日再遇,也好打一场,了一了多年的夙愿才是!” “你这老头子!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哪里和你来的仇怨?!”欧阳锋脑子稀里糊涂的,压根也没明白洪七公说的是什么,“不过你若是要打一场,我也奉陪就是!我可是武功天下第一之人,还能怕了你不成?!” 说完,又飞身一跃,便到了洪七公面前,先挑起了招式来斗!那洪七公见状,顿时也是兴致盎然,立时出手与欧阳锋对了起来。两人你来我往,旁人看起来可甚是凶险,只是二人却又都乐在其中! 只是这番拼了命的架势,可真是看的一旁的杨过心惊肉跳的!生怕一个不留神,他义父就受了重伤!有时候又见是义父占了上风,又担心那洪老前辈有什么意外。 九指神丐洪七公洪老前辈,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侠义之士,杨过自从听说过开始便一直仰慕不已,自然也是不希望他受伤的了。 他焦急的一直跟着这两人的身法走去,又拉着青路一起。青路本也是要跟上,便随着杨过一路跟着这两人到了另一座山头上。 这二人斗得可真谓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周遭白雪纷纷起舞飞扬,周身碎石遍天,所到之处均是一片凌乱不堪! 他们斗阿斗,斗阿斗,斗得太阳都落到了半空,斗得云彩都不知变了几许,斗得华山的石土不知掉落了多少!杨过于青路二人也不知如何插手,更不知如何劝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二人你来我往的斗,斗得筋疲力尽,斗得气喘吁吁还不停手! 直到这二人又一对掌,被内劲震得再次摊开几丈远之后,二人才趁机一人拉住一个,扶住了他们二人,打算好好劝一劝。 只是这一扶住了人,才均知这劝人的环节已经可以省下了,因着洪七公与欧阳锋这两人斗得你死我活,到了此时,均已经气息奄奄,内功耗尽,只剩下一副喘气的青紫皮囊还立着而已。 杨过一扶住欧阳锋,看着他的脸,眼圈儿便已经红了,哆哆嗦嗦的叫了一声,“义父......” 此时的欧阳锋,竟以呈颓靡之势,只是看着对面的洪七公,仍旧不依不饶的大喊大叫道:“来呀!来呀!我们还没分出个胜负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家里的小区网络这几天有点儿不太稳定,于是迟迟没有发上来,望诸位不要见怪,小凉疯给乃们了一个 → ^_^ 第四十五章 洪七公见状,先是喘了口气,然后虚弱的大笑了起来,一边摇头,一边指着欧阳锋说道:“你这个老毒物,看看你都成了什么样子了?还这样胡乱的大喊大叫,小心把命都叫唤没了!”说着,手肘一个用力,就挣开了青路。“老前辈......”青路担忧的说道,但洪七公则摆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我可不是那般轻易就能倒下的。” 只是话音才落,脚下一个趔趄,洪七公就差点摔倒在地上,多亏青路及时托住了他。 洪七公被扶起来之后,又是一番大笑,面容上多有嘲讽和无奈,却也没再挣脱了青路的手。 青路与杨过就一人扶着一个坐到了一起,他们到的这个地方,恰巧有个天然形成的山洞,山洞不深,只能让洪七公和欧阳锋两人躺在里面,杨过和青路却是没地方待了,只能双双走了出来。 那两位老头躺在里面,洪七公倒还能安生的休息,只是欧阳锋刚才虽然一直没怎么言声,此时见洪七公躺着,偏偏像个小孩子似的突然抓住了洪七公的衣领,一边说道:“看看!落到我手里了吧,看看你那副臭德行,还敢说我?有本事就再拿力气出来呀!” 洪七公冷哼一声,推开了欧阳锋。他二人内力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此时更是剩下一副软皮囊来,因此欧阳锋能一把揪住洪七公的衣领,洪七公也能一把推开了欧阳锋。 杨过站在洞外,看这俩人跟个老小孩儿似的闹作一团,连忙劝道:“义父,洪老前辈,你们二人刚才打斗已经消耗了太多内力,此时应该先疗养为紧,不然恐有性命之忧,还是暂且放下恩怨来,好好的歇息吧!” “是呀。”青路接道,顺便从衣服里面掏出了九花玉露丸,“这是出门前师父给的,义父和老前辈还是先服下再说吧。”说着,就要往手心里面倒出两粒来。 洪七公意见那瓶子,就知道是什么东西,青路一打开瓶盖,洪七公闻见了味儿,更是确定,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你这孩子,怎么也没跟黄老邪学点靠谱的本事?”他说着,喘了一口气,“我二人这幅模样,哪里还能活的过今晚?别白费了你的九花玉露丸,桃花岛虽然不缺这东西,可是也是极难炼制,你这可真是败家!” “什么败家?别说是义父了,就是您也早已经是我与大哥二人敬仰已久之辈,何况您二位又与我师父有着颇多渊源,想来就是他老人家在此,也定是会将这九花玉露丸拿出来的!”说着,青路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将九花玉露丸从瓷瓶里倒出了两粒,放在了二老的手心里,“二位快点吃吧,吃了才能让晚辈放心呀!” 欧阳锋倒是没有多言,他本就疯疯癫癫的,一看青路将那东西放在他手心里,便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就扔进了嘴里,嚼巴嚼巴咽了,一边还嘟囔着‘好吃’! 洪七公看见欧阳锋那副模样,又想起十几年前也曾尝过这九花玉露丸的滋味儿,先不说这东西的效应,就是这味道也是十分好吃,香气四溢的。此时见欧阳锋嘟囔着好吃,肚子里的馋虫就都被勾搭了起来,顿时也忍不住,便也一伸手,将那九花玉露丸吃了。 青路在一旁看了,连忙笑眯了眼睛,这九花玉露丸的效用神奇,他自小没少吃,更是明白这东西的好处。此时虽然也不知道还能顶多大的用,但在心里面,也是安生了不少。 又过了一会儿,见这二位面色逐渐恢复了些,心里更是开心,心想师父就是师父,果然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就是研制出个药丸,也能有这等功效! 杨过见了也连连称奇,他早年在桃花岛生活之时,自是见识过黄药师那些札记,黄蓉当年教导他之时,也常常提起黄药师口头的训导,这一直让杨过牢记于心,更是对于黄药师越发钦佩不已。 如今见了,就想这黄药师果然非等闲之辈!便是高兴地大叫:“青路,这药可真是奇了!看看义父和老前辈,这二人或许就是有救了呢!” 青路听了,随即眉头一皱,颇有些遗憾的模样,只是见杨过那般欣喜,才没忍心说出来。 这二老此时神色虽然恢复了些,但眉宇间的虚乏却已经是挡也挡不住了。这九花玉露丸无非是能延缓些时间,却也救不了如今的他们了。 青路将药丸给他们,也不过是想尽些力气,徒让自己心安而已。 这二人刚才那番打斗,已经将内力用尽,丹田尽空,又硬拼不已,生生耗尽了体内的力量。 内力本就是由体内的气息所衍化而成的一股力量,青路因着常有‘生气’相伴,又同时修炼内力,才对这内力的理解更为透彻,此时见这二人气息均已耗尽,便也知道,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未必能救得了他们。 