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与你约错终点（主港影港剧）》 第1章 猛鬼差馆:小姐贵姓 像美丽戏剧发生突然愕然路上遇见你 ———————————————— 吕竹站在护士站的桌子前，让护士给自己登记义工信息。 脚边的警犬阿欢动了动鼻子，左嗅嗅右嗅嗅，快步跑到一个通道前，转头看向她。 拿好了义工证带上，吕竹便向阿欢所在地方走去。 就是这里吗？心里暗暗问了一句，吕竹抬起头看了一眼通道上的牌子指向：活动厅。 阿欢点点头，小声嗷呜着上前领路，凶残狼狗的外貌配合那委屈巴巴的小模样，这极大的反差萌翻了直播间的一众观众。 吕竹跟着阿欢走进活动厅，这个时候正好是精神病人的活动时间，里面简直就是群魔乱舞…… 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吕竹锁定了本次目标——坐在活动最里面的长桌旁边、正在被五六个精神病人拉扯得面目都扭曲了的短发青年。 【新表情包get√】 【每一帧都是一张新表情包，其面目之狰狞神态之生动，张张都能力扛经典之作“吔屎啦”，不愧是表情包界巨头之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这样就算他是表情包我也爱他！】 【后排萌新前来问一下为什么男主把自己作进了青山精神病院……】 【还有啥的，一群精神病人逃进牛房当自己是吸血僵尸杀牛吸血，男主和搭档去抓人时以为真的见了吸血僵尸，自觉不能两人对抗二十多人，只好伪装成吸血僵尸新入伙的成员喝了一嘴牛血，结果就被医生当成逃跑的精神病人一起抓回精神病院了……】 吕竹拿出义工证明给旁边的工作人员看了一下，自我介绍道：“我是今天新来的义工，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哇，你是女警啊！”工作人员扫了一眼证件，非常高兴，“那边有两个新来的自称警察的疯子。因为他们两个一直说自己是警察，所以弄得坐他们旁边的疯子个个都认为自己是港督。现在一群人正打得难分难解呢，麻烦你过去看看，能不能分开他们吧。” 吕竹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转身看向那边时，被两个精神病人抓住的一个留着蘑菇头的青年倒是先开了口：“喂！美女啊！你还认不认得我啊？我真的是警察来的！上次警队搞联谊我们见过的！” 看到吕竹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蘑菇头青年顿时就更来劲了，向旁边努努嘴示意吕竹把目光投到那里，然后又喊道：“美女，你就算不认我你也应该认得他吧？上次联谊你掉了东西在桌子下去捡的时候，就是他摸你屁.股的！” “闭嘴吧孟超！”短发青年闻言，无比艰难地挤出一句怒骂。 “你又没有吃亏，不怕说出来啊！”蘑菇头青年孟超回嘴道。 “你都没有脑子的，我真是要被你气死啊！”短发青年骂完这一句，又再次陷入与旁边精神病人的混战里。 【哈哈哈哈这什么画风清奇的套近乎方式】 【换了我转身就走啊，这什么鬼啊2333333】 【粉转路了，这么不尊重女性的吗#手动再见】 【大家别误会啊qaq友神的角色不是这种人的！第二部猛鬼学堂开头就有解释过，泡妞的场合都是他们两个逗比互相给对方出主意，是蘑菇头又怂恿又激将还顺手推了他一把，他才不小心失手碰到的……我们友神在这里就是个情场萌新，自己也很后悔来着……】 【理智点来说一句吧，早期港片都是挺放得开的，而且这类型的灵异搞笑片基本都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甚至是令人窒息的操作，看多了的话其实也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就是个搞笑片段。但是，主播现在是相当于直接“遭遇”过这种令人窒息的操作，这就不是我们上帝视角的看戏心情了，我还挺期待主播的应对方式的】 【我不管剧情，我只是来收一些不用p的表情包……】 被他们这番令人窒息的操作惊呆了的吕竹也是一脸懵逼，直到警犬阿欢咬了咬她的裤脚才回过神来。 吕竹无奈地扶了扶额，然后又跟旁边的工作人员解释好久说清楚那两个人确实是警察，并且自己和他们两个都认识之后，工作人员这才无语地帮忙把两人从精神病人的魔爪里解救出来。 倚着走廊的栏杆，看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两人笑嘻嘻地跟工作人员勾肩搭背，一边说多谢一边还保证说绝对不会搞什么小动作报复回来，气氛倒是挺和谐的。 吕竹想了想，决定等他们主动过来。 果然，送走了工作人员，两人便走了过来跟吕竹打招呼：“多谢了，美女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们请你吃饭当是赔礼道歉，好吗？” “感谢我就不用了，要感谢就感谢阿欢吧，是阿欢让我来救你们的。”吕竹摸了摸警犬阿欢的脑袋。 “阿欢？你是说我们警局里面那只老得走不动的老狗？它……” 看到吕竹那抚摸狗头的动作，两人默默地吞掉了剩下的疑问。 短发青年甚至还偷瞄了一眼吕竹手下的地方——那里只有空气，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两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开口说话。 “不错，就是阿欢，它已经很老了，不过它一直都为了自己守不好牛房让疯子进来了而不开心。”吕竹继续撸狗，眼睛却看着他俩说：“所以它带我来这里救你们出去。” 两人听到这话，神色就更加复杂了，好一会，短发青年才犹豫地开口问道：“这么说，你可以看见那些东西……” “现在整个警队都知道，你们两个负责的犯人逃跑了，但你们反而说是有鬼搞事的哦。”吕竹道。 两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互相看看，短发青年只好站了出来道：“这些就不要再说了，总之今天谢谢你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做金麦基……” “有缘再见啦，我要带阿欢回去警局了。”吕竹笑了一下，牵了狗转身就走。 “还看什么啊，人家都不理你。唉，现在的女人都是这样的了，恃着有几分姿色声音也挺好听的，就骄傲得不得了。”蘑菇头青年孟超拍了金麦基一下。 “我喜欢看啊，关你什么事啊？回警局再说吧，不用干活了？！”金麦基推了孟超一把。 孟超讪讪地低下头，小声道歉说：“对不起啊，我当初也是看到你明明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又不敢过去，所以才会推你的，没想到……” “算了，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出了名的帮倒忙，谁叫我跟你是搭档啊。”金麦基安慰地拍了拍孟超的肩膀，然后又看向吕竹离开的方向，自信地一笑：“这个女孩能牵着阿欢的魂魄出来，而且又是做警察的，回去总能查到她的信息。到时候查到了，再好好地跟人家道歉喽。” “你放心，一世人两兄弟，我肯定会帮你追到她的！”孟超大力地拍上金麦基的肩膀。 “你就算了吧，别给我帮倒忙就不错了，我自己来就行了。”金麦基叹了一口气。 “喂你是不是这样啊，说就说得那么自信，刚才又不见你追上去？跟你搭档这么多年我早就看清你了，一和女仔面对面就话都说不完整……”孟超毫不客气地揭了他的老底。 “干活最爱偷懒就是你，最多嘴也是你，你那么精神，回去干活好吗？”金麦基没好气地拿开了孟超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另一边，吕竹把警犬阿欢送了回去之后，便继续回家休假，休的还是病假。 她选择的这个角色并没有病，但是上司还是在这个月给她放了三个星期的病假——原因很简单，这个角色的体质邪得很。所在的分区警队里，每一个和她搭档工作的同事都或多或少地遭遇过各种不幸事件，总之就是在谁旁边谁倒霉，因此人送称号“扫把星”。 上司已经认命了，只说让她多多请假，请多久没关系他都批。并且说是让她有病就请病假，没病最好也请病假就当是休养，让她不用担心只领工资不工作会被说是浪费纳税人的钱，还说如果纳税人明白其中情况，他们是绝对不会介意的…… 这种祥瑞体质对于吕竹来说，简直不要太棒，毕竟她也才补了一些相对经典的港影就已经被派来开启直播间了，在这个世界里只有系统提供的剧情简概为她指引接下来的路线。但是，她拿到了这样一个神奇体质的角色，倒霉的都是别人自己基本不会出问题，这在灵异类世界里算是有了个保障。 而男主这边，因为他们抓来的犯人并不是跑了，而是已经变成僵尸，还被阳光晒成了一堆灰……所以，他们根本没法把“犯人”抓回去交差。 可惜，原本管理他们的警司不信这个解释，新来接管他们的督察更加不信这个世界真的有妖魔鬼怪这些东西。为了避免背上处分，他们只好想办法让这个女督察新上司真的见识一下灵异类生物的存在。 不过，这位女督察正气加身时运又高，根本就看不到脏东西。于是他们就打算搞些小动作降低她的时运。吃狗肉降时运这一方法因为警犬阿欢已经安乐去世了无法实施，但是他们还有牛眼泪见鬼这个选择，而且牛房离他们那里也不远…… 被男主他们这么一闹，人们终于发现了，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有僵尸有各种妖魔鬼怪这些灵异生物的存在。 为避免这些东西为祸人间，上头只好集合了市政、工程局、税务局、警务署等一干人士，召开了一个名为“如何清理僵尸会”的会议。 没想到的是，在开会时，会议大楼里居然有僵尸混入其中，而且还趁着开会开到大家都浑浑噩噩的时候咬死了好几个人。不久，被咬死的人也变成了新的僵尸，弄得所有人夺路狂奔，在会议大楼里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混战。 最后，警方取得此次战斗的胜利，并开始组建猛鬼部队，正式向各个警区招募队员。 此消息一出，吕竹所属的上环差馆，几乎是热泪盈眶地把她的资料交了过去。 据说，警方这次组建猛鬼部队决心很大，还特地联络了南毛北马这两个驱魔家族请其派出传人作为教练。虽然暂时没有收到回复，但训练的营地却是已经借好了的，所以就先送第一批队员前去训练。 车轮缓缓转动，驶离了繁华的都市后，窗边的景色逐渐增添了绿意，待到外界光线从明亮到昏暗，便总算是到了本次训练的营地。 【这个营地闹鬼！死了三十个啹喀兵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负责管理这个营地的歪果仁才把营地借了出来，然后他们自己带领全营士兵跑路了！还特地封锁了消息！而且有个房间里还锁着好多丧尸！】 【卧槽这么刺激的吗？！】 【啊啊啊啊小时候看过的表示别看这个电影特搞笑，但其实好多剧情简直童年阴影！】 【这电影我还没看你们别剧透啊！】 【歌神你别睡了！上车就睡到现在你昨晚做贼去了吗？劳资从你上车就开始蹲守，都蹲一天了都还没截到新的表情包！睡你麻痹起来嗨！】 【《猛鬼学堂》里开场就是歌神在会议大楼里正面刚僵尸，好不容易解决了大楼的事件又加了个通宵夜班查验同伴警员有无被咬感染，然后就直接被上司骗来了训练营，现在肯定是睡成死猪的……你要是来早一点，就可以在直播间的男主视角那边截几百张令人心动的表情包了……】 【抱紧我的小被子，这不是古早港影直播而且还是搞笑片的吗？直播间也是分在“旧港风情”板块里的啊，怎么还有恐怖灵异元素的呢#惊恐】 【前面的萌新跟我读：旧港风情！古早港影串烧！猛鬼差馆+猛鬼学堂+猛鬼大厦！三个猛鬼的副标题，向来香江早期恐怖喜剧都是笑点大于惊吓点的，所以这里现在播的是搞笑“鬼”片！】 吕竹刷完弹幕，便提起旅行箱往车门那边走去。 “hi！” 一个清亮的男声从旁边传来，吕竹顺着声音低头看去，正对上坐在车门边的金麦基那双充足休息之后显得格外清澈明亮的眼睛。 第2章 猛鬼学堂1:再度重遇你 再度重遇你，可喜也可悲 ———————————————— 这次带领队伍训练的是男主金麦基的上司——阿信警司。到了地方后，阿信警司就开始招呼队员下车。 金麦基叫住了吕竹本来正要说些什么的，突然听到自己上司这声集合的叫喊，只好歉意地冲她一笑，伸手示意让吕竹先下车。 吕竹回以一个微笑，提着行李便第一个下了车。 跟在吕竹后面的小平顶青年一下车就叼了支烟四处打量，看样子颇为满意：“还成，林荫夹道，惠风和畅，在这里两个星期就算学不到东西也对肺有些益处。” “凉风阵阵。”第三个下车的中年大叔嚤啰仔，在下车后被风吹得不由自主地抱了抱双臂。 “简直是阴风阵阵啊！”最后下车的一个留着蘑菇头的年轻女孩补充道。 “集合！”阿信警司再次大喊一声，坐了一天车之后蔫头耷脑的众人只好随意凑成一排站着。 原因无他，全车人除了阿信警司之外，不是被坑来的，就是被原本警区差馆放弃的——金麦基和他的蘑菇头搭档孟超，因为有过与僵尸的战斗经验被抓了壮丁。小平顶青年则是看到了招募的海报上写了升职加薪（其实就是没人肯去所以他的同事偷偷写下升职加薪)被骗进队，因此还遭受到了所在差馆全体同事的嘲笑。 至于中年大叔嚤啰仔，是因为胆子太小犯案现场守夜时出了差错，被上司踢进来的。最后下来的两名女警，一个身材很好名叫戴波波的，跟嚤啰仔是多年搭档，受他牵连一起进来。而另一个留着蘑菇头的年轻女孩人称拜神婆，除了念经讲经啥都不精，球一般被各方领导踢来踢去多次，最终编入了猛鬼部队。 看到小平顶嘴里还叼着烟，阿信警司当即就沉下了脸，严肃地吩咐他把烟给扔了。 然而，古早港影搞笑片里几乎个个角色都是杠精十级毕业，小平顶当然也不例外，立刻就一脸不服地连声说反正自己也是被骗进来的，有本事就把他踢出去，神色嚣张得旁边所有人都不禁竖起大拇指来赞他的胆大包天。 小平顶见此，顿时就更来劲了，不住说看兄弟姐妹们多支持我啊我多有面子，鼻孔都差不多要朝到天上了。 阿信警司：掏枪。 吕竹和其余人瞬间抛弃这位便宜大兄弟，站直列队进营地，精神抖擞，动作迅速。 进入营地的教室里放下行李顺便开窗通风，吕竹转身就看见男主那个留着蘑菇头的搭档走了过来，并且还对她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孟超呀……”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给按到后头去了。 “hi！”金麦基一手撑在窗户下框上，靠着窗台板摆了个自以为挺潇洒的姿势，这才开口道：“又见面啦，你就算不说我还不是也一样可以打听到你的消息？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叫你做扫把星啊？” “可能是跟我在一起的人都没啥好结果吧。”吕竹诚恳地回答道。 “怎么会呢，上次你明明帮助了我，他们那些人喜欢给别人取外号而已，其实苏雅星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按我说，你是幸运星才是对的……啊啊啊啊！”说着话时，外面一阵风吹来，刚刚打开的窗户立刻被吹得拍了回来，手按窗台板的金麦基顿时惨叫连连。 吕竹见状赶紧开窗救人，但这窗户可能是年久失修了，吕竹稍微一推，整块窗户连框带玻璃一起脱落，倾斜着毫不客气地给金麦基的脑袋来了狠狠一下。 “我好像有点晕……”金麦基直接倒过来了。 【打赏主播520瓶营养液：啊啊啊我也要歌神抱抱！！！土拨鼠尖叫！！！】 【歌神：哎呀呀我要晕倒了要主播抱抱才能起来】 【啧，有些人，主播不在的时候正面刚僵尸都毫不畏惧；主播在的时候，被窗框砸一下都要说自己头晕要搀扶要抱抱→_→】 【别往主播这边倒，你连中两次奖心里还没点acd数吗？！】 【暂停成功，表情包获取记录：嚣张靠墙.jpg，失声惨叫.jpg，眼冒金星.jpg……】 【这个时候还记得截表情包的你是魔鬼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请务必发我一份！】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啊？”吕竹赶紧推开旁边的课桌，把金麦基扶到椅子上坐下。 “我没事，就是突然被砸了一下有点晕，坐一会就会好了。”金麦基举手想要摸摸脑袋被砸伤的地方，却又忘记了手还红肿着，轻轻一碰就瞬间把手收回举到嘴边吹气，痛得那叫一个龇牙咧嘴。 看他那个模样，吕竹都几乎忍不住想要截一套万用怼人表情包十连。 “金麦基！” “到！”听到阿信警司的点名，金麦基连忙站起来，大步越过因为不听话而被阿信警司用枪贴着后脑怼进来的小平顶，在阿信警司面前立定。 “你跟我最久，我最看得起你，做个好榜样给大家看看。”阿信警司吩咐道。 “yes，sir！” 五分钟后，一身绿色作战服的金麦基举起火.焰.喷.射.器，满脸严肃地对准目标开火—— 烧烤炉成功点燃。 同样也是一身作战服、打算跟新队员们立个威的阿信警司见此，顿时就被这个号称是自己最看得起的下属气得教鞭都摔了。 金麦基看到阿信警司这个样子，急忙叉了一碟子烧烤过来哄人。 阿信警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们这样太不像话了！” “阿sir，今晚是第一晚，让大家放松一下吧，鸡翅还是猪扒啊？”金麦基把碟子递过去。 “还叫我吃，就算吃我也是食而不知其味了！好了，就吃一块吧，实在没眼看你们了……”阿信警司看了看碟子，然后就伸手拿走了最大块的猪扒。 双持鸡翅在人群中抢占了有利位置的吕竹看见金麦基拿着碟子回来，顺手分他一个鸡翅：“搞定了？” “搞定了，今晚是第一晚，总要让大家轻松一下吧，阿sir吃了东西，已经回去了。”金麦基话音未落，大楼里就传来几声惨叫。 “哇，叫得好凄厉啊，别是撞鬼了吧？”小平顶扭头，一脸的幸灾乐祸。 “闭嘴吧！别乱说！”金麦基一边反驳小平顶一边拍了伸手过来搂吕竹的嚤啰仔一下。 嚤啰仔只好默默把手收了回去，但还是满脸笑容地看向吕竹：“吃东西吧。” “这位大叔今年贵庚呀？”吕竹坐开了一点。 “更年期已经过了，不适合追女孩，我明白的。”嚤啰仔沮丧地走开了。 “别理他，这种人追不到女孩就到处揩油，一点公德心都没有。”金麦基递来一块猪扒，笑着说：“吃东西吧。” 直男基本操作吗？语气都如出一辙。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啊？”金麦基疑惑地把猪扒放下。 吕竹定定看了他好一会，方才开口：“你是不是想追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主播你别逗歌神了，现在他的脸比炉子都要红了】 【纯情少男脸比炉红可还行2333333333我看到他听到这句话吓得咽了一下口水，估计心里都快要炸了】 【献殷勤的方式可以说是相当直男了……】 【主播我不是来捣乱的，只是刚刚他喊你吃烧烤的表情和他的经典表情包“吔屎啦”蜜汁相似……ps：新表情包已放网盘，地址评论666楼需求者自取】 【前面的表情包魔鬼简直有毒……不说了我去收表情包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幸好还有个炉子在，如果没有啊，好容易惹到鬼的！” 男主的回复没有等到，倒是等来了小平顶的吆喝。 金麦基如蒙大赦，跟着小平顶转了话题：“见鬼就算走运了，见到僵尸你才叫倒霉。” 沉默了大半个晚上的拜神婆听到这个，顿时来劲了，掏出父亲交给她的《伏魔大法》，一副专家模样地讲解起僵尸的分类来：当一个人被僵尸咬完之后会变成什么尸，就取决于他被咬时的的惊慌程度。被咬的时候吓傻了的，会变成最普通的丧尸；被咬时有一点害怕的，就变成另一只吸血僵尸；还有一种中毒不深的特殊类型人狼尸，没月光的时候是人，有月光的时候就变僵尸…… 吕竹正听着呢，忽然看到弹幕纷纷让她看向背后，顺势一扭头往后方看去，只见清冷的月光下，男主的搭档孟超四肢并用跪趴在长凳上，全身颤抖喘着粗气，嘴边还露出一只獠牙…… “嗷呜——————————————————” “你找死啊，自己人也吓，麻烦你先回去座位坐着吧！”听到叫声的金麦基又好气又好笑地站起来，把嗷了一声后又瞬间变回原状的孟超按回烧烤炉旁边。 吕竹沉默地看着被按着坐到自己旁边的孟超，默默坐开了一点。 孟超倒是憨厚地冲她一笑。 吕竹低头，见烧烤炉里没什么碳了，自告奋勇说要去捡些树枝回来继续烧，然后相当顺利地把孟超领了出来。 一边警惕地留意月亮一边把孟超引到树林里，吕竹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小化妆包。 这是剧情未开始前，她辗转托了一些老前辈的关系，从一位名叫求叔的瘸腿老人那里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一共小剪子小梳子修眉刀护身符四样东西，但合起来的价格则是只有感觉身体被掏空的表情包能够理解她当时付款的心情…… 目光一直偷瞄着背后的“人”，吕竹捏紧了修眉刀。 来了！ 吕竹转身踏出一脚准备先发制人。 卧槽！ 她的前方为什么会有那么大一个石块！说好的只坑别人不坑自己的体质呢？！ 整个人摔在地上的吕竹挣扎着起身，只见已经变成了人狼尸的孟超正追着一个打扮成鬼怪的男人狂奔而去。 好吧坑的还是别人…… 追不上孟超，吕竹只好跑回烧烤炉那边，跟众人说：“孟超突然变成了僵尸，还在追着一个打扮成鬼怪的男人，现在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众人哈哈大笑，只说是那个鬼是阿信警司派来扮鬼吓他们的小混混，现在混混头目大蛇恩已经被他们制服，而且还被他们剥掉上衣给绑树上了…… 最后，还是阿信警司出来解释说大蛇恩是自愿加入的猛鬼部队，原因是大蛇恩的兄弟就是之前那个逃犯蛇仔明，因为被咬转变为僵尸之后还不幸被晒成了灰，所以大蛇恩这次是来为了给双生兄弟报仇的。 了解到这个情况，众人这才把大蛇恩给放下来。 阿信警司看看人数差不多了，便招呼说：“其他的事不用管了，大家收拾收拾，回去休息吧。” 吕竹被另外两个女警推搡着走回营地大楼里，而前方的金麦基总算记起他的搭档来了：“阿sir，孟超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阿信警司无所谓地说：“他死不了的。” 大蛇恩回头看了看，也上前道：“阿sir，我的小弟马仔强也没有回来。” 阿信警司更加无所谓了：“你就当他死了。” 大蛇恩：“……” 回到宿舍的吕竹询问了一下弹幕们孟超那边的情况，这才得知孟超追着马仔强进了僵尸的大本营。而马仔强惊醒了白衣女僵尸后已经被杀，追在后头的孟超因为临时变成人狼尸，阴差阳错地被女僵尸当成了同伴，没有危险不说，甚至还已经趁机偷溜出来了。 吕竹放下心来，收拾收拾东西：紧张了一晚上搞得一脑袋都是汗，去公共浴室洗头洗澡。 【前方高能！童年阴影马上来袭！！！】 【别去！公共浴室里的蓄水池泡着个红衣女僵尸！妈呀主播这个角色去洗头发时碰到女僵尸这段剧情惊吓了我一整个童年，害得我好长时间不敢舀蓄水池的水和去公共浴室……】 【打赏88艘小型飞船：僵约粉报到，请主播去公共浴室一游！】 【打赏88艘小型飞船：僵约粉到报到+1，想看看求叔做的法宝的威力！】 【前面的土豪们求你们做个人吧！】 【不去也不成啊，之前主播妹子摔了一跤，你们看她这一身泥里打滚过的样子，不去洗干净的话还怎么睡觉】 【孟超！你“前世”可是当过英叔徒弟的人啊！怎么你又被僵尸咬了还中了尸毒啊！】 【演员梗笑死哈哈哈哈哈，孟超的演员是演过英叔徒弟“文才”没错，可是在有英叔看护着他的情况下，他在《僵尸先生》里还不是照样中尸毒？这次没有英叔，他这种学艺不精的二货肯定继续中招啦哈哈哈！】 【你们不要说了！英叔不在我好没安全感！主播还按土豪的要求往公共浴室去了，抱紧我的小被子瑟瑟发抖qaq】 【别怕我们保护你，弹幕护体小分队请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主播你动作别那么快！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你为什么就已经到了公共浴室还直接就看向水里的僵尸了啊tat】 来到洗漱间的吕竹，看了一眼蓄水池里闭眼沉睡状的女僵尸：一身深红色的衣服与惨白的肤色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配上附近只有些许蝉噪蛙鸣的夜晚野外营地环境，即使是夏夜，也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弹幕里的一群又怂又爱看鬼片的可怜孩子，正在鬼哭狼嚎地刷屏组建护眼小分队，而且弹幕大意都是说这个女僵尸就是害死了主角团队好几个人的最终大boss。明明是一群当观众的人而且还隔着个屏幕，却统统惊恐得仿佛现在站在水池旁边的人不是吕竹而是他们一样。 不过，弹幕刷屏归刷屏，观看人数却又一点都没有减少，简直完美地诠释了人菜瘾又大一词。 水波反射的光在洗漱间的墙上荡来荡去，勾勒出越发诡异的气氛。 吕竹握紧了手里修眉刀作出防御姿态，再次向蓄水池走近了一步后，一直闭眼躺在水池底部的红衣女僵尸突然就睁开眼睛浮了上来！ 第3章 猛鬼学堂2:遥远的她 遥远的她，可知我心中的说话 ———————————————— 四目相对，吕竹果断地高举起手中的修眉刀—— 拿着修眉刀的右手被女僵尸猛地抓住，眼见女僵尸苍白的脸浮了起来，眼神怨毒地看着她，吕竹二话不说伸出手抓住了女僵尸湿漉漉的长发把她从蓄水池里扯了出来。 女僵尸吃痛，尖声惨叫着举手去抓住吕竹扯头发的左手，于是右手得了空的吕竹抓起旁边深紫色的梳子插到女僵尸头发里，幽蓝的电光自梳子蔓延到女僵尸身上，伴着女僵尸更加凄厉的惨叫，被女僵尸掐住一只手痛得面目狰狞的吕竹又残忍地抄起了剪刀…… 【硬核主播，在线烫头】 【真·鬼（被）剃头，主播的剪发技术不是有点辣鸡而是非常辣鸡2333333】 【打赏主播520个营养舱：哈哈哈本秃头少女看得一本满足！让你披散头发装神弄鬼，头发全给你揪下来！】 【前面的秃头少女……这个就是女鬼啊！虽然正统点算起来应该是女僵尸。你是不是看人家女僵尸发量多所以羡慕嫉妒恨来着……】 【什么羡慕嫉妒恨啊！女生打架最容易制住敌方的招式不就是揪头发吗？头发越长越多越好揪！】 【论表情包的传染性……好好一漂亮妹子主播咋才一晚上就也被歌神传染成了表情包界的一员呢……】 被吕竹残忍地剪成了乞丐头的女僵尸神色狰狞咬牙切齿，猛地抬头狠狠瞪了吕竹一眼，吕竹顿时便觉胸口一阵剧痛，仿佛被人用力拍了一拳般向后倒飞出去，直到后背撞上了墙壁才停下来。 呸了一口吐出喉头涌到嘴里的血，吕竹甩掉手里揪着的头发，毫不畏惧地看着女僵尸：她挨了一下大招的同时也借着倒飞出去的力量揪掉了女僵尸头顶一大块头发，现在女僵尸顶着个地中海头跟个河童似的，这波不算太亏。 一人一僵尸对视了好一阵子，在听到外面从来许多脚步声后，红衣女僵尸这才怨毒地剜了她一眼，颇为不甘心地飞出了窗外。 “怎么了？为什么我听到有人惨叫啊？”阿信警司带头走了进来。 “没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吕竹掩饰道。 “怎么会这么笨手笨脚的，有没有摔到哪里呀？”身材很好的戴波波和拜神婆一左一右过来把她扶起来。 “我没什么事，多谢大家关心了。”吕竹站起来。 “没事就好，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教你们捉僵尸。”阿信警司甩了甩教鞭，正气凛然地离开。 “喂喂，难道他捉僵尸好厉害的吗？”小平顶搭上金麦基的肩膀问。 “他？他被僵尸捉就厉害！”金麦基颇为鄙视地说。 “金麦基！出来！”门外传来阿信警司一声怒喝。 “你完了！”在其余人的嘲笑声中，金麦基捂着脸出了门。 不知道昨天晚上金麦基被阿信警司修理得如何，总之，第二天早上起来，队员都到了，反而是阿信警司没有出现。 “放心吧，我们把阿sir的闹钟调到了下午三点才响，这次他的睡眠肯定很充足！”金麦基和小平顶互相搭着肩膀笑道：“我们可以尽情玩了，你们有什么节目啊？” 无视这两只逗比，吕竹拿出拜神婆那里借的《伏魔大法》找棵树靠着看了起来。 旁边突然多了个人。 男主吗？吕竹偷偷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靠，又是那个中年猥琐大叔嚤啰仔。 正要动身离开，不料，接下来听到的话又让吕竹继续靠回树上。 “岂有此理，这家伙又来泡我的妞！”背后传来金麦基的声音。 “你冷静点，昨晚人家问你是不是要追她你又不回答，今天人家让别人追很正常的。”这是小平顶的声音。 “我不是不回答，只不过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金麦基语气犹豫。 “哎呀，平时你就一直吹嘘好像你有很多经验似的，怎么一碰到实际情况就退缩了？拜托你这么一个大男人别那么扭捏，就像你说的，扫把星的体质是有一点邪，但是我们这里就三个女的，那个拜神婆比梵蒂冈还要烦，那个戴波波完全就是胸大无脑，这个不错了，现在香江这种环境，看上就要出手，如果不出手的话很容易就错失机会了。像你现在这样只是远远看着人一声不吭有什么用？快点过去吧！”小平顶劝道。 【打赏主播520瓶营养液：嗷嗷嗷歌神要出手了！】 【走过来了！感谢两位神助攻！！！】 【明知道看这个要生气的！可是我还是想看友神表白qaq气死我了qaq主播要好好对我们友神啊qaq】 “你过来吧，我有话要跟你说。”金麦基把吕竹拉到一边。 吕竹压抑住内心的狂喜，脸上不动声色，却把声音放柔了十分：“你想说什么啊？” “我……” “什么不好搞！你搞基？！我钉瓜你！”背后突然传来大蛇恩一声怒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气得飙国语，可以明白钢铁直男突然被同性表白的心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歇一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歇一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大蛇恩太倒霉了，被拜神婆烦得受不了想着找棵树靠着躲会儿，结果没想到旁边有个泡妞不带眼睛看人的哈哈哈哈】 【刚刚大蛇恩被嚤啰仔搂住的那个表情简直了，完美地诠释了卧槽的精髓……】 【卧槽卧槽卧槽！】 【没想到主播的卧槽脸更具神韵……】 【歌神！你表白啊！你别过去拉架啊！做男人不要老是半途而废啊！！！】 【本来看偶像对其他女人表白够堵心了，没想到这次表白居然没成功还得接受下一次的伤害，气得我摔手机啊擦！】 【前面的我更惨好不，我看这个都是代入我自己的！等表白没等到而且男主还跑了，我才是摔电脑的心情都有了！】 被大蛇恩这么一闹，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三点。 果不其然，三点一到，被闹钟惊醒的阿信警司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骂人，还取消了明天的早餐，下令现在立刻出发去训练。 金麦基报告了一下说孟超昨晚回来后就把自己绑住自己睡在床底下到现在都没有起来的事，阿信警司听到后顿时更加气了，直骂他资格最老还最不守规矩，骂完却又给孟超放了三个小时假，只说让他休息一会，样子特傲娇。 钉了一下午的靶子，又经过了一轮长跑，直到回到营地里还要在教室里上课，这仿佛回到中学时代的时间安排，吕竹连同其他人的表情都是一脸呆滞，也顾不上男主要不要表白和解释了。 教室的门忽然打开，孟超背着一个白色长裙的女人走了进来，跟阿信警司打了声招呼便继续往里走。 “喂！你嫖妓就嫖妓，带回来干什么，当这里是黄色场所吗？”金麦基看见孟超背了个女人进来，气得开口骂他。 “她不是鸡，是僵尸来的。”孟超把背上的女僵尸放在了角落，转头对着大家说道：“相信我吧，我也是僵尸，之前开会的时候就被它们给咬了，月光一出来我就会变身，如果你们不信，我变给你们看……” “那僵尸醒了！你不要拉着我！”被孟超拉住往门外跑的吕竹看到女僵尸已经醒来，边喊话边动手想要挣开孟超，却只听到一声狼叫作为回复。 抬头一看，孟超果然又在月光的照射下变成了人狼尸。 随后，一个木锤从天而降，大蛇恩毫不留情地一锤把孟超敲晕在地上：“快点跑！” 吕竹看了一眼教室里，一队人正被那只白衣女僵尸追得到处乱窜，急忙翻包抄起修眉刀反攻。 “逼她过来！”拜神婆也拿出了一条红色绳子，冲追赶着女僵尸的吕竹喊道。 吕竹会意，用力挥舞修眉刀把女僵尸向拜神婆那边逼去，拜神婆顺势用红绳把这只白衣女僵尸给绑起来按在了椅子上。 “喂！这绳子这么细，能绑得住吗？”大蛇恩拿着锤子钉子过来。 “这条是血绳，我染了一年了，不要说废话了，快点钉死她！”拜神婆骂道。 “好，我要给明仔报仇！”大蛇恩想起被僵尸害死的弟弟，怒气值满点，举手就要钉。 教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极为凄厉的叫声。 “糟了，外面还有一只！你还有没有武器？”阿信警司连忙问。 吕竹闻言，无奈地把化妆包打开，拿出剩下的梳子和剪刀。 “只有两把女人的东西，这次死定了！”小平顶一脸绝望。 “大不了跟她拼了！”金麦基拿走了剪刀。 “不要那么冲动，我们现在还可以摆阵。”拜神婆叫住他，拿出《伏魔大法》举起来说：“我们有八个人，干脆就摆八仙过海阵。” “喂，你不要随口一说就当作秘笈去教人啊！”金麦基反驳道。 “就是！你算老几啊？有什么理由听你说？个子又小声音又大，要听也是听阿sir说啊！”大蛇恩一脸不服。 “中听！应该由我来说，果然尊师重道！”阿信警司满意地拍了下大蛇恩的肩膀，然后看向拜神婆：“但是没有办法的时候还是得听人家的。” “她的那本书我也看过，我也觉得可以听她的，你们怎么看？”吕竹表明态度支持拜神婆。 “信我啦，八仙过海，佛祖如来，法力无边，排山倒海。”拜神婆指天立誓。 “那要不要相信她？”小平顶疑惑地问。 “你能不能说得比她说的顺口？”金麦基回问。 “拼一拼吧！”阿信警司下了决定。 于是，按照书里的做法，拿着生日蜡烛点燃在白衣女僵尸所在位置周围围了一圈后，接着又点燃了一盏油灯，让阿信警司留在教室里充当守住天门的吕洞宾。 吕竹和其他人在教室门口一起站成一列横队，拜神婆捣鼓了一番，先是拿出一叠叠好的符纸嘱咐每人含一张在嘴里，然后开始分发道具：雷鸣登870伪装铁拐李的拐杖、草篮当成蓝采和的花篮、芭蕉叶充作何仙姑的荷叶、口风琴替代韩湘子的洞箫…… “你为什么要站我旁边？”吕竹奇怪地问。 难道金麦基不知道站她右边的是哪个角色吗？ “现在不方便说，一会再跟你讲。”金麦基拿着一大块芭蕉叶，有点懵逼：“我是不是要扮铁扇公主？” “别吵了，她来了！”吕竹抱紧了手里的草篮。 一阵阴风掠过，吕竹凝神一看，发现是熟人……不，熟僵尸——公共浴室那只脑袋被她揪成河童的红衣女僵尸。 这次见面，她没有披散头发，而是扎了一个侧马尾，大概是为了遮住头顶的秃吧。不过这种地方支援中央的作为，吕竹倒是觉得这比散着头发更好揪了…… 红衣女僵尸在对面大楼走廊上飘着打量了队伍一会，便带着狠戾的神情飘了过来。 “集中精神，灵气逼人！”拜神婆大喝一声。 随着众人摆好的架势，整个队伍白光一闪，飘来的红衣女僵尸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倒着飞出几十米远，很是凄惨地撞在一棵大树上。 “众仙家啊，那只妖孽好像怕了我们呢。”右边传来一个仿佛被人掐着脖子才能发出的尖细男声。 吕竹惊恐万分地转过头，看向右边那个在附身幻影下妆容艳丽的蓝衣仙姑。 蓝衣仙姑微微一笑，无比“娇俏”地冲她抛了个媚眼。 那么一瞬间，虽然肩挨着肩，但吕竹自觉与这位大佬的距离，突然变得好遥远…… 【恭喜玩家解锁“四大天后”隐藏剧情，获得隐藏cg之[多情仙姑张雪悠](*￣︶￣)y 】 【这什么游戏公告般的弹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情歌功力max的歌神对应称号多情仙姑，你是要笑死我吗】 【早期港影操作这么骚的吗，八几年就有女装大佬了还是天王级的女装大佬hhhhh】 【前面你太少见多怪了，四大都有过女装啊_(:3」∠)_】 【打赏主播233瓶营养液：港圈真会玩23333333333333333】 【主播我已经帮你统计好了，正所谓是：美艳御姐刘安迪，清纯校花郭馥橙；多情仙姑张雪悠，端庄佳丽黎萌萌。希望你再接再厉，争取集齐四大天后！】 【统计天王女装的魔鬼，笑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第4章 猛鬼学堂3:这一次意外 你是何样的把我操纵，你又何样潇洒与轻松 ———————————————— “阿sir！我们不可以动，你坚持住啊，不要让灯熄掉！”拜神婆冲教室里大喊。 “我也想啊！但是孟超那个内奸偏偏在这个时候变成僵尸，他们两个一起追着我啊！”阿信警司在教室里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帮不了你了，那只僵尸在这里盯着我们，实在是爱莫能助啊！”金麦基回话道：“喂！小平顶你不要动来动去的，我摆不好姿势那大家就抱着一起死啦！” “不是我动啊，是拜神婆那边动的！”小平顶望向那边不满地开口埋怨道：“你动什么啊？” “有蛇啊……”拜神婆颤颤巍巍地指着手里充当渔鼓的高尔夫球杆，上面盘旋着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你们这些在她旁边的人快点帮她挑开……”吕竹话音未落，拜神婆已经惊恐地尖叫一声，把高尔夫球杆给扔了。 队形瞬间崩溃。 吕竹见状，二话不说扔掉手里的草篮，跟随众人一起往教室里跑。 回到教室打开灯，阿信警司倒是给力地和变回人的孟超把白衣女僵尸给钉住了，只是嚤啰仔的一句话又让人心头坠上一块大石。 他说，不知道是不是他老眼昏花，恍惚间，好像见到红衣女僵尸也跟在他们背后飞了进来。 金麦基想了想，提议大家手挽手围成一个圈，搜索教室两边的两个放东西的大木柜。 吕竹赶忙挑了个好位置挽好手，小平顶动作慢了一步，位置正对着木柜，鬼哭狼嚎地被大伙合力推到木柜前。 “没有啊！”小平顶哭喊着开了柜子，大喜，高呼一声：“好！现在轮到搜对面的柜子了！” 和小平顶背对背的金麦基应了一声，使用了个巧劲，包围圈抖动了一下，顿时又把小平顶推到了正对另一个木柜的方位。 小平顶再次鬼哭狼嚎地被推着开了柜门，一开也呆了：“也没有！” 那么僵尸在哪里？ 吕竹心下一沉：背对背，包围圈…… 左右看看，旁边的人估计也想到了自己的想法，大家都是一脸假笑地说着没事了没问题了互相安慰着松开了手……然后，四处逃窜。 包围圈中心的红衣女僵尸一手抓住跑得最慢的戴波波，一手抓起地上的白衣女僵尸，眼神怨毒地瞪了众人一眼，飞身而去。 “阿sir，戴波波被她抓走了，怎么办？”金麦基问。 “不要说那么多了，我们去救回戴波波，消灭那两只僵尸。”阿信警司站出来，看着孟超：“孟超，你也是僵尸，肯定知道那两只僵尸的大本营在哪里，我们出发，你带路！” 孟超左看右看，有点犹豫。 吕竹和拜神婆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他。 孟超只好无奈地点头，当一名光荣的带路党，一直带着众人来到了僵尸的大本营门口，又说里面的路乱七八糟得很，跟八阵图似的，上次他进去几乎出不来。 “不用担心，阿sir一定有计划的。”金麦基看向阿信警司。 阿信警司一脸茫然：“我没有计划啊，你们真的把我当成捉鬼大师啊？我只有一张军营的地图，大家随机应变吧！” “好！”大蛇恩举着锤子钉子，斗志昂扬地就要往里走。 金麦基急忙把他拉回来：“喂喂！阿sir说没有计划的！” “对啊，既然没有计划，那就不如先回军营，大家从长计议吧。”路上一直打退堂鼓的小平顶赔着笑边说边搂住旁边的孟超，极其自然地往外面走。 “拜拜，走了，这种环境当然是走得越早越好啊你说对不对……啊啊啊啊，孟超变僵尸了！” 小平顶说着说着就被突然变成僵尸的孟超给按墙壁上了。 吕竹赶紧过去帮忙救人，用力拉住孟超一只手，金麦基也从背后抱住了孟超，然后环住他的脖子不让其动弹。 “钉死他！”大蛇恩抄起锤子钉子过去了。 “喂！自己人啊，有没有搞错……”混乱中金麦基最先挨了大蛇恩一锤，又吃了慌慌张张的小平顶的一记勾拳，抱着脑袋含恨倒地。 【打赏主播233瓶营养液：保护我的敌人，痛击我的队友233333333333】 【几人混战就男主中招，是不是因为主播的扫把星体质hhhh】 【主播，锅接好。】 【旁边有电线，可以先拿去绑住他们，不然继续下去你们还未进本就得先折几人了。】 “把那边的电线丢过来！”吕竹上前拉住呲牙咧嘴的孟超并喊道。 嚤啰仔接着上来顶替金麦基原先的位置环住孟超脖子，而地上的金麦基也爬起来按住抱成一团的孟超和小平顶，吕竹接过阿信警司抛过来的电线，绕着圈就开始绑人。 “喂喂喂喂！老兄啊！连我也绑住了！放开我啊！”小平顶惊恐地大喊。 “不要理他，绑结实点！”金麦基拉住电线一头穿过孟超嘴里，免得他呲着牙咬人。 拿着电线的手忽然传来一阵微微的酥麻感，吕竹一惊，拉过金麦基和嚤啰仔就往后退。 顷刻，被绑住的小平顶和孟超周身萦绕着蓝色电光，东倒西歪惨叫连连。 “孟超咬得这些电线漏电了！大家退后！”吕竹一边喊着一边回头，找到电线的一端，用力扯断。 扯断电线后被电得七荤八素的孟超和小平顶一左一右倒在地上，孟超迷迷糊糊地嗷了几声，金麦基看到老搭档那么惨很是心疼，把他扶起靠在墙壁上：“孟超，你怎么样了？” “小心点，还有月光的。”吕竹提醒道。 “我知道，但是他现在这样，做不了什么的，放心吧。”金麦基按住孟超，小心地检查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另一边的大蛇恩则是敲了晕倒在地的小平顶几下，发现怎么都敲不醒他，转头就报告道：“阿sir，小平顶看来不行了，我们不如把他扔到山坑里算了。” “我没事！”小平顶瞬间坐起身，开口解释道：“不过我被电电过，已经残废了，我帮不上忙了，我先走了。” 大蛇恩一钉子怼他脖子上。 “伤残人士你也不肯放过，你狠！”小平顶只好站了起来。 这出闹剧倒也不是没用，最起码让他们知道了一件事：这些僵尸还是怕电的。 于是阿信警司展开军营地图，大致划定了范围：金麦基先去总控制室关掉电源总开关，然后孟超和小平顶把所有电线拉下来去掉胶皮让电线漏电，嚤啰仔和吕竹则是去把所有通道点上蜡烛并关掉大闸，最后拜神婆去救火水龙头那边待命，大蛇恩和他留守大门。五分钟后，正是凌晨四点，到时就放水开电源，等所有通道浸满水通满电，这样那两只僵尸就再也躲不掉了。 吕竹拿了一大捧白蜡烛就要动身，拜神婆突然从后面追上来，给了她一支红蜡烛，还说这根红蜡烛是她奶奶八十大寿时用过的，阳气非常旺盛，让吕竹拿着防身。 吕竹谢过拜神婆，没走几步，弹幕突然茂密了起来。 【啊啊哪怕剧透我还是要说了！主播你快点让拜神婆回来！剧情里她负责的那边的水龙头锈掉了扭不开！所以拜神婆抽掉了旁边那个有很多丧尸的房间的锁门铁条去开水龙头，放出了一大批丧尸！】 【欧凑前面的你不早说！】 【啊啊啊啊我也想起来了最大的童年阴影就是这里，嚤啰仔为了争取时间让主播的角色逃跑被丧尸分食了qaq好可怕的qaq】 【虽然我一直挺讨厌这个到处尬撩的猥琐大叔的，可是他死得那么英勇的吗qaq】 【英勇个ball！完全就是他自己作的！这些通道隔一段路就有一道铁门，他趁机把通道中间的铁门锁了，非要主播的角色说喜欢他才开门，搞得丧尸从通道两边过来时开不了门腹背受敌，只跑得了一个能怪谁？！】 【看过的表示就是这样！完全就是他的错，他要是不那么恋爱脑两个人都能活下来的！】 【不管怎么样主播你救救他啊qaq】 【你们让主播怎么救，主播这穷鬼加非酋就买得起求叔的普通r卡小道具，又不是拿着僵约限定最强ssr卡[马小玲]的大佬，能自保就不错了！】 吕竹匆匆扫了几眼弹幕，心里一声卧槽。 回头一看，嚤啰仔果然如弹幕所说的把通道中间的铁门关了，还拿着一长条铁锁链围着门锁锁了好几圈：“我不是一定要你喜欢我，但是为了公平起见，我给你半分钟，你看清楚我，看清楚我的为人，你看着我的眼睛，难道你不觉得你有触电的感觉吗？” “电你个头！我现在只想着天上能降一道雷劈死你！”吕竹扯了扯铁链没有扯动，怒道。 远处传来拜神婆的一声尖叫，吕竹凝神一看，对面嚤啰仔背后的通道转出了几个歪歪斜斜的人影，赶紧扭头看自己这边的通道尽头：尼玛人影更多。 “快点开门！”吕竹点燃拜神婆给的红蜡烛，一手修眉刀一手红蜡烛就杀向丧尸群。 “不行啊，铁链卡住门了！”嚤啰仔开了锁发现门被铁链卡住了，只得哭丧着脸开始捣弄锁链。 “一点用都没有！”吕竹借着红蜡烛逼退丧尸群顺便干掉几个减少数量，转身又跑回大门边把蜡烛递过去。 嚤啰仔一接到红蜡烛顿时大喜，拿着红蜡烛挥舞着逼退他那边的丧尸群，神情动作无比嘚瑟：“走开！这个是我女人给我的，你们都没有哈哈哈哈……” 正在割铁链的吕竹闻言当即就翻了个白眼，没空搭理他，只是暗搓搓地想：没关系，反正弹幕的小伙伴会给我喷回去的。 弹幕的小伙伴是很给力地把这个恋爱脑猪队友喷了个狗血淋头，但是吕竹这边的丧尸群又走过来了，眼看猪队友拿着红蜡烛都快跑出通道转弯那边了，吕竹只好一边拿刀硬抗一边大喊让他还蜡烛。 没有红蜡烛压制着丧尸的行动速度，吕竹的攻击显然是弱了不少，好几次对着丧尸脑袋捅的时候都被丧尸躲了过去，还差点被它们扭过头咬几口，要不是作战服的布料够厚，当场就要翻车。好不容易从嚤啰仔手里接过红蜡烛，吕竹又杀了一半丧尸，把剩下的逼到通道转弯处，再看嚤啰仔那边，人和丧尸群已经只有短短一米多距离，连忙急匆匆地又跑回来把只剩下一小截的红蜡烛从铁门栏杆缝隙里递过去。 “算了，蜡烛迟早会烧完，你拿去吧，只要你说一声爱我就够了。”嚤啰仔眼含泪光。 “现在这种情况你不要还在惦记着儿女私情了！”吕竹骂了一句，伸长手用蜡烛把嚤啰仔那边的丧尸逼退一段距离，继续用力割起铁链。 “不爱没关系，你能不能说声喜欢我？”嚤啰仔又哀求道。 “你闭嘴！我不讨厌你已经不错了！”吕竹低着头都懒得看他，因为割铁链割得她几乎要目露凶光了…… “已经够了，你走吧！”头顶传来嚤啰仔的一声叹息，紧接着吕竹就只觉自己被他推了一把。 【这男的简直有毒……他要牺牲就牺牲吧，还推人家主播一把以为自己很伟大，就没想过主播背后也是丧尸群吗……】 【打赏主播233瓶营养液：专注割铁链的主播被猪队友推进丧尸怀里时那个一脸懵逼的样子要笑死我了233333333】 【幸好主播之前杀了不少，不然先被啃的就是主播这可怜孩子……】 【打赏主播520瓶营养液：主播不要生气！铁链还差一点点了！你去割铁链！我帮你喷他！】 【对面那猪队友还在喊着这世界最伟大的就是爱呢，刀也不会用，枪也没带，他是打算用爱发电去电死丧尸吗？】 【用爱发电我是看不出来，不过主播这拿头去肝的功力倒是实打实的……这肯定是来自黑鬼最后的倔强！】 吕竹咬牙切齿地扑回铁门那里干活，在黑鬼最后的倔强光环加持下，终于成功割断了铁链！ 开门跑过去把陷入丧尸堆里的嚤啰仔拖出来，这货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己的感动，就差要当场以身相许。吕竹都懒得理他了，拖着他离开丧尸群把他扔一边角落后，又顺着惨叫声来到电源总控制室，看见是伤痕累累的戴波波抱着电线和白衣女僵尸要同归于尽，赶紧拿梳子插白衣女僵尸脑袋上继续电她，又搬起一张木凳子挑开戴波波身上的电线把人给救下来。 “快走……”戴波波虚弱地说。 吕竹解下脖子上的护身符给她戴上，抓起戴波波一只手搭自己肩膀上扶她走出房间，路上顺便踢了一脚还在感动不已的嚤啰仔示意他自己起来跟上。 拜神婆的哭声离这里不远了，还得过去救她。 吕竹如是想着，来到一条岔道口时，还没来得及分辨出哭声是哪条道传出来，半果着上身的金麦基就已经拉了一大群丧尸从左边通道的斜坡上跑了出来。 吕竹&戴波波&嚤啰仔：！！！ 右边通道传来了拜神婆的尖叫声。 于是三人毫不犹豫地越过为了拯救队友拜神婆只得以身为饵的拉了一大群丧尸开火车、结果却被其他队友全体无视以至于表情极为复杂的金麦基，一齐去把快要从梯子上摔下来的拜神婆扶住。 拜神婆被从烂梯子上扶下来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抖个不停，旁边围着三个人哄；而拉着一大群丧尸绕了一圈终于脱身回来的金麦基则是可怜巴巴地套回了作战服上衣，作为男人的尊严又让他无法在此等不平等待遇下表示抗议，只好顶着一张仿佛被逼良为娼一般的委屈脸坐在一旁加入哄人大军。 【主播！你能不能务一下正业！炮灰也救了女配也救了却把你要女票的男主晾在一边，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2333333333】 【虽然是歌神粉但是也忍不住说一句了，当时歌神冲得太狂野换我也不敢加入他的开火车大军-_-|】 【前面你肯定不是真粉，我们真粉都是哪怕偶像到处拉怪我们也要给他喊666的！】 【又不是代练陪打，老板随便走两步都要大喊一声老板好走位，当时两方相对，过去帮他反而会阻挡他跑路，主播做法没错，脑残粉走开好吗】 【你们别吵！挡住我截表情包了！】 眼看拜神婆哭着倒向吕竹怀里，嚤啰仔毫不客气地拨开了她：“喂！眼看手勿动啊，扫把星已经答应当我女朋友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吕竹这会有空开火喷他了。 “又是你说不讨厌我的，而且我叫你逃跑时你都没有跑，反而是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救我，你肯定是答应刚才我说的话了！”嚤啰仔理直气壮地说。 “按照你的说法，这里的所有人都被我救过，我是不是还得开个后宫来安置你们啊？！”吕竹坐直身体，没好气地说：“不要再胡说了，水快流过来了，我们快点跑吧。” 嚤啰仔蹲在地上就是不肯走，这犹如回到了刚才铁门两边无法沟通的一幕让吕竹心头火起，顺手就搂过旁边满脸茫然的金麦基亲了一口。 “看到没有，我喜欢的是他！” 第5章 猛鬼学堂4:真情流露 一生使我动情是你 ———————————————— 吕竹一顿骚操作惊呆众人，但最先回过神来的居然是当场“失恋”的嚤啰仔，只见他从呆滞里清醒过来后便认命地叹了一口气，主动出手去扶地上的拜神婆。 “阿叔，你失恋归失恋，不要趁机占我便宜啊！”拜神婆拍开他的手。 “我早就猜到你们两个的关系不正常了，难怪我搭档嚤啰仔这么使劲追你你都不理他。”戴波波调侃了一句，又转向呆若木鸡的金麦基，鄙视地说：“喂！你不要那么丢脸好不好，什么都是女孩主动，你是不是男人啊？” “出去再说。”吕竹招呼道。 谁料，一行五人才跑到出口附近的岔路口，就看见本来守着大门的阿信警司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阿sir，你还跑进来干什么，水电开关全都开了！”跑在最前面开路的金麦基连忙停住脚步。 “大蛇恩精神紧张有点疯魔了把我当成僵尸追杀啊，而那只僵尸又在那边守着大门！”阿信警司边跑边喊道。 “水！水过来了！”拜神婆颤抖着扯了扯吕竹的衣袖。 吕竹扭头看看就往左边跑：“这边！” “喂这边是死路来的！”金麦基大喊。 “水快要流过来了，我们要爬高一点才行，这里有些梯子……”吕竹跑到通道尽头拿了把梯子靠在墙边尝试攀爬，结果没上几步那横杆就啪的一声断裂，一脚踏空的吕竹手舞足蹈地滑下来，吓得后边的金麦基赶紧出手抱住，这才没当场仆街。 “没用的！这里的梯子全部都是坏的！”拜神婆刚刚躲丧尸的时候也被烂梯子坑了一次，心有余悸。 吕竹摸了摸烂梯子的断口和两边的长杆，下了决定：“当成踩高跷那样踩着走！” 为了避免踩到水被电成煞笔，其余人纷纷听从吕竹的话踩上了这些破破烂烂的梯子，杂技团一般排着队“跑”路。 “快点啊，那只僵尸要追上来了！”这次又是跑最后的金麦基倒霉，不管负责开路还是负责殿后都这么黑，吕竹都有点考虑要不要暂时先跟他分个手了…… 幸好男主始终是男主，路过转弯借着地利让飞着追在后头的红衣女僵尸撞了一次墙，成功避过了被僵尸撕成两半的下场。随后，金麦基又加速跑过来俯身撑住没踩稳快要摔倒的阿信警司，背着人弯腰用力向后一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猪队友再得一分！】 【打赏主播233瓶营养液：要笑死我了主播被炮灰推丧尸怀里，男主把上司顶僵尸怀里，你们这两个钢铁直男这么心有灵犀是闹哪样啊hhhh】 【猪队友送人头，僵尸都笑了你们快看！】 无视弹幕的哈哈党们，把队友都送到铁门后的吕竹又接过倒向自己这边墙角的金麦基，让他自己靠着铁门站好，转头便拿出修眉刀瞄准红衣女僵尸打算当飞刀用。 头顶的圆形孔洞突然传来一声鬼叫，一个人影掉了下来，正正压在红衣女僵尸的背上。 红衣女僵尸在这一压之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掐着阿信警司脖子的手并往前倒去，阿信警司趁机抱住金麦基的腰，吕竹则双脚站一边杆子上，然后拿起另一边的杆子狠狠地敲了一下红衣女僵尸那抓住阿信警司双脚的手。阿信警司就势一脚踹出去把红衣女僵尸踹后边的墙壁上，然后就借着反作用力回归了队伍。 “小平顶，算你够义气，还会回来救我们！”背着阿信警司的金麦基对天降之人小平顶喊道。 “不是啊，是孟超追我回来的，他又变回僵尸了！”趴在红衣女僵尸背后的小平顶弱弱地探出脑袋。 “小平顶，小心啊！” 金麦基一句话都没喊完，红衣女僵尸已经一把抓过背后的小平顶掐着他的脖子悬空提起，掐得他嘴里血流不止。 “八婆！有种就放下他跟我单挑！”看见队友就要被女僵尸掐死，金麦基目眦欲裂。 吕竹瞄准了红衣女僵尸的手一刀甩出，红衣女僵尸手臂受伤，下意识地松了手，没有束缚的小平顶顿时借着红衣女僵尸吃痛鬼叫时手臂胡乱向后挥舞的力道挣扎着摔到后面的砖头堆上。 红衣女僵尸鬼叫完，神色狠戾地瞪向吕竹。 金麦基上前挡住吕竹的身影，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 “拿着！”吕竹把杆子递过去，自己继续用一根杆子靠墙站立。 金麦基接过杆子用力点了下头，以丝毫不比红衣女僵尸鬼叫着向这边飞过来的气势，啪嗒啪嗒的踩着烂梯冲过去——用吕竹给他的杆子把隔在两边通道中间的铁门给关了。 再一次收不住去势的红衣女僵尸撞在铁门上，被导电的铁门电得抖了好几下，这才挣脱飞回墙壁上，脸色发黑喘息不已。 “小平顶，快点关掉那边的门！”阿信警司大喊道。 红衣女僵尸连忙往另一边飞去，而小平顶已经拿着砖头垫脚踩着水过去把另一边的铁门也用砖头卡着缝隙拉动铁门分隔两边，使前后两道铁门形成了一个包围。因此现在的他正站在对面的铁门后头，嘚瑟地冲被锁在两道铁门中间的红衣女僵尸比中指呢。 “等到天亮，她就死定了！”金麦基得意地说。 话音刚落，头顶的灯就闪了几下，然后整个通道都暗了下来。 吕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一直都以为是自己这个角色的扫把星体质坑了男主，但是现在看来好像男主也没比她红多少…… 算了，两个黑鬼谁也别嫌弃谁，就不要再互相伤害了。 “阿sir，糟了，她想趁着没电钻洞逃跑！”金麦基喊道。 阿信警司急忙掏枪连发五枪，前两枪把红衣女僵尸逼回墙边，后两枪被红衣女僵尸险险闪过，夸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第五枪却是向着对面队友小平顶的眉心打去了。 小平顶泪流满面地闪过这一枪：“阿sir，麻烦你瞄准一点就当帮忙了！” 阿信警司连连道歉，再要瞄准时，红衣女僵尸突然从这边铁门后冒起来，一把抢过了阿信警司手里的枪。 得意地看了众人一眼，红衣女僵尸举起枪，咔哒一声，开了个空枪。 无比恼怒地把没子弹的警枪扔掉，红衣女僵尸转身抬头看向头顶的圆形孔洞。 吕竹又把从金麦基那里拿回来的剪刀丢了出去，红衣女僵尸都懒得躲避了，任由它扎身上，举手就要从头顶的圆形孔洞飞走。 “糟了，这次被她跑了，就很难再捉住她了。”拜神婆语气焦急。 一阵铁链划过墙壁的刺耳响声滑了下来，大蛇恩从孔洞里跌下，险之又险地借着铁链悬挂在水面上，而他手里的电线却掉在了水中，泛起一阵蓝光。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是孟超那个内奸推我掉下来的！”大蛇恩抬头看向上方，变成僵尸的孟超正冲着还在孔洞里往上攀爬的红衣女僵尸招手，气得被坑的大蛇恩咬牙切齿。 “现在情况如何？”吕竹问道。 “我拉着的铁链挂在那只僵尸身上，孟超拉住那只僵尸的手要拉她上去，我……啊！”被拉着往上的大蛇恩突然一个急坠，连忙缩起脚以免碰到地上的水，然后大喊道：“孟超变回人了，还锤了那只僵尸一下把她锤回去了！” “大蛇恩！小心你的脚别碰到水！会电死你的！”见拉着铁链的大蛇恩因为孟超在人和僵尸之间反复横跳而跟着也上上下下个不停，金麦基大喊着提醒道。 “死了更好，我早就想好跟她同归于尽了！”大蛇恩闻言就伸直了脚要去触碰水面。 “我要给我弟弟报仇！” 随着大蛇恩的一声怒吼，幽蓝的电光自他的脚蔓延向上，上方很快就传来了红衣女僵尸的惨叫。 待到地上那一人一僵尸身上再也没有电光后，众人赶紧打开了铁门把被电成非洲友人肤色的大蛇恩救出来安置在一旁，他倒是看着红衣女僵尸的灰烬所在处虚弱地笑了：“我终于、我终于都成功为我弟弟报了仇了……” “不要说那么多了，等到天亮阿sir通知警队派救护车过来，我们就可以走了。”吕竹边说边把从戴波波那里拿回的护身符给大蛇恩戴上。 “你又怎么了？干嘛这么犯愁呢，你起码还有一半是人啊！”金麦基拍了拍缩在一边的孟超的肩膀。 “那不是更糟，半人半僵尸，谁肯跟我在一起？”孟超更郁闷了。 “我们啊！”金麦基拍拍自己，顺便招呼其他人也来劝他。 “就是，我们是猛鬼部队，有个僵尸队员没什么奇怪的。你如果实在是担心的话，大不了我帮你找下求叔看看能不能给你解决你身上的尸毒喽。”坐在一旁的吕竹也劝道。 “你是不是说何应求，求叔啊？听说他以前是毛道长的门徒，好厉害的，后来退隐了，你居然可以找到他？这样的话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啊！”拜神婆听到这个顿时来精神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大蛇恩现在好点了，我们先回去吧。”阿信警司招呼道。 吕竹坐着目送众人走出大门，最后才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 “怎么了，脚不舒服吗？”耳边忽然传来金麦基的声音。 “你不是走了吗？”吕竹疑惑地看着他。 “你给了一支杆给我，自己踩着一支杆站了那么久，你当我不知道吗，上来吧！”金麦基转身露出背脊。 “不用了吧？”吕竹犹豫着不好意思上去，脚扭了又不是什么重伤，她觉得自己还能行。 “你这样走走到天亮你也回不去，来吧！”金麦基拍了一下肩膀，示意吕竹上来。 “真的不用了。”当时动口是情况紧急被气着了一时脑热，现在回过神来要动手，吕竹却是有点怂了。 “所以说你们这些女人就是麻烦，算了，免得那个戴波波整天说我不主动……” “你要干什么？！” “做什么？！男朋友抱女朋友，天经地义嘛，喂你不要只顾着脸红啊，抱紧一点，不然一会掉下去就不好了！” 【啊啊啊歌神的公主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少女心要爆炸了啊啊啊啊o(≧口≦)o 】 【冷冷的狗粮在我脸上胡乱地拍……】 【不知道为什么我手里突然多了火油和汽把……不对我的火油被主播圈住了脖子……因此我手里的应该是汽油和火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歌神的“火油”别名还能这样用的吗？？？】 【天啊好气啊我为什么要点进来qaq明明知道点进来要生气我为什么还是要点进来qaq】 【羡慕嫉妒恨，我这只就只会酸酸酸酸的柠檬精只能回去梦里睡歌神了吗#委屈脸】 第6章 猛鬼大厦1:日与夜 我爱你快了一点，你发现慢了点 ———————————————— 【看看我刷出了什么？！一打开直播就是喜宴现场是什么情况？！按换算比例，我们追了一个月直播，在副本世界里就是整整一年过去了，主播你终于成功攻略了歌神吗？！】 【前面的你想多了，这是大蛇恩的婚宴，主播现在正在角落里打麻将呢！】 【够胆大包天的啊，这么黑还敢打麻将……】 【打赏主播520瓶营养液：黑有什么关系，你们也不看看跟她一起打麻将的都有谁！阿敏阿媚安妮三大美人在旁边陪打麻将，就算输到破产我也愿意啊！】 【看到了看到了！握了个大草这什么神仙阵容！！！】 【话说我就一直疑惑着为什么主播的女人缘明明比男人缘好那么多却不去播百合非要播bg来着……】 【就是就是，人家大蛇恩出院后不到一年就搞定了考警察加认识女朋友连同结婚三件大事，倒是主播这两个初代猛鬼部队里最先脱团的两人还在谈恋爱，甚至还因为工作调令相隔两地成了半个异地恋……】 “师姐，不要再打了吧？你都输了好多把了。”阿敏柔声劝道。 “唉，不要劝她了，她今天心情不好，由着她继续打吧，就当转换一下心情……好！自摸！”安妮高兴地把牌一推，摊开双手示意大家给钱。 “你是不是出老千啊，为什么又是你赢……”阿媚嘟囔着颇为不情不愿地给了钱。 “哇你居然输成这样，要不要帮忙啊？”金麦基坐到椅子扶手上，伸手搂住吕竹看向桌子，立刻发出了毫无求生欲的嘲笑。 “你来啦，为什么这么久才过来啊？来，我来介绍一下，她们是我在这边的搭档，左手边这个长头发的是阿媚，对面的是阿信警司的外甥女阿敏，右手边这个卷头发的是安妮。而我旁边这个呢，就是我男朋友金麦基啦……”吕竹介绍道。 “hi。”金麦基打了个招呼，又对吕竹解释道：“你也知道他们那群家伙的水平的，这段时间警局工作也多，幸好我机灵溜得快，要不然还得好久都来不了呢！” “你们最近负责了什么大案件吗？”吕竹问。 “当然了，最近很是轰动的那个制服色狼案，听说过没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平顶接过话说了起来：“空姐，护士，女教师……凡是穿制服的职业女性类型都差不多让这家伙祸害过，上面领导已经下了令，三个月之内一定要破案，所以现在才忙得跟条狗似的。” “哇，师兄你们好厉害啊，居然可以负责这样的大案！”阿敏星星眼。 “呐，不是我当师兄的不照顾你们啊，现在夜晚出来很危险的，特别是你们这些当女警的，你住在哪里，一会我送你回去吧？”小平顶嬉皮笑脸的看着阿敏。 “她住在我家里。”阿信警司站在小平顶的身后，语气极为可怕。 “舅父！”阿敏开心地叫了一声。 “不要理他，这些人是专门骗像你这样的小女孩的。”安妮鄙视地看了小平顶一眼。 “就是，整天吹牛说得好像自己很厉害似的，干活的时候却看不到你哪里厉害。”拜神婆越过小平顶给了吕竹一个拥抱，笑着看向她：“你调去其他区之后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你呢？对了，为什么没有看到戴波波他们呢？”吕竹道。 “我这段时间过得还行，而戴波波和嚤啰仔前些日子被上面派出去受训了，孟超则是在求叔那里吃了药不方便过来，不过他们把红包都交给我带来了。”拜神婆使劲把正牌男友金麦基挤开。 “别说太多了，新人快出来了，我们就座吧。”金麦基招呼道。 坐在酒桌上，吕竹羡慕地看着认识半年不到就闪婚的一对新人，再看看自己旁边那个只顾着埋头猛吃的男朋友，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确认关系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维持关系维持了一年，从最开始弹幕夸赞不已的“三倍速恋爱小能手”到现在的“主播今天嫁给歌神了吗”，是应该更进一步直达结婚这个任务要求了。 可惜，明示暗示试过了多次，人家就是不配合。 说实话，吕竹还是觉得男主现在还未定性，必须要再磨一磨，但是现在业绩惨淡，观众们都看腻了恋爱日常，不加点料真的播不下去了。 似乎在这种年纪相当的恋爱里，男方总要比女方幼稚许多，在女方考虑着未来的一切大小事务时，男方甚至都懒得去稍微考虑一下明天的安排。 “明天想去哪里玩啊？”正思考着呢，旁边的金麦基就十分应景地给吕竹来了一句。 “啊？”吕竹看向他。 “我看你整个晚上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金麦基轻轻按上她的额头：“也没有发烧啊，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呢？” “你知道我想怎样的啊。”吕竹抬眼看向他。 金麦基长舒了一口气，非常认真地看着吕竹：“我明白，但是我觉得现在真的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你想一下，我又没房又没车，钱也没有多少，现在娶你只会拖累你的。” “我不会在乎这些的。”吕竹认真地说道。 “我在乎啊，喜欢一个女孩子，我是要给她幸福的，而不是让她跟我一起吃苦的。”平日里吊儿郎当的青年难得露出那么认真的表情，眼睛里映照着街上的灯火，犹如星光流转。 在那一瞬间，吕竹觉得，好像业绩也不是很重要了。 “跟你说笑的，这么认真做什么，明天我们去卡拉ok唱歌吧。”吕竹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怎么你这么喜欢唱歌啊？”金麦基笑着把吕竹的手拉下来握住。 “不是我喜欢唱歌，是我喜欢听你唱歌，你的声音这么好听唱得又这么好，不唱歌好浪费的。”吕竹说得相当真情实感，当然在这同时也引起了弹幕的大批歌神粉一起喷她以权谋私心机深沉趁机听现场版…… “行，你喜欢听什么歌我都给你唱。”金麦基摸摸她的头发。 “那可说好了，我不但要听粤语歌，我还要听国语歌听英文歌……”吕竹开始点算起来。 金麦基连忙一把攥住她的手：“好了，你这么得寸进尺啊，点了那么多歌我岂不是要花好多时间去学？那我可得先收点定金……” “哇，都是当警察的，怎么你的手就又白又滑我的手就黑黝黝的……” “喂！大街上呢你可别乱来啊！” “怕什么啊，我牵的是我自己的女朋友……” 靠着男主“卖唱”了几回，吕竹又坚持了一个月的惨淡业绩，直到大蛇恩和新婚妻子阿如下个月都要从泰国渡完蜜月回来了，金麦基还是稳如泰山八风吹不动你不主动我不主动你主动我也不主动…… 哦不对，至少今晚他还约了吕竹去篮球场看他打篮球。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偶尔暗示他一下，他还会特自然地拉开作战服的外套拉链，嬉皮笑脸地问吕竹是不是又听了警队那几个八婆说的那些不结婚没有安全感的鬼话，来，让你摸摸你男人的胸肌，多么的有安全感！ 滚，就算你现在再怎么卖肉，观众也不吃这套了！ 吕竹看他这随便的态度心头火起，推他一把还容易被他反过来把人给拉到身边细细亲吻起来，这时候还得作出打打闹闹的样子想办法分开，不然回头就能看见难得数量回升的弹幕都是整齐划一地给刷着“主播你是不是打算告诉我们迟些在h站见#滑稽”…… 而且论香江的开放程度，这个时期不结婚只同居的也多得是，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可能是逼得有点紧了，从打完篮球那天开始，金麦基干脆就没再怎么约过她出去，有时吕竹主动给他打电话约他，他都是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各种找理由，中心论点就是一个：最近工作很忙，没空出去约会。 吕竹看了看本月最新的收入报告，长叹了一口气。 电话难得响一次，吕竹按下接听键，却是师姐阿如说是明天从泰国渡完蜜月回来，说她在泰国玩了两个月玩得很开心，而且还给她们这些师妹都带了当地特产作为礼物，明天会让作为她老公的大蛇恩开车送她上班，让吕竹记得带个大袋子去。 吕竹感谢了几句，刚刚挂了电话，电话又再次响起。 这次，是一个月没见的金麦基。 吕竹简单应了几句，便化好妆换好衣服出门赴约。 出门的时候下了点小雨，细细密密的雨丝模糊了街道上的灯光，缠绵得勾人心弦。 约会的地方在一家气氛很好的西餐厅里，听着小提琴悠扬的旋律，吕竹平静地坐下来，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笑道：“今天为什么这么庄重地请来我这里啊，你平时都不喜欢来这些地方的。” “没别的意思，就是今天破了一桩大案，上面发了奖金，所以想跟你庆祝一下喽。”金麦基的模样看起来很是高兴。 “恭喜你。”吕竹笑了笑。 “来，点东西吃吧，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不用跟我客气。”金麦基一手按在桌子上，一手拿起菜单递给她。 “其实我这次过来是有话想跟你说……” “我有话……想跟你说。”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话，吕竹有些诧异地看向对面的金麦基，却发现他也是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 “你先说吧。” “你先说。” 很难得第二次也是如此的默契。 小提琴的旋律变得低沉了许多，台上主唱的女歌手轻柔而缓慢地发出一声长吟，声音便如波浪缓缓而来，在似不经意的哼唱中唱出一首仿佛暂停了时光的英文老歌。 金麦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我配不起你，当初你亲我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好像美梦成真似的。那些同事都说我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追到女朋友，说你喜欢我的原因是因为那个什么吊桥效应……我说不是的，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就是这样顺其自然地就在一起了。你说想和我结婚那晚我差点开心到整晚都睡不着，但是再想一下，以我的条件，想给你幸福必须得好好努力，所以我最近一直拼命工作，现在总算是有点成绩了……” 吕竹伸出手覆上他按住桌子上的手，只感觉那手带着微微的颤抖，但又有着难以形容的炽热。 “你配得起任何人。”吕竹看着他，无比认真地说。 看着那双眼睛瞬间发出的夺目光彩，吕竹几乎不忍心再说下去。 但已经决定了的事，是无法回头的。 “只是，我现在已经不再喜欢你了。” 被她覆住的手突然反转过来大力抓住了她的手，桌子上顿时暴露出被人悉心隐藏了一晚上的天鹅绒小礼盒。 暗红色的，犹如血一般的颜色，就像对面的人的眼角的红。 “对不起。”吕竹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不敢回头。 绝对不敢。 因为，她无法面对那人被抛弃的、受伤的、木然又绝望的眼神。 【我只是习惯性过来吃点过期狗粮为什么就如此突然地砍了我一刀……】 【啊啊啊我错了主播我再也不说你的狗粮甜过头了你不要这么伤害歌神啊qaq他结婚戒指都买好了qaq】 【看看最新的标题！就是你们天天这么说！弄得有个丧心病狂的土豪炸了主播999个太空堡垒说是狗粮甜到齁要求主播改打虐恋情深线！】 【雾草太空堡垒999，我也不要男朋友！】 【壕无人性啊！太空堡垒可是直播间里最贵的打赏单位了，一个就价值一万块的，和阿官五五分账再扣税后主播也能收入四百多万，这位壕到底是爱歌神还是恨歌神啊，这么花钱来虐他……虐恋情深剧情终极爱好者？】 【哎呀歌神他太可怜了，我们还是多截一点他的表情包吧……】 第7章 猛鬼大厦2:分手总要在雨天 总要在雨天逃避某段从前，但雨点偏偏促使这样遇见 ———————————————— 【打赏主播38瓶营养液：让你装逼甩歌神，伞忘记带出来了吧淋成落汤鸡了吧？】 【前面的弹幕你做个人吧，主播这么惨还在这里幸灾乐祸的，舔男神也得有个限度好吗？】 【呸！我们歌神满心欢喜地带了戒指要给女主一个浪漫的雨中求婚，看着打着伞前来的主播以为等到了爱情，结果却没想到是等来了一顿丧心病狂的心灵毒打……谁比较惨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打赏主播520瓶营养液：主播的路子一看就是体验派，出这种虐恋剧情肯定自己也不好受，不然干嘛一开始定的剧情线是甜蜜婚恋线，不懂别瞎bb好吗】 【作为歌神粉的我表明立场支持主播！谁也不要跟我吵！主播请你大力虐他！大方打虐恋情深线！（小声bb）你们骂个ball啊，你们骂得越起劲主播心里越难受不正好给她虐我们偶像的动力吗，到时还不是加倍从歌神身上虐回来？！反正虐恋情深线到最后也是要he的，就当先苦后甜了】 【哥们你真是逻辑鬼才但又不得不说你说得真特么有道理_(:3」∠)_】 被这个逻辑鬼才一打岔，争论不休的弹幕暂时是清净了下来，吕竹挑着几个提问得比较多的问题回答了一下，在保证了he保证了先苦后甜保证了虐心不虐身的说了一大堆保证后，总算是挽回了这群自称小可爱的沙雕网友那“脆弱的小心灵”。 第二天回去上班工作的吕竹，发现警局里的气氛……很是沉重。 平日里在大厅跟她打闹说话的同事们今天都是不敢与她对视，偶尔靠近了一下还几乎是落荒而逃般低头猛走。 吕竹其实挺佩服他们的八卦速度的，据说是昨天晚上的事被金麦基的同事看到了现场，仅仅一个晚上，几乎就传遍了整个香江警区。 她上一次闻名全区，都是有着人称“扫把星”外号的时期了，那时候所有同事对她可谓是闻风丧胆，巡逻值班宁愿拖警犬上街也不愿意和她搭档。直到和男主金麦基确认了关系后，一直是金麦基小倒霉不断，她也小倒霉不断，两个人在互相伤害中互相抵消，基本不坑别人了，这才成功地和其他同事重新坐上了友谊的小船。 而现在，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不就是分个手，至于吗。 阿媚倒是给吕竹说出了真相：同事不是怕她想诉苦不懂如何安慰，也不是怕要帮金麦基来当说客劝她回心转意；主要是怕他们两个不在一起后不再互相伤害而是把伤害的目标转移到身边的同事身上，所以全部都在观望中，不感动也不敢动。 算了，情场失意那就职场得意呗。 吕竹坐在会议桌前拿起阿信警司给的资料看了看，里面记录了五个霓虹国女人的信息。按阿信警司的说法，她们表面上是来香江当短期舞女，而实际上则是替伪.钞组织带伪.钞电版前来香江进行交易，昨天入境时已被成功抓获，这正是一宗国际伪.钞案。不过，她们的接头人“大傻”暂时尚未知道这个消息，因此上面决定派遣女警冒充这些女人前去接触大傻，从而顺着这条线找出隐藏在香江的买家。 于是阿信警司毫无犹豫地点了手下所有的女警：阿媚、安妮、刚刚销完婚假回来的阿如、吕竹以及他的外甥女阿敏。 为了任务考虑，阿信警司还在一座名为“枫林大厦”的大厦里租了一套套房作为临时办公地点，等众人在房间里换好衣服，穿着绿色旗袍戴着大波浪卷发打扮成妈妈桑的阿信警司就要带她们到舞厅伪装舞女。 看到上司都打扮成女装大佬妈妈桑了，原本对要当霓虹舞女非常不满的阿媚安妮阿如三人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接受了这个卧底工作。 在舞厅蹲守了一晚上总算把人给蹲来了，阿信警司交代了一句见机行事，便把一行五人带到了大傻所在的房间。 坑爹的是，她们对话用的霓虹语背熟了，对方接头的大傻却完全听不懂，还拿着个小笔记本翻找着电版的霓虹语怎么读，在听他念完了菜板、木板、黑板各种板的词语后，资历最老经验最丰富的阿如直接说让大傻直接跟她们说粤语，大傻怀疑时阿如还振振有词地说你作为香江人会说霓虹语凭什么她们霓虹人不会说粤语的歪理一堆堆炮轰过去，唬得大傻一愣一愣的，最后直接约定于明天晚上去枫林大厦进行交易。 师姐果然是师姐，难怪阿如说老公大蛇恩不同意她当舞女卧底时，阿信警司还是软泡硬磨地把她拉入了队伍里，果然还是需要她镇场子。 搞定了前期工作，众人换回衣服准备回去枫林大厦休息。 “不是吧又下雨了？你们有没有带伞啊？”阿如看了看外面，很是郁闷。 吕竹见其余人都摇了摇头，索性挥手招来一部的士，让她们先坐车回去，又解释道：“我带了伞，你们先回去吧，我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做宵夜，顺便直接坐那边的地铁回去。” “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啦，我们先回去了。”阿如一行人冲她挥手告别。 “拜！”吕竹也笑着挥了挥手。 目送她们离开后，吕竹便打起雨伞，慢悠悠地往便利店走去。 这个时代的香江就已经是个不夜城了，所以即使现在是深夜时分，街道上依然还有着不少店铺营业，各种颜色的灯光在斜风细雨里摇摇曳曳，无端勾起人心底的愁绪。 大概最能动人心弦的都是未得到和已失去吧，患得患失的暧昧期带着青涩的酸酸甜甜，已经分开的失恋期却沉淀了苦楚，勾出昔日甜蜜的回甘。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拿了一堆金麦基爱吃的零食，吕竹摇了摇头，正要把它们放回货架时，眼光扫过看到上面夸张滑稽的卡通包装，却又忍不住摩挲了一下包装的塑料袋子，那细碎轻微的响声仿佛有着魔力，让人莫名其妙的有种落泪的冲动。 【摇醒！】 【严肃地摇醒！】 【弹幕里的社会摇小分队们，让我看到你们的身影！】 【社会摇小分队队员报到！让我们一起摇啊摇啊摇～】 【社会摇小分队队员报到！让我们一起摇啊摇啊摇～】 【社会摇小分队队员报到！让我们一起摇啊摇啊摇～】 【打赏主播520艘大型飞船：宝塔镇河妖歌神就是骚！友缘人小分队报到，作为bgm让我们高歌一曲活好不如粗……啊不，是和好不如初！和好不如初！！！当然了最好还是和好胜当初！！！】 【接前面，主播今天与歌神和好了吗？没有我一会再过来问】 被雨天勾起沉浸在忧愁里的吕竹看到弹幕直接笑出了眼泪——这群家伙自从被那位逻辑鬼才带歪了之后，一看到她不开心就开始以摇醒主播为名各式抖机灵或彩虹屁刷屏，生怕她哪里不满意转头就去虐他们的偶像，简直就是她最近的快乐源泉。 擦了擦眼泪，吕竹把零食对应着标签放回原本的位置上。 【等、等等！歌神在屏幕右下方偷偷看主播呢！】 【哪？在哪？】 【打赏主播520艘小型飞船：我也看到了，没错这就是歌神的耳朵！】 【玛德你们用显微镜看的直播吗？我以为你们粉丝圈能凭裆认人就已经够奇葩了……】 【打赏主播520艘小型飞船：不！我们真正的粉丝是就连只看到偶像的一只小手指的一小截都能认出人！相信我！#骄傲脸】 【你们做粉丝的全都是这么骚的吗，纯洁的萌新瑟瑟发抖】 【打赏主播520艘小型飞船：镜头切过去切过去……看清楚了是他没错，趴在货架上可怜巴巴的像只被抛弃的狗狗qaq】 【啊啊啊这才过了多久啊歌神怎么看起来那么憔悴心疼死我了啊啊啊啊】 发现了金麦基在暗处偷窥的吕竹暗暗做好了应付他的各种准备，然而直到她踏入地铁，后面的人都还是像个痴汉一样尾随着就是不上来。 地铁启动，透明的玻璃窗里飞快略过了他的脸，那深沉的眼神配着有如伤感粤语情歌里的场景，让弹幕里的歌神粉嗷嗷地叫着心疼。 回到枫林大厦的吕竹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到了晚上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毕竟她们今晚约了大傻上来谈“交易”。 准备了小火锅，摆好了各式肉菜，吕竹正漫不经心地捣鼓着调料时，忽然就听到了门铃声。 安妮放下小菜篮跑到猫眼那里瞄了一眼，顿时就大惊失色地看向阿如和吕竹这边：“你老公跟金麦基在外面啊！” 阿如吓得叫了一声“妈呀”就要躲，吕竹才站起就发现杂物柜衣柜桌底全有人占据了，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转身就跑出去翻阳台。 门被踢开后，吕竹缩在阳台栏杆的角落上，看见大蛇恩怒气冲冲地冲进来，和金麦基从衣柜里揪出阿媚和安妮，没说几句就气得一拍桌子，结果又拍出了躲桌底下的阿敏。阿敏倒是很诚恳地表示她是第一次干活，虽然知道很辛苦但是为了舅父一定会尽力做好，让他们不要来这里妨碍她干活。 这下也不知道点着了哪条导火线，连旁边沉默着的金麦基也怒了，大蛇恩更是叫了一句“阿信这家伙真不是人连自己外甥女也不放过”，怒气值飚至满点，一转头还看到监视器里笑容满面地提着两袋宵夜回来的阿信警司，顿时怒骂了一声“淫.虫”，举着枪就要冲出去，金麦基拉都拉不住，甚至还因为想要阻止而抱住他的举动硬是被大蛇恩给拖走了…… 留在原地的三人个个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突然电话响起，阿敏接了电话后就慌张地跟他们说大傻现在要上来，阿媚和安妮只得苦着脸把缩成一团躲在杂物柜里的阿如拉出来。 吕竹更倒霉，手还没搭上阿敏的肩膀，又听到金麦基大喊着拍门，吓得差点没从阳台栏杆上翻下去，无端被弹幕笑了五分钟说她像个偷情被发现只得爬阳台跑路的奸夫……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场景有趣抓奸现场啊这是】 【蒙古郡主赵敏了解一下不，主播我看你和阿敏现在很般配啊，要不要考虑下次播《倚天屠龙记之魔教教主》？】 【话说主播为什么要躲啊，不就是卧底工作吗？怕什么？】 【废话！你做“鸡”的时候敢不躲着熟人吗？】 【主播你别挣扎了，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你躲到阳台上衣柜里床底下，还不都是会被你的男朋友给揪出来o(*￣▽￣*)o】 第8章 猛鬼大厦3:沉默的眼睛 相爱是难预定，留低回忆憧憬 ———————————————— 过来扶她的阿敏跑出去应付人了，等到声音和人影逐渐远去，吕竹只得靠自己一个人艰难地从阳台栏杆上爬下来，又拉出再次缩进杂物柜的阿如，才从她口中得知屋里没人的原因是金麦基和大蛇恩说外面有鬼，他们打了那鬼一枪好不容易才跑出来，阿信警司还在下面昏迷不醒，急眼了的阿敏先跑了下去，于是其余人也跟着跑下去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吕竹问。 “别管他们了，大傻一会儿就过来了，你看着东西，我先去下洗手间。”阿如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腿。 吕竹见她走进厕所，便起身去关门，不料却看见门外站了个脸色惨白长发长裙的女人。 那女人神色阴冷，僵硬地冲她笑了笑，伸手拿出了一只巨大的钻石戒指，自我介绍说自己住在隔壁，因为在地上捡了个戒指，所以就过来问下是不是她们丢的。 被弹幕提示了这个是女鬼的吕竹一套否认三连就要关门，没想到从厕所出来的阿如却大叫了一声戒指是我丢的就扑了过来，还把女鬼给拉了进屋。 这时另外三女也回来了，看到那么大的钻石戒指，安妮双眼冒光地转头就要去外面看还有没有得捡，正正又撞上了跟在她们后头跑上来的金麦基和大蛇恩。阿如见状顿时就捂住了嘴吞下尖叫借着距离优势退后躲进房间锁起了门，站得远所以慢了一步的吕竹被堵在门外，只好破罐子破摔地直面起前男友来：很好，他被站在门后的女鬼惊呆了，没空看她。 站在中心的大蛇恩甚至已经是语无伦次地喊着他真的见到了鬼，这时金麦基突然踢了他一脚，示意他看向站在门后的女鬼。 “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金麦基还是如当初一样说了这么一句拉起她就要跑，旁边三女见此也是一起推着她让她出去跟金麦基说话，还给她打眼色让她应付住金麦基好别妨碍到她们的工作。 被连推带拉地拉走的吕竹站在楼梯转角，交叉双手沉着脸看向金麦基。 “我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虽然这件事很难以置信但是你千万不要不信因为刚才屋子里的那个是个女鬼来的……”金麦基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紧张得说话说得像在说rap。 “我信。”吕竹打断他的话，没好气地说：“所以我们还不快点回去救人？！” 两人跑回去才发现门已经锁住了，吕竹贴门一听听到了脚步声，连忙又拉着金麦基退回楼梯口，然后偷偷探出头往门那边瞄过去。 开门出来的正是阿媚阿敏安妮阿如四个人，看着笑容满面的四人把同样笑着的大傻送入电梯后，吕竹才和金麦基跑出来，看向阿如：“你老公呢？” “他？他说头痛要回家休息一会，我就叫他跟住隔壁的那个要出去买东西的女人一齐坐电梯走啦。”阿如答道。 “那个是……”金麦基顿时急了。 “有鬼啊！我真的见到鬼啊！”这时大蛇恩连滚带爬地从楼梯那边跑了上来。 “你可不可以说点新鲜点的事？！”阿如先发制人。 “救命啊，有鬼啊！”阿信警司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上来。 “这又挺新鲜的，我舅舅也说有鬼。”阿敏好奇地打量了阿信警司一下。 “刚才在屋子里面的那个就是鬼啊！”吕竹喊道。 背后的电梯响了一声，电梯门随即缓缓打开了门，很给吕竹面子地露出了电梯里面那个低头阴笑的女鬼。 旁边的人大叫一声四散而逃，吕竹则是用力挣开了拉她逃跑的金麦基，抄起新买的电棒倒过来去追赶起女鬼来。 追过去正看到阿敏用门夹住了女鬼，阿信警司更是一斧头下去砍掉了女鬼的头，吕竹连忙过去拿电棒挑开女鬼剩下的无头身体，把被掐得半死不活的大蛇恩给救了下来。 “老公，你有没有事啊？”阿如半跪下来查看大蛇恩脖子的伤痕。 大蛇恩却一把推开了她：“不用你这么好心，你去关心你的那个奸夫吧！” “你够了！今天晚上你不是叫我奸夫，就是叫我淫.虫，还开枪打我，你实在是太过分了！”阿信警司怒道。 “你更过分！不止搞我老婆，还搞自己外甥女！”大蛇恩不甘示弱地回骂。 “不是的，其实舅舅是为我好，如果这次可以破获这桩伪.钞电版案，对我的前途有很大帮助的！”阿敏急忙解释道。 “岂有此理啊！你弄清楚状况再过来啊！一会说阿sir搞你老婆，一会又说阿sir撬我墙脚，原来都是你自己脑补的！”金麦基闻言大骂起大蛇恩来。 “就是，你想太多了，我只不过让她们假装是霓虹舞女而已。”阿信警司道。 “有没有搞错啊阿sir，这岂不是叫我女朋友做鸡？”金麦基急了。 “喂我跟你分了手的啊！”吕竹急忙打断他的话。 “我们可是没有分手还结了婚的，我老婆还不是一样！走开我自己的身体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大蛇恩再次拍开阿如的手。 “好啊，就像你说的，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事我不用管，那我的身体你也不用管了对不对啊？！我给你戴绿帽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对不对！”阿如气得站起来叉腰骂道。 “不是的老婆我错了你原谅我……”大蛇恩顿时抱住阿如大腿不放手，哭着大喊道：“你喜欢看就多看点，我的脖子好疼啊肯定是被刚才那只女鬼掐伤了……” “啊！”这时阿敏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指着门后的通道表情极为惊恐，“头……那个头不见了！” 阿信警司看了一眼通道，示意众人都不要急，然后自发走前面带路，让大家合力到处去找一下女鬼的脑袋。 顺着通道走进一间因为租户搬走而门户大开的屋子，吕竹弯腰下来查看桌底，不料听到背后一声尖叫，起身回头发现女鬼的头掀翻了沙发垫飞起来追杀被吓得狂奔而去的其他人，赶紧又举起电棒追上去，再一次形成鬼追人人追鬼的诡异画面。 半路上女鬼剩余的身体突然暴起抓住了跑路中的安妮，吕竹见状大喜，趁着金麦基过去把女鬼身体那掐着安妮脖子的双手拉开，开了电棒怼上去就是一通电疗。 可女鬼身体是被电倒地了，女鬼的脑袋还在到处飞，而且速度极快，见吕竹电她身体，顿时就以极为刁钻的角度给了吕竹一个“头”锤。 金麦基连忙抱住被砸得迷迷糊糊的吕竹就往房间里躲，吕竹的手还在往外伸着呼唤其他只会逃跑不会反抗的猪队友回来：“你们不要只是惦记着逃跑我们八个人没理由打不过一只鬼的……” 可能是吕竹的话终于点醒了这群猪队友，他们总算反应过来了，藉着打靶打出来的眼界和平时训练的体力优势，大蛇恩率先抄起一根残破的椅子腿把女鬼脑袋打飞，然后安妮一个倒挂金钩踢回去，阿如和大蛇恩接住脑袋就想要把它往墙上砸。 形势看起来暂时是一片大好，但很可惜，他们低估了女鬼脑袋的力量。 吕竹刚刚缓过来，就从窗口看见他们三个谁拿了女鬼脑袋就被女鬼脑袋的神秘力量各种推各种拉，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个没完，还没来得及开口喊他们三个一起抓住女鬼脑袋稳住身形别再被推，就已经又被门口恢复过来的女鬼身体一把抓住了双脚。 “够了啊那个拜神婆整天缠着我女朋友现在你这只女鬼又来抢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的！”金麦基看到这个情景，顿时就气愤地伸出双手抓住吕竹往自己这边拉，不但嘴里骂得气势十足，而且脸上的表情激动得都快要进化成他一战成名的那个经典表情包了…… 被两边拉扯得差点翻白眼的吕竹使劲踹了女鬼身体一脚把它踹开，又借着前男友的身体垫了一下后便颇为过河拆桥地推开了他，咬牙切齿想要反攻一般抄起电棒就去追杀女鬼身体。 好了，这下更是鬼追人人追鬼人追人了：大蛇恩在最前面跑路，女鬼身体追着他，再后面则是拿电棒的吕竹，最后是想要帮忙的金麦基…… 路过电梯，女鬼身体顺手把刚刚搭电梯上楼的大傻的手提包给抢了，气得大傻追上去飞身一扑，整个包顿时飞到了大蛇恩手里。 这时安妮也被女鬼脑袋追赶过来了这边通道，大蛇恩刚刚手忙脚乱地用手提包套住这个空中飞头拉好拉链，从地上爬起来的大傻就高呼着“还我钱来”然后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把手提包抢了回去，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被人拿走了脑袋的女鬼身体在通道一通乱转，力量似乎突然大了许多，砸开角落租户搬家留下杂物堆，从里面抄起了一把水果刀，回头就挥了过来。 这下连手持求叔牌电棒的吕竹也不敢硬刚它了，二话不说转身就跑才是正经。 迎面而来一道黄光，逃跑的吕竹四人顺着光看去，只见那光正打在女鬼身体上，随着女鬼身体的轰然倒下，那一张化为黄光的符纸便显露了出来。 抬眼望去，跑散的其他人正跟着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往这边走来。 天色渐亮，一行人回到租住的房间，和尚先是跟她们道了歉，称他是被房东太太请来做法事的法师，因为他的疏忽做法时漏掉了一只女鬼没有抓走，以至于导致今晚的事情发生，他感到非常抱歉。得到众人谅解后这位大师给他们算了算，皱着眉说目前这种情形就算他们八人离开这里，女鬼还是会回来找他们算账，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消灭它。 按照大师所说，女鬼的身体在他们手里，女鬼的脑袋一定会在今晚回来融合。所以，大师又拿出了一大堆符纸蜡烛阵法大旗等东西，让他们帮忙布置通道和房间。 吕竹这次负责贴符纸，搭档是死缠烂打要和她一队的金麦基。 “别不理我啊，好歹我们也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做不成情侣也可以做朋友吧。”金麦基一边贴符纸一边委屈地说。 吕竹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伸出手给他递符纸让他贴往高处。 “跟你说点秘密啊，不过你不要告诉大师哦。”站在凳子上的金麦基招了招手。 吕竹好奇地凑过去，温热的吐息落在耳际，这犹如昔日的亲密动作令两人都是一愣。 “我知道了，我去贴那边。”见金麦基眼神一暗，吕竹连忙避开。 夜晚，吕竹一队八人在房间里守住女鬼的身体，大师则在天井里摆了阵准备单挑女鬼脑袋，而且大师临走前还千叮万嘱地说外面很危险，让他们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出去。 一阵打斗声过后，大师的惨叫声和求救声飘了进来。 留下阿信警司看守，对打脸现场无语凝噎的众人赶紧开门，出去一看就见到大师连滚带爬地从楼梯跑了上来，后面正是拿着手.枪追杀他的大傻。 原来大师不是打不过鬼而是打不过人…… 对付鬼他们八个不在行，可是对付人……呵呵，他们这边七个警察加七支glock-17，对面只有一个小混混加一支黑市粗制滥造的不知名辣鸡货，这个结果就非常的显而易见。 没想到大傻也不傻，自己干不过他们就请出了女鬼脑袋，分割了一天一夜的女鬼脑袋怨气极重，瞬间就把逃跑人群里的大师抓了出来，然后大傻的枪就立刻按到了大师的脖子上。 这时，阿信警司抱着女鬼的身体打开了门，要求交换“人质”。 