便只是哀哀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哪知那洪七公见了,倒是‘扑哧’一声笑,脸说道:“你这小子,怎么这般老气横秋的叹气?!这幅模样看着可真是好笑极了!”说完,又是一通哈哈大笑道:“我老叫花光明磊落的活了一辈子,惩恶扬善,更是历尽了数不清的磨难,早已经将这江湖都看透了,更有自己的一套活法!我老家花子这辈子无愧于人,功夫更是练到了常人难及的地步,更是有着像你师父一样的那般对手存在,时常切磋领悟,从未对这生活感到厌倦,待到老了,又平白无故的收下了你那师姐和师姐夫当了便宜徒弟,也将丐帮也交予了他们。如今这些年,我老叫花逍遥自在的吃遍天下,如今到了这等境地,也还有你一颗九花玉露丸来吃,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着,眼睛又瞥向了一直安静躺在旁边,若有所思的欧阳锋说道:“便就是死了,我也不遗憾,我可拉着你们义父当垫背的呢!就是到了那头,我也有个伴儿了!哈哈!” “什么个伴儿!乌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你快来瞅瞅,我可想出了一招来对付你刚才的那招了!”欧阳锋说着,就翻过了身,想要站起来! 只可惜,他身体太过虚弱,还未等站起来,就又趴在了地上,呼呼的喘起了粗气。“义父!”杨过连忙的把欧阳锋扶好了躺在地上,欧阳锋却把他一推,顺势就用手指头在地面上划拉了起来。 杨过瞅着,起先没看懂,只是待欧阳锋划拉了一会儿之后,才一声大叫,“青路!你快来看!” 青路也赶紧过去,仔细看着地面上的那东西。看着看着,也瞅出了门道来,立时震惊的看着杨过。他二人对视一眼,均双双低下头,连忙又仔细看了起来! “哎呀!你们快让开,也让我老叫花子看一看,究竟是个什么好玩意儿?!”说着,青路就觉得脚踝一紧,低头才发现竟是被洪七公给握住了。 “老前辈!”青路顿觉这行为不妥,可又哪知洪七公因着好奇,见那俩小儿神色惊诧,又围着那老毒物画的东西,全把自己的视野给挡住了,完全看不见!便心痒难耐,一急之下,竟就用手爬了过来,还要推着青路的脚腕,把他给推开让道! 青路只能连忙小心的让开,退到了一边,探着脖子去看。洪七公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好位置,才一眼看去,就惊呼出声!随后又看了一会儿,凝眉思索,又哈哈大笑,连道:“好你个老毒物!可真不愧是你老毒物啊!” 欧阳锋画在地面上的,可不就是一招招一式式的功夫路数?他刚才与洪七公比武,最后的对掌二人势均力敌,只能是拼内力想要分个高低,却不想拼到了这个地步!只是如此结果,欧阳锋又怎能甘心? 他虽然脑子糊里糊涂,记不起前夕过往,可是那对武学的追求,却是实实在在的刻印在骨子里,便是如今疯疯癫癫的,也仍旧无法忘怀!这一点,就从他时常嘴里嚷嚷着‘老子武功天下第一!’,便可见了。 洪七公自然早已知晓,只是却也料不到,这老毒物作恶多端,但是对武学的追求竟已到了如此之地步!便是即将丧命了,也要想着将敌方的招数破解开了! 洪七公心里暗叹一声,想着,若只是论此,这欧阳锋也的确才是天下第一之人! 想江湖上传他们无绝——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之利害。其中以中神通为最。但想想,便是那王重阳,心中最重也是他们道家的那点儿事儿!后又东邪黄药师,心心念念的都是他那死了的老婆,南帝因这些红尘琐事,如今也成了一灯大师,而他北丐,心中也是别有番天地,总念着这世道江湖,也得了个侠者的称号,却也没逃过被凡尘之事所扰。 若是如此论起来,倒还真是就这西毒欧阳锋!真真是在这武学之上有着至纯之心!如今又看,欧阳锋如今这般境地,可不就是因为将武学放在了心头第一位,就连那欧阳克,也抵不过那一本《九阴真经》,引得欧阳锋连连追求,才被他们给弄成了这般模样么? 如今想起欧阳锋当年之所作所为,心中仍旧恼恨之极,只是如今这般,洪七公却又恨不起来,只觉得这人可怜......又或者,有那么几分的可敬。 这般对武学的执着之心,的确能称得上是天下第一了呀...... 杨过与青路自然不知道洪七公心中所想,只见他大笑之后,看着欧阳锋的神色中,蓦然就多出些柔和,又见他叹了口气,随即摆了摆手,嘴角又扯出些笑容来,神色间皆是怀念与无奈。 他二人对视一眼,均不明所以,压根不知道这位老前辈又是想到了什么才会露出这等神色来。 只是还未等二人再问,就听欧阳锋突然欢快的大喝一声,一掌拍在地上,然后兴高采烈的说道:“老叫花子!你快来看!我可是将你最后那招给破了?!” 二人听了,连忙探头去看,一招一式的在脑海中思索着,又回忆着方才这二人打斗所用的招式,一时之间脑子里颇有些忙乱不堪。洪七公却没再看,他刚才看了几招,就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此时自然明白,自己那招数的确是给破了! 他本已经不想再与欧阳锋计较,想着他二人命不久矣,倒不如安安静静的等着那一刻的来临,只是偶然一回头,本想着做个不屑一顾的样子,却见欧阳锋眸中精光乍起,那欢快的模样,立时带动的洪七公也起了情绪,就好像血肉里那股子激情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好比当年华山论剑,他们几人拼斗之时!那时还没有这许多是是非非,他也无非就是想要去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罢了! 此时见欧阳锋这幅模样,就好似当年在华山顶上的那次见面,那时这老毒物也是如此,越打越欢快,越打越激烈!似是没有任何理由,纯粹因为有架打,有招拆而欢乐似的! 如此,信中才起了计较!想他老叫花一世英名,最后还把这老毒物给算计疯了,怎能到了将死之时,反而又被这老毒物给生生压过一头呢! 便是扭过头来,瞪着眼睛,将他那一招一式都给看完了,随即又躺在地上,咬着自己的指头,沉思了起来! 欧阳锋见状,连忙大笑道:“怎么样?!服输了吧?!” 洪七公扭头看他一眼,气愤的一瞪道:“且等一会儿,我定将这招数给破开了!”说完,又扭过头去,兀自思索着,不再言语。 青路与杨过二人面面相觑,深知此时他俩这等小辈实在是说不上什么话,又被欧阳锋画在地面上的招式所吸引,均情不自禁的一直细细看着。 青路比杨过的基础更好一些,领悟的也快,不一会儿,就将那招式都记熟了,站在雪地里,自己比划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_^ 第四十六章 九指神丐洪七公......西毒欧阳锋......真不愧是天下五绝,其实浪得虚名之辈?! 青路与杨过并肩站在那两座墓碑之前,青路心下遗憾,杨过更是伤悲,竟是提着袖子,低声啜泣了起来。 青路便是一直望着那两座墓碑出神,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原本他就不是人类,这世间,若真说要让他牵挂的,除了师父东邪黄药师之外,就算是杨过与程英,也没让青路多惦记一点。他本就长着颗野草的心,虽坚韧不拔,却也习惯看对这世间万物之始冷眼旁观。 他当年生长在草地上,弱肉强食,物竞天择,便是一头幼鹿在自己面前被活生生的撕裂,那边也当做平常之事,早已无动于衷。 他多年来不食肉,并非是因为善心过剩,不过是因为他原本是株草,草本就没有食肉的道理。此为其一。其二,他确实是不太想长留此间,便是寻不着办法,也打算待师父仙去之后,便找个安静的地方,参悟这大自然的道理。若说原本作为草的时候,青路不知道,但自从有了思想之后,青路即使想要装不知道,也装不成了。 这自然界的法则,生生不息,又瞬息万变,自有他的道法,而这道法,若是参悟了,或许他又会有一番奇遇也说不定...... 所以也一直期待着。只不过,他想自己原本对这人世没有留恋,以为仅仅是对于武学好奇,感兴趣才练了些,仅仅是对于黄药师的养育之恩放不下,才如此这般的生存着,从来没有别的眷恋。却如今,有越来越茫然。 这茫然在这几年间一直都缠绕不散,早已困扰了他多年,现在,看着这两位武学大家的死,青路心中的茫然也愈发浓重。 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两位不太亲近之人的逝去,为何心里会这般难过和遗憾......? 对于青路来说,虽然欧阳锋是他义父,但这些年来,欧阳锋这义父的确当得不太称职,加上今天,他们也不过才见了两次面,还都是匆匆忙忙的。 而洪七公呢?不过今天才相识,虽然早闻大名,但若说就因此有了多么深切地感情,那青路就算是再傻,也是不信的。 他看着杨过掉眼泪,嘴里念叨着‘义父’,‘老前辈’,想起杨过似乎对于他们二人也是同样的情感,便犹豫了一下,问了出来,“大哥......”他轻声叫道。 杨过正哭得伤心,但听到青路叫他,变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答道:“何事?” “你怎么会如此伤心?他二人这般逝去,也算得上是磊落光明,也没辜负了他们的英明,只是......与我们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洪七公与欧阳锋是今晨没了呼吸的,此前,他二人都在孜孜不倦的互破招数,一个在地上划拉,一个仰躺着用手比划,他二人虽然在旁边听着,也着实受益匪浅,更是跟着比划,顿时觉得自己原本的许多招式路子也都通畅了不少。 青路虽然习得是桃花岛的武功招式,但许多姿态却仍旧因着未参悟透而总有些蹩脚,这次跟着二位前辈比划招式,与他们相互拆招,青路便将自己脑子里的那些招式也默默的融了进去,将自己蹩脚的地方融会贯通,竟然一下子一通百通,顿时觉得手下的招式使起来又快了许多。 杨过虽然没有言表,但看上去招式路数也凌厉节俭了不少,想来,也与他一样受益颇深。 不过,也仅止于此了......这二人已逝,就如同大自然上许许多多逝去的生命一样,代表着他们存留的意义已经消失,一切都是自然的法则,无可违抗,多留无用。如何,会使得他二人,尤其青路,而感到难过呢? 杨过听了青路那般的问,明显有点回不过神,正好山上冷风一吹,脸上本就被泪水沾湿了,此时更是冰冷无双,风吹一下立马神清气爽,还连带着忍不住打了个抖。 青路看着他,默默地移了移脚步,帮他挡住了风。杨过自然察觉到了,感念青路的细心,连忙摸了摸眼泪,还带着些沮丧和失落的说道:“义父待我,真如亲子一般......这么多年来,被我放在心里的也不过寥寥数人,义父,算是其中之一。” 青路看着杨过,多有不解,但杨过此时却没有心情去解释,“你不懂,你没经历过我的那些事情,自然不明白......青路,你可知,我杨过虽然顽劣不堪,从小不服管教,争强好胜,却从来只争一件事......” 青路沉默,他看着杨过,才问道:“......何事?” “便是,想要一人待我好,真心的好......若是能得了一人的真心,我杨过便是为那人上刀山下火海,成了滚刀肉也在所不惜!” 青路听了,忍不住沉默了下来。又听杨过说道:“早年时候,我颠沛流离,从牛家村到了桃花岛,原本以为那就是我杨过安身立命之所,哪想到意外陡生,竟又被他们送去了那群牛鼻子老道臭烘烘的巢里面。......我那时心里本就憋着一股气,他们对我不好,我便凭着本能反抗,如今想想那时候虽然傻了些,却也十足的可怜,多亏了有孙婆婆,才让我碰上了姑姑......” 说到此,杨过眼前蓦然生出些想念,某种泛起了些迷蒙之色。青路看他这幅摸样,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杨过浑身一颤,顿时回过神来,看着青路。 “下了山,若无事,我便陪你去找你那姑姑......即使如此重要之人,岂是能这般就失去了的?” 杨过听罢,随即一乐,又细细的看了看青路。心里将先前心里的那些感悟统统融化为对青路的感激。或者是因着他的陪伴,或者是因着他从未对自己说过离开之语......即使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多久,但就凭这青路这般从未背弃,便已经让杨过将他放在了心里面。 又何况......杨过扭过头,看着矗立的两块墓碑,心里又是一叹——人活着,便是有了再多的成就,到了最后,也不过是一赔黄土,便宜了土地公公......如此,又何必再去追求那许多追求不到的东西呢? 他又看了看青路,便想着——倒不如珍惜现在,那诸多情愫,追着那些奢求而不得情感,倒不如踏踏实实的珍惜着眼前之人,与他一同闯荡江湖,走遍天下,去体味这人生之事......到了老了,兄弟二人,也是个伴儿啦...... 这样的情感,可不还比别的情感要好得多了?!青路又是可信之人,而他杨过便一直是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活着,走到哪哪就是家,不如就一直这么跟着青路便好。 若是以后,能找得到姑姑,那便是重逢之喜,若是找不到,那便罢了,有一人在身边,如此便也足以,何必在追逐其他劳什子的东西伤神呢? 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青路见杨过的神色间有些蔫蔫的,只当他是因着想起与姑姑失散方才这般模样,心想着,带过了这武林大会,不如就先给师傅去一封信,禀明清楚,就随大哥一起去寻他的姑姑吧。 大哥这么多年来,孤苦伶仃的,难得碰上个牵挂之人,不论如何也是要帮他找到的...... 便是这样,两人各怀着心思,一同离了此处。 华山顶上,皑皑白雪,两座墓碑,比邻相望...... ······ 当青路与杨过再次见到人烟之时,他们已经快要到达大胜关了。到了城门口,顿然发现城墙那边,人声鼎沸,多是武林人士的装扮,又有许多乞丐,托着破碗,拿着脏棍,左右招呼着一同前往。 “大哥,我们这就到了!”青路言谈之间,不免有些喜悦。毕竟这次的主办人是黄蓉与郭靖,对于青路来说,就像是家人一般。 虽然并未相处多日,但这种意识早已经被黄药师克进骨髓里面!尤其是......青路还打算着要找郭靖拼一拼,毕竟,郭靖可是他这么多年来,师父给立下的假想敌! 相比起青路,杨过却更添许多惫懒,忍不住撇撇嘴,想着一处人多的地方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就看的心情陡然下降,忙扯着青路的袖子躲到了人少的地方去。 “怎么了?”