这种交换人质的工作，在场的人除了女鬼基本都是熟练工，看准时机一推一拉，双方已经交换完毕。 女鬼把脑袋装到身体上，阴森森地冲这边笑了一下。 阿信警司也回以一个微笑，拿出一个遥控器按下红色按钮。 女鬼脸色一变，脑袋迅速飞开，躲过了身体的原地爆炸。 看了一眼炸成灰的身体所在地，女鬼脑袋怒嚎着飞了过来。 “放心，不止在你身上装了炸.药的！”金麦基招呼众人拿起遥控器开始操控，很快就从后方飞起八架装了炸.药的遥控飞机。 女鬼脑袋和旁边被爆炸的气浪掀到墙角导致弄得灰头土脸的大傻看到这个架势，立刻转头就跑。 “大师，也给你准备了的。”金麦基把第九架飞机的遥控器塞到大师手里。 九架遥控飞机把女鬼脑袋逼到天井的作法桌子中心，女鬼脑袋最后极为怨毒地看了众人一眼，嚎叫一声之后原地爆炸，炸了在场所有人一身血。 大师见此，脸色十分严肃地说出了这只女鬼用了鬼魂复仇最狠毒的血魔出窍大法——放弃自己还阳的机会，引方圆两里所有的鬼魂闻腥而来，追杀所有被她的血所染上的人。 糟了，面前的大师明显干不过女鬼也扛不过接下来的鬼魂复仇，而她今天打电话找求叔求助请马小玲却被告知这位僵约限定ssr出国工作最快也得明天早上才能回来，这次难道要找求叔那里“进修”的孟超帮忙？他能打得过那么多的鬼魂吗？ 这可把因为自带阴阳眼所以负责跑到门边查看情况的吕竹愁死了。 “不怕！我虽然打不过那么多的鬼魂，但是我们可以请灵童上身破局！冤魂鬼怪最怕极阳之躯，极阳之躯加上灵气即为灵童，只要找到一个没有破身的童男，加上我作法引灵气入体，这就可以请灵童上身啦！”大师看向在场的另外四个男人，念了一句佛号：“罪过，老衲出家之前，是个好色之徒，只有靠各位施主了。” 阿信警司年纪大得都快退休了第一个略过，结了婚的大蛇恩也略过，有过女朋友的金麦基也被略过，众人的目光兜兜转转，便残忍地落在了在场那唯一一只单身狗身上。 众人：“我们不会笑你的，你就说你是不是吧。” 大傻：“真的不笑？” 众人：“不笑！” 大傻：“是！我是……喂你们说好不笑我的！” 吕竹看完外面的情况跑回来时，只看见了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金麦基和其余笑弯了腰的众人，顿时没好气地说：“不要在这里耍了，那些鬼过来了，快跑啊！” 大师看了看教堂的大钟计算了一下时间，转头便吩咐众人躲入地窖封住入口拖延十五分钟，以及在此期间内做好一面大鼓，到时十二点整钟鼓齐鸣灵童上身，地窖凶门打开念诵经文收鬼，这样他们就可以度过这次危机了。 然而，逃往地窖之路……不是很顺利。 一行人穿过重重鬼潮逃入地窖时基本每个人或多或少地挂了彩，负责请灵童上身的大傻更是因为去救被大批鬼魂抓住的大蛇恩而重伤昏迷，唯一懂点救护知识的阿媚检查了一下大傻目前的情况，带着哭腔说：“大师，大傻现在的样子做不了灵童了，我们怎么办啊？” “做灵童有什么要求？”吕竹因为守门错过了这一段，连忙问道。 听清楚阿媚说的灵童要求，吕竹的目光，默默地移到了旁边的前男友身上。 金麦基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你是不是？”吕竹最终还是开了口。 “不是的！！！————————” 【哈哈哈哈吓得歌神发出鸭叫o(*≧▽≦)ツ┏━┓[拍桌狂笑!] 】 【歌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这已经是不打自招了吧╮(╯▽╰)╭ 】 【我就说主播都没被封号怎么歌神刚才却被略过了，原来他借着大家的惯性思维浑水摸鱼来着，亏他还有脸笑大傻……】 【真·打脸现场，刚才笑得多开心现在就哭得多凄惨，之前不做个人现在丢脸丢得不想做人了吧hhhh】 【今天这最后几分钟截的表情包又能开一个新系列了……不愧是表情包天王……】 第9章 猛鬼大厦4:饿狼传说 爱会像头饿狼，嘴巴似极甜，假使走近玩玩他凶相便呈现 ———————————————— “不是吧，你们都谈了一年多恋爱了，居然……还没有？”平时最为八卦的安妮的目光在吕竹和金麦基两人身上游移几下，很是震惊。 阿媚一把把安妮拉到一边，小声叮嘱道：“他们刚刚才分了手，你别那么八卦啊！” “不用躲一边说，我听到了，是又怎样？”金麦基没好气地说。 “不关他的事，是我比较传统才会这样的。”吕竹连忙把锅揽到自己怀里。 “说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我条件合适就行了，快点动手做鼓，不要浪费时间了！”见众人看自己的目光从怀疑到同情，金麦基站过来用身体挡住吕竹，开口转移了话题。 按照大师的吩咐，金麦基、阿信警司和大蛇恩去帮他摆桌子搭台，吕竹所属的一方去拿来地窖里用来雨天盖物的油布用绳子蒙在大铁桶上充当大鼓。等一切准备妥当，金麦基坐上了阵法里召唤灵童的位置拿红色油布盖住自己，大师和阿信警司在旁边打坐念法诀请灵童，性格较为沉稳的阿媚负责敲鼓配合钟声，吕竹则带领其余所有人持枪对准地窖的铁门，为他们争取时间。 门外一声巨响先行，紧接着就是数不清的鬼叫和猛烈的拍门声，残破不堪的手臂不断地从铁门栏杆缝隙里伸入，场面极为可怕。 吕竹一声令下，所有枪口便对准了铁门，也无所谓打中鬼的哪一部分，反正目标如此密集，只要不偏差得很过分总能打中。 但普通的子弹即使打中了也只能让它们后退或者动作停滞一会，很快，铁门在群鬼的冲撞下摇摇欲坠，子弹数目却在不断减少。 “钟声响了！快点敲鼓撞钟！我们这边快要扛不住了！”吕竹大喊一声。 阿媚敲了好几下都没撞上钟声的点，急得敲起连环鼓来。 别看大蛇恩平时挺猪队友的，关键时刻倒是从没掉过链子，看阿媚敲了那么多次都没有撞上点，举手一枪就把头顶铁桶的支架打断一边，失去控制的铁桶顿时便被牵引着的铁链扯着如钟摆一般拍到“鼓”面上，正正撞上了最后一下钟声！ 昏暗的地窖瞬间光芒大盛，高台上的红色油布缓缓落下，手持红缨枪扎着哪吒头的金麦基显露出来，位于其背后的凶门更是吹来一阵阴冷的风，把哀嚎挣扎的群鬼逐渐拉入凶门后的鬼门关里。 这下被群鬼弄得狼狈不堪的吕竹等人可算翻身了，拆了存放在地窖里的一些残破桌椅，拿起家伙就混入群鬼中帮忙送它们上路。 折腾了大半夜，把最后一只鬼收入凶门封锁了鬼门关，守门的金麦基身上就闪过一道蓝光，解除了灵童附身的状态。 看他脸色惨白要倒不倒的，众人上前七手八脚地扶住了他，吕竹用手帮他抹了抹额头的细汗，为自己坑他这一把的行为有了点愧疚之意。 金麦基看着她这个样子，虚弱地笑了笑：“放心，我……” 话都没说完，脑袋一歪就顺势倒吕竹怀里了。 【哦豁心机歌神在线卖弱！#滑稽】 【主播你要不要掐他人中试试，我觉得他在装晕！】 【泥奏凯你们就是见不得人好！我们友宝宝守了一晚上的门肯定很累的啊！一下子放松下来晕过去有什么奇怪的！主播你应该把他带回家，让他好好休息，给他做点好吃的，可怜他因为你瘦了那么多嘤嘤嘤……】 【前面你什么老母亲眼光，我倒是没看到他瘦，恢复单身男人的邋遢状态倒是真的，你看他脸痩，莫不是几天没刮胡子导致胡茬给他的脸打了个阴影吧呵呵。】 【前面的粉丝看得我也是醉了，直播间改了标题之后难得发点屁大的糖，你们俩的言论却一个像脑残粉一个像黑粉……】 吕竹扶着金麦基靠墙坐着休息，阿信警司那边商量妥当后，便让阿如过来通知她接下来的打算：“阿sir帮我们叫了警车和救护车过来，阿敏她们带着大师跟阿sir回警局写记录，我和我老公一起坐救护车送大傻入院，你们打算……咦，你这支电棒为什么一直在这里闪来闪去的？” 吕竹看了一眼，随手按了一下按钮按灭了提示灯：“电量提示灯来的，用了一整晚，现在才提示没电，也总算对得起我花了那么多钱买它。” “原来是这样啊，说实在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送他回警察宿舍吗？”阿如看向吕竹，又对着金麦基的方向努努嘴。 “按照值班表算今天是我休息嘛，顶多我带他去我家先照顾着喽，他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住在宿舍那里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这样送他回去说不定他死在宿舍里都没人知道啊。”吕竹说着就让救护人员帮忙把晕过去的金麦基抬到警车上，又跟阿信警司说了一下，得到阿信警司的同意后，便搭着顺风警车把人给带回了家。 把金麦基搬到自己床上后，吕竹坐在床边，一手拿电棒一手托下巴：“你是不是在装晕啊？是就快点醒过来，不然我会像电鬼一样电你的啊。” 金麦基依旧一动不动。 吕竹捏住他的下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听到客厅的电话响了，只好起身出去听电话：“喂，我是，阿sir是你啊，金麦基还没有醒呢，有什么事吗？这样啊，好的，我知道了，一会他醒来我就跟他说。”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房间里传来金麦基低哑的声音。 “你醒啦？之前你晕了所以我带你回来的嘛。”吕竹走入房间，看见他已经坐了起来而且脸色也好多了，又道：“刚才阿sir打电话过来，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前段时间抓住锁起来的那个制服色狼啊，阿sir说本来昨晚睡觉之前他还好好的，结果今天一早就被你们同事发现他心脏病发死了。你是这桩案子的主要负责人，所以阿sir那边就打电话来让你尽快回去上班喽。” “有没有搞错啊，想累死人啊。”金麦基按了按太阳穴，神色颓靡。 “你肚子饿不饿？我煮碗面给你吃，吃了再去呗。”吕竹抓紧时机刷了一句经典台词，引起弹幕一片哈哈哈哈。 得到确定的答复，吕竹便走到客厅打了个电话，然后开启冰箱拿齐材料进了厨房。 “你刚才给谁打电话啊？”耳边突然感到一阵温热的吐息。 “打给孟超的啊，你的样子看起来不是很好，所以我就让他一会过来送你去上班，顺便下班的时候带你去求叔那里看看，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一点。”吕竹拿着勺子边搅动面条边回答道。 “我没事的，你不用这么担心。”一只手缓缓攀上了吕竹的腰，“我们这么难得才能一起吃早餐，不要叫他来打扰我们嘛。” “有多难得啊？我们以前不是也一起吃过吗？”吕竹轻轻挣扎一下想要避开，不料却换来了更霸道的纠缠。 感受着身后那人的脑袋放在了自己肩膀上，吕竹没有再动。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只懒猪，一到放假就喜欢赖床，每次约你喝早茶你都迟到。”男人新生的胡茬划过颈脖的肌肤，莫名有点酥麻。 “翻旧账干什么，喂你不要冤鬼缠身似的缠着我了，面快好了我得拿东西装……” 剩余的话，都被吞入了一个无比激烈的亲吻中，仿佛失去的珍宝回到了自己身边，因此要倾注一切为其燃烧。 手指忽然一凉，吕竹艰难地把目光下移向下瞄了一眼，发现那箍住自己手指的冰凉圆环正是那个雨夜见过的结婚戒指。 吕竹才挣开他喘了口气，立刻又被抱了起来往卧室的方向去。 不用看也知道弹幕那边肯定一片狼嚎，吕竹不禁抬头看向上方，男人的双眼微红，像是在挣扎着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抵挡住。随着他的眼睛越发的变红，吕竹也被他丢在了自己的床上。 【打赏主播999瓶营养液：主播快突破这小破站的尺度睡了歌神！他刚才太特么骚了！】 【哎呀看到这一幕我的鼻血止不住的流，真是身子虚一点都受不住啊……】 【打赏主播520艘小型飞船：啊啊啊我也要睡歌神！睡不到歌神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你们都走开，歌神已经在我床上了！！！】 【打赏主播99艘大型飞船：明明是在主播床上好吗？就冲主播这不怕封号的胆子，我现在宣布我和主播是床友了！毕竟我们都睡过歌神！】 【你梦里睡过吧，怎么在哪里都能碰到几百个自称睡过歌神的兄弟姐妹……歌神可是出了名的体力好，你不怕身体被他掏空？#滑稽】 【云养猫云养狗的我见多了，这云女票偶像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打赏主播666艘中型飞船：太突然了太赤鸡了我完全接受不来……艾玛主播拿电棒干什么？！】 【前面的你太纯洁了，这个玩法可多了#(手动滑稽)都坐好！车门我已经焊死了今天谁也别想下车！】 “你拿这东西做什么？”金麦基一手撑住床头，居高临下地问。 “我说过的，你敢装模作样骗我我就电你。”吕竹按下按钮，电棒的红色提示灯不停地闪闪烁烁。 “都快没电了你还玩。”金麦基按住吕竹蠢蠢欲动的手。 “就是没什么电才好玩啊，我怎么舍得用正常档位来电你呢。”吕竹把电棒一头按在他胸膛上，表情带了些挑衅的意味：“是不是不敢玩啊？” 见金麦基犹豫片刻之后点了头，吕竹勾唇一笑，手指一推就把电击档位推到了最高一档，电得俯身坐在床边的金麦基瞬间起飞。 “你玩我？！”好不容易才挣脱电棒亲密触碰的金麦基退到墙边，神色阴狠声音冰冷。 “就当我在玩你喽，你不是玩不起吧？”吕竹从床上坐起来，紧紧盯着靠墙的人。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靠墙而立的人神色一变，似是想通了什么，盯着吕竹道：“你那个不是提示灯而是警示灯？！” “对啊，专门用来防你们这些对我有恶意的鬼的，这灯这么闪，看来你对我的恶意挺大的啊。”吕竹无视正在弹幕里鬼哭狼嚎骂她开假车的沙雕网友，举起电棒就对准了这个“金麦基”。 “离开他的身体！” “嗷——————” 一番打斗下来两人都没占到啥便宜，吕竹被“金麦基”突变为狼爪的爪子在肩膀抓了三道血痕，“金麦基”被吕竹电成了犀利哥。看着这个“金麦基”双眼通红衣衫破烂四肢着地嘴里还不住地在喘粗气，吕竹换了完好的左手拿住电棒，上前想要继续攻击。 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胡乱挪动了几步令自己脑袋砸在床尾的软垫上，吕竹只觉肩膀的伤口酥麻无比，而这酥麻仿佛会传染一般，很快就传遍了双手双脚，没过多久就连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这时地上的“金麦基”缓缓站了起来，看着软成一滩的吕竹，咧嘴狞笑声音嘶哑：“本来还想着用这个身体你情我愿玩一阵子，现在你自己找罪受，就不要怪我了，我也很想知道你们这些女警是不是会比那些护士啊空姐啊耐玩……” 狞笑的神情突然一变，面前的人的表情极为痛苦，金麦基原本清亮的声音变了回来：“快点……跑啊！” “叫她跑？怎么？刚才你亲她亲得不够过瘾吗？” “你这个禽兽！我不会、我不会伤害她的！” “哼，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刚才主控身体的可一直都是你！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些虚伪的人类，明明心里想这样想得不得了却不说出来，我只是稍微暗示了一下，你就遵从内心把人扔上了床，你这叫什么？禽兽都不如吗？” “总之……总之我不会伤害她的！更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这个剧情！男主在情谷欠和理智之间艰难挣扎不要太棒！】 【举报主播开假车！举报主播开假车！我特么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上面的煞笔滚开，我就喜欢这样“虐”男主的，然后接下来男主觉醒把制服色狼鬼赶跑救下女主再然后……嘿嘿嘿嘿嘿嘿……】 【###主播回复###：你们停一停啊这和我改完剧情交上去的剧本对不上啊这是出bug了啊现在我在里面中毒动不了了你们快帮我报告在线管理员不然我就要狗带了！！！】 【卧槽刚才屏幕飞过去了什么！我是不是眼花？我好像看到主播在求救？？？】 【前面的你没看错！呼叫在线管理员啊出bug了啊要出人命了！！！】 第10章 猛鬼大厦5:吻别 总在刹那间，有一些了解，说过的话不可能会实现 ———————————————— 本来走得相当顺利的剧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失控的？ 吕竹半瘫在床尾的地板上，看着在前面因为和色狼鬼争夺身体控制权而在地上不停翻滚的金麦基，一边警惕着他一边思考这个问题。 坚持住啊…… 只要再多一点点时间…… 地上翻滚的人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狼嚎，紧接着，那一只变成狼爪的手重重地按在地板上支撑起身体，额前短短的碎发便再也遮不住那一双血红诡异的眼睛。 “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吕竹闻言，睁大双眼看着他凶残的样子，心里差一点就要确认放弃合同要求强制离开副本世界。 “马小姐，就是这里了。” 这是孟超的声音？ 狼毒使得她的意识一直迷迷糊糊的，也无法动身去看清楚到底是谁过来，只是听到了一个沉稳得让人无比安心的女声。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神龙咆哮，诸邪退散！ 【打赏主播999瓶营养液：啊啊啊想不到我心心念念的僵约限定ssr居然可以在这里提前出场！】 【前面的僵约粉：刚才在线管理员发公告说已经查明了这个副本的确有非法入侵和强行修改的痕迹，制服色狼鬼是比这个普通灵异型世界高一级的非人生物数据，所以作为补偿就只能把与这个世界有关联的、更高一级的僵约副本世界主角临时调出前来解决错误。】 【打赏主播520艘小型飞船：啊这真是一个美好的错误……不不友宝宝你要相信你要相信麻麻是爱你的，但是麻麻暂时爬墙一下隔壁大长腿女神！只是暂时的！】 【打赏主播1314个营养舱：女人帅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果然我歌神接下来只能卖蠢卖骚了吗？】 【又是你们两个粉胜黑的假粉！歌神你快站起来我相信你是最后能抱得主播归的！拿出你的男主气魄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次真的晕过去的歌神因为主播昏迷没人替他辩解也无法自己辩解所以被锁进了之前锁制服色狼鬼的小黑屋！配图——（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昏迷歌神.jpg）：等我醒来就去唱衰你们这群假粉！】 【打赏主播1314艘大型飞船：来来来！歌神给我唱歌听到聋我也心甘情愿啊！当年演唱会怨念死我了好吗，逃犯都能抢到前排的vip座我却连高价倒卖的黄牛票都没有抢到……】 且不论弹幕那里还在纠结演唱会抢票抢不过逃犯，这边的吕竹一醒来，连忙就叫留守医院在旁边照顾她的阿敏叫人来给她录口供，好让他们把倒霉可怜又弱小的金麦基从小黑屋里给放出来。 很快，被放出来的金麦基急匆匆地赶到医院，问清楚了病房号码后就往那边跑。 出去拍片子看骨头恢复情况的吕竹被阿敏搀扶着回到病房，一眼就看见扑在空空如也的病床上奔溃大哭的金麦基。 “你搞什么？”吕竹震惊地问。 “不要烦我！我女朋友走了……”金麦基哭得更伤心了。 “金麦基！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分手就大大方方的分手好吗？害师姐住院也都算了，你居然还诅咒师姐？！”阿敏气得开口大骂。 “你不要吵！”金麦基伤心得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语气极其痛苦：“早知道我们会天人两隔，我应该早点跟她结婚的，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女孩子，结果还害她走得孤零零的。她之前跟我说想要当金太太我一直都觉得时机还没有成熟不能答应她，现在……我好后悔，她还没来得及听我唱她喜欢听的歌，我也还没有牵着她的手走进教堂，我更加没有做到要好好爱她一生一世的承诺……哪怕只有一眼，我真的好想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一定是很漂亮的……都怪我！都怪我不好！” 听到这里，阿敏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旁边沉思的吕竹。 “谁跟你说我走了的？”吕竹轻声问道。 哭得不能自已的金麦基一个激灵，抬头看向这边，惊讶、茫然、开心、狂喜一连表情变换，最后以失而复得喜极而泣的姿态跳起来抱住了吕竹：“他们说你伤得很重又中了毒，但是又对我情深意重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帮我洗脱嫌疑，我出来之后很担心你，所以就过来医院找你，结果来到病房看到床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问护士她说你已经走了……” “你理解错了，我是走了，但我是走了去做检查，不是死了。医生说我没事，迟些就能出院了。”吕竹回抱住他，安慰道。 阿敏见状，微微一笑，识相地退后关门离开。 “对不起……”金麦基收紧了手，扶吕竹到床边坐下。 “不用说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啊。”吕竹看着他，语气温和。 “不止仅仅是指这件事，还有之前那些……我一直都不尊重你的想法，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金麦基坐在看护椅上抬头看着她，可怜巴巴的像只委屈的狗子。 “都说了不用道歉了，我根本就没有介意。”吕竹摇摇头。 “那……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金麦基盯了她好一会，忽然用力地抓住了吕竹那戴着戒指的左手。 沉默，长久的沉默。 以为被再一次宣判了死刑的金麦基想要劝自己放手，却怎么也下不来这个决心。 他害怕，他怕他一放手，就再也无法挽回。 沉默了许久的吕竹终于开了口：“我们结婚好不好？” 仿佛在最黑暗的地狱迎来了长久以来的第一缕阳光，刹那间，寒冷的黑夜消失无踪，从此春暖花开，岁月安宁。 “结、结婚？”金麦基磕磕巴巴地重复了一句。 “戒指还给你。”吕竹举起手就要把之前被金麦基借着亲吻偷偷戴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来。 呆滞的金麦基瞬间被吕竹的动作惊醒，连忙两只手一起使劲按住她的手：“不行！已经收下的东西怎么可以退回去的呢！我们立刻结婚！我现在就去准备！” 说着金麦基起身就要跑，吕竹却已经飞快地在他松手的那一刻摘下了戒指递给他：“拿着。” 拿着戒指的金麦基脸上表情极为扭曲，犹如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把他劈懵了一般，随手一截都是一个极好的表情包素材。 “你干嘛这个表情啊？”吕竹被他的表情戳中了笑点。 “你……你为什么要把戒指还给我啊……”金麦基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当然要还给你啦，到时你要亲手给穿着婚纱的我戴上的，记得好好保管啊。”吕竹道。 看着面前人的表情在这句话后多云转晴，吕竹拉着他的衣服把他拉近自己，然后笑着仰起头亲了他一口：“等我出院。” “一下不够！” “喂！你爱护一下伤残人士行不行啊！” 经历过一次分离的金麦基看起来比之前成熟了许多，吕竹这次住院一直到出院全是他一手包办，而且还在这过程中硬是挤出时间安排好了结婚的一切事宜。因为这神一般的速度，金麦基没少被同事嘲笑说他是见过鬼怕了黑能早上岸就早上岸热豆腐硬要急着吃，连金麦基自己也是这么觉得，反正想着为了避免以免夜长梦多，还是早结婚早安乐。 吕竹从试衣间走出来，抓起婚纱两边的裙摆转了一圈：“好看吗？” 坐在沙发上的金麦基：呆滞.jpg。 “喂！”吕竹又好气又好笑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双呆滞的眼睛回过神来，一下子仿佛装满了满天的星光和全世界的幸福快乐，吕竹在这一刻仿佛觉得她明白了以前很难以理解的一句话：你无法想象，当一个人幸福感达到最高时，他的眼睛能有多漂亮。 就像这样，能融化一个人的灵魂，能让人在这满载星光的眼眸中死去。 胸口好像装满了温热的水，暖暖的坠在心头。 心脏仿佛也跟着揪了一下。 看见吕竹突然捂住胸口坐下，金麦基忙过来搂住她关切地问：“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吕竹按着胸口正要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忽然听到了一阵极为细微的破空声。 用力把站着的金麦基拉过来倒在自己身上，吕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木屑尘土飞舞间，这颗威力极大的子弹不但穿透了婚纱店的木制假人，甚至还在后方的墙壁上炸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洞。 金麦基也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拉起吕竹就跑。 背后的枪声不绝于耳，密集得连开车门上车的时间都不给他们，旁边的路人更是早已被这枪声吓得到处乱逃乱跑，金麦基和吕竹两人都是休假没有配枪，忙于奔命也没有时间联系其他同事，只得把不知为何追着他们的匪徒往相对偏僻少人的街道引。 “我去引开他，你回去喊人帮忙！”确认匪徒只有一个人后，金麦基把吕竹推进巷子，自己则回过身向匪徒那边跑。 被推进巷子的吕竹咬了咬牙，提起婚纱下摆继续往前跑。 路过转角，进入一条荒凉无人的旧街，眼前的情景令吕竹瞪大了眼睛，紧紧瞪着前方破烂矮墙旁边那个一身黑色风衣的男人。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和动作，两人同时抬起手来。 吕竹左上腹爆开一团血花的同时，男人的脖子上也多了一支盛开着洁白花朵的发钗。 男人的枪在他倒下时脱手落地，被后方矮墙上翻过来的金麦基一把踩住一角挑起再用手接住。 习惯性举起枪对准地上的男人威慑他不要轻举妄动，金麦基随即低下头看向他，看见这人脖子上是一道长长的血口，冒出的血染红了一支他前不久还在吕竹头上见过的花朵发钗，而这个看起来活不了多久的男人没有其余动作，只是嘴角挂着一抹冷酷疯狂的嘲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背后。 金麦基不可置信地转过身。 他的新娘倒在地上，洁白的婚纱大部分染上了刺目的血色。 看着金麦基疯了一般冲过去把吕竹抱起，男人笑了起来。 “这999个太空堡垒花得真值，看到你这么痛苦，我爸爸在天有灵一定会很开心的。”出气多进气少的男人梦呓一般念叨着：“要不是当年为了去听演唱会，我爸爸也不会被抓……爸爸对我真好啊，他那么辛苦抢了两张票带我去看演唱会，最后却被认了出来，你们知道我当时亲眼看着爸爸被抓走却无能为力的心情吗？！咳，咳咳……你们根本不明白！都是你害了我爸爸！我要为爸爸报仇！” 听到这话的吕竹也顾不上瞬间爆炸的弹幕数量，在副本世界里的疼痛感没有丝毫减弱，现在她脾脏破裂失血过多痛得头晕目眩的，就算救护车来了也活不了，倒不如挣扎一下赶紧完成剧情。 幸亏……他听不懂国语。吕竹神色复杂地抬眼看向悲痛万分的金麦基。 这时金麦基却开口了：“你不用隐瞒我，我能听明白的！之前你不是一直说要听我唱歌吗？唱粤语歌国语歌英文歌……我都有听你的话努力在学的！所以、所以我大概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是我以前抓过的逃犯的儿子对不对？！是我害了你！你要坚持住，救护车马上要来了……” 吕竹虚弱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以前都是我克你害你一直小倒霉不断的……这次我还你一次大的，就当是补偿……” 金麦基打断了她的话：“我不听！你没有害我……这次是我害了你才是真的！为什么他要报复在你身上……” “咳……帮我戴上戒指……好唔好啊？”吕竹咳了一口血，有气无力地举起左手。 金麦基抹了抹眼睛，一手拿出戒指颤抖着给吕竹戴了好几次才戴上，随后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脸絮絮叨叨地说着：“我答应过要爱你照顾你一生一世的，你不要扔下我好不好……你也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的！我不许！我不许你拖到下辈子，你明不明白！” 吕竹低声一笑，艰难地动了动身体把头靠在金麦基的胸口，说话的声音几乎要比他现在剧烈的心跳声还要小了：“我……愿意。” 金麦基闻言一震，收紧了双臂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声音嘶哑：“做金太太不是只说一句我愿意就可以了的，你要跟我一起走进教堂，让我给你戴上戒指，还要和我一起生儿育女吵吵闹闹地过完下半辈子……这样才能叫做金太太的！你不可以这么偷懒……” “你总是这么喜欢赖床的……说了你多少次了，不可以再赖床了，再赖床就赶不上我们的婚礼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耍赖啊……说好了，这次是最后一次让你赖床了啊，好好睡吧，我……我就在你身边等你。” 炙热的吻和泪水落下，再抬起头时，怀中人手指的肤色已经变得比戒指的颜色更为冷冽。 昔日被称赞过无数次美好的声音在风里细语，那似乎是人间从未听到过的最美之声，但清亮的底色里面却缀满了沧桑和落寞，仿佛穿过了时光的漫漫长路，诉说着超越生命的爱的宁静与永恒。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直到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 “我愿意。” 第11章 赌神1:现实是场梦 天意偏作弄，现实是场梦 ———————————————— “乌鸦！快点过来帮忙！我好像钓到了一条大鱼！”陈刀仔死死拉住弯曲的鱼竿，呼叫小弟乌鸦过来帮忙。 “来了老大！哇好重啊，看来真的是个大家伙来啊！”旁边的乌鸦一把扔掉手里的鱼竿扑过去抱住陈刀仔的腰，用力帮忙往回拉。 两人一起发力，总算成功地把钓到的东西拉了上来。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老大你钓了条美人鱼啊？！”乌鸦扒开这人糊住脸的湿发，一张美艳娇俏但略显苍白的脸便显露出来。 “你是不是傻？这个是人！”陈刀仔按了几下这人的肚子让其把腹中的水吐了出来，又动手摸索了几下，没发现她身上有带着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顿时有点苦恼：“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一样都没有，这样送她去医院的话岂不是很麻烦？” 乌鸦看了看，道：“老大，你看她这个样子，像不像是大陆偷渡来的？我听朋友说最近香江生意不好，所以在大陆引进了一批货，有一部分女孩就是用船偷偷运来的，你说这个会不会就是？” “你说得也有点道理……”陈刀仔点点头。 “那，我们要拿她怎么办，如果她真的像我说的那样，那我们更加不能把她送进医院啊！”乌鸦急道。 “算了，一个女人怎么样也惹不来太大的麻烦，救都救了，干脆就救到底，我抬头你抬脚，带她回我家让我阿嫲照顾着，是好是坏看她自己造化了。”陈刀仔下了决定。 【主播活着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这么虐我家友神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看过上一期的表示主播果然够心狠手辣的，说穿婚纱就穿婚纱，结果却是穿着婚纱死在结婚前夕还要死在爱人怀里，真是好一出虐恋情深的大戏啊呸！】 【这又不是主播的错，都是那个罪犯儿子做黑客的搞鬼。不过这黑客哥也太不给力了，砸钱改剧情线，结果虐恋情深剧情给歌神赚了一波路人好感；黑入系统加色狼鬼坑人，却让歌神破了案拿了奖金存够买戒指的钱，间接送了一波助攻；最后黑客哥气不过自己亲身上阵入侵副本搞事，结果弄得自己锒铛入狱……这黑子做的，比脑残粉都成功#哭笑不得】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歌神才是最可怕的那个吗？隔了那么多年也能靠着副本世界的一个角色抓住了通缉榜上极为有名的黑客逃犯，演唱会抓爹副本世界抓儿子，横跨多年双杀父子，逃犯克星没错了#笑哭】 【黑客哥小时候跟罪犯爹看过歌神的演唱会……那么说他也是接连熬过了大灾变和新冰河以及探索纪元的古董级强者啊……最后居然栽在了歌神的副本角色手里，正所谓年少不懂张歌神，听懂已是狱中人，这也算得上是惨剧版的“惊情四百年”了吧_(:3」∠)_】 【要我说最餐具的还是主播，那价值999万的999个太空堡垒啊，没想到全tm是黑钱还被上面回收了，主播辛辛苦苦直播那么久，却是赔了歌神又莫得钱，一场欢喜一场空……】 【卧槽你们快看看主播的最新颜值！打影帝线果然颜值也能拉高几个档次吗？我好喜欢这种艳而不俗的类型！】 【都是做演戏直播的主播，除了特定类型就没有丑的啊，附身角色的样貌有主播本人五官作为基础打底本来就不会差到哪里去，然后颜值又是在本人基础上根据角色属性调整上下浮动调整，保留基础融合特点，上次是文艺小清新这次是美艳娇俏，越打到后期颜值会越接近本体，再加上前期剧情铺垫，这样才能打后期的多人修罗场呀】 【打赏主播520艘大型飞船：花蜜(华迷)报道！终于等到我家老大了！为老大打call！】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主播太惨了被老大阿嫲喂香炉灰兑水】 【最惨的不是我们老大吗#哭笑不得，刚才乌鸦小弟问阿嫲喂香炉灰有没有效时，阿嫲直接回复说我家刀仔从小生病受伤都是用的香炉灰，还是外敷内服双管齐下……】 被香炉灰兑水呛醒的吕竹一醒来先是咳了十来声缓了缓，然后抬头看向陈刀仔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表哥。” “咦，老大你还有一个表妹吗？”乌鸦问。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我从小和我阿嫲相依为命，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的。”陈刀仔看看阿嫲，见阿嫲也摇头，放心地回道。 “不是啊，姨妈寄过你的照片给我的，你小时候答应过长大之后要娶我的！姨妈也答应了，她还让我来你们家那栋香江的别墅住，所以我才从广州坐船过来的。”吕竹十分认真地说。 听完吕竹的话，陈刀仔一手遮住脸凑近乌鸦小声地说：“看来被你猜中了，真是大陆妹，漂亮是够漂亮的，可惜胸大无脑，被亲戚骗来香江，真够倒霉的。” “美女啊，你被人骗了，香江这地方寸土寸金，住别墅的有钱人怎么会看得起你们这些大陆妹？趁还没有被人骗光一切，赶紧回去广州吧。”乌鸦劝道。 “我姨妈不会骗我的！她还给了我电话号码叫我到了之后打给她，她到时派人来接我。”吕竹反驳道。 “有电话这就好说了，号码多少啊，我帮你打给她让她过来接你。”陈刀仔松了一口气。 “记着电话号码的纸在我的行李里面，我的行李在翻船的时候掉进水里了……”吕竹弱弱地开口。 “那你老爸老妈总该记得吧？最多我帮你联系一下他们咯。”陈刀仔又道。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了婚了，后面的继父前段时间和我妈出去玩的时候出了车祸……”吕竹低着头，小声地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来香江找我姨妈的。” 陈刀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好人做到底掏腰包给吕竹买船票送她回去，吕竹连忙又说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家地址，平时都是别人给她准备好，她不用理会这些的…… 陈刀仔听完不禁仰天长叹：“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笨成你这样的人的？家都不会回，你居然还敢一个人过来香江？我真是太佩服你了！你做白日梦也得有个限度好吗！” 不过骂归骂，最后陈刀仔还是收留了她，一副恶霸流氓的样子念叨着虽然他让吕竹暂时住在他家里，但是吕竹不能白吃白住，必须帮阿嫲做家务来抵债。 然后…… “做一点活都笨手笨脚的，你以为你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啊？！”看着吕竹笨拙的动作，陈刀仔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是千金大小姐啊，不过我在家里也不用干活的。”吕竹拿着刷子有些无奈地刷着碗：按她那个时代的科技各种智能家务机器早就代替了人工，上个世界又是富家女有佣人帮忙做家务，她虽然会做家务但还真的不太熟练。 陈刀仔蹲了下来，看着她的动作，又说：“当然啦，千金小姐哪会做这些啊，你自己看清楚自己啊，既然不是千金大小姐就得学会做家务，你的家人真是惯坏了你。” “喏！看我怎么做你跟着怎么做，学着吧！你知道吗？女孩子不会做家务以后是嫁不出去的！”看不过眼的陈刀仔干脆挽起袖子拿过刷子，一边刷碗一边说教。 吕竹撇撇嘴：“千金小姐也是人，这些看了就会的东西肯定会的啊，又不是多难学的东西，可能刚开始的时候做得不是很好而已。话说回来，我不会做家务也无所谓啊，找个像你这样会做家务的老公不就行了，我表哥那么疼我，肯定不会舍得我干这些粗重活的啊。” 陈刀仔闻言顿时收敛了嘴角的笑容，随后气愤地把刷子一丢，毫不客气地溅了吕竹一身水。 “有没有搞错啊，不帮就不帮呗，用得着这样吗！”吕竹把洗干净的碗叠起来收拾整齐，起身去拿了毛巾一边擦水一边瞪他。 干了坏事的陈刀仔倒是倚着门挑眉一笑，原本看起来很正气的帅脸也变得痞痞的：“我没错呀，美人鱼是需要用水滋养的，不用感谢我哈。” “去死吧你！”吕竹擦完顺手就把毛巾给扔了过去。 “喂，我又没有作弄你，只不过是泼醒你罢了，谁叫你大白天的在这里做这样的白日梦啊。”陈刀仔接住毛巾丢到架子上。 “你当然没有作弄我，是上天要作弄我而已，你现在就是在做梦了，当我好欺负啊？哼！”吕竹捞起桌子上的麻将就当暗器使。 “不是吧，我又没说你表哥，你干嘛这么生气啊！”陈刀仔急忙开启闪避模式。 没一会，挨了几下砸的陈刀仔这才发现吕竹丢东西的准头极好，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你不顾着我，也总得顾着我这张脸吧？又说我长得像你表哥……喂，不要再扔了啊，翻脸了啊！” “喂！你还扔！上天真是在作弄我啊，我捡你回来辛辛苦苦养你养成现在这个人模人样的样子，你就为了一个男人这么对我？！”陈刀仔装模作样地喊得宛如一位被忤逆孩子伤透了心的老父亲…… 【哈哈哈哈哈被这只香江小醋王笑死我了，不过这种青梅竹马打打闹闹的时光真的好像梦一般美好啊……】 【影帝：阿爸辛辛苦苦捡你回来把你养大，你就为了外面的野男人而这么对你阿爸，阿爸的心好疼啊嘤嘤嘤】 【直男男朋友：你不会做家务嫁不出去啊！正确回复方式：不要紧我可以甩了你然后找个会做家务的老公啊！主播你这回复故意得很可以！】 【看过电影的表示主播这次的角色不是千金大小姐也算是富家女了吧，演得挺真实的，正常人只要不是人头猪脑的，哪怕没学过家务看着别人做照猫画虎也总能做一点啊，也就是做得好和不好的区别而已，我开始还生怕主播把角色理解成夸张喜剧里那些煮个面都能炸厨房的极品……目前看来这个还成，追了。】 【前面的，看完电影的你难道没发觉影帝一直在吃的都是他自己的醋吗hhhh毕竟表哥龙家俊也是他演的，所以……我醋我自己可还行！】 第12章 赌神2:顺其自然 只得你偶尔叫我觉心甜，是友爱或爱恋的一个起点 ———————————————— “你听着啊，终须有一天，我要买光上面那边的西班牙别墅，然后把他们全部赶到下面去住丁屋！”陈刀仔躺在斜坡上，对着前面远处的别墅群指手画脚了一番，然后侧头看向旁边坐着的吕竹问道：“你呢？你有什么梦想啊？” “我？我的梦想大概就是希望身边这位帅哥快点醒过来别再做梦了。”吕竹托着下巴看着天边绚丽的晚霞，语气无比认真。 “找死啊你，居然敢这样说我！”陈刀仔举起脚尖轻轻点了吕竹的腿一下就当踢了，以示自己的小生气。 “我很认真的。”吕竹的表情更加真诚了。 “好了，别再挤兑我了，等着瞧吧，以后我肯定会发财的。”陈刀仔把双手放到脑袋下，惬意地躺着，甚至还半眯起了眼睛。 天边是大片大片金色红色的彩霞，夕阳映照下的水面波光粼粼，其中背对着他侧坐在斜坡草地上的女孩的身影随着光线的暗淡渐渐变成了黑色，由于侧坐的姿势和看不清细节的黑暗，因此更加地显现出了这个身影的曲线优美，就仿佛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般动人心魄。 真是钓了条美人鱼呢。 陈刀仔如是想着。 不过故事里美人鱼也太蠢了，挑男人的眼光也是垃圾得不能更垃圾，只知道一心惦记着眼瞎又白痴的王子一味为王子牺牲，搞得自己也没个好下场……像他就不一样了，风趣英俊还懂得疼老婆，找男人就是要找他这样的才好啊…… 暗中腹诽了美人鱼一顿，陈刀仔也坐了起来，“快要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话的同时，相当自然地拉起了吕竹的手，看吕竹也是懵懵懂懂的让他拉着站起来拉着一起走，心里不禁暗笑：真是的，本来就挺蠢的现在更是蠢得像条水鱼了。要不是碰上他这种好人，怕不是已经被人煎皮拆骨吃干抹净。 回去的路上碰到住在别墅里的阿差在遛狗，陈刀仔凑近吕竹：“有我在，怕的话就躲我身后。” 不走寻常路的吕竹：“我不怕啊！” 她开局就遛过智商极高煞气极重的老警犬阿欢呢，这两条狗的气场连阿欢临走前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有什么好怕的。 遛着两条大狗的阿差顿时笑了：“小子，不要再在这里装模作样了，带你女朋友走吧，这里是私人地方，你们再来就放狗咬你们了！” 说着便扯了扯缰绳，两条狗也狗仗人势的冲着他们的方向吠，陈刀仔很明显是被吓了一跳，但又不愿在吕竹面前表现出来，只能挺起了胸膛，死死瞪着两只狗作出一副凶恶状。 阿差看出了陈刀仔色厉内茬的真相，嘲笑了几句起步越过他们继续遛狗，吕竹轻轻拉了一下还是气呼呼的陈刀仔：“刀仔你好厉害啊！那狗这么凶你都不怕！” “那是当然了，我是谁啊，我可是陈刀仔，刀仔能锯大树的刀仔啊！”吕竹的夸赞使陈刀仔的心情好了一些。 打铁趁热，吕竹赶紧又顺着毛劝了几句，陈刀仔这才拉着她的手回家。 吃完晚饭后，陈刀仔叫上了乌鸦说是出去买烟，阿嫲立刻嫌弃地连连挥手赶他们出去，让他们抽完烟再回来，别用二手烟祸害她们两个的肺。 两人抽完烟回来后就凑齐一桌麻将开打，没打多久，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阿差中招了！”刀仔手里的牌一扔就带着乌鸦往门外跑。 “阿嫲我去看一下他们在搞什么鬼啊！”吕竹急忙也跟了出去。 跟过去一看才发现这两人非常缺德地在阿差经常坐着的栏杆下面挖了个洞想摔人家一下，吕竹大概明白刚刚他们“出去买烟”的真相了。探出脑袋往下一看，斜坡底下果然有一个人。 三人从斜坡上滑溜下去，陈刀仔和乌鸦把这个昏迷不醒的人一翻，弹幕顿时刷起一片“拜赌神求赌神保佑我逢赌必赢大赢特赢”。 “老大，这家伙流了好多血。”乌鸦碰了一下赌神高进额头上的伤口，发现沾了自己一手的血，忙道。 “送他去医院喽。”陈刀仔道。 “老大啊，这个陷阱是我们弄的，送他去医院我们可得惹麻烦。”乌鸦提醒道。 “那算了，先把带他回去吧。”陈刀仔无奈地说。 于是三人抬猪仔一样把赌神给抬回了家。 阿嫲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三人，哼了一声又动身去拿香炉灰。 已经惨遭一次毒害的吕竹忙按住了阿嫲，然后从架子拿了些干净的毛巾过来给脑袋飚血的赌神高进做简单的包扎。 阿嫲凑近刀仔小声嘀咕：“为什么你最近老是捡人回来啊？捡小妹回来算是能便宜你，这个大叔也适合你？难道现在流行这样的吗？” “阿嫲啊你不要在这里瞎说啦……哇，哇哇哇！”陈刀仔不耐烦地挤开阿嫲，惊叹着从高进的钱包里翻出一叠钱。 “又是没有身份证的。”乌鸦把西服外套丢到一边，看向陈刀仔：“老大，又没护照又没身份证，没办法通知他家里人诶，怎么处置他啊？” “还能怎样，让他在这里睡一晚啊，不然能怎样。”陈刀仔非常顺手地把钱包里找出来的一万多块现金往自己口袋里装。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按住了他装钱的动作。 “我明白，喏，拿去买衣服。不过事先声明，吊带、低胸、露背、短裙这些一律不准买啊！”陈刀仔哄小孩一般抽出几张大钞塞到吕竹手里。 吕竹手腕一翻，把一叠钱全拿了过来：“不准偷别人的钱啊！” 陈刀仔没好气地摔了高进的钱包，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走上了二楼睡觉。 担心高进夜里会出问题，吕竹只好坐在沙发上休息。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大腿被人抱住了，惊醒过来的吕竹低头一看，脑袋缠着绷带的赌神大大抱着她的大腿哭得像个智障…… 她这个逢赌必输的黑鬼都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能抱上赌神的大腿呢！结果人家自己送上门了！ 吕竹顿时伸出双手发挥狂热脑残粉的花痴笑容回抱住高进，犹如手残菜鸡抱住了终极外挂一般欣喜若狂。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听到哭声从楼上赶下来的陈刀仔几乎发出了跨越人类音域的嚎叫。 吕竹抬头看向他，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这里好像出了点问题，所以现在的思维就像个小孩子似的。” “有没有搞错啊，又来一个！”陈刀仔无语凝噎。 因为吕竹把那一万多块还给了高进让他自己藏好，而陈刀仔为了弄到这钱，所以也只好也收留了高进在家里住。 平日里，吕竹就拿着巧克力哄高进偷偷教她赌术，哄得那叫一个柔情万分。 “老大啊，小妹对那个傻子比对你好啊。”乌鸦在旁边小声地说。 “她母性大发而已，两个都傻乎乎的，当然聊得来。”陈刀仔非常不以为然地开门出去抽烟。 然后走进小巷就一拳锤墙上了。 “死傻子吃我的住我的还泡我的妞，等小妹走开你就知道死字要怎么写了！”陈刀仔气愤地吸了两口烟。 一天，吕竹和阿嫲出门采购生活用品，回来时却突然发现本来一直对高进横眉怒目颇为嫌弃的陈刀仔和乌鸦嬉皮笑脸地搭着高进的肩膀，那笑得几乎是有点谄媚了。 “哎，我们发现他原来是一个赌术大天才来的，这次发财了。”陈刀仔拿着扑克牌，笑着招呼吕竹过来麻将桌这边。 “啊？”吕竹坐了过去。 “今天我和老大带他去大口九哪里赌钱，发现他居然懂得变牌诶，还赢了大口九好十几万呢。不过大口九太耍赖了，非要再赌一把，结果他又把钱全输掉了。后来他走运，赌马又赢了，所以我们今天赚了六万块哎！”乌鸦解释道。 “你会这么好心？”吕竹挑了挑眉。 “谁叫他整天都缠着你啊，我是很不爽啊，不过这样也好，歪打正着，我们平白无故地多了个赚钱的新方法。”陈刀仔很是诚实地说出了自己想要坑高进一把，结果反而被高进霸气侧漏的赌术镇住了的真相。 “懒得理你，我去帮奶奶做饭。”吕竹又好气又好笑地起身离开。 “喂，多煮点饭啊，他很能吃的，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就是喂饱这棵摇钱树！”陈刀仔在背后大声喊道，似乎完全忘记了昨天高进因为多吃了一碗饭而惨遭他暴打的事。 陈刀仔说完，转头讨好地看着高进：“来啊，快点教我变牌啊。” “你会打我，我才不教你。”高进继续趴在桌子上玩扑克牌，眼角都不带瞟他一眼的。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的陈刀仔和乌鸦气鼓鼓地蹲门口边吃饭边纳凉顺便商讨对策了。 坐在沙发上吃饭的吕竹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 “做什么啊？”吕竹转头，发现戳她的正是笑得有点贼的高进。 “嘘……小声点啊，不要让他们听到啊，你最疼我了，又不会打我又给我吃巧克力，我教你变牌呀。”高进小声地说道，帅大叔的外表硬是因为这番话显现出了儿童般的天真狡黠。 【啊！！！赌神爸爸教我啊！！！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一年份的巧克力了！！！】 【日常拜赌神保佑我逢赌必赢！赌神爸爸请赐予我力量！】 【刀仔：打是亲骂是爱了解一下？】 【你们都太肤浅了，像我就从来不这样咋咋呼呼的瞎叫唤，爸爸你看我跪的姿势标准吗_(:d」)_】 【不得不说还是赌桌上的赌神爸爸最有魅力，我想这就是所谓的钞能力在吸引着我！】 【围观大型认爹现场……】 【你们省省吧，学赌术也是需要天赋的，人家主播看了几局就能把扑克牌拉扯成长条玩弄，观看的各位有几个能做到的？怕不是依旧只会最初始的那一招“天女散花”→_→】 【学不成赌术学其他的也成啊！我家赌圣星爷不就因为特异功能和性情不稳的原因不能兼容学赌术，即使拜入了门也只学了一套脚底按摩大法？赌神爸爸那么因材施教，那我学个脚底按摩应该也挺有用的，不是说虫族去年也加入了宇宙联盟吗？学了之后我完全可以去虫族主星那里开家捏脚店，它们脚多，需求量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何止小机灵鬼，简直商业鬼才……那你可得想好是按头收钱还是按脚收钱啊，毕竟按头收钱的话来条蜈蚣型的超多足虫族你得亏本23333333333333】 第13章 赌神3:笑着哭 微笑中，谁知我的心中已冷 ———————————————— 这一段时间，陈刀仔天天开着他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哪里都响的破车载着几人去周围大大小小各式赌场里赌钱。 为了用技术弥补运气，吕竹可真算是头悬梁锥刺股，白天跟现场晚上看录像。说起来，高进的赌术说是登峰造极也不为过，有很多时候录像放慢了好多倍她都还是看不明白，能请混迹弹幕里的大神解释的还好，弹幕们解释不了就得再去请教赌神爸爸。虽然作为赌神爸爸的高进欣慰于她进步极快很乐意给她解答问题，但是，他偶尔智障的时候，也会张口就来一条弯路，坑得吕竹和弹幕里学习的沙雕网友们死去又活来…… 即使如此，沙雕网友们还是对赌神爸爸颇为爱戴，甚至还有学习得小有所成的网友跟别人玩牌大赢特赢后再次回来，许愿说要吕竹加剧情线攻略赌神爸爸，还振振有词地说只要吕竹敢加，他们就敢给她砸999个太空堡垒！ 【哇哦不愧是钞能力者的信徒，上一次这么能砸钱的还是黑客哥为了报复歌神所以才那么倾家荡产了……】 【主播这见钱眼开的货怎么不接这个活？不对劲啊？你又出bug了吗？】 【我猜是因为赌神爸爸一部死一个老婆的隐藏属性让主播退缩了，毕竟她才刚死完一次还死得特惨→_→】 【敢跟女僵尸女鬼刚正面不敢女票赌神？！配图——（趴桌子上的赌神高进托下巴凝视.jpg）：爱我你怕了吗？】 【你们都想多了，主播因为上轮黑客哥搞事的原因，直播间还在修复数据，现在算是在打伪惩罚模式：单角色线+强制剧情决定后不可修改，以防止黑客再次入侵改剧情捣乱。主播的剧本大纲都早在开局就提交上去了，你们再怎样砸钱也不能改剧情了。还是接着看吧，我觉得就凭主播的贪钱程度，即使收不了打赏，也会弄点骚操作骗人气的，她上次为了打赏可都是能丧心病狂地在求婚现场甩歌神，我相信她这次也能锤得影帝不要不要的……】 【影帝已经暗搓搓地吃了一个多月自己（表哥）的醋了好吗？标题写明了三部电影剧情串联，下一部《与龙共舞》又是他做男主角，我觉得龙家俊也得继续吃陈刀仔的醋，总之生命不息吃醋不止……】 沙雕网友们在那头讨论得风生水起，吕竹这边的生活也过得有滋有味，在赌神爸爸横扫周围各大赌场的提携下，一家人的着装从头到脚都换成了贵价名牌货，陈刀仔更是豪气地全款提了一辆新车。 不过，坐上了车之后他倒是傻眼了：钱都花完了，明天哪里有本钱去赌呢？ 垫高枕头思考了一个晚上，陈刀仔把心一横，天一亮就偷偷带着乌鸦跑去花柳成的高利贷公司那里借了八万块钱。 借到了赌本，又因为周边的大小赌场都隐形把他们四人加入了黑名单，陈刀仔便干脆直接带着他们坐公交车去了更远的地方，小算盘打得极好：这边已经是另外一位人称“八两金”的黑老大的管区，他们那区的消息还没有那么快传到这边，估计今天能在这区赚不少钱。 从赌场的规模来看就能看得出八两金这位黑老大的实力比他们那边的黑老大要强上不少，再加上看见旁边赌桌上有人赢了不少钱也不会被赌场的人为难的时候，陈刀仔更是坚定了今天在这里赚一笔的心。 “诶，你没有买他喜欢吃的那款巧克力吗？”吕竹打开装巧克力的袋子看了看，疑惑地问。 “没有啊，那款巧克力要坐车出去中环才有啊，所以我买了点其他的，先吃着吧。”乌鸦答道。 吕竹看没巧克力吃的高进委屈巴巴地趴桌子上似乎都要哭出来了，担心他又发病，急忙交代了几句，就自己去搭公交车出去中环扫货。 提着一袋子巧克力回来时，陈刀仔难得的不是在赌场里疯而是在赌场旁边等着她，于是吕竹也笑着打开了袋子：“巧克力来了，他们呢？” “乌鸦有事先回去了，来，公交车来了，我们上车再说。”陈刀仔边说边拉着吕竹上了车，并强行把她按在了靠窗的座椅上。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吕竹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陈刀仔顿了顿，拿出吕竹买的巧克力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才含糊着说，因为高进没有吃到巧克力非常生气，趁他上厕所时故意输光了钱，所以他就挑了条人多的大街把高进留在那里了。 见吕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陈刀仔似是辩驳地小声加了一句：“谁叫他输光了我的钱啊，弄得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还花柳成那笔高利贷。” “他现在只有十岁左右的智商，你就这样把他丢在街上，跟扔一个小朋友在街上没什么区别的！”吕竹紧紧盯着他。 不说还好，一说陈刀仔反而更生气了：“你为了他骂我？！你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啊？图他长得帅还是图他傻啊？！” “下一站下车，你带我去把他找回来。”吕竹转过了身子不再看向陈刀仔。 “把他找回来？！他是我捡回来的，现在养得他那么高大强壮才放他离开，是他占了便宜！”陈刀仔没好气地说。 吕竹沉默了好一会，直到公交车到站停车后才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向他：“如果有一天我没用了，你会不会像扔下他一样扔下我？” “不会的！”陈刀仔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抱住往外走的吕竹，声音里也带上了惊慌和后悔：“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绝对不会扔下你的，所以你也不要扔下我……” “喂！下了车再亲热行不行啊？我们还得赶车回家呢！”旁边刚刚坐上车的大爷毫不客气地拿拐杖戳了陈刀仔一下。 两人灰溜溜地下了车，然后又走到另一边坐上行驶方向相反的公交车回去找高进。 “你不是说在这里的吗？”两人下了车跑到陈刀仔所说的地点，却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高进的身影，吕竹不禁疑惑地问道。 “他可能是走开了，我们分头找一下。”陈刀仔也急了。 无奈的吕竹只好让火眼金睛的弹幕观众帮忙注意，自己也一边喊一边找，和另一边找高进的陈刀仔两个人凄惨得像一对丢了孩子的老父亲老母亲。 终于，还是弹幕观众以人数优势拔得头筹，提示吕竹注意路边栏杆上那个抱着几只米老鼠气球惬意地吃着雪糕的赌神宝宝。 而这位赌神宝宝，一见到吕竹就瞬间成长为告状的熊孩子，指着后面跑过来的陈刀仔就跟吕竹说陈刀仔因为他输了钱动手打了他，所以他才跑去买气球和雪糕缓解心情的…… “是我错了，对不起了。”陈刀仔诚恳地道了歉。 “还有啊，你一个人走开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熊孩子继续得寸进尺。 “我答应你，以后都不会扔下你不管的。”陈刀仔拍了拍高进的肩。 高进听到这句才满意了，随手拿了两个米奇老鼠气球给了吕竹和陈刀仔一人一个，嘲笑道：“喏，给你们一人一个米奇老鼠玩，你们刚才的样子真是太傻了。” 无端被傻子鄙视了的两人互看了一眼，顿时默契地举起了手上的气球当锤子用：“你才傻！” “喂你们怎么可以两个人合伙欺负我一个啊！” 在路边闹了一阵，准备要回到公交车站坐车回去的时候，陈刀仔却另外有了主意：“跟我来。” 到了地方的吕竹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医院。 经过各种检查后，接诊的老医生语气严肃地告诉他们：因为高进头部的瘀血压迫了神经，所以才会导致他失去记忆并且智商低下。如果可以动手术清除他头部的瘀血的话，哪怕不能让他完全康复，至少也能让他正常些。但是这个脑部手术非常复杂和昂贵，初步估计手术费加上住院费一起，至少需要二十万。 陈刀仔算了一下卖掉他的新车和其他东西，再加上必要时卖掉屋后的菜地，也差不多就凑够钱了。于是，便和医生约好了时间准备做手术。 高利贷那边……只能拖着了。 为了躲高利贷，陈刀仔先是把阿嫲送走，接着又联系了一个住在九龙的朋友排骨，说是已经找他借了别墅的房间，打算就带着人搬到那里躲债。 提着行李一路转车到了电话里说的地方，站在“销魂别墅”的黄色灯牌前，吕竹已经是破罐子破摔地任由弹幕里的沙雕网友们哈了她整整十分钟。 无比尴尬地住进了房间，吕竹坚定地拒绝了让她睡大床，陈刀仔、高进、乌鸦三个男人睡地上的提议。只说大床够宽能睡三个人，她睡沙发足够了，而且高进明天要动手术，需要好好休息。 陈刀仔想了想，又比对了一下吕竹的身形和沙发的尺寸，勉强是同意了吕竹的说法。 第二天的行程也是商量好了的：陈刀仔和乌鸦领着高进去医院，吕竹则是回到陈刀仔家里，收拾一下剩下的零碎东西拿去别墅。 为了避免被高利贷的人逮住，吕竹动作麻利地收拾好了东西装入背包，轻手轻脚锁了门就准备离开。 可惜，还未转头就已经从地上看到了两道逐渐靠近的黑影，吕竹猛地转过身来，死死盯着这两个一身黑衣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家伙。 捏紧了背包肩带，吕竹觉得自己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两人安静地往吕竹这里走，快要走到吕竹计算好的最佳攻击范围时，突然齐齐一个九十度鞠躬：“大小姐！” 吕竹：“啊？？？” 两人的腰弯得更低了：“自从大小姐你坐的船出事之后，老大已经找了你差不多一个月了，请你跟我们回去吧！” 虽然提交了剧本大纲，但剧本大纲只有主要的剧情线发展，以方便系统根据剧本大纲给副本世界的剧情做一些调整。因此，细节支线造成的突发事件就只有靠她自己临场发挥。 吕竹正要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时，背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糟了，老大在医院的厕所里碰到了花柳成，现在花柳成已经把老大抓回去了！说是要连本带利还他们二十一万，如果明天晚上还是不还钱的话，就要把老大的手砍下来啊！”乌鸦在电话另一头急得都快哭了。 “我跟你们回去。”情况有变当机立断，吕竹立刻下了决定。 话分两头，另一边的陈刀仔已经是被花柳成的人打得伤痕累累了，拿着钱带着人匆匆赶到的乌鸦看到陈刀仔的样子都差点落下了泪来，而没做手术依旧傻乎乎的高进更是干脆直接抱住了他心疼得哇哇大哭。 跟着乌鸦来的那个八两金的手下只得自己拿着钱和花柳成交流了一番，这才成功地解救了陈刀仔出来。 “为什么只有你们？小妹呢？”陈刀仔撑着被打得红肿发黑的眼睛看了看，发现少了一个人后顿时就急了。 “老大啊，小妹她……”乌鸦犹豫着不敢开口。 “她怎么了？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快点告诉我啊！”陈刀仔激动地摇着乌鸦的肩膀想要逼他继续说下去。 “让我来说吧。”一只手拍了拍陈刀仔的肩膀。 陈刀仔疑惑地看向他，那呆愣又凄惨的样子把八两金的手下都给逗笑了。 “我们大小姐已经回去了，你不用再在这里瞎喊了。”八两金的手下道。 “什么大小姐？你到底在说什么？！”陈刀仔紧紧瞪着他。 “老大……小妹不是大陆妹。她是龙头老大八两金的女儿，巩黛娜。”乌鸦小声地解释道。 “什么巩黛娜我不知道，小妹到底在哪里啊？你快说啊！”陈刀仔的表情几近狰狞。 “别在这里做梦了，我们大小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拜托你们这些癞蛤.蟆不要老是想着吃天鹅肉好不好啊？二十多万还不够你闭嘴的吗？”八两金的手下嘲讽了陈刀仔一顿，之后便扬长而去。 看着那人远去的身影，陈刀仔忽然捂住脸笑了起来。 我没有扔下你，你却扔下了我…… 巩黛娜，你果然够狠！ 没有多少时间让他伤春悲秋，缓过来的陈刀仔带着高进和乌鸦回到别墅，正正碰上了高进的保镖龙五找了过来。 这时，收了高进仇人一大笔钱的排骨也出卖了他们，带着高进的仇人杀了进来。 陈刀仔一行人被龙五护着跑到了车库，高进在连番刺激下总算恢复了神智，陈刀仔也终于得知，自己身边这个傻子，原来就是他心心念念要拜师的赌神高进！ 可惜高进醒来后没有认得他，还把车库里要杀他的坏堂弟高义当成忠心耿耿来救他的好人，好心想要提醒他的陈刀仔甚至被他叫人赶走。 为了提醒高进，陈刀仔托关系潜入赌船里当侍应，一直等到高进在赌桌上赢了新加坡赌王陈金城成功为朋友报了仇，翘首以盼的陈刀仔还是没能等到高进把他记起来。 落寞地回到自己空无一人的家里，陈刀仔自嘲地笑了笑。 都走了，所有人都扔下了他…… 满心凄苦的陈刀仔，就用这一副哭丧般的脸等来了他的赌神师父。 赌神高进倒是对他非常的恨铁不成钢：老子为了迷惑住仇人才不能认你，给你使了多少次眼色你都没有接收到，还骂我耍你抛弃你，你这么笨怎么跟我去拉斯维加斯混啊？！ 峰回路转。 坐上飞机上等待飞往拉斯维加斯的陈刀仔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 从此这里……再也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人了。 如是想着，闭上双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脑袋里突然多了一份记忆，这份记忆的信息是那样的巨大而繁复，刺激得他低低地喊了一声。 但是陈刀仔不愿睁开眼。 他似乎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 一边是作为贫家子陈刀仔贫苦落魄又自由自在的二十几年，另一边是作为龙门企业继承人龙家俊奢华享受又谨言慎行的二十几年。 但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女声，令他即使再不愿意也不得不睁开眼。 “表哥，你醒啦？” 看着眼前妆容精致衣着华丽的吕竹，床上那个觉得自己以后需要作为龙家俊醒来的男人，嘴角暗暗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 第14章 与龙共舞1:是我吗 梦幻是否，真的可惊叹，情深恨晚 ———————————————— 【爱慕虚荣的花痴表妹和重生一次的霸总表哥！看属性就觉得主播要搞事！】 【一觉醒来突然成了自己记恨了一个多月的情敌这感觉不要太酸爽，不过影帝是打算以龙家俊的身份成为复仇男神给曾经被抛弃（自以为）的陈刀仔报仇吗？】 【花蜜已经感动得大哭了，我们老大总算不用再以小混混的模样出现了！吹爆老大的霸总造型，穿起西服身材不要太好啊！#羞涩#羞涩】 【前面的花蜜你是假粉吗？你没看过这个电影？？？】 【老大参演的电影多得很，看起来应该是个萌新粉丝还没有补到这部，已经不忍心告诉她那残酷的后续剧情了……】 “表哥，你醒了就好了，你一下飞机就晕了过去，可把我跟姨妈吓坏了。”吕竹道。 “阿俊啊，这个就是你表妹黛娜了，她刚刚来香江没多久，你也知道的，她父母已经不在了，而她亲生父亲那边实在是不方便，所以我让她过来我们家先住着，你说好不好啊？”龙母和蔼地问。 “好。”龙家俊看了一眼吕竹，表情似笑非笑。 “看吧，我都说表弟肯定答应的，他小时候和小妹玩得最好了，小妹过来他怎么会不欢迎呢，姨妈啊你现在放心了？”旁边一名戴眼镜的西装男也跟着说道。 龙家俊转头看了他一眼，关于这个人的信息便自动涌入脑中：巩利，巩黛娜同母异父的哥哥，一直靠着这层表亲的关系依附于他们家，虽然表面上是一心在为龙门企业工作，但根据他所知道的暗地里的调查信息，巩利媚上欺下为人阴险，公司有不少人鄙视他，只不过因为他是“皇亲国戚”所以敢怒不敢言而已。 很好，妹妹爱慕虚荣，哥哥阴险好色；妈妈更是极品，丈夫刚去世就和黑老大同居还生下女儿，后来又移情别恋前夫的弟弟，最后带着女儿远走大陆躲避忆女成狂的黑老大，果然是一家子的垃圾。 难为他现在这个便宜老妈还为这个花.心.滥.情不负责任的妹妹出了车祸而伤心，又特地以黑老大身边不安全为借口，硬是从黑老大八两金手里把这个完美继承了花.心基因的外甥女给带回了自己家照顾。 他当初是怎么会觉得巩黛娜单纯可爱？明明是如此心机深沉的一个女人，落难时依靠美色去迷惑男人取得容身之处，一旦富贵起来就立刻抛弃了贫穷的……该庆幸他作为陈刀仔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表白吗？！一起住了一个多月，手也拉了，搂也搂过了，就差最后一步没有明白说清楚确认关系，她居然就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还派人用钱鄙视他，却一句话都没给他留下…… 不行，越想越气，他已经是龙家俊了不再是陈刀仔了！清醒一点！ 其实……到底陈刀仔是龙家俊的南柯一梦，还是龙家俊是陈刀仔的一梦黄粱，他不愿去细想也不敢去细想。他只知道上天给了他这么一次机会，他就必须要为自己好好出一口气！ 一边梳理着龙家俊的所有记忆，一边回忆着陈刀仔在上飞机前跟赌神高进学到的赌术和为人处世之道，整理融合之后，他将会以一个全新的面目出现，闪瞎那个曾经抛弃自己的渣女的双眼！ “大少爷，宵夜送来了，请问要放在哪里？”佣人捧着托盘问道。 “哦，放在茶几上就可以了，我看完这份文件再吃，你先出去吧。”坐在书桌前的龙家俊捧着报告，语气相当正经。 看着佣人一脸“大少爷真是年轻有为”的欣慰表情关门出去后，造型看起来相当霸道总裁的龙家俊瞬间报告一丢西服纽扣一解，以风一样的速度掠出，其速度之快，甚至使得西服下摆向后飞起，活像给他武装了一副黑色的翅膀。 颇为随便地瘫在沙发上，龙家俊的吃相更是随便得吓人，反正没人看见，他难得解放了自己小混混的姿态：破豪门规矩多，吃个晚饭都吃不饱，还好他机智地以夜晚加班工作为理由骗来一顿宵夜加餐…… 在公司工作也不顺心，内部里表哥巩利是个扶不起来的而且他也不想把这货给扶起来，外面有着一个叫周大鹏的老狐狸虎视眈眈，表面亲亲热热叫他世侄，暗地里却撬他公司的客源挖他公司的人才抢他公司的生意，要是以前他早就拿刀和这个老狐狸互砍了。偏偏他现在已经是太子爷而不是小混混，心里恨不得砍死对方明面上还得客客气气地和老狐狸吃饭——对了吃饭也不安生，他都没来得及抽烟老狐狸已经一支大雪茄怼过来，怼得他眼含热泪咳嗽连连，残忍地让他这个曾经的老烟枪认识到了二手烟的自损八百伤敌一千。 “我真的好讨厌自己做人做得那么假，比如说那个老狐狸周大鹏吧，我明明非常讨厌他，结果每天都得和他假装亲近揽头揽颈，我真的好想找人揍他一顿……”在自家花园里的泳池游了好久还是没有消下这气，无奈上岸的龙家俊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跟助手乌蝇叔吐糟道。 “我这就找十几二十个古惑仔……”乌蝇叔以前跟的是纵横黑白两界的雷洛探长，听到这个顿时就职业病复发脸色凶恶地想要利用黑道的势力搞事。 “不用了，我现在只是想找个地方，没什么人认识我的，好好休息几天而已。”龙家俊说着自己也暗暗一笑，没想到他当小混混天天为钱发愁时一心只想着荣华富贵出人头地，等到他真的当了太子爷，却又开始怀念起以前一文不名的日子了。 “我真的好讨厌我现在做着的这个角色……”龙家俊叹了一口气。 “巩小姐，太太！”佣人的一声问候令龙家俊顿时精神起来，转头往门外一看，吕竹正在把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交给佣人，见他转头，还笑得非常甜地冲着这边喊了一声表哥。 乌发红唇眉眼带笑，红色吊带连衣裙鲜艳得惊心动魄，能让人在这红色里沉浸晕眩。 别晕！ 肯定是气的！ 以前就没这么温柔又甜蜜地叫过他！以前也说好不买这类款式穿的！结果在有钱表哥面前就穿这么一套那么又露背又低胸的吊带连衣裙！还那么短！穿着又暴露语气又做作！ 尽管发挥了和老狐狸周大鹏这些日子装模作样的全部功力，龙家俊依旧还是笑得非常勉强。 “儿子啊，黛娜和你看起来很相配呀，她明天想出海玩，你陪她去吧。”龙母把龙家俊拉到一边，慈祥又和蔼地说。 “不行啊，我明天没空。”龙家俊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拒绝了。 慈祥又和蔼的龙母笑容一敛，顿时变成了标准的太后脸：“我查过你秘书，你明天很有空。我可是有心脏病的啊，儿子，你不要刺激我呀！” “好好好，全依你。下不为例啊。”难得从龙母这里感受到了一直缺失的母爱，无论是陈刀仔还是龙家俊，他都不忍心拒绝一位母亲，就算她的要求不太合理，但爱他的心是不会骗人的。 不像某个用爱来骗人的渣女！ 直到登上了游艇出了海，龙家俊还是没有从这团纠结的思维里走出来，在发现吕竹在游艇上更暴露地只穿了布料平铺下来估计都没有一块毛巾多的大红色泳衣，于是无法避免地又加深了一层纠结。无奈之下，龙家俊只好拿了本书假装自己在专心看书不理外事。 吕竹一边涂防晒油一边看向他：“表哥你为什么不理我呀？” “我要看书没空啊。”龙家俊坐在船头的栏杆上头也不回地说。 “表哥呀，我们以前关系很好，很亲密的，你现在为什么变得那么冷漠啊？”吕竹继续叫唤。 还好意思提以前？！ 你以前和陈刀仔不也玩得好好，好亲密的吗？！ 现在跟他装情深忆当年？晚了！ “以前归以前，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关系变了也没什么奇怪的。”龙家俊恨不得把脸埋到书里来控制自己现在的怒气。 “表哥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啊？你以前答应过要娶我的，我就是为了这个才会来香江的！”吕竹继续添油加醋。 “小时候不懂事乱说话而已，你不要那么认真好不好？”龙家俊越说越咬牙切齿，连忙合上书本用力按住书控制住自己，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平复心情。 “你没有良心！混蛋！我不玩了，我要回去告诉姨妈！”吕竹带着哭腔啪嗒啪嗒地就往上层走去。 装！你接着装！ 跟表哥在一起就那么做作的撒娇，跟以前的他在一起就各种损他嫌弃他！ 跑还不穿鞋，就这么光着脚跑了，摔一跤就知道痛了！ 龙家俊扭头看了一眼吕竹的背影，又生气又委屈又心疼，种种纠结最后还是化作柔肠百转，愁得他捂着脑袋紧皱眉头，书也丢到了一边。 突然感觉到坐着的栏杆动了一下，被这一突发事件弄得差点跌到海里的龙家俊连忙扶住栏杆稳住身形，惊魂未定地抬头往上喊：“干什么？你怎么开的船？！” “我不是说了我要回去吗？！”上面的驾驶室里露出了吕竹的脸。 “你在上面做什么啊？快点出来不好乱碰东西，开船的人呢，让他不要再乱来了！”努力在摇晃中挣扎站稳的龙家俊喊道。 “什么开船的人啊，姨妈制造机会让我们过二人世界怎么可能会叫其他人的呢，游艇是我开出来的你都不知道啊？我现在就把它开回去！”难得开一次私人游艇的吕竹玩得可开心，演起刁蛮大小姐来那是更得心应手了。 “你给我住手啊！”随着这句话，吕竹只感到腰间一紧，下一刻就被背后的人抱住腰举起来放到了一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的龙家俊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转头自己动手抢过了驾驶权。 摇晃，颠簸，比她故意开玩笑时更激烈的摇晃和颠簸。 吕竹双手展开大鹏展翅状都没能抓到什么可以帮她稳定一下的，于是很快就晃得直接滚到了甲板上，不由得惊恐地抬头看向了开船的龙家俊。 龙家俊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记忆里“龙家俊”会开游艇没错，可是“陈刀仔”不会开啊！ 这可不是靠记忆就能掌握的技能！ 这时海上也很不给面子地翻起了更大的浪，龙家俊就算想叫吕竹回来开船都来不及了——刚才还在甲板上翻滚的吕竹现在已经是手脚并用颇为狼狈扒住前头的栏杆，随时都能掉进海里，还等着别人来救呢！ 冷静点！慢慢来！他可以！他可以做到的！ 怀着这样的心理，龙家俊最后成功地……把自己晃下了海。 而另一边的吕竹倒是用尽了之前当警察时所学到的所有攀爬技巧把自己给弄回了甲板上，没了龙家俊的瞎折腾，游艇也没有刚才的颠簸和摇晃了，虽然海上的浪还是有点大，但是以她的技术还是能保证不会再出现游艇漂移的现象的…… 吕竹一边驾驶游艇一边四处查看：很好，游艇没翻，但她的男主角不知道翻去了哪儿又被浪卷去了哪儿。 查看了一下剧情线没有出现问题之后，吕竹便惋惜地看着大海摇了摇头，开着游艇扬长而去。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主播你就这么不理影帝死活把游艇开走了真的好吗#笑哭】 【没关系，这个电影原剧情就是影帝和主播的角色吵架后被她推进海里，这样才引出了后面的故事，也算殊途同归了233333】 【心疼影帝，连续被“丢下”两次hhhhhh】 【哈哈哈华仔要笑死我吗他在海里见到鲨鱼第一反应居然是“谁把两块鱼翅扔海里了”o(*≧▽≦)ツ┏━┓[拍桌狂笑!] 】 【他反应过来那是鲨鱼更搞笑好不，之前还感叹遇到的偷渡客群居然可以游得这么快，结果自己看到鲨鱼后游得比偷渡客都要快，还是第一个冲线上岸拍胸口喊怕怕的，萌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十年风水轮流转，之前主播当美人鱼上岸后就被影帝当成偷渡过来的大陆妹，现在影帝当美男鱼上岸后就被警察当成偷渡过来的大陆仔……】 【啊啊啊嗷嗷嗷老大被警察追赶跑起来时跑得好帅身材好好！大爱霸总！！！作为花蜜真的感觉好幸福啊！喜欢的男人那么有魅力！】 【萌新你不要再看了，不然颜控如你很快就会怀疑人生的……】 【被警察叔叔抓住的影帝实在太可怜，不仅复制了主播说自己所有证件都在船上的悲剧，人家问香江常识题也不会答了……果然是被豪门养得忘记以前穷苦日子了吗？】 【前面的，老大他不是不会，而是太久没有接触底层生活所以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 【等等最后一题周r发和周x驰是什么关系老大你怎么可以不会答？！他们一个是你赌神师父一个是你赌圣师弟啊！！！】 【那个在《与龙共舞》里乱串《赌神》《赌侠》《赌圣》的哥们，你的脑洞真是够画风清奇的了……】 第15章 与龙共舞2:暗里着迷 其实每次见你我也着迷，无奈你我各有角色范围 ———————————————— 吕竹拎着包包刚走上楼梯，一个售货员立刻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巩小姐，你来了啊？我们今天来了新货，所以就第一时间通知你了。” 吕竹点头，上前拿新品目录时，随意地看了一眼在旁边的衣架上挑衣服的一个冷艳的年轻女子，结果那个售货员立刻就过来解释道：“那些写字楼的小职员胡乱进来看的，哪里会买的啊，巩小姐，我给你在外面挂上休息牌，这样你就可以一个人慢慢挑了。” “不用了，现在也挺安静的，不用挂休息牌了。”吕竹打发走售货员，转头却看到试衣间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脸孔。 “阿敏？！”吕竹脱口而出。 “小姐啊，这个是我朋友叫做月光的，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旁边的冷艳女子开口道。 “哦……不好意思啊，我认错人了，不过这位小姐真的和我以前的一个朋友长得好像，打扰了，真是对不起。”吕竹连忙道歉。 长得很像阿敏的但是却叫月光的年轻女子笑了笑：“没关系。” 吕竹回以一笑，低头坐到沙发上看起新品目录。 月光正在和冷艳女子小声地说她穿的这件衣服好贵要九千多，吕竹抬起头，只见那个对她极为讨好的售货员走到了后面顺着两人的话头，语气很是嘲讽地跟着话头说这里的衣服好贵的，更甚至在说完这句后还翻了个白眼。 吕竹脸色一沉，随手把新品目录放到旁边的茶几上就要起身—— 一声清响。 “哎呀，月光，你的眼镜啊！”冷艳女子急忙扯了月光一下，示意她看向地上摔坏的眼镜。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会赔给你们的……”吕竹连忙站起来。 “不用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伤心的月光捡起地上了摔成两截的眼镜，但她不仅没有开口责怪吕竹，反而安抚起吕竹来。 “这样不行，怎么说也是我不对，我一定要赔给你的，这副眼镜哪里有得卖？我买一副新的给你。”吕竹道。 “这个我就有发言权了，这副老土眼镜她戴了很多年了，连德国的原厂都不再出售了，我怎么说她也不肯换，说是有感情，现在其实也挺好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冷艳女子上前道。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这副眼镜对你这么重要，请问你们现在有没有空呢？我和你们一起去买眼镜吧。”吕竹诚恳地看着两人。 “有空！当然有空啦！”冷艳女子按住了想要开口说话的月光，抢先一步回答道。 “那我先去把衣服换回来。”月光弱弱地接了话。 “不要换了，你穿这件衣服很好看啊，穿着走吧。”吕竹恍如一个包养两女的阔少，豪气万千地说：“喜欢就多挑几件，就当是我小小心意。” “我也有份？！”冷艳女子的人设被吕竹一个糖衣炮弹给崩成了逗比。 “当然啊，你们人这么好，我们也算交了朋友啊，送一点点见面礼有什么奇怪的。”吕竹这番话更是让冷艳女子心花怒放。 送衣服送眼镜请吃晚饭一通糖衣炮弹打下来，月光和自称叫做靓靓的冷艳女子完全把她当成了好朋友，居然会在她结账时提出aa，还提醒她不要老是表现得那么人傻钱多以免被人骗…… 吕竹笑嘻嘻地把卡塞给侍应：“你们穿得那么漂亮，我肯定要给点养眼费的。” “如果你是男人我一定会嫁给你。”靓靓被苏得心都醉了。 “天黑了，别再做白日梦了，醒来吧。”月光戏谑地笑说。 “好吖，你居然敢笑我！”靓靓完全抛弃了外表带来的冷艳，开启小拳头捶人模式。 【主播你别再在旁边笑眯眯了，你越看越像一个正在沟女的阔少了……】 【阿敏和月光一个演员，之前主播住院前期全是阿敏在照顾她，四个女警里她也是和阿敏关系最好，再次见到了能不上去勾搭人嘛】 【只有我一个人还记得影帝吗？主播你把男主藏哪里去了？又特么在攻略女主，你敢摸摸你自己现在那34d的良心跟我保证你真的是直的吗？！】 【就是就是，看这段我还以为自己误入百合分类，好几次都忍不住切出去看直播间属性……】 【你们不懂！我敢保证主播直得不能再直了，表现越是橘里橘气的才是越笔直笔直的！因为在我们看来所有有问题的举动在她们眼里看来都完全没有问题！】 【又是你这个逻辑鬼才……你是不是主播的托啊？！每次弹幕有吵架的苗头你都冒出来用一番骚话把我们带偏……】 【管他是不是，反正荤素不忌的我决定以后就蹲这里了，最近百合频道不景气，我在主播这里几乎可以自己脑补一辆加长林肯……】 第二天，吕竹又跑去大屿山给月光送昨天定制的新眼镜，顺便放男主出来溜溜，以免弹幕观众举报她不务正业货不对板。 月光的妈妈人称“十一家”，是个极好的妈妈，这么多年来一个人经营着一间“痴情士多”把她养大，性格是很典型的早期港式小市民的精明泼辣，但内心又是很讲人情味的善良。在原剧情里正是她收留了被当成了大陆仔的龙家俊，却又让龙家俊留在她家里做杂工，工资也只有一点点。不过现在的龙家俊也不缺钱，被十一家呼呼喝喝地骂着干活反而还干得挺开心的，大概是如他所愿让他感觉回到了当初作为“陈刀仔”的时光吧。 就是穿得磕碜了点。 吕竹偷偷看了一眼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过时老土男装，头发还因为没有经过专业打理而乱成一窝草、发现月光所说的要来做客的朋友正是她之后急忙弯腰驼背缩颈低头躲开的龙家俊，又看了看另一边一直在为龙家俊霸道总裁造型打call吹彩虹屁的那个萌新花蜜正用弹幕刷屏再也不相信爱情…… 吕竹：该配合你演出的我选择视而不见。 十一家骂骂咧咧地说龙家俊这个杂工一点也不懂事不会泡茶招呼客人，吕竹连忙摆手表示不要紧，又似是顺口提问了一句：“这个是谁啊？” “他？他在这里做杂工的，因为是大陆来的，所以花名就叫做大陆鸡。”月光回答道。 吕竹点点头，把新眼镜拿出来让月光试戴，又送了靓靓和十一家一人一副名牌墨镜，很是刷了一波好感。 这时龙家俊突然低着头走出来，把月光那副摔坏的眼镜拿出，捏着嗓子改变嗓音说道：“对不起啊月光，我粘了六十一次，还是粘不回来。” “没关系的，你不要这么自责。”月光忽然有点恼龙家俊的不通人情了，安慰了他一句赶紧又把吕竹送的新眼镜戴上，直道新眼镜款式很漂亮度数也很适合，生怕吕竹为这件事感到不安和自责。 靓靓更是直接，说那么多年月光总算肯把那副老土旧眼镜给换了，一边欣赏着吕竹送的名牌墨镜，一边感叹自己多年劝说的艰辛，甚至还撩动了十一家也一起跟她吐糟那副旧眼镜影响月光的颜值。 龙家俊紧紧握着那副旧眼镜，头倒是垂得更低了：“又说戴了那么多年有感情，结果一有新的就忘了旧的，你们这些女人真是贪新忘旧。” 这一句毫无求生欲的发言毫无悬念地得罪了在场的四个女人，月光为人厚道不会开口说他，吕竹也不敢多开口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笑他这车祸现场的造型；而靓靓和十一家的嘴炮一向了得，当场就喷了他个狗血淋头，十一家更是直接把他赶进了里面的房间扫地，扬言他再敢出来瞎逼逼就毒哑他。 尽管以前当过小混混、但只混在外围、没有接触过真正人心险恶的龙家俊已经是下意识地躲到角落护住了嘴，但他还是被险恶之人十一家声东击西地插了眼。 看着龙家俊捂住脸跑回里面房间，吕竹忍笑忍得非常艰辛。 又和月光她们聊了一阵，吕竹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便起身道别准备离开。 反正今天已经见到了龙家俊确认他非常的安全又健康了，而且看起来这货扮穷鬼扮得挺乐在其中的，吕竹也懒得管，正好还能让他体验一下她之前的心路历程。 在里面房间透过门帘的缝隙看着吕竹的背影远去的龙家俊，突然感到眼睛有点酸涩。 肯定不是因为吕竹认不出自己，而是刚才被十一家插眼的后遗症！ 把扫帚放在墙边举起手揉了揉眼睛，龙家俊还是忍不住继续往缝隙偷看，这才发现吕竹已经走出很远。 十一家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醒了凝望远方的他，发现他在看什么后更是笑了出来：“哎呀，思春啦？你不要在这里做梦了，人家是千金大小姐，你别以为自己长得有点帅就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啊！” 又是这句！ 龙家俊恼怒地瞪向十一家，十一家倒也不怕，反而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继续说了起来：“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扫地啊，不用干活了是吗？！” “妈妈，为什么又骂他啊，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身份地位有钱没钱这些根本就不重要！”听到动静的月光连忙过来开口劝解道。 “你懂什么，女儿啊，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没错，可结婚却是两个家庭的事，过来那么十几天就装得跟什么似的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还信那些粤语残片的老土故事，富家女爱上穷小子？电视里面才会发生！做这些不切实际的梦，我现在骂醒他，总比他被人打醒好一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前面那个海滩一年到头有多少想不开的失恋人士过去，还不都是你老妈我报的警救他们的命？”十一家教训道。 “妈，说是这么说，我也知道你是为了他好，但你好歹也顾忌一下他的感受啊。”月光小声劝道。 龙家俊没有说话，拿起扫帚继续扫地。 十一家说得没错，他和巩黛娜根本就不合适。 他喜欢的，应该是月光这种单纯又善良的女孩，而不是贪慕虚荣花痴虚伪的那种。 为了报答月光一直以来都在十一家的责骂下保护他的这份情，他打扮光鲜地扮成了月光的男朋友跟她和靓靓一起出席旧同学的生日派对，又在派对上和人斗生日礼物的贵重程度，豪掷千万为月光买了□□全数字必中大奖的彩票，最后还让乌蝇叔开直升飞机过来载他和月光回家，这极尽的奢华只用一句简单的“在道上混过所以都只是跟兄弟借来充场面的”蹩脚谎言来圆过去，偏偏单纯的月光还真的相信他的话，感觉就像以前的吕竹一样好骗。 岂有此理，别再想这个人了！她是不是曾经给他下过蛊啊，怎么做什么都想着她？！ 【影帝：今天依旧在想她……啊不能想！想她……不能想！还是很想她……说了不能想的！我怎么就管不住这脑子！！！】 【打赏主播666瓶营养液：主播这套路有点深，真是人不在江湖江湖却有着她的痕迹……】 【打赏主播520艘小型飞船：555幸好我坚持到了这里，回复霸总造型的老大真好看！！啊我又相信爱情了……】 【萌新你还在啊？我怕你接下来得是要在粉和脱粉之间反复横跳了】 【今天的老大变成了死鸭子嘴硬的傲娇而不当酸不拉几的柠檬精让我好不习惯啊，老大啊，你那82年的陈醋在召唤着你呢！你要知道，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啊！】 第16章 与龙共舞3:爱你没问题 难道爱一个人总要问，何日何地曾另有别人 ———————————————— 吕竹从车里下来，抬头就看见月光和十一家被保安抓住双手架着拖到大门就要往外丢出去，吓得吕竹赶紧开口制止：“住手！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快点放开她们。” “巩小姐，这两个人来我们公司捣乱，是太太吩咐我们扔她们出去的。”保安恭敬地回答道。 “行了，这两位小姐是我认识的，可能是一场误会，我会问清楚这件事的情况的，你们回自己位置上工作去吧。”吕竹打发走保安，转头看向表情忿忿不平的十一家和羞愧低头的月光。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吕竹问。 “巩小姐你在这里就好了，昨晚我们那里被一帮古惑仔过来砸地盘，后来搞定了一问才知道是你那个表哥叫做龙家俊的，为了要收购我的士多和我家旁边的地皮，特地叫人来捣乱的。所以我今天就过来这里想要进行关于赔偿的谈判，但是结果你也看见了吧？”十一家气愤地说。 “表哥不是这样的人来的，你们会不会是弄错了？”吕竹皱眉。 “不是啊，黛娜，我也亲耳听到那个古惑仔的老大说是龙家俊指使他们过来的，而且昨晚如果不是大陆鸡叫他的兄弟过来救我们的话，真的很危险……”月光也开口指证道。 你们嘴里说的大陆鸡就是龙家俊啊，“那群兄弟”也不是所谓的道上兄弟，而是你们大屿山差馆那边的警察们伪装的…… 可这个她又不能说出来，只好含糊过去：“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我现在就上去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到时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送走了月光两母女，吕竹坐电梯直接上到了龙家俊的办公室里。 因为龙家俊的“失踪”，所以他的办公室暂时由她便宜哥哥巩利暂代，吕竹看见办公桌上放了一叠粘了红色徽章的文件，正想要拿一份看看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门外的人声。 动作迅速地闪进办公室里面的休息间，居然撞上了一个人。 吕竹忍住开口惊呼的冲动，小心地挪动退后几步，抬头看向这人：乱成鸡窝的头发下，是一件不合身还皱巴巴的大码西服外套，内搭一件颜色说黄不黄说绿不绿反正一看挺丑再看更丑的t恤，下面搭了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短裤，穿鞋不穿袜，而且那双已经发黄的“白”球鞋还沾满了泥土…… 吕竹和弹幕观众：辣眼睛！！！ 刚刚趁着跟月光两人过来讲数，中途借尿遁从而偷溜回自己办公室休息间换衣服的龙家俊也是一脸懵逼，但转念一想既然现在的挫样都已经被吕竹看到了，换不换也无所谓了。龙家俊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把手里拿着的手工定制名贵西服放到一边，然后举起手指到嘴边示意吕竹不要说话，见吕竹捂住嘴点了点头，龙家俊这才走回房门后的缝隙里偷听。 吕竹不甘落后地凑了过去一起八卦。 外面居然是她便宜哥哥巩利和老狐狸周大鹏！而这两人还非常和谐地谈着话，话里话外都是在谈大屿山度假村计划的地皮买卖，周大鹏还得意地说虽然他找去骚扰钉子户的小混混被警察全部抓走了，但是他当时机智地跟小混混说是龙家俊请他们去捣乱的，就算那些住户要找晦气也是只会去找龙家俊。最后，周大鹏还给了巩利一张两千万的支票，让其趁着龙家俊还在“失踪”，他现在暂时可以拿主意的时候，赶紧把龙门企业之前买到的大屿山的地皮转卖给周大鹏的公司。 待到那两人说笑着离开了办公室，吕竹急忙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开口道：“表哥，对不起啊，我真的想不到哥哥他会这样做的……你千万不要让他们的计谋得逞啊，他们这样做实在是太没有良心了！” “你会这样想就最好了，我之前已经请了美国总公司那边的朱总经理回来香港，你哥哥他现在作不了全部的主，看来我这次回来的时间刚刚好。”龙家俊低下头，定定地看着她。 吕竹看他的神色似有怀疑，果断保证道：“表哥，为了避免误会，我一会就回去别墅，等你解决完所有的事情之后我再出来。” “不用了，我信得过你。”龙家俊严肃的神色稍缓，“迟些有一个名媛慈善拍卖晚会，我和周大鹏到时候会把手里买到的属于大屿山的地皮捐出来一起拍卖。