青路一边随着他走一边问道。 杨过一脸的不高兴,“你看看,那郭家大小姐跟前头呢!我可不想去他跟前儿侍奉着,咱还是躲躲吧!别一会儿被瞅见了,还要帮着拎个行李什么的!”这么说着,就随手从地上抹了把尘土,‘刷刷’两下抹在了自己脸上。 又看了看青路,没忍心往那张白净秀气的脸上乱涂乱画,但也禁不住问道:“你要不要抹?” 青路连忙摇了摇头,“不要!我倒是不怕与他相认,说起来,我还是她叔叔呢!” 杨过一听,脑子里顿时理清了他们现在的辈分,顿时皱起了一张脸,看着青路的眼神都不大对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小辈儿还是他大哥。 青路看他这样,忍不住抿着嘴儿笑了,似是觉得有趣。然后也跟着杨过的视线,看着前面那位,骑着枣红大马,穿着一身火红衣衫,俏丽美貌的少女,还有跟在他身边的两个男孩。 之前与李莫愁一战的时候,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情势紧迫,想来那少女并未注意到青路,只是青路却仍旧是有印象的。 这飞扬跋扈的少女,就像是一朵盛开的大红花一般绽放的火热,似乎在哪里都是焦点! 只见她昂着头,唇角带着抹骄傲的笑,朝着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乞丐们说道:“都跟我来吧!我来带你们去英雄宴!” 第四十七章 那大小姐果不其然没有注意到,藏在乞丐中间的,一脸脏灰的杨过,倒是注意到了如同芝兰玉树般的青路。她记着之前他们见过一面,就想去打个招呼,那般的少年,看了就不由得让人心生好感。 只是还是因为相隔太远,他们之间隔了许许多多的武林人士,郭芙若不是骑在那匹枣红马上,怕就要被淹没了。 如今,若要他穿过这层层人海,只是去和一位相识不久的人物打个招呼,那还真是......不太值当。 所以郭芙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和大武小武一起带头,赶往大胜关的武林大宴。 只是青路可不知道这些,他一直被杨过拽着袖子,跟着一群叫花子往前走。一路上听着身边的人猜测着这次的武林大宴都会有谁来?又有谁会当选这次的武林盟主,而这郭家夫妇,召集人来当这武林盟主的用意是什么? “要我说,若是真有人想要从郭伯父和郭伯母的手上,将武林盟主之位争夺过来的话,那还真是不容易。除非郭伯父不参加这次的竞争......那我杨过,没准儿就是这次的武林盟主了——嘿!能当个武林盟主,也一定好玩,到时候麾下人马众多,也不愁让他们帮忙找姑姑了!。”杨过低声跟青路念叨着,只是念叨着半截,又恍然大悟的看着他,“对了,你可别是要争这个吧?我可还打不过你呢!” 杨过初出茅庐,遇见过的武林人士也就那么几个,他脑子里记着些九阴真经的招数,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融会贯通,才没打过那李莫愁。后来遇上了七公和义父二人,看他二人整日打斗,又学会了不少着数,还会了两招打狗棒法。 他想着,这武林大会,那等级别的人定是不会来参加的,这拥挤的一群人也不过都是无名小卒,现如今,就是那全真七子都来了,杨过想着,也未必能斗得过他们古墓派的剑法!又何况是近日来,功夫突飞猛进的自己呢? 虽然姑姑不在,但他杨过一人,也未必不能将那全真教的老道士们打的落花流水! 到时候,或许还真能争上一争。 只是却突然想起了青路来。青路可是是从黄药师门下,功夫又高于他,若是他来相争,结果还真是未可知。 青路忍不住勾唇一笑道:“我本也不想争,只是师父非要我来参加,到时候若是我们二人碰上了,就都全力以赴,凭本事来争吧!” 杨过一听,也觉得好玩,立马咧嘴,笑着点头应下了。 大概走了多半日的路程,才终于到了大胜关。郭芙带着这群人一路到了一座山脚下。那举办武林大宴的地方,就在这座山上。 青路正带着杨过交邀请函,杨过没有,不过有青路带着,自然畅通无阻。青路的邀请函可是黄药师亲自去寻来的,自然妥当。 而真到了那武林大宴的举办地点,才发现这是座庄子——叫陆家庄。 陆家庄的名声在整个江湖里都是响亮的,而这陆家庄的庄主与郭靖黄蓉夫妇的关系也早已经不是秘密。青路自然也知道,因着,这陆家庄的庄主,可不就是他青路的师兄——陆乘风。 虽从未见过,可是青路却从师父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师兄师姐们的事情,此时见竟是在陆家庄,就想着,这下子可是除了能来找找师姐,还能找找师兄了!自然心中免不了有几分高兴。 随着人群的涌动,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加快了不少! “哎哎!你等等我!”杨过看见青路脚步略显急迫,连忙抓住他的衣袖道:“突然走那么快干嘛?!”又看他们前面不远处就是陆家庄的大宅子,那大宅子正敞开了门,里面摆着宴席,已经有不少人在里面就做了。就说道:“我就知道,你来这里是要找郭伯母认亲戚的!” 青路却撇他一眼,“自然要认,那是我师姐!” 杨过却急了,“我知道那是你师姐!我就是因为知道那是你师姐,才让你晚一点认的!” “......?”青路看着他,满脸的疑惑。 杨过把他拉到了人少一点的地方,左右看看,然后悄声说道:“你想呀,你待会儿若是一进去,就与郭伯母相认,那不是整个江湖都要知道,你是黄药师的关门弟子了?” 青路点点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只听杨过继续道:“你想,黄药师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可是号称东邪,更是被许多武林人士认定为是奸邪人世,还结下了不少仇怨。”他说着,见青路还是一脸不明所以,就说道:“你想呀,你师父那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就是郭伯母都找不到他,又何况乎他那些仇人呢?而且黄药师武功高强,自是不怕他们,只是你可就不一样了!你初出茅庐,也没点名声,这里武林人士聚集,难免没有些高手和你师父有仇,到时候他们找不到你师父,可不就要来找你了?!” “那有何妨?我将师父视作我亲父,若是他们真要报仇,就是来找我,我也是毫无怨言的要替师父将他们打退!......大哥,你可是看不起我的功夫?怕我输了,堕了桃花岛功夫的名声?若是如此,你便不必担心,我自幼苦修,自认功夫虽不是大成,但要与一般高手相比,也定是不落下风的,就是那郭靖,也不一定能将我拿下!更何况,这陆家庄的庄主就是我师兄,小师姐也在这里,哪有人敢在这里欺负了我们桃花岛的人?!” 这话说的猖狂!听得杨过目瞪口呆。他当年可是见过郭伯父以一人之力击退全真教数百上千的道士的!就是那全真七子也是自叹弗如,如今青路竟然口气这么大,还说功夫不必郭伯父差?! 杨过一听,就觉着定是青路入世太浅,也没见识过郭靖的功夫,才会这般说的! 毕竟,他虽然知道青路厉害,也仅限于知道他能击退了李莫愁。而这李莫愁,别说是郭伯父,就是郭伯母,也是能将她打退的! 不过杨过这么机灵的个小子,又怎会直接将这些想法说出来,惹得青路不快!