我记得你是前期礼服拍卖的展示模特来的，你不去反而打草惊蛇。” “我明白了，到时候我会准时出席的。这段时间我就在别墅里陪着姨妈，姨妈她因为你失踪了几天弄得寝食不安的……话说回来，表哥你这几天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弄成这样回来啊？”吕竹明知故问地说，顺带又看了龙家俊的灾难造型一眼。 被吕竹眼里的嫌弃气到了的龙家俊依旧死鸭子嘴硬：“我去了一个很开心的地方度了几天假。” “哦。”吕竹点点头，既然已经商量好了接下来的计划，她也该走了。 再多看龙家俊一眼她都觉得自己的审美观会被荼毒。 回到别墅正好碰上熟识的时装店主joey把她将要在拍卖晚会捐出的礼服送了过来，吕竹大喜：洗眼了洗眼了…… 时间一转眼就已经到了晚会当天，吕竹在等待上台的时候突然看见穿了一身酒红色礼服的月光正一个人迷迷糊糊地在走道里兜圈，连忙过去：“月光？怎么来了这里也不过来找我啊？” “我在这里找人啊，对了，你有没有见过大陆鸡啊？就是上次在我家里多嘴多舌被我妈罚去扫地的那个。”想到龙家俊在龙门企业那边“失踪”之后只给她送来一封内容说是要去名媛慈善拍卖晚会搞事的信，月光顿时有些焦急地问。 “没看到啊，不过就算看到了我估计也认不出他来，他上次低着头捂着脸来着……哎呀到时间了我没空跟你说了，今晚我是模特来的，我要上台展示礼服，你坐这里先吃点东西，我一会下来再跟你说！”吕竹把月光按到前排的餐桌上，转身开溜。 灯光瞬间暗了下来，吕竹姿态婀娜地走上台转了一圈展示自己身上的黑底金绣礼服长裙。 没想到的是，月光为了给她撑场子，居然和她便宜哥哥在竞价。 看着叫价一下子翻了一倍，吕竹想了想，坑妹不好坑哥还成，反正便宜哥哥刚刚赚了两千万不义之财，就坑他吧。 于是吕竹在台上偷偷给月光使了个眼色，月光停止了叫价后，人品不咋样但却挺妹控的便宜哥哥巩利成功地拍下了裙子送给妹妹穿，还觉得自己特厉害，表情特自豪。 下台和月光坐在一起边磕甜品小零食边看着其他拍卖，很快就到了今晚的重头戏——大屿山地皮拍卖。 听到主持邀请龙家俊出场，吕竹准备开溜：“哎呀我要去洗手间补补妆啊。” 这次却换成月光一把按住了她——月光已经看到西装革履出场的龙家俊了，还发现霸道总裁龙家俊跟在她家干活的杂工长着同一张脸，不由得开口问吕竹：“这个就是你表哥龙家俊？” “是啊是啊。”吕竹连忙做出单纯可爱又无辜的表情试图逃过追问。 很好，她在月光心里的信誉要比龙家俊好一点。 拍卖的过程里，月光和十一家都是神色无比复杂地看着龙家俊，等到龙家俊使用了曾经给予过他惊心痛苦的、嘴上说毒哑人手却插眼的声东击西险恶之招，成功干趴老狐狸周大鹏投得大屿山的地皮后。他自己主动送上了门，承认自己就是当初假装成大陆仔在她们家打工的大陆鸡。 月光和十一家无语至极：你们有钱人的套路真多。 不过无语也只是一时，在龙家俊提出用新度假村的超级市场加初期生意本钱跟十一家交换她的痴情士多和附近的地皮之后，龙家俊再一次成为了十一家的“自己人”。 正好今晚是月光的生日，龙家俊也曾经答应为月光开一个生日派对，所以在大屿山那里是早早就搭好了舞台。吕竹觉得，比起需要注意形象只得全程高贵冷艳状的名媛慈善拍卖晚会，大屿山的生日派对倒是更有人情味儿。 独自一人喝闷酒的龙家俊被拿着酒瓶子撒疯的月光和靓靓拍了一下，差点没噎着。靓靓啧啧几句，毫不客气地问：“人家黛娜就说怕那些麻甩佬总是过来请她跳舞太麻烦，所以才会自己一个人去沙滩那边喝，你自己就是个男人，怎么也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闷酒啊？” “是不是吃醋了？你自己又不去请人家跳舞，人家没必要一直等你的。”靓靓想了想，又道。 “不是啊。”龙家俊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起身看向月光：“月光啊，我们去跳个舞吧，好不好啊？” 月光闻言脸色就是一沉，顿时严肃了起来：“龙先生，我虽然不知道你和黛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的心里面是有着对方的。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一直逃避而且还利用我来当挡箭牌？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好伤她的心的？” 被平日里软趴趴的月光那突兀而来的总攻气场吓了一跳，龙家俊苦恼地低下头：“对不起……但是我和她之间，是很难说得清楚的。” “你不说当然是很难说的！”靓靓咽了一口酒，对龙家俊非常失望。 “你们不会明白的。”龙家俊更苦恼了。 “那就说到明白为止啊！”月光也开始加入劝说大军。 “总之你们不懂就是了！”龙家俊坐回原位灌了一大口酒。 “看你这个样子，真不知道黛娜她图你什么！”靓靓摇头感叹道。 “图我长得帅又有钱啊！”龙家俊下意识地回答道。 饶是厚道如月光也被龙家俊这么良好的自信给惊到了，不由得开口反驳他：“不是啊，我记得之前聊天的时候黛娜说过，她的理想型是那种年轻帅气青靓白净的小鲜肉后生仔，不是你这种……” “不是他这种好像一出生就好像已经三十多岁的看起来就成熟的类型嘛，不过话说回来，龙先生，你说你自己长得帅我没多大意见，但是你也不能那么自恋吧？还说黛娜图你钱，她自己也是大小姐，也有钱啊！”靓靓开口补全。 “可是她再有钱也没我有钱啊！”龙家俊依旧不死心继续当杠精。 靓靓和月光交换了一下眼神，毫无悬念地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眼前这货真麻烦”的嫌弃之意。 “诶，不对啊，听你说的我觉得这个问题也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你还有什么没说的？说出来我们帮你参考一下也好啊。”靓靓转念一想，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我……她以前家里落难刚刚来香港时……有一个感情很好的差点就成了男女朋友的男性朋友。那个男性朋友住丁屋的，家里很穷，后来那个男性朋友还被高利贷抓了去，她一句话都没留下就回了亲生父亲的家。虽然派人拿了二十几万去救了那个男性朋友，但是却让手下去取笑他，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在那个男人最需要她的时候跑路了，你们就不觉得她嫌贫爱富不负责任吗？”龙家俊责问道。 真·贫穷二人组却没被嫌贫爱富的月光和靓靓分别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靓靓先回神分析了一下：“你说她和那个男人好了一个多月，在最后关头跑路，那你或者那个所谓的男性朋友就没想过，她当时家里的养父和亲母都不在了，又是刚刚来到香港不久，她是怎么去筹够这救人的二十几万的？” “对啊，说不定她是有苦衷的。”月光也附和说。 “你现在摆明了就是在吃醋啊，就只会背后说人？有种当面说清楚啊！你到底是怕黛娜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还是怕她放不下那个旧情人？我和月光都觉得黛娜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就算她有旧情人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她现在满心满眼只有你一个难道你看不见吗？”靓靓敲了敲桌子。 龙家俊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远处沙滩上那个孤独的背影，有点犹豫。 “去吧！”看不过去的月光和靓靓一左一右抓住龙家俊的肩膀把他推了出去。 龙家俊犹豫不决地缓慢向前走：如果当初……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她离开他是有原因有苦衷的话…… 那他凭什么去怨恨她的不辞而别？那她为什么又要对“他”移情别恋？ 不，当时他们的关系真的只是所谓的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双方都没有开口表白，关系尚未决定，而她倒是在那一个多月里嘴里心里念叨的都只是表哥…… 所以当初她和陈刀仔那么好，只是因为陈刀仔长得像龙家俊吗？ 可就算她喜欢的人一直是龙家俊，他现在也已经就是龙家俊了啊！ 扪心自问，无论是作为陈刀仔还是作为龙家俊，哪怕身份天差地别，但他就有一天不关注她不喜欢她吗？ 答案是否定的。 陈刀仔对于他和她来说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他曾经派人调查过“陈刀仔”这个人，只知道陈刀仔在坐上飞往拉斯维加斯的飞机之后就失去了踪迹，人们都在猜想陈刀仔是被赌神高进接走带去了一个神秘的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训练教导。而他现在就是龙家俊，她现在喜欢的也只是“龙家俊”…… 这就足够了。 带着释然带着欣喜带着忐忑走近沙滩上独自喝酒的窈窕背影，因饮了酒所以脸上略带红潮的龙家俊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谨慎地思考着两人“重新开始”的第一句话。 似是听到了背后的声响，吕竹缓缓地扭过头向后看了一眼，醉意朦胧地笑了起来：“刀仔，你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龙家俊的脸瞬间就绿了。 第17章 与龙共舞4:我狠心伤你吗 曾经有一刻，幸福仿佛发生 ————————————————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你不是跟师父去了拉斯维加斯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啊？”吕竹喝了酒的声音带着一丝含糊不清。 师父？龙家俊转念一想也明白过来：毕竟她才是第一个跟赌神高进学习赌术的人，从入门时间来算，严格按规矩的话陈刀仔还得叫一声师姐。 “你喝醉了，我不是陈刀仔，我是你表哥龙家俊啊。”龙家俊忍了又忍在心里劝了自己无数次不要和一个醉鬼生气，平静下来后这才开口轻声说道。 “你……你胡说！我哥哥做了这样的事，都被他调到新几内亚去了，今天一晚上他也没来找我，他肯定是也生我的气了，所以你绝对不是龙家俊！”吕竹依旧坚持自己的认知，顺手又把旁边的酒瓶拿起来喝了一大口。 “别喝了，你都醉成这样了，还喝？！给我！”龙家俊伸手去夺吕竹的酒瓶，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酒瓶子上的标签也是惊了一下：这度数，还真敢喝！ “不！我还要喝啊！”扮演醉鬼的好处就是无论如何的无理取闹别人都没法跟一个醉鬼认真生气，吕竹这下玩得非常起劲。 “我说了不准喝！”龙家俊发现普通撕扯撕不过吕竹之后，干脆一手把吕竹搂到怀里控制住，另一只手则是抢过了酒瓶放到旁边稍远的地方。 “人家伤心你都不让人喝酒……你真是太坏了……”吕竹伸手够不到酒瓶，嘴里嘟囔着骂他，又偷偷伸脚出去想要把酒瓶勾回来。 龙家俊早就注意到了吕竹的小动作，见吕竹伸长了腿想要用脚去勾酒瓶，他也不紧不慢地伸出了腿压住这条不安分的腿。 这下手脚都被控制住的吕竹总算是消停了，龙家俊没缓一会，发现两人的姿态无比亲密后又有点脸红耳热起来。 当然，如果怀里的吕竹能闭嘴不再说胡话就更好了。 她似乎还一直认为自己是陈刀仔来着，絮絮叨叨地说要让陈刀仔带她去拉斯维加斯找高进，说要把哥哥巩利之前搞事导致龙门企业损失的钱给赚回来，说她还要用自己的赌术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就不用等到需要花钱的时候低声下气去求人家施舍了…… “什么低声下气地求人家施舍？”龙家俊听到这里愣了一下，这句话似乎隐约证明了月光和靓靓的推测，也让他为这段时间的记恨有了一丝不安。 “就是……就是我亲生爸爸啊！刀仔，对不起啊，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不辞而别的，可我爸爸说了，想要钱就得听他的安排离开香江去意大利，我没办法……我必须得弄到钱去赎你，不然你会被高利贷打死的……” “后来姨妈知道了我的消息，她特地飞去意大利那边和我爸爸谈判了一轮，以我在那边不安全也不方便为借口，说要带我回香江介绍我进入上流社会的圈子，谈了好久才说服了他，然后姨妈就带我回到了香江。我有去过丁屋那边找你的，可是乌鸦告诉我你已经跟着师父飞去了拉斯维加斯，电话也换了，落脚点又没说，根本就找不到你……”吕竹说着说着声音里逐渐带上了一点哭腔。 龙家俊听到这里，用力闭了闭眼睛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臂用力把怀里的人搂紧了一点：“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我以为你……” “不用说对不起啊，当时我离开的时候的确是很惹人误会的，又没有办法留话告诉你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现在说清楚就好了，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的。”吕竹抬起头半眯着双眼，眉梢眼角都泛着醉意的红。 “嗯，我也一样很高兴。”龙家俊说着便缓缓低下了头。 吕竹似是被龙家俊的举动惊醒了一些，缩了缩身体挣扎开他的搂抱，有些惊讶地喊道：“你想做什么啊？！”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的。”龙家俊紧紧盯着她。 “不行！我喜欢的是我表哥龙家俊！”吕竹严肃地说，那醉得坐都坐不稳的样子配合她故作一本正经的表情，令龙家俊有点失笑。 “我就是龙家俊啊。”龙家俊笑道。 “你不是！你是刀仔，表哥今晚是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刀仔才会只穿衬衫又不扣扣子还不打领带！”吕竹多的是歪理张口就来。 “我……我热啊，喝了点酒觉得有点热，我就解下了外套和领带又解了几颗扣子啊，那件外套和领带就在那边的桌子上，我真的是龙家俊啊！”龙家俊欲哭无泪地解释道。 “我说你是你就是，不接受反驳！你自己都不接受你自己是龙家俊来着……”说着说着吕竹又趁着龙家俊顾着解释没顾上她的挪动把酒瓶拿了回来灌了一口，终于成功把自己喝趴在沙滩上。 “臭丫头，醉成这样还敢喝，等你明天醒了再和你好好算一下账！”龙家俊又好气又好笑地把人抱起来放到车里，自己也坐在旁边让吕竹靠在自己身上后，便示意司机开车回家。 把吕竹送回了房间，然后也回到自己房间的龙家俊这才发现手里还一直拿着吕竹还没喝完的酒瓶，回想一下吕竹醉倒之后红通通的脸，龙家俊好笑地看了看手里的酒瓶自言自语：“真的那么好喝吗？” 酒瓶瓶口那模糊浅淡的唇印在灯光下泛出莹泽的微光，仿佛在诱惑着他一般。 要不就尝一口试试？今晚为了和这只醉鬼抢酒，他可是也出了不少力。 嗯……果然是好酒，口味浓郁又香醇。 嗯……后劲也很足…… 龙家俊再次醒来时，外边天色大亮，迷迷糊糊地侧头看了一下床头时钟，才惊觉已是下午两点。 想不到那瓶酒果然极为醉人，他才喝了一口就睡到现在，而臭丫头昨晚喝了那么多，肯定还没有醒。想着这货认衫不认人的本质，龙家俊决定起来先洗个澡，然后做个帅气造型，如是这般，最后再过去惊艳登场。 能成为她心心念念的表哥，其实他已经足够幸运了。 下午四点二十分，龙家俊穿上挑了好久才挑出来的西服，对着穿衣镜看了又看确定全身上下毫无破绽之后，便动作优雅地往吕竹房间走去。 走近吕竹房间那边，龙家俊见房门开着，也不打算想要用什么姿势和频率敲门了。微笑着走进去一看——人压根没在里面。 有点懵逼地在房间里扫视一圈，看到书桌上散落着信纸和信封，龙家俊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打算看一下信纸的内容，看看能不能找到吕竹到底去哪里了的信息。 信封上还没有填上地址，信纸上则是开头就写明了这是给陈刀仔的信，内容大意是几点：第一点是吕竹向陈刀仔解释之前她不辞而别的背后真相；第二点是吕竹言辞恳切地写了一大长篇话向陈刀仔道谢和道歉，并坦诚她只喜欢龙家俊一个人，之前在丁屋住的时候可能有些误会，请陈刀仔谅解；第三点是询问赌神高进的情况……信就写到这里，询问的语句还没有写完，不知为何就突然停下了。 “阿俊，你在这里做什么啊？”龙母带着龙家俊的助手乌蝇叔疑惑地走了进来。 “妈，你知不知道黛娜去了哪里啊？一整个下午都没有看到她。”龙家俊问道。 “你当然看不到她啦，今天一大早意大利那边就打了电话过来，说她爸爸病危，于是黛娜就连桌子都来不及收拾，急急忙忙地就坐上中午十一点的飞机飞意大利了。”龙母回答道。 “这就糟了，我有话要和她说清楚的！乌蝇叔啊，马上给我定最近一班飞意大利的机票，我要去一趟意大利才行。”龙家俊吩咐道，然后看向龙母：“阿妈啊，我……” “看你这身打扮，阿妈明白的了。儿子啊，黛娜遭遇这样的事，你千万不要心急，等她回复了心情你再跟她表白啊。你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去意大利见你未来岳父八两金最后一面，能得到他的同意那就最好不过了。对了，听说八两金在意大利还有一个养子黄九弟，黛娜跟他算是契兄妹，你这次去意大利可以的话就顺便把他也给搞定，那么等你和黛娜回来香江时，阿妈就可以喝到等了那么多年的媳妇茶了……”龙母絮絮叨叨地叮嘱道。 龙家俊点点头，收拾了行李就匆匆忙忙地赶往机场，很快便坐上了飞机。 香江直飞意大利差不多要十来个小时，外边光线渐暗，龙家俊也怀着一醒来就能见到心上人的幸福心情，戴上眼罩沉眠了过去。 浓稠的黑暗里，迷迷糊糊的，似乎又多了什么东西。 第三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高华……成熟的外表幼稚的心智以及极高的算术天赋，国内的两名研究员亲自带领前往天才儿童之学术交流研究，飞往美国的航班遇到事故临时降落印度……还有在印度机场的地上掉落了第四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证件。 因此，“高华”的证件被高华自己偷偷藏了起来，然后高华就以“黄九弟”的身份重新登上飞机飞回香江…… 这一份记忆无比庞大而杂乱，比之龙家俊的记忆更过之而无不及，而且里面还充斥着大量的公式和各种高深的数理化知识，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契哥，你醒啦？” 又是这个无比熟悉的女声，令他即使再不愿意也不得不睁开眼。 “黛娜……”龙家俊艰难地睁开眼。 “你没事就好了，之前你坐的飞机出了事，可把我担心坏了。现在哥哥去了新几内亚，表哥又不再理我，爸爸上个月又……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吕竹哭着说道。 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看到吕竹那么伤心，龙家俊还是首先选择出言安慰：“没事了，不要再伤心了，我就在这里……” 吕竹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还是契哥最疼我，不过我只是因为你没事所以感动到哭而已。我已经走了出来了，不会再为爸爸的事伤心的了。对了，香江出了哥哥出卖公司的事，姨妈那边我应该不会再过去了，我和表哥始终还是有缘无分……但是你放心，我最近已经有新目标了，而且他就在隔壁房间帮你拿药……” 无视龙家俊那仿佛被一道惊雷劈懵了的表情，吕竹愉悦地站起身往外面喊了一句：“阿忠！” 【你醒啦？主播已经给你织好绿帽了，快起来试戴一下吧^_^】 【以后影帝对坐飞机都得有阴影了吧？坐一次飞机就换一个身份，不但自己难受而且好不容易攻略得差不多的妹子还被清零了对他的好感度233333】 【影帝：从情哥到表哥到契哥，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Σ(っ°Д °;)っ 】 【玛德这隔壁老王是谁是谁，居然选他不选华仔？！主播你是不是瞎？！谁能跟我家老大比帅？！】 【前面的，我已经看到了……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真的只有卧槽才能表达我现在的内心想法了，果然是只有天王才能打天王么……】 【原来不是隔壁老王，是隔壁阿王……】 【隔壁阿王是什么梗？萌新需要补课！】 【阿王就是城城的英文名的错误音译啊，不过他自己挺喜欢这个称呼的，所以这也成了他的绰号之一#学霸式推眼镜】 【啊啊啊啊啊啊二十几岁的奶郭！我的白月光！！！糟了糟了城仔是我的白月光可华仔也是我的朱砂痣啊，这次该选谁啊qaq】 【蘑菇头时期的奶郭论颜值真的是很能打了，舞王你不要这么对你的兄弟影帝好吗，脸下留情啊！】 第18章 机boy小子之真假威龙1:独自去偷欢 独自去偷欢我谢绝你监管，道别你身边我寂寞找个伴 ————————————————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皮衣，昏暗的光影模糊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出这人身姿修长挺拔，步伐之间还略微带着一些冷漠肃杀的气息。 等到他从阴影中走出，露出了让人无比惊艳的眉眼五官，龙家俊的心里方才猛地一沉，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月光所说的话：吕竹曾经说过，她的理想型是年轻帅气的小鲜肉。 而眼前这人，即使疑似是情敌，龙家俊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张脸放眼望去前后百年，在年轻帅气的小鲜肉类型里面，总也会是出类拔萃的极品神颜。 不同于心里如临大敌只是表面装作平静的龙家俊，这人则是从表情到语气都平静得不得了。只见他轻轻地把手里的药袋放到一边，然后就冲着病床上的龙家俊微微鞠了一躬，自我介绍道：“大哥您好，我叫阿忠，以前是老帮主的保镖。老帮主临走前吩咐过，以后就由我来负责保护您和小姐。” “我……我不是你大哥啊。”龙家俊艰难地挤出一句。 一想到旁边的吕竹刚才那一副炫耀新宠的表情，眼前这货叫他大哥让他莫名有一种渣男带小妾来见他这个正妻而且还开口就叫姐姐的诡异感…… 坚决不能认！ “大哥，这个可不能开玩笑的，我们帮会手下几万人，会不会因为老帮主的死而弄到自相残杀的地步，就得看你。如果你说你不是黄九弟，我都不知道会因此死多少人的。”阿忠十分严肃地说。 “没有这么严重吧？”龙家俊有点慌了。 “可能比你想象中更加严重。”阿忠盯着他说。 “是啊，在契哥你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已经有好多人蠢蠢欲动要搞事的了。”吕竹也开口说道。 “那……我就是啊，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呵呵，你们不会当真了吧？”龙家俊只得强颜欢笑：真是见了鬼了，香江才多大的地方怎么就碰上了三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要是他真的成了黄九弟还好，契哥契妹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偏偏他不是啊！他现在脑海里只多了一个大陆来的数学天才高华的记忆，而且这个天才把技能点全点数学天赋上了，心智顶多才十岁，步了他师父撞到脑子后的弱智赌神的后尘都不说了；最可怕的是，黄九弟的证件是在印度机场被人捡到看到照片后硬塞给高华的，高华玩心一起就拿着这些证件飞来了香江，然后这烂摊子被他给接手了…… 不仅如此，江湖人称“九纹龙”的黄九弟还是准备为了接班八两金老帮主的位置而回来香江的，以后就是黑道新一代的龙头大哥！虽然他也叫“龙”家俊，可他这“龙”比起人家的“龙”，完全就是个弟弟…… 怀着这样沉重的心情，龙家俊跟着吕竹和阿忠回到了八两金留下的大屋。 八两金的义弟、人称“七两半”的七叔，带着他的女儿维罗妮卡在屋里等候已久，看到吕竹和阿忠把人给带了回来，急忙就起身上来认大哥。 七叔这人资历不低忠心也够，可是性格太软弱又太没有主见，一直都是依仗吕竹便宜老爸八两金的教导才能混到现在这个位置的。现在她便宜老爸已经不在了，七叔差点被手下抢了位置，只得匆匆忙忙地过来投靠世侄女和新大哥。 龙家俊欲哭无泪地认了长得挺像乌蝇叔但这个年龄比他大一轮还多出不少的“小弟”，而且这“小弟”七叔还当场给他送了一份非常大的见面礼：帮会里有一个叫孝天的，已经在黄九弟还未回来时就当了反骨仔，带着一大帮人叛离了帮会自立门户，现在正对龙头大哥的位置虎视眈眈。对于黄九弟这个由上任龙头大哥留下话钦点的“正统继承人”，那可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唉，一想这些就脑壳疼，一脑壳疼就晕晕乎乎的无法思考，然后高华的幼稚思维就开始出来跟他抢夺主导地位。尽管高华的数学天赋使得他学枪时的射击准确度极为惊人，但高华那个幼稚的思维实在太能抢主导权了。时不时他稍微一放空思维，再次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在大屋里当场上演了咬手指、扁嘴、哭闹撒娇、原地打滚等各种幼稚行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从高华变回龙家俊的他都不敢面对吕竹和阿忠那犹如看自家熊孩子一般慈爱的目光…… 这天夜里，吕竹听见外面传来了不小的动静，于是便奇怪地起来开门查看。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一开门，就看见了龙家俊房间门口那个穿着玫红色吊带紧身连衣裙外搭白色羽毛大披肩嘴里还叼了支玫瑰花在走廊扭来扭去跳舞的七叔，楼下坐着一边打牌一边守夜的一圈小弟已经被他这无比辣眼睛的舞蹈震惊得十几脸懵逼了。尽管阿忠表面还在竭力维持着他的冰山脸，然而他身上那洒了一身的扑克牌却是已经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忠哥，他们疯了吗？！”一个小弟磕磕巴巴地问坐在主位上的阿忠。 吕竹见阿忠听到这话后有些担心地从座位上起身往二楼这边上来，也下意识地跟着他进入了龙家俊的房间。 看到里面七叔、维罗妮卡和龙家俊三人居然坐在大床上拿着扑克牌玩盖棉被游戏，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熊孩子又出现了。 熊孩子状态的龙家俊看见他们进来，立刻也哭闹着要他俩过来一起玩。 【打赏主播999瓶营养液：心疼城城的角色，可怜他平时就是个冰山酷哥类的贴身保镖高级杀手，玩牌都是坐主位和小弟赌大钱的，现在却被熊孩子状态的影帝抓着玩盖棉被这种幼稚游戏2333333333333】 【打赏主播666艘营养舱：最可怜的不是他玩这个幼稚游戏还玩不过现在心智顶多十岁的影帝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而且还输得要下去一楼当着那么多小弟的脸唱一叶轻舟去！影帝不愧是赌神的弟子，即使挂着弱智debuff也能在赌桌……嗯不对是赌床上大杀四方哈哈哈哈哈哈哈】 【哦豁主播也被抓下场了！还是单挑！赌神两大亲传弟子的对决！！！】 【打赏主播666个大型飞船：钞能力者小分队报到！我们大师姐要和我们小师弟对决了，买定离手了啊！】 【喂喂前面的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占我家老大的便宜好吗？以为自己跟着直播学了那么几下就自称赌神弟子了？赌神亲传弟子还是手把手教的目前就两个，大师姐是主播，二师兄就是人称赌侠的我家老大，三师弟赌圣这种自带特异功能外挂的都是后面死缠烂打混入门的了，你们就是一群云学习的，这么排位份称我家老大做小师弟，要脸吗要脸吗？！】 【打赏主播88个太空堡垒：作为花蜜的我表示梭.哈我家老大！】 【打赏主播88个太空堡垒：城迷为代城城出战的主播打call！】 【这都多少年了咋四大的粉还能撕起来？？？】 【作为旁观者我来分析一下这两方实力吧：主观上主播比影帝学得久学得深学得也更全面透彻，但是客观上玩牌的时候我们还得考虑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比如欧皇体质打非酋体质……】 【###主播回复###：收声啊雷！】 【打赏主播520个小型飞船：主播你别挣扎了，我觉得按你的体质以后你的称号就叫做“赌酋”吧，非酋的酋hhhhhhhhhhh】 【还是别了吧，“赌神”撞到脑袋→弱智，“赌侠”高华模式→弱智，“赌圣”失恋之后→弱智，这已经凑齐一门三弱智了所以主播你还是别取称号了，免得让降智打击毁掉你这棵最后的独苗……】 盖棉被这种游戏本来就是考的眼明手快，只要手里翻出的牌的数字和自己数的数字相符合就得迅速把手放到牌上，反应最慢就是输家，这种不仅靠技术得靠点运气的玩法的确对她这个黑鬼非常不利。所以，为了不让沙雕网友真的给自己取个“赌酋”的称号，吕竹可是打醒了十二分精神看准了时机，一看到牌的数字与数的数字相符合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拍到了牌上。 还未来得及得意，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按上了她的。 吕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正要抽开手，抬眼却发现对面人的弱智表情已经变成了熟悉的坏笑。 属于陈刀仔的，或者说属于龙家俊的，那种带着痞气的坏笑。 “这次是唱歌还是跳舞啊？”吕竹没能抽出手，只得转头问维罗妮卡想要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维罗妮卡抽出惩罚内容卡，脸色顿时变了：“赢家亲输家一口……以示安慰。” 谁写的？！吕竹眼里几乎带了杀气。 七叔和维罗妮卡这两个输了一晚上的大输家默契地望天望地望窗口望大门就是不望她，吕竹用力地咳了一声，七叔这才弱弱地拿掉嘴上叼着的玫瑰花开口小声说道：“你知道的，维罗妮卡喜欢大哥的嘛……反正你们两个是契兄妹，没什么所谓的吧……” “对啊，怕什么呢，契妹，愿赌服输哦。”龙家俊看来还是对沙滩那晚没有得逞而耿耿于怀。 吕竹点了点头：“你好样的。” 龙家俊慢条斯理地放开了按住她的手，眉眼带笑地起身往房间外走。 吕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从床上站起，跟着龙家俊走到房间门口，双手按上他的肩膀。 眼见龙家俊闭上了眼睛，吕竹果断低头往楼下喊人：“阿忠！” “什么事，小姐？”刚刚顶着一张冰山脸在一楼唱完了整整一首《凤阁恩仇未了情》粤曲的阿忠应了一声，和全程忍笑忍得非常艰辛的小弟们一起抬起头来。 “你大哥刚刚输给我了，上来拿你的奖励！”吕竹喊道。 “真的？他唱什么歌啊？”跑上楼的阿忠依旧保持着冰山脸，但声音里的语调明显是开心得都变调了。 被吕竹按住的龙家俊脸色大变。 “不是，这次特别点。”吕竹幸灾乐祸地告诉了阿忠这次的惩罚内容。 听完吕竹的话，阿忠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动作僵硬地从吕竹手里接过龙家俊，语气变成了最初的冰冷：“大哥，对不起，我不能违背小姐的意思，而且愿赌就要服输。” 龙家俊更干脆，秒切换高华模式，一下子蹲地上撒起泼来，哭喊着说大家都欺负他他生气了要吃零食…… 看着去拿零食的阿忠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吕竹心里暗笑：像他们这种钢铁直男嘛，哪怕要拿刀子和对方互砍都不会接受这种惩罚的，看龙家俊就知道了，宁愿变成熊孩子在大庭广众下丢脸…… 不过这一次的闹剧也出现了后遗症，龙家俊似乎是知道了在高华模式下吕竹和阿忠都挺疼他挺顺着他意思的，所以，当一个人一旦肯舍下了面子的时候，他基本就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了…… 借着装疯卖傻，龙家俊不仅破坏了数次吕竹和阿忠的约会，还终于一尝所愿的趁吕竹不注意偷偷凑过去就是一口，而吕竹反应过来满脸怒容地看过去，却只看到他那干了坏事之后的又心虚又委屈又无辜的表情，一时间还真的无法分辨出眼前这货到底是谁在主导，只得暗自吃了这个亏。 不愧是影帝，这才多久就已经融会贯通演技一流，看来她还得继续修炼。 但是世界上总有种方法叫做以力破巧，再一次到了吕竹和阿忠出去约会的晚上时，这次的吕竹则是毫不客气地以担心大哥安全为名，硬是把他锁在了他自己的房间，而且还特地安排了七叔和维罗妮卡看管着他，这才放心地出了门。 “这样真的好吗？”阿忠坐在酒吧里，有些不自在。 “放心吧，他出不来的，我们是时候好好谈一下了。”吕竹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嗯，这酒不错，香气浓郁、甘甜醇厚…… 卧槽有毒！！！ 看见吕竹突然被酒呛到连连咳嗽，阿忠急忙关心地扶住了她：“怎么了？” 根据还在低头咳嗽的吕竹的指示，阿忠不明所以地看向酒吧门口—— 修剪得细碎又不失时尚感的蜜糖棕色烫染波波头下，是曾经在维罗妮卡身上见过的看起来显得一马平川的黑色女士西服套裙，但这套套裙穿在这个人身上，却显出了此人那玲珑有致的身段和妩媚冷艳的气场，甫一亮相，便已引起了酒吧里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恭喜玩家解锁“四大天后”隐藏剧情，获得隐藏cg之[美艳御姐刘安迪](*￣︶￣)y 】 【又是你这个伪装成游戏公告来报告天王女装的魔鬼！你怎么跟到这里来了啊233333】 【瞎了我的狗眼，虽然说为了“抓奸”可以豁出去女装出行，但是这女装也太敬业了吧？华仔的沟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啊Σ( ° △°|||)︴】 【上啊城城！你的清纯校花装不会输给他的！你的纯白色水手服套装和单马尾假发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滚粗！有沟必火没听说过吗？！平胸水手服怎么跟我家老大的40g比？！】 【撕咖位撕人气撕资源的见多了，第一次见到撕女装的……你们这些沙雕网友简直有毒……】 【最有毒的不是影帝凭着这个女装的角色拿了人生第一个影帝吗#笑哭】 第19章 机boy小子之真假威龙2:愈爱愈蠢 愈爱愈蠢，愈不懂变通，讨你喜爱方法用尽 ———————————————— 用大哥的名义硬是从维罗妮卡那里骗来女装、打扮成美艳御姐出门混入酒吧的龙家俊冷着一张脸，以正宫抓奸前的沉静又强大的气势坐到了吧台上。 看向那边桌子，阿忠的手还放在吕竹的肩膀上，似是在问她要不要看医生，反正怎么看都是在大献殷勤。 龙家俊侧过身体凑近了一点点，竖起耳朵偷听。 好啊，该死的吕竹不但不拒绝阿忠的献殷勤，还调情般笑着回了他一句：“有你在，我哪里还用得着看医生啊，你说是不是啊，亲爱的dr.chung！” dr.chung？！钟医生还是忠医生？！我看你不止想让他做医生而是想让他做先生（丈夫）吧？！ 想到doctor最初是指任何有学问的人而且至今仍保留这一层含义，而它的字面含义就是“老师”，而“老师”又可以称为“先生”，然后“丈夫”也能称为“先生”……吃醋吃得脑洞大开的龙家俊几乎要气炸了。 咬牙切齿地想着如何拆散那边两个人的龙家俊沉思良久，终于想到一条计谋，准备起身之际，旁边的酒保已经非常礼貌地叫住了他：“小姐，请问你的号码是233号吗？” “是又怎样？”一腔怒火被人打住的龙家俊看了一眼进门时拿到的号码牌，没好气地回答道。 酒保微微一笑，说恭喜他抽中了上台玩游戏的机会，请他和他的朋友一起上去小舞台那里玩有奖游戏。 龙家俊正要拒绝，坐在旁边穿了西服贴了胡子扮成男人的维罗妮卡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看向小舞台那边。 龙家俊放眼望去，另一对中奖的人正是吕竹和阿忠。龙家俊不禁心里大喊一声天助我也，急忙拿起号码牌也走了过去， 小舞台上的主持人简单地介绍了游戏的玩法：两人一组根据音乐来合作跳舞，当音乐转换的时候，就要与旁边的另一组交换舞伴，如此循环一直跳，最后按现场观众的投票决定人气，人气高者为胜。 吕竹还没庆幸来得及为自己的搭档是舞王而兴奋，搭档“舞王”倒是先乱了阵脚，趁第一首是慢歌还能勉强撑住，于是阿忠便动作僵硬地凑近吕竹小声告诉了她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不怎么会跳舞…… 震惊不已的吕竹：说了多少次不要把真人和角色联系在一起怎么自己也阴沟里翻了船！ 歌曲切换成一首快歌，吕竹换了对方的“男”舞伴维罗妮卡，两个半桶水的弱鸡勉强凑合着。而另一边……龙家俊倒是专业学习过豪门必备的跳舞技能，快歌慢歌都能跳，然而他现在的搭档阿忠实在太辣鸡，两分钟不到就已经踩了他十几脚。本来就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龙家俊更怒了，他现在穿的高跟鞋比阿忠穿的皮鞋战斗力只高不低，于是他也不甘示弱地故意踩了回去，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伤害，四目对视之间几乎能连线出火花来。 这仿佛天雷勾地火一般激烈的“斗”舞，站在一旁的主持人都差点被殃及池鱼，连忙打手势让人把音乐换回了悠扬缓慢的舞曲。 换回来的阿忠难得地变了脸色，握住吕竹的手站稳时甚至还微不可及地倒吸一口冷气嘶了一声，吕竹低头一看：好家伙，两只乌黑的皮鞋鞋面上每一只都起码印了三十几个高跟鞋鞋跟的小圆印…… 不过这两人的伤害也是相互的，吕竹眼角余光一扫龙家俊，只见他正被维罗妮卡吃力地半拖不扶地拖着继续坚持跳舞，那身残志坚的模样让人一看就几乎要落下泪来。 音乐一转，舞曲再次换成了轻快明朗的风格，吕竹和维罗妮卡也顾不得别的了，明哲保身才是正道，于是在听到音乐转换的瞬间就已经牵上了手，在逃过一劫的兴奋下两只兔子一般蹦蹦跳跳地跳到了舞台角落，唯余对对方都心有余悸的龙家俊和阿忠两人你眼望我眼内心凄凄然。 没办法，自己选的路哪怕跪着也得走完，咬紧牙根坚持站稳牵上了手，两个人的心里都打着小算盘：这个舞曲的风格，再参考刚才吕竹和维罗妮卡蹦蹦跳跳的舞步，只要对方的脚沾不到地，就伤害不到自己…… 这个等式在心里一成立，两人的内心都是充满了斗志。阿忠先是借着自己灵敏的身手一把抱起龙家俊举着他来了个大风车，紧接着龙家俊凭借陈刀仔混社会的记忆，给阿忠的脚踝来了一记阴的。在阿忠被他扯倒之后，龙家俊站起身抓住阿忠的脚，狠狠还了他一个倒栽葱然后还推了摔在舞台上的阿忠一把打算再附赠他一个就地十八滚。没想到的是，龙家俊因为自己脚伤导致没控制好力道，一推之下用力过猛连带自己也是一个踉跄，害人终害己，两个人顿时就你争我赶地滚下舞台当场表演了一个同时扑街…… 听到动静的吕竹一脸卧槽地扭过头望去，龙家俊的蜜糖棕色波波头假发都飞出老远了…… 趁乱把不会跳舞的“舞王”和演砸了戏的“影帝”拖上车带回家里，吕竹第一件事就是毫不留情地把龙家俊关进了小黑屋，总之就是一句话：养好伤之前，不准外出！ 虽然同时扑了街但因为酒吧的小舞台不算高，两人也没受到什么重伤，身体素质相对较好的阿忠第二天更是一大早就爬了起来，很是愧疚地给昨晚被自己无意加有意伤害的大哥道歉，并表示龙家俊的女装实在太敬业了，他是压根没认出来，还以为自己只是碰到了个可能是女子足球队退役的女强人来着，要不是摔掉的假发出卖了龙家俊…… 说起来女装去酒吧也不是什么光彩事，龙家俊再生气也没法发作，只得打掉牙齿往肚里吞的一边躺着养伤一边咽了这口闷气。 好不容易借着养伤消停了几天，防住了柠檬精龙家俊却没能防住熊孩子高华，再加上这货又是数学天才，在休息的这几天打完了所有游戏关卡之后，又开始占据主导冒头哭闹起来，烦不胜烦的吕竹终于还是妥协，解了他的禁之后，便领着他和一群小弟去商场扫货。 不得不说高华模式的龙家俊只要不作妖那就真的是个小天使，一头扎进游戏区和一群孩子玩个没完没了，笑得超级有感染力，惹得吕竹和阿忠都是一脸姨母笑宠溺地看着他玩耍。 反正吕竹已经提前让七叔把小弟们领到旁边的服装区给龙家俊搬衣服了，就任由他解放天性玩一会吧。 闲着无聊的吕竹四处看了看，发现游戏区电玩赛车那边的展示台陈列着一辆真正能开的而且样式还超级帅气又霸气的红褐色电单车，那酷帅程度怎么说呢，仿佛坐上去就能拍mv，要不是不会玩这个，她自己都想来一辆。 很明显，这种梦想级的电单车不仅震撼了吕竹也震撼了其他人，高华模式的龙家俊更是一眼就相中了这辆车，啪嗒啪嗒地跑上展示台就坐上去假装自己在开车一样玩得特高兴。 有能力的时候“喜欢就买”是吕竹一向奉行的准则，见龙家俊那么喜欢这辆车，吕竹便过去找到负责售货的柜员询问电单车的价格。 柜员抱歉地摇了摇头，只道经理说过这辆车是展示用的非卖品，她也不清楚价格情况，不过她可以帮吕竹找经理过来让经理决定。 吕竹谢过了柜员，然后看向那个被请出来的看起来非常gay里gay气的经理。 经理翘着兰花指一口拒绝了吕竹买车的要求，只道这辆车是他当年打电玩赛车竞赛得到冠军时的奖品，不但有纪念价值，而且看坐在车上的龙家俊看起来傻乎乎的，技术肯定配不起这辆车，他不能让这辆梦想级的电单车毁在只会氪金的菜鸡手里。 “也就是说，只要赛车技术比你厉害，就有资格向你买这辆车了？”沉默的阿忠突然冒出一句。 “如果有人的赛车技术比我厉害，这辆车我免费送给他都行！”经理自信地和提出挑战的阿忠走向了比赛区那边。 这里不愧是发烧友的聚集地，比赛区财大气粗地舍弃了座椅加小屏幕的普通样式，一比一电单车模型加超大屏幕让人一看就热血沸腾。听闻有人要挑战经理，立刻就引来一群吃瓜群众的围观。 令吕竹没有想到的是，穿金戴银还会翘兰花指的经理尽管看起来挺gay里gay气的，但开车的技术真的好得没话说，比起身为保镖经常开电单车执行各种危险任务的阿忠的技术来得都要好。虽然在现实里经理不一定能像阿忠一样开着电单车挑战各种高难度操作，但是在游戏里凭借他对游戏赛道的熟练度，硬是在快接近终点的一个超长连环弯道拉开了两车的距离，最后便以这个小小的优势赢过了阿忠。 看见阿忠沉默的样子，吕竹赶紧过去劝他：“不要紧的，你的车也很帅的啊，坐你的车兜风也一样的，不一定要它的。” 阿忠摇摇头，认真地看着她：“我想给你最好的。” 吕竹微微一愣，正要说些什么时，龙家俊突然跑了过来，开口就是他也要挑战经理。 经理看他一脸傻乎乎的样子，大概觉得赢了他也不光彩，于是表情挺嫌弃的，还劝了几句他不要浪费游戏币。然而高华模式下的龙家俊闹起来那就是个标准的熊孩子，随便别人怎么说他都是按自己的想法来，说到后来经理也拗不过他，只得为他重新开了一局挑战赛。 然后龙家俊就以一个接一个毫无停滞减速而且极为漂亮的漂移完成了最后那个超长连环弯道，领先经理好几秒到达终点不说，还直接破了纪录。 这一通操作下来，让经理对龙家俊惊为天人，电单车白送不说，还死死拉着龙家俊的手希望他加入自己的车队去参加下届的电玩赛车竞赛，吕竹按照市价给了车钱都差点没能从疯狂的经理手里抢出人，最后还是叫了蹲守旁边服装区的小弟们按住了经理的四肢，这才和阿忠一起合力把龙家俊给抢了回来，赶紧塞上车就开溜。 背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坐在后座上的吕竹回头，只见拿着支票追出商场门口不断手舞足蹈的经理那呼喊都快赶上杜鹃啼血了：我不要钱，你把人给我留下！ 回到大屋里，趁着吕竹和维罗妮卡去查看清点新买的衣服和其他各种杂物时，龙家俊偷偷把阿忠叫了出来。 两台电单车并排放在花园里，一台是龙家俊开启数学天才高华模式赢回来的造型霸气的红褐色电单车，另一台则是阿忠日常驾驶用的普通黑色电单车。 龙家俊伸出手拍了拍他那辆车：“好不好看？” “嗯。”见他还是一脸纯真的样子，以为他是小孩子毛病又犯了想跟别人炫耀新玩具，阿忠只好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你喜欢不？我在店里看到你偷偷瞄了它好多次的。”龙家俊又问。 沉默的阿忠：我就静静地看你到底想搞什么把戏。 “你喜欢的话……我把它送给你怎么样？”龙家俊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又接着说：“你收了它，就不要……跟我抢黛娜姐姐好吗？你把她让给我吧，顶多我以后不再偷偷捉弄你了，好不好啊？” 想不到昔日傻乎乎的熊孩子也心机了起来，听到这话有些无语的阿忠摇了摇头：“小姐不是物品，不存在让和抢。” “如果她心里有你的话，你什么事都不用做；她心里没你，你做多少事也是没用的。”阿忠非常认真地回答道。 “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吕竹拿着两套衣服过来，难得见两人站得那么近，于是好奇地开口问道。 “说到底你还是要和我抢了？！”以高华意识主导状态的龙家俊的情商显然是理解不了阿忠这句话的深意，不过表面意思他倒是听懂了，顿时生气地坐上了自己的电单车，“我要和你真正地赛一局！” 说着便一扭钥匙，飞快地把电单车给开走了。 被熊孩子的神转折思维惊到，吕竹也顾不上拿过来给他们试穿的两套名贵新衣了，随手一丢然后就跨坐上阿忠电单车的后座，让阿忠开车带她把熊孩子给追回来。 穿街过巷追了许久，熊孩子硬是靠着游戏练出来的技术各种漂移躲过好几次差点撞车的危险，追得后面的吕竹和阿忠都是心惊胆战。中途，甚至还遭遇了一波杀手，幸好阿忠反应够快，趁杀手从后方超车的时候一枪打爆了杀手汽车的前轮胎，使得他们翻了车无法再追，这才可以开始加速去追上前面的龙家俊。 最后，始终是无证驾驶的龙家俊在前面的一个弯道上也翻了车。 吕竹和阿忠赶紧上前查看他的状况：谢天谢地，人没事，车也没事。 担心和庆幸之后就是回过神来的暴怒，吕竹生气地甩开了龙家俊可怜兮兮地抓住她的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危险的？！整天就知道发小孩脾气，我那么辛苦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倘若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的？！你非得这样气我吗？！啊？！” 龙家俊举起手给气得落泪的吕竹擦了擦眼泪，见吕竹的泪流得更厉害了，把心一横一把把人抱住，弱弱地开口安慰道：“对不起啊……我、我以后不会了，你不要伤心了，看着你这样，我心里很不舒服的……” 明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喜欢上她了，可是脑子里却总有别人在跟他抢夺身体的主导权，他每天都是非常艰难地压制住其他人才能出来一会儿，偏偏喜欢的女孩却只把他当成另一个人来看待，而且那个人还是她的亲人，身份天然就带上了限制。内里有龙家俊这个耀武扬威经常冒出来仿佛主人格一般的存在，外有各项条件都很不错的阿忠在虎视眈眈，而他自己除了一点数学天赋就什么都没有。本来还想着阿忠看起来挺听他话的，他咬牙把自己最心爱的电单车都送了出去，没想到阿忠还是要和他抢人……喜欢的女孩难得为他所做的事情而生气而担心，生气的原因却还只是为了另一个“他”的安全，但他根本就不是她契哥九纹龙黄九弟…… 高华状态的龙家俊一边小声安慰着吕竹，一边满心苦涩地抬眼茫然望向四周。 然后他就看见了旁边的阿忠正落寞站在夜色里看着他们，身影萧瑟而孤独。 那么一刻，他似乎突然明白了阿忠刚才所说的话的真正含义。 陈刀仔、高华、阿忠……在她心里，都比不上那个阴差阳错没有跟她在一起的表哥龙家俊。 当一个人的心里没有另一个人的存在，那么，做再多的事也没有用。 就像现在的他，也像旁边的他。 两个都是，做着傻事却无法傻人有傻福的傻子。 【我、可、去、你、的——————这么虐我华仔！！！主播你还想要打赏的吗？！】 【虐我城城虐得更过分好吗？！全程当备胎，他开着车带主播去追人时的表情和站在旁边看主播在影帝怀里哭时的表情可把我给心疼的……啊，我的小心肝啊！不哭不哭妈妈疼你！】 【影帝也是够心塞了吧，当陈刀仔时主播喜欢龙家俊，当龙家俊时两人闹了误会没成，现在变成高华了主播还是喜欢龙家俊，还把他当成了从来没出场过的契哥黄九弟，从第一集开始一直到快结局了都还是一只酸不拉几的柠檬精_(:d」∠)_】 【打赏主播666艘小型飞船：听说这个主播很会虐男主所以我过来了……啊哈哈哈看得我真是身心舒畅，看女方倒贴的直播看多了，难得碰到个开始的甜蜜亲近全是为了给后面的磨刀霍霍做麻醉准备的，主播套路太深，男主三次重生都踩进了同一个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主播大力点虐他们不要停！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前面你是魔鬼吗？女主控也要有点限度吧？？？】 【好好看个直播咋弹幕吵成这样？结局都还没开始上演你们就已经开始装神算了吗？再吵举报你们啦！】 【就是就是，吵什么，等看完结局再决定要不要喷主播吧，反正作为四大粉的我是已经提前买好速效救心丸放在旁边了……】 第20章 机boy小子之真假威龙3:忘情水 当我眼中有泪，别问我是为谁 ———————————————— 经过检查，龙家俊的电单车不愧是梦想级，遭遇这种普通的翻车事故也就表面被刮花了些其余一点问题都没有；倒是阿忠那辆普通的黑色电单车被杀手反击了好几枪要送去修理。没法，吕竹只得打了个电话，让七叔派人开车过来把他们三人给接回去。 很快，热衷于抱大腿的七叔自己亲自开车过来了，不过他始终也混了那么多年江湖总有点眼色，看到在场三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也没有多说话来讨好吕竹或者龙家俊，只是默默地招呼人上车再默默地开车回到了大屋。 然而令七叔没有想到的是，大屋里的气氛更不对劲…… “叛徒！你还敢来这里？！”进了大厅一眼就看见了之前带着一群兄弟趁着老帮主八两金去世就瞬间叛变的叛徒孝天，七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别那么生气啊，我来这里只是有些话要告诉小姐。”孝天一身黑色长风衣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却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的话：“怎么说我也跟了老帮主那么多年，现在他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我总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唯一的女儿受人蒙骗的，你说是不是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吕竹上前一步。 “我在意大利黑手党那边收到一个消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呢？”孝天似笑非笑地看着吕竹，还拿出了一张照片交给她，接着说道：“这个人是黑手党的首领，我已经请了他来香江，听说他是看着黄九弟长大的，想来他应该不会像小姐你一样认错人的。”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七叔怒喝一声，惊得站在旁边的维罗妮卡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角，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什么意思？！我想问你们是什么意思才是真的，弄这么一个和九纹龙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来！”孝天突然从腰间掏出枪对准了龙家俊。 “老帮主的遗言是要让九纹龙当继承人，你们却把真的九纹龙藏起来，弄了一个假的去参加明天的接任大会，即使我已经离开了帮会自立门户，我也不能看着你们就这样欺骗各位叔父！”孝天说得那叫一个正气凛然，把他身边带着的小弟都说得有点感动了。 很显然孝天这货自立门户后肯定搞了什么大事，对面人手一支枪有些甚至还配了双枪，吕竹看了一下自己这边，虽然守在屋里的黑衣小弟比孝天带来的小弟人数要多上十几个，但却只有阿忠和七叔以及有资格配枪的三个小弟头目掏出了枪在与那边对峙着。 对方火力比自己这边猛得多，开火的话占不到便宜。 危急时候更要当机立断作出决定，吕竹扫了一眼在场的人，顿时冷笑一声：“你有本事就开枪，他可不是你能随随便便就能杀的人。” “看来你应该没留意过财经杂志，如果有，你一定认得他。”吕竹见孝天的神情变了一下，赶紧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他当然不是我的契哥黄九弟，他是我表哥龙家俊才对。” “龙门企业你应该听说过吧，他就是龙门企业龙家老太爷的独生子。龙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在警界算是有几分薄面，余威犹在，现在警察那边好几个高层领导都是他的世叔伯，你要是敢动他，我相信你也讨不了什么好。” “至于为什么是表哥在这里而不是契哥在这里，你也会说了，九纹龙黄九弟是我契哥，是上了契认了干亲的‘干’哥哥，说到底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外人。而我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龙头这个位置，为什么就不能由我来坐呢？”吕竹轻抬下巴，斜斜地瞥了孝天一眼。 孝天沉默了一阵，然后目光在吕竹和龙家俊身上交错几个来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大笑起来：“好，原来如此，果然是虎父无犬女，看来明天的帮主交接大会，应该会很热闹。”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孝天把枪收回腰间的枪套里，又冲吕竹拱了拱手，招呼了一声便带着小弟离开了。 看着孝天一群人离开了大屋，吕竹这才转头看向身后的人。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黄九弟？”龙家俊首先开口问道。 “大哥……不对，这个人真的不是九纹龙黄九弟而是龙家俊？！你是不是真的想着……找个长得像九纹龙的人扶他上位当龙头，然后自己在暗地掌控实权……”七叔也急忙问。 吕竹眼神示意让七叔稍安勿躁，然后看向龙家俊，开口说道：“对，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黄九弟。我在意大利见过他，他是一个侏儒。” “那你还说……我是龙家俊……”龙家俊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继续发问。 吕竹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只是为了救你的权宜之计，我查过你的资料，你叫高华对吧？你是大陆那边派出来要飞往美国参加天才儿童之学术交流研究的数学天才，只不过飞机故障临时降落印度机场，正好与同样因为飞机故障滞留印度机场的黄九弟拿错了身份信息和护照，那么巧你又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所以你才会阴差阳错地来了香江，是吗？” “局势越来越危险了，你跟着七叔和维罗妮卡走吧，这里有我和阿忠就够了。”吕竹拿出一个小皮箱交给七叔，并告诉七叔说里面有一些钱，让他带着人离开暂避风头。 “我不可以就这样走的，我也要留下！”龙家俊挣脱了七叔去牵他的手。 “九纹龙为人残暴凶狠，如果他当了龙头，以后就麻烦了。高华，现在不是玩的时候了，会死人的！”吕竹严肃地说。 “我是高华没错，可我同时也是龙家俊！我留下来，才能帮你！”心里越来越不安，龙家俊干脆自爆身份。 “别不要再胡说了，你真的以为我不去姨妈那里就不知道情况吗？姨妈早就和我通过电话了，她说表哥去了意大利办事，根本就不在香江！”吕竹打断了他的话。 “你相信我吧，我真的是龙家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就变成了高华，但我真的是龙家俊，我……我还是陈刀仔！我有三个人的记忆！”被自己老妈坑了一把的龙家俊慌不择言。 吕竹再次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我建议你最好还是跟着他们走吧。阿忠，送他们出去。” 龙家俊闻言，顿时一把抓住了吕竹的肩膀，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是，我可能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香江这个地方才多大，为什么就我这么倒霉，一下子碰上了那么多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啊？！可是，我只知道，无论我是陈刀仔还是龙家俊，抑或只是高华，我喜欢的人，由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你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因为现在不是可以谈论儿女私情的时候！阿忠！七叔！”吕竹示意两人把龙家俊拖走。 “是！”阿忠动身上前把龙家俊抓开。 “走吧，有什么事，等过了明天再说吧。”七叔也一边劝着话一边和维罗妮卡一起把龙家俊拉走。 龙家俊回头痛苦地看了吕竹一眼，然后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电单车的钥匙交给了阿忠：“替我保护好她。”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阿忠收下了钥匙，弹幕顿时飘过一片“哈哈哈哈柠檬精和备胎的惺惺相惜”…… 这群沙雕网友有毒吧？！ 吕竹赶紧把弹幕暂时对自己屏蔽了，以免被他们逗得笑场。 把人送走之后阿忠也走了回来，看见吕竹站在电单车旁边低头不语的样子，不由得开口问道：“你决定了？真的要这么做？”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也明白的。”吕竹苦笑一声。 阿忠定定看了她好一会，这才跨坐上车拿钥匙点着了火。 吕竹静静地跟着坐上了电单车的后座，举起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稳住身形。 戴着皮手套的手把她的手抓住，然后将她的手按在了劲瘦有力的腰上环绕着。 前面的人的声音隔着头盔，隐约带上了一丝沉闷喑哑的质感：“你想死我管不着你，但现在你在我身后，我不允许你出现好像找死一般的不规范行为。” 吕竹浅浅一笑，顺势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多谢……” 前面的人没有再说话。 一路沉默着追上了七叔的白色桥车，七叔他们看见背后的吕竹和阿忠，想着这里地势偏僻荒无人烟，干脆就在路边停下了车等着。 龙家俊第一个从车里走了出来，眼含深情地看着吕竹下了车就往他这边跑来。 然而吕竹二话不说就从包里拿了一支枪塞给他，并让他转头看向也下了车却拿起枪对准了这边的阿忠。 阿忠缓步向这边走过来：“我已经联络了九纹龙，他不允许有人和他争主位，所以他要我立刻杀了你！我不杀毫无反抗力的人，拿起你的枪！” “我数三下！”阿忠拉开了保险装置。 三声过后，两声枪响。 早有准备的吕竹是做好腰侧挨阿忠一枪的心理准备了，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背后一步之遥的龙家俊居然也开了枪，对准的还是她的心脏…… 巨大的痛楚自心脏处传来，吕竹倒在地上，瞪大眼睛看向一脸难以置信的龙家俊。 “不会的……不会的……这不是真的……”龙家俊把枪丢到地上，扑过来把满身鲜血的吕竹抱起，无比痛苦地看着她：“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 “咳……黄九弟不是说过了……吗？和他争主位的人……都得死……”吕竹艰难地举起手想要抚摸他的脸给予他安慰，却也无力做到。 “你不要……再变成其他人了……” “我以后……不可以再陪在你身边帮助你了……你要好好的……” “我这一生……也只是喜欢龙家俊一个人而已……” 随着那只沾满了血色的手的落下，大量的、丢失的记忆再次涌入了龙家俊的脑海里。 为什么飞机是他转换的契机，原因是他和表妹就是坐飞机出的事！ 当时他和青梅竹马的表妹刚刚结了婚，准备飞去国外渡蜜月，没想到就是这次旅程遭遇了空难。 他就是龙家俊。 然而在他是龙门企业太子爷的同时，他也是一名多重人格分裂症患者，幼年青梅竹马无忧无虑的时光引出了人格高华，少年时青涩酸甜猜疑不定的心情造就出人格陈刀仔，最后……表妹与他争吵之后分手的日子里，诞生出了反社会的黑暗暴力人格黄九弟。 后来两人重归于好，在表妹的照顾和帮助下，龙家俊主人格逐渐稳定，其他人格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可惜……这次意外，龙家俊主人格重伤沉眠，其他三个人格开始重新出现争夺主导权，他便一直沉浸在纷乱复杂的梦里无法醒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姓钟，你可以称呼我为我钟医生……或者，dr.chung。” 龙家俊看着阿忠模样的医生，再想起当初在酒吧里偷听到的那个称呼，不禁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声。 “她呢？”长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沙哑得吓人。 钟医生沉默了一下，方才开口回答道：“她伤得比你重得多，即使做手术也只有两成机会生还。所以，在她知道你困在多重人格的迷局里面之后，她放弃了治疗，要求利用仪器进入你的思维世界，用最后的时间帮你渡过这次危机。” “我的出现，也只是因为她的情况已经很难坚持下去把握住那最后一次的机会，所以我才会进入思维世界去帮她完成这次救援。”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不要辜负了她这一番心意。”检查完毕确认龙家俊已经清醒过来，并且伤势和病情都都相当稳定乐观后，钟医生说了最后一句劝慰，便拿着病历带着其余医护人员离开。 目送众人离开之后，龙家俊躺在病床上，眼中水雾模糊一片，却是一声一声地笑了出来。 在他看来，失去了她的现实，更像一场噩梦。 可是他为什么……就是醒不来呢。 一生之中，何其有幸遇上了她，又何其不幸……失去了她。 当初还说美人鱼太傻，为了心爱的人而牺牲自己的生命。 没想到，早已是一语成谶。 第21章 逃学英雄传1:tellmewhy 美丽的眼睛为什么闪烁摇摆，一颗心安静不下来 ———————————————— “不知道为什么……我连续很多天都梦到了同一个女孩……”少年低着头看着课桌上的塔罗牌，阳光透过百叶窗一缕一缕地映在他的侧脸，光影明暗交错之间，仿佛有着一种惊心动魄摄人心魂的美感。 “a士啊，绮梦这种东西很正常的，每个男人都有啊！”同桌黄小贵以一副过来人的沧桑口吻劝道。 “你不明白的，不是你这种……就是、就是我一直在看着她为了另外一个人拼命努力去做很多事，甚至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我想帮她想保护她，可是我已经晚了一步……”被称为a士的少年一边回忆着梦里的故事情节一边小声简述道。 后座的女生翻了翻手边那本塔罗牌讲解书，再对应了一下a士抽到的牌和他所说的话，很快就给他得出了一个不太乐观的结论：“梦有时是在预示着什么的，根据你的说法和塔罗牌的提示，你将来很有可能会陷入一个可怕的事情里面——你未来喜欢的人，是你绝对不应该喜欢的人。” “切，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抽几张牌，你就能算出未来的事情？自以为很聪明似的，按你的说法，a士以后还能泡妞吗？！”听到这个结论，黄小贵不屑地抢先鄙视了后座女生几句。 “又是a士自己说要玩的，我也只是依书直说而已，结论好坏跟我可没关系。当然，信不信由你喽。”后座女生无端挨喷，顿时没好气地收起了桌上的塔罗牌和讲解书。 “不要理她，她玩牌玩到走火入魔胡说八道而已，别担心啊a士，你长得这么帅，不用泡都有妞自己凑过来，哪会像她说的。”黄小贵安慰道。 “这你就说错了，这种不应该喜欢的人……说不定他会喜欢上跟他有亲缘关系的姐妹呢，虽然现在很少见到表亲结婚了，但也不是没有啊！”后座女生撇撇嘴。 “你要是这么说我倒是要让你放一百万个心，a士家里九代单传就他一个独生子，一个表姐妹都没有。再说了，就算有，就算a士也真的喜欢上他自己的表姐妹，那香江也允许表亲结婚啊！”黄小贵毫不示弱地反驳道。 “那或者是年纪比他大的女人也说不定。”后座女生继续抬扛。 “切，现在姐弟恋不是也挺流行的嘛，你说对吧a士？”黄小贵用手肘碰了碰a士。 “闭嘴吧小龟，我现在心里很烦啊，你不要再在这里烦我了。”a士按了按眉心，然后托着额头闭目养神：反正他们圣育强中学是有名的差生汇聚学校，偶尔不听课老师也管不着他们。 回过头一想他当时也是有点懵了，听到女生们玩塔罗牌还一直在背后高呼非常灵验的时候忽然动了心思，本来是想要找人倾诉一下自己最近连续做的十分古怪的梦，后来鬼使神差地抽了牌玩占卜，却得到了这么一个近乎诅咒的结论。 不过回想起来，那些梦真的非常古怪，详细又连续的梦里情节几乎给了他一种难以形容的的真实感，仿佛梦里的故事是曾经发生过而且他还曾经亲身经历过一般。 他在梦里是一个叫dr.chung还是叫钟医生的人来着？反正就是英俊潇洒年轻有为，还是有名的脑科专家。但是在某一日，他接收到了一对遭遇了空难双双重伤入院的新婚夫妻。丈夫是个多重人格分裂症患者，主人格重伤沉睡不醒，三个副人格争夺主导权，情况无比凶险；而妻子虽然重伤濒死，却又因为对丈夫情深意重，自愿放弃了成功率只有两成的抢救治疗机会，利用仪器进入思维世界为丈夫对抗副人格、唤醒主人格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也是因为如此，他在最后一个思维世界里被她所深深吸引了，但他已经迟到了太久太久，久到他根本就无法动摇这对夫妻从青梅竹马一直到携手同行的深厚情感，只能一直在后方默默注视着心上人，为她排忧解难，为她做尽一切自己能帮她做的事。 那个傻姑娘最后的要求是让他假装受到黄九弟的吩咐用枪去攻击她打伤她，从而使得主人格龙家俊因为这个刺激去憎恨黄九弟这个黑暗暴力人格，然后觉醒本来的自己。但是在思维世界里受伤，“现实世界”的伤势也会因为精神受到伤害而加重。本来抢救成功率还能有两成，这么伤上加伤一来，估计就算能从思维世界里成功完成救援醒来，抢救手术的成功率也会降得勉强只剩一成…… 可又能怎么样呢，人家心甘情愿。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黄九弟这个因为当年分手伤得太深而出现的黑暗人格对她有着太深的爱和恨，硬是冲破了高华和陈刀仔两个人格的联手压制，突然出现，突然杀戮。 被子弹从那么近的距离射中心脏，根本没有存活的可能。 而他甚至都不能上前去为自己喜欢的人哭泣悲伤，只能以局外人的身份冷眼旁观。 从开始，一直到结束。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暗恋，第一次为一个人深深心动，强烈的情感惊艳了他十七年来的全部时光。同时，也是这一场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的暗恋，几乎耗尽了他那所有对爱情的幻想和希望。 国文课上老师曾经教过什么来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有过那样的一个梦中情人，他根本就看不上现在这些幼稚天真的女学生。 所以当同桌黄小贵提出今晚有路子可以去酒吧“玩”的时候，a士也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复。 说是“玩”，其实就是青春期的小男生按捺不住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想要去酒吧认识女孩子罢了。 他早就不是那种只看外表的肤浅的人了，经历过那么深刻真挚的情感，哪会跟其他同龄的中学男生一样被年轻女孩的漂亮外表而迷惑住呢。 怀着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心态，a士踩着滑板一路滑行回到了自己家中。 拿着钥匙打开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放在客厅中央的一个颜色粉嫩花里胡哨的女式旅行箱，a士顿时皱起了眉头。 正要开口喊妈，不料客厅里的电话先一步响了起来。 a士迈开了腿几步跨过这个花里胡哨的旅行箱，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电话接听：“喂？” 电话另一边里传来母亲一连串仿佛炮仗般的叮嘱：“儿子啊，你那个在湾湾的亲生老爸最近重新结婚了，对方带过来一个女儿叫阿雪的，按年龄来算勉强算是你姐姐。听说她为了考香江的大学，特地转学来香江这边读书，就是你读的那家圣育强中学啊。” “你老妈我之前见过这小姑娘一面了，又文静又漂亮学习成绩又好还是个舞蹈特长生。我想过了，就你那个看了能让我犯心脏病的成绩，一个人住那么大一间三室一厅的房子浪费了点，你赶紧给我把次卧里的那些垃圾给我清理干净，以后你姐姐就住在里面了。你好好跟你姐姐学习学习啊！” “就这样吧不跟你说了，老妈最近也在澳洲这边交了个新男朋友，今晚打算和他一起去派对玩，马上就要出门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a士沉着一张脸挂了电话。 又是这样，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 十年前他们和平离婚的时候他才七岁，两人离婚之后，他就跟着母亲回到了香江。而母亲本来以前就是香江的生意人，性格说好听点叫大方洒脱不好听就是缺点脑子，就这样把他扔在屋子里让保姆和佣人陪着他，自己跑出去做生意去玩，让他过了一个孤儿般的童年。 至于父亲，更是留在了湾湾混黑道，似乎还混到了不错的地位，离婚之后就一直不断交新女朋友，花心得让他无比讨厌，十年来父亲不过来香江探望他，他也就再也没有踏进湾湾一步。 到了能自理的中学时期，他以上学方便为理由，打电话哄着大人给他买房。虽然父母不怎么管他，但对给他花钱这件事倒是毫不吝啬，直接买了圣育强中学附近的一间三室一厅的屋子。于是他便从中学开始，就自己搬了出来独自生活。 一间卧室，一间次卧做游戏房，一间（漫画）书房，一日三餐都有定时上门的佣人替他解决，每个周末佣人还会在他出去玩时前来打扫屋子，完美！ 想起佣人定时上门，他倒也想明白了为什么屋里没人却有旅行箱的原因了：佣人有这里的钥匙，旅行箱应该是先一步寄来了，所以被佣人提前拿过来的。 看这花里胡哨的旅行箱就知道这个人的品味是多么的差了，又文静又漂亮学习成绩又好？怕不是个木讷书呆子老土四眼妹。 父母都这样，天生自带学习成绩好就一切都好的超级滤镜，只要一个孩子学习成绩好，哪怕长得再奇形怪状也会真心实意地称赞说一表人才；而学习成绩不好，那么就连呼吸都是错的。像他这种人人都夸他长得帅的帅哥，每次期末交成绩单的时候不也还是被自己亲妈嫌弃地说他长得面目可憎简直全班最丑…… 最重要的是，他这么多年的自由美好的生活，凭什么要让一个他完全不认识也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孩来破坏掉？ 还敢转学来圣育强中学？看她在他眼皮底子下能翻出什么花来！这可是他的地盘，等那个书呆子过来，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校、园、生、活！ a士越想越激动，眼角余光随意扫到那个花里胡哨的旅行箱，又觉得这玩意真是辣眼睛，顿时就不想再和这玩意在同一间屋子里呆下去了。 打了个电话问清楚黄小贵所说的酒吧的地址，a士解下身上的校服然后又换了一身自己的日常衣服，便决定去酒吧转换转换心情。 一边喝着酒一边跟黄小贵吐糟自己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眼看黄小贵心不在焉眼神游移的样子，当即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 黄小贵倒是赔着笑让他别生气，直言道来酒吧不就是要结识一下新朋友转换转换心情的嘛，自己刚刚已经瞄到了几个长得不错的漂亮妹子，就在那边的桌子上…… a士向他所指的方向扫了一眼，更加直接地表示：你这什么眼光，那几个长得还不如他！ 黄小贵被这话噎了一下，借着闪烁的彩色灯光瞄了瞄坐在旁边的a士，细腻白皙的肌肤在昏暗的环境里也剔透得惊人，这真的不得不承认自家兄弟说得挺对。难怪a士虽然作风做派在学生里头都挺大佬的，但别人对他的印象却不是霸气侧漏的校霸大佬而是让他无语凝噎的“靓过港姐”…… 这可糟了，自己这种普通人能泡到那边随便一个漂亮妹子都心满意足了。但是做兄弟的，总不能自己左拥右抱却看着兄弟只影形单吧，重色轻友这是最没义气的事……不过话说回来，a士自己都长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要求对方的相貌不能比他差，这也太过分了吧？他真的想找女孩谈恋爱的吗？这种要求是想找女神的吧？还得是爱美神的那种级别！ 然而自己去哪里给他找个女神级……卧槽！瞌睡碰着枕头！ 不经意间的抬头一眼，站在门口的那个身影，便已将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住，而且还是给上了锁的那种无法自拔。 艰难地分出一点注意力去看旁边的好兄弟，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只有女神级才能吸引住这个挑肥拣瘦要求多多的家伙了。 a士当然也是一脸震惊，但他震惊的原因却不仅仅是女孩的惊天颜值，而是因为站在门口的这个女孩与他的梦中情人足有七八分相似！ 不，不对，他的梦中情人已经是进入社会工作而且还刚刚新婚的成年女子，而门口的这个女孩，相比之下要稚嫩一些，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正是花一般甜美的年纪。 女孩清澈灵动的眼睛稍微往酒吧里看了一眼，顿时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就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 仿佛一个美梦突然降临在人间，正正应了那一句梨涡浅笑，摇曳生姿。 看见女孩随意地倚向了角落的墙壁，还有一眼没一眼地打量着吧台这边的时候，a士似有所思地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立刻惊喜地发现女孩正是在看着他的位置。 旁边的黄小贵也发觉了，当场就是很有自知之明地轻轻推了a士一把，还跟他开起了玩笑：“没天理的，怎么漂亮女孩都那么肤浅，就只会看外表。” “一个人长得帅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了。”a士得意洋洋地回了一句，然后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a士发觉那个女孩不但身形极其曼妙，而且秀美的脸上那长长的睫毛更是仿佛带着钩子一般勾得他心驰神荡。稍微动手整理了一下衣领的同时，他也已经脑补好了一切：上前伸出手按向墙壁以壁咚的姿态给女孩来个惊艳亮相，然后凭借自己帅气的外表和幽默的谈吐打动女孩的心，再接着就是狂野霸气地把这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孩摁到墙上，给予她一个缠绵悱恻的热吻…… 少年人的内心总是那么爱浮想联翩，但有颜值者总能把浮想联翩演变成情投意合。于是，a士按照自己的脑补，毫不客气地向女孩伸出了邪恶之手。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伸出的手在下一刻就已经被一股大力抓住，随后那股力量一拉一引一推游移而上，他就被这个美丽的女孩以相当标准的擒拿手法给摁到墙上锁了喉。 第22章 逃学英雄传2:狂野之城 穿梭身边，几多颗心在野，几多双眼燃亮了夜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打脸现场！】 【打赏主播1314艘大型飞船：扛过了影帝九曲连环套路深后总算等到了我最爱的阿城了，而且还是比之前出场的阿忠更年轻的年纪，十七岁的奶郭啊！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这究竟是什么惊艳时光的存在啊！！！】 【卧槽，城城被主播锁喉时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和开口问主播是什么人而显露出来的小奶音萌得我……崽啊命都给你！】 【打赏主播666瓶营养液：我就说怎么开场那么久都没有看到主播，原来主播这坑货在暗搓搓地憋着大招，一句细佬我係你家姐（小弟我是你姐姐）的毫不留情地就这么丢过去，立刻有情人终成姐弟……舞王这次也太惨了吧hhhhhh】 【拟制血亲你们懂不懂！本来没有自然的血缘关系！主播和我家阿王只不过是继姐弟而已！伪骨科大法好！】 【这颜值！！！还有用影帝提前铺好了路所以上来就是梦中情人梦想成真紧接着一见钟情的戏码，居然忍得住不直接下手而是开伪骨科线！主播你是魔鬼吗？】 【喂喂，说反了吧，之前明显是舞王在给影帝铺路啊，结局篇当了一个合格的备胎不说，最后结局还得给影帝当解说npc……等等先让我舔一波白大褂医生装舞王的颜再跟你们说！】 【至于这么疯狂吗？去掉年代滤镜港风滤镜，这颜也就还好吧？这种想法只有我一个人吗？】 【前面的？？？你就是天选之子没错了就你一个人这么想！！！】 【讲道理好吗什么滤镜不滤镜的，颜值审美是主观的没错，但是帅就是帅不帅就是不帅！又可以奶又可以man，试问现在有哪个小鲜肉可以长成这么标致正统的帅还完全不娘炮的？城城要是不帅的话，他当年那个四六分头能火到人人都要剪跟他一样的发型吗？翻翻描写那个时代的年代文，或者问问你们家里还在世的那些熬过大灾变和新冰河期的长辈，远古级老一辈的人都有记忆的！】 【这都掐成什么样了……虽然那个年代的星星里我对他没啥感觉，但是舞王年轻时的颜值真的没话说。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他的脸超级能打，凭他的身高你们以为他能入选得了四大吗=。=】 【什么鬼啊又是你这个逻辑鬼才，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城黑2333333333】 一路把a士提溜上计程车带回家，吕竹见他似乎还没有从有情人终成姐弟的巨大打击里醒过来，干脆把他放在长沙发上让他自生自灭。随后，吕竹自己则是瘫在了另外一张单人沙发上，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沙雕网友们的弹幕。 也不知过了多久，a士那颗碎得七零八落的少男心总算是被他那无数次自我安慰给修补了回来，偷偷地看了看还在旁边的吕竹，恍惚间有种美梦成真的感觉。 不对！ 美梦是成真了没错，可是这个美梦将来要住的房间他还没有收拾！ 一想到这个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吕竹脚边那个颜色粉嫩印满了樱花的旅行箱，只觉得自己喜欢的人就是那么的有品味，连选旅行箱的眼光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他当时到底被什么糊住了眼睛才会觉得这个旅行箱花里胡哨的啊？明明就是非常好看嘛，颜色又温柔印花又漂亮，放在她的脚边，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 察觉到a士一直盯着自己的脚的方向，吕竹当即就轻轻踢了一脚那个粉色旅行箱：“我知道，这个箱子是花里胡哨了些，可是我妈就喜欢这样的东西，你忍忍吧，我一会就收拾好里面的东西然后把它放好，我自己都无法想象我是怎么把它从湾湾一路带来香江的……” “对了，你叫alex对吧？”吕竹看向他。 “对，不过大家都叫我ace，写出来就是a士，你也叫我a士就可以了。”a士比划了一下他的名字，然后得寸进尺地开口：“我可不可以像我妈一样叫你阿雪啊？这样亲切点。” 吕竹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介意，然后就把旅行箱提起来要往次卧那边走。 a士顿时吓得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吕竹的前面，不自然地扯出一个笑容：“里面有点乱，我先去收拾一下你再进来，好吗？” 看着吕竹再次微微点了一下头，a士如蒙大赦，立刻把房门拉开一道缝隙然后像条泥鳅一样滑溜了进去。 进了房间的a士手忙脚乱地把桌子上书架上窗台边的小型游戏机和漫画书统统捡起来塞到背包和杂物箱里，然后又像只无头苍蝇地四处转了转，看到墙边单人床上的情况时，赶紧动手把胡乱丢在床上的衣服收拾起来卷成一团想要塞到床底下。但以他这种学渣的水平，根本就没能看出手上衣服团的体积和床底的容积根本不匹配，硬塞之下直接大力出奇迹，差点没被自己的衣服给埋了。 a士好不容易挣扎着扒开衣服爬起来，结果不小心又撞到了床，还没来得及为自己那被撞青了的腰哀悼，这一震动就已经由床送给了床旁的床头柜然后再传给了紧挨着床头柜的书架，于是，在a士那绝望的眼神里，立刻映满了如倾盆大雨般倒下的各类书籍。最惨的是，哗啦啦的书籍倒完后还附赠了他一份赠品，只听见轰隆一声，空荡荡的书架也倾斜着投向了大地的怀抱，吓得他急忙就是一个就地打滚。 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进入房间看到里面仿佛废墟一般的环境，吕竹觉得这又刷新了她对单身男人邋遢程度的认知。 “要不……今晚你去我房间睡吧？我保证，明天之前一定收拾好这里的！”在地上翻滚得狼狈不堪的a士讪讪地笑道。 吕竹笑着摇了摇头，干脆蹲下来帮他拿开因为翻滚所以挂在他脸上身上的零零碎碎。 “从来都没人这么关心我的……”a士看着散落在自己脸上的长发，呢喃着往吕竹耳边呼了一口气。 来吧，大力地可怜他吧，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吧！多少感情是从怜惜开始的，由怜生爱的故事不要太多好吗？！ 一想到自己还能在这种劣势下利用自己现在的惨况去引诱小姐姐怜惜他，a士心里忍不住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在他期待的目光里，看起来温柔可亲的小姐姐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动作粗暴地把黏在他头发上的亮片碎屑一点点地摘下来。 a士咬牙忍住痛，挤了挤眼泪抬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吕竹，端的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吕竹伸出手，从他肩膀开始一路摸过腰腹再摸到小腿，摸得少年的一颗少男心蠢蠢欲动激.情澎湃，双眼更是因为腰痛而冒出的些微泪水显得亮晶晶的，几乎要在这夜里发出光来。 就在他忍不住一手按在地上支撑着想要坐直身体去亲吻近在咫尺的梦中情人时，吕竹终于开口了：“别在这里装可怜了，你根本没受伤，赶紧给我起来收拾东西，别指望我给你收拾残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怜少年那无处安放的嘴啊！o(*≧▽≦)ツ┏━┓[拍桌狂笑!] 】 【看舞王那一脸懵逼的表情，估计是想不到有人能在他的引诱下这么不解风情……】 【城城：你咋不按常理出牌呢！！！】 【打赏主播666瓶营养液：主播这手摸完还赶人去干活的操作，犹如一个吃完就不认账的渣男……】 【心疼死我了，看着我家阿王扶着撞到的腰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坐在地上收拾东西，主播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他还是个孩子啊！】 【得了吧主播不也在帮忙收拾吗？你们这些亲妈粉什么逻辑，主播这轮的年龄跟舞王差不多大，谁还不是个宝宝了？佣人每周上门打扫一次，而他在一周内就能把房间弄成这个乱七八糟的样子，有人帮忙就不错了。】 【被这个脏乱的房间刺激得我抓心挠肺……不过还好坚持追了一晚上主播总算带着熊孩子把房间给收拾好了还附带大扫除和全套清洁……看到房间终于被弄干净的时候真是让洁癖人士神清气爽啊！】 第二天，a士依旧还是厚着脸皮粘了过来，说是要和吕竹一起出门顺便带她熟悉校园。 吕竹好整以暇地坐在自己的女式单人自行车上，看向a士手里的滑板。 “放心，我会迁就你的速度的。”a士用手拨了拨额前的头发，故作潇洒地一笑。 吕竹笑了笑，不紧不慢地骑着车跟在他身后。 a士顿时来劲了，踩着滑板左扭右扭不停炫技，双手插着裤兜，带起的风吹得他的衣摆飘扬领带翻飞，完美诠释着风一样的美少年。 不过可能因为他炫技炫得太过得意忘形，很快，穿着同款西式校服的三个男孩也踩着滑板围了上来。 现在的中学生这么狂野的吗？上学路上就开始斗起来了？ a士回头望了一眼，解释道：“他们是隔壁h班的学生，跟我有点过节。校长说了，我再迟到一次就赶我离校，他们肯定是收到消息了！” 这货到底被记了多少次过错，才能累积到再犯一次迟到的小过就能被校长亲自赶出学校啊…… 顽劣归顽劣，真被赶出学校他可没有好果子吃，于是a士也顾不上耍帅了，叮嘱了吕竹一句让她远离他以免被他连累，然后就加速滑向了另一条更加崎岖遥远满是拐弯的斜坡路。 那三个男生果然也跟着滑了过去，吕竹按停自行车看了看，发现这三个居然在下面十字路口停住然后打算分路拦截a士，当即就是冷笑一声，踏上自行车也滑了下去。 路上下黑手把其中一个男孩推翻在路边工地的坑里，吕竹加快速度追到校园里，正看见a士两只衣袖被另外两个男孩一左一右分别抓住就要拉着他往灯柱上撞。 a士反应也不慢，脚下一个旋转低头弯腰甩掉西装式外套停住下滑的去势，另外两个止不住下滑的男孩便只抓着他的外套双双撞到了灯柱上。 “你的外套啊a士！”看见a士转身打算离开，吕竹连忙从地上捡起他的外套丢给他。 “不是叫你不要管的吗？！”a士接过外套，脸色有点不自然的红，也不知道是生气抑或是剧烈运动的原因。 “你是我弟弟，我不管你你管你？”吕竹教训道。 “谁要当你弟弟！”a士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拿了外套快步滑走。 踩着上课铃进了a班的教室，看到讲台前坐着一个不认识的新面孔，想起校长曾经放出消息说有两个新教师过来，a士心里暗笑：来得正好，能让他耍一下撒撒气。 不同于在中五级那边的a士的新老师是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相当好欺负的瘦弱男老师，吕竹在中六级这边的新老师，一身的腱子肉撑得西服鼓鼓囊囊暂且不说，面相凶狠也放在一边，就凭他那白衬衫下隐隐约约透出的满胸膛花花绿绿的纹身，就已经让人非常深刻认识到这位老师有多不好惹。 可是，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同桌女孩跟她科普了一下这位陈慧蟹老师的来历：政府职业辅导计划落实后，重新投入社会的第一批人就安排到了各级中学当教员，而这个老师就是三合会洗底人士，据说以前是个双花红棍级的大佬…… 【卧槽！！！红棍常年有，双花不可求，双花红棍级的大佬啊！！！】 【这个老师就是和李小龙大大齐名的那个吗？拳有他、腿有李小龙的那个？】 【萌新只知道红棍（四二六）是打手，专门负责武斗事务的，双花红棍也是四二六吗？跟红棍有什么区别？】 【科普一下，一般香江社团的职务关系基本是这样的：龙头（四八.九）→二路元帅（四三八）→军师“白纸扇”（四一五）、打手“红棍”（四二六）、联络官“草鞋”（四三二）→普通成员（四九）→蓝灯笼（未正式入册的外围），双花红棍就是红棍里最能打的金牌打手，就跟当兵的有兵王称号一样。虽然都是四二六，但红棍的话是一般的社团都有，而双花红棍基本上只有顶级的几个大社团才有资格有底气封双花，地位高不说，还好比是社团招牌！】 【求前面的大神顺便解释一下香江中学制度！中五中六什么的傻傻分不清楚#晕】 【敲黑板，这个更好解释了，这个时期的香江中学是沿袭英国教育制度，五年中学+两年预科(在中学就读)+三年大学。中五从年级来说相当于现在的高二，中五的会考相当于现在的高考，完成中一至中五就是中学毕业。这算是一个分水岭，有一部分成绩跟不上的学生常常在会考后就开始工作了。而会考成绩好的学生会被录取升中六中七，又称预科，是作为学生报考大学前的课程准备，预科毕业考al(高考的英文译名简称)升读大学】 吕竹分神看科普的时候，这位陈慧蟹老师倒是先认出她了。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陈慧蟹还低头看了一下对应的名字表：仆街！名字也是向雪！就是她！ 遥想起三年前他作为双花红棍代表自己社团“24味”出去挑战其他社团，本来已经打趴另外两个同级的对手了，没想到就是这个站在“半日安”社团大佬后头穿着一身舞蹈练功服的小丫头扔了书包站出来，要不是她在紧要关头哮喘病发，他根本就没有和她打成平手的机会。虽然他觉得这个丫头虽然病歪歪的但是天赋真的没得说，还打算撬她过来当徒弟。然而一打听才发现人家也姓向，还是半日安大佬的外甥女，因为天生带病导致父母离婚所以随母姓，而且早就已经跟着想要离开伤心地的老妈搬去了湾湾居住，这次是回来香江探亲的，却正巧碰到了他在人家场子得意忘形开口嘲讽…… 从此，他洗心革面，重新投入社会，成功利用自己以前专门负责讲数的心得去接受再教育成为一名数学老师。没想到的是，他都转行当老师了，这当年的克星也跟过来了…… 吕竹这时也记起这个三年前的手下败将来了，她这个角色模板套用的原型就是唯一既演过赵敏又演过周芷若的女演员，因为角色模板大部分数据来源于《倚天屠龙记》的古代高武世界，所以她的武力值在这种类似于《古惑仔》的现代低武世界里就是绝对的天赋异禀级，剧情安排的记忆里就有她当年素手挑遍全香江无敌手的记录。不过，高天赋同时也带来了高限制，所以又加上了天生身体不好自带哮喘病，最后跟着母亲远走湾湾住乡村别墅养身体，是个爆发力极高持久时间低的不稳定选手。 艰难地熬到下课，吕竹总算能走出教室去观察环境了。 校园里最为显眼的肯定是一个身形窈窕而且还极为漂亮的瓜子脸女孩，背后还跟着一大群人，有男有女，以众星拱月之态簇拥着她。根据旁边的女孩解说，吕竹得知这个瓜子脸女孩是中五级f班的吴小元，刚刚销完病假回来，不仅人长开了变得漂亮了，还打赢了中五级以前的大姐头，使得原本的大姐头现在在她手下屈居二把手，她则是正式成为了新任中五级大姐头。 吕竹眯了眯眼睛。 步伐、姿态、还有不经意的小动作习惯，再结合其他，这个吴小元的身份看来已经换了人。而眼前这个“吴小元”，则肯定是个警察卧底没错了。 背后传来一男一女的对吴小元的讨论，而且还是性别倒错般的女声在夸吴小元，男声反而在骂吴小元。吕竹闻声回头，只见一个看起来瘦弱斯文还戴着眼镜的男老师和另一个长得又很像阿敏的漂亮女老师从楼梯上面走了下来。 男的……看着又是一个警察卧底。长得像阿敏的女体育老师……身法不明，看得出来也是个练家子，但不是正统学校练出来的那种正派作风感觉，反而隐约带着和杀手阿忠一样的冷冽气质。 这个圣育强中学到底什么回事，怎么这么多的卧底？！ 难道……是为了a士？ 吕竹蹲在暗处，看着吴小元用美貌引诱零零散散的男学生过去进入女学生的包围圈，然后很快就有一个留着蘑菇头女孩拿着一条男装校服长裤从里面钻了出来。 吕竹：……这个时期的香江这么狂野又开放的吗？还在学校里就敢当场霸凌剥人裤子？！ 再看过去，只见蘑菇头女孩苦着脸摇头道：“大姐头，这个后面也没有胎记啊！我们剥了好多个，都还是没有找到！” “我们要调查的目标还有哪些？”吴小元靠在墙上，看似无聊地拿着领带绕手指，表情却是一脸的沉思。 看到蘑菇头女孩不怀好意地看向了篮球场的方向，吕竹心里一惊，急忙赶在她们之前冲到篮球场把打球打得浑身大汗的a士给拉了出来。 面不改色地拉着一脸懵逼但又满怀期待的a士进了楼上的男厕，确认里面空无一人后，吕竹把隔间的门锁上，然后便盯向了他的运动短裤：“脱了它。” 第23章 逃学英雄传3:风里密码 就在不远处我看见了星空，如风里密码将心声接通 ———————————————— a士震惊得声音都变调了：“太、太快了吧，我打球的时候是挺帅的，可是你也不用这样心急……要不我们先回家……” “不肯脱就算了，你自己说，你屁.股上有什么胎记？”吕竹双手交叉抱着胳膊，一副大佬姿态地吩咐道。 a士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犹豫了好一会，方才凑到吕竹耳边用蚊子叫一般细小的声音告诉了吕竹他那里有一个小狗形状的红色胎记。 所以这就是他小名叫小狗的原因？ 吕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学校里面有人在查你。” a士闻言，顿时明了地啧了一声：“又不是第一次了，行了，我知道怎么做了，这个我能搞定，其它的下午放学后我们回家再说。” 两人鬼鬼祟祟地溜出男厕，分开之后吕竹继续上楼观察全场，a士则直接叫上了同桌黄小贵，一前一后地进了篮球场的男换衣间。 往下看着蘑菇头女孩带着一群女学生兴高采烈地拿着简易潜望镜通过墙壁上方偷瞄，不一会全都悻悻地失望离开，吕竹心里笑了一声：好小子，还会李代桃僵找替身了。 回到家里后a士大咧咧地连人带书包一起瘫在长沙发中，用一副坐等好戏的表情看着吕竹。 “叔叔打算金盆洗手了，所以最近已经和警方合作，迟些就会出来为他们指证湾湾黑帮的两个大哥。现在叔叔和我妈妈已经在欧洲的别墅受着警方严密保护，只等着开庭的日子到来；而你妈妈在澳洲那边暂时也很安全。至于我为什么会来香江……读书是一部分，最重要的是，我不放心你。”吕竹说到这里，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他一眼。 a士心里犹如吃了蜜一样甜，笑得都露出了嘴角的小梨涡：“想不到你这么关心我，你对我真好，居然还特地为了我来香江。”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怕你一个人在香江容易暴露身份，这样会拖累了我们。”吕竹毫不留情地破灭了他的幻想。 无视对面a士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吕竹继续给他分析道：“小心你的新中文老师侯瑞坚，他和中五级f班的吴小元以及校工达叔，应该都是香江警方的卧底。还有那个女体育老师林梦想，表面看起来是练过，但是给我的感觉却不像正统体校出来的教师反而更像杀手……” “那个新数学老师陈慧蟹不用提防？”a士疑惑地问。 “不用，他真的是接受了再教育洗白之后出来工作的……”吕竹扶额：看来长得凶狠也挺招人惦记的…… 两人小心提防着过了一个月，却一直都无事发生，生活相当平静。 这种平静反而让吕竹觉得不平静。 这天，吕竹提前出门去帮老师整理课件，就是在这么一个这个月来唯一没有和a士一起上学的早上，a士就出了事。 第三节课下课后，吕竹被老师再次叫到了办公室。 刚刚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脸上数道血痕身上更是伤痕累累的a士，他正被一群人扶住坐在椅子上，看到来人是她后又立刻低下了头，表情既委屈又恼怒。 旁边的吴小元告诉吕竹：a士在学校门口被人偷袭打晕，还是路过的她带着人把他扶进来的。根据a士自己说的，打他的人正是之前跟他有过节、然后想要害他迟到却被他利用自己滑板技术反击的那三个男学生，而那三人在外面拜了个大哥叫十四安的，今天特地在上学路上埋伏不说，还要他下课后去校门口给那三人叩十八个响头并且拜入十四安门下。 因为a士父母都不在香江，所以校长本来是为了让a士退学才把吕竹叫来的。但是在这期间，警方卧底侯瑞坚老师提出条件，说是用他的工作担保，他会在一个月内把学校风气搞好保证学生门门功课拿a操行成绩拿甲，做不到他会主动辞职。这一决定，毫无悬念地拉到了所有未对学生绝望尚存教育之心的教师支持，校长也只得暂时放下了拿a士杀鸡儆猴的决心。 校长临走前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脑袋，不断感叹说自己知道自己的学生是什么情况：基本香江最差的一群学生都集中在这里了，而且大部分的学生家里还涉黑，他老了头都秃成这样了真的再也教不动了，让他们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说罢，校长便大步踏出了办公室，但看他前往的地方却是医务室那边的方向。 见此，a士愧疚地深深低下了头。 “你是我的学生，我有责任帮你。”侯瑞坚安慰道。 “就是，我们当老师的就是要帮助学生的！”陈慧蟹拍了拍a士的肩膀，大包大揽地说：“十四安居然敢这么嚣张？你不用怕，有老师我在这里，我马上带一群红棍去收拾他！” 【打赏主播666个营养舱：6666666666这气势，不愧是双花红棍级大佬！！！】 【打赏主播520艘小型飞船：这群老师看得我好感动qaq尽管平时天天骂学生不听话可是真的碰到老是不听话的“坏”学生要被开除时，全部都敢于用自己的工作作为担保来换学生的一次机会qaq】 【打赏主播88艘中型飞船：老校长也是嘴硬心软的啊，他教了那么多年其实差不多已经看开了，a士这种标准的坏学生特点占全了还被记了无数大过小过的孩子他都忍了这么久，看起来他一直针对a士，可是a士解释的话他也不怀疑而是选择直接相信，而且还给受伤的a士去医务室拿药来着( >﹏<。)】 【对了你们说老校长会不会就是为了这群坏学生操心过度才会秃成如此大面积的地中海的？而且那边做背景板的老师也秃了好几个来着……】 【一句话毁气氛都算了，大哥你还一直盯着发量，你到底是个什么魔鬼？？？】 【萌新老师看到前面简直瑟瑟发抖……】 气势汹汹就要出门的陈慧蟹被眼明手快的吕竹一把拉了回来，而且还是吕竹提醒陈慧蟹他已经洗了底，他这才惊醒自己已经不再是双花红棍而是数学老师了…… 看着侯瑞坚老师安慰了a士几句然后就跑去打电话了，陈慧蟹偷偷地凑近吕竹：“你不出手吗？” “小孩子总得让他们自己学着承担责任，不然他们不会长大的。”吕竹轻声回道。 陈慧蟹看了一眼细胳膊细腿却气场惊人的吕竹，又看了一眼看起来非常强壮却坐在一旁呲牙咧嘴地被人帮忙上药的a士，似有所思地冲吕竹点了点头。 放学后，一群人把a士护在中间，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校门。 十四安已经带了十几个小弟站在校门口等待着，那些小弟多半也穿着校服，本校的外校的混杂在一起。 根据校规，老师和学生都不能与他人斗殴，所以侯瑞坚打电话请了三个蒙面外援。 一个是他舅舅，刚刚从警局退休下来的，人称“夺命较剪脚”的前任警局局长；另外两个则是他舅舅的朋友，现任的警校自由搏击教练…… 对方十几个人被三个外援在三十秒内全按在了地上，十四安这货才求饶说出自己就是个外围的蓝灯笼，就是装样子骗学生拜大佬还骗学生保护费的…… 尽管他们帮a士解决了目前的“难关”，但真正的难关，还在后头。 一个月内要保证中五级这群基本不合格的差生成绩全拿a操行全拿甲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吕竹为首的优等生群体联合各科老师负责抓学习，而吴小元则带着一群曾经的小太妹团体到处抓操行，就连最喜欢捉弄人的黄小贵都带着跟着他的学生“小弟”们把埋藏在校长办公室等各处地方里的几十个微型摄像头和大批捉弄人的陷阱给一一清除了。总之，为了保住a士不被退学，整个中五级的学生和老师在这一个月里可算是拼了命。 月考成绩出来那天，吕竹特意跟自己的老师请了一会儿假去看中五级的成绩。 a、a、a、a、a、a……a士在她一对一开小灶地狱式的特训下毫无悬念地也拿了a，后面就是他的同桌黄小贵。 拿到成绩单的黄小贵面色一变，在a士期待的目光里，他却几乎哭丧了脸。 亲自派成绩单的校长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把试卷拿了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红色水笔用力地划了几道才把成绩单还给了他，顺手点了点黄小贵胸口夹着的那个留作纪念年少荒唐的微型摄像头残骸，然后给他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黄小贵拿到从“b”改成了“a”的成绩单长舒一口气：幸好自己已经改过了不再捉弄人，老校长果然还是嘴硬心软，居然用他为学校拆除安全隐患的蹩脚理由给他多加了几分操行分，从而把他的总成绩等级硬是提升到了a…… 在老校长难得一次的偷偷放水下，中五级本月月考，全a全甲！ 埋头苦学了一个月终于成功达成目标，踩着滑板回家的a士仿佛脚下踩了风，乐得跟什么似的，时不时就回头冲吕竹傻笑，连想要教训他不要得意忘形的吕竹都绷不住脸了，干脆也跟着笑了起来。 a士潇洒地踩着滑板转了几圈，随手抓了抓刘海抬起头，只见不远处天边那细细碎碎的蓝好看得像电影里才能出现的颜色，晚霞渐散，黄昏晕开了淡淡的橙黄和浅粉，上方模糊的深蓝已经隐约冒出了调皮的星星点点。 晚风吹起旁边女孩的头发，丝丝缕缕的飘扬，犹如一只妩媚多情的素手，不断勾动着他的心。 看到a士低声呢喃了一句，吕竹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你在说什么？” “不告诉你。”a士微微扬起下巴，笑得一脸灿烂。 “这么秘密？”吕竹也笑了。 “这不是秘密，是一个密码。”说着，a士脚下一用力加快了速度，温柔的风里便只留下了他满含笑意的声音—— “等你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这个密码就会自动破解的！” 【打赏主播520艘小型飞船：年轻真好啊，虽然笑得好傻但总是会被这有感染力的笑容打动……】 【这种纯真心动的感觉太赞了！】 【打赏主播520艘大型飞船：颜狗点进来就再也迈不动腿动不了手了……年轻时的舞王的颜值简直了……我的心！】 【打赏主播1314个营养舱：啊啊啊被这个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迷住了！擦！要是我早生几百年，我一定要当舞王的老婆粉！】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虽然君已老，情敌也没少tat不带你们这样抢我城的555555】 带着无比幸福的笑容吃完晚饭，a士坐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看吕竹在收拾餐桌。 怎么说呢……他看着她，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仿佛缺失了许久的另一半终于回到了自己身边，所以整个心脏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旁边的电话相当不合时宜地响起，被瞬间从幸福的幻想里拉回现实的a士黑着脸接了电话，话还没听几句，脸倒是更黑了，很快便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没想到的是，刚刚挂完又响，这次电话那边的人却是他的同桌黄小贵了。当然，话里的意思还是和刚才的电话一样，反正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句夸吕竹的话，想要他带着“姐姐”去酒吧玩，就差没直接喊他小舅子了…… 岂有此理！他白天还很感激这群家伙为帮助他而付出的努力呢，还觉得他们这群兄弟比亲兄弟都要亲……结果这群家伙饱暖思淫.欲露出真面目，还真的是想跟他做兄弟！ 无耻！下流！贱格！ 啊……她的手真好看，后背也好好看，走路更是好看得不得了，好想…… 非常双标的a士痴迷地用目光追随着吕竹，直到她拿着衣服走进了洗漱间才收回目光。 静静地瘫在沙发上回忆着那在黑色衣领对比下显得更为白净细腻的后颈肌肤，他几乎能想象得到嘴唇贴上去会是何等的柔软和温暖…… 电话铃声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a士心里暗咒一句，挣扎着坐起来听电话。 本来还打算喷对面一顿，结果对面一开口，那声音却是相当的熟悉而又陌生。 原来……是他十年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父亲柯受良。 柯受良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交代了许多，说自己现在不方便出现，就连打个电话也是请示了好几次才得到允许，又说爸爸妈妈没有办法照顾他，让他自己多加小心注意等等，待到一切事情了结，他会过来香江探望他。 那熟悉又陌生的湾湾腔，让他抹了抹眼睛。 原来他也不是不在意和不渴望，只是他不敢去在意和渴望。 这一通电话，恰恰勾动了埋藏多年的血缘深处的羁绊和情感。 说到最后，柯受良又说起了吕竹，并告诉a士吕竹的病情，让a士也多多照顾一下她。 “知道了啦老爸，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了。”a士难得说起了多年没有再说过的国语，带着一点湾湾腔，比起说粤语时的奶声奶气更添一份软糯。 “臭小子，谁跟你说这个了？我想跟你说的是你姐姐可乖巧可漂亮了，那些学校里的小混混就喜欢啃窝边草，你给老子保护好姐姐，千万不要让学校那些小混混欺负她懂吗？”电话对面吼道。 “知道了啦你好啰嗦诶，有我在学校看着，谁敢啃我家的窝边草啊，你就放心吧！”a士说完便挂了电话。 起身走向洗漱间那边，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水声，少年人那极为容易激动的心似乎早已在暗中躁动起了劲歌热舞。 抓了抓头发揉出造型，合起双手凑到脸前呵了一口气感受一下确认气息没有瑕疵后，a士对着镜子试着笑了笑：嗯，头发柔顺有光泽，雪白的牙齿闪闪发亮，嘴角的弧度也非常完美！ 随着锁扣拉起的声音，洗漱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站在门外的a士连忙露出了一个自以为无比邪魅狂狷的狂野笑容。 “过几天都快到十八岁马上要成年了，还在炫耀你的兔牙，你怎么还那么幼稚啊？！”拿着毛巾擦着湿发的吕竹随意看了笑容满面的a士一眼，丢下这么一句就越过他走开了。 被吕竹一句话打回原形的a士保持着笑容猛地转头看向旁边的镜子，只见镜中人顶着一个笑得恨不得把后槽牙都露出来的“狂野”笑容，嘴角小小的梨涡还平白给他添了三分傻白甜的加成，再衬着中间两颗比旁边牙齿略大的兔牙，整个人顿时就笑得宛如一个欢乐多多的弱智儿童。 气死他了，长什么不好长兔牙！害得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成熟！ “麻烦你，再帮我拿一条擦头发的毛巾过来好不好啊？”次卧里传出吕竹的声音。 听到这话，少年的心又再次躁动起来：兔牙又怎么样？反正这窝边草他是啃定了！ 第24章 逃学英雄传4:今夜我有点坏 今夜我有点坏，想让你逃不开，要你欠我一生感情的债 ———————————————— 据说，今晚的校庆晚会近年来最盛大的一次。 吕竹好奇地问黄小贵这次校庆盛大在哪里，他嘻嘻一笑，告诉吕竹说学校以前都是不允许跳慢舞的，但是因为今年中五级全体“从良”，起了一个很好的带头作用，所以老校长大手一挥放开了对跳舞种类的限制，他们这些人总算是可以去邀请女孩跳交谊舞而不是和兄弟们一起瞎蹦哒了…… 吕竹点点头：难怪最近同学们都这么有活力，原来是终于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学校里“认识新朋友”，嗯，这种晚会邂逅的美好回忆确实非常让人期待。 “对了，阿雪姐姐，最近没有人邀……”黄小贵话还没说完就被坐在旁边的a士一把捂住了嘴。 “他最近邀请不到女孩一起去晚会，开始打学姐的主意还想找你帮忙推荐，你不用管他的。”a士皮笑肉不笑地解释道。 “这样啊……小龟啊，对不起啊，我认识的女孩子都比较喜欢成熟一点的男人，你们中五级大多还没有满十八岁吧？况且你又……”吕竹低头扫了还没有她高的黄小贵一眼。 和吕竹一样高的a士和没有吕竹高的黄小贵闻言，顿时双双变了脸色，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是暗暗下了什么决定。 下午放学回家，吕竹发现鞋架上多了一双男款厚底鞋。 “笑什么啊，要不是为了今晚和你跳舞的话，我才不会买这种鞋子！”a士耳朵都红了。 “你还笑什么啊？！现在跟我一起跳舞很丢你的脸吗？又没有人邀请你，你不跟我一起去跟谁一起去啊？！” 趁着吕竹被自己一连串的话说得有点反应不过来，a士赶紧拉开自己房间的门溜了进去。 想起这几天在学校里时不时就有人来跟他打听吕竹让他帮忙邀请“姐姐”去晚会，还有的干脆就是打算直接当面去邀请吕竹的，要不是他暗中盯着逐个解决了这群人中渣滓社会败类，那么他的这位“姐姐”可就要被这些垃圾给骗了！ 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垃圾篓，里面被撕碎的五彩信纸几乎堆起了一个小尖角，a士嗤笑一声，一手垫着脑袋躺在床上，惬意地看向衣柜柜门上挂着的白色礼服。 过了今晚十二点，他可就要满十八岁了…… 想起来都觉得有点小兴奋。 怀着这样殷切的期待等到了晚上，a士终于如愿以偿地牵着吕竹的手走进了布置成晚会现场的学校大礼堂里。 可惜，明明两个人都穿了白色礼服，要是这里不是学校礼堂而是结婚礼堂的话，就更完美了。 a士美滋滋地牵着吕竹往里走走，顺便欣赏一下自己那班没有邀请到女孩的单身狗兄弟们羡慕嫉妒恨的眼光，顿时觉得自己已经是人生赢家天选之子。 然后这位人生赢家在下一刻就被疯狗一般涌过来的单身狗淹没了。 面对着一群疯狂地叫姐姐的学弟们，吕竹微笑着挥了挥手，引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不愧是两姐弟，两个人都那么美……啊a士我说的你的美是帅气的美，你不要误会哈！” “你姐姐和你长得好像啊a士！” “就是就是，你们看，他们俩的笑容、眉眼、鼻形都相当神似，而且两个人的嘴角都有梨涡的！平时看a士笑还不觉得，今晚姐姐一笑我才发现原来梨涡这么美啊！” 好不容易才从单身狗群里挣扎出来的a士一把把这个套近乎的家伙推到一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么能说你怎么不去天桥底下说故事？！” “你不是这样对你的兄弟吧？”吕竹感叹道。 “这些哪里是兄弟啊，分明就是一群豺狼！走我们去跳舞，再在这里呆下去，这群家伙迟早融了你！”a士说着就扒开其他人然后伸手搂住吕竹的肩膀就走，模样凶狠又得意，好比刚刚从银行提了一大笔钱却遭遇了劫匪围攻的穷鬼绝地反攻然后成功带着宝贝钱箱扬长而去。 穿了厚底鞋的a士比吕竹高了半个头，从高度来看倒是个挺合适的跳舞搭档，而且这孩子足够年轻，不仅身手敏捷，腰还特别好…… 哪怕是慢舞也跳出一股子活泼味道来。 估计a士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偷偷用眼角余光瞄了瞄四周，勾唇一笑，收紧了手把吕竹拉到怀里，就打算学着旁边的情侣配对一样搂抱着慢摇。 没想到的是，才把吕竹搂怀里，自己的班主任、警方卧底侯瑞坚老师就搂着穿着一身礼服看起来成熟了不少的吴小元过来，而且侯瑞坚还非常突然地拍了他一下，看见他疑惑又恼怒的脸，顿时大笑起来：“我还说谁能把four steps跳得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爱，原来真的是你啊a士！你怎么牵着你姐姐在跳舞啊？你邀请不到女孩子吗？不可能吧。” “别笑他了，有的是女孩邀请他。他倒好，全拒绝了不说，还把找他帮忙邀请阿雪的人也全拒绝了，这弟弟做得真的没话说。”吴小元看着a士啧啧笑道。 面对吕竹恍然大悟的表情，a士没好气地瞪了揭穿他的吴小元一眼，方才理不直气也壮地说：“你们也不睁大眼睛看看，我能放心不搞事吗？再说了，全场除了我谁配得上她啊？！” “这倒也是，姐姐长得太漂亮也是挺麻烦的。不过嘛，你还是年轻了点，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配不上你姐姐，不想姐姐被别的男人抢走这种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你们两个长得那么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姐弟，再说了你姐姐以后始终会谈恋爱的……”侯瑞坚语重心长地说。 什么长得像啊，这群人是不是瞎的啊？因为是“姐弟”就都说他俩长得像。 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的好吗？！ “谈什么恋爱，她以后要嫁给我的！”a士这一句话喊得是非常的真心实意。 然而侯瑞坚和吴小元都被他这话逗得笑了出来：“真是小孩子。” “什么小孩子啊？吴小元你自己不也是中五级？我过了今晚可就满十八岁要成年了！”a士反驳道。 早已经成年多年的卧底女警·伪装成女学生·吴小元微微一笑，宛如一位慈祥的母亲在看着她那叫嚣着自己已经长大心智却只有三岁的熊孩子。 被人笑了一整天小孩子的a士终于怒了，二话不说就拉着吕竹就往外面跑。 “喂，不要再跑啦，那边没有开灯的！”吕竹看见前面的走道一片黑暗，急忙就在还有灯光的楼梯转角处拉住了他。 看着a士气鼓鼓的脸，吕竹难得起了兴趣想逗逗他：“怎么了？真的生气啦？他们没有说错啊。” “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了！”丢下这么一句带着怒气的话，a士头也不回地走进黑暗的走道里。 吕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道一声糟糕，急忙也跟了上去。 黑暗的走道里，吕竹赔着笑：“对不起啊，是我错了。” 摸黑走过楼层最后一间教室，吕竹微微弯腰：“我跟你道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啊？” 一直追到楼层另一边的楼梯口，吕竹无奈地喊道：“你这样不理我，那么我怎么送生日礼物给你啊？” 昏暗的楼梯上，走在她前面的背影突然转过身来。 “你打算送我什么？”平日里奶气的声音在夜色里突然添了几分低沉。 “你想要什么？”吕竹站在楼梯口，开口问道。 那个身影抬脚走下一级台阶，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只剩下短短两级台阶的距离。 “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说着话，a士又下了一级台阶。 “只要我……” 话音未落，已是被上方的少年用力拥进了怀里。 阶梯的高度差造就了平日里没有的压迫感，清冷的月光斜照在墙上，明暗交错，勾勒出少年雕刻一般深刻的轮廓，因为看不清近在迟尺的人的面容，呼吸的气息便越发清晰起来。 鼻尖相触的那一小块肌肤先是冰凉，随后很快就被呼吸的气息温暖成慕斯一般的细腻触感，跳舞时绅士地虚放在她背后的手在夜色里终于露出了凶残的本性，是薄薄的礼服布料无法阻止的炙热温度。 吕竹……一个反手又以相当标准的擒拿手法把a士给再次摁墙上锁了喉。 怎么就不长记性！ 两人心里同时冒出了这么一句。 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被一阵奇怪的窸窸窣窣声打断了思路。 松开了手和a士一起偷偷侧头往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两个虎背熊腰的身形拖着两条保安员的尸体正在从走道那边往楼梯口这边走来。 吕竹和a士对视一眼，急忙轻手轻脚跑上上一层。 牵着手从连在一起的楼道跑回礼堂二楼的观赏走廊，借着墙壁的遮掩探头向下望，老校长正在被两个拿着枪的大汉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为首那个穿着风衣的中年汉子伸手用力抓住了老校长所剩无几的鬓发硬是把他从地上揪起来，开口就是带着湾湾腔调的国语：“你再不说出哪个是小狗，我可就不仅仅只是伤害你了！” 见老校长不答话，风衣男随手把他扔到一边，又抓住了刚刚被任命为学校二把手的卧底警察侯瑞坚，说来也巧，风衣男带来的几个手下里的其中一个，正是当年被还在当谈判专家的侯瑞坚抓入狱后来又逃狱的逃犯，于是就当场拆穿了他的警察身份。 侯瑞坚被抓，吴小元和校工达叔也瞬间举起了警枪，显露出真正身份和这群杀手对峙。 陈慧蟹见状，也顺手就拿起一个啤酒瓶砸碎瓶底把站在他旁边的敌人敲晕在地上，紧接着一下腰一低头斜滑出来，手里的酒瓶便直指风衣男的腹部而去。 “铁布衫？！你是湾湾的第一号杀人王，铁震东？！”酒瓶刺去却丝毫未入，陈慧蟹抬头看清楚了风衣男的模样，回忆起他的身份，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别乱来！”吴小元看着陈慧蟹被风衣男铁震东一拳打到一边，急忙喊道。 一支枪突然对准了吴小元的太阳穴。 吴小元震惊地看着旁边的林梦想，这位一直以温柔形象示人的女体育老师还是温柔地笑着，说出的却再也不是粤语而是国语：“我和你一样，不过我是对方的卧底。” “做得好，赶紧把他们杀了，以免夜长梦多。”铁震东道。 “我答应帮你调查，可没答应帮你杀人。”林梦想冷冷地看着他。 “那我自己来！”铁震东说着便拿出枪指向旁边被抓住的侯瑞坚。 “放开他！我就是小狗！”看着一直维护自己的校长和“老师”现在的惨状，a士终于忍不住了，用力把旁边的吕竹推开示意她快逃，然后就自己站了出来。 “原来你就是小狗。”铁震东手里的枪转移方向，举起来对准了二楼的a士。 一声枪响。 躲过一劫的a士惊讶地看着死死抱住铁震东大腿的陈慧蟹：正是他突然暴起抱住了铁震东，才使得子弹偏离了方向。 随后铁震东一脚就把陈慧蟹踢开了，还看着吐血倒地的陈慧蟹冷笑了一声，缓缓向陈慧蟹走近：“看来你们香江的双花红棍，现在也已经是老了。” 他也是认出了这个当年纵横黑道的双花红棍陈慧蟹。 说着再次用力踢出一脚，看样子是打算亲自了结了陈慧蟹。 一只白皙漂亮还穿着银色高跟鞋的脚突然斜刺出来，毫不费力地接下了这一招不说，巨大的反震力还硬是把铁震东给震开了好一段距离，手里的枪也飞了老远。 铁震东捂着胸口大退了几步，这才压制住胸口的血气翻涌，抬眼看向这个接了他奋力一招还毫发无损的人，却无比震惊地发现这个人竟然是一个看起来柔弱纤细的漂亮女孩。 “阿雪！”站在二楼的a士大惊。 陈慧蟹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看震惊的铁震东那一脸懵逼的样子几乎完全复制了当年同样被打懵的自己，顿时也笑了出来：“我这个双花红棍是老了没错，不过你今天能见识到正值当打之年的双花之上，你也算走运了！” 看了一眼二楼上一脸担心就要往下跑的a士，陈慧蟹也喊了一声：“你姐姐三年前就已经打赢了巅峰时期的我，这个湾湾的铁布衫，小意思而已。” “原来你就是柯受良的那个便宜女儿。”铁震东联想一下，吕竹的身份昭然若揭，不禁脸色也凶狠了起来：“听说你随你妈妈姓向，难怪那个老家伙敢出来指证我，原来是搭上了香江这边的线。” “废话少说！”怕这货听不懂粤语，吕竹还特地换了国语来喊。 身体状况不允许她撑太久，趁着吴小元和林梦想、达叔和对方的手下相互牵制住，她必须速战速决。 缠斗了一阵，在吕竹凌空飞起一脚破了铁震东的铁布衫后，铁震东已经是完全地败下阵来，他只得急忙转换了方式专注防守，期望手下能给点力来解救他。 很不幸，他的两个得力手下已经被为了救侯瑞坚而跳反的林梦想解决了，吴小元、达叔和陈慧蟹也跟着解决了其余的喽啰。尽管他和吕竹的打斗太激烈让人无法靠近，但现在的局势是已经只有他一个人苟延残喘了。 为了活命不得不继续坚持的铁震东，在某一刻，忽然感觉到对方的攻势一下子减弱了许多。 定睛一看，吕竹果然停下了攻击，还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急喘了起来。而他要杀的那个叫小狗的少年，正一脸急切地也跪了在她的身边从西装口袋里拿出药递过去。 机会！ 用尽全力往少年心脏处拍去的一掌，被眼尖的吕竹挣扎着出手阻止，只是拍在了少年的左肩上。随后，他便被三个警察一起压倒控制住。 “现在不是势必要你说，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在将来都会成为呈堂证供！”拿出手铐铐住了他，侯瑞坚说出了香江警方的标配台词。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一切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吕竹和a士双双被救护车拉去了医院接受治疗，虽然确认了病情和伤势都并无大碍，但是两个人都还得留院观察一晚上。 因为身份相对特殊，为了避免还有漏网之鱼过来搞事，两人被安排进了同一个病房，门外还留有便衣警察作为保护。 “想不到我的十八岁生日要在医院里度过。”看着墙上的时钟走过了十二点，a士一脸绝望。 “最多明天给你补个生日蛋糕啦。”吕竹安慰道。 a士闻言，立刻转过了脸看向她，话语里都带上了撒娇的意味：“蛋糕可以明天补，你的礼物呢？” “喂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在医院里怎么送你礼物啊？”吕竹被a士那突然出现的嗲声嗲气吓了一跳。 “那我不管，又是你自己说要送我礼物的，你不送的话，我可要自己来拿了。”a士说着便起身下了病床。 这只表面看起来嗲声嗲气的小狼狗，果然是看准了她刚刚吃完药不能动手的时机。 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提着一个生日蛋糕礼盒进来的侯瑞坚看到里面的情况，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我、我去给你买生日蛋糕……原来你、你已经在吃了啊……” “出去啊！平时又没见你这么关心我！”趁着吕竹不能动手果断按住了她亲个不停结果却被人撞破的a士恼羞成怒地喊。 “出什么去，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们两个不是亲生的，你还怕什么。”吴小元拿过侯瑞坚手里的蛋糕礼盒放到桌子上，一边拆礼盒一边看两人，若有所思地说：“现在看起来，你们两个还真的长得不大像，你们的脸型一个偏方而另一个是瓜子脸……” “马后炮，不过你现在说像也无所谓了，这就叫夫妻相啊。”感觉关系成功“转正”的a士得意洋洋地说。 然后他就挨了吕竹一捶。 吕竹现在不能发力，这一捶也是轻飘飘的，a士却仿佛被武功高手捶了一下般痛苦地皱起了眉：“啊，我不行了……” “你玩够没有？医生都说你没事好不？！”吕竹推他一下。 “我不管，我是为了拿药给你才受伤的，你还给我伤上加伤，我赖定你了，以后你要负责我一辈子的！”a士装模作样地嚷道。 【大家好我是城城的脸，他不要我了╮(╯▽╰)╭】 【打赏主播1314艘小型飞船：为我女神豆豆打call！赌神ii里的红衣叼牌那个画面一直是我的朱砂痣啊！！！想不到扮成吴小元走青春学生风格的豆豆也那么可爱！！！对了，舞王你别闹，我家豆豆的确在《雷洛传ii》演过你妈，那真的是来自母亲看自家熊孩子的慈祥目光……】 【打赏主播666艘小型飞船：被阿王这只“心机”少年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打赏主播520艘中型飞船：妈惹他说起粤语本来就奶声奶气的，还撒娇，卡姿兰大眼睛+小兔牙+小梨涡，甜度简直爆表，真是个嗲精没错了o(*￣▽￣*)o 】 【打赏主播888艘小型飞船：兄弟姐妹们你们还愣着干啥啊，舔屏啊！给我往死里舔！就按冬天舔铁门的那个力度来！】 【前面的北方小伙伴，你的思路是没错，但是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在冬天去舔铁门？#笑哭】 【打赏主播520艘中型飞船：被撒娇的城仔萌吐奶，又嗲又甜，这tm谁顶得住啊！！！】 第25章 千面天王1:youandme 其实你爱上我我也爱上你，偏偏不甘心说，惯于参加心里互相摸索的游戏 ———————————————— 随着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里，吕竹坐起来伸了伸懒腰，半梦不醒地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走过客厅的转角，便往洗漱间的方向而去。 水声？ “为什么你洗澡都不关门的？！”看到前面洗漱间的情况，吓得吕竹赶紧退回转角的墙壁上。 等到没有再听到水声又听到了水龙头的扭动声后，确认那边已经关了花洒洗完了澡，吕竹这才转过头看向洗漱间。 那个大清早就给人巨大刺激的青年仅仅在腰上围了一条浴巾，然后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洗漱间里走了出来。 浓密的短发因为湿了水，根根分明地散落在额前，a士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看向吕竹，挑了挑眉：“洗漱间有点小，关上门后不方便活动，而且关了门还好闷的。” 吕竹斜着眼看向他那因为举起手来擦头发所以靠近了脸从而显得更为粗壮的胳膊，不由得感叹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才两年不到就把昔日那个清秀纤瘦少年蹂.躏成了眼前这个胳膊都快比脸大的肌肉青年，果然她当初就应该不让他去考警察的吗？ 一想到这个就心酸，当年a士会考毕业之后，因为受到侯瑞坚的影响，决定不再跟她补习继续考预科而是去考警察，她本来还想着就当尊重一下他的意愿，反正看他的样子也不像能考上的料……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a士这货看起来挺弱鸡的，但他还真的踩着及格线考上了警察。然后，一通封闭训练下来，昔日的漫画美少年，脸还是日漫画风的精致俊秀，身材却变成了美漫画风的肌肉虬结…… a士倒好，他对自己的新形象那是十分的满意，毕竟在通过训练后，他不但身体健壮了，身高还高了，不用穿厚底鞋也能比现在的吕竹高大半个头，而且他还不到二十岁，还有得长高，真是想起来都高兴。 按照惯例和靠在墙边的吕竹比划了几下，a士今天又添了一笔败绩。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打赢你啊？”哪怕把自己强行训练成了满身肌肉的汉子，竟然还是打不过看起来娇柔纤细仿佛风一吹就倒的吕竹，a士的心里是真的苦恼。 “等你什么时候能打赢你陈老师，就可以有与我一战的功力了。”吕竹果断把陈慧蟹推出来做挡箭牌。 “哎，好烦啊！”a士闻言，更加苦恼了，随手把擦头发的毛巾丢到一边，便以非常委屈的小眼神看向了吕竹。 吕竹嘴角抽了抽，难以面对他现在的撒娇卖萌，只好默默地转身快步躲进了洗漱间。 【要是以前的美少年出浴我还会流着哈喇子感叹一声城会玩，现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什么画风清奇的金刚芭比！】 【崽啊！你不要再举铁了！！！你胳膊都比脸大了！！！阿妈看着好心疼的你知不知道！！！】 【排，尤其是他还觉得能沿用以前美少年的嗲精模式来跟主播撒娇卖萌才可怕，我隔着屏幕都觉得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了，难为主播还天天对着他_(:3」∠)_】 【城城啊！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啊！把衣服穿上我们还是爱你的啊！你穿上衣服光看脸不看身材还是很帅很可爱的，你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多好啊，你不穿的话反而显得脑袋和身体画风对比太过激烈，这种卖肉我们真的承受不来qaq】 【阿王是不是打算跟你歌神老大哥学习往表情包界发展出道啊，不然怎么卖萌卖得这么搞笑……】 【你们别这样，舞王还是能看的啊，他虽然身材健壮了一些但还是小脑袋小脸，这条件太得天独厚了，穿上衣服谁看得出他有一身肌肉啊！】 【打赏主播666个营养舱：没错！男人就是要有肌肉才好看，肩膀还没女人宽胳膊还比女人细，穿个西服加几块垫肩都撑不起来，那种瘦巴巴的身材也能叫男人？】 【前面的哥们，虽然我挺同意你的说法，但是你能不能先把你那河外星系健身基地高级教练的黄马甲隐藏好再过来发言……】 【还好这盛世美颜在这里只是壮了没有黑了……太阳哦！本颜狗实名抗议明星美黑！特别是某自称全班最丑的郭姓男星和某人称平平无奇的古姓男星……】 吃完早餐拿齐随手物品，吕竹和a士一起出了门。 a士上班的座驾是一辆米白色的电单车，和之前龙家俊赢来的梦想级赛车型电单车同款不说，他还颇为心机地偷偷把后座改高了一些，坐后座的人要是敢在坐的时候不搂紧前面开车的人的腰，那么等待她的必然是被狠狠甩飞出去的命运。 这种小心机对吕竹来说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两人的关系说起来也是暧昧不清，不差这一点半点，只要a士做得不是很过分，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两人都戴上头盔后，a士便开着车带着人飞驰了出去。 路上，还碰到了现在代号改为多春鱼的达叔，他那辆电单车是又老又破的款式了，经常开着开着就突然发生故障熄火，这不，今天又是在半路熄火的一天。 前面的a士发出一声善意的嘲笑，透过头盔的阻挡，这笑声变得低沉又惑人。 安慰地拍了正在不断尝试重新启动的达叔一下，a士再次加速，很快就带着吕竹来到了圣育强中学。 “今晚我有事，不方便来接你，你自己坐公交车回家吧。”a士摘下头盔，一头浓密的短发仿佛会随着轻微甩头的动作飘逸流动，端的是无比潇洒。 吕竹点点头，目送a士开车离开后，方才转身走向了教学楼。 下课之后去办公室提交了暑假实习的申请表，吕竹便抱着一堆资料坐上公交车往家里回去。 定期送餐的佣人早就被a士以锻炼自理能力的借口打发了，现在家里都是吕竹和a士轮流做饭。值得一提的是，a士这家伙还不笨，经过吕竹手把手的教导，很快就学会了做简单的家常菜。至于复杂的海鲜和汤一类，这还是得靠她亲自下厨或者由主宅那边的佣人提前煲好送来。 所以，吕竹回家后看到一桌子海鲜也不是很惊讶。她本来还想着尽管今晚是a士负责做饭，但是他今晚有工作估计赶不及回家，只能让她来做的。想不到a士还挺细心，提前叫了佣人送饭过来。 不得不说，主宅那边的佣人做的海鲜还挺好看的，现在海鲜又正当时，中间那盆红艳艳的螃蟹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而且他们还相当有情调地布置了鲜花和蜡烛，这一餐看起来不比小型宴席差。 厨房里传来一些响动，坐在椅子上的吕竹稍微探了探头：“今天是谁做的饭啊？兰姨还是小红？要不就过来一起吃吧，提前夹一些出来留给a士就行，反正他今晚估计很晚才……a士？！” “怎么？不喜欢见到我吗？”a士端着碟子往餐桌这边走来。 “不是不喜欢，你先把上衣穿上吧，免得着凉。”吕竹扶额：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骚操作，上面啥也没穿不说，下面牛仔裤的皮带也是系得松松垮垮的似乎伸手一拉就能扯下来，本来她平时穿着是小清新风格的白底彩色小波点围裙，被他这么一搭配上身，瞬间也变得色气了起来。 “我在厨房做饭做了很久，热死了！”a士把碟子放到餐桌上，嗲声嗲气地抱怨道。 “我开了空调……等等，这桌东西是你一个人做的？”吕竹突然提高了声量。 看着对面青年脸上那自豪的笑，吕竹心里更慌了：“你做什么不好非得挑战做海鲜……我和兰姨她们都没教过你做这个吧，会不会吃得我进医院？” 想起港圈曾经有个收视率极高的古早综艺叫做《美人厨房》，那里面简直了，大多数参赛者的颜值和厨艺成反比，两辑下来坑杀无数，主持评判嘉宾观众无一幸免，统统都有吃到进医院的光荣史。于是，这个综艺的口号也就从“美人厨房，食咗先讲”变成了“美人厨房，食到入厂”，然后再进化成“美人厨房，死咗先讲”…… 换成通用的国语解释，那就是从“美人厨房，吃了再说”变成了“美人厨房，吃到进（医）院”和“美人厨房，（吃）死了再说”…… 别看a士现在是只画风清奇的金刚芭比，但是光看颜值还是没得说的，要是他也通用那群港仔港女的黑暗厨艺属性，吕竹估计吃完这桌她就得进深切治疗部（icu/重症监护室）了…… “怎么会，放心吧，我做得很好吃的！我夹一只让你尝尝味道你就知道了！”a士说着就把手伸向餐桌中间那盘卖相极好的大螃蟹。 他的手刚刚落下，其中一只藏在最底下的、背上青红交错看起来就很社会的螃蟹就已经非常主动地爬出来伸钳给了他一下狠的。 这就很尴尬了。 看着他一脸懵逼地和夹住了他手指的螃蟹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看不过眼的吕竹无奈地站起来，一筷子解决了这只身未熟志很坚的螃蟹。 “不要再挑战你不擅长的东西了，想吃海鲜，让佣人做好了送来或者我有空给你做。”吕竹摇摇头。 “不是我想吃，是上次开车去海边玩，你看到渔船回航说过想吃海鲜的……”a士难得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可怜巴巴地含着被夹红了的食指，表情十分委屈。 吕竹微微一愣。 “今天我去了多春鱼家里，人家都从黑仔达改代号改成多春鱼了，他家里有好多小孩子，热闹得不得了，我还看着多春鱼给他家小孩子们做饭，很温馨的……”a士一边拿筷子戳螃蟹一边闷闷不乐地说。 原来达叔的“多春鱼”代号是因为他家小孩子多啊，好像达叔以前还因为一直当卧底办事结果经常以失败告终所以得了“黑仔达”的外号来着，后来协助破获了a士那一单案子，他也被重新任职为便衣警察，因此代号也改成了“多春鱼”。巧的是，老带新制度下，达叔的新搭档，正是因为过于活泼所以代号为“波子”的新人a士。 “波子”是香江和霓虹这边的说法了，国语名称就是“弹珠”，蹦蹦跳跳的那种，吕竹第一次知道他这个代号时，那可是觉得颇为贴切。 本来以为只是小孩子喜欢玩蹦蹦跳跳的波子，没想到蹦蹦跳跳的“波子”也喜欢小孩子，吕竹看了一眼a士那还很是稚嫩的脸，估计他可能是从小缺乏父爱所以想要加倍补偿给自己的下一代吧，很多童年缺爱的成年人都有这种心理，这个相当正常。 想到这点，吕竹也放缓了语调，走到a士旁边按住他的一边肩膀以示安慰，还使用了尽量温柔的语气来笑着说：“喜欢小孩子、想要家庭温暖，这是很正常的事，每个人都一样。你不用为此感到难过。” “你说真的？你也一样这么觉得吗？”a士闻言，高兴地站起来看着吕竹，双眼放光。 “嗯。”吕竹看着他那开心的样子，点了一下头。 “那今晚你来我的房间睡吧！”a士兴奋地说。 是自己想得太天真，还是a士这家伙一言不合就开车？！ 很不幸，a士接下来的话还真的印证了她太过天真，因为a士已经高兴得趴在餐桌上掰着手指计算着从今晚开始“努力”的话她什么时候能怀上了…… “找死啊小色狼，二十岁都没有就想着这些了？！”吕竹气得一指头戳他脑袋上。 “喂，你也会说我都快二十岁了，还是……说出去都被人笑啊！”a士理直气壮地反驳了一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更劲爆的：“怎么，难道你怀疑我比不上多春鱼那个老家伙吗？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年轻力壮……” 眼看车都被这货开出郊外了，吕竹无语地抬头望天：“你这样做，是不是想气死你妈啊？” “我妈知道这个她才不会生气，早在她知道我会考能毕业全靠你帮我补习的时候，她就已经同意了，还说能娶到你她就再也不用担心她以后的孙子的成绩了……对了，阿姨那边我也过关了，阿姨很开明的，而且她很喜欢我，还夸我长得帅气呢！”a士说起自己已经连续攻陷了两座大山，那是非常得意。 “你爸爸、我叔叔那边怎么说啊？”吕竹慢悠悠地问。 “别提那个老家伙，影响食欲。来，我们吃饭。”a士的态度瞬间大变。 看来还有一座大山他没有攻陷。 回想起来，a士这货也够能坚持的了，从第一晚她来到这个屋子他就“邀请”她去他的房间睡，当然那时还是很纯洁的邀请；没想到才两年不到，这货的邀请就已经变成了非常不纯洁的“邀请”了…… 不过，年轻人还是嫩了点，只会嘴上开车。 更何况他还打不过她…… 最后，凭着这么久的交情和对a士一片爱慕之心的小愧疚，再考虑到他没有出现炸厨房的极品事只是螃蟹没煮熟，吕竹还是很给a士面子地吃了一些海鲜——当然，吃完就去吐了。 没处理好的海鲜，那叫一个腥。 a士满脸愧疚地给吕竹拿了漱口水和肠胃药，又弱弱地开口说他包了今晚的洗衣任务，就差没拿个搓衣板过来下跪认错了。 看他这副贤夫良父的样子，吕竹又好气又好笑，把换下来的夏季白色水手服套装交给了a士让他拿去干洗，反正她明天要在学校的咨询室接受李氏集团的面试，会穿更偏向正式一点的西式校服。 一夜无梦。 第二天还是由a士把她送到圣育强中学，不过a士今天还没有直接开车离开，而是说在附近有个巡逻的小任务，让她先去上课不用管他，他也是在这里毕业的，对这里非常熟悉。 吕竹笑着应了一声，转身上楼。 顺利地完成了面试，只等到放暑假就可以去李氏实习了，吕竹高兴地抱着一叠资料往教室那边走。 不料，对面跑来一个仿佛赶着去投胎的男人，吕竹猝不及防被他撞了一下，几乎要跌倒。 “小姐，你没事吧？”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吕竹正要抬头感谢这个好心的女孩，虽然她低着头没看清女孩的面容，只觉得这个女孩声音有点低沉身形看起来还有点壮，可能她是校篮球队或者校足球队的体育生吧…… 抬起头，吕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穿着白色水手服套装、带着单马尾假发的a士看到自己接住的人是她，也是吃了一惊。 “你在这里干什么？！”吕竹一脸无语地问。 “今天的任务是捉一个专揭女学生校服裙子的变态色魔……”a士欲哭无泪地答。 【恭喜玩家解锁“四大天后”隐藏剧情，获得隐藏cg之[清纯校花郭馥橙](*￣︶￣)y 】 【还是你这个伪装成游戏公告来报告天王女装的魔鬼！你怎么还在这里啊233333】 【打赏主播666个营养舱：哈哈哈眼睛大就是占便宜，卷发单马尾+空气刘海+大眼睛+小红唇+白无本水手服套装，是软萌少女清纯校花没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打赏主播666瓶营养液：hhhh以前的警察为了捉色魔这么拼的吗？】 【糟糕光看脸不看身材有点心动什么情况，看起来有点激发了我的保护欲……】 【打赏主播520艘大型飞船：我就说我家城城的女装不会输给任何人的！为城城打call！】 【前面的，你就是那个和花蜜在评论区撕天王女装撕了三万多层楼的城迷吗？】 【你们都弱爆了，古早时期撕得那才叫一个腥风血雨，而且还是真枪实弹的线下斗殴，演唱会外打架、开唱之后往对家身上扔东西、地铁商场撕对家海报、每次开榜骂翻天、媒体也下场站阵营互黑……当年我们撕起来都是场下约架的，现在这种程度的网上撕逼打打嘴炮，小儿科而已！！！】 【捕捉到一只经历过现场的粉丝界远古级巨佬！！！四大黄金年代约过架的话，emmmmm……蓝星纪元→大灾变→新冰河时期→复苏纪元→银河纪元→探索纪元→星海纪元……从蓝星纪元一直活到现在的星海纪元，您老人家的年龄怎么也得破四百了吧，巨佬啊您悠着点啊，这么大年纪了看直播别那么激动啊(￣▽￣\")】 第26章 千面天王2:十指紧扣 这十指紧扣，印证着幸福已被停留 ———————————————— 这个变.态.色.魔跑得不仅只是快，还随时随地都能找到各种匪夷所思的逃跑路线，看起来比在圣育强中学读了好几年书的a士和吕竹都熟门熟路，两人追着追着只一个转弯偏移了视线这家伙就跑了个没影。 “为什么我呼叫的附近同伴还没有来帮忙？”追丢了犯人的a士生气地拿起对讲机又敲又打。 “你做什么拿它来出气啊，弄坏了一会附近的同事找到他你就收不到消息了。”吕竹教训了a士一句，他才气呼呼地把对讲机挂好。 也许是说来就来，刚刚把对讲机挂好，a士和吕竹就看见了前方跑来一个犹如脱缰疯狗般的汉子，那速度一看就是练过的，正常人绝对跑不出来，而且看样子还像是在追着前面的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a士大喜，掏出证件扬了一下：“自己人！你们找到那家伙了？” 汉子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什么自己人啊，我是《生果日报》记者！” “有没有搞错啊，为什么记者都来了而我呼叫的同事还没来？！”a士郁闷极了。 这个香江记者一路狂奔跑到a士旁边停下，然后飞快地从背包拿出一架摄影机扛在肩上，鄙夷地说：“我们记者一向都比你们警察跑得快的啊，又不是第一次了，走开别妨碍我拍照！” 那个霸气，硬是把正牌便衣a士都给赶开了。 看他那么嚣张，a士也懒得管他，反正这里不是第一现场，就算这只世界上跑得最快的生物拍光了相机里的胶卷，也不会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的…… 找了一天都没能找到那个变态色魔的踪迹，a士鼓着脸气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又跑出去找人了。 估计今天的工作也相当不顺利，吕竹在校门等了好久都没见到a士的身影，只得自己搭公交车回了家。 开门一看，果然看到了脸都快气成青蛙脸的a士。 听a士说，白天达叔在巡逻的时候偷懒去麻将馆打牌，正巧碰上了昨天的变.态.色.魔，刚刚拷住了人准备带回警局，没想到又碰上了一群凶狠的劫匪来麻将馆打劫。达叔好不容易才用暗语打电话通知了他带人来帮忙，后来在混战中虽然抓住了不少劫匪，但却让最凶狠的劫匪头子跑掉了。 “除了劫匪头子，其他劫匪都抓住已经很了不起了，你别生气了。”吕竹安慰道。 a士往后一躺瘫在沙发上，用力地把一叠《生果日报》甩了出来，解释说：“我不是为了那个生气的，我是为了这个生气的！” 吕竹疑惑地接过来一看，第一版就是提亮加粗的醒目黄字标题：男装丽人英勇追匪，高楼坠下春光乍泄！ 配图是一手抓住折断的竹制防护棚架，一手向下乱甩保持平衡从而导致t恤领口露出了一片胸肌的a士…… “就是因为昨天我没有跟他说色魔已经跑了，这家伙今天就这么写我！气死我了，他最好求神拜佛不要让我再碰到他，不然我保证找个藉口拷他回警局！”a士咬牙切齿地说。 看他这么悲催，吕竹也不好计较他拿自己校服扮女装的事了…… 没过几天，下班回来的a士突然告诉吕竹说因为之前他上过报纸，警方那边临时收到了消息说劫匪头子似乎要暗中报复他，所以他要去深市交换另一个深市的警察来暂代他的工作，而他则是在深市呆上三个月避避风头。 吕竹叮嘱了几句让他注意安全，之后就放心地把他送走了。 送走a士的日子正好也是暑假开始的时候，吕竹回家拿好资料，下午便过去了李氏报到。 吕竹实习的岗位是李氏集团行政主管卓姿的助理。这位精明强悍的行政主管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做出严肃的表情，但也不难看出她是一个相当有风情的年轻女子。她看到吕竹的资料很是满意，结果就因为满意的微笑暴露出了一颗小虎牙，使得那端庄的浅黄套裙也添了几分俏丽的味道。 交代了吕竹一些注意事项后，卓姿也放松下来，说今天没有什么重要的工作要做，唯一重要的就是李氏集团大老板李卡城带着他儿子李泽洗过来公司视察，让吕竹跟在她身边认认人，散场之后她再带吕竹熟悉一下环境，今天的安排就差不多了。 吕竹乖巧地点头，跟着卓姿一起在会议室里等待这位香江首富大佬和太子爷。 首先进门的是坐在轮椅上的李卡城大佬，看起来他身体不是很好，难怪会让一直在国外的儿子飞回来入主李氏集团。而李卡城的后面，跟着两个年轻人，一个据说是新请回来的杂工，高高瘦瘦的长得非常俊秀，另一个则是太子爷…… a士你这个金刚芭比！别以为带副金丝眼镜再穿套显瘦的白西装她就认不出来了！ 李卡城居然还伸手指着a士介绍道：“这个是我儿子李泽洗。” 据说卓姿和李泽洗曾经是青梅竹马加初恋情人，果然，哪怕李泽洗在十三岁时就和她分了手离开了香江去外国读书，卓姿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嫌弃地说：“他不是李泽洗，他比十三岁的李泽洗还要矮。” 听到这话，a士也顾不上躲避吕竹的注视了，站出来一咬牙：“是，我不是李泽洗……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李泽洗了！我在瑞士撞过七次车！我断了一双腿，接回之后矮了几英寸，我还垫高了鼻子，弄大了眼睛……” a士凭着一通瞎说蒙混过关，吕竹都不想理他了，大概这货又在做卧底吧。自从他当上便衣之后这段日子，差不多每隔几天就有一个新形象甚至新身份，之前的清纯.学生妹她都接受了，没理由接受不来现在的冒牌太子爷的…… 下班后，吕竹跟着卓姿去她现在住的地方认认路，毕竟是当助理的人，有时要送一些紧急文件去签名，必须知道上司所住的位置才行。 卓姿现在住的地方是李卡城在香江总公司这边的临时宿舍之一，说是宿舍，其实规模与别墅也没有什么差别，位置还是在地价昂贵又偏离中心的近郊富人区里，平日里来回没车都不方便。 开车开到一半，卓姿半路停下说要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吕竹觉得留在车上不太好，于是也就跟了下去。 不料，才走没几步，迎面就来了几个骑着自行车的小混混，其中那个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的男孩更是冲着她们吹了一声口哨，一双眼睛不断地扫视着她们脖子以下腹部以上的位置：“哇！好‘球’啊，两位美女姐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卡拉ok玩啊？” “你们给我滚！”卓姿气红了脸。 看到卓姿的样子，小混混更是嬉皮笑脸手舞足蹈地凑上来……一人挨了吕竹一拳。 “这些人没法跟他们动嘴理论的，还是按照他们的方法来，动手‘理论’比较实际。”吕竹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三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想不到让香江黑道和湾湾黑道闻风丧胆只能暗地里称为“双花之上”的她居然也有被小混混调戏的一天，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 这种级别的对手，她都不用运起气用内劲，光凭拳脚就能解决。 被吕竹收拾了一顿的三个小混混屁滚尿流地骑上车就跑，慌忙之中那个口出污言的小男孩还逃错了路，上了车低头就往卓姿那边冲去。 吕竹见状，果断伸出手搂住卓姿的腰把她拉回来，自己的手臂却是没能顾上，被没有防护塑胶包裹的车把手那锋利的尖锐处划了一道口子。 看到吕竹为了救自己被划了一道，卓姿愧疚极了，拉着她就要带她回家包扎。吕竹倒是没觉得怎么样，但是卓姿更坚持自己的想法了，扬言说她的手臂要是留下疤痕会让她愧疚一辈子，于是就硬拉着吕竹进了屋。 唉，这姑娘真是人美心善。 这么想着，吕竹解开扣子，脱下外面的半袖外套，微微向后靠在客厅里那张大得可以当床用的大沙发上，想着这样更方便去拿小药箱的卓姿一会过来给她包扎。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拿着药箱过来的卓姿在看到她淡蓝色短袖上衣上印着的圆形几何图案，神色一下子就变了。 还是从“人美心善”，变成了“人面兽心”。 这不，卓姿变了神色之后，就迅速从严谨高冷的女精英变成了媚眼如丝的女妖精，扑过来就要往她脸上亲。 不知道卓姿发什么神经，吕竹也不好直接动真格，只能一边叫着卓姿的名字一边用力抵抗着卓姿的靠近，希望卓姿能自己清醒过来。 这时，门锁发出一声清响，随后一个明显是男人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糟糕，难道是卓姿的男朋友或者兄弟？ 可她现在这种情况！ 解释的话才刚想了个开头，就已经听见那个身影发出了一声惨叫：“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 声音还很是熟悉。 吕竹挣扎着侧过头，正正对上了a士那张漫画脸。 而那张曾经让许多人惊艳的漫画脸，现在已经从唯美漫画风扭曲成了呐喊名画风不说，还红里透着绿绿里泛着青青里点缀着紫…… 【打赏主播666艘小型飞船：捉奸在（沙发）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是一道光，绿得你发慌o(*≧▽≦)ツ┏━┓[拍桌狂笑!]本来主播这轮没去深入攻略阿敏的林梦想和豆豆的吴小元，我还惊讶主播居然转了性。没想到，原来主播还是老样子，才第一天见面就拿下了鳗鱼的卓姿……】 【打赏主播233艘大型飞船：虽然鳗鱼是我的心头好，但我追了差不多两年主播的剧情，一直都是支持伪骨科cp。本来我还纠结这次《千面天王》里舞王卧底假冒太子爷时就和真太子爷李泽洗的青梅竹马卓姿有过暧昧，而且主播一直不正面回应舞王的表白，我就怕和原剧情一样舞王会精神出那个啥……这是非常让女人很头疼的事了。可惜，我还是太年轻了，主播这轮一开局就已经先下手为强，用美人救美的大招对我的鳗鱼下了手，让她的男人头疼去了……】 【这么一通绿云罩顶的操作下来……城城别说对鳗鱼有好感了，没有当场开枪打她都已经是非常能忍的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抗议！严重抗议！主播你这集邮也集得太不务正业了吧，男神都还没拿下三个，你就已经拿下了阿敏阿媚安妮豆豆鳗鱼五个女神和阿如那个迷之女神……男女比例这就已经1:2了，你真的是来播言情的吗？？？】 【我算是看出来主播欺软怕硬的隐藏属性了，友神线里和阿敏在一起怕被发现只能偷偷爬阳台跑路，华仔线里就开始敢当着他的面和月光卿卿我我，城城线居然已经和鳗鱼玩到沙发床上了……接下来傻乎乎的黎小明是不是要被主播刷满等身一米八的绿油漆？】 【就是就是，可怜我家城仔追了主播两年都没有得到正面回应，顶多也就牵牵小手亲亲脸，人家鳗鱼第一天出场就有（沙发）床戏……崽啊！阿妈好心疼你！你怎么这么遇人不淑！】 “她突然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的！”吕竹尽量用最简短的话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转头又和纠缠过来的卓姿你来我往你进我挡。 绿着一张脸的a士咬牙切齿地把卓姿扯开推到一边，然后脸色极为难看地瞪向了吕竹。 “我想起来了，卓小姐曾经跟我说过她有一个怪病，她不能看到圆形的东西，一看到圆形的东西她就会发狂……”吕竹想了想，大概理清了思路。 a士用怀疑的眼光瞄了吕竹一眼，又看向倒在一旁的卓姿。 卓姿当即就很给力地又扑了过来，虽然没能把a士推倒但是一张红唇还是硬凑着也想要亲上去，吓得a士大喊救命。 吕竹赶紧过去帮忙拉开两人，才刚把卓姿的双手从a士肩膀上拉开，下一刻自己的腰又被缠上了。这下，因为去拉架的原因距离靠得太近，她左脸上瞬间就多了一个红色唇印。 a士气得掐住了卓姿的脖子，卓姿惨嚎了几声，神色却总算渐渐回复了正常。 狂喘了几口气，卓姿一手按住自己额头，神色有点慌张：“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吕竹微微侧脸，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红色唇印。 卓姿见状，顿时羞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啊，我一看到圆形的东西就……就是因为这样，这里就连光碟和可乐都是定制的方形……”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带你去看医生？”吕竹摆摆手。 “没事，老毛病了，幸好中午的时候我给了这里的钥匙给泽洗，不然就出大问题了……我回房间休息一下就好，泽洗，麻烦你帮我送阿雪出去吧？”卓姿看向a士。 a士点了点头，起身和吕竹一起出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跑到隐蔽的小巷里，吕竹还来得及未开口发问，a士就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伸手过来给她擦脸上的唇印，脸色宛如一个恨铁不成钢的正房。 “好了，不要再擦了，再擦就破了！”吕竹按住了他的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a士看着吕竹那红了一片的左脸，又气又心疼。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你，不过我大概能猜到所以我就不问了。至于我，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暑假要到李氏集团实习的吗？这次实习的岗位就是当卓小姐的助理。”吕竹解释道。 “那个卓姿？！她那么人面兽心男女通吃……”a士顿时急了。 “你别这样说，人家只是有这么一个怪病，不发作还是很正常的。”吕竹纠正道。 a士闻言，当下就翻着白眼抬头望天，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接着道：“算了，反正我一直都管不了你，不过你自己也要注意一点，检点一点啊，不要整天拈花惹草毕竟你已经有我了……” “你瞎说什么啊？”吕竹皱眉。 “难道不是吗？我们都‘同居’两年了，你还打算始乱终弃吗？喂，话说回来，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我的事啊，别的女人看到说好了去外地的自家男人突然换了个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反应一般都挺大的，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啊？”a士忿忿不平地说。 “第一，你还不是我男人。第二，你做的什么工作我是知道的，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我不想知道也不应该知道，难道你干活前不读一下保密协议的？既然大家心照不宣，那就别多说了，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吕竹回答道。 a士难得孩子气地扁了扁嘴：“那我先回去了，我还得假扮太子爷李泽洗一段时间，要和那个卓姿一起住在‘爸爸’的临时宿舍里。” “嗯，你快回去吧。”吕竹道。 a士三步一回头：“你注意一点啊！特别是白天单独和那个卓姿在一个办公室里的时候……” “知道了，啰嗦！”吕竹恨不得挥手打发他赶紧走。 用脚想也知道假冒太子爷的原因不外乎真太子爷有危险，就像有人要绑架他之类的，粤语残片老梗了，说那么多干什么。 之前会议室里李卡城旁边那个新请的杂工，看样子就是真的太子爷李泽洗没错了。 果然不出吕竹所料，接下来一段日子里a士就遭遇了几次绑匪，幸好他每次都是凭着利落的身手打败了绑匪没有出意外，要是换成真的李泽洗，估计早就狗带了。 毕竟她并不是没看见过伪装成杂工的李泽洗被七八份文件夹压趴在地上的样子，而这种份量的文件夹，公司里最瘦小孱弱的女职员都能拿十几份还能穿着高跟鞋走路如风…… 不过a士的工作做得也不是很完美，天天明里暗里和卓姿争风吃醋，每天准时准点来“视察”作为行政主管的卓姿和她的小助理的工作，弄得整个公司都以为自家太子爷花心滥情得一想二，现在卓姿看见他就想溜，还叮嘱吕竹说“李泽洗”这家伙在国外学坏了让她不要被迷惑，他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感情骗子极品人渣之类的，听得在旁边勤勤恳恳擦桌子的真李泽洗一脸黑人问号。 “找男人，就得找他这样老实勤快的，花心大少这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卓姿教育吕竹道。 “对呀对呀。”被初恋女友卓姿夸奖，李泽洗笑得都快要捧不住抹布了，站在旁边一个劲地点头。 就这么闹着闹着又过了大半个月，因为工作能力出众，所以吕竹也被卓姿邀请去参加公司纪念日的庆祝派对，而且卓姿还提前告诉了她这是泳衣派对，让她提前准备好密实一点的泳衣。听卓姿说，这是每年惯例，还是李卡城大佬想出的计谋，去参加派对的人游泳之后吃不下多少食物省许多钱不说，他还有得看泳衣美女…… 吕竹一边腹诽着越有钱的人越吝啬一边换好了泳衣从二楼换衣间里出来，路过一道门帘前，突然就被人捂住了嘴。 “美女，李泽洗在哪里啊？”为首的彪形大汉看着被手下抓住的吕竹，笑眯眯地问道。 吕竹看了看这三个绑匪，稍微一弯腰挣脱钳制住自己的人，然后抬腿一脚就把这人踢到了一边。 彪形大汉和他的另外一个手下立刻拿出了西瓜刀指向她，吕竹微微一笑，又是一脚把手下踢开，徒留彪形大汉这个光杆司令一脸懵逼地拿着西瓜刀。 知道自己惹到了硬茬，彪形大汉不敢再战，挥舞着西瓜刀护身就打算揭开门帘往外跑。 吕竹二话不说赶紧追上去，却不料这个门帘后面是露天的单人小泳池，彪形大汉倒也不笨，还会躲在门帘后面守株待兔，一看到她果然追出来了，立刻就抓起角落里的爽身粉扬了她一脸然后伸出黑手把她推了下去。 看着吕竹猝不及防之下呛了几口水直接沉底，而且一楼大泳池那边也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彪形大汉这才转头又揭开门帘准备跑路。 然而，他刚刚掀起门帘一角，一只玻璃杯就迎面而来，里面的啤酒更是洒了他一脸，彪形大汉举起手还来不及擦脸，肚子就已经挨了狠狠一脚。 a士从门帘后走出，照面几拳把彪形大汉打晕在角落，就急忙跳下小泳池把吕竹救起来。 抱着吕竹跑到旁边的书房把她放在长沙发上，a士简单查看了一下情况，然后就伸手拍醒吕竹。 看到吕竹醒过来后呼吸困难不住咳嗽，心知她呛水后哮喘发作，a士连忙又从口袋拿出药给吕竹。 吕竹好一会才缓过来，看着a士虚弱地笑了一下：“那些人……我解决了。” “差点连你自己也被解决了。”a士看着吕竹，神色晦暗不明。 “意外，意外，我下次会注意的了。”吕竹讪讪一笑。 “还有下次？！你知道我刚才多害怕吗？要不是我刚好路过，你就……”a士语气里都带着愤怒和后怕。 “你知道我的身手的，真的只是意外。”吕竹反驳道。 “我知道你的身手，但我更知道你的病情，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幸运的，你明白吗？”a士提高了声音。 “我明白，所以我以后会更注意的。不过，在我有能力的时候，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做坏事却不管的啊！”吕竹急忙辩驳道。 “做坏事？！我现在也想做坏事！”a士紧紧盯着吕竹。 说着也不等吕竹反应，便强硬地吻上了她。 a士早在刚才就把湿透的t恤脱掉了，现在他就只穿了一条黑色紧身泳裤半跪着，两人滚烫而润湿的肌肤只隔着薄薄一层泳衣布料紧贴在一起。吕竹觉得自己仿佛到了现在才发现，那个她一直看作小孩子的少年，其实早就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只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不敢面对真相。 而这一刻，两人如此接近，从身形就可以看出那属于男性的力量和女性的娇柔已是对比得无比明显，周遭的空气越发炽热之际，a士也向她这边压得更低，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嘴里偷偷溜进了一点柔软的东西…… “有、有点挤……”吕竹轻轻推开他，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沙发小……别靠太近了……” a士目光如炬地看着她，微微抿了抿因为刚才的行为变得红艳欲滴的嘴唇，衬得他本来就怎么也晒不黑的白皙肤色更为令人神摇目夺。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摸了摸吕竹那半干不湿的长发，a士稍微一用力就把她搂到了怀里，然后右手的手指穿过吕竹的与她交缠着。 掌心相对，十指紧扣，似是终于抓住了此生最大的幸福。 第27章 千面天王3:游园惊梦 离开一天，像经过万年，因闪进一个梦令我眷恋 ———————————————— 一个多月下来，吕竹的暑假差不多结束了，不过她的工作能力已经得到了卓姿的肯定，以后每年寒暑假都会过来李氏实习，等毕业后就是卓姿的正式助理。 “这个月来公司的盈利达到了百分之四十，想不到你表面看起来那么吊儿郎当的，工作起来还挺认真的。”卓姿翻了翻业绩报告，高兴地对a士说。 a士摸了摸额头上那不存在的汗，瞄了一眼一旁夜晚加班搞业绩白天还要到处打杂的李泽洗，不敢多说话，只好心虚地点了一下头。 “其实还是卓小姐你管理有方啊，所以公司里面的职员才会努力工作做出这样的好成绩。”当了一个多月的助理，吕竹完全掌握了没事也能找点事儿来吹一通彩虹屁的必备技能。 “那也得有像你这样的得力助手在旁边帮我的忙啊。”卓姿立刻回以一番商业互吹。 看着吕竹和卓姿相视一笑，吓得a士和李泽洗心里都是一个咯噔。 “今晚会在卡拉ok开个庆祝的派对，既然卓主管那么看得起你，你也一起来吧。不过记得带上你男朋友啊，免得公司里的人又误会我……”a士一个箭步跨入两人中间，笑容满面地看着吕竹说。 “阿雪，你有男朋友的吗？我怎么不知道？”卓姿疑惑地看向吕竹，神色有些不自然。 “当然有啦，我上次见过了，她男朋友长得跟我还有点像的，不过没我帅。”a士转身无视吕竹那“你还要不要当卧底了”的怀疑眼神，硬着头皮继续瞎扯。 “是吗……那晚上我还真的要认识一下才行。”卓姿微微垂下眼眸，正好看到在她面前装勤恳擦书架的李泽洗。 李泽洗看到是卓姿在看自己，立刻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看到他那一脸宛如智障般的傻笑，卓姿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桌子：“笑得那么猥琐干什么？干活去！” 晚上七点都没到，a士就换回了自己的装扮，绑着黑色头带穿着黑衣黑裤外搭红色夹克衫，一副青春活力的样子过来找吕竹了。 “你找死啊，你就不能先用李泽洗的身份过去吗？”吕竹小声骂道。 “那套白色西服我带来了，一会过去包间换上晃两圈就行。倒是你啊，我现在已经名正言顺是你男朋友了你还不让我出现，公司里面那些男人以为你没男朋友老是色.眯.眯地看着你我都忍了，那个卓姿……哼，我再不出现宣告身份，迟早我的头巾会变成绿的！”a士非常严肃地说。 “你说到哪里去了啊，别老是瞎想。”吕竹挽住他的胳膊。 “我也希望我是乱想……”a士脸色有点小雀跃，但还是不住地碎碎念。 介绍了a士和卓姿认识，卓姿也是相当惊讶打量了a士一番，坐下的几分钟里几乎是一直盯着他看个不停，直到a士借口上厕所去包间里换成了“李泽洗”的样子出来转了转，卓姿这才重新和吕竹交谈起来。 大厅里那些没有抢到麦克风唱歌的，一律就在围在大圆桌边分成男女两个分队在玩扑克牌，输的人就喝酒。可能他们男方的队伍里确实有几个高手，几轮下来就已经喝红了不少女职员的脸。 因为女方这边大多带了醉意，玩法也跟着越发变得简单起来，现在干脆就是抽牌斗大小，黑桃a最大方块2最小，谁点数小谁喝。 这一局，男方那边首先抽出了黑桃j，顿时就开始笑了起来。而接下来，则是轮到了吕竹和卓姿抽牌。 卓姿板着脸伸出手一抽，红桃q。 “我挺喜欢‘女’的，一副牌里面最漂亮就是‘女’了，还是我最喜欢的红桃q。”卓姿自信地笑了笑。 “嗯，我也觉得‘女’最漂亮。”吕竹附和道。 抽到黑桃j的男职员愿赌服输喝了一杯酒，又换上来另一个年长一点的看起来相当成熟有魅力的男经理。 这次，男经理抽出了一张梅花k。 “美女，看来你今天不走运了啊，不能喜欢‘女’了，现在是‘公’作主呢。”男经理把手里的牌放在桌子上，一语双关地说着k和q的俗称‘公’和‘女’来看着吕竹笑道，是个人都能听出里面的调戏之意。 “她哪里喜欢‘公’和‘女’啊，她明明是喜欢我——ace啊！”换回红色夹克衫的a士突然从后面冒出来，还直接坐到了沙发扶手上居高临下地搂住吕竹的肩膀，一副宣示主权的模样。 a士说着还耀武扬威地看了看这个男经理和卓姿：哼，一个是调戏别人女朋友的“狗公”，一个是看到圆形就变身的“狼女”，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来勾搭他的女朋友，他现在就大秀恩爱来气死这两货！ “小子，别那么得意，我们周经理是公司里有名的‘赌神’，你难道以为你叫a士就能抽ace了吗？”对面其中一个男职员不忿地喊道。 “抽就抽啊！”a士一边回着话一边伸手过去抽出一张牌，看也不看，反正就是一脸赢家笑容地低下了头，撅起嘴就准备亲吕竹一口。 吕竹轻轻推了推他，示意他睁大眼睛看清楚他手里捏着的方块2。 a士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牌，笑容瞬间消失。 卓姿见状，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就立刻引领出了男女双方的哄然大笑。 看完这两人的菜鸡互啄，吕竹微微摇了摇头，随手抽出一张黑桃a，直接叠在这位姓了个周姓就敢自封“赌神”的周经理的那张梅花k上。 装逼遭雷劈的周经理绷紧了脸，没好气地推了一下站在旁边因为当杂工所以还得负责倒酒的李泽洗：“倒个酒都倒不好，你以为你是太子爷还是公子爷啊？！” 真·太子爷加有钱公子爷的李泽洗闻声抬头一脸懵逼，这下就连卓姿都看不下去了，当场就拿出主管的架子训了周经理一顿，让他输也要输得有点风度，不要拿底层员工出气。 李泽洗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昏了头，眼巴巴地看向卓姿，那可怜模样看得白天刚刚拿他来出过气的卓姿心里一阵愧疚，连忙拿起两瓶啤酒塞给他让他去走远一点玩，还叮嘱他不要谁指挥都听话干活，自己要有点主见才行。 于是，被幸福感包围导致忘记刷存在感的李泽洗便晕晕乎乎地抱着两瓶啤酒走开了。 懒得看他们在这里争风吃醋互相斗气，吕竹也借口去洗手间溜出来透透气。 这个园区是个大公司聚会常去的高级园区，各式娱乐设施一应俱全，今天晚上看来还是个好日子，到处挂满了各色彩灯，花园里的人群摩肩接踵，一派繁华景象。 四处看了看，还发现李泽洗也在旁边的长椅上，抱着两瓶啤酒笑得像个智障。 突然，上次在派对见过的彪形大汉从低矮的灌木丛后冒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李泽洗，凶狠地问：“说！李泽洗在哪里？” “我就是……”李泽洗被掐得快要翻白眼了。 吕竹上前就是一脚，这熟悉的动作让被踹到一边的彪形大汉当场就是一愣，抬头一看，一声仆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彪形大汉刚刚拿出了心爱的西瓜刀，一阵破空之声就已经后发而先至地打中了吕竹的小腿。 紧接着，一个拿着枪的光头也从观赏树后转了出来，一手一个地揪起受伤的吕竹和吓得瘫在地上的李泽洗，面无表情地就要带着人离开。 看到这个光头如此“抢生意”，彪形大汉也怒了，抄起西瓜刀大喊着追上去，光头却是一个转身夺下西瓜刀，一个反手丢出去，下一刻，彪形大汉就已经双手抓住刺进自己的心脏西瓜刀，死不瞑目地倒了在地上。 趁着这个机会，吕竹一掌伸出，直取光头男那拿枪的手。 因为被吕竹出手缠住反转右手而脱手了枪支，光头的神色变得凶狠起来，随手丢开李泽洗，然后就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包石灰粉对着吕竹的脸一扬…… 在卡拉ok包房里久久没等到吕竹回来的a士，忽然收到了达叔的电话。 电话里说，吕竹和李泽洗都被人抓了去，对方要求让他一个人立刻赶到东郊的一个废弃的游乐园里换人。 a士心急如焚地赶到游乐园里，正正看见被吊在跳楼机上的吕竹和李泽洗，还有站在控制台上的光头。 “是你？！”a士看清楚光头的模样，微微一惊。 这个光头，正是当初麻将馆抢劫案里逃脱的劫匪老大。 难怪他能混入园区里，原来是因为他狠心剃掉了当初的及肩长发改变自己的形象，尽管光头向来比较显眼，但却和通缉令上的长发劫匪形象相差极大，利用着人们的思维盲区，他就这么混了进来行凶。 “二弟、三弟、小弟……就是他害死你们的！大哥今天就给你们报仇！”光头佬举起带血的西瓜刀指向a士，大声喊道：“把枪放下！” “放了他们！”a士顺应光头的意思把配枪扔到远处。 “你对阿雪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昏迷的？！”举高双手的a士同时也抬起头来，结果发现了吕竹早已是昏迷不醒的状态。而他曾经跟光头交过手，知道光头的功夫和自己相差无几，按理说凭吕竹的武力值不应该打不过光头的。 想到这点，a士心里一沉。 “光头佬对着她洒了石灰粉！害得她哮喘病发！”鼻青脸肿的李泽洗大喊道。 看到李泽洗那么多嘴，光头微微按了一下按钮，李泽洗马上飞速下降一大截。 一个急刹停在半空里后，李泽洗嚎了一声，带着哭腔继续大喊道：“干什么？！你自己做了这种缺德事还不许我说出来吗？” “不知死活！”光头冷笑一声，又想继续动手。 一声枪响，打在启动器上火花四溅，硬生生迫开了光头的接近。 正是隐在暗处的达叔带着卓姿走了出来。 a士趁机冲上前踢开光头，然后跳下控制台和光头交起手来，卓姿赶紧控制机器把吕竹和李泽洗放下来。 李泽洗眼含热泪看着卓姿就要扑过去，结果却被卓姿一把推到一边，于是只好坐在旁边泪汪汪地看着卓姿拿着气雾剂和药物给昏迷的吕竹进行紧急治疗。 折腾了好一阵子吕竹才清醒过来，看了一眼四周又问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吕竹不禁担心地看向已经打到不远处鬼屋门口的a士和光头。 光头和a士的功夫不相上下，但他不但拿着刀还会使阴招，眼看自己落了下风，顿时又是一包干石灰粉洒过去。 a士自从知道吕竹在他手上吃了这个亏也暗自记住了教训，抓起旁边鬼屋演员服装筐里破旧的黑色斗篷披上拉起来挡住脸又顺势低下了脑袋，虽然一头头发瞬间时光快进五十年似的被“染”成了奶奶灰，但战斗力却是稳稳保住了。 看到筐里还有把道具长刀，a士顺手捞起来举到面前，堪堪挡住了光头的挥刀一击。 “银狐？！”看到a士这个灰发黑衣外搭黑斗篷的样子，光头大吃一惊。 看到光头把自己误认成了都市传说里的恐怖杀手，动作也因为惊恐和疑惑变得迟缓起来，压力骤降的a士反击起来就更加得心应手了。本来光头的右手就曾被吕竹扭了一下受了伤，看出他手伤的a士当即也是对准伤处加强进攻，两人你来我往几十下后，光头终于落败，被a士用手铐铐了起来。 让达叔帮忙处理光头的事情，a士急急忙忙地跑到吕竹身边半跪下来紧张地看着她：“怎么样？你没事吧？” “我没事。”吕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现在的样子。 “我有事啊……”李泽洗龇牙咧嘴地展示自己因为多嘴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 “都怪你，你自己惹出来的事！”知道了一切的卓姿没好气地推了自己的逗比初恋男友一下。 “这次真的不关他的事，是我的问题。”a士解释道。 “你会这样想就好了，上次还骂我……”吕竹撇撇嘴。 “我也是担心你而已嘛，既然这样，我也是应该为了今晚的事给你补偿……”a士说着就把吕竹抱起来。 “以身相许怎么样？”a士笑眯眯地问。 “闭嘴！放我下来！” 又是被救护车送进医院留院治疗的晚上。 a士忙得都来不及回去换衣服，只是拜托了达叔去帮他拿一些衣物过来更换，而自己则是留在医院里深情无限地看着吕竹，手里还拿着苹果在削，削得那叫一个痴缠。 看不下去他这个样子，卓姿嫌弃地带着包扎成木乃伊脑袋的李泽洗先行一步离开了。 “看，你男朋友厉害不厉害？”看着电灯泡终于都全部离开了，a士一脸自豪地把削得圆滚滚的苹果和整一长条红色果皮放到床头柜上。 “厉害。”吕竹看着他，眼含笑意。 “能像现在这样，我真的觉得好幸福……”a士凑过来轻轻抱住了她。 “是吗？”吕竹微垂眼眸。 “不怕告诉你，我感觉现在好像做梦一样……”a士把脑袋埋在吕竹的肩窝里，声音带着些许羞涩和微微的笑意。 吕竹看了看他那经过简单清理之后还带着一些灰白的头发，轻轻叹了一口气。 “的确是在做梦，银狐，我们是时候醒来了。” 第28章 九一神雕侠侣1:燃亮今生 唯求一点烛光，一点温暖化作了希望 ———————————————— 动作轻柔地吻了一下仍然在沉睡的女孩那紧闭着的眼睛，银狐微微抬起头来，也不转身看向来人，反而是继续伸出手轻轻抚上女孩的脸，眼里饱含着无尽柔情。 “看来，你做了一个好梦。”一身白衣的宠物夫人看到他这个模样，相当肯定地说。 “嗯，确实是一个美梦。”想起梦里的阿雪虽然也有着天生的病痛，但是相比现实里已经是好得太多太多。能跑能跳能玩能笑，并且还能笑得那么肆意张扬，而他也能成为她喜欢的“a士”一直陪着她…… 银狐不禁回想起了以前的事：阿雪平时只能呆在家里等待他回家和她一起玩玩扑克，她的精神因为病痛的影响一直都不是很好，所以两人最常玩的就是抽大小，而“a”就是她最喜欢的一张牌。也因为如此，他才在潜意识里取了“a士”这么一个古怪的称呼。 看着祭台上那台制造幻境的巨大机器，银狐的眼中，几乎要透露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光。 “美梦虽好，但过于沉溺，并非好事。”宠物夫人看到他这个模样，见怪不怪地说了一句。 “这台机器，是很久很久以前，由一位医生亲手制造的。” “本来，那位医生如果按照他的原本路线走下去，必然会是一位载入历史的伟大人物。” “但是，那位医生的恋人在一次意外里，被一个想要通过研究脑细胞的领域制造出完美人类的疯狂科学家抓住，并且强行对她进行了实验改造。” “医生的恋人成为了体能超越常人的改造人傀儡，为疯狂科学家办了许多坏事。医生与疯狂科学家对峙许久，在最后终于打败了疯狂科学家，救回了人。然而非常可惜的是，随着疯狂科学家的失败，实验也随之失败，医生的恋人亦因此死去。” “医生接受不了恋人的死亡，于是，他堕落了。” “从一个救世济民仁心仁术的医生，变成了继承脑域研究的疯子。” “据传，医生一次次地启用这台机器，制造出恋人还活在人世的幻境——他想将幻境，变成真实。” “根据实验日志记录，医生启动了三次这台机器。” “前两次实验均以失败告终。” “第三次记录则非常奇怪，不是与之前一样的正常记录实验失败结果，而是只有一句话作为总结：‘这个世界没有她，我要去她所在的世界找她了’。” “很多人都猜测，医生在第二次实验里遭遇了什么变故，导致他心灰意冷再无求生意志。后来，这位医生便失去了踪迹。” “因此，即使我们从实验室遗迹里挖掘出这台机器并且将其修复，用来辅助精神治疗。但因为实验日志的记录，我们尽量不会让病人使用第二次。” “就算在幻境里，你们能变成所希望的自己，但幻境始终是幻境，你始终不是纯洁的学生也不是正义的警察，她也永远不会是能走能跳的武林高手。” 银狐嗤笑一声：“是呀，我就只是一个满手血腥的杀手。” 那么美好的梦终要醒来而且无法再次沉溺，银狐看了看祭台上还在沉睡的少女，并没有打算叫醒她。 虽然幻境始终只是幻境，但银狐还是想让她在这个美好的梦里再多呆一会。 “等我回来。”如同以前一样叮嘱了一句，银狐站起来走下祭台，重新变回了别人眼中冷酷残忍的杀手。 也许每一个“最后一次”都会出事吧，他的师父老鹰在三个月前让阿雪跟他订了婚，在他带着阿雪去宠物夫人的宠物宫治疗的三个月里，老鹰则是在为青龙帮执行最后一次任务。本来是想着这个任务完成之后，他们三个人就可以退隐江湖了。没想到，老鹰行刺千代公主的任务被一个叫做姚美君的女城市雇佣兵破坏，还被姚美君的飞刀刺瞎了双眼，最后被守卫抓住困在了水牢里。不仅如此，因为老鹰任务失败的同时也导致了青龙帮的计划失败，所以青龙帮竟无一人前去相救，哪怕老鹰曾经为帮会做过多少事贡献了多少，一朝出错，也是青龙帮如抛弃废物一般抛弃掉的命运。 想来也是作为女儿的阿雪感应到了这个坏消息，所以提前唤醒了他。 这个事情，不用她开口他也一定会去救人的。老鹰不但是他的师父，也勉强算是他的养父，当初是老鹰把被父母遗弃的他捡回来养大的，而且老鹰还把心爱的女儿交给了他。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算，他都应该也必须要前去水牢把老鹰带回来。 等他把师父带回来，再帮师父杀死那个帮会指了名要杀的千代公主，完成师父未能完成的退帮任务后，他们就可以脱离这个无情无义的青龙帮。到时，他会带着师父和未婚妻一起前往他早已买好的一处小渔村里的小屋居住，让师父为他们证婚，一家三口平静快乐地生活…… 可惜，虽然他把师父老鹰从水牢里带了出来，宠物夫人却说老鹰的双眼已经完全溃烂感染，而且老鹰的双手双脚不仅筋脉尽数被挑断，恢复的过程里还被铁索锁住接受了多日的冰水冲刷，早已黏连畸变。即使还能勉强活动，也无法重新使用武功。如此重症，给她再多的“雪灵”作为报酬也是无法回天，老鹰从此以后只能做一个废人。 多么可笑，曾经的第一杀手，成了一个任人宰割的废人。 老鹰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当夜就吩咐银狐带他去了一处乱葬岗。 “虽然你在监狱里把我救了出来，但并不表示我已经脱离了危险。这次任务失败，青龙帮不会放过我，我很清楚帮会的规矩，无论我过去为帮会做了多少事，也无法弥补我这次的过错，更何况我现在……银狐，由你这个新的第一杀手来送我一程，我很光彩！”老鹰边说边笑，那笑声无比悲凉。 “我这条老命，就当是我买姚美君的命的订金，动手吧，好徒弟！以后好好照顾阿雪，生个孩子延续你们的血脉，那么我就算死，也死得安乐了！”说这话的同时，老鹰用尽最后的力气丢给了银狐一支威力极大的□□。 “我答应你。”银狐面无表情地动完手后，看着自己亲手雕刻上老鹰雕像的墓碑，轻声说了一句。 “师父，您安息吧。” 在乱葬岗站了一夜，直到晨光初现，银狐才回到了宠物夫人那里。 在看见因为提前唤醒他所以消耗了极大心力的吕竹还在沉睡中，银狐便又与宠物夫人约定好，他会再出去一段时间，让宠物夫人暂时照顾住自己的未婚妻。 宠物夫人拿到了需要的灵药原料和金钱，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等我回来。”再次如往常一样叮嘱了一句，银狐站起来走下祭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宠物宫。 看着银狐终于离开，宠物夫人步履款款地走到祭台下方，看向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少女。 “你的身体情况非常糟糕，这样你也确定要离开吗？”宠物夫人问道。 吕竹苦笑一声：“他始终还是没有明白我在梦里的给他的提示，我必须去阻止他，以免他一错再错。” “这些是引梦香的报酬，还有，麻烦你替我瞒住他我离开宠物宫的消息。”吕竹把一个小盒子交给宠物夫人。 宠物夫人打开盒子，三瓶装在透明小瓶子里的深蓝色液体在灯光下仿佛透露着迷人的光晕。 确认是最高纯度的“雪灵”没错，宠物夫人也回以吕竹一个微笑，表示自己应下了这个小小的要求。 很快，吕竹临走前多说一句的要求果然用上了。 看着前去为师父报仇的银狐捂着被刺瞎的右眼满身鲜血地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还拿出了足以让她照顾吕竹一年的财物报酬时，宠物夫人微微一笑，如吕竹所要求的，并没有透露他的未婚妻已经独自离开的消息。 而另一边，吕竹踏进装潢华丽的酒吧，顺着银狐留下的踪迹，来到了设计成圆形的大型洗手间里。 这里面的灯几乎全部被打碎，多数隔间的木门也砸成了木块木屑，角落里破裂的水管一直在喷出无数细小的水柱，墙壁高处的排气扇转动着，投射下一道道惨白的月光。 遍布水流的地上，躺着一个重伤濒死的男人，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女人早已被水淋得湿透，脸上更是分不清那到底是水还是泪。 跟在吕竹后面进来的瘦小女孩哭着大喊了一声“哥”就扑了过去，而另一个在上轮副本里被她坑过三次的男人则是静静站在一旁，任由漫天纷飞的水珠侵蚀着他的身躯。 【欧凑怎么华仔也在这里，你俩是互相在对方的副本里饰演“反派”吗？】 【打赏主播666艘小型飞船：这么一来，更方便粉丝开撕了呢……#滑稽】 【作为双担粉的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花蜜和城迷天天撕逼，明明人家双天王以前关系好得还传过绯闻来着……】 【打赏主播999瓶营养液：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看过这种八卦，他俩以前关系好得很，结果被传成华仔包养城城不说，后来小老虎队出现，华仔又被传移情别恋小乖虎，最后华仔更是被传得说他包养了至少半个娱乐圈……】 【什么鬼啊我华那么勤恳敬业的一个老好人，娱记怎么可以这么黑他！害得他和城城后来都疏远了！】 【这个原因不是主要的啦，他俩是各自发展慢慢不怎么联系所以才疏远了些的。四大all粉表示有点伤心，其实他们四个的关系都还不错的，九十年代早期经常同台合作演出，就是粉丝战斗力太高而且还多是毒唯，粉其中一个就喜欢狂黑其他三个，周星星的《破坏之王》里就有友神粉当街pk小明粉的“案件重现”……】 【你们歪楼歪到哪里去了啊……我只想问一下现在发生什么事了，刚刚发现华仔也在所以点进来，完全不清楚剧情#晕】 【很简单，银狐和主播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宠物宫帮忙制造出来的梦里幻境，a士本体是银狐，银狐为师父报仇，刺杀梅皇饰演的姚美君失败，地上为了救美君身受重伤的是b哥饰演的小村，和华仔饰演的逞哥一共三个人都是一个队伍的城市雇佣兵，小女孩是小村的妹妹惠香，假期来香江看哥哥的。】 