说到底,他不过是觉着青路现在是他打算跟着的好兄弟,只是这好兄弟情况比他好的太多,和郭氏夫妇可谓是有着同门之亲,可比他这个从小就给轰出去的小子强多了! 若是他现在就认了亲,他自然也不能再装下去了!他杨过可还急着当年郭芙和那对兄弟给自己的屈辱,也记着黄蓉当年的防备,只有郭伯父对他好,只是郭伯父太老实,哪里能挣的过郭伯母的? 到时候青路与他们自然是一家亲,自己这个不受待见的小子,定是要备受冷落,还要在这里作陪,那滋味儿光是想想,就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这么一想,当然就更不想让青路去和那讨厌他的郭伯母相认了,只是现在,他们二人已经随着众人落座,围着靠着墙的一张大圆桌子,周围人彼此寒暄着,也有人注意到他们,只是因为太过年轻,又没名没姓的,只当是好奇,胡乱混进来的毛头小子,没有什么人前来搭讪。倒是郭氏夫妇此时进来,惹得众英雄均起身招呼,好不热闹,再接着,郭靖到了主桌,举起了酒杯,敬起了再坐的诸位,青路虽然没有立马上前,但此时,也已经不是杨过再多说的好时机。 他只得急匆匆的趴在青路耳边说道:“好兄弟,你且听大哥一言,暂时不要去相认,就算没人怕你桃花岛,可你师父喜欢低调,若你此时相认,又是黄药师的光门弟子,与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定然会有许多人借机跟你套近乎,穷打听,你就算不理睬,也是够烦的!所以,若要相认,待会儿私下里,也是不急的呀!” 这话倒还真让青路听进去了,想想也在理,就点点头,暂时打消了去找小师姐的想法。 他坐在那里,看着郭靖举杯言笑,眼睛里充满了战意!——这就是他从小就立志要打败的对手呀!那身形,可比他彪悍多了! 就不知道他的功夫,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样威猛了! 第四十八章 只是哪能都如了杨过所料。杨过自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郭靖黄蓉夫妇相认,他心里还惦记着当年的事,打心眼儿里不觉得与这家人亲近。却不想,这武林大会本就宴请天下群雄,他杨过虽不出名,但因着早年觊觎,却也不是真没人能认出他那张脸来。 就比如,那全真教的甄至丙。他与全真七子一同来参与这武林大宴,面容苍白,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可不是么,他心里还惦记着那谪仙儿似的小龙女呢。 那天下最美的姑娘,也不知如今身在何方? 只是一转头,却猛然瞧见了杨过!他那想着其他诸多渊源,只觉着这杨过在此,那小龙女定然也在不远处,一激动,便冲口而出的,站起来指着他,“杨过,你怎的也在此地?” 一旁赵志敬这时也瞧见了,立马脸色大变,站起身来,阴沉的看着他,咬着牙嘀咕着,“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杨过乍听一身呼喝,立马回过头去,见又是全真教坏了他的打算,立马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一声,随即站起了身,抹了把脸,说道:“呦,又见着几位,今日可真是巧啦!” “过儿?!”却听另一方向又是一声叫唤,正是郭靖。他本坐在主位上,与众英雄寒暄,却听那全真教的小子叫了声‘杨过’,立马就给惊着了! 郭靖本性忠厚,当年虽被杨康三番五次的陷入绝地,却也从未真的嫉恨过那位兄弟。又因后来杨康惨死,徒留下穆念慈与孩子。他本想照顾那母子,却不想那女子烈性,偏自己走了,守着孩子与康弟的墓过了余生,也着实可叹,却也令人心生赞叹!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收了杨过,又将他送到了全真教,想着自己曾受全真教照顾,过儿在那也定然不会再受了委屈,也就放心镇守襄阳,没再去看过。 这次英雄大宴,本来还惦记着杨过,却又怕因着此次机会让那孩子落下功课,特意在信中叮嘱了可让他不必来,却琢磨着私下里定要好好地问问过儿如今的情况。 却不想,竟是在这里见着了! 郭靖一是惊喜,哪里像得了这其中蹊跷之处,光是见着杨过已经长得这样高,还与杨康长的j□j分相像,禁不住心下一喜,当年诸多事情涌上心头,不免唏嘘,又不免有些欣慰。 过儿如今也已经长大,康弟与念慈姑娘,在泉下也该欣慰了吧。 一时间,眼眶都有些湿润,径直走向杨过,拍着他的肩膀,仔仔细细的将他打量着,激动地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杨过见郭靖这样,又想起小时候,这男人的确是真心对他的,也有些激动,看着郭靖,便没再与那全真教争锋,微微偏下了头,亚盛叫了声:“郭伯伯。” “哎!哎!这孩子......你这孩子,都长得这么大了!”郭靖高兴地拍着,“好!好哇!这些年来功夫学得怎么样?可有好好地听你师父的话?”不等杨过作答,就转过头去,对着全真教的几人抱拳道:“诸位道长,对过儿的多年栽培,郭靖在此道谢——” “——郭伯父!”杨过却突然拦下了郭靖,目光锐利的看着那全真教的几人,“先别谢,这几人,可还真当不起您这一谢。” 此话一出,气氛陡变,那全真教的几人也听出杨过言语不善,赵志敬更是冷笑道:“可不是,我哪里敢当你杨爷的师父啊!哼!” 此次武林大宴号召群雄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声势浩大,不论是何种身份,只要是在江湖上有点名号的人物都来了。三教九流的人物,哪怕是不整个头名,也都是打算来这里见识见识的。 他们或衣衫褴褛,或绫罗绸缎,对坐在一起,吵闹嘈杂。但此时,却均将目光投向了这一处。 这全真七子,与那叫杨过的小子,还有这郭靖——呵,这可有趣了。 杨爷?——郭靖此时也听出不对头了,他扭头看着杨过,又看看全真教的几位。随即立马脸一崩,又是一躬身,便道:“若是过儿有了失礼的地方,还望诸位道长多多包涵,这孩子生性顽皮,但本性不坏,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郭靖在这里代他陪个不是——” “——郭伯父!”杨过见状,就要将郭靖拦下来,“您怎知是我得罪了他们?明明就是这江湖大门派,容不下我这等小子!就是他们欺人太甚,和需要向他们赔不是?!” “过儿!”郭靖呵斥道。但杨过这次却不听他的,上前一步,看着那赵志敬,还有其他几人。这次全镇教的几位顶头掌教并未全到,只来了之前与他们颇有些渊源的郝大同,还有孙不二二人。他们二人的确也还记得杨过,郝大同更是对当年他们教失手打死了那位孙婆婆记忆犹新,想起那一晚之事,郝大同不免还有些惭愧。 但此时,在天下群雄面前,他们若是将当年只是都抖落出来,与杨过一一对证,不免落了脸面。更何况,听赵志敬说,这杨过的性子,可与他那个爹相差无几。 这么一想,郝大同与孙不二面色也不由得沉下来了。又看向郭靖,面色稍霁,说道:“涉及此事,的确有些渊源,这小子若不愿道歉,那今日便也算了。不过若说,这小子早几年就已经被我全真教逐出去了。今日来,本也是想告诉郭兄弟一声的。” “什么?”郭靖大惊,盯着杨过问道:“这可是真的?!” “是真的,又如何?”