【打赏主播520艘大型飞船：芳华绝代，一生爱你千百回！表白我老婆加老公梅皇！】 【打赏主播520艘大型飞船：sha！表白我家温拿乐队的键盘手加主音歌手b哥哥！】 “你们再不放开他，他就真的没救了。”看到小女孩惠香哭喊着大骂伤心得嘴唇都在颤抖的姚美君为什么不叫人来救她哥哥，吕竹缓缓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跪在地上的两人闻言均是一愣，同时稍微放开了紧抱小村的手。 吕竹就势半跪下来，拿出一小瓶深蓝色的液体，扶起小村的脑袋捏住他的下巴让其张嘴方便灌药，见他还有下意识的吞咽动作，吕竹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给他喝了什么？”姚美君看着小村的脸色逐渐从失血过多的惨白变回正常的颜色，呼吸也慢慢平稳了下来，不禁疑惑地开口问道。 “这个是‘雪灵’。”吕竹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传说中的救命灵药‘雪灵’？！我记得我以前做任务的时候在一个富豪的保险柜里见过，那是浅蓝色的……”姚美君紧紧盯着她。 “那是稀释之后的颜色，一瓶深蓝色原药，至少可以稀释出十瓶以上的、在市面上流通的所谓‘雪灵’。颜色越深，纯度越高，药效也越好。”吕竹说完便想要站起身来，却不料站起来后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要不是站在后面的逞哥出手扶了她一下，就要当场仆街。 “这一瓶药只是暂时保住了他的命，你们先送他去医院抢救吧。以他的伤势来看，后续还要服用两瓶原药才能真正完全康复……”吕竹站稳身子后才接着说道。 救人要紧，姚美君和逞哥也顾不上试探吕竹的真正身份，立刻暴力拦截了两辆计程车，装上所有人一起去了医院。 直到小村被送进了抢救室抢救，姚美君这才回头看向吕竹：“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阿雪，是银狐的未婚妻。”吕竹十分平静地答道。 姚美君脸色微微一变，右手几乎下意识地按在了腰后，但又瞬间回过神来，看向面前这个脸色比死人还要苍白的少女：“你就是老鹰的女儿？！” 吕竹没有说话，似是默认了姚美君的说法。 “难怪你会有这样高纯度的救命灵药……雪灵雪灵，阿雪的救命灵药。听说‘雪灵’最开始就是老鹰为了自己天生体弱的女儿研制出来的药物，只是后来被青龙帮发现，市面上才开始流通稀释后的‘雪灵’，而且万金难求……你的父亲也许不是一个好人，但肯定是一个好父亲。”姚美君感叹道。 看了一眼抢救室，姚美君又看向吕竹，非常认真地说：“虽然当时我与他各为其主，成王败寇理应与人无尤，但他的死我始终是得负一定的责任。小村为了救我才会身受重伤，我只求你救他一命，等他好了，我自然会用我的命来偿还你父亲的血债。” “美君！” “美君姐姐！” 逞哥和惠香异口同声地喊了姚美君一声。 在两人惊怒和仇视的目光里，吕竹轻轻摇了摇头：“他的死跟你没关系。” “他接受不了自己成了一个废人，吩咐银狐亲手杀了他，还想要用他的命来买你的命。我正是因为要阻止银狐才会出来的。只可惜，始终还是晚了一步。”吕竹看向抢救室禁闭着的大门。 “人我是一定会救的，至于剩下的‘雪灵’到底要在什么时候服用，还得看这个人的恢复情况。这段时间，我得和你们在一起，银狐如果再次出现，我会出来跟他说清楚，让他放弃刺杀你这个念头。” “一直以来，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会听的。我不想参与江湖斗争，只想过一些平静的生活。” 想不到老鹰真的如传闻所说是为银狐所杀，而老鹰的女儿不但相当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还是非分明不牵扯怨恨他人。姚美君在这一刻里，不禁有些可怜起这个少女起来：父亲被未婚夫银狐所杀，偏偏银狐在被自己反击刺瞎了一只眼睛后也失去了踪迹。而这个病弱的少女却手握雪灵原药这种重宝，倘若没有照顾她的人，下场必将相当凄惨。 她敢冒险出来与他们队伍做这个交易，也未尝不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江湖中的仇怨很难说清，但受人恩义却是真的，既然吕竹不想参与斗争，他们也没有必要去迫害一个病弱少女。 在小村手术成功被医护人员从病房里推出来之后，这个交易，正式成立。 吕竹也跟他们坦白交代了自己手里还剩下最后一瓶雪灵原药的事，这是老鹰在出任务之前给她留下的分量。不过这本来就是用以吊住她自己的命的药物，她早就已经从老鹰那里学会了制作方法，只要药材一到位，她就能调配出更多的雪灵原药。 一行五人租住了一间三室一厅的房子，逞哥和小村一间，吕竹和姚美君一间，惠香独自一间。就这样，五人相安无事地生活下来。 期间，姚美君和逞哥为吕竹解决过不少青龙帮过来找她麻烦的人，年仅十四岁的小女孩惠香也因为吕竹当时把自己的药让出来救了她哥哥的命而对吕竹十分感激，假期结束后就提交了休学的申请，在姚美君和逞哥外出干活赚钱时，她便留在家里，承包了照顾吕竹和哥哥小村的所有工作。按她的话来说，就是她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学习，但哥哥却只有一个。 转眼间已是过去了半年，吕竹根据小村的恢复情况，给他服用了最新调配出来的雪灵原药。 与此同时，她也得喝下一瓶来维持自己的身体情况，免得病情恶化。 惠香照顾好喝完药后沉沉睡去的哥哥小村，然后又把吕竹推到客厅的落地大窗户旁边，按照吕竹的吩咐拉开了白色的窗帘，让午后的阳光洒入房间里。 窗户的后边是个小阳台，上面摆放着满满一排的白色小花，在微风中送来阵阵清香。吕竹在阳光下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在惠香眼里只觉得她的神情仿佛猫咪一样慵懒。然后，惠香打量的目光从吕竹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离开，来到那纤细得有些过分的手臂上，蓝色的静脉血管清晰可见。 还有就是……那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无数针孔痕迹。 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靠着药物维持生命，这无数的痕迹，都是她与命运抗争的证据。 难怪自己的哥哥隔了半年再喝下一瓶原药都虚不受补地要睡十来个小时，她每月喝一次却不仅像吃饭一样平常，偶尔还要稀释一些原药来灌入针筒里自己给自己注射，好让精神变得好一点，不会天天没精打采昏昏欲睡从而影响配药。 小村的第三次服药时间根据吕竹的推算也是在半年后，他自从服了第二次原药之后伤势初步恢复了，接下来的半年里为恢复回以前的身手做准备，这得靠大量的进补和锻炼，而且家里又添上了吕竹这个拿补品当饭吃的病秧子，这一年里的花费可谓惊人。不过，姚美君和逞哥却不同意吕竹把稀释后的“雪灵”拿出去卖来换钱的提议，只说这样虽然容易赚钱但也容易被人惦记上，这样对她或者对他们都非常不利。因此，在这一年里面的花费，都是姚美君和逞哥两个人拼命接任务赚回来的。吕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医治好小村的伤和调配原药。 不过吕竹也在为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因为自身原因她也学过医术，所以姚美君和逞哥做任务受伤的话都是由她来处理，偶尔碰到重一些的，直接就是浅蓝色“雪灵”上阵，吓得两人都觉得自己这一点伤实在也太费钱了，调笑着说下次可得保护好自己，不然别人知道他们拿万金难求的救命灵药治外伤，估计就得满世界追杀他们这两个暴殄天物的家伙…… 说归说，他们还是很有大哥大姐风范的，一直都在保护和照顾吕竹，仿佛真的把她当作亲妹妹一般。 江湖里最让人为之感动的情与义，哪怕到了车水马龙繁华迷人眼的今天，也依旧存在江湖人士的骨子里。不论相隔多少时间，也不论相隔远近空间，始终如漫长黑夜里的一点烛光，令人相信世上还有真情和希望。 与此同时，在同一片午后温暖的阳光下，华夏南方的一个小渔村里，灰发黑衣右上半张脸还带着半片金属面罩的银狐坐在竹制小楼的门槛上，静静地摩挲着手心里的那张小照片。 前方大树下乘凉的一群老人家见此，又开始日常感叹这个可怜的小伙子年纪轻轻就因为工作瞎了一只眼，还因为害怕家人担心所以不敢回家只好躲在这种小地方养伤的惨事。有个好心的老婆婆听了，便迈着小碎步走过来给了他几个手工制作的钵仔糕。 看着老婆婆咧着仅剩几颗牙的小瘪嘴笑眯眯地用夹杂着当地方言口音的粤语告诉他说这是她自己做的糕点，很干净也很甜，让他多吃一些，吃饱了就不会再不开心了的时候，银狐难得露出了这一年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微笑。 大口吃了一口钵仔糕，他的笑便更加开怀，嘴角的小梨涡都冒了出来。 老婆婆指了指被小心安放在旁边的小照片，问他说，这个女孩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她是我的未婚妻。银狐笑着摇头。 你们长得很像，很有夫妻相。老婆婆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当然，我们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的。等再过一段时间我的眼睛好了，就出去把她带回来这里，她一定会很喜欢这里的生活。 银狐一边笑着回答老婆婆的话，一边满含深情地看向照片上的人。 长头发瓜子脸，苍白的脸色也掩盖不住她那如同午后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嘴角与他一样也有着小梨涡，种种巧合相似的小细节，仿佛在印证着他们是天生的一对恋人。 这是他的阳光，也是他的半身，更是他的一生所爱。 第29章 九一神雕侠侣2:放下武器跟我走 不管剧本如何糟糕，我陪你直到天荒 ———————————————— “畜生！” 姚美君用力地把手里的文件扔在桌上，激动得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姚美君的双胞胎姐姐姚美惠拿起文件看了看，也不禁感叹起来：“世间上居然会有如此丧心病狂心狠手辣的人，难怪他死了阿雪也没有很伤心的样子，我之前还以为是她因为身体原因看淡了生离死别所以比较冷情，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这种人死有余辜啦！说实话，死都便宜他了！”逞哥的脾气本来就比较冲动和火爆，看完文件的内容差点都要气炸了。 “姐姐，你有办法吗？”姚美君开口问道。 “虽然我是一个伟大的发明家，但是我对医术这边真的没什么头绪，本来老鹰这家伙在医术和毒术上就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毒药‘恐怖天使’传给了徒弟银狐，灵药‘雪灵’传给了女儿阿雪……啊呸！怎么又提起这个了，我真是……这么说吧，我尽力尝试一下，现在就开始研究医术，以我的聪明才智，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天天炸实验室弄得只能独自一人居住在偏僻郊外的姚美惠自信满满地说。 “姐姐，麻烦你了。”姚美君拍了拍姚美惠的肩膀。 “客气什么啊，阿雪这个女孩又乖又经常帮我的忙，我也把她当成妹妹看待的。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开始去实验室干活了。”姚美惠一挥手就把两人都赶走了。 很快，两人从大屋里走出不到五分钟，背后就传来了一声爆炸声。 姚美君和逞哥齐齐转身抬头，果不其然，又是姚美惠炸了她家的实验室。 “这次她可赖不上我了吧。”逞哥看着实验室说道。 姚美惠这家伙聪明是挺聪明的，但发明的却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失败率还特高，炸实验室基本就是日常。偏偏她还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姚美君是她亲妹妹不能甩锅，于是她便把锅甩给了逞哥，每次见面都要骂逞哥是她的克星，害她实验失败。 当然，这也有姚美惠对逞哥看不顺眼的原因在：她一直都不喜欢妹妹当城市雇佣兵，觉得这个职业不安全，偏偏逞哥又是带姚美君入这行的人，她自然是看逞哥不爽。 这不，这位兼职爆破鬼才的发明家又从二楼实验室的窗户冒出了头，看着这边街道大声骂道：“都怪你这个克星，害得我的实验又失败了！” “喂！你不能这样冤枉人的啊！我都走了这么远了！”逞哥双手举到面前作喇叭状，他本来就是有武功底子的人，运气喊起来那声音不比真喇叭小。 “你人是走了，可你把霉气留下来了！”姚美惠不会武功，但却是氪金大佬加技术宅加喷壶精三位一体，见逞哥运气喊话反驳自己，顿时就拿出一个加载了小型高音炮的魔改扩音器和他激情对喷起来。 【打赏主播666个营养舱：哈哈哈哈华仔啊虽然我是你忠实粉丝但也还是想叫你闭嘴，你什么时候吵赢过梅姐了╮(╯▽╰)╭ 】 【就是，特别是九十年代早期，台庆的时候他俩分别担当男女队队长，斗嘴基本就没赢过……尽管影帝也注意了一下绅士风度，但他就算不绅士，那也是吵不过梅皇的……】 【能hold住梅皇并且气场搭配满分的就只有哥哥了吧，毕竟那是港圈男艺人九宫格里唯一一个抱着麻将台永远固定在混乱邪恶阵营的天皇巨婴……】 【谁在提我哥哥？不怕哥斯拉来收拾你？】 【打赏主播233艘小型飞船：不行了被你们勾起我的兴趣了，梅皇vs荣少！想起来就心潮澎湃，主播你什么时候播《霸王别姬》、《胭脂扣》和《金枝玉叶》？？？】 【你们别歪楼了好吗，主播才开始打天王级多久，你们就想着要求人家打天皇级……】 【就是，我真的很好奇那份文件到底记录了什么啊，看得他们那么生气……emmmmm，看样子主播装了这么久的傻白弱，是时候准备放大招了】 姚美君和逞哥两人回到家里，正看到吕竹坐在轮椅上慢悠悠地把稀释的“雪灵”一小瓶一小瓶地装好放入盒子里，那副乖巧的模样让姚美君心里一酸，微微抿了抿唇，大步走了过去：“我来帮你。” “多谢美君姐姐。”吕竹对她笑了笑。 逞哥看到这里，也默默低下了头，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小村的锻炼情况”就快步离开了。 “他怎么了？”察觉到逞哥的神情不太对劲，吕竹开口问道。 “没事，今天的工作比较麻烦，所以有点累了而已。”姚美君解释了一句，在看到吕竹听到这话后又打开了盒子，心里一惊，急忙按住了她的手：“不要想着拿这些卖钱，我们能养得起你们。偷偷卖就更不许了，让我发现的话我可要生气的。” “放开她！”一个冷酷的声音自窗户传来，随后闪烁着寒光的长刀挑起洁白的窗帘，新一代的第一杀手银狐再现江湖。 他似乎是以为姚美君抓住了吕竹囚禁起来，好用来引他出现，年轻的脸上满是冰霜。 扯开斗篷一角拿出腰间挂着的“恐怖天使”折断，吸入玻璃瓶里透出的蓝色气雾，银狐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如纸一样惨白，眼瞳也变成了蓝色。 双手合起来作出剑指向前方伸出，银狐便跳下窗台向着姚美君冲了过去。 吕竹比任何人都知道“恐怖天使”的可怕之处：这种药能临时改变服药人的身体结构，使得服药的人可以穿透别人的身体使其中毒虚弱并成为自己的傀儡。 说时迟那时快，吕竹用尽力气推开了姚美君，用自己的身体接下了这一招。 穿透一次之后回复正常状态的银狐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到吕竹已经从轮椅上摔到了地下，也顾不上其他，急忙就和同样惊讶无比的姚美君一起把她扶起来。 还未来得及搞清楚现在的情况，逞哥和小村带着惠香踢开了大门，把惠香推进屋里，逞哥就站在门口焦急地看向吕竹这边说道：“青龙帮又来了，这次还是帮主带队，几乎全帮出动！” “他们是为了阿雪来的，看来他们发现那份文件已经被我们拿走了。”姚美君非常肯定地说。 随后，她便看向了银狐：“青龙帮要带走阿雪，我们和你一样都是在保护着她，先不论我们之前的恩怨，合作一次如何？” 银狐惊疑不定地看了姚美君一眼，然后又看到了进入客厅里的惠香熟练地拿出了浅蓝色的“雪灵”给吕竹服用，犹豫之际，低头看到吕竹吃力地冲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他这才决定赌一把：“好！” 第一杀手和三名城市雇佣兵，这对向来相看两厌的对手，第一次达成合作。 留下惠香和伤势尚未完全康复的小村两人照顾吕竹，他们三个便一起出门对抗青龙帮的敌人。 这一战，从日照当空到夕阳西斜，都没有人回来。 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场面的惠香已经开始小声啜泣了起来，小村和吕竹轻声哄了几句，她才吸着鼻子擦掉眼泪，跑到窗台边站着，用期待的眼神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望去。 这是什么？！ 看到窗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惠香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楚的时候，那道黑影就已经穿透紧闭的窗户闪了进来。 来到客厅的地毯上，黑影瞬间就变成了一个面相狠厉的中年男人。 认出这是青龙帮的帮主，小村连忙按下的手里多合一武器机关，调出软剑向其砍去。 帮主却躲也不躲，任由小村挥剑给他肩膀上添了一道血痕。 尽管知道尚未完全恢复的自己不是青龙帮帮主的对手，但小村还是站在了最前方，把妹妹和吕竹护在身后。 一声枪响，眼前的一切突然变成黑白。 窒息子弹！ 认出这是姚美惠的黑科技发明，小村赶紧护着身后两人后退一大截，三人同时护住口鼻避免吸入子弹里隐藏的毒气。 戴着防毒面具背着黑科技武器的姚美惠手足并用地从窗台上爬进来，动作狼狈不说，还差点要摔下楼，最后还是眼疾手快的小村飞扑过去，把大叫着救命的她给拉上来的…… 小村对此颇为无语：“你为什么不从门那边走进来反而非要爬窗？你又不是没钥匙。” “武林中人，走什么门！”姚美惠按住颤抖的双腿，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这个有着全场最怂操作的人在屋子里站稳了之后，仅仅看了一眼被自己毒倒的青龙帮帮主，立刻就用出了全场最叼的语气开喷起来：“那边就让一群人围殴我亲妹妹，这边就以大欺小欺负我两个干妹妹，你够能耐的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倒在地上的青龙帮自知吵不过这个江湖里出了名的喷壶精，便只是翻了个白眼无视她的口吐芬芳，然后就用一种复杂而奇怪的目光看向了吕竹这边。 感到事情并不简单，小村正要思考的时候，大门的锁扣一响，再一次被人从外面踢开。 正是银狐、姚美君和逞哥三人回来了。 帮主看了一眼脸色惨白满头冷汗整个身体还抖个不停的银狐，又看了看伤痕累累的姚美君和逞哥，轻笑一声：“果然后生可畏！” “废话少说！你的手下都被我们解决了，我真的没有想到，江湖中一直宣称以义字当头的青龙帮帮主居然会抛下所有帮众用幻影蛊逃跑，难怪我师父当初对帮会那么失望。”银狐冷笑着说道。 帮主闻言，笑得更开心了：“你还真是你师父的好徒弟呢……当然，他都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了你，你自然是维护他的。对了，你有没有想过，你作战用的‘恐怖天使’和疗伤用的‘雪灵’，它们的原料是什么？” “不要听他胡说，垂死挣扎有意思吗？”姚美君眼角余光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吕竹深深低下了头，急忙打断他的话。 “哈哈哈……看来你们也知道啊，我看你们刚才浅蓝色的‘雪灵’也没少喝，你们不是要保护她的吗？怎么？为了赢我，可以不管她的死活一直抽她的血来做药了？”帮主的笑容逐渐变得疯狂。 姚美君气得几发飞刀甩出把帮主钉在地上，转头看向震惊得说不出话的银狐，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说话。 “他说的是真的吗？”银狐紧紧盯着一言不发的吕竹。 “你不要逼她。”逞哥一手按住吕竹的肩膀给予她支撑。 银狐看了他一眼，冷笑着把他的手拨开：“你们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们是昨晚潜伏青龙帮偷取报告时发现的文件，今天早上才看完。阿雪她……从一出生就被当作药人培养，本来她的身体是可以慢慢调理好的，可是培养药人的计划只有她一个人的体质完美匹配……所以老鹰这个混蛋就……”姚美君收到这里，深呼吸了一口气，眼泪却依然在眼眶里打转。 “要是他们不说，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银狐看向吕竹，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她瞒着你的事还多得很呢，不过我要说的这件事她也不一定知道，阿雪啊，你就这么跑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双生兄弟……”帮主不死心地继续喊话。 “不要再说了！”吕竹突然夺过小村手里的多合一武器机关，调出软剑就要往前刺去。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抓住了她往前刺出的剑。 “继续说。”银狐按住一脸绝望的吕竹，也不看向帮主，只是冷声吩咐道。 “你就是为了这个双生兄弟所以才提前离开了宠物宫吗？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有多担心你？”银狐的目光在逞哥和小村的身上游移，声音一如他每一次做任务之前的平静。 帮主在地上翻了个身，任由血流了一地也毫不在意，只是疯狂地笑着说道：“说起来，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老鹰在年轻的时候是一个爱上了自己亲妹妹的疯狂的男人。 那个可怜的妹妹在长大后明白了世俗伦理，不堪忍受他扭曲的爱，在一个雨夜逃离了帮会。 时隔一年，老鹰终于借助帮会的势力找到了妹妹的所在地。 然而当他欣喜若狂地去到妹妹所住的地方，他的妹妹已经嫁给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渔民，并且还怀了身孕。 老鹰忍住了心底里的暴虐，和妹妹认了错，与妹妹一家重新交好。在半年内，利用自己的医术，不仅毒死了妹妹的丈夫，也在怀孕的妹妹的饮食里做了手脚，打算让这一胎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一个偶然，妹妹发现了老鹰的狠毒想法，为母则强，为了保住腹中孩子，妹妹挺着九个月的大肚子再次逃离，并在逃亡中拼死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追到山洞的老鹰看到难产而死的妹妹的尸体，既对妹妹宁死也要生下别人的孩子这件事极为愤恨，也无比心疼她年纪轻轻就已经香消玉殒。爱恨交织，他对害死了妹妹的这对龙凤胎可谓是恨之入骨。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丢弃这对婴儿，而是把他们带回了帮会。 姐姐被他宣称是自己的女儿，因为体质天生完美匹配他的灵药计划，拿来作为药人培育。 弟弟则是被当作他捡回来给“女儿”作伴的徒弟，并且他还让这对亲姐弟从小亲密接触，培养他们之间的感情。 不知是血缘的吸引还是命运的诅咒，这对姐弟果然如他所愿地，深深爱上了对方。 这悉心布置了二十年的残忍计划，在马上就要等到罪孽之花开出畸形的果实时，变故突生。 一次例行采血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虚弱的身体终于撑不住多年来的索取了，姐姐突发急病，只得由弟弟带着前往神医宠物夫人那里治病。 “老鹰他根本就没有打算退隐，之所以会答应你们退隐江湖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不允许他让你们结婚。毕竟你要是怀孕的话那采血可就很危险了……不过，老鹰可是很期待你们生下畸形残疾孩子时的模样……只是他没想到，就是这‘最后一次任务’要了他的命……哈哈哈……” “你……你胡说！”银狐大声地打断了他的话。 “反正我是活不了多久了，信不信由你吧。”帮主双手舒展呈大字形瘫在地上，等待死亡的降临。 银狐茫然地看向吕竹这边，她像一个了无生气的瓷娃娃一样平静地坐在轮椅上，姚美君不忍地用手轻抚着她的左脸，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安慰性的轻吻。 姚美惠、逞哥和小村三个人沉默地站在一旁，而旁边年纪最小的惠香已是泣不成声。 银狐木然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猛地惊醒过来，一下子扑到吕竹身前半跪下来抬头看向她，千言万语汇聚成四个字：“你怕不怕？” 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多年以前，年幼的两人明白到了彼此的心意，少年银狐也像现在一样半跪在她的轮椅前，满怀深情地看着她，问她怕不怕。 怕不怕，与别人公开他们相爱的消息。 当时他们的“身份”可以说是天差地别都不为过，一个是金尊玉贵的小姐，一个是身份卑微的下属。只要她有一丁点不愿意，那么银狐就永远只是守护着她的一个影子。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无论昔时还是今日，都是这一句。 “我不怕。” 透过朦胧的泪眼，惠香看着银狐丢下了手里的长刀，再抱起自己照顾了一年的小姐姐跨越窗台纵身飞跃而去。 黑袍和白裙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之后，便只留下被月色染上了一层清冷幽蓝的窗帘在夜风里轻轻飘荡。 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江湖传说里的银狐和雪灵。 这对命途多舛的恋人，在她对世间感情还是懵懵懂懂青涩未明的十五岁里，就只给她留下了这么一份无比深刻的、带着伤痕却也带着救赎和希望的记忆。 而他们，则会带着被命运捉弄却又与生俱来的罪孽，互相搀扶着，走完最后那为数不多的人生时光。 第30章 九一神雕侠侣3:临睡吻你一次 在这生得到的最后体温，一个动人位置来自你的面儿 ———————————————— 【主播你写的什么破剧本！这么虐我城城！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打赏主播666个营养舱：我本来以为主播你只是在封号的边缘犹豫试探，没想到你根本就是在封号的边缘反复横跳啊#笑哭】 【我就说主播怎么忍得住不攻略奶郭！原来你俩这轮是真·骨科！！！】 【打赏主播520艘小型飞船：艾玛双子骨科这个好吃呀，就是有点怕主播被封hhhhh】 【封啥虐啥啊，这轮一看就是be结局，银狐在与青龙帮的战斗里透支身体使用恐怖天使进行攻击，主播长年累月被透支身体做药卖钱，两个都是身体被掏空的人，就别指望有未来了……】 【对啊对啊，主播这擦边球打的，只要结局是be，她就能运作出“不管伦理的爱情只能悲剧收场”之类的主题，这么一来她就是用反面例子在劝告观众不要尝试违反伦理道德，然后再给包装上“有教育意义”的糖衣包装，这个就完全符合站点要求了……】 【说起来糖衣包装……除了歌神最开始是准备打甜蜜婚恋线然后中途转成虐恋情深线之外，主播根本就是一直在给我们喂刀子啊！只不过是拿了标题的轻松爆笑分类和最开始那长时间发糖的糖衣包装来迷惑了我们……擦！凸(艹皿艹 )！主播你过来！让我抓着你脚脖子提起来倒一下！我倒要看看你身上还藏了多少刀子！！！】 【就是！主播你哪一次没死？你怎么怎么爱找死？！】 【怎么又到我出场的时间了？认真算起来主播真没坑人，一开始歌神线临时收钱改虐恋情深线但结局明显是he走向，只是主播和我们观众都临时被黑客哥坑了一把。第二轮影帝线在最后借着医生的口说出只要主播成功唤醒影帝，她就还有一成手术成功率，然而这一线生机被黑化影帝干掉了。第三轮真骨科线，主播一直不正面回应，明显就是提示着这当中肯定有问题啊！】 【逻辑鬼才哥你这么一说，主播还真的挺倒霉的，前两轮被剧情角色坑，现在这一轮直接抽了悲剧剧本还得硬是撑出了大半的喜剧内容……不过这跟我要喷主播这件事没有关系，谁叫她虐我城仔！】 【打赏主播74瓶营养液：支持前面，为我的崽骂一下主播！！！】 【###主播回复###：谢谢各位可爱的小伙伴和前面宠崽妈粉的打赏！=3=】 一大片省略号弹幕刷了过去，其中还夹杂着不少“见钱眼开”、“蚊子腿也是肉”、“毫无节操”等各种鄙视吕竹贪钱的感叹。 吕竹才不管这个呢，只要钱到位，任你随便说。要不是怕被封号，她真的想开一场高价拍卖“结局修改”这权利的…… 日常调戏完弹幕里的沙雕网友，吕竹把拐杖放到一边，然后扶住墙壁慢慢地站起来，伸手去收阳台上晒干的衣服。 远处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隐约还有轰隆的雷声，看样子是快要下雨了。 银狐今天跟着渔民的大船出海打渔，还没有回来。 本来以他的身体情况其实是不适合干这种粗重活的，但是前段时间宠物宫的侍女头领突然找到了这里，给他们带来了一瓶“恐怖天使”的解药和一瓶宠物宫特制的天池寒冰水，并解释说这是因为宠物宫之前收过银狐的财物但并没有做到照顾吕竹一年的要求，所以按照等价交换的关系，宠物夫人吩咐她拿来这两瓶药作为赔偿。 吕竹收下了这两瓶药，又跟侍女头领打听了一下江湖的消息。据侍女头领所说，青龙帮覆灭之后，姚美君等人散布了“雪灵”和“恐怖天使”这两种神药随着帮主的死亡而从此失传的消息。现在，江湖其他势力纷纷涌现，明争暗斗你争我抢地在瓜分着曾经属于青龙帮的地盘，根本没有人再在意他们这些随着青龙帮的覆灭而退隐江湖的“帮众”。能找到这里，也是宠物夫人做事交易讲求诚信的原则所使，以及对他们这对姐弟的悲惨命运感到惋惜，几经辗转百般打听才找到了他们两人现在的位置。 说到最后，侍女头领还让吕竹放下心来，她保证宠物宫不会泄露他们的行踪。 毕竟宠物宫里全是命途多舛的苦命女子，被宠物夫人收留后，对外界宣称就是成为了宠物宫的侍女，其实在宫里更像一个大家庭一般，除了宠物夫人因为收留和教导她们所以被尊称为夫人之外，大家都是以姐妹相称。宠物夫人也没有强硬要求侍女们永远留在宠物宫里，倘若遇到良人大家还都会齐齐祝福那个姐妹离开后生活幸福。当初，宠物夫人收治吕竹并且得知吕竹的身世后，就非常可怜她，还打算让她留在宠物宫救治。只是吕竹不愿留下，还拿出了原药作为引梦香的交换条件，借用宠物夫人的祭坛为银狐编织了一场美梦。 只可惜，银狐没有明白到吕竹的提示，还是离开了宠物宫前去营救老鹰。后来吕竹追随着他离开的时候，那群好心的侍女们还自告奋勇地分批护送了她好长一段路，她这才能平安到达酒店找到姚美君等人。 其实认真说起来，她和银狐的行踪泄露和不泄露也无所谓了。银狐在与青龙帮的战斗里过量使用了“恐怖天使”，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喝了这一瓶解药也是顶多缓解一下多活一两个月的样子。她自己更是明白自己的身体，这么多年的药人生涯，早就是活不过二十岁的命。而现在，距离她和银狐二十岁的生日，已经很近很近了。 天池寒冰水倒是能暂时增强一下她的体质，让她不用一直坐在轮椅上，可以拴着拐杖走路，不用银狐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照顾她。 因此，她谢过了侍女头领，收下了这一份来自宠物宫的礼物。作为回礼，她把大战最后剩下的两瓶浅蓝色的“雪灵”交给了侍女头领，让她带回宠物宫送给宠物夫人。 侍女头领没有拒绝，看到吕竹那轻松的模样，甚至还调侃了一句，说她手上现在拿着的，可是江湖里最后的两瓶“雪灵”了。 您说笑了，“雪灵”早就已经消失在江湖了。吕竹笑道。 侍女头领也笑了笑，最后看了吕竹一眼，随意一甩手，衣袂飘飞地离开了这座小竹楼。 到了某个时候，人总爱回想起以前的事。 吕竹拍了拍脑袋，把衣服放好之后，拴着拐杖慢慢地坐回阳台的摇椅上，继续望向大海，等候着归人。 在暴雨即将降临人间之前，银狐终于带着一身水汽回到了家里。 因为银狐身手好又不靠打渔赚钱，只是挑选几条吕竹喜欢吃的鱼带回家里做成菜给吕竹吃，所以渔村里要出海的渔民都非常乐意捎带上他一起出海。而且每次回来时，淳朴的渔民大叔们还总是多给他塞一些鱼，让他做成鱼干留着吃，他敢推却的话渔民大叔们还会“教训”地训他说小伙子养家不容易看你和你老婆都那么瘦，一定要多吃点巴拉巴拉的。于是每次银狐都是哭笑不得地拿着自己的小鱼篓，然后脖子上挂着一长串渔民大叔们硬是要送给他各种鱼，像只满载而归的大肥猫一样摇摇摆摆地走回家…… 这次也不例外，听说今天还是他和妻子的生日，渔民大叔们一边感叹着你这小伙子运气真好不用花两次办生日的钱，然后就一边你一串我一串地把他挂成一棵圣诞树。 曾经的江湖第一杀手银狐，所过之处，生人回避。 现在的小渔民银狐，全身挂满海产像个海神一样走在渔村里，所过之处，依旧生人回避。 当然，这不排除大雨将至，大多数村民都提前回家避雨和他家小竹楼地处村庄偏僻处的原因。 不过，吕竹看到圣诞树模式的银狐，那是真心实意地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把手里和身上的海产拿到厨房，出来看到吕竹伏在桌子上几乎笑岔了气，银狐连忙又好气又好笑地过去把她扶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你一身鱼腥味，快点去洗澡啦，衣服我给你放在里面了。”吕竹推了他一下。 “嗯。”深深地看了吕竹一眼，银狐应了一声，起身走进洗漱间。 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深色中山装，银狐打开洗漱间的门，看向餐桌那边，顿时愣了一下。 在他的记忆里，吕竹日常都是穿着质地轻柔的浅色衣裳，素面朝天的呆在家里看着等他回家，很少见到像今晚这样的浓妆艳抹。 而且，还梳着新嫁娘的发髻，穿着他买的那一套大红底色绣金描银的裙褂。 订婚的时候，穿着白色礼服的吕竹就发过一次急病，他待在医院的抢救室外，满眼的白色让他这个满手鲜血的人第一次明白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直到后来，经过大半年的治疗，吕竹也好转了之后，他都还是非常不喜欢现代流行的那种纯白的婚纱。 这会让他想到这个颜色所代表的不幸。 所以，在吕竹出院之后，他就找到一家老字号绣庄，花了大价钱，定制了一套华丽的红色裙褂。 如他所想，穿上裙褂后的吕竹是那么的光彩夺目，脸色居然还红润得像一个健康的正常人。 想到这里，银狐的心里不禁又是一沉。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一向就不是什么好事。 他曾经收割过无数生命，而且每一次都是看着他们死亡才离开。 其中一些对自己的命运有着自知之明的人，在受到他的致命一击或者被他暗中下毒之后，会凭着执念出现一种叫做“回光返照”的奇异现象。 那时他会很有兴趣地躲在暗处偷看出现这些现象的人在等待着什么，也许是等着见某个人的最后一面，也许是有几句以前一直说不出口的话要说出来…… 在执念未了之前，这些人甚至还红光满面、精神良好、头脑清醒，看起来简直是充满了能量，一点也不像随时都可能死去的样子。 看起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实际上，就是在燃烧着最后的生命之火。 在此之后，就会沉入永久的黑暗。 而如今，仿佛上天在惩罚他当初的恶劣和愚蠢一般，在他最爱的人身上，也出现了这种生命即将终结的标志。 看到银狐坐过来后就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向她，吕竹奇怪地打量了他一下，发现他放在餐桌上的手还微不可见地轻轻.颤抖着，要不仔细看都不能发现。 “别怕，今晚的螃蟹是我做的，不会再主动爬出来夹你的。”吕竹开了个小玩笑。 “你还记着这件事啊？”银狐抬起头笑了一下，在吕竹眼里看来那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好了，不笑你了，趁热吃吧。”吕竹夹给他一块鱼肉。 一言不发地吃完了这顿饭，收拾餐具拿去厨房洗干净之后，银狐突然有了一种不敢从厨房里出去的惊惧。 偏偏外面还一点声音都没有，而厨房里也安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声。 大雨尚未来临，现在的气温不仅闷热，还带着难以言说的压抑感，身上衣服的立领似乎要掐住他的脖子一般，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伸手解开了最上面的扣子，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过，随后便是哗啦啦的大雨声。 这一声惊雷震醒了银狐，他急忙冲出厨房，目光扫过餐桌那边，没有看见人，心里顿时急了起来。 惊恐的目光扫过客厅的每一处，终于在楼梯下看到了斜倚在躺椅上看起来像是沉沉地睡了过去的吕竹。 他之前怕自己不在家时她上下楼梯突然没力气，所以特地在楼梯的最上方和最下方都放置了一把躺椅。 看到吕竹的身体还有轻微的起伏，银狐这才敢走过来。 “下雨了啊？我有点困……”吕竹有气无力地抬眼看了一下。 “既然困了，那就上去睡吧。”银狐把她抱起来往楼梯上走去。 平时为了方便吕竹活动，他们都是住在一楼的房间里，但今晚，是应该要上二楼睡了。 二楼的房间，是银狐在养伤的那一年里，一点一点地亲手布置起来的新房。 金红色的双喜字、点缀着金线和许许多多红流苏的门帘窗帘、红色的喜床上布置着绣满龙凤呈祥的四件套床品……吕竹看到这里就窝到他怀里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他疑惑地凑过去一听，才听清楚她在笑他挑床品的品味不像十几岁的年轻人倒像个几十岁的老大妈。 管她笑呢，他只想求龙凤呈祥的那一个吉祥之意。 熟练地给解开了发髻的吕竹整理好枕上的头发然后再给她盖上被子，银狐这才走到另一边钻上来，一手撑着脑袋，目光在吕竹身上留恋不去。 “你还不睡吗？”吕竹看到他这个样子，疑惑地问。 “等你睡着了，我再睡。”银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外面好像刮起台风了。”吕竹听了一下外面的声音，道。 “别怕，我在这里。”银狐另一只手缠上吕竹的手，让两人的尾指勾在一起。 看着吕竹慢慢闭上了眼睛，银狐终于也一下子松开手摔在床上，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平复着从发现吕竹消失后就急速跳动的心跳。 剩下那一只完好的左眼仿佛终于明白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与生俱来的另一半，无法对焦，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瞳孔开始收缩。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也早就出现了这种生命即将终结的标志。 但他更明白，被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因此，即使知道自己也差不多到时间了，他也得咬牙撑下去，撑到最后一刻。 整个人发冷。 银狐挣扎着翻过身，在她的脸颊上印下最后一个晚安吻。 这时的银狐已是基本看不到什么东西了，但那尚未褪去的温度从嘴唇触碰的地方传来，仿佛能令他在这冰冷的包围里逃离。 伸出双手紧紧环抱住此生的最爱，回归最初始的抱拥。 他将陪伴着她，一起进入那长久的永眠。 第31章 堕落天使1:特别的歌给特别的你 默默爱慕，但未能向你倾吐 ———————————————— 人其实生来就带有惰性，就像他，天生就是一个很懒的人。 虽然自己也觉得自己很懒，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有人替自己安排好。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一百五十五个星期之前，他的大脑、或者是他的心脏、抑或是他的思想，也突然给他安排好了一件事。 他爱上了一个人。 一见钟情。 人的感情是很难控制的，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明白自己应该和那个女孩保持距离。 可惜，他并没有一次做到。 毕竟他的工作时间经常是在夜间，而她的店里最热闹的时间也是夜间。 曾经听到有人很惋惜地说她那么漂亮却是个哑巴太可惜，她也并没有在旁边的小黑板写字反驳那个说话的人，只是淡淡一笑，本来就像星星一样漂亮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的形状。 很可爱。 在店里的角落喝了几次酒，他终于在别人的口里听到了她的名字。 阿may。 这个含义是五月的美丽名字，很适合她。 五月的天气向来都是明媚又温柔的，想必她也一样是这样的吧，在逆境中顽强抗争，即使不能说话，也会用一手不逊色于美貌的秀丽字体书写出自己的情感。 而他却从小到大就是不喜欢多说话的人，没有什么主见，也不喜欢做决定。按照通俗的说法，他就是一个孤独的人。 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更先到来。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性格，会影响这个人的职业。做他这一行，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做决定。 谁该死，时间，地点，别人早就决定好了。 今天也是这样，按照别人绘制好的地图去到那家麻将馆包间里，将名单里的所有“朋友”全部击毙之后，他就可以离开了。 坐在巴士的座椅上，他居然听到有人在背后叫他，叫他的名字。 黄、志、明。 这个名字，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了。一直以来，他使用的“名字”，多数是编号3662。 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自来熟地说是他的小学同学，说读书的时候不仅和他同班而且还是个年年考第一的风云人物，问他还记不记得。 其实是不记得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声记得。 原来，他也不是没有过去。 原来，每个人都会有过去，就算是一个杀手，一样也会有小学同学。 【瞎说！上一轮的银狐也是杀手，他就没有小学同学，因为他根本没有上过学hhhhhhhhhh】 【这什么玩意？看了那么久，镜头“稳定”得像个患有小儿麻痹症的新手在拍摄，还全是用常人难以理解的死亡角度来拍人，把好好的帅哥美女拍得奇形又怪状，而且主播和黎生一句话都没说上也算了，里面的人也不怎么说话，全靠系统管理器提取电影原剧情里的内心独白来让我知道这不是ppt……】 【打赏主播666个营养舱：墨镜王的风格就是这样的了，副本世界还原程度挺高了，超广角镜头，空间的极度变形，通过拼凑叙事带来的伸缩力，展示出一种诡异的虚幻感……啊！真是让人感到愉悦啊！】 【？？？诡异的虚幻感？这是灵异恐怖片吗？】 【打赏主播520艘大型飞船：说是灵异片的你什么审美眼光？！难得主播文艺一次，你看这浓烈的色彩！这飞驰的列车！这幽蓝瓦灰的冷色调！不正是表达了那个年代的都市的寂寞，人与人之间的疏离吗？当冷酷的外壳褪下，卸下防备，回归孤独，我黎那种颓废的气质啊……】 【颓废的气质我没有看到，高颜值带来的“套个麻袋都好看”的气质我倒是看得很清楚明白——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打底背心直接搭西服外套脖子上还戴着条大金链子也能流露一种高冷文艺范的男人，这三样一般人可hold不住，没身材的分分钟变暴发户不说，有身材的也是车祸现场……】 【打赏主播520个太空堡垒：明迷报到！！！表白我家leon！！！】 【打赏主播520艘小型飞船：麻鸭，虽然拍摄角度画风清奇，但还是遮掩不住黎生这宽肩窄腰大长腿，prprprpr，怎么才发现这么个宝藏，又多一个墙头了……】 去公用寄存箱取走了他今天工作之后应得的那份钱，他又要离开一会避避风头了。 不知道下次回来，她又会变得怎么样？会不会……记得他？ 时间快速地流逝，再次回到香江这个光怪陆离的都市，黄志明把手里的皮箱放下，用手扫了扫桌上浅浅的一层灰尘。 窗外飞驰而过一辆夜行列车，巨大的轰隆声打破了屋里的死寂。 如同以前一样下楼来到居酒屋的门口，黄志明发现，居酒屋里面多了一个年轻的男店员。 那个年轻男店员留着一头乱七八糟半长不短的头发，看到他站在门口，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拖把，对他露出了一个热情的笑容，然后又微微弯下腰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这个店员……明显也是个哑巴。 她总是那么善良。 怀着这样无比厚重的暗恋滤镜心理，黄志明迈步走了进去。 看到他这个举动，男店员的笑容顿时就更加的灿烂了。 显然，先一步进去了居酒屋里面的黄志明，是没有发觉那个热情的男店员在他进去了之后，依旧带着无比热情的笑容走出了居酒屋门口，对站在他背后、只在门口看了又看就是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瘦弱男一通生拉硬扯。最后，男店员发现瘦弱男被自己的举动吓得不想也不敢进去后，干脆直接地伸出双手往瘦弱男腋下一夹，就把瘦弱男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进去。 站在桌子背后的吕竹见此，有条不紊地把一小碟点心放在桌子上，嘴角微微上扬，冲被男店员推进来强制消费的瘦弱男露出一个微笑。 没有一丝半点的留白和含蓄，微微一笑直接就是气势磅礴石破天惊，落在所有人的眼里，仿佛可以瞬间照亮整个世界。 不仅瘦弱男和被男店员“欢迎”进来的新客人对其惊为天人，居酒屋里的熟客也是呼吸一滞，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阿may老板越来越漂亮了呀……熟客和新客人群情汹涌交头接耳。 黄志明戴上墨镜，仰头饮了一小杯酒，压抑住自己内心里突如其来的难受感觉。 他不喜欢别人用这种迷恋的目光看着她。 可这又能怎么办？别人至少还敢凑过去调笑两句，他却连坐近她的勇气都没有。 旁边的小声惊呼还在继续，透过墨镜，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一只线条漂亮的手端来一小碟点心放在他的桌子上，底下还压着一张小纸条。 摘下墨镜，就能看见纸条上面是他非常熟悉的娟秀字迹：只喝酒对身体不好，你好久没来了，一点小心意，就当是给你的久别重逢礼物。 在这一刻，黄志明才发现，他那颗即使沐浴在血流成河的黑暗环境里都不变换跳动频率的心脏，竟然也会有跳动得如此激烈的时候。 三年，一百五十五个星期，一千零八十五个夜晚。 这场静默无言的千夜之梦，不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自己从第一眼就开始注意到了站在店里中央位置的她，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也开始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自己。 不过，他也不需要知道。 在桌子上放下钱，他再次戴上墨镜，若无其事地走出这间居酒屋。 热情的男店员站在门口向他九十度鞠躬，表示着谢意。 回到租住的屋子里，窗外仍然可以看见各式汽车在高速路上飞速行进。 外面的灯光透过半透明的老式玻璃窗，给屋子里投下大片杂乱无章的光斑，一如他现在的内心世界。 明天又该去看望一下“朋友”了。 这么想着，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很多人以为，做他们这一行，可以赚很多钱。 其实，一条人命能值多少呢？ 有时碰到不景气的时候，经常一年半载都没有生意上门。所以，他除了看望“朋友”之外，有时候还会做一些财务生意。 比如，偶尔替人收一下账。 只是做任何生意，都会有意外而已。 一脸谦恭的店老板让他稍等，说是进里屋拿钱出来给他。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店老板从里屋带出的并不是钱，而是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 他今天不是“看望朋友”，身上没有带杀伤性的武器，寡不敌众，结果可想而知。 平日里让他觉得讨厌的警笛声突然响起，由远及近，围攻他的打手顿时就如鸟兽一般散去。 不知为什么，他最近总是受伤。 伤得多了，自己给自己治疗包扎的技术都快能赶上专业的医生了。 他很厌倦在自己的身上挖子弹出来。 就连喝到她亲手酿造的清酒也没了平日的悠闲滋味，看着她的身影离开自己的桌子走去别的地方，他忽然觉得好累。 【小明：#委屈#委屈#委屈，宝宝受伤了主播也不来哄哄我】 【打赏主播233艘小型飞船：被小明一脸高贵冷艳地去收账的样子笑死，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人设，怎么混得这么惨的啊？小明你也不看看你三哥城城，人家当杀手银狐的时候，海边小屋说买就买，满绣褂皇级裙褂全款结清……】 【前面的，你也不对比一下银狐和小明的生意范围，银狐在奇幻武侠世界里的单子全是集团老板、王室成员、江湖大佬等，小明在现代都市世界的单子则是在麻将馆、美容店、理发店等流转，当中价值差距不用我说了吧╮(╯-╰)╭ 】 【等等！城城在四大里排第三？一米八的小明比一米七的城城小？？？】 【是啊，别用身高衡量年纪啊#笑哭，小明是四大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城城比小明大一年多呢，就是城城在没有拥抱太阳美黑之前的小蘑菇头时期长得奶里奶气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同期的小明已经是宽肩窄腰大长腿加低音炮嗓音了……所以这才造就了你的错觉吧】 走出居酒屋的大门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一排昏黄的小灯笼挂在屋檐下，一阵风吹过来，仿佛就能带走所有流离失所的情绪。 世界上总有一个地方，能让疲惫的灵魂栖息。 这一天，他很早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知道，他应该做个决定了。 第32章 堕落天使2:堆积情感 我用所有时间来堆积对你的思念 ———————————————— 这是吕竹目前打得最为耗神的一次副本。 在前面的三次副本世界攻略完成之后，她拿到了正式入职的通告，同时也拿到了本期主题活动的邀请函。 这一期的主题活动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对于副本世界来说，她这种做主播的，确实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作为他们主播，肯定是天生自带优势的，比如她能提前知道这个世界的主角配角以及大概剧情发展，还能控制自己的一切信息。 也因为如此，在前三个世界里，穷怕了的她，能选择当有钱人就肯定不会选择当穷鬼，毕竟有钱的非酋比没钱的穷非比起来，总能用钱砸出一张去欧洲的机票…… ljj这个站虽然限制多多，但辅助系统和直播氛围还是蛮好的。系统干的就是系统的活，是辅助定位就做辅助的工作；不像别家有些辅助系统，明明是主播的辅助系统还天天发布任务坑自己的主播，这哪叫主播的辅助系统，还不如改名叫主神的辅助系统…… 又不是玩的无限流，坑自家主播有意思吗？赚那么点儿额外收视却害自家主播心惊胆战甚至当场翻车……像ljj的辅助系统才叫辅助系统嘛，该谈恋爱的时候就不会让主播为钱财身外物担忧，该种田生涯就老老实实给辅助查资料不额外坑人，到了主题活动不能打辅助的时候就干脆利落地直接下线，成败由天，一切看（主播的）脸！ 不过，参加主题活动，难度的确加大了许多。虽然官方的主题活动一共有三次的攻略机会，在副本世界攻略男主失败后，主播可以重新刷新一个副本世界再次攻略男主和找寻主题活动的真相，直到主播刷完了三个副本世界都没能把男主拿下和找出真相，这才会正式判定本轮主题活动攻略失败。 不过，有重新攻略的机会自然也就有相应的限制：相关的剧情信息一律不给。退一万步说，尽管这次刷新的副本世界属于主播正好看过的电影或者电视剧，但在角色随机、身世随机、相貌随机总之一切都随机的情况下，攻略的副本世界主角却不会随着这些苛刻条件而降低攻略要求。 这种条件看似参与率绝对不高吧？官方当然也深知这点，所以为了保证每期主题活动的参与率，参与主题活动的直播间不仅有特殊的推荐页面拉人气不说，而且成功通关后接下来三期的直播分成还能从双方五五分账提高到官方三成主播七成。这也就造就了不少主播为了这两点，自动送上门，铤而走险。 是的，铤而走险。 毕竟如果主播的本轮主题活动攻略失败，接下来三期的直播收入，就是官方九成主播一成了…… 吕竹这一轮的运气说好吧，的确是随机到了一张堪称石破天惊的漂亮脸蛋，让人一见钟情不是难事。说不好吧，随机到的角色是个孤儿又是个哑巴，守着一间养父留下的老破小居酒屋，没了辅助系统刷钱，天天为营业额发愁不说，一见钟情之后如何交流，也是一个大难题。 嘴不能说那就手写，于是吕竹加班加点练了一手好字。 没钱装修就卖颜值，于是吕竹苦练表情管理，成功用微笑骗来不少顾客，就连男主也是被她的一个微笑骗进来的…… 所以说，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其实大多都是其中一方的早有预谋。 要不是这年头没有智能手机，网络也不怎么发达，她说不定还会写文上网卖情怀，骗一些喜欢怀旧的小年轻过来店里消费。 这天男主离开的时候，也差不多是凌晨两点了。于是吕竹挂上打烊的牌子之后，便收拾好店里然后锁上门回家。 半路上，吕竹翻包拿公交卡时才发觉手机落在店里了，只好拍了拍夜间工作做多了的迟钝脑袋，认命地回头去拿卡。 不料，来到居酒屋的门口，她不但惊讶地发现自家小店的大门被人打开了，而且店里还有一个邋里邋遢的年轻男人坐在她的位置上，手里正拿着一大串烤串专心致志地烤着。 毫无疑问，那就是她刚刚放在大盘里腌制的、打算明天晚上拿来卖的烤串。 年轻男人看到她，立刻露出了一个无比热情的笑容，挥舞着烤串向她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说男主那边是墨镜王风格的话，主播这边绝对的王胖子风格没跑了……】 【打赏主播520个营养舱：艾玛这轮颜值好高！】 【打赏主播520艘小型飞船：这就是我梦中的那位名叫金城的武士吗？再加上还有标准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黎生，这轮的男角色的颜值何止是高啊，简直是爆炸级好不好！！！】 【打赏主播233艘大型飞船：主播你不要打我阿武啊qaq虽然他撬你店门偷你烤串还坐你位置，可、可我给他赔还不行吗qaq】 【打赏主播666艘大型飞船：打得好，帅就了不起吗？他这行为跟直接在穷疯了的主播的兜里掏钱有什么区别？】 【……算了，发现这是个傻的。被主播打了一顿还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生拉硬扯地拖着主播买他的烧烤而且还敢卖那么贵，我已经能预料到他的下场了……就当我刚才啥也没说，主播你悠着点吧别崩人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武这里的角色不但傻乎乎还神经兮兮的，我跟你们说啊，他想做生意但又没有本钱，只能大半夜的去撬开别人的店来做生意，一有人过来就“热情洋溢”地冲上去把人拉进来强制消费，这不，夜路走多了总能碰到鬼……不，是夜路走多了总能碰到主播，被教训了一顿了吧哈哈哈哈】 吕竹一边吃着烤串一边和这个同样是哑巴的年轻男人写字交流：这个年轻男人叫做何志武，他自认为他自己是一个很开朗的人，但因为五岁那年吃了一罐过期的凤梨罐头之后，他就没有再讲过话…… 多可怜，本来能成为滔滔不绝的段子手，现在因为先天条件影响只能一辈子安静如鸡。 为什么要撬她的店？ 他觉得非常浪费嘛！铺租已经交了，为什么不做生意呢？谁说凌晨两点就没有人吃烧烤了？ 吕竹唰唰几笔快速地写下回答：这就是你撬我店却不是偷窃而是偷我烤串来卖的理由？ 何志武也接着写：做生意嘛，本来就应该照顾每一个客人的需要。我很清楚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以每晚我都做得很勤劳，做到很晚。虽然钱不是赚得很多，可是我过得很快乐。 吕竹眼前一亮：你能赚多少？ 何志武挠了挠头：看客人的情况。 想到自己还在维护着那纯真小天使的小白花形象，不好直接去赌场玩几局赢钱只能勤勤恳恳地干活赚钱。毕竟现在她没有系统辅助监测，偏偏男主视角那边又是系统负责播放的，完全复制了墨镜王那种诡异迷离的风格，镜头七歪八斜的经常无法看清背景，就算有热心的观众帮忙看男主视角，也一样很难预测男主的动向。 要是赌得正happy时碰到男主来看望“朋友”，那她可就得崩人设甚至当场翻车……因为这个原因，她只能卖颜值去吸引客人。 但世界之大总会有那么几个奇葩，碰到那种点了一小杯酒就坐一整个晚上的小气鬼，或者冲着她的脸进来想要借着消费调戏她的麻甩佬，她还不好赶人。 早就想请一个工钱便宜又“努力”工作的店员了。 吕竹这下来了兴致，让他先试试工。 何志武顿时自信地拍了拍胸口，很快，他就瞄上了门口路过的一个脑后扎着一小束马尾的中年男人。 确认好目标后，何志武便丢下手里还没有烤熟的烤串，冲出门把中年男人给拖了进来。 中年男人先是被坐在桌子上吃烤串的吕竹惊艳了一下，回过神来后又看到了何志武，瞬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又是你呀？叼！” 何志武乐颠颠地把他那些烤得卖相相当差的烤串硬塞到中年男人手里，中年男人一脸崩溃，不住念叨着上次被他抓进美发店强制洗头花了一百块才脱身，这轮又被他抓进了烧烤店，要花多少钱都还是其次，主要是这烧烤一边焦得乌黑麻漆一边生得混着血丝，吃了说不定还要命…… 吕竹有点看不过眼，她只是打算招个勤劳又能偶尔客串一下恶人驱赶奇葩客人的店员，可没打算强买强卖而且还是卖高价劣质食品。 伸手把那些被何志武烤坏了的烤串拿回来，勉强挑几个还能吃的留着自己吃别浪费，剩下的都丢到垃圾桶里处理掉。 看着吕竹坐在那里削掉烤焦的部分，然后又把未熟的那边放到烧烤炉上烤，何志武疑惑地歪了歪脖子。 中年男人倒是趁机接了个电话，叮嘱自家老婆早点睡，还说自己在吃烧烤，估计要很晚才能回家。 他老婆还以为他在参加大胃王比赛，结果等到中年男人哭丧着脸解释说吃完要付钱老婆你不信的话就下来看看之后，他老婆就气势汹汹地带着全家老小杀了过来…… “所以现在算什么？我叫你一个人下来而已，你用得着阖府统请一般把全家都带下来吗？爸都几十岁了，怎么能吃这么多烧烤呢？出了事怎么办？儿子闺女明天还要上学的……”中年男人看着以为他出去干坏事要晚归所以带上全家来抓人的自家老婆，又想到接下来全家都要被硬塞着吃不知道会不会吃出问题的烤串，无可奈何地摊手。 教训的话还没说完，中年男人又被何志武塞了一大把烤串。 这可不是何志武弄的黑暗料理牌烤串，而是吕竹亲手烤得外焦里嫩卖相极好的烤串——干一行爱一行，在副本世界的这段时间里既然要做居酒屋老板，吕竹可是相当勤奋地锻炼了一下风味小炒、烧烤等必备技术。 最受不得烧烤香味引诱的两个小孩子率先咬了一口上面的烤肉，双双眼睛一亮，急忙捧起烤串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看到孩子们的样子，中年男人和他的老婆有些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年纪相对大一些的小女孩首先吃完了一串烤串，伸手再次拿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随即就在碟子里挑了最大的一串举起来递到中年男人面前：“爸爸，生日快乐！” 中年男人微微一愣。 他的老婆倒是落了泪，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儿，语气里不禁带了些埋怨：“女儿才七岁也记得你的生日，我们全家人在家等了你一晚上，你都不回来，你的生日都过了……” “我工作忙啊，而且你平时又那么爱唠叨，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你都不是这样的……”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 “我关心你嘛，最多我以后都不烦你了……”他老婆道。 中年男人把手里的香烟放下，轻轻拍了拍老婆的肩膀。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目光交汇中似是达成了什么默契。 中年男人把自己手里的烤串递到他老婆嘴里，看着老婆抹去眼泪笑着大口咬了一口烤肉，他的脸上，也跟着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是在大多数时候，他们也很容易满足。一点开心的事、吃到了好吃的东西甚至只是一家人齐聚在一起吃一顿饭，哪怕会有吵吵闹闹，只要两个人稍微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都能互相理解互相包容，然后就像中年男人一样，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最日常的家人相处，大抵就是这样吧。也因此，类似那些在深夜小食堂里探讨人生百味的剧集，才会长盛不衰。 不过，就算自己成了这种讲究人情味的剧集的主角，该收的钱，吕竹还是不会少收的…… 这一点，自然也是得到了何志武举双手同意。 这种底层小市民家庭吵架之后，就需要一个共同的敌人或者一个关乎全家的突发事件来修复家庭关系。当这种“恶人”，吕竹还是很乐意的，弹幕的观众们也挺爱看，穿插在日常麻甩佬猥琐佬客人装逼被打脸和以恶治恶里面很受欢迎。 确认请何志武当店员后，吕竹又预支了他一个月的薪水让他收拾收拾自己，一通折腾下来何志武也能用颜值给她招来一些前来消费的妹子增加收入。当然，偶尔招来冲她颜值或冲何志武颜值进来的、借着消费的名义占便宜的猥琐佬的话，都不用吕竹出手，直接就放何志武出去执行“强制消费”，一个就能顶一天的营业额…… 手下有这么一个任劳任怨的得力干将，吕竹总算有些闲暇时间来惦记一下本次副本世界的男主角了。 这货天天坐在最里面的角落不敢上来搭讪都算了，时不时还闹“失踪”。第一次发现他好几天没来后，可把吕竹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哪里暴露了她真正本性导致男主脱粉。因此，吕竹特地花了一大笔钱雇私家侦探查他的底细，这才知道这位男主角原来是做完了一单大生意，必须暂时离开香江避避风头。 所以在再次看到男主的时候，无端浪费了一大笔钱的吕竹其实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但是，颜值和身材这两样东西真的是老天赏饭吃，拥有它们就能无限提升别人的忍耐上限。就说本来还黑着脸的吕竹吧，坐在中央的位置上偷偷瞄了几眼那张即使戴着大金链子也无损高岭之花冷冽气质的脸，也不得不承认如果能把他攻略到手的话，那这钱花得还是蛮值的…… 算算时间，他差不多要回来了。 虽然说敌不动我不动让男人主动才是最有利的，但这一个不动就不动了差不多三年，她都练成烧烤小能手了，这位男主还没跟她说过一次话。 很明显，前面三大试验过的成功攻略经验是无法再套用在这最后一位天王身上了，那么这次，就由她主动出击。 第33章 堕落天使3:深秋的黎明 离别最好的季节，是风里透着凉意 ———————————————— 看着男主黄志明自从拿到了她的小点心和小纸条后，静静地在门口站了好一阵后才离开，于是吕竹挥手招来最后和男主“说”了一会儿话的何志武，写字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何志武苦恼地挠了挠头发，歪歪斜斜地写下：他问我，开这么一家店需要多少钱。 吕竹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想抢生意……然后回想一下又觉得不对，再联系他最近时不时受伤一副心好累的模样，大概这位男主是终于被她撩动了打算金盆洗手重新做人？ 没能提前预知剧情走向，没有系统辅助监测，没有看过这部电影而且这种类型的电影明显是文艺片，本来难度就比商业片要高得多……沙雕网友们也不能给她剧透，现在的弹幕除了舔颜就是哈哈哈哈，连个打赏都赚不到多少。 吕竹也觉得心好累。 深夜即将打烊的店里没有了客人，吕竹坐在位置上整理点算店里的物资，而何志武则拿着新买的摄像机在居酒屋里东拍西拍，拍吕竹，拍墙壁，拍观赏水箱里的金鱼和乌龟，拍桌子，一路顺着拍过去，最后拍到他老爸那边。 他老爸倒是一脸不耐地拿着烤串一边吃一边挥手赶他，显然是嫌弃何志武挡着他看电视剧了。 被自己老爸嫌弃的何志武没有气馁，看了一眼电视剧的内容：画质不是很清晰，大概是古早的老港剧，不过是根据倪匡的科幻小说改编的，他爸很喜欢倪匡的卫斯理系列，早早就租碟片看完了卫斯理的剧集。现在剧荒，于是何爸又在影碟铺的角落里翻出了同个作者的这部剧，叫什么绝世倾情的。这个原小说叫什么，文化水平不太高的何志武早就忘了，不过这个的剧情比之卫斯理系列的科幻感，要更注重感情描写，所以电视剧里演员几乎全都是帅哥美女，画面模糊也挡不住美颜的冲击。 拍了一阵电视剧结局那柔光梦幻的画面，看到女主角消失后，男主角也随之独自一人走在林荫小道，那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觉，扑面而来。 何志武不喜欢这种孤寂凄冷的感觉，所以他就转头开始对着小店的大门拍着。 何爸看了忙碌的吕竹一眼，顿时开口用夹杂着闽南话的粤语骂他了几句，何志武这才悻悻地放下摄像机，跑到吕竹身边帮忙。 拿着小本子的吕竹不耐烦地挥手：这个半文盲，字又不怎么会写，数又不怎么会计算，只会越帮越忙，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何志武于是就乐颠颠地拿起摄像机站到门口了。 轰隆的雷声，连绵不绝的雨声，隔绝了外面同样营业到深夜的店铺的灯光，透过摄像机屏幕，何志武看到模糊扭曲的光点里，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逐渐走近。 很快，那男人就来到了门口，把手里的雨伞放下，露出一张眉目如画的脸。 几缕被暴雨打湿的发尾紧贴在额间，映衬着那冷白的皮肤，透露出一种清冷又魅惑的奇异观感。 何志武拿着摄像机追随着他的步伐，却发现这人一反常态地没有选择平时坐惯了的角落座位，而是直接就坐在了店里那个被人戏称为“兵家必争之地”的长桌中间的座位——那个座位，正正对着吕竹常坐的位置。 “有没有耽误你打烊？”那人一手撑在桌上，开口问道。 吕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我叫……黄志明。”男主黄志明平静地自我介绍道。 他似乎以为他掌握了吕竹很多信息，而吕竹却对他一无所知。 其实，吕竹雇佣的那个私家侦探很是敬业，从出生到现在，他的底细他的日常生活全被私家侦探查清楚写成了无比详细的报告不说，就连他的内衣裤分别是什么码数什么颜色什么款式，那位私家侦探都给吕竹列了一份统计表格…… 这通操作，简直令拿到报告的吕竹差点窒息，甚至连弹幕里的沙雕网友也被震惊到了，空屏了整整一分钟，然后才回过神来合力给她刷出满屏幕的哈哈哈哈。 “明天你有空吗？”黄志明又问。 吕竹依旧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有两张电影票，你……”黄志明欲言又止。 免得他又犹豫退缩，吕竹伸手抽出他手里的其中一张票，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看了看，然后就把电影票给收下了。 黄志明微微咬了咬下唇，轻轻吐了一口气，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仰头一口饮尽小杯里的酒，黄志明再次冲吕竹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便拿起雨伞离开了居酒屋。 收拾好东西关门打烊，吕竹与何志武父子挥手道别。 这个时候，雨已经停了，白天闷热的空气被冲洗殆尽，雨过后泥土的清新气味进入鼻腔里，令人感到一份难言的惬意。 这种雨过后的独特的清新气息，曾经成为很多诗人的灵感被写进文学作品中。 据说，在很久以前，科学家将这种气味归因于土壤中有生命的或是死亡的生物成分。后来，在发现可以通过蒸馏的方式将这种气味从土壤中分离提取出来之后，这一独特的味道就被运用到了香水的创作上。 打烊得有点晚，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平日里那几间和她一样深夜营业的店铺也早已关门，仅剩下路边一间小小的24小时便利店还在兢兢业业地用白色的灯光照亮着湿.漉.漉的路面。 远处赌馆的喧闹声也收敛了许多，对比映衬得这条小路越发的安静。 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夜风隐约透露出了一丝凉意。 香江这个属于广府的地方向来就没有春秋只有夏冬，深秋的白天还炎热得像夏日，一场夜雨过后又能瞬间踏入冬季。 今年的“夏天”，大概快要过去了。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夜风的凉意，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不仅手里那张电影票记录的电影早已散了场，就连午夜最后一场电影也即将播放完毕，吕竹捏着电影票倚在电影院门口的墙壁上，茫然地抬头望天，只见大片大片浑浊的云凝聚在拥挤不堪的城市夜空里，冷冽的风呼啸而过。 这种湿冷，透入骨髓一般的冷。 午夜的电影院外，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她要等的人。 喧闹过后，电影院便关上了大门，回归死一般的寂静。 吕竹把这张没用的电影票收到包包里，大步走向了那个她不愿意前往却又不得不前往的方向。 男主的再次失踪令她有着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眼里的一切变得光怪迷离不似真实。 厚厚的一大叠钱，换来薄薄的一份报告。 名字，黄志明，编号，3662。 最后出现的地点，在一家赌馆里。 透过私家侦探偷偷复制下来的闭路电视记录，可以看到在雨夜那个晚上他拿着伞走进了赌馆，时间就是在离开居酒屋之后不久。 进入赌馆，他先是走进了卫生间，出来后大概是洗了个脸，脸上和衣襟都有着水渍。 然后，他斜靠在墙上呆了一会儿，拿出了枪，冲进了某个房间。 结果对方早有防备，一番混战过后，他倒在了血泊之中。 衣服上的深色痕迹不断扩大，他也没有再站起来。 报告的最后一页用回形针夹着一张染着血迹的电影票，上面备注了是在赌馆后巷的垃圾箱里所找到的，至于这张电影票的主人……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时期的香江，每天都有人“失踪”。 吕竹一直都知道，这个人向来很懒，做这一行，最大的好处是他不用做决定。 谁该死，时间，地点，别人早就决定好了。 他喜欢别人替他安排一切。 不过最近有点不一样，他在开始替自己决定一些事情。 无论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是好是坏，都是只属于他自己的决定。 她找到他失约的原因了。 回到居酒屋里，何志武正在卖力地拖地。 看到她来了，何志武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迎了上来。 想不想尝试当一次真正的老板？吕竹拿出常用的小本子，写下了这么一句话。 何志武眼睛都亮了，他是很想开店当老板的，只是一直没有存够开店的本钱。 所以他之前每天晚上都去打开别人已经打烊的店，来做一份不用本钱的生意，当一个午夜老板。 直到遇到了吕竹，他这个仿佛都市传说一样的家伙才被“收容”在居酒屋里。 看到他的表情，吕竹也明白了何志武的想法，轻轻笑了一下，从包包里拿出一串钥匙。 交给你了，我今晚有个约会，没空过来开店。 吕竹把钥匙压在写好了字的纸条上。 何志武用力地点了点头，看着吕竹转身离开的背影，一拍脑袋，赶紧拿出摄像机跟拍吕竹出门的背影。 等到吕竹走出居酒屋的大门再也看不到之后，何志武又把摄像机转过来放在长桌上，调整好位置然后把镜头对向自己的位置，打算记录下自己第一次真正当老板的模样。 他很好地经营了一个晚上，没有辜负老板对他的期望和欣赏。 回家后，何志武把录像拿给何爸看，何爸也很高兴。 于是何志武又拿起摄像机对准何爸，想要把何爸那个高兴的样子记录下来。 然而，看到何志武拿着摄像机对向了自己这边，何爸顿时变了脸，一手遮脸一手不断挥舞驱赶他。 何志武倒是知道他爸为什么不喜欢拍照录像的原因：他们这些老人家，都认为拍照拍得多会短命。 这个传闻他是听过，但从来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晚，何爸突然说自己有点不舒服。 何志武送何爸去了医院，没过多久，何爸就死了。 只留下何志武一个人收拾屋里的东西。 这么多年来，何志武其实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子，有什么事，老爸都可以帮他解决。 偶尔碰到老爸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居酒屋那个漂亮的女老板也会笑着骂他几句，然后教给他解决的方法。 那天晚上，一个人收拾东西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大了。 可他不想做大人，他只希望老爸和老板一直在他身边。 有这两人陪着，他就能勇敢地走下去。 但现实是很残酷的，老爸死了，老板也没有再回来。 偶尔听到客人说起这间居酒屋前任老板的事，说那个叫做阿may的靓女老板好像是爱上了一个杀手，那个杀手也爱上了她，两人约定好，杀手做完最后一次任务就回来和她在一起。 然后，杀手中了埋伏，没有再回来。 再然后，阿may也在一个晚上把自己的店交给了店里唯一的员工，独自一人去赴一场不可能的约会。 这个传闻，他也一样不知道是真是假。 老板还在的那段时间里，已经把她那独家的烧烤手艺和配方统统教给了他，他也没有再使用过强制消费这一方式去维持营业。 时间不知不觉地溜走，又到了给店里的观赏水箱换水的日子。 说来也奇怪，老板在的时候，他是一周换一次水，老板不在之后，他是一周换一次鱼。 鱼的颜色在红白黄黑里变了许多次，这家店里唯一不变的就是活物就只剩下他和那只老板买金鱼的时候附送的小乌龟。 别人都说，乌龟养不好，你送它走；乌龟养得好，它送你走。 或许他就是一只被养得很好的小乌龟吧。 深秋的黎明凉意渐重，晨光从外面斜照进来，照在店铺里被他拖得光鉴可人的地板上，仿佛能清楚照出每一个踏入店里的人的模样。 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赴约的人归来，但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第34章 甜蜜蜜1:我来自北京 i， i ，i was born in beijing，不知命运是谁定 ———————————————— 1986年，3月1日。 哪怕绿皮火车哐哧哐哧的颠簸声再怎么扰人清梦，但车上的人们大多也已经扛不住漫长的路程，纷纷不约而同地沉沉睡去。 “同志，赶快起来，到站了！”一个老阿姨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吕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背后和她头挨头互为依靠沉睡的人一下子跳起来了—— “这人也太性急了！”一只手急忙伸过来托住她因为突然失去依靠所以猝不及防就往后仰去的脑袋，吕竹顺势借力坐直身体，便看见坐在自己旁边的黎小军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那人远去的背影。 “我没事，人家也是赶着下车嘛，我们也走吧。”吕竹笑了一下，用一口字正腔圆的国语招呼道。 黎小军闻言便两手提起行李箱和红白蓝胶袋，一脸傻乎乎地跟着她下了车，再跟着她走到电动扶梯边上，一脚踏出。 这次，轮到吕竹赶紧伸手把一脚踏空就要滚下去的黎小军拉住，然后指引他站到其中一格上。 黎小军站在电动扶梯上，小心翼翼地探了探身子往外望去，表情从惊恐到疑惑到好奇。 看着这么一个一米八的大男孩走下电动扶梯之后，现在就宛如一个好奇宝宝一样双眼亮晶晶地四处打量，再联想起上一个世界里的那个三年才憋出四句话的杀手编号3662，这反差不要太感人。 吕竹好笑地摇摇头，挥手招来一辆计程车。 “香江这里什么都跟首都不一样，人多，车多，楼盖得特高……”直到被吕竹塞入计程车后座，黎小军都还在不住地碎碎念。 根据信里的地址，找到黎小军的姑妈所住的地方，黎小军越发的慌了：他姑妈住的出租屋被房东分隔成了好几个细小单位，里面住的人有本地说粤语的老大爷，从外国过来做皮肉生意的女人等；他一个只会说国语的，别说外国人说的话他听不懂，本国人说的话，他也一样听不懂…… 黎小军紧紧抓住吕竹的衣角，明明内心慌得那叫一个弱小无助又可怜，但是他表面上还是挺直了腰杆，想给同是和他一样莽莽撞撞闯进香江的青梅竹马未婚妻一个可靠的臂弯。 姑妈对他们很好，尽管她自己也只是做舞女维生的，并没有多少钱，但姑妈还是给黎小军和吕竹租下了出租屋最里面的一个小单间，让他们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这个小单间以前貌似是个杂物间，堆满了一大堆装着各种零碎的纸箱子。但它里面有一张双层木床和两个水龙头，对于他们现在这种口袋里没几个钱的穷鬼，已经是一个不错的住处了。 【打赏主播233艘小型飞船：主播你是把抽金钱的气运全点到抽颜值那边了吗？怎么又变穷了啊，而且还比上个世界更穷hhhhh】 【我勒个去，主播你接下来要住的就是传说中的“劏房”吗？一个房子分割成好几个的那种？据说厕所也能住人？】 【劏房是啥？求科普！】 【前面的，劏房又名房中房，是香江出租房的一种。毕竟香江寸土寸金，因此房东就会将一间房子分割成好几个小单间，分别租给一些草根阶层或者新来香江的低收入人士，有些劏得比较过分的，一间“房”甚至都放不下一张单人床……当然，这种房间有个更贴切的名字叫做“棺材房”，后期还根据这个发展出厕所房、阳台房、笼屋、水管房、货柜屋等，反正只有你想不出，没有房东劏不出_(:3」∠)_】 【打赏主播666瓶营养液：初代劏房哈哈哈哈哈哈，房间面积好感人，床和墙壁的距离……emmmm，胖一点的人都会被卡住而走不过去吧……】 【郁闷，我刚刚从隔壁“京华旧梦”的上山下乡区域过来，想看看“旧港风情”的繁华舒缓一下沉重的心情，结果主播你这轮刷的什么世界啊，你和男主两个在首都蹲了十多年才过来香江，而且还穷得那么让人心酸……】 【知足吧，起码主播现在是正式工，可以用辅助系统快进那些与剧情无关的时间段，在首都这十多年的青梅竹马时光全是系统根据剧情大纲自动生成的，几天就能快速刷完。现在到了香江，正剧终于要开始了。】 【打赏主播520艘大型飞船：钞能力者小分队报到！既然都到了香江了，主播顺便坐船过去隔壁澳城赌两手啊，这不就什么都有了吗→_→】 【你想得太美了，我们这轮的男主、在红旗下长大的、根正苗红的黎小军同志对赌博那可是深恶痛绝。主播上轮才在《堕落天使》翻了一次车，现在是重启世界线，虽然都是刷到黎生的文艺片，但是这个文艺片明显比上一个好打（毕竟黎小军是真·傻乎乎的），她可不敢再搞什么骚操作了╮(╯▽╰)╭】 “对了，你不要叫我姑妈，叫我roise。”姑妈抱着一只小狗推开房间的窗户冲黎小军说道，顺便挥手叫黎小军和吕竹过去她的房间。 进了姑妈的房间，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门对面的墙壁上贴着的许许多多的旧报纸，梳妆台上的镜子旁边，挂着一个明显是精心保存的旧相框，边边角角的泛黄流露出时间的无情。 照片里是一个西方男人，据说是外国的一个明星叫做威廉·荷顿，同时也是姑妈的梦中情人，姑妈经常念叨着她和威廉在荷里活道的半岛酒店共进了一次晚餐，每次说起都会为那夜的难忘回忆而感叹。 尽管别人都说她是喜欢偶像喜欢得过了头，所以才胡思乱想编造出来的幻想。但吕竹却能看出，姑妈说起威廉时那充满幸福憧憬的眼神，绝不似是幻想。 对于偶像来说，偶尔的一次行为，也许很快就会被忘在脑后。但这行为之于粉丝来说，那就是一辈子的记忆。 就像姑妈一样，那一次的共进晚餐，成就了一个叫roise的姑娘一辈子寡居的故事。 到了今时今日，roise依旧还在香江那间简陋的小公寓房子里对着满墙的威廉照片痴痴等着他，盼望他能回去找她。 只是她不知道，两年前，威廉已经因为酗酒导致的心脏病发作而离开了人世。 这是吕竹拜托看直播的观众小伙伴查到的，而这个通过网络随意一查就能查到的消息，在这个大多数人都还未能认识到网络的时代里，将会变成一个秘密。 一个只对roise隐瞒的秘密。 “现在香江都流行叫英文名，小军、小绢，你们有英文名吗？”姑妈一边翻找衣柜一边问。 “我是五月出生的，所以我给自己取了个英文名叫做阿may啊。”吕竹甜甜地用粤语应了一声。 黎小军闻言，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跟只小青蛙眼睛似的，仿佛是在埋怨她偷偷给自己取了英文名而不告诉他。 吕竹一脸可怜兮兮地把手举起来做了一个求饶的动作，顿时引得假装生气的黎小军笑了出来。 姑妈看到黎小军这个样子倒是轻轻敲了他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训道：“你看看你，小绢才来那么几天广东话就说得那么流利了，你还是一开口就是国语，不学学人家都算了，还就知道傻笑！” 训了几句，看到黎小军有些委屈的表情，姑妈又拿出一件保存得很好的旧西服外套递给他：“你明天穿这套衣服去吧，在香江这里求职不叫应聘，要叫见工……还笑！警察看到你这个傻乎乎的样子，不查你身份证才奇怪哩。” “谢谢。”黎小军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你拿了薪水，就拿去干洗吧。总有一天他会回来，问我拿的。”姑妈说到这句，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 “姑父？”黎小军也笑了，转头看了一眼墙上那张照片，开口问道。 “威廉。”姑妈笑着纠正道。 那种带着期待和希望的笑容，让旁边的吕竹也跟着会心一笑。 这时，外面传来外卖小哥的叫唤声。 姑妈出去拿外卖，吕竹帮忙把西服铺平放到黎小军的手上，又转成国语跟他说：“明天我也要去别的地方见工啊，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行，我听得懂广东话，我只是不大会说而已。况且还有姑妈给我一件这么漂亮的衣服，我肯定能见工成功的。”黎小军颇为自信。 第二天，居然没有打脸，黎小军真的见工成功了。 他十分开心地看着吕竹说：“我的工作是干运输的，一点都不辛苦，每个月有两千多块，还有勤工奖，很不错吧？上面那些干部赚得还没我多呢……” 吕竹笑着点点头，看见他又非常小心地把换下来的旧西服外套挂好，然后拿出一套新做的粗布衣服试穿。 据他所说，老板让他不用穿得太好去干活。 那是当然的，通过观众小伙伴的提示，吕竹才知道他的工作是在市场里专门负责宰鸡宰鸭的“鸡佬”，每天很早就要起来去干活，不管风雨都还得骑着自行车送货。黎小军跟她说工作一点都不辛苦，一半是因为他来自大陆从小就养成了吃苦耐劳的性格，一半也是免得让她担心而已。 偶尔黎小军会送货来到吕竹工作的麦当劳附近，午餐时分，两人就一起牵着手跑到路边的阴凉处吃盒饭。 看着那么年轻的一个大男孩，听歌全是些“我是一个兵”之类的歌曲，而且还一边吃饭一边挥舞着塑料勺子跟唱，逗得旁边的吕竹差点呛住。 等到下班，黎小军就骑着自行车载着吕竹一起回家，天气晴好黄昏的风温暖而不闷热的时候，他还会很高兴地拿起绑鸡鸭的绳子当作马鞭挥舞，假装自己在骑马一样，乐得坐在后面的吕竹也配合地跟着他喊“驾”，两个人一起笑着呼喊玩得特疯。 那纯粹又闲适的心情，让人忍不住去呼喊去大笑，是一种金钱带不来的快乐。 不过，金钱能带来许多别的快乐就是了。 又是新的一天，吕竹换上红色条纹短袖制服戴上麦当劳工作人员的小红帽，接替下班的员工站到了柜台后面开始工作。 “下一个！”吕竹低头整理一下桌面，然后喊了一声。 看到来人的衣服有点眼熟，吕竹疑惑地抬起头，黎小军那张带着好奇的笑脸便映入眼帘。 “你来做什么啊？”吕竹小声说道。 “我今天领了薪水，想和你一起吃那个汉、汉堡包和那个可、可口、可口可什么……”黎小军跟吕竹解释他突然跑来这里的原因。 “那你等我一会啊，我才接班呢，你先去找个地方坐着休息听歌吧，我一会能吃午饭了就过去找你，顺便给你带你要的汉堡包和可口可乐。”吕竹笑着说。 黎小军乐呵呵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女同事倒是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等到午饭聚餐时，那个女同事坐了过来，随手把她的米老鼠背包放在一边后，便好奇地问吕竹道：“阿may，他是谁啊？怎么一直在说国语？” “他是我大陆的未婚夫，叫做黎小军。他今天放假，特地来找我的。”吕竹应了她一句。 “小军，我给你介绍一下啊，她叫李翘，是我的同事，我和她是非常好的朋友。”吕竹转头又跟黎小军介绍道。 “你好。”黎小军见了外人一向腼腆，便只是弱弱地笑着问了句好。 “他还不会说广东话吗？我看你说得很好啊，而且你的英文也很好，为什么不教教他呢？”李翘问道。 “没有，小绢很努力地教我了，我能听懂广东话的，只是要说的话……我比较笨，学得有点慢……”黎小军急忙解释道。 “那你要不要跟阿may一起学英文呢？她在我们学校里的英文成绩可好了，你是她未婚夫，跟她一起学也算是有个伴，可能学校里的教学方式更适合你呢？”李翘顿时来了兴趣，拿出一张英文培训学校的宣传单递给他。 看到这位好友职业病又发作了，吕竹又好气又好笑地拿过宣传单，瞥了赔着笑脸的李翘一眼：“行了，就知道到处拉学生，不过你说得也对，我教了他那么久他都学不会，还不如让专业的老师来教他算了。一会就麻烦你带我们去学校那边填报名表了。” 李翘为人挺热心的，就是比较爱赚钱；她不仅在麦当劳这里打着一份工，也在一间培训学校里面兼职做清洁，顺便还领了一份给培训学校拉学生的工作，每拉一个学生报名她都有一份提成。 这不，吕竹一进来工作，她就已经盯上了吕竹。 吕竹本来也得为自己会英文找个理由，李翘也正好送上了门，这件事自然就是一家便宜两家着，双方都有好处，非常愉快地完成了报名学习。 下班后跟李翘去培训学校给黎小军报名学英文，出门时李翘走在最前面，可能是今天工作比较累，脚下一个不稳踏错了楼梯的阶级就要往前倾去—— 黎小军和吕竹赶紧伸手去拉她，结果自然是高大的黎小军以手长的优势先拉到人，李翘回头感谢了他一句后，黎小军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用谢，虽然你比我爱人重，但是我还是够力气拉你的。” 李翘闻言，脸顿时就黑了。 吕竹一把捂住黎小军的嘴，免得这个钢铁直男再说出什么毫无求生欲的发言，然后非常抱歉地对李翘笑了一下。 得到李翘无可奈何的摇头作为答复后，知道李翘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原谅了黎小军，吕竹只得跟她道了别，然后急匆匆地带着黎小军回到了家。 回去突然又被通知有人要来检查，房东大叔郑重要求吕竹拿结婚证出来，不然人家检查人员上门查到他们两个未婚男女在此偷偷同居，他这个房东可得倒霉。 吕竹表示她可以搬到姑妈那里假装她跟姑妈住，却又遭到了房东大叔一通骂，话里话外意思就是一个：你们的房间里上下床不要太明显！就算我跟检查的人员说上层是放物品的，人家会信吗？！ 两人是未婚夫妻本来就没证，而且就算有也是大陆的证不知道人家香江的工作人员认不认。房东大叔这里住了好几个“鸡”，经常带男人回来厮混，所以房东本来就心里有鬼加心里有怨。正好姑妈又出去吃饭了不在这里，所以他就特地挑了看上去最好欺负的黎小军和吕竹开刀。 明摆着，房东不但为了杀猴儆“鸡”，同时也是看他们为了省钱一男一女合租不肯多租一间房的行为而不爽，所以才会扯出这么个“检查人员看到一男一女合租要查证”的无理要求，既然如此的话…… 吕竹沉思一会，举手示意房东大叔稍安勿躁，她出门一下，去去就回，回来就给解决这个问题。 不一会，吕竹就抱着两套戏曲服装回来了。 房东大叔看了看吕竹手里的衣服，又看了看旁边的黎小军，表情扭曲了一下，没有再多说话。 “你去哪里弄来的？”黎小军好奇地问。 “我找楼下做裁缝的七叔借的，他最近刚好在给粤剧团那边修补戏服……一会检查的就要来了，赶紧换上，我还要给你化妆呢！”吕竹催促道。 黎小军一脸懵逼地跟着吕竹进了房间，吕竹顺手还给锁上了门。 房东大叔和其他房客好奇地等待着，偶尔交换几个眼神，再联想一下吕竹手里抱着的衣服，有些笑点低的就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最里面房间的门锁发出一声清响，一身戏曲丫鬟打扮的吕竹首先走了出来，然后回头微微躬身，说话还拉长了语调：“小姐，请——” 被她打扮成花旦的黎小军捂着脸走了出来。 “动作自然点！”检验了一下繁杂的花旦扮相很好地掩饰住了他帅气的外表和高大的身形，吕竹看了看他的身姿，出口纠正道。 黎小军只得放下袖子，浓妆艳抹的脸上，那羞涩的红晕几乎要透过厚重的脂粉显露出来，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星子一般的泪点，恰恰宛如一位含羞带怯的大家闺秀。 【恭喜玩家解锁“四大天后”隐藏剧情，获得隐藏cg之[端庄佳丽黎萌萌](*￣︶￣)y】 【依旧还是你这个伪装成游戏公告来报告天王女装的魔鬼！你是不是蹲守在这里等主播集齐四大的啊，怎么刷屏刷得那么的及时每次都是你第一个出现233333】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主播你是不是在集齐三大天后之后破罐子破摔了？居然亲自动手去集齐最后一位“天后”……】 【被小明这个大家闺秀的花旦装扮笑死，可以跟前面友神的何仙姑一较高下了o(*￣▽￣*)o】 【我爱小明！我爱小明！我爱小明！哪怕是女装小明我也爱！】 【我爱友神！我爱友神！我爱友神！哪怕是女装友神我也爱！】 【擦，前面的！谁让你引战的！！！你是打算在这里重现《破坏之王》里友神粉pk小明粉的混战吗？！】 第35章 甜蜜蜜2:越夜越有机 呼吸声听得见事有跷蹊，这次你中箭没有差毫厘 ———————————————— 自从被吕竹强行女装之后，一直到现在，黎小军都没有再理过她。 哪怕吕竹好声好气地给他赔礼道歉，他也像没看到一样，明明两个人住在同一个房间还是上下铺那么近的距离，黎小军还是每次见她都紧紧咬着下唇不肯说话。 吕竹也很是无奈，她跟黎小军解释过很多次了这只是一时权宜之计，而且这个计谋的确很有效地让他们蒙混过关了嘛，人家检查人员都把他们当是外地粤剧团暂时租住在这里的两姐妹，还夸他们两个都那么端庄漂亮来着…… 可能就是这样他才生气吧，毕竟这是直男的思维通病了，他们这类人都认为男人越糙才越有男人味，化妆的男人就觉得是娘娘腔…… 吕竹倚在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的闲暇时顺带也瞄了一眼隔壁半趴在桌子上抄写英文短语练习的黎小军。 黎小军不跟她说话，吕竹倒也不怕寂寞，直接就在直播间和观众亲密交流，吹水吹得兴起时还爆了自己以前玩游戏的id。 这下可好，混迹在弹幕里里的沙雕网友很大一部分就是同样也玩过或者正在玩这个叫做“剑网三”的游戏的，而这个游戏不但是出了名的沙雕网友培训基地，又是复制党的集中营，更是技术宅的黄埔军校。爆id没多久，就有人扒出了吕竹和她曾经的队友们的信息——不仅5v5竞技场打的是三明教带秀花双奶的魔鬼配置，而且还有着挣扎了一整个赛季都没能打上十二段的弟中弟战绩…… 吕竹只得欲哭无泪地跟哈了整个屏幕的沙雕网友们解释道：那三个明教队友真的是歪果仁，技术不怎么过关就算了，偏偏人菜瘾又大，非要拉着只想休闲玩玩的她去打竞技场。甚至她的id“三明水秀”都是这三个家伙兴致勃勃地翻烂了一本成语词典才取的。然而，水秀的游戏技术不水，他们仨的游戏技术却水得一批。 这时也有曾经与她对战过的网友记起来了，也帮忙解释说吕竹说的是真的。当初他们的队伍和吕竹的队伍排到一个地图对打，对面的语音国粤混杂都算了，英日韩德法各国语言也是时不时出现，明明是五个人队伍，却硬是说出了多国部队的效果。 对此，吕竹表示那三个歪果仁明教全是混血，她会那么多种语言的骂人句子，很大程度上就是受了这三人的影响…… 不然怎么说学别的语言先学骂人的话最好上手呢。 网友还说，当初这个奇葩队伍还在贴吧里传为一时笑谈，不过后来碰到了毕业考试季，这个奇葩队伍才在竞技场销声匿迹了。 这个问题吕竹也出面回复说，后来毕业考后大家没能再在一起，所以也就统统暂退游戏了。 这一个无可避免的原因，顿时引起了许多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再玩游戏或者暂时不能玩游戏的观众网友唏嘘不已。 说到这里，那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让吕竹也把思绪拉回到黎小军这边：他们两人都是大陆来的，和香江格格不入，有时说快了冒出一句国语，就会得到别人惊诧的目光，仿佛他们来自另一个世界一样。 要是一个人流落到这里，定会被这目光弄出心理阴影。 他们算是很幸运了，两个人可以互相倚靠相互说话。 看到黎小军盯着一个英文长句紧皱眉头，吕竹把茶杯推到他手边，轻声给他读了出来。 他倒好，直接就无视了吕竹的带读，宁愿说着磕磕巴巴的国粤英混杂语和桌子对面那个带着浓重口音的泰国女孩鸡同鸭讲，互相学习对方那极为不标准的塑料英语，也不愿意过来与吕竹这边的无比标准牛津腔交流。 好，你做初一我也做十五！ 天天赔礼道歉还是被黎小军单方面冷战，气不过的吕竹也下了决定。 正好李翘最近又接了一个花店的兼职工作，那边缺人手缺得很，吕竹便果断地过去帮忙了。 黎小军做市场宰鸡宰鸭的工作久了，已经升了职，现在变成了在厨房帮忙的小工，是正常时间的班制，早上七点才上班。他一般六点半出门，于是吕竹就卡准了时间，比他早半个小时起来去李翘的花店工作。等到了花店弄好花束，然后吕竹就骑着自行车把花束按照订单地址送去，接着又回麦当劳上班，下班后继续去花店，总之就是天天忙到深夜才回家。 那个时候，一向早睡的黎小军早就睡着了。 吕竹推开房门，果然就看到黎小军被子盖头蒙头大睡。不过，算他还有点良心，知道给她留个小灯照明。 吕竹收拾了一下，关了灯便爬上了上铺休息。 【打赏主播233艘小型飞船：哈哈哈哈骚操作失败被男主单方面冷战只得转行暂时播小市民底层挣扎生涯的主播好可怜哈哈哈哈哈哈】 【小明气鼓鼓的样子快要笑死我了，被人叫“表叔”、“阿灿”这种对大陆人的蔑称都不太计较的孩子能坚持那么多天不理主播，看样子是真的被主播上次的骚操作气到了】 【主播也赔礼道歉好几天了他还是这样，也过分了点吧，好歹两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啊！】 【一看前面的就是萌新没完全追完，你们知道主播和小明是怎么订的婚吗？其实在快进的首都剧情里，小时候的小明可内向了，全靠主播罩着才不被别的小孩子欺负，两人表面说是青梅竹马其实就是街霸罩小弟。至于小明妈妈是个女强人，小明成绩一差必然就是给小明来一顿“藤条焖猪肉”。她更喜欢霸气的主播，所以后来临走前才会要求小明和主播订婚的，不订婚她怕小明在她走后被别人欺负，而小明一向是乖孩子听妈妈的话，因此两人才成了未婚夫妻……】 【全程看完的我也表示一下：小明大概现在对主播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的感觉吧，前面那么亲密的举动完全复制了小时候他骑车送主播上学的时候，现在的小明估计还是个“老实人”，脑子还没完全开窍。这次主播踩到他痛点了，老实人发火自然非同小可……】 【打赏主播88艘中型飞船：我看过男主视角我要发言！小明已经不生气了，但是他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句漂亮话的老实人，能做的操作就是一直熬夜等待，他是等了一个晚上，一直等到听到主播回家的声音后才匆忙假装睡着的！】 吕竹刷到这条弹幕微微一愣，顺手轻轻敲了敲床板：“你睡了吗？” “我已经睡着了！”黎小军的声音透过被子的遮挡传上来，闷闷的又带着一点不自然，明明是那么难得的低音炮男神音，却硬是被他说出了搞笑片的味道。 “你……”吕竹思考了一下，正要开口。 “不要吵我，我要睡觉了！”黎小军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一番柔情婉转的话顿时被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噎在了喉咙里，吕竹长长吐出一口气，决定再多晾他几天。 第二天，吕竹起来的时候，黎小军却已经先她一步出门了。 看了看墙上的钟，现在才凌晨五点…… 他至于这么躲着她吗？！ 来到花店准备干活，却奇怪地发现花店要送的订单比平时少了许多。 “最近生意不好吗？”吕竹拿了那一小叠订单问李翘。 “哦，不是，最近我知道你也辛苦了，所以我提前送了一些。”李翘非常自然地回答道。 看到吕竹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就出去送货了，李翘这才拍了拍胸口，平复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唉，虽然多了一个免费劳力，但对好闺蜜说谎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幸好，阿may这个人很单纯，还是比较好骗的。 这么想着，李翘又继续埋头照顾新购入的一批花了。 与此同时，穿街过巷送货的吕竹也得到了负责男主视角那边的网友的弹幕提示，车头一转，避开偷偷早起过来帮她送货的黎小军的路线，以免两人碰上相互尴尬。 很好，她这一避又是大半个月。 黎小军依旧没有跟她说过话。 这天晚上她忙完工作回家，打开房门，第一次发现黎小军居然不是装睡而是坐在下铺的床上装木桩。 吕竹奇怪地看他一眼，发现他就是那么静静地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张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别是最近偷偷替她干了太多活再加上他本来的工作也不轻松，连轴转休息不好所以生病了吧。 吕竹伸出手摸上他的额头。 黎小军突然惊醒过来，仿佛被烙铁烫到了一般一下子蹦到床铺里面，结果又因为这张双层床对于他这个身形来说太小太矮直接撞到了头，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又赶紧一手捂脸一手捂后脑，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埋到了被子里。 徒留半只遮不住的红耳朵暴露在外面昏黄的灯下。 白里透红大概就是这样吧，不但白皙得近乎透明，还泛着仿佛带着光泽的红，耳廓的软骨脆弱精致得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想要折断它的恶劣。 别看黎小军这家伙一直执行的糙汉直男人设，他却真的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样的拥有着细腻白净的皮肤，“奶油小生”、“青靓白净”这些词全都可以一股脑丢他身上。 然而吕竹也顾不上欣赏，这种状态的黎小军太过反常，她得问一下今天看男主视角的网友小伙伴来了解一下原因。 【来不及解释了！主播快跑！主播快跑！主播快跑！重要的事情说三次！！！】 【主播别跑！主播别跑！主播别跑！前面的家伙在耍你！！！】 【卧槽你们的良心不会痛的吗？！你家不是一直炒白马王子温柔绅士的人设吗？！怎么你们做粉丝的那么黑心？！】 【我们可都是凭着良心在说话的！一看你们就知道你们是表情包的粉！又来破坏我家小明和主播的感情！！！】 【吵毛线，我们城迷说过啥了？咋你们这么闹腾？】 【就是就是，我们花蜜也没说什么啊，你们这么掐架有意思吗……】 【还好意思说，掐得最狠就是你们华vs城！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在别处另外开了帖子打嘴仗，要不是现在禁止斗殴你们早就开打了！】 【太阳哦，晨曦之战才过去多久，你们就因为这些小事打起来了，要脸吗？对得起那八千多名为了我们现在的和平而牺牲的英雄吗？！】 【555前面的求别说，眼泪要憋不住了qaq】 【一段时间没来咋又吵起来了，四大就掐这么群情汹涌了，你们怕不是没经历过谭张……】 【是你！经历过四大现场而且还线下约过架的远古级巨佬！！！原来您老人家居然还经历过谭vs张吗#惊恐#惊恐#惊恐】 【还是我来说句人话吧，小明这段时间给花店偷偷干活干得很卖力，所以鳗鱼饰演的李翘给了他一点报酬——给他租了四盒全是不可描述内容的录像带，他刚刚一脸懵逼地看完一盒，结果主播你就回来了……】 卧槽！ 看到许久没见的逻辑鬼才的这条弹幕，吕竹震惊得赶紧跳上了双层床的上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下方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大概是鸵鸟终于冒头了。 一声关灯的轻响。 “你睡了吗？”黎小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当然没睡，但这情况有点尴尬，装睡是最好的办法。 吕竹可不会用黎小军那个差到极点的装睡大法，还会回答人家的提问……要装睡，她肯定就拿出装死的功力来装睡。 这可是经过了重案组刑警金某和江湖第一杀手银某认证过的实力演技，实至名归绝无花假。 感觉有一双手给她掖了掖被角，结果却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脸。 小小的一声惊呼几乎轻不可闻，旁边人的呼吸开始有点紊乱。 难道这个思想纯得像只白鸽一样的家伙终于有点开窍了？ 随着脸上感到一点如羽毛一般轻柔的触动，吕竹猛地睁开眼睛，那张红得快要滴血的俊脸便映入眼帘。 四目相对，羞涩的红瞬间转变成了惊恐的白。 看到黎小军那小眼神仿佛在控诉着她坏心装睡来骗人，里面满是惊慌委屈和羞涩可怜，吕竹忍不住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还敢说你不喜欢我？！”吕竹侧过头看着他道。 “要不是……要不是玩牌输给了你，我才不会答应和你订婚……”黎小军眼神游移，顾左右而言他。 “行啊，反正当时也只是为了让阿姨放心地离开。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吕竹掀开被子，作势就要起身：“我找别的男人去了。” 一双手用力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不许！”黎小军脸上的红是褪得差不多了，可又被吕竹的话气得眼睛开始红了。 “不许什么？”吕竹轻抬下巴，挑衅地看着他。 “不许！不许找别的男人！”黎小军眼睛的红又传染回脸上，说话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气愤。 吕竹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轻蔑的哼声，嘲讽地看着这个不知所措的大男孩。 黎小军习惯性地咬了咬下唇，然后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闭上眼睛凑了过来。 吕竹痛呼一声，捂着被撞到的鼻子狠狠推开了他。 “对、对不起……我不想弄痛你的！我、我看那里面……他们亲吻的时候表情都很痛苦……我就想轻轻地……”黎小军急忙又双手扒住上铺的床板，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我还有点……害怕……”黎小军说着说着，头也越来越低了。 李翘这个坑货，给他看的什么片子啊，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大陆对于这方面的教育都差成什么样了。住在这里这么久，黎小军还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附近的“鸡”白天都不用工作然后晚上还能穿得漂漂亮亮地出去玩…… 比起a士那个随时随地都能找机会主动亲近的小狼狗，年纪跟他差不多的黎小军简直就是一坨推都不怎么能推动的顽石。 “算了，我不生你的气，你也别生我的气了，大家就当打和，好不好？”吕竹摸了摸鼻子，确认没有流血或者损伤也没有撞出什么问题之后，心累地摆了摆手。 黎小军乖巧地点了点头。 “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呢。”吕竹拉起被子给自己盖上。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黎小军也回到了下铺躺着。 “明天……我骑车送你去花店吧？”黎小军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好。”吕竹翻了个身，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开始准备休息。 “那我们拉勾。”隔了好一会，黎小军突然又道。 这个幼稚鬼！ 差不多要睡着了的吕竹半眯着眼把左手放了下去。 刚刚把手放下去，黎小军的手就勾住了她的尾指，似是在空气中等得有点久了，不比她的手还带着刚刚从被子里抽出的温热，黎小军的手已经是带上了些许冬日的凉意。 “说好了。” 这一夜最后的记忆，就是黎小军这一句带着小小雀跃语调的话。 第36章 甜蜜蜜3:傻痴痴 请明了我心痴，能日后地老天荒因为傻开始 ———————————————— 第二天早上，黎小军乐呵呵地在前面骑着车，吕竹则是再一次坐在了他的后座。 被清晨的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吕竹干脆搂住了黎小军的腰把整个身体靠在他背后，拿他当挡风板用。 车子突然颠簸了一下，吕竹微微侧头，立刻就看见了挡风板那张红透了的脸。 一路沉默着来到了花店，李翘马上就凑了过来：“怎么？关系恢复了？” “嗯……谢谢你。”黎小军红着脸点了一下头。 把今天的花束交给黎小军，目送他骑车远去后，李翘笑眯眯地看向吕竹：“跟我说一下，你们看了哪一部？” 吕竹把手里的花放下：“你可别祸害他了，我们至今都还是睡的上下床呢。” “他……有问题吗？！”李翘震惊了，同情的目光把吕竹整个人刷了一遍：“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医生……” “别瞎说！”吕竹指了一下脑袋，接着说：“他还没有怎么开窍呢，我想再等等。” “太浪费了吧，凭你们两个的相貌，生出来的孩子得多好看啊，我跟你说，我最近接了一些奶粉推销需要模特儿拍照的……”李翘小声逼逼。 “你啊……”吕竹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把一朵修剪好的白玫瑰别到她鬓边，端详了一下，觉得自己的手艺确实不错。 “不跟你说了，我也要出去送货了！”吕竹把花束绑在自行车上，招呼了一声然后就骑车远去。 李翘嗯了一声，本来想要把白玫瑰放回去继续卖，手都伸到鬓边了，但转头又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浅蓝色头巾搭着白玫瑰，看起来好像是真的挺不错的样子。 算了，就一朵花，留着吧不卖了。 快过年了，也不差这一朵花的利润。 毕竟香江的冬天一到，那么也就离新年不远了。 1987年的年宵夜，吕竹正在和黎小军一起等待进厨房做饭，一大群人合租就是这点不好，要用厨房之类的公共地方，经常就排起长龙，尤其今天还是节日。 在前面还有两拨人的时候，李翘突然一脸急匆匆地过来了。 “我有一个赚大钱的生意需要你们帮忙！”李翘把随身那两大袋邓丽君的唱片磁带展示出来。 黎小军皱了皱眉：“我们还没有吃晚饭。” “先别吃了，一会我请你们吃大餐！来吧，快过来帮我的忙摆档，我一个人实在弄不来。一会吃完饭，老板们就要下来了。”李翘又拿出了一筐子硬币，可怜兮兮地看着吕竹：“你们看，我零钱都换好了。” 眼看又一拨人做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满脸笑容地走出厨房，黎小军就更坚决地不答应了。 李翘又苦苦哀求了几声，吕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两袋子邓丽君，叹了一口气，对黎小军说道：“小军，你先过去帮帮她吧，我做好饭再过去。” 黎小军无奈地点了一下头，又叮嘱了吕竹记得一定要吃了晚饭再过去，这才跟着如蒙大赦的李翘走了出去。 做好晚饭，先是端了一份到姑妈的房间用碗碟盖着保温，留待姑妈回家后吃。 然后吕竹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估算了一下，也是来不及吃饭的了。 把两人的晚饭放到木制饭盒里，拿起钱包，吕竹也赶紧出了门。 另一边，李翘和黎小军在街上守着挂满了邓丽君的小档口，冷清得苍蝇都不来光顾。 “我听姑妈说，只有大陆人才喜欢邓丽君的。”黎小军开口道。 “所以说啊，我找人借钱也一定要投资这个铺位，你知不知道香江有多少大陆人啊？报纸上说是五分之一，其实满街都是，只不过他们不说话你不知道而已。你看我们这个小摊，我是香江人你是大陆人，这不就有二分之一了吗？现在还早，一会就热闹起来了，黎小军同志，你等着分钱吧！”李翘一脸自信。 果不其然，李翘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男人就牵着女朋友就走了过来。 “随便看，全是邓丽君的，人靓歌甜欢迎试听，磁带二十八元，唱片四十元。”李翘笑容满面地招呼道。 年轻男人瞄了几眼，嫌弃地问：“有没有谭校长？” 看到李翘摇了摇头，年轻男人顿时就更加嫌弃地牵着女朋友快步离开了。 随着磁带两元两元地降价降成了十二元，李翘还是没能做成一单生意，之前那一脸的自信已经变成了一脸的茫然，一张小脸更是冻得煞白。 黎小军看不过去，自掏腰包买了两瓶维他奶拿过来给了她一瓶：“喝点东西暖暖身子吧。” “怎么阿may还不来啊，她长得那么漂亮唱歌又好听，我等着她过来唱几首吸引一下人气的……”李翘抱着维他奶可怜得像一只冻傻了的小老鼠。 听到这话，黎小军有些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你就是乱来，明年你卖维他奶去吧，那边卖得可热闹了，排长龙啊。” “去年在广城我和表姐摆元宵摊位的时候，我们卖了四千多盒录音带的。”李翘郁闷地说。 “姑妈说，要是让人家知道你喜欢邓丽君，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大陆人了。所以那些人就算喜欢，也不会过来买的。我早就猜到了，才会让小绢吃了饭再过来，肯定忙不到哪里去。”黎小军说着说着突然一愣，疑惑地看向李翘道：“你说……你在广城？” “看什么，我是从广城来的又怎样？我们说的是广东话，看的是香江录像，喝的是维他奶，我们那么接近香江，我还有那么多香江朋友……”李翘苦恼地扶了扶额头。 黎小军正要说些什么来反驳这个假香江人，突然又看见两个红白蓝大胶袋突然被人从外面抬了进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一脸懵逼地侧头看过去，却发现正是满头大汗的吕竹。 “唉，可把我累死了！”寒冷的冬夜里硬是忙得出了一身汗，吕竹拿出黎小军送的黄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看挂满整个摊位的邓丽君，又看了看同样也是一脸懵逼的李翘。 吕竹拍了拍手，示意两个人回过神来，然后便指着其中一个胶袋对说李翘道：“你卖谭校长，我卖荣少，我已经跟对面摊位说好了，他把摊位转租给我两个小时，我们打对台卖！” “从去年起，谭校长和荣少两人的粉丝就已经开始掐起来了。” “我们面对面摆出来卖，你信不信我现在喊两声，他们就能一哄而上清空这两袋子唱片？” 这场粉丝界的世纪开撕，一向贯彻能动手就不逼逼的原则，每年颁奖典礼双方粉丝都会互相嘘对方偶像，拉横幅咒骂对家更是成为家常便饭，而且还成功创造过台上正主领奖台下打成一团最后血流成河惊动警方的惊世战绩…… 如果说四大混战，已经是群情汹涌；那么谭张争霸，必然就是血雨腥风。 【打赏主播666艘小型飞船：hhhhh主播的操作简直令人窒息，不过现在的时间正好就是谭张争霸最白热化的时候……到这年年底，谭校长就要宣布退出以后所有的音乐颁奖了qaq】 【谭张争霸真的超级可怕，明明正主关系尚可，只是君子之争；粉丝却堪比仇人碰面，为捧偶像能当场打起来……哥哥的车被刮花信箱还被塞冥币，校长更是天天被嘲拿钱买奖……】 【那个时代超级疯狂的，但也正式一举将香港流行乐坛推到了全盛的辉煌时期。谭张二人几乎压得同期一众大神小神喘不过气来，老牌歌星b哥、早在乐坛占据一席之地的丹尼仔、初代歌神阿sam等等尽数被波及，不得不避其锋芒；二代歌神友神当年也被压得唱片销量一直不佳以至于整日借酒浇愁……】 【打赏主播666艘小型飞船：说到底就是唱片公司在搞事，这个疯狂年代里出现在华语歌坛的疯狂事件，最后以主角两人先后告别歌坛而惨烈收场。别的地方一场大战后总会消停一会的，只有香江这个魔性的地方又紧接着推出了四大……那个时期真是生命不息，撕逼不止_(:3」∠)_】 靠着打对台卖唱片激起粉丝们的好胜之心，吕竹带着李翘和黎小军顺利地把手里所有的谭张唱片都给卖光了。 等到疯狂的粉丝们全部离开后，吕竹把临时租用的小摊还给了原本的摊主，然后就跑过来李翘这边一起数钱。 点算完毕再对照进货的订单，吕竹这一番曲线救国的操作不仅补回了李翘错误操作的亏损，利润还能多一点点出来，大概勉强够他们吃个路边摊的夜宵。 “唉，估计错误，一场欢喜一场空！”李翘无奈地看着那两袋子邓丽君，打算明天拿回去折价还给卖货给她的人，好歹拿回一点本钱。 “哎，我和小军都挺喜欢邓丽君的歌的，留两张给我们吧。”吕竹拿出一张唱片，封面上那甜美的笑容仿佛能笑到人心里。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下意识地轻哼出封面那首歌，虽然声音不再是攻略歌神时期时那难得的天籁之声，但这个模板的音色也是正常水准，再辅以二代歌神的卡拉ok小包间一对一教出来的歌唱技巧，唱起情歌来那也是婉转动人甜到入心。 吕竹低头，看到李翘看着她的神情有点呆呆的，顿时笑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啊？” “说实在的，你不说国语，真的看不出你是大陆人，又洋气又漂亮，穿这种老土款式衣服都能穿出时尚感……”李翘看了看吕竹，又看了看旁边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跟着唱甜蜜蜜还唱得走了音的黎小军，有些不解：“你是怎么看上他的啊？” “他长得帅啊！”吕竹应了一声，换来黎小军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至于什么大陆人香江人的，其实大陆也在很努力地发展了，我从来就不觉得作为大陆人有什么好羞耻的，香江不仅有歧视大陆的人，也有喜爱大陆的人啊，而且大多数人都是希望回归的。”吕竹把手搭在膝盖上弯下腰看着李翘，笑道：“所以啊，你也不用一直很努力地伪装自己去迎合他们。” “我明白，即使我那么努力去迎合他们，努力隐瞒自己的身份，他们暗地里也不待见我。所以我……其实没多少朋友，满打满算，只有你，还有……黎小军。”李翘自嘲地笑了笑。 黎小军闻言，收起了笑容，然后一脸严肃地把袋子放到李翘面前：“李翘同志，组织已经承认你是自己人了。” 吕竹和李翘顿时被这家伙的举动弄笑了，李翘更是抹了抹眼角方才笑着对吕竹说：“这个傻子……别说了，夜深了，我们赶紧去吃点东西吧，我请客！” “请什么客啊，我做了那么多菜谁来吃？统统跟我回去！”吕竹左手搂住李翘的脖子右手搭上黎小军的肩膀，左拥右抱地把两人给拖走了。 至于弹幕里的柠檬精们给她刷屏主播操作令人窒息左手女神右手男神什么的，呵呵。 我不但搂你们男神女神，我还坐你们男神的床，跟你们女神吃同一碗云吞。 黎小军双手捧着碗坐在床边，大口地吃着吕竹特地给他准备的饺子当作夜宵。 看到面前的两人同吃一个碗，他自己吃一个碗，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她们都是女孩子，他作为男人，把自己的下铺让出来给她们一起坐着吃东西，是男人应该做的。而且，他们这里只有两个大碗了，他饭量大，即使刚刚吃完“晚饭”吃得饱饱的，但有饺子做夜宵的话，那也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所以……大概、应该、或许、理应是没什么毛病的。 “小军，你今晚要不要洗头啊？”姑妈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站在门口喊道。 “哦，不用了姑妈，我昨晚洗过了。”黎小军依旧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干脆利落地回了姑妈一句。 “不洗也好，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洗头水有点绿绿的，可能因为过节，自来水公司那边工作的人少，处理得不是很干净……”姑妈小声嘟囔着走回了她的房间。 等到李翘吃干抹净披上大衣离开，黎小军总算是可以睡到自己的床上而不是坐在床边了。 “小绢……”下铺又开始叫唤。 “怎么了？”吕竹翻过身，半趴在床边往下望，正对上黎小军那在幽蓝夜色里也显得相当明亮的大眼睛。 “你不要离开我，好吗？”黎小军紧紧盯着她。 “哧……你今晚怎么了？我早就答应过你，我不会找别的男人的。”吕竹被他那个不安的神情逗笑了，转念一想，估计是李翘之前的话让他生出了不安全感。 可是……现在要提防的，好像不是男人啊…… 黎小军有点委屈。 想起她轻声哼唱甜蜜蜜的时候，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柔和了平日里那石破天惊凛冽迫人的完美五官，还有她边唱着歌边转头看他的眼神，那么的甜美…… 就像，高不可攀的世外仙子，终于有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其实他一直都很自卑。 从小到大，他的性格都是特别容易被人欺负的，孤僻又不爱说话，小时候妈妈甚至因为他这个性格给他取了“娃娃”的乳名。后来父母离婚后，本来温柔可人的妈妈为了保护他养育他，硬生生熬成了一个女强人。 他还是那个死样子，被人欺负也不会说，学习也因为经常被人打扰影响了学习而拿不到好成绩。回家后妈妈没有发现他身上的伤，让他说出为什么学习不用功考试成绩那么差的原因，他也只是紧闭着嘴一言不发，以至于经常被妈妈附赠一顿藤条焖猪肉。 直到她的出现。 小小的年纪，大大的气场，一手扑克一身功夫，赢遍胡同里的大人小孩无数，简直就是首都胡同里的独孤求败。 凭着这些，她口袋里不仅时常有着用不完的钱，身后还总是带着一群大大小小的跟班，有被她拿零食收买的，有玩牌输给她的，有打架输给她的…… 他挨打挨得太多了，不敢高估自己的防御值，那么就只有玩牌输给她这一途径。 挑战，输牌，装可怜，博同情。 被人笑他是傻子自寻死路又怎样，反正他如愿以偿地成为了跟在她后头的那群人的一份子。 他那个时候的家境还算不错，在别人都是靠着双腿走路上学的时候，他已经早早就拥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在别人受伤都是靠吐口吐沫在伤口上胡乱抹抹靠自己自愈的时候，他的口袋里永远装着创可贴和药水。 所以，他当了专门载她上学的“专属司机”和在她打架受伤后的“专属医生”，成功上位。 妈妈很喜欢她，他……也很喜欢她。 国家政策不断变动，妈妈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也许是积劳成疾吧，在他十九岁这一年，妈妈要离开他了。 妈妈临走时，嘱咐他去香江投靠姑妈，还拜托了同样也要去香江的她照顾一下他。 她似乎一直都认为他傻乎乎的需要人照顾，对妈妈的要求，当然就是一口就答应了。 其实他不傻，有了她的照料，他的成绩已经变得很好了。看她玩牌……他甚至也学会了一些技巧，只是他没有再挑战过她而已。 毕竟人家是少女赌神，除非他也能继续偷师学习当上少年赌神跟她势均力敌，不然挑战她的胜算都是很低很低的。 他不喜欢玩牌，但他非常喜欢她的陪伴，而且他还不能表现出来自己很享受她的陪伴。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人们总是学不会珍惜。 所以，他又输了一次牌，却赢得了一个未婚妻。 同时，他还东拉西扯了一大通道理，成功让她答应脚踏实地工作，不再沉迷玩牌。 赌博总是有输有赢的，没有人会一直赢下去；有时候你输了，但你其实没有输，有时候你赢了，但事实上，你并没有赢。 香江澳城这些地方，纸醉金迷繁花迷眼，一旦她离他而去，可能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李翘执着地叫她做阿may，以求帮助她成为香江人。 他也执着地称呼她做小绢，希望她不要迷失自己。 他不想她最终变成香江街头上匆忙路过生活的阿may，只愿她即使见识过繁华但还是回归平淡，仍然是首都胡同里悠然度日的黄绢。 时间过得很快，年宵夜后李翘以八元一盒的处理价把手里的邓丽君清货之后，她又继续开始摸索其他的赚钱方法了。据她所言，做生意肯定是有赚有亏的，现在亏一点点总比血本无归好，拿回了一份本钱，她又可以再战了…… 黎小军思想传统，很看不起李翘这种投机倒把的行为，还是踏踏实实地在后厨干活。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被厨房里的一位老厨师看上，收了他做徒弟，出师后就是正式的大厨，工资会提高很多，因此他很开心地跟吕竹说了一个晚上的未来展望。 对于黎小军这种守在一个地方打一辈子工的思想，李翘当然也是看不起的。年后正逢股市热潮，她果断地又迷上了炒股，还打算拉吕竹入伙。 劝说的时候，李翘那可是拍着胸口保证她已经看准了才出击的，说是最近马克又升了，炒股炒外币特能赚钱，这个就连街市卖菜的师奶都知道。而且股票算是香江的“土产”，在香江要发达，就一定要炒股…… 吕竹拗不过她，而且吕竹的心里也是幻想过一夜暴富的，不能用赌术实现这个幻想，那么靠炒股实现也行。她当初只答应了黎小军不再沾赌，但却没说不碰股市。 于是吕竹咬咬牙，拿了自己的大半积蓄出来跟李翘一起炒股。 黎小军知道这件事后脸色有点臭，但又想到自己已经升职了工资也高了，即使吕竹炒股失败他也养得起她，所以就没能狠下心去骂吕竹一顿。甚至，他还心疼大热天里吕竹跟着李翘去排队，也跟了过来照顾她。 一边拿大蒲扇给吕竹扇凉，一边还给吕竹买冰水，端的是二十四孝好男友。 “你工作辛苦就不要跟过来了，我们得排通宵的队呢。”吕竹心疼地拿出自己的黄手绢给他擦汗。 黎小军看到自己送给吕竹的黄手绢被她保存得那么好，顿时低头微微一笑，其中带着无尽的甜蜜：“没事，我在大陆习惯排队了。” “你也知道这个啊，这里大多就是你的那些同志，对排队训练有素啊。不过你给我放一百万个心，英联地产肯定赚的，我不会坑阿may的。”李翘看不过眼他这个秀恩爱的模样，挥手去赶他。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是热衷于这些。”黎小军别过脸，不去理她。 “喂，那么辛苦才来到香江，怎么可以马马虎虎过一辈子呢？人就是要胸怀大志，要有理想的！”李翘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晚上热，人容易燥，来，我泡了茶，喝一点吧。”眼看这两人又快要吵起来了，吕竹连忙开口打圆场。 等三人喝完茶，就已经听到别人说今天的股市已经升到三千六百多点了，而且看样子还能继续往上升，升到四千点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李翘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张嘴就没合拢过，坐在椅子上牵着吕竹的手说，黎小军现在工作稳定顺利，到时吕竹和他结了婚之后肯定会买一间新房子住。而再过两年她也能赚够钱买属于自己的房子，一间买在大陆留给在大陆的妈妈住，一间买在香江，就买在吕竹新房子的隔壁自己入住，她要和吕竹做一辈子的好邻居好朋友…… “在香江，只要肯捱，肯埋头苦干，什么都可以！”李翘笑着跟吕竹说道，眉眼之间尽是古早香江人那积极进取自强不息的蓬勃锐气和昂扬斗志。 股市随着时间流逝而疯狂上涨，两人的存款也跟着疯狂上涨。 然而，炎夏飞逝之后，金秋十月里，全球性金融危机席卷香江，拉开了金融历史上著名的“黑色星期一”事件的序幕。 这一场被称为迄今为止影响面最大的一次全球性股灾，机遇与挑战齐聚，暴富与破产相接，不仅造就了不少新生的千万富翁，也使得不少旧日的千万富翁破产。香江大多数股民也纷纷被波及，一夜之间因为暴富而心脏病发者有之，一夜之间因为破产而上楼一跃解千愁者也属不少。而吕竹和李翘，则是默默地看着两人联名户口里的存款一点一点地减少，直到有一天终于变成了一个让人一看就能落泪的个位数…… 空有一身赌术无法施展的吕竹，表情平静得像个痴呆，内心却是十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超级爱钱的主播一夜之间见财化水，真是令人心疼，节（xi）哀（wen）顺（le）变（jian）！】 【事实证明，会赌术的人不一定会炒股，主播你还是报个副本世界的炒股班学习学习吧，免得气出心梗→_→】 【嘿嘿嘿，这个黑色星期一事件，再联系到炒股的话……必须提名社会我蟹哥啊！虽然我很喜欢秋官的楚留香，但这与我想冲进屏幕里套丁蟹麻袋然后拖到后巷暴打一顿这个想法完全没有冲突。请问主播你有没有进《大时代》学炒股的打算？凭你现在的身手，实现我的童年愿望应该不成问题……】 【###主播回复###：可以但是得加钱】 【主播你给我等着！！！】 【前面的哥们咋回事？咋还搞起恐吓来了？】 【你们都误会了，那哥们是说让主播等等他，他已经在论坛发起招募聚集《大时代》的角色粉和剧粉众筹凑钱买凶……不不，是买主播去套丁蟹麻袋了……】 【卧槽众筹地址在哪在哪？！加我一份！我想冲进屏幕暴打丁蟹这个仆街一顿好久了！快让我实现这个愿望，我快要压抑不住内心的洪荒之力了！！！】 第37章 甜蜜蜜4:我的亲爱 你在我心头像永远没变改，是我的我的宝贝亲爱 ———————————————— 沙雕网友压抑不住内心想要暴打仆街的洪荒之力，吕竹倒是强行让自己回想着黎小军与她冷战时一声不吭的模样，勉强压抑住了内心里叫嚣着冲向澳城大赌特赌的洪荒之力。 不能赌桌上回本，那就努力点工作赚钱吧。 所幸黎小军本来就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有责骂她，反而是温柔地安慰了她一番。 “股市这种东西跟赌博也是差不多的，都是一部分人赢了就会有一部分人输，说到底算是不义之财，吃一堑长一智，就当买了个教训呗。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大不了就推迟一下买房结婚的计划，你不要那么拼命去兼职了，我看着心疼。”黎小军一边给因为工作辛苦累成了狗只好趴在下铺挺尸的吕竹按摩肩颈，一边语气温柔地劝说道。 唉，为了他这些话，忍住冲往澳城的洪荒之力还是值得的。 吕竹迷迷糊糊地想。 第二天起来后，黎小军便陪着吕竹去辞了两个夜班兼职，吕竹好说歹说，黎小军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吕竹留下了另一个在家做粘塑胶花的小手工工作。 “你在麦当劳下班之后，回家要休息一阵子再粘塑胶花，这个对眼睛不好。”黎小军骑着自行车把吕竹送到麦当劳门口，把车头筐子里的的一袋包子塞到吕竹手上，然后又叮嘱道。 “知道了，快去上你的班吧！不然去晚了的话，你收拾东西起来要手忙脚乱的。”吕竹挥手告别他。 因为金融危机的影响，最近市道太过冷清，连茶市的常客也不去光顾黎小军工作的店了。他老板也干脆，直接暂时放弃了底层的生意，转而专攻做中高层的定制外派服务。所以今天黎小军就得跟着老师傅去外地做宴会酒席，估计得明天早上才能回来。思及此，吕竹这才让他早点去上班，不用去到店里后才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提早收拾好的话就可以轻松地跟大队出发。 进去后看到一脸憔悴的李翘，吕竹拿出一个包子给她，关心地问：“怎么了？你脸色很不好。” “没事，最近有点累而已。”李翘咬了一口包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赚钱虽然重要，但是身体也是很重要的，你不要熬坏了身子啊，实在不行我手里还有一些钱……”吕竹凑近李翘耳边，用极其轻微的气声说道：“小军不知道的，这是我的私房钱。” 李翘被逗笑了：“行了，把你吃零食的私房钱都拿走的话那就对你太残忍了。放心吧，我没事，我最近找了一个下午班加夜班的兼职，就是给那些大型娱乐场所做清洁，累是累了点，但薪水不错。我能行的！” “什么工作啊？我也一起去吧，小军刚刚让我辞了两份兼职了……”吕竹道。 “清洁工作很费力气的，你做不来，还是回家粘你的塑胶花吧。”李翘笑着回话道。 凭什么看不起粘塑胶花的？香江首富李超人不也是靠着粘塑胶花发迹的吗？要不是黎小军不让她拼命，她就算当不成李超人，起码也能脱个贫。 当然，如果能放手让她坐船过去澳城玩玩，当李超人第二也不成问题…… 不过，工作的时候，吕竹忽然察觉到旁边的李翘的怪异之处。 李翘的手，好像出了问题。 好几次给顾客拿汉堡的时候，李翘的手软得几乎要拿不住汉堡，要不是吕竹一直留意这边及时抓住她的手，那汉堡就得掉到地上了。 李翘对此的解释是昨天夜班工作有点累到了，所以今天没什么精神，还感谢了吕竹好几次的帮忙。 等到下班后，对李翘的说法有所怀疑，同时也是不放心李翘的吕竹便偷偷跟在李翘的后头，打算一探真相。 果然不出她所料，李翘的确对她有所隐瞒。 李翘兼职的那个大型娱乐场所不是卡拉ok，也不是酒吧，而是按摩会所。 李翘也不是在里面做清洁，而是在里面做按摩女郎。 虽然按照领头的大姐所说，他们这个场子，比起其他旺角或者深水埗那些场子，招待的客人要斯文得多。但咸湿佬依旧是咸湿佬，就算不对按摩女郎动手动脚，那看人的眼神也挺让人恶心的。吕竹只是去找人的，都被路过的那些大腹便便的客人从头打量到了脚，有些不客气的还对着她吹口哨，还是领头大姐笑骂了几句，这才把人给喊走。 吕竹找到李翘的时候，她正在为一个整个背脊都是纹身的中年男人推油。 “靓妹，吃饱饭没有啊？力道不够我换人的话你可别哭！” 那中年男人估计是个社团大佬，很受得力，李翘吃奶的力都拿出来了，额头上满布细汗，按得咬牙切齿，但那个中年男人却仍然是把脸埋在床头铺着的毛巾一声不吭，对她那拼了命的按摩力道完全无动于衷。 不经意的一个抬头，李翘也发现了站在房间外的吕竹，她的脸色顿时变了，眼神也复杂无比，还流露出了一种茫然的哀伤。 隔着玻璃窗，吕竹没有叫她，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李翘心情复杂地给这个名叫豹哥的大佬做完按摩，便寻了个借口跟领头大姐请了假，急匆匆地走出了按摩会所的大门。 想要去找吕竹，不料，却就在会所门口看到了捏着两张纸的吕竹。 “你听我解释，这个场子很正规的，那些男人顶多也就口花花，不会动手动脚的，而且新人手上按摩力道不够，客人骂几句是正常的……”李翘急忙解释道。 “跟我走。”吕竹把其中一张塞到她手里，然后就牵起李翘那软弱无力的手拉着她往大街上走去。 李翘不明所以地跟着难得变得霸气而沉默的吕竹，心里情绪经历种种变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默默地低下了头。 然而，低下了头她才发现，吕竹塞到她手里的那一张纸，是去往澳城的船票。 另一边，黎小军今晚也做出了几道充满首都风味的小菜，受到了贵宾包间里一位来自首都的富豪的赏识。本着同乡情谊，富豪随手就赏了他一把筹码，让这个小同乡到楼下的赌场见识见识澳城赌场的魅力。 黎小军不喜赌博，不过他的赌术也是从吕竹身上偷师来的，秒杀一般人无压力。老师傅和一众伙计都高高兴兴地接过了富豪们的打赏，打算一起去见识见识澳城赌场的，他一个人也不好不合群地走开。于是黎小军心里便本着简单玩两三把保住筹码，然后就去兑换成钱拿回家的想法，跟着大伙下了楼。 今晚的赌场很是热闹，但热闹得有点奇怪。 大厅里明明有那么多张赌桌，但大多数赌桌只有荷官站在桌边。而角落里的那一桌，却里三圈外三圈地围满了人。 一个年轻的伙计跟别人八卦了一下那一桌人围得特别多的原因：听说是有两个赌术很厉害的靓女在那里赌着，虽然是有输有赢，但却被一位眼毒的老手看出了端倪，她们两个断断续续已经赢了十几万！ 虽然这个数目在混迹澳城赌场的大佬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但相比普通人来已经是不少了，再加上两人即使衣着朴素也掩盖不住面容姣好，所以就旁边围满了一堆人，好奇者有之，好色者更有之。 黎小军听到这里心里顿时一个咯噔，但想起这是两个人，又勉强是松了一口气。 那些八卦的伙计可没有他的淡然，一听到人群里面有两个赌术厉害的靓女，二话不说就凭着他们的人数优势硬是推开人群也挤了进去。 人影交错间，黎小军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两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不！不会的！她答应过他的！ 很可惜，事实就是如此残酷。 看了一眼赢得快疯了的李翘扑到赌桌上把筹码往她们这边扒拉，吕竹一副大佬姿态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差点没当场喷出来。 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后方同样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黎小军，吕竹惊跳而起：本是想着今天黎小军不在家，所以她就特地趁这个机会偷偷带李翘来澳城赚钱的。要是早知道黎小军去的“外地”就是澳城，她绝不会特意挑今晚过来！ 交代了李翘一句让她拿着筹码去换钱自己有事先走后，吕竹就火急火燎地扒开身边的人群去追与她仅仅对视了一眼便转头就走的黎小军。 黎小军倒好，仗着人高腿长跑得简直要起飞，发现吕竹在后面追赶后，更是连跨十五张赌桌加五道围栏直线跑路不带歇的，追得吕竹都快要崩溃了。 直播一向坚持文明用语的吕竹难得爆了句粗，只恨不能把那弹跳力惊人的家伙给一巴掌拍到地上让他不能再在前方蹦跶个没完没了。 也许是刚刚帮了李翘所以“好人有好报”吧，如吕竹所愿的，跑得起飞的黎小军在又跨了一道围栏的时候，被赌场的保安队逮住给按在了地上。 “小姐，麻烦你检查一下你丢了多少钱？”保安队长按住黎小军，然后关切地问吕竹。 “不，不是，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闹了点矛盾……”吕竹扶额。 不忍直视地从保安队手里把被拍懵了的黎小军接走，然后吕竹便带着他连夜坐船回了香江。 回到房间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洗漱过后就沉默地躺到属于自己的床铺上。 一夜无言，也许也是一夜无眠。 凌晨的时候吕竹才勉强眯了一小会，醒来时又想起今天是周末，更是两人约定好要去游乐园玩的日子。 游乐园门票还是提前买好的了。 拿出门票冲黎小军扬了扬，明显可见黎小军愣了一下，定定地与吕竹对视了一阵，他便默不作声地接过了门票。 坐上计程车的两人依旧没有说过一句话。 突然一个急刹。 向前倾去的两人默契地互相抓住对方的手稳住身体。 惊讶地对视了一眼，黎小军首先发难：“你怎么开车的？！” “邓丽君啊！”司机大叔完全没有理会黎小军的责问，自顾自地推开了车门冲了出去。 吕竹和黎小军顺着司机奔跑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街对面在人群里不断为粉丝签名的那位笑容甜美的女歌手。 因为邓丽君的出现，街边的影碟店铺也播放起了邓丽君的歌，每一句都是在大陆里耳熟能详的旋律。 推开车门下了车，黎小军突然主动牵起了吕竹的手：“过马路要小心点，香江不像首都，车比人还要多许多。” 吕竹微微一笑，想起在首都的时候，疯狂的粉丝为了抢邓丽君的新专辑，把一边吃零食一边过马路的她给撞倒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经常受伤的黎小军从一众跟班里走出，拿出常备的创可贴给她贴上，从此正式上位当她的专属司机以及专属的“私人医生”。 因为没有带邓丽君的专辑，所以两人直接让邓丽君把签名签到了衣服上面。 “其实李翘还是有眼光的，喜欢邓丽君。”黎小军感叹了一句，“只有这一点我认同她。” “所以呢，你为什么一直和她过不去？”吕竹问道。 “这么说吧，她在香江只有你，而我在香江也只有你，我们都想独占你。”黎小军看着吕竹，又道：“你把感情分给了两个人，那么这两个人注定要互相争斗。” 吕竹挽住他的手：“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 “我也应该要和你说对不起。我不让你再玩牌，就是因为我怕你有朝一日会离开我。可昨晚我想了一晚，如果你要离开的话，我不应该强硬留住你的，这样只顾我自己，反而会伤害了你。”黎小军摇摇头，接着说道：“来到香江你都没有真正地笑过，一直都在为生活奔波劳累，反而在澳城那边，我看到了以前的你。” “如果你要离开，我会放手。” “希望你的笑容永远不变，我……最亲爱的人。” 即使来到香江那么长时间，黎小军还是学不来香江人开口闭口我爱你的现代奔放风格，依旧是大陆那边的古老含蓄方式：青年男女交朋友，不会直接说出来，而是用信件来传达内心的情感。 “亲爱的小绢”，永远是他给她写信时的第一句话。 “老板说现在香江的市道太差，打算去纽约的分店发展，他问我要不要去。”黎小军看着吕竹，道。 “你去，我就去。你留下，我也留下。”吕竹注视着他。 黎小军的嘴角咧了咧，但很快又回复过来，用力抓紧了吕竹的手：“那李翘……” “她之前炒股欠了债，只好去了按摩会所工作，不但辛苦还遭人折辱，我不忍心看到她那样，所以才出手帮她这一次。”吕竹解释道，“她立志要成为香江人，很拼命很努力，只是时运不济而已。假以时日，我相信她会成功的。” “但我跟她不一样，我对做大陆人还是做香江人都没有执念，我在乎的只有你。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不管身处现在仍是英属的香江，或者美国的纽约，我依然还是属于祖国大陆的那个黄绢。” “依然还是只属于你的，你亲爱的小绢。”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在外面一向表现得腼腆害羞的黎小军，第一次鼓起勇气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拥住了她。 时至今日，已经搬到纽约唐人街居住的吕竹想起这一幕，都觉得有点如梦似幻。 那天回去以后，吕竹和黎小军便与姑妈说了离开香江去往美国的想法，还打算带上姑妈一起过去。 姑妈并没有答应，她还是想留在香江等她的威廉。 于是两人和姑妈道了别，然后一起处理好香江的大小事务，之后就坐飞机来到了纽约。 离开的时候，李翘拿了八万块钱过来，说是还完债后剩下的。因此吕竹便作主给了一半资助李翘创业，另一半则是留给姑妈。 但是姑妈不愿意收他们的钱，说是人在异国用钱的地方比在香江的时候更多，手里有钱心里就有底。后来在纽约稳定下来后，他们每个月都会寄钱回去给姑妈，算是感激她当年收留照顾两人的恩情。 现在，黎小军已经成为了能独当一面的大厨，她则是在唐人街的茶叶店铺里工作。 忽而有一天，吕竹遇到了前来和丈夫一起前来购买茶叶的李翘。 经过一番忆当初的对话，吕竹才得知李翘拿着那四万块钱开了一家小吃店，后来有古惑仔来捣乱，是她丈夫豹哥为她解决了这些人。而且豹哥还记得她，当年她在会所时就是豹哥照顾着她的，虽然豹哥一直嫌弃她按摩力道不太够，口头上也有点花，但却从来没有强迫过她。后来，两人接触多了，觉得合适便在一起了。 李翘看了一眼去外面给她买点心的豹哥的背影，笑着说：“他当年为了追我，在我开玩笑说我怕老鼠后，硬是在后背的龙纹身里面加纹了一只米老鼠，还说是带了个朋友来看我。别看他其貌不扬身材矮小，但他是一个真正有担当的男人。” “社团出事的时候，他没有背叛兄弟而是选择了硬抗。后来远走海外时我去送他，他跟我说，傻女，回去冲个热水澡，睡个好觉，明天早上起来，满街都是男人，个个都比豹哥好。 ” “还未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强迫，而是给了我选择；在一起之后他怕连累我，更是再次给了我选择。别的大佬对女人大多都是强取豪夺的，只有他一直很尊重我。他喊我傻女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会跟着这个男人一生一世。”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现在正在当导游，专门带领大陆同胞来参观纽约的风景。对了我们就在那边的房子住呢，刚刚租下不久，打算迟些买个带着花园的小房子，生个bb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你呢？你和黎小军？” 吕竹笑了笑：“我们也差不多存够钱了，大概在今年五月吧，一切准备好就结婚。” “那我要当你的伴娘的啊。”李翘顿时来了兴致。 “好。”吕竹笑着应道。 说着笑着时间飞过，吕竹下班之后，打算带李翘一起去找黎小军。 异国他乡重遇故人，多么难得。 黎小军当然也很高兴，本来他还打算请李翘和豹哥吃饭的，但是他工作的饭店满座了实在腾不出空位。因此，四人就去了附近的一间西餐厅吃晚饭。 吃得正愉快的时候，变故陡生。 一群匪徒持枪而入，从他们手里未拉拢的袋子缝隙里的露出的金饰上不难看出，他们刚刚抢劫了隔壁的珠宝店。 警察也随后涌入，双方交火。 大混战里，江湖经验丰富的豹哥护住了李翘。而黎小军，则是用他的身体挡下了射向吕竹的一颗子弹。 当晚，黎小军在医院里抢救失败，正式宣告死亡。 第二天，李翘发现了放在吕竹病床上的一副遗书。 这个叫做阿may的姑娘，始终没有等到属于她的明媚五月。 时间似乎能抹平一切伤痕，李翘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日子，后来，在丈夫的鼓励下重新振作起来。 1995年的5月8日，她去洗衣铺取衣服的时候，各种语言混杂繁乱的唐人街上，突然传来了一句完完整整的国语歌声。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甜美的歌声在风中飘荡，李翘仿佛又忆起了最初到达香江的那天。 一辆绿皮火车，背对着的座位，坐着他们三个懵懵懂懂地前来闯荡香江的年轻人。 她听到到站的叫唤后惊醒过来赶紧下车，忽然被人在背后小声骂了一句。 愕然回头之际，只见座位上那个骂她的年轻男孩正托着旁边女孩的后脑，眼里眸间满是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女孩摇摇头，笑着为自己急切离开而伤害到她的行为辩解了一句，仿佛一道明媚的阳光，驱散了长久路途的阴霾。 原来和她头靠头睡着的是这个女孩，她的命真好啊，有人陪伴着闯荡香江。 不像自己，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就连坐在火车上睡着的时候都是和陌生人互相倚靠。 后来在麦当劳里，她又重新见到了这个叫做阿may的女孩，人如其名，笑容甜美得像初夏五月的明媚阳光。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自己就是下意识地想要去接近阳光，去获取那一份在阳光旁边的温暖。 大陆对待感情比起香江更为含蓄，阿may和她的未婚夫黎小军的情路走得有点曲折。也许自己也为其中增添了障碍，好心办过坏事；但到了最后，他们还是明晓了对方的心意，抓住了对方的手，一起离开了差点让他们迷失自我的香江。 后来纽约再遇，阿may身边的人还是黎小军这个未婚夫，两人的笑颜一如往昔甜蜜。 而自己也不再只是一个人，身边也有了豹哥的陪伴。 重逢时想起年少时候的种种往事，大家都是莞尔一笑，任由它们随风而去。 颠沛流离的人生里，能遇到这样一位宝贝一般的亲爱知己，这份感情，比爱情更要浓烈，比友情更要坚定。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的话，他们四个，会如同昔日通宵排队时自己的憧憬，做一辈子的好邻居好朋友吧。 然而，黎小军走了，阿may也跟着他走了。 阿may走后，留下的财产一分为二，一半留给了自己，另一部分则是由自己帮忙捐献给了海外华人互助基金会，说是为同样流离海外的同胞尽一点心意。 阿may一直都很热爱祖国大陆，不像有些新移民，生在大陆长于大陆，离开了大陆后还倒过来鄙视大陆的落后。殊不知，改革春风吹拂而过，现在大陆的发展也如阿may所希望的，越来越好了。 就像她做导游时遇到的那些大陆游客说的那样：以前，大家都想着离开大陆；现在，大家都想着回归大陆。 如果阿may知道了这个，她一定会很高兴地笑得眉眼弯弯甜甜蜜蜜的吧。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象花儿开在春风里……”电视里还在播映着邓丽君生前的采访报道，辅以歌曲“甜蜜蜜”那欢快轻盈的曲调，使得周遭空气甜美得仿佛美人腮边的酒窝，令人心生沉醉。 斯人已逝，但那些留着记忆里的故事，歌声依旧甜美，笑容依然甜蜜，永远不会随着时间而变改。 永别了，我的亲爱。 第38章 城市猎人1:我的亲爱还是你 没有勇气再见你，害怕再次爱上你 ———————————————— 办公桌对面的女警芽子把一叠资料递了过来：“有没有兴趣？” “那得看看里面是什么才能回答你。”吕竹伸手接过，快速翻了几页，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明天首航的那艘豪华邮轮‘富贵丸’，上船的人大多非富则贵。如果这份情报没有出错的话，那么将会有一批国际匪徒上船打劫。”芽子用手指点了点那叠资料。 “那为什么不取消这次行程？”吕竹反问道。 “因为我们没有证据，所以就连我上级都不敢负这个责任，我只能自己上船调查。”芽子解释道。 “你要我怎么帮你？”吕竹把资料放到桌上。 “掩护我，辅助我。”芽子用手划过额前的大波浪卷发，雪肤红唇，端的是风情万种，微微勾唇一笑，斜眼看着吕竹：“帮不帮我？” “别，我不是男人，不吃这一套。”吕竹双手放到身前做出一副抗拒的姿态。 “耶～帮我一下嘛！”芽子嗔了一声，直接半趴在办公桌上冲吕竹撒娇道。 “好好好，就这一次啊！真是受不了你！”吕竹看了一眼弹幕，全都是在刷主播又在开后宫了：果然当初豆豆女神饰演的吴小元没搞到手，那么同演员饰演的芽子总得拿下之类的…… “对了，你为什么突然回来香江了？你不是一直在拉斯维加斯的吗？”芽子得到了吕竹的确切答复，顿时可以放心地开始八卦日常。 “听别人说，亚洲出了一个人称浪子高达的赌术高手，所以我就回来看看喽。”吕竹答道。 “浪子高达？听说他不止骗钱，还专门骗女人的心的。”芽子的笑容逐渐开始向滑稽靠拢：“他到哪里，麻烦就跟到哪里哦。” “谁骗谁还不一定呢。”吕竹拆开一封扑克牌，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行行行，我的大美人，知道你也是男人杀手了，什么浪子绅士少年熟男，统统都拜倒在你石榴裙下……不过话说回来，你看人家那些赌神赌侠赌圣赌霸，还有什么雀圣雀后的，再不济也是个浪子，你怎么没有一个称号的？”芽子感叹了一句，然后便疑惑地问道。 称号倒是有，只是不太想接受…… 吕竹一想到那个比较公认的称号“赌酋”，就觉得自己的运气值要因为这玩意而大幅度降低。 “我低调啊，比起高调出场，我还是更喜欢扮猪吃老虎。”吕竹只能这样解释道。 两人又瞎扯了一阵，等到芽子接到电话说是已经成功取得富贵丸的船票后，便开始收拾起东西来了。 芽子的计划是和吕竹两个人假扮成白富美性感女郎相伴出游，这样就可以完美掩饰行李箱过多过重的原因。吕竹听到这个，笑着轻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打开了其中一个大旅行箱，指着里面摆满了足足四层空间的军.火道：“你是要把你警局里的存货全部带上去吗？” “那我带一、两件好了。”芽子赔着笑把这个旅行箱留在房间里，然后换了另一个相比之下也小不了多少的旅行箱放到车上。 两人双双戴上大大的宽沿草帽和墨镜后，芽子展颜一笑，一脚踩下油门就带着吕竹开车飞驰而去。 到了码头下了车，吕竹拉着自己的小旅行箱先走了几步，发现没有看到旁边有人时方才转头往后望去，果然就看到了芽子在后方有点吃力地提着她的大旅行箱挪动。 “要不要帮忙啊？”吕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不用……我能行。”自己带的箱子哪怕再重也要自己带上船，芽子按住自己的腰腹部喘了一口气，然后又摆了个妩媚的姿势冲吕竹这边叫唤了一声：“等等我……” “等你！等你！一定等你！” 吕竹还未来得及答话，旁边一个一身白衣服的汉子倒是眉开眼笑地看着芽子不住点头和说起话来。 吕竹看了一眼这个汉子：哦，原来是武打巨星龙大哥。 弹幕里此时也很及时里刷了一片为龙大哥打call吹彩虹屁的刷屏，当然其中也不乏哈哈党们，因为这位大哥表错了情，以为芽子在跟他打招呼来着…… 芽子越过发现自己表错情而一脸尴尬的白衣汉子，走过来挽住吕竹的手，招呼吕竹抓紧时间上船。 末了，芽子又回头冲那个白衣汉子一笑，狠狠地电了他一下。 “你认识他？”吕竹问。 “他是私家侦探孟波，这个人惹麻烦的能力，不比浪子高达差。”芽子小声说了一句，接着又补充道：“听说他最近在追查霓虹报业大王今村离家出走的独女今村清子的踪迹，既然他突然出现在这里，那么今村清子应该也会在船上，只是不知道今村清子到底是自己上船的，还是被匪徒抓上船的。” “如果碰到今村清子，我们也不妨顺手帮他一把。这次排得上号的富豪足有三十多名，我们两个人未必保护得过来。虽然我们警方和私家侦探互相不对盘，但孟波的实力还是非常可以的，有孟波分担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我们也能轻松点。”芽子叮嘱道。 验票上船后，好几个工作人员就你争我抢地要过来帮她们两人提箱子。 “小心些啊，我的箱子装了好多化妆品，有点重哦，但是麻烦你们不能拖着走啦。”芽子笑着把手里的大旅行箱交给了嬉皮笑脸凑上来帮忙的一名男工作人员。 男工作人员满脸笑容地展示了一下他的手臂肌肉，用力一提—— 没能提起来。 没法，他只好尴尬地喊来两个同事帮忙抬旅行箱，于是三个大男人一起，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合力抬着旅行箱在前头开路。 把吕竹和芽子二人带到属于她们的房间后，三个工作人员仿佛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一样满脸疲累地放下了旅行箱，却是再也没有搭讪的心思了。 有气无力地说了几句常规要求后，三人便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个房间。 下午两人结伴去了泳池那边，但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人物出现。 半途吕竹去买饮料小吃，自动售货机前遇到了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被一个白西服男纠缠，顺手帮她把纠缠的男人赶走后，那女孩谢了吕竹，然后就继续蹲在角落吐糟她喜欢的男人没勇气告白的事，一张英气又妩媚的脸气得像个包子一样鼓。 吕竹对此深感同病相怜，坐下来和女孩一起吐糟了一会，发觉两人都是遭遇过这种一点勇气都没有还得靠女方主动的男人，一时间几乎同时将对方引为知己。 “谢谢你陪我说话，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惠香，你呢？”女孩抹了抹眼泪，站起来主动地向吕竹伸出手。 “阿may。”吕竹正要伸手，忽然又被一只手从背后把手拉了回来。 回头一看，正是一脸笑容的芽子。 “怎么买个饮料也买这么久啊？让我好等。”芽子挺直了腰杆，瞟了虽然身形比她高但身材没她好的惠香一眼。 直播间里顿时被“豆豆vs小倩”刷了屏，当然，其中也不乏羡慕吕竹人生赢家以及喷吕竹得一想二花.心.滥.情的…… 惠香被芽子的气势一震，有些气恼地低头跑了。 “怎么，吃醋了？”吕竹看了看惠香离去的身影，又看看嘴角微勾的芽子，打趣道。 “她是孟波的搭档，小心她亲近你是另有目的的。”芽子严肃地说。 “她刚刚和孟波吵了架，所以才会跟着表哥上船游玩，目的就是想刺激孟波，看来孟波不一定是为了今村清子上的船。”吕竹解释道。 “好呀，原来你接近人家的目的也不单纯啊，我刚才还怕你是被人家迷住了所以忘记了我呢！”芽子装模作样地轻轻捶了吕竹一下。 “别多想，我最喜欢的是你。”吕竹就势抓住她的手，眼里一片“深情”。 “算你啦，嘴甜舌滑。”芽子笑骂了一句。 这个下午，就这么打打闹闹地平静度过了。 不过，等到夜晚，船上的赌厅开启之后，大多数富豪都会过去那里玩几手，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吕竹和芽子来到赌厅时，台上的乐队刚刚唱跳完一支劲歌热舞，整个场里的气氛甚是热闹。 顺着旋转楼梯上去，二层楼梯口正坐着一个身形挺拔的青年，身上穿着一件缀满了各式音符图案、两边下摆还拼接着钢琴黑白条纹的马甲，偏偏人却生得颜值高气质佳，这么花里胡哨的装扮都硬是被他穿出了小王子的感觉。 【打算主播666个营养舱：明明上一个世界里的小明对赌博深恶痛绝，现在……真香！自己坐在赌桌上出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毕竟这部里小明也是高家的人，就是因为演过了浪子高达，所以后来才去演了少年赌神高进的╮(╯▽╰)╭】 【打赏主播520艘大型飞船：我爱小明！我爱小明！我爱小明！】 【认真算起来这又是一个莫比乌斯死循环，主播从成熟大叔时期赌神高进处学得赌术，而上一个世界里黎小军的赌术偷师自主播，后来再通过高达→高进的演变，进化成少年赌神……】 【打赏主播666艘小型飞船：大哥你这脑洞可以啊，被你这么把角色一串，赌神·少年赌神·小明仿佛跨越时空来追主播了hhhh】 【打赏主播666瓶营养液：哼，主播当初没拿下赌神爸爸让我一直都挺在意的，这里拿下少年赌神，好歹也能弥补一下我的惋惜之情……】 【玛雅小明这大长腿是真的吗？？？这么花里胡哨的衣服都能穿得那么帅气，真是个宝藏男孩！】 “你每次都比我多一点，你出老千？！”赌桌对面的男人突然带着怒气地叫了一声。 “愿赌服输，不要发脾气。”高达把手里的两张牌放到桌上，笑道。 吕竹交叉双手叠到身前，好整以暇地倚到栏杆后，面对芽子疑惑的神色，微微点了一下头。 “搜他的身！”对面的男人喊了一句。 两个白西装的男人立刻走了过来，看样子是对面男人的手下，说了一句“先生对不起了”就要动手。 高达反手一拉一推，随后补上两脚，那两个手下顿时飞了出去。 眼看对面的男人还拿出了匕首，芽子职业病发，一个过肩摔把男人摔到地上。另一边的高达见状，也抽出了四张a，挥手飞了出去。 一张划破对面男人的衬衫，其余两张划掉两个手下的领结，最后一张被担心他伤及无辜的芽子出手接下。 看到船上的保安赶过来制止了四人，芽子也顺手把手里的红心a递给了吕竹检查。 吕竹仔细看了看，综合现代武侠世界里帮忙姚家两姐妹打理黑科技武器的经验，发现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扑克纸牌，而是根据扑克牌造型而特制的飞镖。 比起姚美君那些甚至可以控制随时它们主动爆.炸的飞镖，这些只算是寻常的薄片，材质介于铁和铜之间，轻巧锋利是其最大的特点。 “谢了。”和保安解释完只是自卫从而无事走人的高达走了过来，对芽子说道。 “你的红心a。”吕竹把扑克牌飞镖递过去。 高达看了吕竹一眼，忽然侧着脑袋吹了一口气把他的额前刘海吹了起来。 刘海丝丝缕缕飘逸飞起，底下那一双桃花眼便在这种纸醉金迷的环境里，透露出了一种繁华至极的迷离。 冲着吕竹露出一个笑容，高达柔声开口道：“留给你做纪念吧。” “不用了，我喜欢黑桃a。”吕竹也回以微笑：他们这些能赌几手的，能拿最大的黑桃就绝不拿第二的红心。 高达的笑容一滞，表情突然流露出一丝无助，随后又很快变回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伸手接过那张红心a，高达又从马甲口袋里抽出一张黑桃a：“送给你。” 吕竹一时无语：这“浪子”的称号，别是装出来的吧？ 想起上一个世界里黎小军被他亲妈藤条焖猪肉都打不出一句话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十分勉强又可怜巴巴的样子。 一旁的芽子被他这令人窒息的撩妹操作逗得几乎要笑场，只好赶紧咳了一声调整一下心情，然后才开口说道：“先生，送扑克牌沟不到女孩的，有意思，就请我朋友下去跳支舞吧。” 高达还在那举着那张黑桃a呢，不料又听到芽子这句话，目光顿时游移了一下：“不、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说完就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了。 “看出什么了吗？”芽子凑近吕竹耳边小声问道。 “他换牌的手法不错，能瞒住大多数人的眼睛了。”吕竹说了一句，又补充道：“但是他刚刚那一把的确没有出千，在我们这行里他也算是主要靠实力来赢的那一类人。而这种人，心理战的技术通常很高。” “我们这行一般分为技术流和异能流两大类，技术流就是靠自己的赌术去赢，不管心理战、记牌算牌以及听骰这些都是靠自身的经验、记忆和手法来实现。一般来说，不到最后一步，都不会选择换牌，毕竟换牌就已经是出千了，多好的手法都有被发现的风险。” “但是换牌这个最后的方法在异能流里却是经常在一开始就使用的，因为他们已经不算是换牌，而是直接是变牌了。他们这些有着特异功能的人，甚至不用碰到牌就能把牌变掉，普通人根本无法发现。即使后期验牌，他们也能把牌变回应有的样子，最是防不胜防。” “这么可怕？”芽子震惊了。 “其实还好，虽然特异功能听起来厉害，但也相对有其限制，拥有特异功能的人和我们使用赌术的人一样，也有限制他们的规矩。大概都是不能利用特异功能谋财害命作奸犯科之类的，一旦犯规，特异功能就再也无法使用。而且拥有这种天赋毕竟属于少数，大陆那边大多归属于各地区的特异功能协会受总会约束，其余地方的散人数量稀少聚集不起来，有时这类人甚至一辈子都没发现自己也是特异功能者。”吕竹继续解释道。 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于是吕竹又笑着道：“靠赌术赢的钱，按规矩是百分之九十五都要捐出去做善事；而靠特异功能赢的钱，得全捐出去。所以我们永远比他们要富裕一些，毕竟我们赢十块还能留五毛，他们连五毛都没有……” “我就说你在拉斯维加斯混得那么风生水起回来却还得坐经济舱……原来……”芽子感叹不已。 “所以啊，别看有些人表面光鲜，实际上说不定比你还穷。”吕竹叹了一口气。 又跟芽子随意闲聊了几句后，芽子说是要独自去查探一下，于是得了闲的吕竹便走到餐桌上拿饮料。 刚刚喝了两口，忽然又看到在角落里注意着这边的高达。 想起这家伙连续两轮都是极其不主动的个性，再加上现在的音乐已经变成了缓慢舒缓的适合跳交谊舞乐曲，吕竹干脆直接地放下酒杯走了过去。 “有兴趣跳支舞吗？”吕竹展颜一笑，被幽蓝繁杂的彩灯映衬得更是雪肤花貌。 旁边顿时响起了大小不一的倒吸气声。 出人意料的是，面对火力全开的吕竹，高达反而转移了目光：“不了，我暂时不想跳舞。” 忽略掉旁边众人或恨铁不成钢或愤怒或看智障的眼神，吕竹定定地看向高达垂在一旁的手。 那几乎微不可见的小动作，正是上一个世界里的男主黎小军说谎时肯定会出现的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而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说不定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但作为曾经长时间朝夕相对过的伴侣，吕竹很是清楚。 也许……这最后一次机会，不像她想象中那样简单。 第39章 城市猎人2:夏日倾情 你我曾在梦里，暗中相约在这夏 ———————————————— 这次直播的活动主题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很明显，《堕落天使》的世界里，男主就是一个游离在正常人世界之外的杀手。而第二次重启的《甜蜜蜜》世界里，男主是一个来自大陆的老派保守的年轻人，与当时仍未回归繁华发展的香江格格不入。尽管同在一个时代的同一块土地上，他的思想与行为却都恍如与那时的香江人分隔了两个时代两个世界。 主题活动给了她两次补救的机会，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眼前这个最新的男主“高达”，虽然脸还是同一张脸，但举止谈吐完全就是这个时代应有的模样不说，还突然出现了上一轮男主的习惯小动作…… 是不是，这最后一次机会里，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的主题，落在男主拥有着上一个世界的记忆这个点上？ 正当吕竹疑惑之际，舞台上忽然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女声：“各位嘉宾，现在由我们威廉士船长开香槟，祝大家有一个愉快的旅程。” 舞台上的白衣船长刚刚开了香槟，众人的欢呼还未来得及热烈起来时，那白色的船长服胸口处突然就爆开了一团血雾。 随着船长的倒下，场上的欢呼声瞬间转变成了惊呼声。 旁边冷漠了一整个晚上的高达，在听到枪声之后，毫不犹豫地一个箭步上前把吕竹护在了他的身后。 一如当初餐厅混战时以身相护的模样。 “是不是你？”吕竹开口问道。 “是我。”高达并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一句确定的回答就已经足够。 【打赏主播520艘大型飞船：小明！我的小明你终于回来了吗？！妈妈好挂念你！】 【原本以为黎萌萌就是个可爱多，我都做好他被主播玩弄成他的歌《傻痴痴》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萌萌简直复仇男神，主播诈死两次坑得友神和华仔两个大哥惨兮兮的；他也趁着主播一个不注意就突然暴毙，连累主播一直重启世界去攻略他。要是这个世界他还死的话，就连三哥城城的仇都要报完了……】 【喂喂喂，城城那个世界里最后主播也陪着城城一起狗带了还清了啊，双子一生一起来一起走的好吗？】 【打赏主播520瓶营养液：没错，现在主播和四大是暂时打平了，至于这次到底是主播赢还是小明赢，就得看两人接下来的操作了，打赏一点鼓励主播达成四杀！】 【打赏主播520艘太空堡垒：哎嘿嘿，已经到了第一轮决战圈的话……我们买四大唯一的希望小明弟弟，四大天王粉绝不认输！！！】 看到一群穿着红色连体作战服的劫匪从各处出口蜂拥而出，举着枪往半空中扫射威胁驱赶尖叫着逃跑的游客们回到赌场里时，吕竹急忙牵住了高达的手，然后就拉着他跟自己一起蹲下。 劫匪头目是个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一身合体的黑色晚礼服还带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开口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各位，让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麦当奴，我们只想发财，所以希望大家千万不要反抗。如果大家合作的话，我们是不会杀人的。” 说到这里，麦当奴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但是如果不合作，就立刻处死！” “我手上有一份名单，一会我逐个点名，点到名字的请上来赌桌这边。接下来，将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赌局。”说着，麦当奴便拿着手里的名单坐到了赌桌上做起了百.家.乐游戏的庄家。 很明显，名单上的人，统统是家产丰厚的富豪。 第一个被点名的富豪战战兢兢地坐到麦当奴的对面，派完牌后，两张牌加起来一共7点。 百.家.乐游戏里只计算扑克牌的个位数值，因此最大的点数为9点。想到自己的7点已经很接近9点了，富豪稍微松了一口气。 此时，麦当奴也笑眯眯地开了牌，却正是百.家.乐里最大的9点。 “拜拜。”说完这一句，麦当奴就拿起放在扑克牌旁边的枪，一枪解决了他。 一众游客顿时被这个残忍的赌局震惊到了，下一个要上桌的富豪惨叫了一声，转身就想要逃跑。 周围的红衣劫匪见状，瞬间举起手里的枪对着逃跑富豪的方向乱枪扫射一通。 周围的小声尖叫纷杂又吵闹，麦当奴这个劫匪老大似是被富豪们的犹豫退缩惹得有些恼了，随手把名单放下，开口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不点名了，所有人按顺序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吧。” 此话放下，不同于别人都是你推我挤地拼命往后挤的做法，吕竹先是和不远处的芽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确认了吕竹上去拖延时间保护游客，而芽子到后面排队看准时机给以支援的计划后，吕竹就大踏步上前准备排到队伍的第一位。 高达脸色一变，也快步跟了上来，想要和吕竹争夺队伍第一的位置。 “让我来！”也许是新的身份给了男主自信心，现在的他，已经不似旧时对吕竹百依百顺的大陆仔黎小军，作为赌术高手的高达在面对吕竹起来要硬气了许多。 “我才应该排第一！”吕竹语气更加强硬：她再也赌不起这位天王的几率了，现在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保护着高达才行！ 毕竟高达这家伙的赌术还是偷师自她的，吕竹自己学了后期赌神的九成九功力，高达现在顶多偷师到她五六成。四舍五入一算就可想而知为什么这里的高达仅仅只是赌术高手，而不是少年赌神。 两人你来我往就是死赖着第一的位置不肯动弹，旁边自觉无端被喂了一嘴狗粮的劫匪老大麦当奴更怒了，当即就开口道：“第一第二差得了多少时间，不过就是先后死的区别，你们两个那么恩爱，那就一起上桌吧！” 吕竹和高达对视一眼，干脆牵着手坐上桌，两个心有灵犀般的9点亮瞎了麦当奴的眼睛。 想到同点庄家食夹棍的规矩，只要他也是拿了9点，那么同牌面就庄家胜，一次就能解决这对秀恩爱的小贱人…… 麦当奴看了看对面的两个9点，不服气地看了看自己的牌：哦豁，7点。 “ok ，我们再玩一铺。”麦当奴笑得有点勉强。 想起刚才那个和高达玩牌一直输之后就当场发飙的富豪，吕竹就开口建议道：“要不我们轮流一人一次跟你玩？” 麦当奴嗤笑一声：“哦？刚才不是还很勇敢的吗？现在知道怕了？” 怕是怕的，怕你连续输会很尴尬…… 麦当劳没有同意这个建议，所以重新开了另一局时还是三人对战。 这次麦当奴选择第一个开牌，又开了个7点。 8点，8点，这次对面是两个心有灵犀的8点。 麦当奴的笑容更勉强了，但在那么多小弟面前他还得保持形象，只好又开了一局。 幸运女神这一轮似乎放弃了对面的两人，这次开牌，男的开了一个红桃10和一个红心a，女的开了一个黑桃k和一个黑桃a。 10、j、q、k这几张扑克牌在百.家.乐里被算作0点，也就是说，对面两个人这一局都是只有1点。 对面两个1点，算算几率他这是很难不赢的了，这下他可要赢个漂亮的翻身仗。 麦当奴如是想道。 美滋滋地开了牌，本来以为胜券在握一脸笑容的麦当奴发现，他手里的两张牌，都是有边框的…… 欲哭无泪地把手里的j和q放出来，要不是现在只是三人对战而是多人对赌，麦当奴这个曾经的赌术高手，就会变成传说中照亮世界的赌场明灯，只要买他输，就能一直赢…… 连输了二十把之后，麦当奴看了看手里的牌，立刻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扬眉吐气地把牌甩出来：他终于拿到了9点！ 不但如此，他还看见大屏幕上出现了死对头私家侦探孟波牵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的身影，看样子他们两个是偷偷从通风口那边溜进来赌场打算救人，以为这样就能不被发现的，谁料顶上的摄像头却出卖了他们。 人逢喜事精神爽，麦当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挥手示意吕竹和高达开牌。 吕竹看了一眼芽子，只见她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低头！”随着吕竹一声令下，芽子带领着蹲着的游客们尽力伏低身体，而吕竹则是直接一手扣着赌桌边缘整个人倒了下来。 眼前飞过一道道扑克牌飞镖的残影，四周的惨叫声更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高达一手扑克飞镖解决了大部分红衣劫匪后，便牵起吕竹往楼梯跃去。 “快跑！”一直潜伏在游客里面的芽子突然暴起压倒离她最近的一个劫匪，一拳打晕人后就从劫匪手里抢夺了一把轻冲锋，给予吸引了所有残余劫匪注意的两人火力支援。 飞身跃下楼梯的高达护着吕竹一个翻滚成功落地，然后又站起来牵着她快速闪进了走廊里。 等到追在后头的两个劫匪走近了走廊这边，墙角的吕竹一手撑墙借力，随后直立着往墙上蹬了几步就凌空飞起，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一百八十度旋转下去—— 这一改良版的夺命铰剪脚，顿时就秒杀了两个劫匪。 高达有些惊恐地看了一招秒杀两人的吕竹一眼，等到吕竹说自己踢腿幅度过大有点拉伤站不起来后，这才又心急兼心疼地把她抱起来往回走。 半路，两人又碰到了一身黑裙的女孩，看模样正是私家侦探孟波的搭档惠香。惠香见了吕竹急忙停住脚步大喘一口气，自称她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还跟吕竹说出孟波为了救她惨被麦当奴抓走了的事。 高达一脸不信，防备的目光依旧上下打量着她。 还是吕竹从他怀里跳了下来，抓住了惠香的手，安抚了紧张不已的她。 直播间里瞬间刷起了一片“主播你已经有豆豆了不要再撩小倩”的弹幕，其中，还夹杂了几个“想要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小明你要坚强”的幸灾乐祸绿色特殊弹幕…… 三人一起回到赌场那边，刚才偷溜进来的私家侦探孟波已经和芽子合作解决了场里剩余的红衣劫匪，孟波也确实因为说是去营救搭档惠香而离开，只留下了白裙女孩今村清子给他的两个助手和芽子照顾着。他们几个人初步检查了一下，发现有不少游客已经在混乱里中了枪，有几个伤得重的甚至已经昏迷了过去。 这时芽子这边又通过吕竹带来的惠香口中得知孟波被抓，无奈，芽子便只好决定分一批人去救孟波，另一批人则带游客离开。 这下，芽子带来的那个满满四层的军.火行李箱，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高达挑了一支左轮，吕竹看了他一眼，直接就拿起了一支惯用的雷鸣登。两人拿着着一大一小一长一短的武器站在一起，有种性别倒错的滑稽感。 芽子鄙夷地看了高达一眼：“好好一个大男人拿什么左轮，以为你是杀手吗？这种形势再加上你又是带领游客的，拿不起雷鸣登也不会拿支hk416？” “就是。”今村清子这个不到一米六的小女孩，正吃力地扛着一支比她整条手臂还要长的m4a1。因此，对人高马大身高足有一米八的高达只拿了一支还没有半条手臂长的小左轮一事，她报以十万分的鄙视。 “他玩飞镖的，自然习惯小型的武器。”吕竹帮忙解释了一句。 时间无多，芽子也顾不上鄙视高达了，确定好大家都准备妥当后，就吩咐大家出发。 因为抓走孟波的就曾经当过美国野战军特种部队少校的劫匪头子麦当奴，所以就由作为香江警察的芽子带人去对付他。而吕竹和高达则带着今村清子以及孟波的两个助手，一同前去让游客们尽量互相帮扶，没伤的带有伤的，年轻力壮的带老弱的，排成一队跟在他们后头逃跑。 值得一提的是，高达居然还会医术，而且医术还不赖，他简单地为受伤的游客处理了一下，使得许多伤势不重的游客可以自己活动，很是为领路的他们减轻了压力。 穿过一处走廊，前方的环形楼梯上出现了红衣匪徒的踪迹。 双方交火，一时间这个空间里枪声密布。高达趁机又是一通扑克飞镖甩出，以右手中弹为代价秒杀了一大部分匪徒。 “没事吧？”解决了剩余的三两只残兵，吕竹赶紧扶住他。 “没……” 高达的回答才说了一个字，一声巨响，整个空间突然就仿佛地震一般天摇地动，震得所有人都赶紧扶住身边一切能扶住的东西稳住身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这船才第一次下水啊，不会是像泰坦尼克号一样撞到冰山了吧？”游客们失声尖叫。 “大夏天惦记什么冰山！而且这里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冰山，是不是控制室出了问题？”孟波带来的两个助手急忙安抚住尖叫的游客。 “你们带游客先走，我和高达去控制室那边看看！”吕竹吩咐道。 兵分两路，吕竹带着高达来到控制室，一看之下顿时傻眼了：那群红衣匪徒，不知道什么时候乱枪扫了一遍控制室，现在里面大多都是半死不活的工作人员，船长大副二副等能开船的，全部已经昏迷不醒了！ 这下可好，如果没人会开船，就真的得成泰坦尼克号了，第一次出海也是最后一次出海…… 高达蹲下来看了看那几个重伤昏迷的人，没一会，就苦恼地冲吕竹摇了摇头。 吕竹咬了咬牙，一个箭步来到主控制台前就要动手。 旁边艰难地一边翻书一边控制的工作人员痛苦地叫了一声，按住中枪的腹部想要过来阻止吕竹：“你想干什么？！” “我来开船！”吕竹答道。 “你开什么！你会吗？！”工作人员哀嚎一声。 “我会！”吕竹十分坚定地回答。 “你开过……什么？”工作人员想到人不可貌相一词，就停下了阻止的举动：虽然面前的女孩看起来还年轻，但自己也是个连副手都算不上的，只是看多了船长开船所以就凭着翻书和意志力才勉强支持了这么久。 因为大副串通红衣匪徒的缘故，船长和二副他们没来得及开启自动驾驶就被团灭了。他战战兢兢地接了手，又因为对操作不熟练和手忙脚乱的原因把船开得偏离了原本的航线。这边海域没有经过探测，已经不是他能驾驶回去的了。如果这女孩是这方面的高材生，那肯定比他这个半桶水都没有的人来开船要强得多。 “general unteral neuro-link dispersive autonomic maneuver synthsis system，通用的中文名称……就是‘全领域泛用连续强化型机动兵器系统机构’。”吕竹拿过说明书翻了翻，“还有探索者系列型号101和104的大型飞船，凭着这些经验，足够了。” “探索者系列飞船……是新出的邮轮名称吗？还有最前面的那个名字一长串的是什么东西？！有没有更简单的名称？”工作人员一脸懵逼，以为自己见识浅薄文化水平过低，没听说过这型号的邮轮。 “再简称的话……gundam（高达）。”吕竹想了想，道。 “叫我什么事？”高达闻声就要走过来。 “不是叫你，继续给他们看伤！”吕竹挥手让他走开。 【主播你别闹了吧，开影帝那种小游艇还好，现在居然去开豪华邮轮，还吹自己开过高达和大型飞船，你以为你是机战系的毕业生吗？最近那一批……】 【555别提了啊，我又想起三年前的晨曦之战了qaq欧亚非三大学院的机战系毕业大统考的遗迹探索，一群未来的超新星，一万人里折损接近九成，前三全数战死，第四名重伤退役，第五名的盛将军现在还带领着剩下还能战斗的战士们守护着明耀星的边境防线……】 【就是，关乎那么多人的性命呢，主播你做不到就别乱来啊！】 【别吵！！！主播做到了！我tm终于认出来了，主播就是第四名的无冕将军江月语啊！！！虽然当初代领勋章时她是重伤未愈所以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但我对比过了，眼睛相似度100%！】 【什么情况？！曾经的战斗英雄现在取了个艺名在当一个小主播？】 【为了救最后的一千同学，以一人之力强制启动起码需要五十人精神力驱动的大型飞船带领所有人逃生，最后精神力重创降至初级，身体机能无法适应战斗强度只能退役……所以主播你是真的再也开不了机甲了吗？】 【###主播回复###：对啊我接受了为期三年的恢复治疗，还是没能恢复过来，所以只能转行了。】 【？？？你不是因为这个才成为一毕业就退役兼退休的唯一一人吗？按理说你可以享受联盟津贴的啊】 【###主播回复###：无冕将军只是虚名而已，说到底我就是一个上战场不到一年就退的新兵。联盟资助了我三年的治疗费呢，以前要治疗没办法才接受联盟资助的，现在我都出院了还拿什么津贴啊，有手有脚的我还不会赚钱养自己吗？】 【你不觉得落差很大心里不好受吗？机甲战斗系毕业生前五都是默认的未来将军备选，再说你是精神力强度排名第一的，这更是将军稳妥元帅在望了。曾经那么辉煌，现在只能到处跑副本世界演戏讨生活……】 【###主播回复###：有啥不好受的，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直播演员也是正当职业，工作努力点来钱也快，我还得存钱把联盟对我那三年的资助捐回去呢。而且以前为了学习都没有多少时间娱乐，现在挺好的，能看戏，又能亲身参演，还能赚钱，我挺知足的了。】 【打赏主播520个太空堡垒：不知道说啥，主播你收着吧。】 【打赏主播520艘大型飞船：比不上前面的大佬但也想表示一点心意，谨以此来献给已经逝去和尚未逝去的英雄们。】 【打赏主播520艘大型飞船：同上，虽然现在对战斗英雄没有以前那么重视了，但我们今日的岁月安好生活还是靠你们负重前行得来的，表示一点心意。能看到您没有颓废度日而是再战江湖，这就是我们最大的荣幸了。】 【打赏主播520艘太空堡垒：同上，英雄不死，英魂永存！】 看到绵延不绝的刷屏一般的打赏，吕竹抿了抿唇，忍住眼中摇摇欲坠的水珠。 继续操控着邮轮往原本的航线驶去，不经意间看到旁边的架子上挂着的一排勋章，吕竹不由得又想起了由她代领的那三枚再也无法交到勋章本人手里的奖励勋章，以及……那三个玩游戏人菜瘾又大，还头铁地敢约暑假再战，但却在隐身侦查突发变故时毅然选择了自爆为同伴开路的家伙。 当初就让他们三个别全玩明教，偏偏都喜欢明教能无限隐身别人怎么找也找不到的特色。现在可不，约好了毕业后在暑假大玩特玩的，结果这三个明教一隐身，就真的再也找不着了。 第40章 城市猎人3:愿你今夜别离去 愿你今夜别离去，在我依稀的爱里 ———————————————— “相信我，我有超过3000小时的驾驶经验。”吕竹义正辞严地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 “你到底驾驶了什么啊……”工作人员捂着受伤的腹部，半趴在旁边的台子上，有气无力地追问道，“你那些高达、探索者飞船，是哪个游戏的？别玩了，这可是关乎全船人的性命的……” “就算现在的游戏拟真程度……嘶——足以、足以和真的邮轮控制室媲美，你也不能乱来！”工作人员咬牙大喊了一声，半途又牵引到了腹部的伤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吕竹现在暂时没空理会他的追问，按了几个按钮调出甲板上的监控影像，指着停在甲板半空上的两架红白相间的直升机：“有人登船。” “这是……这是湾湾的雷霆小组！”工作人员凑近过去，看清楚那两架直升机不断在用绳子放下黑色作战服的人，再看清楚直升机的外形模样，立刻叫了出来。 “我们……我们不是偏离了航线了吗？！怎么他们还能找到……”工作人员惊呼一声，然后又看到旁边正在驾驶邮轮的吕竹伸手指了指显示屏，上面非常清楚明白地显示出，这艘“富贵丸”豪华邮轮已经回到了正确的航线，而且还正在向着航线的第一个目的地湾湾行驶。 吕竹再次调了几下，监控中很快就出现了雷霆小组正在清理船上的红衣匪徒的影像。 “除去还在帮忙驾驶的船员，其余还能走动的人一律帮忙把重伤不能走动的人带出去！湾湾的雷霆小组已经过来了，就在甲板上。”工作人员激动地回头喊了一声。 高达把其中一个医药箱和联络器交给将要出去的人，并叮嘱道：“外面还有我的同伴在带领游客躲避剩余的红衣匪徒，坐标已经在联络器上标出来了，你们要小心，找到他们之后让他们把游客带到甲板那边。” 解决完这一批人，高达又拿着剩下的另一个医药箱走了过来，皱着眉看向吕竹旁边的工作人员的腹部：“你的包扎手法太过粗糙，都有点渗血了，我来给你重新处理一下吧。” “谢谢医生！”工作人员非常感激地说。 