杨过见郭靖模样,又看看那全真教的几人,“只不过郝道长这话可说岔了。明明就是你们全真教欺人在先,我受不得了才自己离了教,你只说了我与你们有些渊源,怎的不说,你们与我的渊源?!”这说着,眼神一厉,就要像那几人讨债似的! 当年孙婆婆之死还历历在目,那婆婆对杨过甚好,甚至为了杨过而丢了性命。杨过这等人,怎会轻易就将那位老人家给忘了去。 此时见郝大同对当年之事只字不提,反倒要追他的不是,立马就惹得杨过心生不快。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子,如今,倒要看看这帮人能耐他如何! 只是他不知,当年那事情,到如今仍被全真教上下视为门派之耻,压根没泄露过分毫。此时杨过上赶着提出来,又要将之摊开与众武林面前,顿时就令郝大同与孙不二二人有些下不来台。 又被杨过一击,却是有些恼羞成怒! 杨过却盯着他们,丝毫不惧。但那赵志敬最先不服,却又颇为忌惮杨过的功夫。面色铁青,几步走到郝大同身边,说道:“师叔,这小子今j□j人太甚!简直就是要将我全真教的脸面都给踩上一踩!师叔,此时若是就这么算了,众武林,可不就要认为我全真教还真办了了不得的亏心事了?” 郝大同一听,又看周围群雄眼神戏谑,多是在看好戏的样子。心中怒火更为熊胜,本想着事后再与这杨过仔细计较,如今,却还真是下不来台了,立时就要出手。 而在一旁的青路早已经盯住了他!你可不知,那东邪黄药师一直都不太喜欢全真教的那帮子老道士,以前他们在游荡的时候,更是没少见全镇的小道士们自诩正义的干些蠢事!那时候,黄药师可没少说那些牛鼻子老道的坏话。 而这影响着青路,自然也就对这些臭道士们没什么好印象。而此时,他虽不太知道大哥与这些人有些什么过往渊源的,但既然大哥也看这些老道士不顺眼,那便是出手,他也更是没有什么可顾忌的! 青路握住腰间藏着的萧,与杨过并肩站着,连郭靖都被他二人挡住了。这时他才注意到这位与杨过一同来的小兄弟,纤细的身子与清俊的容貌,像是贵公子般的气度。 但此时,却仿佛一座山一样,‘彭’的一声冲进了郭靖的心里!那是来自强者间的预感——这小子,不简单。 蓄势待发!全真教的人也免不得‘乓’的一声开了剑鞘!双方间的气氛顿时咄咄逼人起来!就连郭靖也免不得绷紧了肌肉! 正是此时,一声叮咚脆响的清亮女声想起,如同冰冷的剑光,‘刷’的一下切断了他们之间绷紧的那根弦。 “各位英雄,且慢一慢。”正是丐帮帮主黄蓉! 作者有话要说:来更新啦! 第四十九章 黄蓉这一声喝,立时将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给打断了,令在场不少的好事之人一声叹,只可惜这场好戏就这么给搅了。 可黄蓉哪管他们,先不提这全真教派与郭靖的渊源,就是这杨过,也与他们全家有不小的牵连,尤其是......黄蓉忍不住扫了眼青路的背影,她看着这背影极为眼熟,尤其是这身装扮,身上的气势,都像极了她所熟悉的一个人。 莫非......黄蓉眼珠儿一转,虽然只是猜测,却也肯定,这少年定然是与家里那总也不露一个面的老爹有不少牵扯,这当然又要与他家有关。 他们夫妇二人,在江湖上的名气一直不小,这次召开武林盛宴,更是将各路豪杰群集于此,若是在此时出了丑,那可真成了武林上的笑料了!若一个处理不好,先不提杨过这小子,就是不慎与全真教结了仇,也并非不可能。 更何况这其中原委,看着着实复杂,更是结了仇的,一句话不好就要打起来,这全真教这次来,虽然只有二子,但他们手底下的几个毛头小子也够让杨过受的!此时黄蓉当然不知道杨过早已功夫过人,她武功虽好,却也到不了郭靖那等程度,自然也察觉出青路的功夫来,只想着,待这全镇觉若真与杨过要打起来,那靖哥哥当然不能看着杨过受辱而坐视不理,到时候,才真是麻烦了。 黄蓉这一想,当机立断,就扯了扯郭靖的袖子,满面笑容的站了出来,“各位道长,今日咱们宴请群雄,实际上的目的,则是为了选出一位武林盟主来带领咱们江湖人士共同抵抗那些鞑子兵的!此时群雄在场,难得一聚,我们家这叫杨过的小子,多年前被我们送到几位手下,只盼能被好好教训,却不想,得罪了几位道长,但毕竟也是我们家多年不理,管教不严之罪,若道长要怪,就先怪我这妇人,未管教好自己家的孩子的罪过吧!”说着,黄蓉先是一弯腰,行了一礼,愣叫杨过都怔住,心里几次翻腾,有硬生生别过头去,攥紧了青路的袖子。 杨过从未想过黄蓉会这番作态,他能摸出几分黄蓉这样做的用意,却没想过,黄蓉言谈之间,景把他作为自己孩子来对待。 往事历历在目,当年黄蓉对他的不公平,也让杨过一直记在心里,他原以为整个郭家也就郭伯父一人真心待他,却不想如今黄蓉这番作态,却让杨过心里一酸。 他多年孤苦伶仃的,遇见人对他一点好,就恨不得记一辈子,百倍报答,所以才对小龙女和孙婆婆感念在心,又缠着青路左右不放,生怕青路的才俊被更多人留意,身边没了自己的位置,才总胡编借口的,让青路先别说出自己的身份,怕就怕这青路也被那黄蓉拉去,不与自己一条心了。 却此时看黄蓉这般,不免复杂的委屈,却又倔强的嚷嚷着:“黄伯母何必与他们道歉,我杨过没犯错!是他们偏要——” “——住嘴!过儿!”黄蓉怒喝一声,断了杨过下面的话,“你这些年流落在外,就算犯了错也是我们管教不严,全真教的师傅们当年收你入教已经是看在我夫妇的薄面上,见你犯了错,惩罚一下也是应当,你怎能怀恨在心,还这般不能忘怀?!”黄蓉声色俱厉,“过儿,如今这武林大会,众位英雄在场,咱们也没工夫来计较你这小辈当年的不是,待到了一会儿,私底下一定要与几位道长好好道歉才是。”说着,竟不理杨过张嘴欲辩,转身又道:“几位道长,可别因为这小子的脾气坏了兴致。咱们这宴,还得好吃好喝着,可别因为气这小子的没规矩,而碍了兴致。” “黄帮主说的对,咱们的事,可别再次碍了各位英雄的兴致才是。”回答的是孙不二,她一拱手,还了一礼,便拉着郝大通,又带着其余弟子,坐回了他们的位置上。 黄蓉依旧笑容满面,郭靖在一旁站着,见事态不再紧张,就要拉着杨过过来坐,杨过心中却平不下那气愤,他杨过本就受不得委屈,如今,竟让那令他仇之又愁,恨之又恨的全真教给成了上风,他如何能甘愿?! 他才不管这武林群雄如何看,若要打起来,他杨过可一点也不怕!他瞪着全真教那些人,尤其是那缕着胡子,一脸得逞模样的赵志敬,可真谓是恨得压根都痒痒! 他忍不住就攥紧了拳头,偏就不想这么放过那帮人!青路更是不愿阻止,反正他也不怕,若杨过想,他自然也会帮他就是了。 只是却看郭靖拉住了杨过的胳膊,一脸关切,“过儿,你快过来吧,别在这儿站着了,咱们还要好好聊聊,你这些年......”郭靖顿了顿,“你这些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呀?” “我——”杨过张口,却突然遏止。他看着郭靖,那眼眸中断的关切做不得假,他偏头看见了黄蓉,黄蓉也在看着他,只是面目平静,见郭靖拉住了杨过,便也拉住了郭靖,说道:“靖哥哥,咱们不如等宴会结束了再慢慢聊,这么多年,你让过儿怎么能用三言两语说得清?更何况,这点时辰,怎么能够得了你想要与过儿聊得呢?”她说着,就又看向了杨过,扭头,看到了站在他一旁的青路,“这位小兄弟,是与我家过儿一同来的,总让人站着也不好,回头再怪了咱们礼数不周,难了过儿可就不好了。” 这一句话,才让郭靖和杨过同时意识到了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情路。郭靖猛然一惊,深觉黄蓉说得对,他能感觉到这小子不简单,那若有似无的,平淡凉薄的眼神中,竟对自己,藏着些敌意。 他们夫妇二人在江湖上闯荡,结了不少朋友,却也是在没少结仇。尤其是这些年死守襄阳城,更是与那些蒙古人势不两立!这少年看似像他们中原人,却也不知道从哪来,更不知道,隶属于哪方势力?这贵公子似的气质,还有那深藏不露的功夫,着实不敢让郭靖大意。就算不属于政治势力,若是个江湖上的仇家,能利用了过儿,想必,也是个棘手的大难题! 郭靖一想,就知道现在实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了。杨过却没这么想,他甚至青路的底细,若说起来,比起郭靖黄蓉夫妇,青路与他反而更亲近些。他没有什么可瞒着青路不能说的,却知道,黄蓉这番话,是打断了郭靖与他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再将刚才只是复而又提,免得又惹得在一旁的全真教老道士们的不满,白费了刚才的口舌。 他知道黄蓉不想在这地方引起伤和气的事情来,若事情大了,他们郭家定然在这之中脱不了干系,或者又要结仇,更是有些下不来台。 杨过看了看郭靖,心想,便念着郭伯伯对他的真心的好,此时便罢了,来日方长,全真教这个地方一日不倒,他这仇,也就不愁报! 杨过想着,便‘哼’了一声,说道:“郭伯母说得对,我杨过的小事,这些年来都没惹起什么风浪,那还能在乎这一时的隐忍呢?”说完,便拽着青路的袖子,“我不爱吃这饭,咱们出去吧!”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青路看了黄蓉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也跟着走了。 郭靖就要追过去,却被黄蓉拉住了,他焦急地低声说道:“蓉儿,你可看出和过儿在一起的那个小子的来历?那小子的武功可不浅,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他可对我有些敌意,看样子来者不善!可别趁机害了过儿!” 黄蓉一听,愣了一下,“敌意?”他看了看郭靖,又看了看青路离开的方向,此时那两个少年都已经不见踪影,却挡不了黄蓉心思一转,“靖哥哥,那少年,对你可有杀意?” “杀意?”郭靖一听,便道:“这倒没有,只是莫名来的敌意罢了。” 黄蓉笑了,她似已经猜到了什么,笑的有些可爱,“那就没关系了,若是仇人,便要对咱们有杀意的,没有杀意,又哪来的敌意?靖哥哥可别是想多了吧!”她说道,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似的,拽着郭靖,又坐了回去,“你且放心,过儿与他在一起,只有那少年吃亏的份儿,可没有过儿吃亏的份儿。” 郭靖愣了愣,看着妻子神秘莫测的笑,更是摸不着头脑。 那少年,究竟是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忙里偷闲好不容易码完,结果**不给力,老发不上来~~~ 第五十章 “你且放心,和那少年在一起,只要那少年吃亏的份儿,没有过儿吃亏的份儿......”这少年指的自然是青路。只是不想聪慧如黄蓉,却也料错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若是让杨过知道了,想来在未来定然是要满含委屈的。——黄伯母,可不知青路这家伙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不过那都已经是许久以后的事情了,放到现在,这杨过和青路还尚且懵懵懂懂,在江湖上也还是个愣头青。空有一身功夫,却不懂那么许多的人情世故。尤其是青路,就连情之一字,也尚未能明白呢。 就看杨过扯这青路的袖子,一路跑去了陆家庄的花园里。春暖花开的月份,花园里的景色甚好,一片繁荣锦绣的样子,大朵儿的花儿们促成团,拥拥挤挤的绽放着,一旁还有个小池塘,金鱼们自在灵活的在里面游着,偶尔池塘边的杨柳被风吹的低一低头,碰的水面上波纹一圈圈的转起来。 杨过就站在一棵树下,泄愤似的用拳头锤着树干!他一拳一拳打着,一拳比一拳用力!真的这树花枝乱颤,树叶纷纷掉落在了地上。 好在所有人都在大厅里面吃宴,没人注意到这少年在这里发疯。青路显然是没怎么碰见过类似的情况,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得默默的在一旁看着,然后弯下腰,将被杨过震下的新鲜的叶片收一收,在掌中轻抚,随后又放在了大地上,忍不住轻轻地勾起了嘴角。 “若有一天我被人欺负死了,被人家打死了,你可会为我哭泣,为我报仇?!”沉静半响,杨过突然不找边际的问,这话乍一听,就像是在说胡话一样,就连杨过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要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但却直勾勾的盯着蹲在地上的青路,哪怕直到这样有些无理取闹,却也硬想要听个答复似的。 青路听了,却并未多做思索,便说道:“我从小到大还从未掉过泪,也不知道会不会哭,但是定会伤心的。”他站起身,看着杨过,“报仇也是要的,只是你是我大哥,我定然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 杨过一听,心下也颇有些激动,便紧走两步,长臂将青路抱了个满怀,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闷闷的说道:“好兄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青路,你可知我杨过平生所求,不外乎就是真心实意。若是有人能将真心给我,那我杨过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定是要追随陪伴着的。我本以为姑姑待我如亲人,情分深厚,却不想如今我连姑姑的去向都不知,也不知能不能再找到她。我时常想......我杨过是不是就是天生的命苦,连个能陪伴的人也没有,注定要孤苦一生了......”说着,杨过眼眶也不由得有点湿润,“青路,若你不嫌弃,以后大哥和你一并走,咱们兄弟在江湖上闯荡,也正好能做个伴。只是若有一天,你要离开了,可万万不能不告而别,平白将我甩去。” 青路看着杨过,点了点头道:“大哥放心,青路万万不会凭白将大哥甩去,待明日大会开始,我战完了这天下英雄,定是要带大哥一起回去见见师傅的。想来师父他老人家还记得你,咱们以后便在一块儿修习武学,切磋武艺,有朝一日,定能将这江湖上的高手们一一打下来的!”青路说着,不免也有些兴奋,他最喜欢的便是与高手对战!就像是黄药师那样的人物,越是那样的强手,对其站来才会越有意义! 更何况乎青路身上还流动着与内力不同的一种能量,他这些年来钻研武学,更是对那种能量也研究颇深,将之用于武学招式之上,更是将功夫的杀伤力提升了几个档次,尤其这能量颇有灵性,想来,待他将这东西钻研悟透之时,也是他的修习达到巅峰之时了吧! 