高达愣了愣，没有理会他的误会，顺手把医药箱放到一边，然后就拿出工具开始动手。 没多久，一批雷霆小组小队成员正式到达驾驶舱。 看到控制室里一片伤亡惨重还坚持工作的船员，这个小队的队长感动得隔着头盔都能听出声音沙哑了：“你们快去甲板那边，我们已经清扫了甲板的匪徒，那边已经安全了。受伤的人可以由直升机先送去救治。” “我们已经让其中一批人带着游客去甲板上了，现在我们还得坚持一段时间，等自动驾驶开启后才能过去。”一个肩膀上包扎着绷带的船员解释道。 “胡闹！你们也不看看自己的伤，都成什么样了，还硬撑！”队长骂道。 “船上有很多人都受了伤，我们先让重伤的过去了。而且你们的直升机也带不了那么多人，倒不如我们这边再坚持一下，把船开回港口，然后通知医院派车过来。”高达把手里的绷带打上结，然后高声回答道。 “你是？”队长戴着头盔的脑袋上下点了一下，似乎在打量着高达：看他的行为像个医生，但那一身花里胡哨的打扮，又与正常人想象中的朴素白大褂有点出入…… “他也是游客之一，会医术，救治了我们很多人。”工作人员动作小心地捂着已经包扎好的腹部，开口为高达解释说。 他不说还好，一说话，队长的目光立刻就落在了他旁边正在开船的吕竹身上。 看到吕竹那长发披肩和一身经典款黑色小礼服的模样，再看清楚吕竹那过分年轻漂亮的脸，队长顿时沉默了好几秒。 这船怎么回事啊？船长呢？大副呢？二副呢？ 怎么是个看起来像个花瓶女明星的年轻女孩在开船啊？！ 也许是看出了队长的疑惑，工作人员苦笑一声：“大副串通匪徒，害得船长他们受了重伤……已经被其他人抬着带出去了，这是我们驾驶舱里目前唯一能开船的人。” “你们这些穿船员服开不了船，让个穿礼服的开？”队长的语气十分震惊。 “我们只是普通的船员啊，刚才我来开差点翻船了，人家好歹有超过5000小时的游戏驾驶经验呢！要不是她刚才成功把船开回了原本的航线，不然我们也联系不到你们。”工作人员反驳道。 这句话一出，不仅队长被震惊到了，就连雷霆小组的队员们也统统震惊到了：这是多大的心啊，让玩游戏的来开船，人家游戏翻船能重启一局你们翻船能吗…… 吕竹看了一眼两边的人，扯出一个笑容：“跟你说笑的，我爸爸是一个船长，我从小就跟着他出海了，呆在驾驶舱的时间比呆在家里的时间还要多，你们放心吧，很快就到达港口了。” 看到众人甚至连高达都是松了一口气，吕竹心里颇为无奈：这年头，说真话向来不如说假话好使。 不过，谁又能想到四百多年后，人类熬过了大灾变和两次技术爆炸，从蓝星纪元跨越到旧星际时代的银河纪元，最后又跨越到了新星际时代的星海纪元呢。 因为当年能熬过第一轮的大灾变活下来的华夏系，北方以京系一脉为主，南方则是以广府一脉为主，所以这也造就了如今新星际时代里，华夏类别影视直播的两大格局：“京华旧梦”和“旧港风情”。 当她还是机战系的一名学生的时候，真人精神投入副本世界参与剧情的影视直播已经开始流行。 因为过于真实，许多战争动作类、悬疑惊悚类、灵幻玄幻类等影视的直播，在短短数年里就从极高人气掉落到几乎无人开播的地步，尽管直播只是接驳了精神去投入副本世界参与剧情，但受伤的痛楚一天没有削弱减免机制，都是很难吸引主播开启此类直播的。再加上现在甜宠剧情大行其道，ljj的直播类型也逐渐同化，哪怕偶尔出现一些打着其他标签的，也不过用差不多90%的甜宠剧情和10%的其他标签剧情来挂羊头卖狗肉。 因此，也衍生出了一种所谓的粉圈文化：直播演员越来越娇气，哪怕标签打着艰苦岁月也照样身光颈靓妆容精致的，靠着一张漂亮的脸面无表情地表演。稍微擦破了一点点皮就是受了伤，要是受伤的部位是脸部的话，就更加会引起一大群粉丝嗷嗷叫着心疼。 就算有几个钻研演技的为了演戏而不顾形象，点进来的观众看到在泥地里打滚灰头土脸或者各种受虐各种挨打的直播演员，大概率就是捂着那颗看不得一点虐的“脆弱的小心脏”，立刻再次点出去了。 她进入这行，说起来还真的因为一个偶然。 那时，网上出现了一个等级为古董级强者的黑客，流窜在各大直播间搞事，特别是旧港风情那边的直播间。后来经过一番努力，红客们总算查到了这个黑客特别针对旧港风情的直播间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父亲当年去看二代歌神张先生的演唱会被抓。因此，他才会执着地认为是张先生害了他，害他变成孤儿，害他走错了路，害了他一辈子，还决心要找张先生报仇。 比起现在的人类平均寿命也只有三百岁的数字，那些能熬过大灾变、激发了精神力异能的古董级强者，到现在多数都超过了四百岁。那么多年的积累，这个黑客的精神和肉.体都相当强大，要抓捕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个黑客对二代歌神友神恨之入骨，但又因为目前没有人开播过攻略友神的直播，所以他恨屋及乌，一直流窜在旧港风情板块搞事。 得知此消息，上头就派下了任务，让人开播一个攻略友神的直播间去勾他出来。 那时，她刚刚结束治疗出院，又因为精神力降级只能提前退役。她这种靠精神力天赋控制机甲作战的人，文化水平不是很高，无法转文职，也不好意思再接受联盟的补贴，无奈只好转行找工作。 联盟一直都有扶持伤残人士参与直播的政策，在副本世界里伤残人士能走能跳重获新生，但也因为伤残人士经历过受伤的痛苦，大多都是开的甜宠线。正经的其他标签剧情线，还得靠一些有过训练底子的人参加——反正就是一个意思：需要你皮糙肉厚抗打抗揍，播灵幻玄幻类经得吓，播悬疑惊悚类忍得痛，播战争动作类挨得枪…… 于是，精通国粤双语和有过从军经验，而且还算是半个伤残人士的她，就被推荐过去执行这个任务了。 上头算得很清楚：她名声好，即使被人认出也不怕。要是直播火了，说不定还能推动其他退役军人或内心强大的、有武功底子的人一起加入，壮大其他标签类别的直播…… 说是无冕将军、其实就是从军不到一年就因伤退役的、最高等级只到了少校的新兵蛋子江月语，接下了这个任务后，取了个艺名“吕竹”就开干。 后来直播赚了点钱，不仅能养活自己，也能定期向联盟捐赠一笔钱给战后救助基金会，她也就有点爱上了这一行。 正是因为经历过苦难和伤痛，所以才知道再次站起来时，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力量。 她当年精神力损伤极重，受到资助治疗后能成功恢复，治疗费绝对不是一笔小钱。既然她使用了前人留下的那一部分资源，她也会接过前人的责任，努力工作赚钱去补回这一部分，好让后来同样经历苦难伤痛的人，也能像她一样，在治疗后得以重获新生。 参加主题活动，也是为了能多赚点钱，结果却被黎小明无害的外表坑了两次…… 想到这里，吕竹不禁瞪了旁边还在帮伤员处理伤势的高达一眼。 很快，豪华邮轮靠岸，吕竹终于功成身退。 从吕竹和高达所在的最高处往下望，甲板上的人越来越少，星空下的海风吹得人心醉。 “你不下去吗？”高达问道。 “你不也是不下去，你的手不要了？”吕竹一边反问一边看了一眼高达受伤的右手。 “我会医术，没什么大碍的。”高达答道。 “是啊，你的医术相当好呢。”吕竹喃喃道，随后便定定地看着他，“那么，我该称呼你为黄志明，黎小军，高达……抑或是原振侠，原医生呢？” 高达脸色大变。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良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 “我的记忆，在你出现后，逐渐恢复了……”吕竹点了点太阳穴。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这个活动主题，在这一刻正式显现出真相。 《堕落天使》、《甜蜜蜜》、《城市猎人》一切的指向和提示，都是在隐喻了一个隐藏世界——《原振侠》。 香江曾经根据这个小说的剧情，改编成了一部同名电视剧《原振侠》。而这部剧较之倪匡小说系列里的科幻感，更要注重感情的描写，男女主角一见钟情生死相许却又无可奈何地被命运分离，所以这部剧又名：《绝世倾情》。 无论是编号3662的杀手黄志明，还是来自大陆的单纯青年黎小军，抑或是浪子高达……他们统统，都是一个人。 从一开始的世界名称就是最大的提示，堕落的白衣天使，一个因爱成魔的医生，原振侠。 因为恋人黄绢被疯狂科学家抓去改造，死亡，消失。作为医生的原振侠受不了这个打击，因此也步上了疯狂科学家的后尘。 最开始，他是为了创造出一个恋人尚在人世的幻境，想要实现两人的梦想：他不是遭遇许多离奇诡异事件的医生，恋人也不再是被坏人控制的杀手傀儡。他们两个人在幻境里，只会是普通人，平平淡淡地相遇、恋爱、结婚、生子。经历普通人一生能经历的所有事情。 但是，幻境再美终究只是幻境，醒来时的空虚寂寞，无一不在侵蚀着他的意志。 后来，他变了，也堕落了。 他改良了那个机器，使之从幻境制造机，变成了后来比之改造人类体能的成果，要更加疯狂的机器——平行时空穿越器。 经过脑域连接，他能追踪到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尚在人世的恋人，然后……强行侵占那个平行世界的自己的脑域，从而成为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即使变成平行世界的自己时，不会立刻觉醒他作为原振侠的记忆，但随着时间的变化，他的记忆也会逐渐恢复，从而让他真正地留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 可惜，不知何故，当他成为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再接触到另一个世界的恋人，也就是使他穿越平行时空的原因后，两人必然会遭遇死亡。 两次穿越，都是他觉醒了记忆之后，就会因为一个非常突然的原因先行死去，然后恋人也会随之因为他的死亡而消失。 启动机器每次穿越都会极大地消耗使用者的精神，这个世界，已经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他不敢再接触深爱的恋人，想着只要恋人能活着，他还能远远地看着鲜活的她，这就足够了。 但是，似乎是因为他触犯了禁忌的惩罚，他的恋人，也开始恢复了最初的记忆。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舞会上，他邀请一见钟情的恋人跳舞，这支舞还未开始，恋人就因为有事先行离开。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挂满了黄手绢的树林里，他和恋人在跳那个迟到了许久的舞，一支舞尚未跳完，恋人已经消失。 所以，在吕竹邀请他跳舞时，他的反应才会如此之大。 吕竹微微垂下眼眸，道：“被改造之后，我的精神力比普通人要强大的多。我当时消失，是因为我在原本世界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我越来越强大的精神力。所以，我只能脱离那个世界，寻找新的世界重新生活。” “但是，每一个世界，都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又确实存在的东西，许多人敬畏地称其为‘世界意志’，它守护着这个世界的一切。所以，世界意志不会任由你去侵占属于它的人。之前两个世界里我们的死亡，也是因为世界意志开始发现你并非这个世界的人，然后也顺藤摸瓜找到了在这个世界里重生的我，从而开始排斥我们，驱逐我们的缘故。” “对不起……”从吕竹口中得知自己的执着追逐却相当于无意中又害死了深爱的恋人，原振侠的声音颤抖不已。 “我在你的世界里，曾经被控制着，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错事。你陪着我帮我脱离了控制，为了安慰我，你跟我说了黄手绢的故事，说一个刑满释放即将回家的男人，担心妻儿不能接受他，就写信和家人说：‘如果你们还允许我回家，请在家门口的大树上挂一条黄手绢’。所以黄手绢也意味着，不管发生过什么，都选择原谅和守候，等待恋人的回归。” “那一天，你为我挂满了一整个树林的黄手绢。” 吕竹从裙摆的口袋里拿出一条小小的黄手绢，挂在旁边一条低矮的桅杆上，回头对他一笑：“虽然这里没有树，但我也想回赠你一条黄手绢。” 看着那一小块布料随风飘扬，原振侠轻轻喊了一声：“黄绢……” “属于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别带着遗憾走。我们的舞，还没有跳完呢。”吕竹走过来，朝他伸出手。 原振侠苦笑一声，抓住了她的手。 “忘记我。”吕竹轻声说道。 “我不会。”舞步挪移，原振侠把吕竹搂到怀里，一手抚上她的后脑，让吕竹把脑袋靠着他的肩膀上。 感觉肩膀处落下了一点濡湿的水滴，吕竹轻吻了一下他的耳际。 “回去之后，那台机器，我会毁掉……” “别离开我……” 多少个梦已累，多少次再失去。 他失去了太多次了，从当初亲眼看着深爱的恋人停下舞步从他怀里退后一步然后化为幻影的时候，他就已经沉浸在自己编造的一个梦里，再也无法走出来。 从梦幻，到真实，耗尽一切，跨越了时间和空间来找到她，却依旧不能在一起。 因为，执意在一起的结果，就是再一次害死她。 这个跨越了时空的幻梦，在今夜，必须要结束了。 “我不会离开的，只是，你应该离开了。” 吕竹半垂眼眸，任由他在眼睫上落下一个饱含深情的轻吻。 温热柔软的触感顺着眼角缓缓而下，吻去她脸上的一道泪痕后，那一只依依不舍地紧紧抓着她的手，终于在此刻松开。 一曲舞终，吕竹站直身体，无比温柔地看着他在风里逐渐变得透明的身影。 那一双曾经沉默过、清澈过、迷离过的眼睛，在海风与星光交融的这一刻，即使有再多的不舍，也终于变回了昔日的沉稳温和。 这是属于一位医生的双眼，牺牲、奉献、悲悯、仁慈，不畏生死，温润而强大。 “无论光阴荏苒，星月流转，就算我们终将分离，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即使我们不在同一个时空里，但我们知道对方还好好地活在人世，我们还能欣赏同一片星光，这已经足够。” “星光走过了亿万年才能来到蓝星与世人相遇，这一缕光芒，与人相逢一刹然后就再无交集。” “但刹那，亦是永恒。” “你永远是我的所爱，终此一生，不变不改。” 第41章 我和僵尸有个约会:梦里是谁 梦……悄悄的飞过夜晚，恨……偷偷的闯进梦里 ———————————————— “珍珍，打电话问一下小玲什么时候过来啊，燕窝已经好了。” 母亲欧阳嘉嘉把放着三碗燕窝的小托盆交给吕竹，并吩咐道。 “我马上去。”吕竹端着燕窝走出了厨房。 把刚刚做好的燕窝端到餐桌上，吕竹拿起电话按下按钮，接通了之后，对面立刻传来一个稍微有些低哑但相当有磁性而温和的女声，普普通通的一声问好，都仿佛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心感。 吕竹顿时也笑着说道：“小玲？妈咪问你什么时候到啊，燕窝已经好了。” “我谈完事情就来了。对了，珍珍，你下个礼拜学校放假是吧？想不想去霓虹玩？免费包食宿机票的那种。”对面的马小玲道。 “嗯……好啊。你快过来吧。”吕竹道。 “好，那我过去你家再跟你细说。”对面挂了电话。 不像其他地方防备地锁着铁门木门两道门，来人全靠按铃，开门要先看猫眼；欧阳嘉嘉大厦的邻里关系，相比之下要和谐美好得多。这里还流行着以前古早那种只拉着铁门而把木门打开的模式，要是过来串门的，直接在门口喊一声就是了。 因此，电话挂完没过多久，戴着一顶毛茸茸帽子的马小玲便在门口打起了招呼。 吕竹拉开铁门把马小玲迎进来，马小玲就十分兴奋地跟吕竹说起她接了一单去日本出差的大生意，对方老板包机票食宿请她去霓虹，还可以带人之类的，一边吃燕窝一边还甜甜地哄吕竹说要不要把欧阳嘉嘉伯母也带去。 即使有了一个成年工作的女儿却依旧温婉动人的欧阳嘉嘉笑了笑，说是下个星期是玄武童子诞，她约好了要去还神不方便去，让她们玩得开心点。 快速地搞定了一切事宜后，到了定好的时间，吕竹和马小玲便登上了飞往霓虹的飞机。 飞机在新东京国际机场降落，这里的气温，比之香江要冷得多。 吕竹穿上浅蓝色的长款羽绒服，推着装行李的小推车和兴奋的马小玲一路小跑跑出大门，迎面而来的冰凉气息驱散了长途飞行的昏沉，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挥手招来一辆计程车，吕竹提起一袋行李就要往里面放。 一声极为不标准的日语问候突然从旁边传来。 吕竹抬头，马小玲已经用粤语怼了回去：“日文‘你好吗’不是这样说的，要不要我教你说？” “霓虹人很排外的，会说日文来到霓虹，也别把自己当情圣——你看够没有？”马小玲向来看不惯那些嬉皮笑脸前来搭讪的男人，怼完塑料日语的黄衣板寸男，又怼旁边一直盯着她看的黑衣墨镜男。 黑衣墨镜男紧紧盯着她：“我觉得你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 “香江最后两个靓女都来了这里了，拜托你别用那么老土的方式来搭讪好吗？”马小玲有些嫌弃地回了一句，提起行李和吕竹上了车。 去到新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站在温泉酒店的门口，马小玲抬头看着上方的牌子，感叹了一声：“好久没见过这么脏的地方了。” 表面上说是开清洁公司的马小玲来一句这样的感叹，别人顶多当她职业病发作。 但是以前大致看过了《我和僵尸有个约会》的吕竹，却是知道马小玲所谓的“清洁公司”，其实质就是抓鬼公司。 说脏，说有脏东西，其实就是说这里不干净，有鬼之类的灵异生物。 不过，吕竹现在的角色模板已经是马小玲的好闺蜜，而不是被上司塞进猛鬼部队却没学到啥东西就要与僵尸正面刚的可怜少女；再回想一下当初把她打到住院的色狼鬼，都没能见上马小玲的面，就已经被马小玲召唤出的神龙给消灭了的旧事…… 抱紧这条粗壮无比的金大腿，吕竹现在的心情用四个字就可以形容：这把稳了！ 拿了行李进去房间把行李放好，马小玲说还要去前台登记一些信息，于是吕竹也就跟着她一起来到大堂那边。 看着马小玲拿着照相机走开去登记信息，吕竹捧着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杯，透过半开的木门看了一眼这个房间里面那些古朴的日式装修。目光从墙边的古画游移到中间的榻榻米时，突然就对上了半透明的纱帘后那一只骷髅头的两个空洞。 被这玩意吓了一跳，马小玲闻声而归：“珍珍，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头有点晕……”吕竹捂着额头。 “还不快点帮忙扶她进房间！”马小玲冲跟在她后头的黑衣墨镜男喊道。 黑衣墨镜男和马小玲一起把吕竹扶进了她们的房间，吕竹躺在床铺上一边缓解晕眩的感觉一边听马小玲和黑衣墨镜男在斗嘴，在看到他解下墨镜的模样，也确定了这个黑衣墨镜男正是这部剧原本的男主角况天佑。 不过，这次她过来纯属就是打完了主题活动后奖励的度假，不是在攻略任务，所以不用为攻略女主马小玲或者男主况天佑花费什么心神，安心当团宠划水躺赢就是了。 况天佑说他是香江警察，来霓虹是为了公务。临走时，他又说自己还会在这里住几天，让她们有事就过来找他。最后况天佑还叮嘱说这家酒店死过人，而且传说那个女鬼冤魂不散还在害人，今天的事绝不是偶然。要是她们住得不舒服，就换个地方住。 “哪家酒店没死过人，难道就不住吗？”马小玲回怼一句。 况天佑摇摇头，双手插兜转身就走。 “多谢啦！”想到他好歹帮自己把人扶了回来，马小玲又冲他背影喊了一句。 等吕竹休息好了，说出明天打算和马小玲一起去景点游玩的想法后，马小玲顿时苦恼地说：“不行啊，我约了这次单子的客户单独见面的。” 吕竹闻言，也只能作罢，但门票又已经买好了，只能自己一个人去了。 “要不我找那个香江警察来陪你吧，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反正我们有两张票，别浪费。”马小玲道。 像个担心从未出过远门的孩子终于要去远方读大学因此而依依不舍的老妈子一样，马小玲郑重地把吕竹交到了况天佑手里，又叮嘱又恐吓，只说他还欠她一个人情，要是照顾不好吕竹就唯他是问。 况天佑这种标准的钢铁直男不太会说话，但他为人还是很细心的，拎包引路偶尔尬聊两句活跃气氛，照顾人的事做得倒是挺周到。 被他牵着走过一段积雪路，吕竹坐在石块上歇息，看仿佛突然打了鸡血一样的况天佑抓住一个老伯问东问西。 原来他来这里是为了查这个……吕竹上前八卦一下，得知酒店里杀人的女鬼初春正是老伯的女儿，当年初春当年在酒店当女工时爱上了一个男人，她等了许久，终于等到那个男人从战场归来约她见面。但就在那天晚上，初春就死了，据发现她的人说，初春的尸体一滴血都没有，仿佛被吸血僵尸吸走了她全身的血液…… 听到况天佑说初春死得很不甘心，化为怨灵在酒店里到处杀人的事，老伯泪流满面，只是哀求说如果他们真的见到初春，就请告诉她：爸爸还在家里等她。 陪了悲伤的老伯一个上午，马小玲总算谈完生意回来了。 为了答谢况天佑照顾吕竹，刚刚谈完生意赚了一大笔的马小玲大方地请他一起去玩，成功骗得一个在她们两人大肆购物时帮忙拎包的苦力。 玩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回酒店的三人，刚刚进入大堂，就看见了一群在大堂里打坐念经的僧人。 马小玲见状，顿时露出了一脸的不悦表情，等到告别了况天佑，和吕竹回到房间里还在不住碎碎念：“什么有名的得道高僧，还说什么发现酒店有阴灵作祟主动上门，等到晚上怨灵出现帮忙清理，其实就是想抢我的……” 想起还没跟吕竹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是驱魔家族的传人，马小玲说到这里，赶紧停住了口。 “你在说什么呀？”吕竹拿着两套青草绿色的浴衣过来。 “没事，我们去泡温泉吧，那么冷的天气，泡温泉最适合了。”马小玲含糊过去。 “好啊，听说今晚有一场小型流星雨，我们早点洗完早点睡觉，半夜起来一起去看吧！”吕竹欣喜地说。 泡着温泉的时候，可能是今天游玩得有点累了，吕竹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 日式的庭院背景，一个长着尖牙满嘴鲜血的男人在里面痛苦地嚎叫，她……似乎在保护着一个被吓得哭泣不已的小女孩。 画面一转，一个穿着白色和服的女子飘在酒店房间的古画前，瞪着一双怨毒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怎么了？珍珍？你没事吧？” 惊醒过来的吕竹看到旁边的人是马小玲后，这才长长呼了一口气：“我做了个噩梦。” “你可能是被酒店闹鬼的事吓着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我们回去休息吧。”马小玲安慰了吕竹几句，便牵着她起身往外走。 然而，刚刚擦干泳衣上的水汽披上浴衣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法杖碰撞的声响。 “岂有此理！还说晚上清理，原来天没黑就出手了，真狡猾！”马小玲一边低声咒骂抢她生意的那群僧人一边把吕竹牵到况天佑那里：“帮我看着她，我要去赚钱了！” “你当我是幼儿园阿姨吗？！”况天佑看着她的背影，高声问道。 回头一看，吕竹已经是心安理得地坐在房间里自己沏起了茶：“要不要喝？” 现在女主跑去干活了，抱不到驱魔家族传人女主的大腿，抱僵尸男主的大腿也一样，总之她这只什么武器都没有的菜鸡在这种地方不能落单。因为在团战里面，落单的孤儿就只有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下场…… 房间外面打斗打得很激烈，房间里面喝茶喝得很悠闲。 “外面是不是在抓初春？”吕竹问道。 况天佑嗯了一声，然后又补充说：“抓住了她之后，就帮她超渡。” “那就好，毕竟她也是个可怜人……”吕竹点点头。 话音未落，一阵诡异的寒风忽然从外面吹来。 吕竹只觉眼前似乎弥漫了一大片白色的迷雾，那迷雾很快就变得浓密，随即整个人都透不过气来。 身体一轻，总算透过气来的吕竹低头看向脚底下正在和况天佑打斗的“自己”，颇为震惊。 房间的门被僧人撞开，为首的白衣僧人厉声说道：“她已经被幽灵上了身，我要收了她！” 看着况天佑立刻上前护住了下方的“自己”，那个上了她的身的女鬼狂笑起来：“想收我？！先杀了这个女孩吧！” 女鬼操控着吕竹的身体转了几个圈，又掀起一阵狂风，不但她借着风飞走，就连飘在房间上空中的吕竹的灵魂也被这一股狂风给吹跑了。 失策！ 幸运的是，因为现在是灵魂状态，所以即使吕竹只穿着一套单薄的青色浴衣，这冬日的寒风细雪也冻不到她。 但不幸的也是因为现在是灵魂状态，吕竹轻得被风吹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飘多高了。反正偶尔低头看一眼下方时，大地的灯火已经化作了点点圆形光斑，恍惚间让她有种回到了飞船上驾驶着飞船遨游星海的感觉…… 前方一颗小流星划破夜空，一阵巨大的吸力拉扯着她往小流星快速飞去！ “我的孩子，你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一个温和慈爱的女声自小流星里传来。 “你是谁？”吕竹没有回答，反而是提出了另一个疑问。 “我是……” “大地之母——女娲。”夜空中出现一个女人的轮廓幻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看着那双悲天悯人的双眼，吕竹下意识地回答道：“我可怜一个女鬼的遭遇，所以被她钻了空子，夺了我的身体，还用风把我吹出来……” “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别担心，我会帮你的。”女娲的幻影慈爱地摸了摸吕竹的头，挥手施法。 下一秒，吕竹站在一个破旧的小土地庙里，木然地看着外面的狂风暴雨。 女娲之前的话似乎还回响在耳边：我的孩子，我暂时送你去我的女娲庙避一避风雪，等到女鬼被驱离你的身体之后，你就可以借着灵魂的力量自行回归了。 说完这句话，女娲又再次回到了小流星里继续沉睡，等待着回到人间的那一刻。 【话说这真的是人生赢家的顶级配置了，妈妈是富婆，自己是白富美，深受各种男配女配长辈晚辈的喜爱，明明自己又软又糯特惹鬼惦记，偏偏天生自带最强ssr卡马小玲。接着马小玲又给她带回一张极品ssr卡况天佑，可升级ssr的顶级sr卡前世女儿见到她就自动自觉地送上了门，然后女儿再招来极品ssr卡前世老公大boss……】 【综合现在的剧情（估计串联了僵约第二部），这已经不是人生赢家而是天选之女无疑：因为可怜女鬼被女鬼钻了空子抢了身体，但又被为了末日预言提前降临人间的女娲所救。据我记忆，第二部里女娲回归人间就是想看看人类还值不值得救的。僵尸王将臣带着女娲看了所有人，唯独没有看到在第二部中途已经狗带的主播角色真·傻白甜小天使·王珍珍，所以女娲以为人类无情无义不值得救任由末日降临。现在可好，女娲一回来就遇到了主播这种“舍己为人”的好孩子，这次得拼命救人类了……】 【这个角色是真的躺赢，别的戏里这种软妹傻白甜属性都是炮灰的命，只有她开局连抽四张大牌，男主女主男配女配你争我抢地把大腿伸过来给她抱，硬是拖着她苟到了最后……】 【emmmm，山本boss精英禁.欲，男主天佑又man又帅，抱谁的大腿真是难以抉择……所以我决定选择小玲女神的四十二吋大长腿！】 【说得好我也选女神的大长腿！！！】 无聊地看沙雕网友们刷屏的吕竹，又听到了旁边的土地神的叫唤。 胖胖的土地神和蔼地把自己盆子里的两个贡包拿了一个给吕竹，并说是女娲娘娘刚刚回归法术一下子没有恢复得很好，一时失手传错了方向，本来应该是把吕竹送到不远处的女娲庙的。不过现在风大雨大，所以就先让吕竹在这里等等，等雨停了他再现身再带吕竹过去女娲庙。 吕竹接过贡包，又谢过了土地后，便捧着包子继续坐在地上等候雨收风歇。 风雨声中，忽然又多了一阵孩子的哭声。 吕竹把包子放回土地神神像前面的盆子里，闻声走出去，只见一个看起来大约只有三四岁大、脑袋上还扎着两个啾啾的小男孩扑在地上哭泣，看样子应该是摔了一跤。 小心地把小男孩抱回来庙里，小男孩轻轻扯了扯吕竹的袖子：“谢谢……我能自己走了。” “有没有摔到哪里？”吕竹问。 “我没事，但是我辛辛苦苦做来给我爹祝寿用的寿包掉进水里了，所以我才哭的，我不怕摔的……”小男孩抹了抹眼泪。 “这么大的风雨，你家里人也不来接你吗？”吕竹疑惑地问。 “我爹不喜欢我，所以我娘把我放在了女娲庙里。我爹说了，只要我及时把寿包拿过去跟他祝寿，他就会让我回家的……”小男孩低着头说。 吕竹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头：“你放心，姐姐会帮你的。” 转身走去和土地神的神像说了几句，土地神也被这个小男孩的孝心感动了，大方地借出了供奉他的两个贡包。 把贡包塞到小男孩的手里，小男孩还有点呆滞：“你、你能和土地神的神像说话……你也是神仙吗？” “不，我只是女娲娘娘让我过来……”吕竹解释的话，被突然兴奋起来的小男孩打断。 “我就说女娲娘娘不会不管我的！我在女娲庙里每天都很用心地帮忙打理女娲神像的！”小男孩兴奋地捧着两个贡包，冲吕竹这边鞠了一躬：“谢谢神仙姐姐！” 说完这句，他就急匆匆地往外面跑了。 “外面很大雨……”吕竹一句话没说完，又看见小男孩跑了回来。 小男孩把身上的小马甲外套脱下来披在土地神像上面，又冲土地神像鞠了一躬：“谢谢土地神，我把我的衣服回赠给你！” 这有恩必报有借有还的一幕，再配上小男孩扎着两个啾啾的哪吒头…… 吕竹有些迟疑地开口：“你……是不是叫做，哪吒？” 第42章 我和僵尸有个约会:爱债几时还 莫怨我讲过终此世共患难，谁料你变得会这样冥顽 ———————————————— 【对没错是他是他就是他！未来的少年将军小哪吒！】 【妈惹，港版封神榜里哪吒小时候真的太惨了，明明他小时候很乖的，但才几岁就被亲生父母抛弃，他长大后那么桀骜不驯，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后来还亲手削骨还父削肉还母……qaq】 【打赏主播666艘小型飞船：看来主播度个假也玩得很大啊，现在出现的人物已经占据了僵约一、僵约二和港版封神榜，认真算的话，哪吒还串了个伪·天龙八部……】 【伪·天龙八部hhhh，誉儿即使变成了哪吒也不忘神仙姐姐啊。不过也是，毕竟主播的角色模板“王珍珍”也姓王，也可以算得上是神仙姐姐王姑娘……】 【珍珍姓王……前面的大哥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魔鬼，笑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送走了小哪吒，吕竹又坐了一会儿，等到雨过天晴后，便由土地送到了女娲庙继续等候。 告别了胖乎乎的土地没多久，一阵奇异的吸引力袭来，吕竹闭眼睁眼间，已经是回到了现代的霓虹酒店里。 “嘶——”想要坐起身，脑袋却痛得仿佛要裂开一般，吕竹轻呼一声。 “珍珍，你怎么样了？”马小玲紧张地问。 “我还好，可能被女鬼上过身对人有点影响，不过我休息下应该会好的了。”吕竹回答道。 马小玲愧疚地看着她：“不是的……珍珍，你听我说，被女鬼上身，会损害你的阳气，减少你的阳寿。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是来捉鬼的，这样也不会害得你被女鬼上身了……” “这怎么关你的事呢，是女鬼害我的又不是你害我的。”吕竹看到马小玲的脸色因为自己的话变得好了点，立刻又佯作生气地说：“不过我还是生你的气了。” “真的很对不起，我会找人帮忙给你补回失去的阳寿的……”马小玲满怀歉意地说。 “谁跟你说这个了，我气的是，明明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会捉鬼？”吕竹轻轻推了她一下，露出一个笑容。 “好啊，原来你在耍我！”马小玲顿时明白了吕竹只是在说笑，马上又恢复了活力：“我是捉鬼又不是捉虫，随便说出来别人不一定信的。” “我信啊，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吕竹认真地看着她。 马小玲愣了一下，突然起身抱住了吕竹：“谢谢你……” 旁边当了许久人形背景板的况天佑：不是很懂你们女孩子抱来抱去的作风做派…… 终于可以跟好闺蜜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用再遮遮掩掩，马小玲算是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正好女鬼初春已经被她送去超度了，虽然赚来的三百万日元为了帮初春超度而分了一半给那个和她抢生意的僧人孔雀大师，但这不是还剩下一半吗，一百五十万也够在霓虹扫货游玩了。 到下一个景点游玩之前，吕竹跟随着马小玲和况天佑，把初春留下的遗物带给了初春的老父亲。 听马小玲说，初春临死前不仅留下了杀她的人名为山本一夫的信息，而且在寺庙里超度升天之后，还留下了一张破旧的小张黑白照片。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和服的年轻女子，模样温婉清秀，眉眼之间与吕竹足有九分相似。 初春说，那是她临死前从山本一夫的衣服口袋里撕扯下来的，因为她收着这张照片，所以这么多年来酒店的主人都没有理会过她在酒店里造杀孽的事。要不是山本财团的大老板山本老先生最近收购了这家酒店，请人来收她，说不定她还会一直在这家酒店徘徊下去。 初春当年爱上山本一夫，但山本一夫对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最后甚至还吸光了她的血杀了她。所以，初春不仅仇恨山本一夫，也仇恨照片里的那个女子，能如此细心保管在衣服口袋里，那个女子一定对山本一夫很重要。 看到模样与照片中的人如此相似的吕竹，又听到吕竹居然还在可怜自己，再加上吕竹的朋友就是要来收自己的天师。初春心里恶念一生，就强行侵占了吕竹的身体想要拖着她同归于尽。 这算什么，弱者挥刀向更弱者吗？ 模样如此相似，再联系当中差距几十年的时间，根据马小玲推断，照片中的人说不定就是吕竹的前世。 要是初春还在，吕竹估计也得跟她理论一下：姐妹，害死你的是山本一夫，你既然变成了怨灵，就请大方向他报复。对付长得像照片里的她有什么用，贴身存放照片天天拿出来看的，不一定是爱人，也可以是仇人的，毕竟恨比爱更刻骨铭心啊。也许那个叫山本一夫对前世的她爱慕不成所以拿照片睹物思人当痴汉呢…… 马小玲被吕竹这个想法逗笑了，还是笑得直不起腰的那种。好不容易笑完，马小玲也跟着给吕竹补充了一个新脑洞：说不定那个疑似僵尸的酒店原老板山本一夫真的是她前世的仇人，造就了一个怨灵出来，然后故意把照片留给怨灵。让怨灵以为这是他的爱人从而去对付照片里的女孩，不然怎么这么多年都不请人来收怨灵呢。 况天佑在旁边听她们两个脑洞大开听得都快要翻白眼了：他是做警察的，思维严谨细密，猛地碰到这么两个脑洞大开的家伙，无端有种被荼毒了的感觉。 “说起这个，如果那个山本一夫真的是吸血僵尸的话，你会不会抓他？”况天佑想了想，问马小玲道。 “这倒不会，我还没有抓过僵尸，不过我也未必会抓，连我姑婆也抓不到，我就更不用说了。”马小玲看向他：“你对僵尸很感兴趣吗？” “没，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况天佑移开眼神，又道：“但是这只僵尸害了人，不抓的话，说不定在这世间又会多几个初春。” “那关我什么事啊，这是霓虹的僵尸又不是香江的，抓僵尸花费好大的你知不知道？除非山本老先生再花钱请我抓，不然这里有那么多霓虹本地的僧人法师坐镇，凭什么要我来解决它。唉，同样都是姓山本的，山本一夫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僵尸的原老板就那么小气，酒店闹鬼闹了那么多年都不请人来解决，看看人家山本财团的山本老先生，收购了这个酒店后听说有怨灵，立刻就请我过来了……”马小玲一边吐糟着一边把手里伪装成化妆箱的抓鬼工具箱打开点了点数，发现和况天佑合作对付初春时，工具箱里的贵价符咒被况天佑胡乱丢了许多出去，顿时心疼得脸色都变了。 况天佑说不过她，只好礼貌地与吕竹道了别，然后就离开了房间。 吕竹露出一脸好奇的模样凑近马小玲，目光看向她手里的化妆箱：“小玲，这些道具难制作吗？” “怎么？你想学吗？”马小玲反问道。 “是啊，你刚才给我摸过根骨说我学不来法术，而且你们马家的法术都是靠血缘关系一代传一代的，我跟你学也学不到最深的那一层次。但是我看这些道具挺实用的，说不定我能学这个呢。到时学会了给你制作，让你不用再心疼这些东西要花大钱，大方用。”吕竹道。 马小玲双眼一亮，搂过吕竹就亲了一口：“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真不愧是我最好的老友，等回到香江我带你去求叔那边学习试试，他也该找个传人了。” 接下来她们两个会去东京玩，而况天佑说是还要留在这里几天查点东西，所以大家道别过后，就分开行动了。 在霓虹游玩完大包小包地回到香江，吕竹拿着买的零食手信，一家一家地满楼派，活像个散财小仙女一般。 派完了手信，吕竹又跟着马小玲去找那个叫做求叔的老人。 说起求叔的道具，那可真是不一般货色。当初她第一次直播就是辗转托人买了几件求叔制作的小道具，凭着它们，以没有学过法术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一双阴阳眼的身体，正面刚僵尸和女鬼，也有一战之力。 就是这些道具的价格都好贵…… 不仅马小玲心疼，她当初也好心疼。 不过，真正见到了求叔这个有些干瘦但目光锐利的瘸腿老人，吕竹还是相当尊敬他的。 马小玲撒着娇说马家的法术虽然在她这一代断代要收徒弟传承，但是吕竹的体质不适合学习马家法术，所以她就带吕竹过来，看看能不能学求叔的茅山术。 求叔摸了摸吕竹的手臂骨骼，摇了摇头，只说吕竹资质不是很好，学是能学，但只能学一些粗浅的皮毛功夫。 求叔说，当年他是跟随一代僵尸道长毛小方道长学的茅山道术，只可惜毛道长后来急病去世，连他自己也没学完茅山术，教吕竹实在教不来。 “那珍珍的脑子也是很聪明的，要不你让她试试学你的道具制作？她是我的好朋友，之前在霓虹就因为不会法术而被女鬼上了身。既然她都知道了这些事，不学点防身的东西对她很不利的。”马小玲站起来，扯着求叔的手臂又劝又哄。 “你可以来我这里给她买点防身的道具啊。”求叔扬起下巴，一副“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安好心”的模样。 “求叔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穷的嘛……而且您老人家年纪也不小了，该收个徒弟传承衣钵了。”马小玲继续添油加醋地诱哄老人家。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珍珍是吧，先试试手，看看你适不适合做这行吧。”求叔无奈地把马小玲推开，然后拿了一些材料教吕竹制作。 “即使没有经过修炼，每个人生来都是或多或少带有一定的灵力的，只是看他们会不会调动这些与生俱来的灵力而已。你制作的手法很好，现在就根据我教你的口诀，试试感觉一下自己身体内的灵力，然后注入道具里面。”被吕竹制作道具的手艺惊艳到，求叔也更加认真了起来。 经历过两次技术爆炸的未来人制作道具的手法肯定要比现在的人要好得多，加上吕竹以前又是机甲战斗系，本身就有一定的手艺基础，即使是第一次制作道具，其精致程度也不比求叔这个老手差。 倒是灵力这边有点麻烦，吕竹感应了好几次才感应到。始终制作道具最主要的还是要把灵力注入到道具里，才能使其成为能真正伤害到灵体的武器。 这一次试手，求叔很正直地给出了评价：资质根骨虽然不太好，但是手艺非常好这一点补上了不足，勤加修炼的话灵力应该也能跟上，谈不上收徒弟，但是过来学习也无妨。 遥想一下以后过来买道具时，都有好闺蜜给的优惠价，马小玲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和求叔确定了吕竹在空闲时间就过去跟他学习的时间表，马小玲就拿出车钥匙，开车送吕竹回嘉嘉大厦。 半途，一辆车突然撞了过来，要不是马小玲眼明手快扭转方向盘险险擦过，两辆车就要撞上了。 “有没有搞错，你会不会开车的啊？！”马小玲从车里走出，看到自己这辆新车的车头还是被擦花了一道痕迹，心疼极了。 “我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你最好不要惹我。”对方的车里传来一个冷酷的女声。 “你的口气还挺大的，不过听你的口音不像是香江人，你……是霓虹人？” 马小玲几乎要被这个胡乱开车态度还如此嚣张的人气笑了，见马小玲想要和车里的人理论，吕竹赶紧从副驾驶走下与她站在一起，为其增加一点气势。 那辆车的车窗缓缓摇下，毛线帽、长发、精致的眉眼、棱角分明的五官，组合成一种冷艳逼人的气势。 “我叫山本未来。”车里的人冷冷地吐出一句，侧过了脸。 目光所及之处，浅淡清新色系的裙装，毫无疑问，站在车子旁边找她理论的，是两个年轻的女孩…… 成为僵尸之后活了许多年却怎么死也死不掉的山本未来心里暗笑一声：果然是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抬头想要看清楚这两个年轻人的面容，前面的女孩带着一个毛茸茸的发箍，卷卷的长发披散在脑后，眉目之间沉稳坚定，看起来是一个不太好惹的角色。 而另一个…… 山本未来瞪大了眼睛。 恍惚间，又回到了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 战争以战败投降作为结束之后，变成怪物退役回家的父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悲痛嚎叫，还会撕咬吸取家里养的小动物的鲜血。偶然一次被当时还是人类、还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的她看到，吓得她瑟瑟发抖地躲在母亲的怀里。 她的母亲本是个温婉清秀的女子，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 那么胆小善良的母亲，即使母亲自己也很害怕和担心，却会在父亲疯癫的时候，站直身体履行作为一位母亲的职责，紧紧地把她护在怀里。 战后的生活很不好过，父亲只知道终日沉溺于悲痛中，家里的一切全靠母亲来操持。 终于有一天，母亲积劳成疾，带着伤病痛苦地离开了人世。 那个不负责任的怪物父亲，总算在这一刻醒悟过来，抱着母亲的遗体痛哭流泪。 她愤怒地指责这个怪物，指责母亲的死全是因为这个怪物没有肩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的缘故，指责一切一切，但眼泪却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那个怪物一般的父亲，咬破母亲的颈脖没能唤回母亲。所以，为了让她不像母亲一样因为生病而离开人世，就强行咬了她，把她也变成了不老不死的僵尸。 她曾经无数次痛恨过僵尸这种不老不死的怪物，但在今夜，她又是如此庆幸自己也是不老不死的僵尸。 庆幸自己终于找回了母亲的转世，庆幸自己还有漫长的时间去陪伴。 这次离家出走，收获是非常之大。 想起现在可能还在霓虹扮成山本财团大boss老爷子欺骗世人的父亲山本一夫，山本未来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当日患难之时，是母亲在保护她、照顾她。 而如今，就由她来保护自己的母亲。 第43章 我和僵尸有个约会:假如真的再有约会(1) 谁决定，人本性，或许生命中有埋没姓名 ———————————————— 根据母亲欧阳嘉嘉所说，今天会有两批人上门看房。 听到门铃声响，吕竹打开了门。发现第一个前来看房的人正是况天佑，而且他还带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 “这就是你说的和小玲在霓虹斗气斗成欢喜冤家的那个警察吗？”欧阳嘉嘉小声地问。 “是啊。”吕竹同样小声地回答道。 “进来坐吧。珍珍，去泡两杯茶。”欧阳嘉嘉招呼况天佑进来，然后吩咐吕竹道。 等到吕竹端出两杯茶，欧阳嘉嘉已经把况天佑的事八卦得差不多了。本来她听到小男孩是况天佑的儿子，脸色先是变了变，但后来又听到况天佑已经丧偶多年，顿时也放下心来。 胖乎乎的小男孩况复生一张小脸圆鼓鼓的，活像年画里的小童子，深受中年妇女的喜爱，而且他还很会说话，不住地夸欧阳嘉嘉和吕竹两母女年轻又漂亮，哄得欧阳嘉嘉笑逐颜开。听到他因为搬家的原因没法在原来的小学读书，欧阳嘉嘉还叮嘱吕竹明天回学校看看有没有学位，帮他安排一下。 吕竹应下了这事，然后又带他们两人来到一间已经装修好的单位，跟他们解释清楚这个单位里所有物品一应俱全，只要拎包入住即可。 得到两人的感谢，吕竹跟他们道了别，然后回到家里接受来自母亲的审视。 “小玲都找到了姻缘，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心呢？”欧阳嘉嘉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别说我那笔，先跟我说一下那位经常送你回家的林先生是什么人吧？我去霓虹才多久，怎么我的妈咪就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呢？”吕竹好整以暇地反问道。 “你别胡说，我和国栋……我和林先生只是普通朋友。”欧阳嘉嘉脸色微红，赶紧挥手。 “我的好妈咪吖，跟我说一下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吕竹从背后揽住她的脖子撒娇道。 “唉，怕了你了。”欧阳嘉嘉拿手指轻轻戳了吕竹一下，然后又道：“那天在嘉嘉大厦门口，林先生差点撞到了我。不过他解释说是因为生病精神不是很好，所以我也就没为难他让他走了。后来我去日东集团面试新工作被刁难，正好林先生也在那里工作，他帮我解了围，所以一来二去的，不久认识了嘛。” “哦……”吕竹了然一笑。 “珍珍，嘉嘉伯母，你们在说什么啊？”马小玲推门进来，笑着问道。 “在说你跟那个香江警察的事啊，他今天来嘉嘉大厦租房呢，你们两个真有缘。”欧阳嘉嘉同样也是笑着回答道。 马小玲愣了一下，看到吕竹的斜眼笑脸，顿时明白了：“嘉嘉伯母，你别听珍珍瞎说！” “小玲，认识男孩子是好事，我盼珍珍认识一个都盼不来呢。”欧阳嘉嘉语重心长地说。 “哎呀，不跟你说了，珍珍你跟我进房间，我给你买了一条新裙子，进去试试。”马小玲把手里的纸袋冲两人晃了晃，随后顺手就把吕竹拉进了房间。 吕竹把房间门锁上，回头看向她：“到底什么事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谈恋爱的，马家有规条不允许我们马家女人为男人流泪，一为男人流眼泪就会失去法力。我不当驱魔人的话，哪里能像现在这样又有钱又能玩，还可以买那么多漂亮衣服啊！”马小玲道。 “其实……你想当驱魔人，又想谈恋爱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啊。”吕竹想了想，道。 “有什么办法？”马小玲一脸疑惑。 “你喜欢女人就行了，马家规条没说不准喜欢女人啊。”吕竹笑道。 马小玲再次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凑近吕竹：“你不是在对我暗示什么吧？” “糟了，被你知道了。”吕竹捂住嘴。 “你省省吧，我才不要你呢！小麻烦精！”马小玲笑了出来。 “那你要谁，况天佑吗？”吕竹盯着她。 “唉，不跟你说了，快过去试衣服！”马小玲转移了话题。 第二个预定了租房的人没有如约前来，欧阳嘉嘉倒也习惯了，不是没碰到过预约租房又临时反悔的人。不过，既然这个人不来，那房子的招租信息就再次挂出去了。 马小玲送的小裙子是设计简约但版型相当好的短裙，颜色还是今冬很流行的灰蓝色调。吕竹翻了翻衣柜，都没能找到能配的大衣，倒是欧阳嘉嘉给她翻时装杂志找到了一件宝蓝色的长款风衣。这年头香江还很流行根据杂志去找裁缝制作衣服，所以欧阳嘉嘉也让吕竹去找同是住在嘉嘉大厦里的裁缝阿平做一件同款的灰蓝大衣。 让阿平帮忙量了量数据，吕竹正要走时，阿平那个因为有哮喘所以长年呆在小房间里的母亲平妈突然打开房门叫了她一声。 听闻平妈平时脾气不是很好，把阿平养得像个妈宝男似的。而且她还因为住在他们家对面的pipi是个舞女，在邮差送信放错信箱时好心把送错的信拿过来交给阿平，她就以为人家想要勾引她儿子，跑到人家门口烧纸钱骂人，邪花祸水贱人荡.妇张口就来。那天最后还是她的母亲欧阳嘉嘉和大厦里的其它住户一起劝了好久，才把她劝了回去的…… 她突然叫住自己，吕竹心里有点慌：这种无理也要闹三分的老人，最是难缠。 “珍珍，你来了啊？”平妈站在小房间门口，里面没有开灯，显得连她这个人也是阴森森的，但是她说话的语气却非常和蔼。 “嗯，我来做件衣服……”吕竹干笑一声。 “妈，很晚了，快去休息吧。”阿平走过来劝道。 “你这孩子真是的，难得珍珍过来，我想跟她多说几句啊！”平妈说完又转头看向吕竹，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有空的时候，多点过来陪陪我这个老太婆好不好啊？” “嗯，有机会的话，我会的。”吕竹看了看平妈，干巴巴地应了几句，随即便快步离开了。 站在电梯里，回忆着平妈身上的那种气味，吕竹皱起了眉头。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吕竹都跟僵尸打过交道。不同于男主况天佑和他身边带着的况复生那种几乎与常人无异的高级僵尸，那些普通僵尸的身上，总带着一种腐朽的气息。 而平妈身上，也带着这种腐朽的气息，但却又有所不同。 那种气息和味道，更相似于没有保存好的尸体所散发出的腐臭味。而且这个味道非常之轻，要不是平妈突然开门跟她打招呼还叫她走近，她几乎察觉不出来。 马小玲去了澳城为何先生办事，现在人不在香江。没法，吕竹只能跟求叔说了这事。 求叔想了一下，让她去找已经入住了嘉嘉大厦的况天佑帮忙。 在求叔那里拿了几道防身符回来，给了母亲欧阳嘉嘉一道，吕竹收拾收拾东西睡下，打算明天一早就去找况天佑跟他说一下这件事。 不料，第二天一早，在嘉嘉大厦门口的垃圾堆里，就发现了死尸。而且，该死尸的死状还极其可怕，脖子上有着深深的淤痕，看样子明显是被人活生生掐死的。 根据况天佑所说，死者是附近的一个小太妹，前段时间因为偷了裁缝阿平的衣服还被大厦的保安抓过。后来，因为阿平没有计较，所以小太妹就拿着衣服走了。 况天佑因此还询问过阿平，阿平说小太妹后来已经把衣服的钱送回来了，还给小太妹说好话，看起来就是个常见的老好人。不过，阿平对平妈很是维护，又很听平妈的话，平妈不知为何看况天佑不顺眼，大声责骂让他滚，阿平也只得客客气气地送他出来，还在走廊跟他道歉来着。 要说有嫌疑的话，平妈的嫌疑最大，但是她是个病弱的老太婆，要掐死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还没有留下证据是相当困难的。除非，平妈真的如吕竹所说的那样，已经不再是人，而是变成了另一种灵异生物。再说，阿平那么听平妈的话，从武力值上看阿平作为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要杀死一个正常体型的女人就容易得多。所以，阿平和平妈两个人都有嫌疑。 但又因为平妈一直呆在她的小房间里不肯出来，况天佑也就无法验证吕竹所说的话。 吕竹想了想，本来是打算她再过去一趟刺探一下情况的，但况天佑却阻止了她。 况天佑说，如果平妈真的有问题，那她一个人前去探消息就会有危险，不如等马小玲明天回来后再一起去。 没想到，时间只是仅仅过去了一天，嘉嘉大厦已经又多了一名死者，而且死因和死状还跟昨天的小太妹完全一致。 嘉嘉大厦一层楼有两户，这次的死者，就是住在阿平家对面的舞女pipi。 嘉嘉大厦里接连死了两人，各层住户人心惶惶，欧阳嘉嘉便打算找同是住在嘉嘉大厦的金家做场法事镇宅。 金家常住在嘉嘉大厦里的只有一对母子，金家的父亲是个混混，天天不知道在哪里厮混经常不回家，至于金家的母亲人称金姐，儿子金正中据说是玄武童子转世，做法事和问灵都相当有一手。欧阳嘉嘉表面看起来是个时尚辣妈，但为人却十分迷信，经常找他们帮忙做法事之类的，所以这次也是找了他们。 以前马小玲不方便说，等到霓虹之行吕竹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马小玲就特意叮嘱过吕竹说金家就是骗子，根本不会法术，让她别花那个冤枉钱。 马小玲这次回来，听到嘉嘉大厦的现况，特地和吕竹再次来到了阿平家里。 趁着吕竹和阿平说话引开阿平的注意，马小玲打开伪装成化妆镜的灵动仪转动着照了一下阿平的家。 在照到平妈所住的小房间后，马小玲脸色微变，赶紧又掏出了一支伪装成口红的朱砂笔在镜子上画了一道符，催动灵力往小房间里打进去。 随后，房间里立刻传出了平妈的怒骂，一连串的口吐芬芳，中心意思就只有一个：让外面的人快滚。 阿平急忙劝了平妈几句，然后就非常抱歉地把吕竹和马小玲送了出去。 回到吕竹家里，况天佑带着况复生已经等候许久了。 吕竹首先发问：“看出什么了吗？” “平妈变成了活死人。”马小玲脸色很差，“而且根据况天佑所说的，死者的脖子都有异常的淤痕，很大可能，她们就是被平妈所杀。” “不过，平妈现在的情况很奇怪，我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仿佛她已经死了，但是灵魂却被人用一种特别的手段封印在身体里，所以你靠近平妈时会觉得她身上有腐臭味。”马小玲解释道。 “我得回去找一下资料才能确定对付平妈的方法。对了，今晚是一甲子才出现一次的三破日，是冤气怨气聚积最盛的日子。你让嘉嘉伯母叫金家别在今晚做法事，不然会招来很多游魂野鬼闹事的。”马小玲起身，又对吕竹叮嘱道。 等到马小玲离开，吕竹和况天佑两人带着小小的况复生一起来到了嘉嘉大厦门口，却看见大门中间已经摆起了法坛。 三人苦劝许久，欧阳嘉嘉和其它住户都是不太愿意就此暂停法事改日再做，金姐更是添油加醋地说钱已经收了，要改时间的话得另外再收一次钱。 虽然欧阳嘉嘉作为业主做这次法事分摊的钱也是最多的，但她很宠吕竹这个女儿，在吕竹又苦劝了一轮后，已经开始有点动摇了。可惜，其他平均分摊了一小部分做法事钱的住户们怕再花一次钱，也怕冤死的两人回魂报复或者那个凶手今夜再次行凶，所以坚决要求法事按时举办。 眼看天色已经昏黄，心急如焚的吕竹忽然又被从大厦里出来的阿平叫住。 阿平说，有些事想要单独和吕竹聊一下，希望吕竹跟他上天台说。 看到阿平的神色不似平时一样老实巴交和和气气的，吕竹按住想要上前的况天佑，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留在门口继续阻止法事的举行。 况天佑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回以她一个让她自己小心的眼神。 于是双方分头行动，况天佑带着况复生在嘉嘉大厦门口劝告众人阻止法事，吕竹则是跟着阿平上天台拖延时间等马小玲到来。 上到天台后，阿平先是看着落日回忆了一下小时候吕竹和他玩得很要好的事，吕竹简单敷衍了几句，他也没能看出其他问题。 瞎扯了一会，阿平又沉默了下来。 吕竹疑惑地看向阿平，看着他犹犹豫豫地把拳头握了又放放了又握，等到他终于放开拳头的时候，直接就是开口跟吕竹表白了。 要是攻略的时候那些男主有那么爽快就好了……虽然互相试探、拉拉扯扯、暧昧来暧昧去也是情趣，但是干脆利落单刀直入一气呵成的恋爱路线也很受欢迎。不过，目前吕竹是在度假，要不是攻略人物角色全凭她自己的意愿，而她目前对这位名叫罗开平的裁缝先生没有什么感情，所以，还是直接点吧。 于是吕竹毫不犹豫地给他发了一张哥哥卡。 阿平被吕竹这句“你是个好人我只把你当成哥哥没别的想法”打击得脸色大变，头也不回地跑下了楼。 吕竹看了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转头又探出身子往下面看：不知道况天佑那边劝得怎么样了…… 弹幕突然刷屏让吕竹回头。 同样也感觉到不对劲的吕竹猛地回过头来，说时迟那时快，吕竹这才刚刚转过身，一双乌黑冰冷的手就已经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第44章 我和僵尸有个约会:假如真的再有约会(2) 原谅我当天不懂得珍惜，只知任性 ———————————————— 突然被掐住了脖子，吕竹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 没有外人在，吕竹都是使出了本来就有的武功底子和学到的各种打斗技术来挣扎的。只可惜，她这个身体的资质不太好，即使之前的武功底子打得再好，还加持了勉强修炼出来的微弱灵力，也是完全阻止不了活死人平妈的力量。 僵约世界里的灵异生物似乎要比猛鬼系列的灵异生物要凶得多，吕竹口袋里现在只有最常用的求叔牌电棒，要是正面对着干未必会输。偏偏，平妈偷袭掐住了吕竹脖子，电她的话还会连累自己，根本派不上用场。 所以，吕竹没一会就已经被平妈给掐晕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吕竹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阿平的家里被绑在一张椅子上，身上还被紧紧地绑了一大卷绳索，然后外面还有一重绳索把她绑在椅子上。而她的身上，则披了一件她当日订造的长款风衣。 只是要求的灰蓝色变成了大红色不说，长度也从及膝变成了及地。 吕竹有些惊恐地看向旁边同样坐在椅子上的阿平，阿平对她笑了笑：“珍珍，我妈妈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我妈的心愿就是看着我结婚，你帮她完成这个心愿好不好？” 话音落下，动作僵硬的平妈就走到了吕竹的椅子背后。 那个已经成为了活死人的平妈，一边呆滞地拿着梳子给她梳头发，一边还在用一种诡异的语气在吕竹头顶念叨着：“你是个好女孩，又斯文又漂亮又有学识，不像那些舞女、小太妹之类的……” “这才配得上我的阿平。” “一梳梳到尾，二梳……” 大门突然被人踢开，吕竹转头一看，正是况天佑和马小玲冲了进来。 “阿平，带珍珍走，我来挡住他们！”平妈推了阿平一把，阿平咬咬牙，解开吕竹的椅子上的绳索，把吕竹扯起来一起拖着往外跑。 “我对付平妈，你去救珍珍！”马小玲当机立断，下了决定。 况天佑点了点头，转身出去追人。 楼下的大厦门口全是被金家胡乱做法事招来的游魂野鬼，现在一群人和鬼正闹得乱七八糟的。阿平看了看背后，急促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急忙拿出一把剪子对准吕竹的颈脖：“你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况天佑见状，也只得停下了脚步：“罗开平，你妈一早就已经死了，你别再执着了。” “你胡说！我妈才没死！”阿平愤怒地回道。 “你其实也猜到了那两个人都是你妈杀的吧？住在你家对面的pipi死了之后，你一直都很伤心。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不然你也不会一直阻止别人再靠近你妈。可是你妈已经杀了两个人了，你再包庇她，这不叫孝顺，这叫愚孝！”况天佑向前一步。 看到况天佑冲自己眨了一下眼睛，已经趁着况天佑用谈话吸引了阿平的注意力从而偷偷挣开绳索的吕竹，立刻往后一仰。 况天佑立刻冲上来一脚把阿平踢开。 吕竹用力按住楼梯扶手把自己往后仰倒的身体倒正回来，刚刚一站直，一双冰凉的手又掐住了她的脖子。 武功再好，也扛不住灵异生物的力量太开挂。 追过来的马小玲看到此情此景，又看到平妈一手掐住吕竹的脖子一手拖着阿平往天台跑，没好气地瞪了况天佑一眼，丢下一句“一点用都没有”，便再次加紧脚步追了上去。 半途，吕竹身上的大红色长风衣勾住了栏杆尖角，平妈眼中狠厉的神色一闪而过，硬生生用手把被勾住的长风衣扯成两截，扯得吕竹差点没被勒晕过去。 好不容易缓过来，天台的寒风又吹得她一个哆嗦。 “别怕，现在是他们厉害，但到了阴间，我们就一家团聚了。”看到马小玲和况天佑追了上来，平妈安慰阿平道。 “珍珍！”欧阳嘉嘉被前些天那个冷艳美女搀扶着跑上来，一看到吕竹被掐住喘不过气又被冻得煞白的脸，顿时心疼地喊了出来。 穿着青绿色长风衣的冷艳美女山本未来看着这边，一时间竟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一念之差。 那天，她看到阿平抱着猝死的母亲哭泣，也想起了自己当年也是如此抱着死去的母亲哭泣的情景。说不清楚是动了恻隐之心，抑或是隐藏的恶念作祟，她用一滴僵尸的冤孽血，把平妈的魂魄困在躯体里，使其变成了活死人。 没想到，却因此害了自己母亲的转世。 此时，马小玲打开工具箱，动作快速地拿出了一瓶喷雾往平妈那边一喷！ 平妈惨叫一声松开了手倒在地上，得到解脱的吕竹赶紧甩开阿平的钳制，用尽力气往前一扑。 身手敏捷的况天佑抢先过来接住了她，晚了一步的山本未来看到吕竹冻得脸青口唇白的模样，又赶紧脱下她的青绿长风衣裹到吕竹身上。 “谢谢……你是？”吕竹虚弱地看了她一眼。 “她是前两天要来租房的客户，有事耽误了所以今天才来的。而且她还从一个抓弄人的矮鬼手里救了我，所以我才能上来天台……”欧阳嘉嘉一边解释，一边呼热了双手给吕竹冻僵了的手按摩。 吕竹坐直身体，看向抱着平妈的尸体走到天台边缘的阿平。 阿平冲这边露出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笑，然后就跳了下去。 他背着母亲的尸体跳楼的行为，就连见多识广的马小玲和见惯了罪犯的况天佑都被震惊到，更不要说是其他人了。 一阵凛冽的寒风袭来。 “你们害死了我们母子，我要你们陪葬！” 随着天空中传来平妈怨魂的一声怒吼，吕竹再一次被她抓了过去。 马小玲见状，立刻快速结起驱魔手势召唤神龙攻击。 黄色符咒幻影于空中出现，神龙咆哮过后，平妈的怨魂惨嚎一声，松手之际，却又狠狠推了吕竹一把！ 郁闷，才从空中回到地上没几天，怎么又被鬼丢到空中了…… 这次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被回归大地的女娲救下，吕竹艰难地手舞足蹈掏口袋都没能掏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最后只好抱着一把求叔那里顺回来的护身符，闭眼祈求自己最好直接摔死出局，不要摔成全瘫或者半瘫的继续在这个世界“度假”…… “未来！跟我回去！” 一个低哑的男声自下方传来，随后吕竹就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她。 下落的速度放缓。 吕竹睁开眼睛。 抱住她的男人眼瞳中的红色逐渐褪去，然后又被眼角的红晕侵染。 “阿雪……”山本一夫看着吕竹的脸，低声喃语。 半个多世纪前，他第一次认识他的妻子。那个留洋归来的千金小姐，穿着的，就是这一件青绿色的长风衣。 宛如故事里的青衣神女，轻轻一笑便勾动了他的心。 嫁给他之后，因为要操持家务等原因，妻子阿雪就收起了不方便干活的修身长风衣，换成了普通的细布和服。 战败回归后，他沉浸在变成僵尸的痛苦之中，也不敢靠近深爱的妻子和女儿。 他很害怕，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嗜血的欲念，会伤害到她们。 那个时候还是男方在撑起一个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他终日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门，就连自己的妻子也不敢接触。没办法，妻子阿雪只能找了好几份工作维持生计。 女儿未来十八岁生日的那天，阿雪没有赚够足够的钱给未来买一件新衣服。于是她便打开了尘封的箱笼，把珍爱的那件青绿色长风衣仔细地翻新并缝制了暖和的毛边，送给了女儿。 看着穿上这件衣服的未来逐渐也有了妻子昔日的风姿，他这个活在黑暗里的怪物，只能偷偷躲在角落里为女儿的成长而欢喜。 后来，妻子积劳成疾因病去世，他在巨大的悲痛刺激之下，把未来也变成了与他一样吸血为生的僵尸。然而，初初成为僵尸的未来也在无意中被嗜血的欲念控制，咬死了她的男朋友堂本真悟。 他不忍女儿为此伤心，所以也把堂本真悟变为了僵尸。 结果，未来从此与他反目成仇。 那个时候，振作起来的他已经化名为山本龙一和山本武，建立起了山本财团，成为全国首富。但女儿未来没有留恋这种豪极奢侈生活。在一个无星无月的晚上，仅仅带着母亲留给她的那件风衣，就毫无声息地离家出走了。 他找了好久才找到离家出走的女儿，前两天与堂本真悟来到香江，已经是准备强行把她带回去的。 只是没想到，女儿再一次逃离。 追至嘉嘉大厦，看到那一抹熟悉的青绿色自空中落下，他下意识地跃起接住了人。 只是……不是意想之中的人。 但却是……意念了许久的人。 “谢谢，能把我放下来了吗？”吕竹开口打断了山本一夫的思路。 被吕竹坠楼刺激得潜力爆发第一个冲到楼下的欧阳嘉嘉，看到自己的女儿安然无事，先是松了一口气。 接着，目光落在了那个抱着她女儿的男人身上。 戴着金丝眼镜、穿着银灰色西服，身姿英挺，很有成熟魅力。 而且，还在和自己的女儿“深情对视”。 这种英雄救美向来是浪漫故事的开端，盼女儿谈恋爱盼得脖子都长了的欧阳嘉嘉，嘴角已经渐渐扬起。 第二个冲过来的山本未来看到这个情景，立刻就果断地冲还抱着吕竹的山本一夫大喊了一声：“爸爸！” 看了一眼被这一个多年没有听到过的称呼震惊得不知所措的父亲山本一夫，又看了一眼脸上笑容瞬间收敛起来的欧阳嘉嘉，山本未来暗暗掐了一下指尖，压制住了自己那几乎要笑出声的恶意。 第45章 我和僵尸有个约会:今生、他生(1) 冀望是今生，他生，可捉紧这段缘 ———————————————— 因为是在三破日坠楼，所以阿平临死前吸收了无数游魂野鬼的怨气，本来那么一个愚孝的老好人，眼神却被怨气侵蚀，变得狠厉又怨毒。 临死前，阿平就用这种狠厉怨毒的目光扫尽追下来寻找他围住他的所有人，并且还发誓会在回魂之夜回来报仇。 那一天，再次逃过一劫的吕竹从震惊不已的山本一夫怀里跳下来，扑到母亲欧阳嘉嘉的怀里。 而欧阳嘉嘉，则是用“我绝不答应这门亲事”的目光瞪着山本一夫，仿佛他是一头想要啃自家嫩草的无耻老牛。 “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山本未来上前一步，成功叫住了想要往吕竹这边走的山本一夫。 不知道山本未来跟她的亲生父亲山本一夫说了什么，山本一夫最后远远看了吕竹这边一眼，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在这几天里，在灵异生物手里吃过好几次亏、还被迫玩了两次无牵引高空蹦迪的吕竹，再次拿出了学赌术时那种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头，一头扎进了灵能武器的钻研里。 对吕竹这个咬牙切齿的韧劲，制作了几十年灵能周边的求叔都不得不为之惊叹。 “哇，今天这个棒！”马小玲捧着一支手工精美的口红，纤细流线型的管身设计、低调又不失华丽的特殊造型、经典的黑红颜色搭配和谐，在马小玲眼里看来，不比某些大牌制作出来的口红差。 扭开盖子，里面也不是求叔这种过时老直男常做出来的死亡芭比粉和冤魂索命红，而是相当温柔日常适合冬日的橘红色调，元气又活力。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马小玲随手划了几下，丝滑的手感让她差一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要不是想到这个原材料不适合用在人身上而且价格也不便宜，她都想上嘴试试了。 “画符的笔，弄得那么花里胡哨的干什么。只要质量好，生意自然会好。”求叔有些不满。 “这你就错了，求叔，今时今日的香江，酒香也怕巷子深了。”马小玲收起这只“口红”，非常认真地跟求叔解释道：“要是现在你穿着一身以前跟毛道长学法的衣服过去，好一点的保安就把你当作装神弄鬼的风水佬，差一点的直接就把你当骗子扫你出门了。” “像我，身光颈靓地过去，人家都以为我是隔壁公司的白领丽人或者请来的模特儿之类的，客客气气地请我进去呢。”说起自己的驱魔美少女造型，马小玲颇为得意。 求叔对马小玲这种自信满满的态度有点无语，转头看到躲在房间里搞创作的吕竹终于走了出来，于是就赶紧转移了话题：“出来了？还需要什么材料？” “我想搞两支枪……”吕竹语出惊人。 偏偏求叔还真的认真地想了想，脸色有些苦恼地说：“这个是有点难搞，现在管得严，就算能搞到手也需要一些时间……” “不是吧，求叔，你还能搞到枪？”马小玲惊讶地站起来，“用子弹的那种喔？” 吕竹扶额，赶紧把画好的图纸拿出来跟两人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是想搞那种古代的长杆枪。” “我被平妈掐过几次，普通人跟这种灵异生物搏斗，寸短寸险，寸长寸强。越是靠近，则越是不利，拿着长兵器的话，能拉开与它们的距离，不管是攻是守，都能留有余地。”吕竹补充解释道。 说到平妈，另一个房间里又非常应景地响起了平妈的咒骂。 “你真是好提携，收了那个泼妇却交给我看守，弄得我这什么鬼都不来了，真受不了她。”求叔没好气地看了捂着耳朵的马小玲一眼。 说归说，求叔挥手又是一道昏睡符丢过去。 瞬间，世界清静了。 三人又讨论了一阵，吕竹看了看手机，发觉已经挺晚了，于是便与求叔约定了明天过来这边再战灵能武器的研究。届时，求叔订的长杆枪订单，应该也要到了。 因为阿平的事，让很多租户纷纷这几天里要求搬离嘉嘉大厦。欧阳嘉嘉没有强求租户非要留下，她心地善良，也没有要求那些离开的租户付违约金。一时间，昔日人声鼎沸络绎不绝的嘉嘉大厦，已经变得颇为冷清。 现在，留在嘉嘉大厦里的租户已经不多了。随着日子越来越接近阿平的回魂日，剩下没有找到地方搬的租户，也已经陆续找借口说回乡探亲、出去旅游、甚至一声不吭拿着行李就跑出去住酒店…… 欧阳嘉嘉担心大厦前景，又在游魂野鬼闹事的那晚得知自己一直当作女儿看待的马小玲是个很厉害的驱魔人、捉鬼天师，于是她便找了马小玲帮忙处理阿平的事。 马小玲经过多番查证，得知吸收了三破日诸多游魂野鬼怨气的阿平将会变成传说中非常可怕的饿修罗，顿感事态严重。 清点了一下，嘉嘉大厦里，就还剩下当初胡乱做法引来百鬼夜行的金家母子两人、况天佑和况复生一家两人、新搬进来的山本未来、吕竹和欧阳嘉嘉两母女以及为了保护她俩特意搬入嘉嘉大厦暂住的马小玲。除去值班的门卫大叔，这一栋足有三十多层、常住人家曾经达到五十多户的大厦，短短数日里，留在这里的就只剩下了四户人家，合计一共八个人。 马小玲本就因为当时为了救人冲动地把平妈的魂魄逼出并收服的事而心怀歉意，之后阿平这个老好人还因为平妈的死跳楼自尽变成饿修罗，无法再轮回转世，马小玲对此就更是内疚了。因此，用道具一向都十分精打细算的她，难得豪气地花了一万多从求叔那里买来了一套地藏轮回套装，打算帮阿平这个一时迷途的老好人再入轮回重新做人。 金家那个用玄武童子转世身份来骗钱的金正中当初胡乱做法惹出大祸，但他也不是那种泯灭良心的人，主动过来请求帮忙，并解释说他再也不想当那些装神弄鬼的骗子。见金正中如此上道，马小玲便答应他，只要他在回魂夜那晚留下帮助阿平轮回成功，她就收他为徒。 话题说到嘉嘉大厦这里，就不得不提嘉嘉大厦的门卫那边，每天都能收到一大束送给吕竹的花。 虽然花束没有署名，但吕竹最近接触过的就那么几个男人，送花的人是谁，一想便知。 而山本未来这几天，就一直在和欧阳嘉嘉套近乎，话语里全是在拼命给她爸泼脏水：什么不顾家害得她亲生母亲操劳过度生病去世、什么强行控制她的生活、什么对她和她的男朋友阿ken棒打鸳鸯的，语气之激烈言辞之怨毒，仿佛说得那个人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而是她的杀父仇人。 欧阳嘉嘉向来耳根子软容易听信人言，正好吕竹又整天和马小玲去求叔那边钻研学习，欧阳嘉嘉便与陪伴着她的山本未来越来越亲近。听到山本未来她爸的品性和行为居然如此恶劣，本就嫌弃山本一夫年纪大还有个那么大的女儿的欧阳嘉嘉，对山本一夫的印象，那真是跌到了谷底。 真实年龄只有四十五岁的欧阳嘉嘉，一边听真实年龄足有六十八岁的山本未来黑她自己亲爹，一边仔细看了看山本未来那化了浓妆的脸：虽然未来看起来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但看样子应该也差不多有二十岁了。 再想起那晚，那个山本一夫抱住吕竹的样子，欧阳嘉嘉就恨得牙痒：本来看他那个西装革履的模样看着挺年轻的，以为他就三十出头，和自家二十来岁的女儿非常登对。没想到，这家伙只是保养得好，亲生女儿都这么大了…… 岂有此理，自己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还来泡我女儿，要脸吗？！ 看看人家况天佑，同样都是丧偶，同样都是有个孩子，但人家孩子还小，妻子听说也是正常因病去世的。而且她接触过况天佑，知道况天佑真的是个顾家的好男人，照顾孩子很有一手。况复生肠胃不好，他时不时就叮嘱孩子别胡乱吃东西，天天接孩子放学，工作没空的话也会提前找人帮忙，绝不会让况复生一个人自己回家。事业心重的小玲配他这个顾家的好男人，也算是不错的良缘。 反观这个山本一夫，不顾家，不照顾妻女，□□又霸道，还棒打鸳鸯，弄得亲生女儿都离家出走…… 欧阳嘉嘉下定了决心：恩可以报，要钱什么的多少都有得商量，要自家女儿以身相许的话，就让他滚一边去！ 时间不知不觉地飞快溜走，到了阿平的回魂夜那晚，众人就根据马小玲的吩咐，在天台上集合，分头布阵。 变成饿修罗的阿平会在午夜十二点从大门一楼上来，为此，欧阳嘉嘉在白天已经放了门卫大叔的假，然后就直接锁上了嘉嘉大厦的大门，防止有人误入。 等到马小玲探测到阿平的踪迹，就会由一个人拿着用阳气点燃的心灵蜡烛下楼引他上来天台的轮回阵上。到时，马小玲就会为阿平打开阴阳路，消除他的怨气，送其再入轮回。 心灵蜡烛一旦点燃，不但能吸引妖魔鬼怪跟随，还能保护持蜡烛的人不受侵害。唯一的缺点，就是绝对不能说话，一旦说话泄露阳气，蜡烛就会熄灭。届时，已经失去了理智的阿平就可以伤害持蜡烛的人。 金正中为了在未来师父马小玲面前表现，主动请缨说是要第一个下楼去引阿平上来。 等到金正中拿着蜡烛下楼，众人就凑在一起看着大厦的平面图，代表金正中的小灯已经走到了一楼的大门。 小灯开始移动。 仅仅走到三楼，小灯就已经熄灭倒下。 马小玲翻开桌上的命运牌和机会牌，确认金正中尚无生命危险后，立刻吩咐道：“下一个！” 因为吕竹和况天佑两人与阿平的恩怨最深，可能的话是尽量不让他们两个下楼引领的，毕竟会有很大概率激怒阿平造成反效果。所以，救儿心切的金姐点燃了蜡烛，心急如焚地第二个走了下去。 代表金姐的灯，在六楼熄灭倒下。 马小玲再次抽出命运牌：“金氏一家三口魂魄全数被吸，危险……” “肯定是正中他爸回家了，他爸就是个自来熟的老混混，见到谁都要说上几句，再加上又没有蜡烛又没有防备，连累了金姐了。”欧阳嘉嘉听到这里，非常肯定地说。 “还有25分钟，让我去吧。”吕竹拿起蜡烛。 “不行！”马小玲、况天佑以及山本未来异口同声地说。 “阿平对你执念最大，你最好不要下去。”马小玲看了和自己同步说话的两人一眼，跟吕竹解释道。 “我……去吧。”山本未来犹豫着开口。 虽然僵尸没有阳气，点燃不了心灵蜡烛，但她不能让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和“外婆”冒险。 “让我去。”况天佑没拿蜡烛，反而是拿了马小玲另外准备的收灵水晶，丢下一句话就跑下楼了。 没过多久，况天佑就押着不断挣扎鬼吼鬼叫的“金正中”来到了天台门口。看样子，他是用收灵水晶把阿平困在了金正中的身体里抓了上来。 穿着龙战衣的马小玲挥出驱魔棒：“你们去六楼救其他人，这里我来应付！” 吕竹带着欧阳嘉嘉和山本未来跑到六楼，搜寻了一番，赶紧又跑回欧阳嘉嘉屋里拿出留下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阿平家的大门。 果然，被阿平吸走了魂魄后晕倒的金家夫妻都被锁在了这里。 三人合力把金家夫妻从地上扶起放到椅子上，吕竹刚刚站起身，脖子上那种熟悉的冰冷的感觉又来了—— 山本未来见状，僵尸尖牙顿时露了出来。 旁边的欧阳嘉嘉眼看女儿被平妈的怨魂掐住了脖子，又看见山本未来这个狰狞的模样，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放开她！” 山本未来怒吼了一声，扑上去和平妈的怨魂撕扯起来。 第46章 我和僵尸有个约会:今生、他生(2) 长夜是多么灿烂，怎会预计这生的离散 ———————————————— “僵尸？！”追着逃跑的阿平来到六楼的马小玲，看到山本未来的僵尸尖牙，顿时惊讶地脱口一句。 眼看逃跑的阿平扑过来从背后抓住了山本未来，马小玲挥手掷出一道符，稍微减轻了一下阿平的力量。 另一边，看到山本未来就要被阿平掐死，同样跟在马小玲后方追过来的况天佑，神色一变，同样也露出了僵尸的尖牙！ 被驱魔人应该消灭的两只僵尸帮了这么一个大忙，马小玲也没时间再去思考其他，挥动驱魔棒打开阿平和平妈，然后就伸手把吕竹给拉了回来。 这时，因为前去寻人所以一时大意被平妈逃跑的求叔，也带着被平妈杀死的舞女pipi以及小太妹小倩二人的魂魄赶过来了。 看到平妈怨气冲天地带着阿平站在这里，舞女pipi首先开了口：“平妈，你放过平哥吧！他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了！” “又是你这个邪..花.荡..妇！你又想来勾引我们家阿平了是不是？！”平妈看清楚pipi的模样，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平妈！为什么你总要这样蛮不讲理，非要以自己的想法去诋毁别人！”pipi露出了愤怒的神色，反驳道：“我怎么是邪..花.荡..妇了？！我从来没有脚踏几条船，也没有破坏过别人的家庭，只是我自小家贫又不会读书，只能靠吃青春饭在舞厅里做公关给人当舞伴，陪人跳舞赚钱。” “是！我知道我的工作是会被人看不起，但是我洁身自好，没有为了赚更多的钱去出卖身体，我也没有勾.引过人，只是努力加班工作，想要赚够钱就辞职去开一家小咖啡馆或者花店重新开始……我都差不多要上岸了，就因为那天跟平哥说了几句话，你就冲进我家里掐死了我！” 听到舞女pipi说出她的真正死因，除了平妈之外，在场的人鬼都为之一惊。 “你还敢说你没有勾.引我家阿平！你那天跟他说完话，他就开始反驳我了，说不想娶珍珍了！珍珍是个那么好的女孩，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有学识，要不是你勾.引阿平，他怎么会跟我这样说！”平妈继续破口大骂。 吕竹无端被波及，正要开口说话反驳。 只是没想到，旁边缓缓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欧阳嘉嘉听到这个，马上就已经抢先一步爆发了：“平妈！你够了！平时我没有管你，但今天我必须要说了！就算我们珍珍喜欢阿平，有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妈在，我就绝对不会让珍珍入你家的门！更何况现在我们珍珍根本就不喜欢阿平，只是他自作多情痴心妄想！” “你瞎说！是你们家珍珍配不起我们阿平！”平妈对欧阳嘉嘉怒目而视。 “妈！够了！”一直沉默着的阿平终于开了口。 “阿平，你别担心，你配那个珍珍简直是绰绰有余，等等阿妈就弄死她给你陪葬！”平妈拍了拍阿平的手背，阿平难得清明了一些的眼神立刻又变得浑浊了起来。 “平哥！你倘若真的醒过来了，那就大胆把我死的那天你跟我说的话，重新跟你妈说一遍吧！说清楚你想要自己拿一次主意，想要自己决定自己以后的道路，不要再一直听平妈的话了！”pipi见状，马上也大喊道。 “平哥，你是个好人，要不是你好心帮我向大厦保安说好话，我就真的成了小偷做少年犯了，你快醒过来别再让平妈管住你了！”小太妹小倩也开口劝道。 “滚！你们这两个想要离间我们母子的贱..人！”平妈不甘示弱地回骂。 “平哥。”看到尽管处于饿修罗状态但神色茫然的阿平无故被人发了两张好人卡，怕他会再次被周围的三个女人刺激到，吕竹默默松开了欧阳嘉嘉紧紧攥住她的手，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珍珍！”欧阳嘉嘉惊呼了一声。 倒是马小玲和况天佑两人默契地摆好了架势，然后又同时给了吕竹一个肯定的眼神。 确认得到双重后援的支持后，吕竹回头冲欧阳嘉嘉这边微微点了一下头，再次上前一步，继续开口说道：“那天你跟我回忆从前，我说你小时候像个大哥哥一样很照顾我，有什么不会的事，只要找你，你肯定能给我拿出主意，而且还一定会成功。” “你到底想说什么？”平妈狐疑地看着走过来的吕竹，有些戒备。 不过，吕竹好歹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别人家的好孩子”，刚才骂归骂，真要细想，她是知道这个很会读书的女孩所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甚至……如果倒换身份，她是吕竹的妈妈，她也不愿把这么一个人见人夸的高材生女儿嫁给一个老实巴交得几乎可以说是懦弱的小裁缝。 吕竹看了平妈一眼，发现她的表情明显有些些许动摇之后，立刻加大了劝诫的力道：“平哥，你是可以自己做决定的！你只是不想平妈伤心和生气，只好一直顺着她的意思去做。但是你已经长大成年了，不再是孩子了，你想要为平妈撑起一个家，你也应该要为平妈撑起一个家了。” “大胆跟平妈说出你的真实想法吧，你们是母子，无论如何，她都会理解你的。你以前那么喜欢拼图，喜欢做手工，如果你能勇敢些，说不定已经成为一位很厉害的工程师了。” 舞女pipi顿时也插话帮腔道：“是啊，平哥，你那天也跟我说过你对将来的想法，大胆一些吧，平妈很爱你的，她一定会听你说的。” “就是就是，平妈，我也应该跟平哥说声谢谢的。那时我赶着拿衣服去送给我妈做生日礼物，偏偏又大手大脚花掉了钱不够付工钱，才会一时动了歪念走错了路。我拿着衣服逃到金正中的房间里还是被抓住了，都是平哥帮忙在保安面前说好话，说我只是一时忘记带钱让以后补回就行……后来我变卖了我的一些衣服和包包凑够了钱，又不好意思拿给平哥，所以那天就拿钱过来嘉嘉大厦，让金正中帮忙把钱交给平哥的……”小太妹小倩也帮腔道。 “对，没错，我第二天就把钱拿给平哥了，只是想不到……”就是在这天的早上，得知小太妹小倩被人杀了，还被抛尸在门口的垃圾堆里…… 金正中缩了缩身体，还是没敢把剩下的两句话说出来。 “阿平，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吗？”鬼魂没有眼泪，平妈只能习惯性地抹了抹眼角，转身看向一脸茫然的阿平。 “妈……”阿平犹豫了好一会，始终没有开口。 “对不起，阿平……是阿妈害了你……”看到亲生儿子这个模样，当妈的哪能不明白。 一想到儿子被自己害成这个模样，平妈神色悲痛地垂下了头，又转身冲pipi和小倩这边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算了，都过去了。”pipi和小倩有些迷茫地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上前把平妈扶了起来。 此时此刻，哪怕是吕竹这种微弱的修为，都能看得出平妈和阿平身上的怨气正在逐渐消散，更别说是学习了多年道术的马小玲了。 于是，马小玲施法开启了一道光路，其正是送鬼魂进入轮回的阴阳路。 马小玲转过头，对pipi、小倩和阿平三人说道：“既然你们已经没有遗憾了，就早日进入阴阳路投胎吧。” “阿平，去吧，阿妈以后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了。”平妈因为被冤孽血困住了灵魂，无法去轮回转世，她便拍了拍阿平的手，示意他进入光路里。 阿平不忍地看了看平妈，忽然开口请求让马小玲把他轮回转世的机会让给平妈，他则是会留下来，为平妈作的孽赎罪。 众人大为触动，求叔想了想，说是地府最近说缺一些忠厚老实的人手治理孤魂野鬼，既然阿平如此有孝心也有足够的实力，他就推荐阿平去地府做临时工，给他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让他不用沦落在人世间做飘荡无依的游魂。 “妈，再见了，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是想当你儿子。你安心地走吧，我会努力工作，争取早日赎清罪孽投胎的！”眼看pipi和小倩两人一起扶着平妈进入阴阳路，阿平高声向母亲告别。 最后，平妈和pipi、小倩三人成功通过马小玲开启的阴阳路重入轮回，求叔则是带走了阿平的魂魄，也给知错能改的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而况天佑和山本未来这边，看在吕竹的份上，马小玲没有直接喊打喊杀。 求叔解释道，况天佑和况复生这两个从抗战时期就被僵尸王将臣变成了二代僵尸的家伙，从来没有吸过活人的血，只是偷偷从他那里买医院处理掉的过期血包维生。马小玲得知此事，又在求叔和吕竹都为他们说好话后，也没有为难他们。 至于三代僵尸山本未来，她自称是被人所害。在她逃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吸过人血，所以才会虚弱得连平妈的怨魂都打不过。看在她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救人的份上，马小玲暂时对她持保留意见。 这次之后，欧阳嘉嘉被吓得请假休息了一段时间，而山本未来又代替了忙碌的吕竹的位置，照顾她心里认为的“外婆”欧阳嘉嘉，经常黏在吕竹家不肯走。真心作不了假，欧阳嘉嘉也逐渐对山本未来放开了心怀，把她当作半个女儿亲近。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过得很快，马小玲收了金正中做徒弟，带着他到处出门收复鬼怪学习道术。吕竹依旧还是一边上班一边去求叔那里学习，制作武器的能力也飞速进步，偶尔也会跟马小玲两师徒出去长长见识。只是吕竹虽然有马小玲手把手教导驱魔手势和一些粗浅的道术，实则却因为并无驱魔龙族马家的血脉，所以也无法召唤马家神龙。 不过吕竹也不贪心，没能召唤神龙，学个驱魔手势装装样子耍耍帅也是挺好的，因此她跟马小玲学得还挺兴致勃勃的。碰到大局已定没什么危险的场合，在马小玲召唤神龙时，她也会跑到旁边做手势，权当自己也有份召唤神龙的样子让旁边的马小玲笑得很是宠溺。 况天佑还是照旧当他的警察，而变成僵尸停止了生长的、表面八岁实则已经六十八岁的况复生“小朋友”，则是照旧上他可能永远也上不完的小学二年级。 一部分离开的租户回归，一部分新的租户入住，随后欧阳嘉嘉的身体也已经恢复，正式回归日东集团上班。很快，嘉嘉大厦逐渐恢复了以往的热闹，日子仿佛如旧时一般平静美好。 “珍珍，又是送你的花啊！这家伙真有钱，每天一大束花风雨无阻，到底是哪家公子哥儿那么下重本追你啊？”门卫大叔捧着一大束几乎要比他还高的花束，招呼学习完回家的吕竹道。 不等吕竹开口，下楼过来接她的欧阳嘉嘉和山本未来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抢答道：“扔了吧。” “扔了？又这么浪费？”门卫大叔得到三人确切的答复，也只好把花再一次扔了。 算起来，他扔了多少花了？ 反正都有垃圾婆问他大厦里是不是有人开花店了…… 又是一天下班归来，吕竹回到嘉嘉大厦的门口，却发现大门前突然多了一辆豪车。 车窗缓缓摇下，一副精英总裁打扮的山本一夫侧身从车子后座里显露出来。 看到她在门口站着，山本一夫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十分温柔的微笑：“王小姐，有兴趣去吃个晚饭吗？” 第47章 我和僵尸有个约会:今生、他生(3) 唯愿你的笑，会出现，再续情未了 ———————————————— 山本一夫这句话说完，作为司机的那个留着小卷长发戴着黑帽子的年轻女孩也随之走下来，为吕竹打开了车门。 吕竹答都不想答，想要转身想要走入大厦回家，抬腿……却不由自主地往车上走。 不经意间，吕竹的眼角余光瞥到旁边为自己开门的女孩动作微微一滞，脸上的神色变得也有点复杂。 坐到车上，看到依旧无法控制自己双腿的吕竹带用着几分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他，山本一夫马上神情和善地冲她微微一笑：“别怕，真的只是想和你单独聊一下。” “你好，我叫山本武。”山本一夫自我介绍道。 “我知道，日东集团新上任的大老板，报纸杂志都有过关于你的报道。”吕竹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些花喜不喜欢？”看到吕竹神情冷淡，山本一夫换了个话题。 “不好意思，我今晚答应了我妈回家饮汤的。”吕竹也转移了话题。 “你妈妈今晚不是要加班吗？她在我们集团的工作态度相当认真，今晚应该是没空煲汤给你喝了。”山本一夫笑了一声，又道：“赏脸吗？” 吕竹看了笑得相当自信的山本一夫一眼，往后靠在座椅后背上，无声地默许了他的提议。 香江向来人多地少，“千尺豪宅”便已经是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梦想之屋。不过，即使是在香江土生土长、拥有一整座大厦的吕竹家，也都是与普通人一样住在嘉嘉大厦的其中一户里，住房面积与普通人相差无几。倒是从霓虹初来乍到的山本一夫现在住的地方，名为通天阁，不仅占地面积大得惊人，里面的一切陈设也是极尽奢华。 一张足有三米多长的长桌，山本一夫和吕竹相对着分坐两头，倒酒之类的工作便由那个戴着黑帽子的卷发女孩来做。 吕竹大致看过原剧，知道这个女孩是山本一夫在女儿和他疏远之后寻找的替代品，对山本一夫有着近乎病态的执着。那么一来，她看自己不顺眼的原因就很明显了。 看样子，这个女孩也被山本一夫宠得挺天真的，一边倒酒一边还偷偷摆脸色给吕竹看。 “够了，谢谢。”吕竹温和地说了一声，女孩脸色微变，不情不愿地收起了红酒。 “碧加，你先出去吧。我想和王小姐单独聊一下。”山本一夫挥手让她离开。 接着，山本一夫又自顾自地尬聊了几句，见吕竹没有回应，干脆直接地看向了吕竹：“不知道王小姐你，对前世今生……有什么看法呢？” “没什么看法，前世已经是前世，做人还是珍惜今生吧。”吕竹看了看桌上的菜式，卖相很好，但她不太敢吃。 “王小姐真是豁达。”山本一夫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道：“不过，如果前世曾经有过一段刻骨铭心但又无法美满收场的爱情的话……” “你想说再续前缘，是吗？”要不是怕激怒这个反派boss，吕竹甚至有点想把“说”字去掉。 “前世的恋人追寻而来，今生再续前缘，一般女孩子都会觉得这是相当浪漫的事……怎么了，你脸色有点差，不舒服吗？”山本一夫说着说着，看到吕竹的模样，顿了一下。 “没事，我有点累而已。”想起上次主题活动那个追了她三个时空、和她互相攻略、害得她差点翻车的原振侠，吕竹简直是心累。 “是啊，人类都是会累的。只有僵尸之类的生物，才会永远都不会疲累，不老，也不死。”山本一夫感叹得跟他不像是人类一样。 当然，他的确不是。 想起这家伙妄想建立一个僵尸的世界，把人类当作食物圈养，让僵尸成为主流……这种可怕的想法，不愧是反派boss级。 “在我的家乡，有一个与吸血僵尸有关的传说。”山本一夫捧着不知道装着什么红色液体的红酒杯缓步起身，神情带上了一点回忆昔日的样子。 “在很久之前，命运安排一个男人变成了吸血僵尸。他不老不死，而且还要靠吸血维生，但他又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只是整天躲在房间里，什么人都不愿意见，包括他妻子在内。” “他的妻子从来没有问过他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默默地承担起整个家。