他想起自己坐于平原之中,清风拂过,身边青草相伴,微微摇曳,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天地之间的能量,就仿佛回到了作为一株草的时候,仿佛溶于这自然当中。 这感觉令他浑身舒爽的欲罢不能,甚至连灵魂也跟着战栗,变得轻盈万分,他那时就像,他从一株草,重生为一个人的事情,就像是这大自然赐予他的一场机遇。总不会是无缘由的。 当他将自然的赠与完全接收之后,便也就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了。 但青路有预感,这一定不会事件糟糕的事情。 只是此时杨过自然不知青路的这些想法,他得了青路的承诺,顿时心安万分,心里也颇有些暖融融的,回想起来,青路还是从小到大,唯一一个向他承诺不会私自离去,愿意与他一直相伴的人。顿时就对青路更亲近了一些,想着,当年姑姑也不过是受了孙婆婆之托,才无奈将他收留下,而郭伯伯与郭伯母,更是因着他那早死的母亲之托,还看在黄药师的面子上才收留了他,全真教更是他记忆力最为厌恶的一个地方,从小到大,也只有青路,是不受任何人所托,真心愿意与他杨过相交的人。 这样一想,更觉得青路的存在尤其珍贵,便打定主意,以后像亲兄弟一般与青路相交。 两人之间似乎因为这一番话而腾升起一股亲昵的气氛,只是却被突然闯过来的郭芙,郭大小姐给打断了!她看着站在花园大树下的两个人,也没多想,主要是看到了青路,又看到了颇不受她待见的杨过,两个人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便想硬插进去,倒不是有别的什么,就是想要将那个如贵公子般毓秀的人的注意力给夺过来,便出声道:“哎!你们俩在那边干什么呢?” 这声音一出,立刻让杨过的脸色陡变,他收敛起笑意,扭过头去看着身披一件大红色大氅的娇俏少女正在走过来,“杨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能惹事的功力还真是不见短,刚在宴会上惹了麻烦,现在又跑来这里,要毁了我陆伯伯栽种的树了么?”又撇一眼站在一旁的青路,佯作不在意的说道:“还带着你的朋友一起?......也不怕连着你的朋友一块儿被全真教给怨恨上,凭白给别人惹了麻烦。” “你——!”被郭芙这么一说,杨过顿时有些恼羞成怒!确实,刚才那么一闹腾,青路又是与自己一起的,想来以后在江湖上碰上了全真教的人,就算是青路性子不喜惹事,也难免会被那帮卑鄙之徒给纠缠上,平白添了一门满是高手的仇家。 这事情杨过心里也清楚,本就是觉得对青路不起,只是这时候被郭芙这么一说,心里顿时觉得愤愤起来,就想着,怎么青路还没说什么,这黄毛丫头到来多嘴了?!立时就有些气不过。 只是却突然发现这丫头脸颊有些晕红,眼角似乎在偷偷观察着青路似的,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兄弟,这人的确长得好,虽不像是江湖上的那些人那些英气勃发,但却胜在眉色如望远山,发若浮云,眼眸宛若星尘。一眼看去,仿佛看到了高山流水一般,不惊不喜,却自有一股清流,因这人的存在而被灌入进心底去,着实留人挪不开眼。 单是杨过这大小伙子都得承认,自己兄弟这样貌,就是放眼全天下,也少有人能记得上,若能相较的,也不过只有姑姑能与之相提一二,只是姑姑却像是终南山的雪山,清傲而不可接近,远没有青路如高山流水般的闲雅出尘。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杨过此时看着青路,竟然是远远胜过小龙女去,甚至觉得,真是全天下的人,都比不上这人的一根头发了。 这样一来,自然很快就能明白这郭芙跑这儿来无端打搅他们的用心,便突然就想要较这个劲,猛的扯住了青路的手掌,与自己的手牢牢相扣,然后对着郭芙说道:“你这大小姐说的好没道理,青路是我杨过的兄弟,我杨过有难,青路自然站在我这一边,我是他大哥,他是我兄弟,我二人如血亲,何来拖累不拖累只说。你这丫头,这般说话可是要挑拨我兄弟不和?我杨过自知得罪过你,你要有不喜,大可冲我来就是,我杨过也不是不敢接招的人,只是做什么要使这等不光明磊落的手段?难道是我这兄弟,也得罪了你这大小姐不成?” 说完,更是握紧了青路的手,扭头看着他,“青路,这郭家大小姐自小骄纵,不过她既然说了,我便也要问问,在你心里,我杨过刚才那样,可是拖累了你?若是拖累,我杨过自然回去与那全真教的臭道士说清楚,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万不会怪罪到你的头上——” “——大哥这说的是什么话?”青路性子清冷,不太懂得人世,却也是最诚实不过的人。他肠子里没人那么多弯弯绕绕,不知道郭芙的心思,也不知道杨过是故意这么说的,只知道他并未觉得杨过是个拖累,便立时要反驳,“你我是兄弟,何来的拖累?更何况我并不怕那帮臭道士来找麻烦,我的功夫,足以应对那些人,又何来的麻烦?”说完,又直勾勾的盯着郭芙说道:“郭小姐,以后可万不可在这样说了。青路倒是没什么,只是怕大哥听了多想,青路不想害的大哥伤心。” 这话一说,直叫郭芙听了委屈,杨过听了满心的温暖。他勾起一抹笑,看着青路认真的辩解,只觉得幸福,又看着郭大小姐那神色,真是好笑极了! 郭芙看着青路,半响气的说不出来话,指着青路‘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又看着杨过,怒瞪着也辩驳不过,便跺了跺脚,扭身跑走了! 青路还有些不明所以,微蹙着眉头看着郭芙的背影,嘀咕道:“师姐的女儿,怎的这般没道理似的,待到相认,我定要与师姐说一说的。” 杨过听了,顿时朗声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摇头,直笑的青路莫名其妙,连连的追问。 但杨过却只说:“可不知以后哪家姑娘会跟了你,你这没心肠的人啊!”说完,心下又是一紧,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还有些茫然,就想着以后青路若是娶亲,他这当大哥的怎可还赖着这人身边的位置不让? 又想他杨过,这辈子恐怕是难轻易信人,长这么大,连姑姑都能离了自己去,这若是娶了亲,若是他杨过有朝一日落难,说不准媳妇儿要跑哪里去了。这枕边人都得不了信任,对于杨过来说,倒还真不如不娶亲,也不去信任。 真怕以后又信了人,也又被人骗了。 他想着,又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凄凉,禁不住攥紧了青路的手,使劲儿攥了攥才放开,“咱们这就走吧,看看咱们今天睡哪?说起来,到了私底下,你就是与郭伯母他们相认了也无妨了,咱们先去后院看看?” 青路点了点头,便跟着杨过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恭祝大家马年大吉!!! 实在太忙,也不知道这篇文还有多少人看,不过还是要祝在新的一年,继续平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