时间过得很快，他的妻子越来越苍老，而他却一点都没有变。” “直到他的妻子死去的那天，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抱着他妻子的尸体哭……” 山本一夫长叹一声，看向吕竹：“你信不信这个传说？” 吕竹看了看手表，收起了温婉的模样，毫不客气地开口反问道：“你说的这个男人是不是你自己？” 被吕竹这么一句反问惊到，山本一夫脸色变了变，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因为你太过高估自己，也太过低估女人了。” 随着马小玲的这句话，豪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倒，马小玲和山本未来先一步走进来，背后则是况天佑——他正把给了吕竹一晚上脸色的碧加给控制住，然后押着推了进来。 “boss，就是他们强行破坏了我们的大门，而且还攻击我！”感觉到况天佑把她押进门之后就松开了对她的控制，得到自由后的碧加立刻冲到山本一夫身边告状。 山本一夫举了一下手，示意她别再说话。 面对山本一夫惊疑不定的目光，吕竹回以一个微笑：她自己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不紧紧抱住男主女主女配的大腿，随时都有危险。因此，她早就与马小玲约定好了，只要她回家的时间超过正常时间的半个小时，那么马小玲就会利用吕竹最新做出来的伪装成手表的定位仪，追踪她的位置并确认她的安全状态，一出现状况，立刻就会过来救人。 之前说话说得那么婉转，不都是两条金大腿还没赶过来，只能“从心成怂”的缘故…… “未来，你难道不想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吗？”山本一夫看向山本未来。 山本未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度恶心的话一般，露出了无比厌恶的神情：“一家团聚？！妈妈早就已经被你害死在五十多年前了！” “没错，阿雪是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但是，上天让我找到了阿雪的转世，这就是天意，注定我们一家人终会在一起，永不分离。”山本一夫说着说着就笑了出来：“你还记得吗，在你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你骑在爸爸脖子上要爸爸带着你转圈，妈妈在院子里的樱花树下带着微笑看着我们……那个时候，是多么的温馨、幸福……”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与他们一起过来找你！”山本未来眼中带着无比的恨意，死死瞪着他，声音带上了一丝沙哑：“你设想的永不分离，是要把妈妈的转世也变成僵尸这种不老不死靠吸血维生的怪物吗？！” “那么多年，我受够了！你知不知道妈妈死的时候我有多伤心，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想吸人血，你知不知道我发现自己发狂咬死了阿ken一家人的时候有多痛苦？你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想着你那个疯狂的梦想，想要把整个世界都变成僵尸帝国！”山本未来说着，已经是露出了僵尸的本来面目，就要往山本一夫那边扑过去。 “未来。”一个身影闪现到山本未来面前，出手挡下了她的攻击。 “阿ken，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山本未来看清楚来人，痛苦地叫了出来。 “我不能让你伤害boss。”堂本真悟收回手。 “对，你不是以前的真悟了，你现在叫做阿ken了……”山本未来笑了一声，踉跄了一步，笑容无比苦涩地看着他道：“被他变成了僵尸之后，你也变成了他的一条狗！” “人类都在奢望永生，你真的认为，变成不老不死的僵尸，有那么痛苦吗？”堂本真悟淡然道出一句。 “你不想让boss把王小姐变成僵尸，难道你就忍得住不去吸她的血，把她变成僵尸，永永远远陪着你吗？”堂本真悟问道。 “我……我不会！”山本未来瞪向他。 “她是你妈妈的转世，所以你才会一直想接近她保护她。难道你真的能忍受，你妈妈再在你面前死一次吗？” “你爸爸跟你的目的，是一样的！”堂本真悟提高了声音。 眼看山本未来快要被这家伙说混乱了，吕竹果断开始插话：“等等，能让我说两句吗？” “你想说什么？”听到吕竹的话，山本一夫第一个看向了她。 聚集了所有人的视线后，吕竹再次毫不客气地开口给山本一夫发了一张坏人卡：“就算我变成僵尸，我也不会接受你的，死了这条心吧。” 这对仿佛冤家一般的父女，同时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马小玲和况天佑相视一笑。 “为、为什么？”山本一夫艰难地挤出一句。 “需要理由？你是霓虹人，我是华夏人，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吕竹看他一眼。 “但你前世是……”山本一夫急着要开口解释，却又被吕竹打断。 “前世的事，都尘归尘土归土了。前世我是你妻子，说不定前前世我是别人的妻子或者丈夫呢，再或者不是人是动物也说不定。”吕竹上前一步。 “现在，我是华夏人。” “山本一夫这个名字，我曾经听天佑说过。在当年他还是游击队队长的那个时候，就是你们父子带兵杀入南京的！” “你们所缔造的血债，永远抹不掉！” “我这一生是绝不接受曾经侵略过我祖国的侵略者的。想要我接受你？再下辈子吧。” “哦，不对，不好意思，差点忘记你是僵尸了。你没有下辈子，所以我们两个，永、远、不、可、能！” 表面看起来无比柔弱的年轻女子站在人前，背后是华夏驱魔家族的传人和曾经抵抗过侵略的游击队队长，正气凛然。 第一次看到吕竹的模样时，山本一夫曾经幻想过，妻子的转世，是否笑起来如同昔年一般温柔端庄。 今天他见识到了。 同样的容貌，同样的声音，却是不同的笑容。 不是温柔和端庄，而是自信与坚毅。 如画眉眼之间的凛然决意，使得那软糯柔和的声线说出的这番话，也足以掷地有声。 第48章 我和僵尸有个约会:孤星(1) 时空交错，百般爱恨，几多凄美故事 ———————————————— 吕竹、马小玲、况天佑三人站在通天阁的门口，山本一夫带着手下碧加和堂本真悟站在对面，中间则是混乱得不知道要站到哪一边去的山本未来。 山本一夫看着变回了僵尸面目的况天佑，微微一笑：“你连我们积压了六十年的恩怨也可以放下，今天竟然为了王珍珍与我正面冲突，看来我们终究要了结这段恩怨。” “我可以为每个朋友战死到底。”况天佑道。 “我也可以不顾一切，与你死战到底。”山本一夫的笑容越来越大，又看了一眼吕竹的方向，“无论是人还是其他，我都不会输。” “你想建立僵尸帝国，想抓走珍珍，先问过我手里的驱魔棒！”马小玲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把吕竹护到身后。 双方对峙，气氛极度紧张。 眼前突然缓缓落下一片雪花。 随后，整个屋子也开始飘扬起了无数雪花。 众人抬眼望去，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带着一个毛小方同款服装的法师出现在二楼上。 白衣女人看了看下方，缓缓开口：“如果你们真的要打的话，我就会用大日如来净世咒，杀死你们。” “你们应该知道，我妙善作为观音飞升之前留下的最后一滴红尘泪，化身为人，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你说过，会在我将人间变成炼狱之前用净世咒杀死我，那你现在，是来杀我的吗？”山本一夫看向她。 “我是来帮你们的。”妙善闪现到一楼中间，明明是看起来无比和善的模样，却生生站在中间的逼得山本未来往吕竹这边退了两步。 “我之所以无所不知，是因为拥有观世音所赐的天世通，能够预知过去未来三千世。”妙善转头看向门这边，又道：“我这次来，是想送况天佑和马小玲回到六十年前，阻止将臣将你们变成僵尸。” “从此，所有被将臣影响的人和僵尸，缘尽于一九三八年。这么一来，六十年内，你们所作的孽和所种的因，都会烟消云散。”妙善看了看山本一夫和况天佑两个人。 “什么缘尽，说得好听，你根本就是想boss和况天佑战死在六十年前！”碧加怒道。 “碧加！”山本一夫严厉地说了一声，让其不甘地退下后，方才再次看向了妙善道：“也就是说，这六十年里，我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是么？” “如果历史成功改变，你们在六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到了今天，就不会再有人记起你们。”妙善答道。 “如果改变历史失败呢？”况天佑问道。 “那么历史重演，你们就可以尝试一下我的大日如来净世咒。”妙善道。 “你为什么不惜一切，阻止我与况天佑为敌？”山本一夫继续追问。 “因为你们都是应劫之人，也会为世间带来一场不可挽救的浩劫。”妙善转身看向他道：“你以为你是下棋者，其实也只不过是棋子之一。” “万年前的远古时期，地、火、风、空、天，五个被选中的勇者，为阻止罗睺灭世，本是一场为之丧命的战斗。” “只可惜，天勇者和空勇者同时爱上圣女，二人反目成仇，虽然后来也勉强合作起来阻止了罗睺，但却没能将其成功消灭。很快，罗睺转世就会再次出现。” “天勇者就是你，山本一夫。而空勇者，就是曾经变成过饿修罗的裁缝师罗开平。” “至于圣女……与天勇者有万世情缘，但一直都会是有缘无分，不得善终。” “上一世，圣女转世成了山本雪，对应的当世情缘就是天勇者转世的山本一夫。” “但这一世，圣女转世成了王珍珍，而山本一夫已经成为了不老不死的僵尸。僵尸不入轮回，导致万世情缘从此中断，圣女亦被卷入况天佑与马小玲的劫数里。” “死，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是一种解脱。” “但在这六十年里，因为你们的存在，影响到的人，实在太多了。如果你们能够在当初同归于尽，被你们所影响到的人，就会改变他们的命运。我想这些人，会活得比现在更开心。” 妙善说完，看见山本一夫和况天佑都为之动容的神色，微微笑了一下。 “后日即是六十年前你们两人被将臣所咬的日子，是最好的时机。山本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借通天阁一用。”妙善走向山本一夫。 “你想杀我们boss还想借我们的地方？！你简直太过分了！”碧加愤怒地瞪向她。 山本一夫再次出声挡下了碧加，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山本未来后，他忽然笑了：“好，你可以借通天阁，但是我山本一夫不会受任何人摆布，我也要回去六十年前！” 山本未来震惊地看向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碧加已经闹开了：“boss！你会死的！” “我做事，不用你们来提出意见。”山本一夫说完，在所有人的注视里走向山本未来，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他又看了吕竹一眼，便转身挥手带领一众手下退后，让吕竹一行人离开。 山本未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吕竹这边走了。 吕竹转头去牵茫然的山本未来以示安慰，却看见碧加对这边怒目而视，也不由得感叹一声。 真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是那么的有恃无恐。 听山本未来说，这个叫碧加的女孩也是个可怜孩子。因为自小有着超能力，所以碧加就被村人当成妖怪追打，山本一夫救了她把她变成僵尸作为女儿的代替品之后，她也执着于得到山本一夫的关注和认同。她的脾气如此古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熊孩子争夺宠爱的心理在作祟。 似是被吕竹那带着怜悯的目光给气到了，碧加再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过身快步跑回了山本一夫身边。 回到求叔那里，马小玲靠着墙壁愁眉不展：“妙善说了，即使消灭不了将臣，也要尽量阻止山本一夫和你被将臣所咬。不过将臣仍在，难保不会有第二个山本一夫或者况天佑的出现……我有点担心，如果回到六十年前，我和姑婆联手都没法杀死将臣的话……” “现在，阻止山本一夫的僵尸帝国计划才是燃眉之急，尽力而为吧。”况天佑劝道。 打完电话的吕竹冲求叔点了点头，确认无误后，也加入了他们的话题：“我已经跟我妈咪说好迟些会去外地一段时间散散心，躲避‘烂桃花’。明天的通天阁之行，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珍珍啊，你别添乱了，你法术那么……总之，这次很危险的！”马小玲道。 “看看这是什么？”吕竹从背后拿出一支银光灿亮的左轮。 “管身都暗刻了符咒，子弹也是刻了符咒、包裹住注入的灵力的。不过时间太赶，子弹数量不多只有十来颗。”吕竹还是对自己短短一段时间里就已经把灵能冷兵器进化成灵能□□的速度有点不满，又补充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筹码：“山本一夫对我的执念非常强烈，要是他捣乱的话，你们不一定能成功抵挡住僵尸山本一夫和将臣两个强敌。” “加上我牵制住他，六十年前之行的成功率会高很多。”吕竹道。 马小玲和况天佑对视一眼，虽然知道对方心里都不想让“无辜又柔弱”的吕竹冒险，但吕竹所说的话，的确是非常正确而又无可反驳。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们还当我是复生小朋友吗？一直被你们保护在后方的……这一次，我想跟你们一起并肩作战！”吕竹坚定地看着二人。 第二天的通天阁，妙善站在莲花阵法之后，看向来人。 换好了民国打扮的吕竹、马小玲、况天佑三人对她点头示意，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妥当。 “还差一个人。”负责帮忙护法的山本未来看向同是站在一旁的堂本真悟，试图从他的神情里探索出山本一夫还没有到来的原因。 “山本一夫来了。”五感灵敏的况天佑首先察觉到了。 众人往门那边望去，一身霓虹土黄色军服打扮的山本一夫缓缓走了进来。 看到吕竹绑着双辫和穿着斜襟衫的打扮，他也没有多大的触动，似是早已料到吕竹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前往六十年前。 大步走到山本未来的前方，山本一夫在此站定。 “未来，在六十年前，我出发之前曾经答应过你，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但我这次，不能再答应你了。”山本一夫握起了女儿的双手。 “自从我把你变成僵尸那一刻，我就失去了你，失去了作为一个父亲的资格。” “或者我真的像你所说的，我很怕寂寞，很怕孤独……我真的很希望，这次回去，能够改变历史。如果不成功的话，我也不知道我会变成怎么样。” “我宁愿在一切没有发生之前，选一条死路去走。” “我是一个军人，我可以死在战场上，但我的命运不可以受敌人摆布。无论如何，我的过来或者将来，都会由我自己去决定。” “是我的血让你变成了僵尸，只要我一死，你僵尸的身份就会消失，这是……我唯一可以帮你解脱的方法。” 山本未来扯出一个笑容，止住眼中摇摇欲坠的泪珠：“谢谢你，爸爸。” “可以令你这六十年来的痛苦消失，就当是我送给你，和阿ken的新婚礼物。”山本一夫看了一眼站在另一边的堂本真悟，苦笑一声，又看向山本未来道：“对不起，爸爸不能当你们的证婚人了。” “这些都不重要。”山本未来摇了摇头，神情激动地看着山本一夫道：“最重要的是，我有一个令我值得自豪的爸爸！” 此时，坐在阵法中央的妙善示意众人看向阵法中间的四朵莲花灯一般的法器和缠绕其灯身的四条细线，开口说道：“这是慈航线和作为定位作用的莲花法器，它们用以定位时空，可以准确的将你们带回一九三八年七月十五日。不过，如果慈航线一断，你们就会被卷入时间黑洞之中，永远迷失在不知名的空间。你们要千万小心，我祝福你们，能够成功地改变历史。” 面前有着一副巨大壁画的墙壁出现一层荡漾的水纹状的东西，正是妙善所开启的时空之门。 告别了留下的人之后，四人戴上慈航线所变成的项链，义无反顾地踏进时空之门当中，前往六十年前。 眼前的一切变幻莫测，再次从时间通道走出之后，吕竹发现，她与山本一夫正处于一处军营之中。 “这是哪里？”没有发现旁边的地方有马小玲或况天佑的存在，吕竹只能开口去询问山本一夫。 “六十年前，我驻守的军营。”山本一夫示意吕竹往彩色玻璃窗那里的空隙看去，窗户后面的房间里，站着一群身穿霓虹军服的军人。而他们正在另一个没有戴着项链的山本一夫的呼吁下，举手呼喊战斗的口号。 看着山本一夫走去另一个房间给他父亲的灵位鞠了一躬，吕竹站在门口，警惕着他接下来的行为。 一路跟随着他的步伐，吕竹默然无声地看着他在办公桌上的密函里做了手脚。 “以前的我，被战争蒙蔽了双眼，害死了许多无辜的人。”山本一夫把密函放好，转头看向吕竹这边：“虽然‘对不起’无法抵消昔日的我在南京所犯下的罪孽，但我还是应该对你们说一句道歉。” “对不起。”山本一夫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但愿我这点努力，可以减轻历史书上所记载的罪孽，拯救其余地方的数十万平民百姓。” “这是我唯一所能做的事了。” 人性是很复杂，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 立场不同，看法不同。 这个男人，对于他的国家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好军人，一个好父亲。 但对于遭受过万般磨难的华夏来说，反省的侵略者即使再怎么为之努力，也是洗不白的。 “别想太多。”倚着墙壁的吕竹站直身体，看着深深鞠躬的山本一夫，开口说道。 “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是拯救，只是在赎罪罢了。”点明这一个真相，吕竹再次沉默了下来。 古早时期，华夏与霓虹对于双方的态度，处于一个相当微妙的点，既互相仇恨，又互相关注。明明双方都对另一方保持着记仇的老冤家状态，但当其中某一方出了事的时候，第一个赶过来救援的，往往也是对面这位多年的老冤家。 大灾变促使欧亚非所有国家联合在一起挣扎求生之后，霓虹与华夏也放下了多年的仇恨。这几百年来，整个蓝星都在全心全意攀爬科技树搞技术，所以娱乐产业也就还是大灾变前的那些古早影视。她曾经有过一个霓虹混血的战友，也因为这样，所以拥有着典型的昭和女性的风格和思想。只可惜吧，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位昭和风的坚毅女战士，玩起游戏来人菜瘾又大不说，运气还和她差不多黑……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机战系前五名的学霸学神，新型战争的高新人才，玩起传统网络游戏和手游，不仅技术菜得让人落泪，而且手还黑得让人不忍直视，仿佛全部被统一卖到过外星黑煤窑里用双手兢兢业业地挖过煤。许多时候，他们欧、亚分部的四人，都是怀揣着氪光了最后一点钱的空钱包，抱着那个非洲分部的小伙伴痛哭流涕大喊不管黄色、白色、还是黑色，总之我们都有着同一位来自非洲的黑色系祖先…… 但未来如此和谐，不等于现在可以原谅。 错了就是错了，这笔仇恨至今铭刻入骨。此时彼此合作暂时放下仇恨，不代表重新接纳。 与人为善的华夏从不奢望，但同时也会给予想要改错的人希望。 因为，错误之后，比起死不悔改，拒不承认；知错明理，心怀愧疚，终归能为受到伤害的人和事带来一点触动心灵的慰籍。 看着山本一夫听到她这句话后苦笑了一下，吕竹静静地转过了脸。 “无论如何，我亦应该为你在这个时空里所做的努力致以感谢。尽管历史如此沉重，但我们不但需要铭记历史，也要展望未来。”最后，吕竹开口道。 “我知道，你只是为了维护我们的合作，才会补充这句话。”山本一夫微微叹了一声。 “我明白你不能接受我的原因，我刚才所做的一切，也并非为了做戏博取同情。只是我觉得我应该做，就去做了。”山本一夫身姿挺立地站在窗边，背对着吕竹说道。 “现代的我们无法审判昔日，但我们会不忘初心，铭记历史。” “我们国家曾经经历过很多苦难，即使如此，大多数人还是同样保存着‘人之初，性本善’这一句古话的初心不改。你能有这么一份赎罪的心意，对于许多国人来说，即使不会原谅你，也会真诚地接受你这一份歉意。” 吕竹说完这句，目光便透过窗户看向了外面：“天色不早了，时间无多，还是分头去找小玲他们吧。” 山本一夫闻言，大踏步走到门边，然后回头微微冲吕竹一颔首，轻声告别：“如若有缘，来生再见。” 第49章 我和僵尸有个约会:孤星(2) 从没有迷信宿命，却永远难违天意 ———————————————— 与山本一夫分别之后，吕竹溜出大营，顺着况天佑和山本一夫说过的红溪村的方向走去。 前往红溪村的路上有着不少游击队员或者霓虹官兵，吕竹大多数时候都是利用望远镜远远望见后，就暗中避开他们，以免造成什么意外。 在红溪村高处的一座山的山巅之上，身体素质远超人类所以先一步到达的山本一夫，与况天佑分隔着一定的距离站立着。 “其实你跟我很相似，内心都是非常孤独的。我们从战争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会成为敌人。一九三八年为国家，一九九八年为女人，两样都是男人放不下的。所以你根本同我一样，也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山本一夫看了一眼下方，霓虹的军队已经开始顺着道路入村。 “但你起码为自己的女儿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况天佑道。 “对还是错，还是未知之数。有时候选错了，会比没有选择更痛苦，所以我们这次一定要成功。”山本一夫按了按被封吹得有些松动的军帽，又道：“在这之前，我回到了军营……但是，我没有教六十年前的我提防美国人在广岛的事，也没有教他如何打赢这场仗。” 况天佑笑了一声：“你不会的，如果你会，就不会跟我回到这里了。你是为了山本未来的幸福而回来的，但愿你不会再错一次。” 山本一夫上前一步，非常认真地看着他道：“我很辛苦才能逼到自己遵守这个游戏规则，希望你也一样。” “总之，在一九三八年，我们一定要死！” 下方的雾气越来越浓烈，况天佑点了点头：“是时候了，我们去将臣的山洞和马小玲汇合，希望她能成功把她的姑婆马丹娜带过来，和我们一起消灭将臣。” 这时，终于赶到了红溪村地界的吕竹，忽然在山崖边看到了两个霓虹士兵正拿着枪指着一个年轻女孩。 转过头望向高处，山巅之上，目眦欲裂的况天佑似乎就要冲下来救人，却被后方的山本一夫用力按住了肩膀。 吕竹立刻暗中出手，用小石子偷袭把两个霓虹士兵打晕，紧随着就听到了后方传来一声枪响。 顺着声音看去，见是大批游击队队员持枪上山过来救人后，吕竹也就放心地继续往上走。 没多久就上到山巅，山本一夫正按着况天佑的肩膀在骂他感情用事不遵守游戏规则。这次，吕竹也只能站山本一夫这边了。 “现在的事，已经是六十年前的事了。”听到吕竹这一句话后，况天佑沉默了一下，方才道出刚才那个女孩曾经救过他，是他跟别人所说的“因病去世的妻子”，是他以前的恋人，等了他一辈子。 但他那时已经变成了不老不死的僵尸，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九九八年，去见已经被时间磋磨成病弱老婆婆的恋人最后一面，让她不要带着等不到人的遗憾，在医院的病床上痛苦地离去。 拥有过相似经历的山本一夫听到这里，顿时也沉默了下来。 “走吧，你们被咬的时间是八点，现在快要到六点了，红溪村十里外的山洞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吕竹开口打破了沉默。 三人赶到山洞外，却没有看见其它人影的踪迹。曾经都当过兵都点亮了搜索技能的三人在附近转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其他蛛丝马迹，现在就只能扩大搜索范围。 “我去找小玲，你们留在这里提防将臣苏醒。”吕竹道。 “好。”况天佑和山本一夫异口同声地答道。 和马小玲匹配好的定位仪在这里没法使用，吕竹干脆发起了弹幕求助，请求沙雕网友们指路。 很快，吕竹就从满屏的弹幕里得到马小玲因为长相太过相似姑婆，从而被她的姑婆马丹娜当成山精打下了悬崖的信息。 一想到马小玲现在还在悬崖中间要掉不掉拼命挣扎，吕竹赶紧顺着指引跑过去，把随身携带的登山绳一头绑在树上，另一头丢下去让马小玲抓住。 一切准备就绪，吕竹听到崖下的马小玲应了一声ok之后，便开始用力拉绳子。 六十年后的通天阁里，充当阵法护法的山本未来和堂本真悟也在一轮谈话后，解开了多年的误会：当年山本未来因为初初变成僵尸，没能控制自己发狂暴走，无意中杀死了堂本一家。但这最终原因，需要归于让山本未来变成僵尸的山本一夫身上。堂本真悟认为山本一夫这个罪魁祸首害了他全家，想要为被害死的父母报仇，于是假意说是与过去的人生告别，特地改名为阿ken，归顺山本一夫为其办事。实则，他的通风报信，也是妙善能及时前来阻止况天佑和山本一夫开战的原因之一。 “真悟，如果爸爸他们这次改变历史成功，我们会不会结婚生子？过一点正常人的生活？”山本未来嘴角带了点笑意。 “会，一定会的。”堂本真悟十分坚定地回答道。 两人没说几句，突然看到门外透入一阵浓雾。 看着化作了僵尸面目的碧加缓缓走入，堂本真悟站了起来：“我知道，这个时候最危险的，就是碧加。” “我们两个都在，何必怕她？”山本未来在堂本真悟旁边站定。 “碧加在没变僵尸之前，已经是拥有超能力的特异功能者，就连boss也估计不到她的潜力会有多大。”堂本真悟说完，看着碧加的方向提高了声音：“碧加，你究竟想怎样？” “boos永远都不会死的……”碧加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目光变得凶狠起来：“我不会让boos六十年来的努力毁于一旦的！只要boss回来，他梦想中的僵尸世界就会出现，哪怕要我与你们同归于尽，我也要破坏这个法坛！” 爆发出无比惊人的力量打退了所有守卫的人后，碧加看向了在墙壁前闭目静坐，操控着慈航线和时空之门的妙善。 往正在操控法阵不能乱动的妙善那边走去，目光越过法坛周围的四个莲花法器，落到那四条分别连接着四个人的慈航线上，碧加缓缓露出了一个诡异又可怕的微笑。 六十年前的红溪村，吕竹废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成功把马小玲给拉了上来。 两人急匆匆地跑到将臣的山洞前，只看见了一条绑在树上随风飘扬的布条——从颜色质地不难看出，正是从况天佑身上的衣服上撕下来的。 留守在此的况天佑和山本一夫肯定是出了事，吕竹和马小玲对视一眼，冲进山洞里，果然没有发现将臣的存在。 看来将臣已经苏醒，他们两个，应该是追逐着将臣离开了。 又是一番追着况天佑留下的记号追过去，直到缺月升起，吕竹和马小玲终于见到了在前方的草地上与将臣缠斗的两人。 与一身破布条乞丐装将臣打斗的，还有一个与马小玲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怎么这么迟？”况天佑退到马小玲旁边。 “别提了，自己人打自己人。”马小玲踏前一步把吕竹护在身后。 “山精？！”那个与马小玲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看了一眼这边，看样子她应该就是马丹娜无误。 “姑婆啊，我说了多少遍了，我是你的侄女小玲！”马小玲有些恼怒地回了一句，又道：“现在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了，我们一起用九字真言消灭将臣！” 马丹娜闻言，也不做他想，立刻动手结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神龙咆哮，化作两道巨大的神龙法符被马小玲和马丹娜牵引着缠住挣扎的将臣，吕竹举起左轮准备瞄准，山本一夫和况天佑露出了僵尸面目就要飞扑过去—— 没想到的是，飞扑过去准备攻击的山本一夫突然惨叫一声，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扯住往天空倒飞而去！ “记住要消灭将臣！”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他也消失于半空之中。 下一个被扯到空中的是马小玲，吕竹和况天佑连忙扑过来一人一边拉住她的双手。 失去了一道神龙法符的牵制，将臣怒吼一声，也挣开了马丹娜的法符，飞速往后方逃去。 “别管我们，你去追将臣！”眼看马丹娜要过来帮忙，况天佑急道。 “你们两个也快放手，去追将臣！”飘在空中的马小玲也喊了一声。 “我们一放手你就会流失在无尽的时间空间里！你明不明白！”况天佑再次从外衫边角撕下一大块的布料，把他和马小玲的手紧紧地缠了好几道。 虽然还是能看出有无形的力道在拉扯着，但况天佑和马小玲已经可以站稳，再给一点时间就可以抵抗住继续活动，于是吕竹也放下心来：“我先去追将臣。” “小心！”马小玲和况天佑关切地叮嘱道。 吕竹随口应了一声，便加快脚步往将臣逃离的方向追去。 追到一处低矮的断崖前，一个人形物体再次从上空飞来。 吕竹挪移几步退后闪开举起左轮戒备着，而那个物体就被再次从空中飞回来的山本一夫接下。 定睛一看，那个人形物体，正是六十年前的山本一夫！ 而且，他的脖子上，已经有了两个明显是被僵尸咬过的血洞。 既然六十年前的山本一夫已经被咬，那么六十年前的况天佑和况复生，也肯定是同样被将臣咬了变成了僵尸。 这一次，增添了如此之多的变数，他们抱着必死的心态回到六十年前……历史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僵尸面目的山本一夫，顿时颓然地抱着另一个自己跌坐到地上：“不会的、不可能的……我就说过、我就说过，况天佑太过感情用事！” 想起刚才在空中回归时见到况天佑不去追将臣，而是拉住了因为慈航线被碧加扯断即将飞走的马小玲，山本一夫又悲又怒。 但没能等他想出接下来的下一步动作，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山本一夫不可置信地顺着子弹的来源往那边望去，只见一顶霓虹士兵军帽已经从远处的树林中隐去了踪迹。 很明显，暗中偷袭吕竹的人，正是当初跟着六十年前的他上山搜寻况天佑和其他游击队员的霓虹士兵。估计是看到举着左轮手.枪站在他警戒着的吕竹后，霓虹士兵误以为吕竹是要在背后偷袭他们长官，所以就在远处的树林里抢先动手攻击了吕竹。 追赶过来的马小玲和况天佑大喊了吕竹一声，随后马小玲就半跪下来，抱住了整个衣襟被鲜血侵染大半的吕竹，脸上的表情无比悲痛。 感觉到旁边传来一声僵尸的怒吼，马小玲顾不上抹去眼泪，用力地把吕竹护在了怀里，大声喊道：“你不想让珍珍变成另一个山本未来，就别咬她！” 况天佑神色一变。 这时吕竹也渐渐缓了过来，示意马小玲松开她。 在马小玲的泪眼注视下，吕竹手足并用往后爬了一大段距离，然后又用梨花带雨的哭脸看向回过神来也想要冲过来咬她的山本一夫：“别咬我……” 山本一夫停住了脚步。 吕竹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要再等几分钟，就能因失血过多而死去结束，不用被他们咬一口，变成僵尸继续呆在这里苟且偷生了。 让一个嘴馋的吃货变成只能靠血液维生的僵尸，这种“度假”她真的承受不来…… “每个人都会死的，我只是早一点而已……” 吕竹半坐起身，正想要露出一个纯真的微笑来向眼前的三人告别，给他们留下一个坚韧不拔的白莲花小天使印象时，又突然看到那三人的神色均是大变—— 没来得及回头，脖子上就已经传来了一阵难以形容的细微痛楚。 自觉一晚上用转化僵尸的方式“救”了四个濒死人类的僵尸王将臣，看了看被他咬人的行为震惊到呆在原地的几个人类，心里感叹了一声人类还是太过脆弱始终是他们僵尸比较容易存活之后，就抹了一把嘴巴的鲜血，转身翩然而去。 第50章 僵约＋僵尸道长:天涯孤客(1) 夜静更深对朗月，朗月清辉亮 ———————————————— 【拿着火影的攻略打出了银魂的结局，场面一度十分尴尬→_→】 【打赏主播233艘小型飞船：主播你认命吧，被将臣咬好歹也是二代僵尸，和况天佑、山本boss一个级别，比被他们咬成三代僵尸要好一些了#滑稽】 【将臣下口的速度真是太快了，我弹幕都没来得及发出去主播就被咬了，看到主播的懵逼脸我好心疼hhhh】 【前面的大哥别在这里幸灾乐祸了，主播你别伤心，打不了以后吃血制品嘛，血豆腐毛血旺什么的哈哈哈哈哈】 看到沙雕网友们又在那里幸灾乐祸，吕竹伸手摸了摸伤口，那两个血洞已经消失了。 唉，当初用石子偷袭了两个霓虹士兵，现在被霓虹士兵暗中打了一枪，报复总是来得如此之快。 相比吕竹的郁闷，马小玲也很是无奈。 耗费了那么多东西回到六十年前，不但没能消灭将臣，也没能把况天佑和山本一夫两人从变成僵尸的悲剧里解救出来，现在甚至还搭上了自己的好闺蜜，多了一个二代僵尸。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回去吧，时间要到了。”过了一会，缓过来的吕竹首先开了口。 发动慈航线的牵引力量将他们带到空中的时空之门前，吕竹看了看心思各异的另外三人，主动第一个踏入了时空之门中。 变幻莫测的时空通道里，吕竹忽然看到前方飞来了一个人。 定神一看，却是抱着一个青色莲花法器的山本未来。 这个颜色，正是山本一夫的慈航线所绑定的莲花法器。 刚才山本一夫和马小玲无故提前被慈航线牵引回去，肯定是现世这边出了问题。只是吕竹没有想到，问题会如此严重，居然连固定慈航线的莲花法器都保不住，使得作为三代僵尸的山本未来都因为为了抢救莲花法器而被拖入了时空通道里。 两人交错之际，吕竹果断地伸出手拉住了山本未来。 时空通道里无法传递声音，但山本未来的口型却是一直在对她喊着让她放手。 很快，第二个进入时空通道的山本一夫也到了这里，也是赶紧伸出手拉住了山本未来的另一只手。 山本一夫的慈航线早就被扯断，是硬生生凭着强悍的实力再次进入时空通道穿越时空回到六十年前的，旁边有这么一个支援，吕竹顿时轻松了不少。 两人合力把山本未来往一九九八年的现世出口的方向拉扯，另一个红色的莲花法器却又从后方飘了过来。 那是……马小玲的慈航线所绑定的莲花法器！ 吕竹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捞住这个法器，身体瞬间往前一大截。 山本未来的表情越发扭曲和焦急，吕竹顺着她的意思回头一看，通往一九九八年的时空之门已经开始变小。 再看看一九三八年的出口那边，马小玲正在被况天佑牵引着往这边过来，因为是用一条线牵引的两个人，所以速度慢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这边更是她的一条线拉住自己、山本一夫和山本未来共三个人，还有两个莲花法器在拖后腿…… 这种时刻，一换四也是要使出来的了！ 从脖子上扯下自己的慈航线项链，套到山本未来的脖子上，再从山本未来的手里抢走另一个青莲法器。顷刻之间，一手一个拿着青莲法器和红莲法器的吕竹，就被拉到了时空通道深处那些变幻莫测的时空漩涡之中。 少了这两个法器的反吸引力，两条慈航线的力量立刻暴涨数倍，在四人不可置信的震惊目光里，飞速把他们拉回了一九九八年。 四人散落地摔在地上，实力最强的山本一夫首先站起，却只看到时空之门已经变回了墙壁原本的壁画，顿时就伸出手狠狠给了旁边阴笑着的碧加一掌。 “我一早就应该杀了你。”山本一夫知道碧加对他的执念很深，但始终是当作半个女儿养了多年的孩子，所以他决定前往六十年前赴死时，没能忍下心动手除掉这个变数。 却没想到，就是他当年一时动了善心救的孩子，再次让他失去了深爱两世的人。 “boss……”被打飞到一边的碧加缩了缩，忍住眼里委屈的眼泪想要退到一边，然后又被山本未来和堂本真悟抓住。 “在爸爸你被她扯断慈航线拉回来，又再次进入时空通道之后，她就疯了！她想破坏法坛，破坏定位的莲花法器，想让你们永远回不来……我打不过她，只能去抓住被她丢进时空通道里的莲花法器……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妈妈！”山本未来语无伦次地说着，哭得叫人心碎。 马小玲深呼吸了一口气，解开了绑住她和况天佑的布条，手里的驱魔棒已经挥出。 况天佑亦是再次露出了高级僵尸的面目，一头乌发瞬间变成了白色。 山本一夫露出了一个无比复杂的苦笑，喃喃道：“我一心一意，回到六十年前去改变历史，目的是帮因为我们而受苦的人得到解脱……但是这全部都是谎话！这些年来，我那么努力地去建立僵尸帝国，都只是想让我的家人开心，想让被我害得变成了僵尸的未来不再是异类，能再次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地活在人世间……” “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了我的妻子，却终是有缘无分……” “上一世没来得及待她好，这一世也来不及……” 听到山本一夫这些话，碧加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原来她那么拼命为之努力和维护的，只是这个被自己当作父亲去爱戴的人，为了他的亲生女儿而建立的计划。 她不想让山本一夫改变历史，也许无非就是不想回到以前人人喊打的生活。历史一旦改变，山本一夫就会早早死去，被村人追打的时候，就再也没人来救她了。 其实，她的骨子里，还是那个懦弱的小女孩，而不是恣意妄为的三代僵尸。她懦弱的内心并没有随着岁月而变得强大起来，反而是错误地使用任性嚣张的行为方式掩饰她的弱点。 所以，由始至终，从来没有人真正爱过她、可怜过她，她永远都只是一个替代品。 不，还是有的。 那个让boss牵挂了半个多世纪的女人，在之前带着山本未来离开的时候，给过她一个怜悯的眼神。 那是唯一一个可怜过她的人。 拥有了虚假的“父爱”之后，她也曾幻想过，可能会有那么一位女性长辈，不管是姐姐，还是母亲，目光都是那么的温柔和善，触动人心。 只是这个可能，已经被她亲手抹杀。 “我不想杀你，你以后好自为之吧。”山本一夫拦下了想要发动攻击的马小玲和况天佑，居高临下地对碧加说。 这是比起死亡，对一个缺爱的孩子所更要可怕的惩罚。 山本一夫伸出手拥住哭泣得不能自已的山本未来，就打算把女儿带走，离开这个伤心地。 一个温和慈爱的女声突然响起。 首先感应到来人身份的妙善，立刻就捂着受伤的肩膀站起来，凝神敛容，恭敬地等候着这位的降临。 随着一道五彩光影，大地之母女娲，再次降临人间。 女娲环视了众人一番，确认没有看到吕竹之后，便开口道：“这个世界的世界线，已经被你们之前的行为，自我修正到另一条线上。在这一条新的世界线里，你们会经历更多的苦难，会失去许多不愿意失去的人，你们会因此争吵、迁怒、嫉妒……就是因为如此，未来的我会在看到这样的你们深感失望，然后对这个人间完全失望，从而引发末日审判。” “不会的，就算我们会表现得很差，但是珍珍，珍珍一定会是能让你看到人间还有希望的！”马小玲立刻插话道。 看到这位上古神话中的神灵，马小玲终于放下了心，知道吕竹有救了。 “没错，倘若那时我还能看到王珍珍的话，或者我会觉得人间还有一点希望。”女娲看了说话的马小玲一眼，又道：“但很可惜，王珍珍在这条世界线里，早就因为某些意外，死在了我回到地球之前。” “你胡说！妈妈不会死的！”山本未来马上反驳道。 “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我此番提前回归，也是为了拯救这个人间唯一的一点希望，为了拯救她，也为了拯救你们所有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况天佑开口问道。 “王珍珍被我送回了这条世界线里的另一个时间点，用来补全一些必要的历史定点，同时……也会为我弥补一些令我非常后悔的错误。” “只有她能做到，她是你们当中唯一拥有着纯真之心的人。” 女娲如是说。 “珍珍她虽然刚刚成了二代僵尸，但她学的法术受限于资质只有个花样子，驱魔装备也没带多少，你就这样送她回去，她现在岂不是相当危险？！”马小玲想了想，又道。 “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因为爱是僵尸最大的力量来源，而珍惜的情感有着撕裂时空的力量。马小玲的九字真言和净世龙珠，况天佑的友情，山本一夫的爱情和山本未来的亲情，再加上她是僵尸王将臣所亲自制造的二代……以及我对她的祝福，这些加在一起，可以把王珍珍强行提升一阶，让她成为一代僵尸，这样她也有自保的能力了。” “净世龙珠会由她用来与神龙一族结一段善缘，然后再由秦朝的马氏祖先马灵儿重新从神龙处取回。” 女娲眼见在场的人都同意了她的说法，便轻轻一挥手，施展了一个传送法术。 一九四五年，香江郊野。 【你的姬友“马小玲”为你送来[神龙召唤真言套装]、[净世龙珠]，请注意查收！】 【你的好友“况天佑”为你送来[白发：潜能爆发]技能外观，请注意查收！】 【你的前夫“山本一夫”为你送来[赤瞳：葬月]技能外观，请注意查收！】 【你的女儿“山本未来”为你送来[执念：强制升阶]特殊技能，请注意查收！】 【集齐所有僵尸升阶条件，特殊技能激发减免升阶要求，恭喜你成功成为一代僵尸之旱魃！】 【女娲祝福点名加持，为你送来[五彩石幻影·青衣神女套装]，旱魃本体再次升阶，消除吸食血气维生模式，恭喜你成功进化为青衣神女之天女魃！】 【前面刷屏的魔鬼们你们打游戏打疯魔了吗233333差点以为我在看游戏直播23333333】 【什么叫珍惜的情感有着撕裂时空的力量……我倒觉得是珍稀的大腿有着撕裂时空的力量才是真的_(:3」∠)_】 【就是，都从僵约打到僵尸道长了，主播那五条金大腿还是依依不舍地穿越时空追了过来给她续外挂……】 抱着两个莲花法器的吕竹呲牙咧嘴地捂着被摔得晕晕乎乎的脑袋坐起身，在深夜时分的清冷月光下，又看到了一道黑影从空中掠过。 吕竹抬头：哦，一只不知道多少代的“小”僵尸。 那只面容腐烂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低级僵尸低头看到坐在草地上的吕竹，立刻就呲着两只尖牙流着哈喇子往这只看起来非常鲜嫩的“食物”的方向扑了过来。 前一段时间受够了功夫再高也怕灵异生物力量开挂的吕竹，顿时就开启一代僵尸的红眼模式冲这只不知死活的低级僵尸吼了一声。 凝固在血脉之中的威压如高山如深海一般强势袭来，低级僵尸惨叫一声，落荒而逃。 呵呵，身上不知道加了多少个有利状态的她，碰到的又是这种王者打废铁的顺风局，她都不用加持白发赤瞳的旱魃状态，就已经可以在这个世界里随便横着走。 “何方妖孽在此作恶！” 正当吕竹得意之际，一个正气凛然的男声突然从后方的树林中传来。 看到沙雕网友们纷纷刷屏为“英叔”扮演的毛小方道长打call撒花表白n连，顺风随便横着走逆风默默怂成狗的吕竹，转过身捏了个从求叔那里学到的法诀示明茅山术传人的身份，然后便恭恭敬敬地冲来人拜了一拜。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第51章 僵尸道长:天涯孤客(2) 阵阵秋风送柳浪，朗月光且亮 ———————————————— 【这一期主播能抱的大腿真是一根比一根坚.挺，走了马小玲，来了林正英……】 【打赏主播233艘小型飞船：主播这轮的角色模板是什么神仙运气，每次开局都能先手抽掉本轮副本世界里最强的ssr卡……】 【哈哈哈哈好不容易从食物链底层（普通人类）一跃飞升到食物链最高层（一代僵尸）的主播，爽不过三秒，立刻就遇到了贝爷级的克星——僵尸道长毛小方！这运气哪里是神仙啊，分明就是魔鬼中的魔鬼……】 【说起来僵尸王将臣也是亦正亦邪的啊，他当初咬人就是因为况天佑和山本一夫在草地对砍双双重伤，况复生小朋友则被暗中埋伏的霓虹士兵一枪打成濒死状态。于是将臣就过来咬人把他们三个都变成僵尸救活了，只是没想到主播那时也在旁边也是濒死，所以就又过来顺口咬了主播233333】 【《僵尸道长》里英叔饰演的毛小方道长前期大部分剧情都是在追杀尸王玄魁，这里一个清朝服装的僵尸就叫做尸王了。这下可好，走个夜路还碰到了身为真·旱魃级·一代僵尸的主播，英叔得有多郁闷啊……】 没能顾上沙雕网友们的哈哈哈哈，吕竹恭敬地低下头来，向毛小方表示自己的无害。 看着眼前的这个不知道是女僵尸还是人类女孩的生物，毛小方真的相当疑惑：这个……姑且算是女孩的人，明明看起来是只相当高级的僵尸，却没有一些吸食人血所留下的罪孽之气；不仅会他们这一派的法诀，而且还抱着两个洋溢着佛门慈悲之意的莲花法器，开口就称呼他为师父…… 尽管没有身穿驱魔道袍，但光凭气势就已经相当迫人的毛小方警戒着上前了一步，开口道：“先起来说话吧。” 吕竹应了一声，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又用已经变回了人类黑瞳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毛小方，放柔了声音弱弱地跟毛小方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你说……你来自五十多年后？”毛小方闻言，皱了皱眉。 “是的，我跟从你未来的弟子何应求学习过一段时间。只是因为我的资质不好，所以就只学了个花架子，但是我在制作法器这一方面比较有天赋。”吕竹诚恳地回答道。 对于毛小方道长这种降妖伏魔守护人间正道，一身正气凛然的传统型主角，再加上毛小方本来就是会茅山术法的高人，拥有非常高的接受能力，直接跟他说实话，要比胡编乱造来得靠谱。 于是，吕竹废了好一番唇舌，隐去一些不重要的细节，这才让毛小方相信了她来自五十多年后的未来世界。 然后吕竹又再次详尽解释了她变成僵尸的原因：为了拯救未来世界的世界末日，她应妙善上师的呼吁，利用手里的莲花法器和慈航线穿越时空回归到六十年前的一九三八年，去阻止僵尸真祖、僵尸王将臣所造就的悲剧。结果，她在无意中被霓虹士兵偷袭以至受伤濒死，最后也被僵尸王将臣咬成了二代僵尸。 不过，她还曾经有过一个被女娲娘娘搭救的机缘，因此受到过女娲娘娘的祝福，为她消除了僵尸那种吸血维生的负面影响。 现在的吕竹，有着两个化身形态，一个是青衣神女天女魃，另一个则是白发赤瞳的旱魃。这算是半只脚踏入了仙途，已经是半仙半妖，只等待应女娲的要求为其做完女娲所吩咐的事，积累够所需的功德，就可以飞升成仙。 听到吕竹的朋友正是北方驱魔龙族马家的传人，却如他一般南下来到了后世的香江定居的时候，毛小方略一思忖，似乎就明白了什么。 南毛北马，如果他那时还在的话，应该是不会劳动到马家传人定居在香江，提防将臣的再次现世的。 马家传人在后世定居香江，只能证明一件事：他在将来的某一个时刻，出事了，而且他这“南毛”一脉，没能留下能力足以镇守南方的传人。 修道之人，永远也逃不过五弊三缺。 他未来的徒弟、外姓弟子何应求在吕竹的讲述中，是一个瘸了一条腿的孤寡老人，应了一个“残”字。 而他自己现在，众叛亲离，连徒弟们都因为他误杀小尊一事而心存芥蒂，只得远离人烟搬到荒郊野岭。这些遭遇，应了一个“独”字不说，也许在将来还会因为擅自插手太多因果，急病而去，或者在与妖魔邪道的战斗里战死。 想到这里，毛小方不禁默默打量了一下可以算得上是他这一脉里唯一一个尚有希望的传人：面前这个女孩，在修道之人里，是极其幸运又极其不幸的。 能够得到女娲祝福这么一份福缘，消除了修道之人五弊三缺的负面影响，哪怕资质再差，只要心性稳定，稳扎稳打坚持修炼，终有一日能破碎虚空飞升成仙，无比的幸运。 为了拯救世人，意外流落到时间与空间之外，也许此生此世都再也见不到亲人和朋友……这又何其不幸。 言语的艺术，在于说话向来不用说太多太详细，只需要逐点逐点抛出钩子，引导对方往你想要的思路上引去，这便是最成功的的言语艺术。因为这些，都是对方在听到了你所说的话，然后“通过自己想到和总结”得出的结论，他们会对这个结论，抱以最大的信任值。 取得了毛小方的信任之后，吕竹便打算跟着毛小方去他住的的地方暂时落脚。因为现在的毛小方独自一人住在荒野里，多加一个人住进去完全没有什么阻力。 路上，毛小方说自己在师门里行九，就让吕竹唤他做九叔，身份就是前来香江找他庇护的远房侄女。 等到跟着毛小方回到小茅屋里，毛小方也给她讲出了为什么他会在此地独居的原因——他误杀了一个中了尸毒的小男孩，深感愧疚，决定归隐山林再也不问世事。 毛小方说，那个小男孩名叫小尊，被尸王玄魁所咬，中了很深的尸毒，即使还保存着一颗人类的善良纯真之心，身体也是已经变成了需要吸血维生的僵尸。小尊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他们所有人都很喜欢他，都想要找方法去助小尊驱去尸毒。本来，七姊妹堂的钟君师傅根据古书记载招来三个至阳至刚时辰出生的人发功，应该是可以帮助小尊驱去尸毒的，只可惜当中出了一些意外，始终还是没能解救得了小尊。 后来，又有人悟出可用冷冻方法可以保住小尊的性命，拖延时间直到大家找到驱除尸毒的方法。于是他追到小尊藏身的荒废茅屋想要唤回逃走的小尊，却不料一时失手，没能控制住驱魔的桃木剑，误杀了他。 毛小方说到这里，不由得感叹一声：“如果我当初没有失手，那么你的前来，就可以解救小尊了。你的真身是比尸王玄魁还要高级的僵尸，破解它的尸毒应该不难。” “等等，我觉得其中有点古怪。”吕竹点了点桌子，略略思考了一下，又道：“师父你是懂得术法的高人，多年以来与尸王玄魁战斗从不落下风甚至还把它打得逃离南方，按理说你应该不会失手才对。是不是这当中，还有其他原因？” 看到毛小方略微震动的神色，吕竹果断地翻出刚才呼叫沙雕网友们写出剧情的弹幕来，暗中疯狂查看。 果然不出她所料，真正杀害小尊的人并非是一时“错手”的毛小方，而是毛小方的一个名为“杨飞云”的知己好友。 说起这个杨飞云，在弹幕的描述里，是个极端奇葩的人物：他本是命格平庸的普通人，却不甘于平凡，为了能找齐改命的各种奇物强行逆天改命，在知道相伴多年对他不离不弃的结发妻子亦是改命的一环后，甚至还亲手设局暗杀了她。之后，他又发现毛小方和毛小方看中想要收徒的五世奇人钟邦的命格，都是他命中的克星，所以他就要把他们除掉。 这家伙假意接近，伪装好人，却趁毛小方救人心切没法集中精神控制桃木剑时，暗中出手杀死了小尊。使得毛小方以为小尊是被自己误杀，被镇里的众人排挤，无处容身，心灰意冷之下，这家伙又以好友的身份劝人归隐，于是毛小方只得来到了这个荒郊野外孤独地居住下来，为惨死的小尊守坟。 接下来，暗中看到了一切的尸王玄魁，就会因为被它救活咬成僵尸当作儿子看待的小尊惨遭杨飞云毒手一事，开始去吸食人血增强实力，打算找杨飞云报仇。 但尸王玄魁无法说话，反而被杨飞云倒打一耙。最后，它是以自爆逼出潜力制造记忆幻象，让毛小方等人看到了杨飞云杀害小尊的真相，众人这才知道杨飞云是个奸诈险恶之徒。 得知了这一切，当前实力在这个世界除了那么几个主角例如毛小方之外，基本可以横着走的吕竹略带兴奋地绿头苍蝇式搓了搓手。 一想到毛小方说他在小尊的墓前发过誓不再抓鬼不再抓僵尸，而且“误杀”了好人的桃木剑也被他亲手丢弃的事，吕竹一边搓手，心里的火气就一边蹭蹭蹭地往上涨。 杨飞云这种人渣，早死是有点便宜了他，但是不立刻弄死又会像放走了南方会飞的蟑螂一样再次回来恶心人。所以，还是先下手为强，早点收拾掉吧。 “杀人凶手！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秘籍？！”一个女声从外面传来，吕竹跑出门一看，在院子外面晾衣服的毛小方正在被一个瘦小的女人大声责骂着。 弹幕们再次哈哈哈哈了起来，跟吕竹说出这个女人的演员就是港版封神榜里的殷十娘，而且现实里还与饰演毛小方的英叔在合作拍摄《僵尸道长》时相恋，传过一段佳话。 说到这些时，弹幕的气氛又再次急转直下，纷纷可惜这段佳话因为英叔因病去世，有缘无分，从此天人永隔。 而这位女演员在这里饰演的角色，正是《僵尸道长》的女主角、道堂“七姊妹堂”的主人，人称“钟师傅”的钟君。 钟君纠缠在毛小方身边骂骂咧咧，毛小方眼角都不带瞄她一下的，晾完衣服提起旁边的一个小袋子，自顾自地出了门。 知道毛小方是想要暂时不暴露自己这个“远房侄女”，但看到钟君气势汹汹地跟了上去，吕竹也偷偷跟在了两人后头。 在看到毛小方提着小袋子是为了到墓地里给死去的小尊祭拜时，钟君终于停住了责骂。 看到两人蹲在地上默默给小尊烧纸，时不时还交谈两句，吕竹顿时感觉到了欧阳嘉嘉那种看到一直孤家寡人的亲人终于有了成家的希望一样，露出了一脸的发自内心的姨母笑。 可惜，没笑得了多久，一名穿着清朝官服的僵尸朝毛小方攻击了过来！ “玄魁！”钟君惊叫一声。 毛小方一手推开钟君，另一手挡住尸王玄魁的攻势，起身与其缠斗起来。 看到毛小方只用身法躲避尸王玄魁的攻击，一旁的钟君咬了咬牙，趁机跳到玄魁的背上想要控制住它，从而救下不用道术攻击所以明显不敌的毛小方。 尸王玄魁用力一甩，钟君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藏在暗处的吕竹想起毛小方发过誓不用道术一事，顿时站了出来，结起马家的驱魔手势——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因为有马小玲送来的九字真言认证和龙珠的加持，吕竹也是终于可以成功召唤出了神龙！ 金色神龙咆哮着在尸王玄魁周围转了一圈，在金色龙影消失之际，尸王玄魁也虚弱地倒在了地上。 “九叔！你们没事吧？”吕竹跑到毛小方这边。 “我没事……”受了点轻伤的毛小方应了一句。 “我有事啊，我脚崴了！”摔在地上的钟君叫唤道，趾高气扬地冲吕竹挥手：“那个谁，你是毛道长的亲戚对吧？快过来扶我一把，好歹我也是为了救你九叔才会攻击玄魁的……” 说到这里，倒在不远处的虚弱的尸王玄魁低低地嚎了一声。 钟君瞬间闭嘴，安静如鸡。 吕竹走了过去，玄魁有些迷茫又有些激动地看向她，飞快地用僵尸的语言说了起来：它当年因为奉命去监督烧毁鸦片，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也因此，唯一的儿子在后花园和它玩耍时，被墙外飞进来的杀手杀死，然后全家也惨被杀手灭门。它成为僵尸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转世成小尊的儿子时，又发现小尊被霓虹士兵的鬼影所害，已经濒临死亡。 所以，他咬了小尊，吸食了成为僵尸以来的第一口人血，然后又回馈僵尸血把小尊救活变成僵尸。只是没想到，小尊因为拥有着僵尸身份，被人类排挤。那天他去茅屋是想把小尊救走的，却没想到再次看到了儿子惨遭奸人所害…… “杀小尊的真凶原来是他？！我知道了，你放心地去吧，切记千万不要伤害无辜。”在僵尸血脉的影响下，吕竹也懂得了僵尸的语言。于是她便装模作样地听玄魁啊啊哦哦了一阵，然后一副高人架势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过去把小尊真正的死因告诉毛小方和钟君，两人明显不信。 吕竹想了想，趁玄魁还可怜巴巴地呆在一边，不舍得就此离开这唯一一个能“听懂”它的话为它说出真相的人，干脆调出了含有五彩石能量的青衣神女套装，走到玄魁身边给它加持了一下状态。 这一次，玄魁终于不用惨烈地以自爆来制造出当日它看到的真相的记忆幻象了。 在幻象里看到杨飞云暗中操控毛小方的桃木剑杀死小尊的真相，毛小方和钟君均是大吃一惊。 尸王玄魁强撑着从地上跳了起来，因为它的僵尸身体过于僵硬的缘故，它无法冲吕竹这位“前辈”鞠躬道谢，但是它还是重重地冲吕竹这边点了三下脑袋以示它的谢意，随后便无声地飞跃而去。 深更时分，夜凉如水，一轮明月澄空无际，阵阵秋风吹起林中柳树如浪摆动。 在这朗月之下，真相，从不会被掩埋。 第52章 僵尸道长+封神榜:心里有梦想 没有月光但全没迷惘，心中有星与夜照亮 ———————————————— 从尸王玄魁那里得知了真相，知道了毛小方不是杀害小尊的杀人凶手，钟君终于也不再针对毛小方了：“之前看到你在祭拜小尊，我就想到了。你如果真的是杀人凶手的话，你不会敢去祭拜他的。果然，你是被陷害了，都怪杨飞云那个人渣，那么小的孩子他都下得了手！” 一边骂杨飞云一边蹦跶着往前走的钟君，没走几步又摔了一跤。 走在前头的吕竹和毛小方赶紧回头扶她起来。 “怎么样了？”吕竹看了看钟君的脚，明显肿了一块。 “不行，脚疼……”钟君尝试了活动一下脚踝，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毛小方叹了一口气，上前蹲下来，道：“上来吧，我背你回去上药。” 看到毛小方背起钟君继续走，吕竹特意落后几步，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脸上不由自主地再次露出了笑意。 “怎么样？现在没有那么疼了吧？”背了一段路，毛小方开口问道。 “没有了。”钟君眼神游移了一下，又道：“你出了很多汗，不如我下来自己走吧。” “不用，没问题的。”毛小方继续背着钟君往回走，，在吕竹眼中看来，这个不算相当高大的男人，给予人的安全感简直爆棚。 要是在现实里，他们两个也能一直这么走下去就好了…… 然而，毛小方居住的茅屋离小尊的墓地不算很远，没过多久，三人就已经回到茅屋里了。 把钟君放到椅子上，毛小方又去拿了药酒过来给她上药按脚。 经过这一轮，钟君一向趾高气扬的态度也转变了许多，坐在椅子上不断地夸毛小方人又正义心地又好，连称呼也从“毛小方”改成了“毛大哥”。 这时，自告奋勇去给钟君找秘籍，好以给他们两人留下聊天空间的吕竹也拿着秘籍了回来，顺便还拖了叼走秘籍的野狗回来，向钟君解释道：“钟师傅，你埋的秘籍是被这只野狗挖出来叼走了，不是我九叔偷走的。” 钟君大窘，看了看毛小方和吕竹都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急忙从吕竹手里拿回祖传秘籍，道别了一句就赶紧离开了。 目送钟君羞愧地离开，吕竹转头看向毛小方：“九叔，你有什么打算？” 毛小方想了想，便道：“没想到杨飞云竟然是如此奸诈邪恶之人，那么，我绝不能让他继续作恶。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回香岛道堂！” 吕竹知道，这个香岛道堂正是毛小方在香江所建立的道堂。既然毛小方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茅屋重回道堂的话，那么他肯定会重新执起桃木剑再行除魔卫道之事。 第二天一早，毛小方就带着吕竹回到了香岛道堂。 令人意外的是，毛小方临走时交由徒弟们代为打理的香岛道堂，居然变成了祈福圣地。 吕竹和毛小方站在门口往里望去，只见毛小方的四徒弟曾成带着叛出钟君门下的何带金正在道堂里兜售祈福物品，而且还在用一些粗浅的小法术画符，来骗信徒说许愿会实现，从而骗取信徒的金钱。 毛小方忍着怒气拆穿了二人的骗局，把信徒都劝走之后，就开始训斥二人败坏道堂的名声，把道堂弄得乌烟瘴气。 何带金倒是一脸不服地就去拿持有人名字已经改成曾成的地契来打毛小方的脸，却在门口又遇到了毛小方的大徒弟阿帆。 吕竹和毛小方看到阿帆拿着拼命打工赚来的五百块钱过来，请求何带金与他和好，反倒被何带金一通奚落，说是在香岛道堂卖一天符，赚的钱都不止这个数时，毛小方终于怒了。 “阿帆，你身为大师兄，居然任由他们把道堂弄成这样也毫无作为，我对你太失望了！”毛小方责骂了几句，看到阿帆那个委屈又不忿的样子，又想到自己把他捡回来从小养大的十多年岁月，始终还是不忍，长叹一声就要带着吕竹离开。 不料，门外又遇到了一群持着棍棒的大汉。 为首的一个穿戴阔气的中年人客气地拱了拱手，说自己姓马，是过来收屋的。 一时间，吕竹和毛小方回头看向屋中，只见之前曾成所在的位置不知何时，就已经没有了人影。 马老板对他们可没有对毛小方客气，直接就叫了一半人出去追逃跑的曾成，一半人去抓和曾成有暧昧关系的何带金，然后又拿出借据跟毛小方说清楚来这里的缘由：曾成炒输股票，在几日前，已经是把香岛道堂的地契卖了给他。 想到吕竹所说的南毛一脉在后世几近断绝，毛小方舍不得香岛道堂从此消失，立刻打开行李箱，翻遍了一切钱财，却也只凑出了一部分钱。 吕竹本来想要把自己随身带来的几件首饰也拿去典当，却被毛小方出声阻止了：“这是你为数不多从后世带来的东西了，很有纪念意义，别当了。再说，即使你典当了它们，也凑不够钱的，马老板说要买回道堂的话，要比他的收购价再高三成。” 正当失落的毛小方打算带着吕竹回去茅屋的时候，钟君带着她的弟弟、同时也是毛小方所收的五徒弟钟邦过来了。 本来他们两人是来祝贺毛小方洗脱杀人嫌疑重归道堂的，没想到来到道堂反而看到道堂被反骨仔曾成贱卖，于是赶紧也回去七姊妹堂点算了自己的资产，和毛小方一起凑齐了钱，以高于马老板收购价三成的价格把香岛道堂重新买了回来。 经过一天的修葺和整理，香岛道堂重新再次开张。 看到大徒弟阿帆因为何带金被债主带走之后，那个没精打采的模样，毛小方干脆地把香岛道堂的地契交给了吕竹保管。 钟君对毛小方这个举动倒是相当赞成：何带金以前是她的徒弟，和她一起装神弄鬼骗钱的。后来她被毛小方感化教育改邪归正了，结果何带金还是惦记着以前用行骗来赚大钱的时光，叛出她门下继续到处骗钱，前些日子还跑回来偷她的祖传秘籍，害得她只好把秘籍埋到地里藏匿。由此可见，何带金这人的品性差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 倒是阿帆这个傻仔，居然喜欢这么个渣女，是扶不上墙的了。其余的两名徒弟，曾成这个反骨仔就更加别提了，至于钟邦则是她的亲弟弟而且本职还是一名警察，所以也不能替毛小方去打理香岛道堂。 现在，钟君的七姊妹堂已经不做驱魔捉鬼的法事，而是改为帮信徒祈福作法的正经道堂，虽然没有像以前一样赚钱，但却无愧于心。 而钟君的弟弟钟邦也相当赞成姐姐的改邪归正，他作为警察的时候，就一直都在劝诫姐姐别装神弄鬼骗钱的。之后毛小方拆穿了姐姐的骗局，教化了姐姐，本就对毛小方有一定的好感和尊敬。后来，毛小方发现他是五世奇人转世，是修道的奇才，所以钟邦也拜入了毛小方的门下。 之前钟邦就一直不相信是毛小方“误杀好人”，一直都在追查小尊的案子。看到两个师兄把香岛道堂闹得那么乌烟瘴气时，他还心急如焚地跑去阻止，结果却被曾成和何带金一通辱骂。那时，师父毛小方又隐居避世无法找到，气得他回到七姊妹堂和姐姐钟君诉苦许久。 如今看到毛小方回归道堂，杀小尊的真凶也被找到，他便急匆匆地回了警局，打算寻找证据，早日把杨飞云缉拿归案。 这天，毛小方不仅重新穿回了驱魔道袍，也当场摆好了法坛，正式收吕竹为徒。 看到吕竹改口称毛小方为“师父”，弹幕的沙雕网友严肃正经的一面终于剥落下来，再次回复了哈哈哈哈的真面目，因为他们居然都在刷：主播你可能是英叔那么多个徒弟当中，相对比较靠谱的徒弟了…… 说起英叔的徒弟们，联系一下其他的电影剧情，秋生被鬼迷，文才中尸毒等等；再看一下电视剧情，阿帆被渣女迷得找不着北对含冤受屈的师父不管不顾，钟邦五世奇人转世最后为了除魔卫道远走天涯，曾成是个背叛师门的反骨仔……吕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只真身是僵尸的徒弟，可能真的如他们所说，相对起来已经是比较靠谱的一个了。 暂时处理好了香岛道堂的事，吕竹又得忙碌起来了。 提前跟毛小方说好要外出两天之后，吕竹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换上青衣神女套装启动莲花法器，穿过时空通道来到了商朝的苏家。 她这次穿越时空有许多小任务要做，但其中有一条主线就是女娲吩咐她照顾苏妲己这位九尾狐王的转世。 早上起来的时候，五彩石幻影向吕竹报了警：幼年苏妲己病危。 来到商朝正是午夜时分，守夜的仆人已经睡下，正是偷鸡摸狗的好时机。 吕竹一边利用五彩石幻影的力量去救治苏妲己，一边查看弹幕里的剧情线解释：苏妲己出生时万狐来贺，作为她的父亲、冀州侯苏护就去找西伯侯姬昌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她未来将会成为一代妖姬，终结大商。于是苏护就应姬昌的说法，不许苏妲己读书识字，怕她有了才德，日后祸国殃民。但是幼年苏妲己看到所有人都能读书识字，她却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时，心有不甘，偷偷在炼丹房里跟妹妹学习，结果被苏护发现了两人。苏护在出手责罚两姐妹的时候，失手将妲己推到了炼丹炉上。当夜，妲己就因烫伤发起高热，命悬一线。 呵呵，为了一个预言，就直接判定妲己将来一定会有罪，不知道会不会正是因为被这样不公平对待，才导致了最后预言成真。 半梦半醒的小妲己看到了一身青衣神女装霞光满身的吕竹，小声地开口问道：“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你不会死的，我快治好你了。”吕竹和善地冲她一笑。 “谢谢神仙姐姐……”小妲己谢了吕竹一声，又弱弱地问道：“您是神仙的话……是不是知道很多事的？” “放心吧，你要读书识字，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你的父亲。”吕竹柔声安慰了小妲己一番：“但是，你现在尚还弱小，需要父亲的庇护。你的父亲也很爱你，只是用错了方法而已。你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女孩，在将来，你一定可以读书学习，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请记住保持住你这一颗善心的心，这样，你就不会被一切伤害打倒，被黑暗所同化。” “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的，在你有危难的时候，我一定会来到你的身边，保护你。” 随着这句无比温柔的话，小妲己眼中的青衣神女，消失无踪。 感觉无力疲软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小妲己披起外衣推开了窗户，似乎想要验证刚才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迷梦。 今夜无月，几颗闪烁的星星挂在夜空，温柔得如那位神女的眼睛。 看着星空，小妲己终于露出了从出生以来的第一个发自真心的幸福笑容。 从今以后，会有一位神女在天上守护着她长大。 神女说，她以后可以读书识字，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 这就是她最大的梦想了。 挪动着小胳膊小腿回到床上躺下，小妲己幸福地自己动手给自己盖上了被子：今夜，应该会有一个好梦。 此时此刻，已经回到了一九四五年的吕竹并不知道小妲己的美梦和期待，因为她现在，遭遇了一个比噩梦更加难以让人接受的现实。 毛小方道长在她离开的时候，好心收留了被债主打得伤痕累累的曾成。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只是曾成的苦肉计。 曾成在当时，被目前已经畏罪潜逃的杨飞云给收买了，在毛小方收留了他之后，立刻就说是要敬师父一杯茶，用以感谢毛小方没有嫌弃他曾经做错过许多事反而收留了他的这个高尚行为。 正是那杯加了料的茶，喝得毛小方失去了抵抗的能力，被猝然现身的杨飞云偷袭。 虽然良心发现的曾成阻止了杨飞云杀死毛小方的意图，但毛小方却是被杨飞云用刀挑断了双手的手筋，成了一个废人。 在吕竹回来之前，钟君、钟邦两姐弟已经是请来中医和西医都看过了，双方都是皱着眉说以现在的常规医学手段，毛小方断掉的手筋是绝对无法接驳回去的了。 看到包扎好双手的毛小方现在连个喝药的小碗都拿不动，前来照顾他的钟君直接开口骂起缩在一旁无比惭愧的曾成起来：“枉毛大哥把你们这几个徒弟当作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曾成啊曾成，你倒好，为了钱居然可以串通杨飞云这个杀人凶手来谋害他，你对得起毛大哥对你的照顾吗？！” 吕竹倒是想过用非常规手段去治疗毛小方的双手，却又发现即使她手里的只是五彩石幻影的力量，对普通的凡人除非是重伤濒死的极为危重症状才能救回来。像毛小方这类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手筋断裂的这类“轻伤”，一个治疗下去对凡人来说未必能承受得住，反倒有更大的可能是因为“虚不受补”从而爆体而亡。利用五彩石幻影救治毛小方的这一计划，只能无奈放弃。 这段日子里，又听闻杨飞云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去洗脱了杀人的嫌疑，现在已是重新坐着大船回归了香江。 成了废人之后终日心灰意冷颓废不已的毛小方摇头感叹了一声，只说是杨飞云用了那么多手段改了命格之后，果然大富大贵逢凶化吉。现在他自己反倒双手被废，是对付不了他的了。 不服气的钟君几乎翻烂了她那本祖传秘籍，总算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听起来相当匪夷所思的办法：“我们去找哪吒！” “哪吒是用莲藕再生的，即使手脚都断了也能接回去。只要找到哪吒，就可以让哪吒用莲藕替毛大哥把双手接好！” 说干就干，钟君合上秘籍，风风火火地拖着一脸懵逼的吕竹往哪吒庙去了。 第53章 僵尸道长+封神榜:先知先觉 没有顶尖触觉睇穿天黑黑，没有先知先觉掌握的心得 ———————————————— 【哈哈哈哈哈哈哈十娘果然是你，你是拖着主播去给哪吒相看了吗#笑哭】 【打赏主播666艘小型飞船：被乱入的十娘笑晕在床上，十娘啊你找你儿子还不容易吗，哪用得着去哪吒庙啊o(*≧▽≦)ツ┏━┓】 【你们别闹了，这个时候石榴姐还没有去tvb演殷十娘呢hhhhh】 【打赏主播233艘大型飞船：钟君你终于露出了十娘的真正身份了吗？让我想想接下来是不是这样的——伪装成钟君的十娘冲着哪吒像大喊一声：崽啊，娘把你看上的姑娘给你带回来了……】 看着弹幕里玩演员梗的沙雕网友的脑洞都快要突破天际了，吕竹又看了看跪着哪吒像前诚心祈的钟君和曾成，又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毛小方，最后吕竹默默叹了一口气，决定动身去找一下哪吒本人。 趁机溜到庙外的偏僻处，吕竹再次踏入了时空通道里。 出来的时候又是在一片荒郊野外的地方，吕竹在附近转了转，没找到小哪吒，倒是找到了一块石碑，上面铭刻着“飞虎涧”三个大字。 “爹，娘，你们去哪里啊……我还在这里的，带上我一起回家啊……别把我扔在这里……别扔下我，别扔下哪吒啊……” 前方传来一阵阵小儿的恸哭声，吕竹快步顺着声音来源走去，很快就看到了跪在前方土路上的小哪吒。 比起之前的粗布小褂，他这次倒是穿上了一身质地上好的小铠甲，只是人还是瘦瘦小小的，被脑袋上扎着的两个啾啾一衬，显得越发的瘦弱起来。 似乎每次见到他，都是他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 吕竹上前把小哪吒扶起来，他赶紧抹了抹眼泪扑到吕竹怀里：“神仙姐姐，求求你带我回家吧，我爹娘把我忘记在这里了，我认不全回家的路……” 吕竹没有说话，只是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似是终于知道自己已经是被扔下了，但小哪吒依旧不愿相信地捡起了地上的小红旗子，絮絮叨叨地继续说道：“我爹说，命我做先锋，手执旗号，先行探路……” “我好不容易爬到高山上，回头问他还要不要再爬高一点的时候，他们就骑着马跑了……” “我以为他们在跟我玩捉迷藏，我追了好久，好久，好艰难地走捷径追上了他们，我爹却拉动缰绳转了个方向再次跑了……” “我追了好久，真的追不动了……” “别伤心了，哪吒……”吕竹艰难地开口劝道。 “我不叫哪吒了！他们扔下我两次了！”小哪吒从吕竹怀里挣扎出来，小小年纪接连遭遇了两次至亲的抛弃，令他变得暴躁起来。 “好，你不叫哪吒，那我以后叫你做什么？”吕竹好言安抚道。 “我……我只会喷火，就叫喷火仔吧。”小哪吒想了想，犹豫着开口。 “那你以后是叫做喷火仔了吗？”吕竹站了起来，柔声地看着他道。 “没错！”小哪吒一脸坚定。 鼓励了一番小哪吒，吕竹又顺着弹幕的提示，把小哪吒带到了黄飞虎天王回家即将经过的毒蛇谷。 “姐姐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就会有人来带你去吃饭的，好不好？”吕竹低头看向他。 “你……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小哪吒牵着吕竹的衣袖，颇为不舍。 “是啊，但是姐姐会一直在天上照看着你的，不用担心。”吕竹蹲下来与小哪吒平视，又道：“无论以后遇到多大的苦难，只要你相信自己能克服它们，那么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我以后会再见到你吗？”小哪吒认真地问道。 “会的，一定会的。”吕竹也相当认真地回答完，挥手开启时空通道。 但她却没有立刻离开，只是在默默躲在时空通道里看着小哪吒被突然出现的五彩神牛吓晕，又看着黄飞虎夫妇过来查看自家宠物吓晕的孩子，最后看到黄飞虎夫妇决定要收养小哪吒，把小哪吒抱上了黄家的车驾之后，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通过时空通道回归一九四五年，看看头顶上的月亮：她离去之时，月亮初升；而现在，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回到哪吒庙里一看，钟君居然还跪在哪吒像前，看样子是没有等到回应。 吕竹赶紧过去扶起了她，劝道：“我刚刚出去借着月光卜了一支卦，卦象说哪吒出了点事，现在自顾不暇，暂时是来不了了。” “岂有此理，早说嘛，害我跪了这么久，哎哟，脚麻了脚麻了，你动作轻点！”钟君一边借着吕竹的搀扶站直身体，一边呲牙咧嘴地捶了捶跪麻了的双腿。 此时，毛小方的另外两个徒弟阿帆和钟邦也赶了过来。 站在庙外的两人正打算入庙询问求神的情况时，却不料在后方发现了一个人正在偷偷跟着他们。 身为警察的钟邦首先看出了来人的身份——其正是坏事做尽却又凭着修改过后的大富大贵命格逍遥法外的杨飞云！ 想到庙里的四人，毛小方双手被废，钟君和曾成法力低微武功又差，新入门的小师妹吕竹外表柔柔弱弱而且才学了几天的道术，似乎都是没有多少反抗力量的老弱病残。思及此，作为唯二拥有战斗力的男人，钟邦和阿帆都被激起了血性，咬紧牙关联手扛下了杨飞云的突袭。 庙外传来了打斗声，吕竹和钟君透过木门的缝隙看去，只见杨飞云正在和钟邦、阿帆二人打斗着，但钟邦和阿帆二人明显能看出是不敌杨飞云的，他们两个联手抗住杨飞云，不外乎是为庙里的四人争取逃跑时间。 毛小方没有战斗力，出去也是白白送死。尽管他是非常想出去用自己换下两个徒弟，但庙里的三人又岂会让钟邦和阿帆的努力浪费掉呢。于是，趁着毛小方想着双手用不上劲，钟君就和曾成一人一边架住他的肩膀，吕竹拿起毛小方的桃木剑殿后，四个人立刻就从后门出去往外面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在前方的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的了，吕竹见他们就势扑在一棵老树的树干上歇息，算算距离也不近了，也马上停下了脚步，打算转头回去哪吒庙救人。 这是，钟君把毛小方放下，一回头就看到一双脚，吓得她顿时尖叫了一声。 吕竹赶紧接替钟君的位置，和曾成一起扶着毛小方过来查看：原来是一具上吊自杀的尸体。 深夜的荒山阴风阵阵，尸体轻轻随风摆动，仿佛在风里，也传来了一些语调古怪阴冷的声音。 “糟了！不见了一只男冤魂！” “他的尸体还在树上挂着，想来也走不远，快点把他抓回去地府，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了！” 四人顺着声音望去，雾气弥漫的山路上，飘荡着两个面色惨白的鬼差。 “你们想得美！那个冤魂早就跑掉了！”钟君眼珠一转，突然高声喊道。 “你们想怎么样，阴曹地府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凡夫俗子去干涉……嗯？”其中一个鬼差正要发怒，忽然又看到钟君旁边的吕竹，顿时就是一愣。 不可置信地用手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新换的一双闪亮大眼珠没有出问题之后，鬼差默默地收敛了发怒装逼的表情：这什么玩意，看着像个人，却又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隐藏的威压还很可怕，算了算了先怂一波。 尚不知情的钟君看到鬼差的气焰突然小了，她倒是立刻嚣张了起来：“你们现在是在吓唬我了是吧？你们信不信我去观音庙、大圣庙、关帝庙……” 说着说着钟君又偷偷退了一步，小声地问毛小方：“还有什么庙？” 毛小方想要无奈扶额，但手部硬件跟不上配置，只能点了下头：“足够了……” 得到答复的钟君又急忙上前两步：“……去投诉你们疏于职守，投诉到阎王都知道！” 两个鬼差对视一眼，无奈地换上了一个相当僵硬难看的笑容凑了过来：“那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呢？” “很简单，帮我朋友治好他的手。”钟君抓起毛小方的手举起来。 两个鬼差看了看，站在右边的那个最先摇了摇头：“他的手筋伤得太严重了，很难治的。” 站在左边的鬼差再次摸了摸自己新换上的眼珠，补充道：“治他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以筋换筋。” “以筋换筋，就是用另一个健康人的手筋，去替换他这两条断裂的手筋，这样才能治好。” “但是，哪会有人肯用自己的好手筋，去和你们交换那么笨啊。” 鬼差嘲笑的话还未说完，旁边的曾成突然开了口：“师父，不如就用我的手吧！” “不行，你疯了，像我这样，没了双手，会终身残废的。”毛小方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了。 “不是的，师父，你的手弄成这样完全是因为我，你还救过我的命……来，就用我的手！”曾成先是跪下来给毛小方磕了一个头，然后转向两个鬼差的方向，毫不犹豫地举高了双手。 “好，你们这么有情有义，那我就成全你们。”鬼差赞许地看了这边一眼，随即就飘了过来开始施法。 施法完毕，两个鬼差满意地看了两人一眼，站直身体想要补充点什么的时候，吕竹突然看到他们两个那张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畏惧的神色。 “记住别将今晚的事说出去！”急匆匆地丢下一句话，两个鬼差就火急火燎地飘走了。 吕竹疑惑地顺着鬼差刚才望去的方向一看，只见方才在哪吒庙还相当嚣张的杨飞云，现在正拿着一只银色十字架，控制着一只西洋僵尸掩护他自己，狼狈不堪地往这边跑了过来。 在他的后方，则是前来为小尊报仇的尸王玄魁，以及被玄魁救下之后也跟着追赶杨飞云的钟邦、阿帆二人。 双方的距离还在逐渐拉近，吸血鬼的大披风一甩，瞬间变成了许多蝙蝠尖叫着往前后两边飞了过来。 她在现代的时候就听求叔说过，根据古籍记载，在这个世界里，僵尸是属于天、地、人三界、众生六道以外的异物，可以随意化作各种形态。西洋的吸血鬼最早出现在十五世纪，当时洋人很喜欢到华夏做生意，被将臣之后咬过的洋人变成僵尸后，在西方就是被称为吸血鬼，所以西洋的吸血鬼也可以称为西洋僵尸，勉强也算是将臣之后。但是僵尸延续后代，一代不如一代，这种见光死、怕十字架、能被桃木钉死的，差不多都是第五代的弱鸡了…… 而吕竹的僵尸形态，不怕阳光，不怕桃木剑，正是一只纯正被将臣亲自咬的二代特质；不用吸血，能用食物维生，则是后期女娲亲自提升起来的一代本领。现在的她，已经是女僵尸的最终进化形态，拥有着“旱魃一出，赤地千里”传闻的旱魃。 双手恢复过来的毛小方神色一凛，立刻冲过去与那些蝙蝠搏斗起来。 想不到毛小方居然能恢复过来，杨飞云先是大为震惊了一下，心里慌了起来：他本来偷偷坐船到外面运回了一只西洋僵尸，以为已经万无一失了，这才特意追着毛小方的徒弟前往哪吒庙想要一口气解决毛小方和钟邦这两个命中克星。结果，他无故被尸王玄魁偷袭不说，而且尸王玄魁似乎还和得知真相的毛小方联手了。 即使是全盛时期的他，也不敢去硬碰这两个硬茬其中一个的，更何况他现在还受了伤…… 为今之计，最好就是将毛小方那边的人随便抓一个过来做人质，好以掩护他逃跑。 趁着毛小方和尸王玄魁要对付西洋僵尸化身的蝙蝠群，无暇分神去抵抗他时，杨飞云的目光在后方的两个人身上转了一下：钟邦是五世奇人修道奇才，又是警察，身手敏捷不好对付。阿帆自小就跟着毛小方学艺，多少也有毛小方四五成的功力又有武功底子，也不是一个好抓的人质。 于是杨飞云又默默地把目光放到了前方的三个人身上：钟君有着祖传秘籍为人又是个泼妇，未必能偷袭抓住；曾成不知道为什么瘫倒在地上了，但是他好歹也是毛小方亲自教导过的徒弟，有道术防身也会一些粗浅的功夫；至于再过去那个…… 年纪看起来大约就是二十左右，一张俏脸和身段都是柔柔弱弱的类型，肯定是没有学过武功。听说这个丫头还是毛小方的远房侄女，才拜入毛小方门下不久…… 自觉找到了最适合人质人选的杨飞云，立刻就趁吕竹过来把桃木剑丢给毛小方的错身之间，一下子冲上前掐住了吕竹的脖子就把人往他这边拖拽过去！ “你们都别动！不然我就掐死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 等等，手感是不是有点不对？ 这个年纪的年轻丫头的脖子手感应该都是柔软温腻的，但是他现在手上的感觉，却仿佛摸到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杨飞云带着惊恐又疑惑的神情，正想要侧过头看看自己到底抓了个什么东西时—— 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已经默默地提前转了过来，与侧头看去的他凑出了一番无比深情的对视。 第54章 僵尸道长:金石情(1) 天涯寻觅，纵奔波只怨命，到如今，万缕柔情，待向你心中倾 ———————————————— 因为有不知情的人在场，所以吕竹也没有变旱魃那白发赤瞳的完全状态，只是使用了一半力量现出在夜色里不易察觉的赤红眼瞳。 即使只是真祖级僵尸的一半力量，也足够对付一个连毛小方都打不过的反派了。 吕竹与杨飞云深情对视完，顺手就一巴掌把他的半个身子都给拍到了地里。 然而杨飞云这家伙真的是属小强的没错，明明他都被旱魃状态的吕竹给反过来抓住，拍到地里又提溜起来，整个人都已经是重伤状态了；居然还能在吕竹把他推过去给毛小方和尸王玄魁那边，打算让毛小方和玄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这受了重伤的家伙竟敢故意不做防御挨了毛小方一掌，在毛小方未能狠心下杀手和玄魁还未飞过来之际，回头掷下数枚烟雾炸弹，趁机往另一个方向逃跑了。 报仇心切的尸王玄魁第一个蹦跶着追了上去，随后就是化身旱魃的吕竹和毛小方二人。 杨飞云不愧他的飞云之名，负伤越野攀山越岭，一直追到晨光熹微鸡鸣渐起，看到远处开始出现了炊烟，吕竹果断地叫住了前方的尸王玄魁：“玄魁，马上就要天亮了，你的伤还没好，先躲避一下吧，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 尸王玄魁怨恨地冲前方杨飞云的背影吼了一声，虽然对不能亲自给小尊报仇一事有点不甘心，但吕竹是“前辈”，毛小方又是与他争斗了十年之久的敌人，对于这两位的实力，尸王玄魁是相当清楚的。 而且，现在天色已亮，它贸然出现在人群里，的确会引起反作用。 劝服了尸王玄魁离开，吕竹也恢复回人类形态，与毛小方一起继续追赶杨飞云。 令人震惊的是，杨飞云这个满手血腥的杀人凶手反派boss，居然直接跑进了警察局。 吕竹和毛小方追到警察局门口，就听见杨飞云已经在警察局里大吵大闹了起来，不住地跟探长说毛小方要杀了他，还想让探长派警察来保护他。 “不可能啊，杨先生，你有钱有势，谁敢动你啊？”探长正是钟邦的直属上司，一直都在为杨飞云这个恶贯满盈的杀人凶手居然也能洗脱嫌疑逍遥法外一事耿耿于怀。今天一大早就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要不是当差多年定力足够，几乎就要当场笑出声。 “探长！你听我说，杨飞云他杀了很多人！就连之前失踪的小尊也是被他杀的！”毛小方站在门外，看到杨飞云那个舔着脸要警察保护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是啊是啊，我的确杀了很多人！”杨飞云不住点头，这忙不迭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捞的急切模样，让见多识广的毛小方都愣了一下。 “师父，你别瞎说，他没杀过人！”吕竹赶紧打断了毛小方的话。 “珍珍？你？”毛小方闻言，惊讶地看了过来。 倒是探长与曾经也做过警察、懂得各种规则和潜规则的吕竹心有灵犀，立刻就明白了杨飞云拼命往他自己身上捞罪名的行为是想通过被抓入狱得到变相保护，于是也急忙开口补充道：“对，这位小姐说得没错，没证没据，我们警察是不能抓人的。” 杨飞云神色大变，一狠心就冲到一边的大桌子上，抓起了一个正在做文书工作的警察，掏出他的配枪怼到了他的脑袋上。 “哇！一大早就这么猛料，香江新任首富杨飞云于警察局抢枪袭警！”路过的两名香江记者一边惊呼一边风一般地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照相机拍个不停。 这才几几年，香江记者这种生物就已经跑得这么快的了吗？！ 吕竹还来不及感叹，那两名香江记者又已经风一般地跑了出去，估计是回报社写今日的报纸头条了…… 有了记者在场拍下了照片，杨飞云抢枪袭警的罪名倒是证据确凿了。 在吕竹、毛小方和探长三人无比复杂的目光里，杨飞云相当高兴地主动伸出手被警察拘捕，然后又笑容满面地进了监狱。 到了这个地步居然也能让杨飞云变相溜掉，杨飞云这货真不愧是个智商在线的反派boss。要不是他刚刚被吕竹的外表优势蒙蔽了双目暂时智商下线，他们那么多人说不定都不一定能把他撵得像狗似的。 既然杨飞云已经进了监狱，那么接下来干脆就是给他多加点罪名，现在还没废除死刑，把他推到死刑那个重罪就最好了。 警队新人钟邦就在警察局里，一脸懵逼地听着探长说虽然杨飞云可以毁灭证据但是他们警察也同样可以替他制造证据云云，然后又一脸懵逼地看着杨飞云被判了无期…… 被前辈老油条们“教育”了一番的钟邦，带回这个消息时气得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岂有此理，明明我们全警局上上下下努力了几个通宵，‘搜集’到的证据足以判他死刑的了。结果那个杨飞云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几位太平绅士和社会名流的减刑书面申请，再加上他之前装模作样地做了一些公益事务，最后法庭就只判了他终身□□！” “我们这些忠的，永远都是很难跟那些奸人斗的了。你要弄他，反倒只能惹自己一身腥。别生气了，来喝糖水吧，你姐姐我刚刚煲好的。”钟君劝了一句，然后把一碗糖水放到弟弟钟邦面前。 “别，现在哪里喝得下！”钟邦烦恼地把糖水往前推了推。 “监狱不是有很多放风的时候嘛，尸王玄魁还惦记着他呢，僵尸伤人，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吕竹呵呵了一声。 “师妹你说得真对！”钟邦闻言大喜，赶紧端起糖水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呼了一口气：“这几天累得我没吃好没喝好的，还是姐姐你煲的糖水够味，真是甜到入心。” “对，没错，很甜。”吕竹微微侧身靠向正在喝糖水的毛小方那边，笑嘻嘻地开口问道：“你也这么觉得吧，师父？” “嗯，挺好喝的。”毛小方没有察觉到吕竹的语气有异，便随意地点了一下头。 看到吕竹冲自己这边使了个眼色，钟君眼珠也转了转，笑着对毛小方道：“毛师傅，喜欢喝吗？要不要再多喝一碗？” “好的，谢谢你了，钟师傅。”毛小方不疑有他，双手把喝光的空碗递了过去。 钟君再次从厨房端出一碗满满的糖水出来后，似乎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毛师傅，我看你的口味和我们家的口味也挺相近的，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西餐厅的东西味道不错价钱也很实惠，要不要我们今晚去试试？” “好，没问题，我们几师徒、你带上你弟弟一起去试试也不错。”毛小方随口答道。 这一句随口应答，差点没让为了给毛、钟二人腾位置，乖巧地在长凳上坐成一排喝糖水的四师兄妹把刚刚喝到嘴里的糖水全喷出来。 师父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姐姐喜欢他？ 钟邦疑惑地望向吕竹。 看样子是不知道，但是一个女人向一个男人发出晚饭邀请，会有男人觉得是大家聚餐的信号吗？师父是不是脑子不清醒？ 吕竹疑惑地望向曾成。 我跟了师父有一段时间了，他善良是很善良，不过的确是不太听得懂别人的弦外之意。但是！钟师傅一个女人都那么明显地暗示了，他都发现不了的吗？ 曾成疑惑地望向阿帆。 我自小就跟着师父了，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姑娘感兴趣的，你们看我都快要和带金结婚了，他还是单身寡佬一个…… 阿帆疑惑地想要望向其他人，不料却发现了一桩可怕的事实：作为大师兄的他，所坐的位置，已经是疑惑目光的尽头。 没办法，活了二十多年才谈过一次恋爱的阿帆，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了坐在太师椅上的何带金那边。 何带金被债主带走后一直在妓院做杂工干脏活累活，一天劳累下来却只得赚到自己的伙食费，赎身之日遥遥无期。后来她本是把心一横打算接客，是得知了她去向的阿帆偷偷去卖血凑钱给她赎了身的。因此，被阿帆的痴情感动的她，终于也认清了昔日的错误，决心改邪归正，自此之后便一心一意地跟着阿帆了。 最近何带金又重新被曾经的师父钟君所接纳，回到了七姊妹堂帮忙打理事务。所以他们小两口的日子过得很是有滋有味，已经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看到阿帆求助的目光，何带金也有些无奈：她赚钱的鬼点子小算盘打得很精，但不代表她对男女情感也有涉猎，能提出好点子啊…… 几个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通，在看到垂在胸前的辫子上的红头绳时，灵光一现的何带金一拍手掌：“不行，我今晚要和阿帆去拜姻缘石的，红线都准备好了！” “哎呀，今晚有个朋友约我去逛街，就是那个余家的碧心小姐呢，她也快要和五师兄订婚了，让我帮忙一起去首饰店掌掌眼。”吕竹果断地把五师兄钟邦的未来媳妇捞到自己这边当借口，反正他可以借口说是加班…… “啊，我也想起来了，杨飞云的案子还有一些细节要处理，我今晚得加班，下次再去吧。”钟邦果然不出吕竹所料，一拍大腿，马上就用了这个无往不利的借口。 “我那个在南洋的叔叔刚刚给我来了信，让我帮他买点东西寄过去有急用，我今晚要给他买好顺便回信，明天让坐船去南洋的朋友捎带过去的。你们去吧，打包点儿回来给我吃就行了。”曾成轻轻摆了摆换筋之后虚浮无力的双手。 “怎么你们个个都有事？那改……”毛小方放下碗，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又被何带金给打断了。 “改不了期了，我刚刚已经让师妹过去订好桌子了。”何带金站起来，用肩膀顶了顶钟君：“师父啊，你今晚好像没事要去做的嗬？毛师傅应该也没有，你们两个去喽？” “订桌的钱都给了，别浪费嘛，对吧师父？”吕竹也赶紧帮腔道。 “我是没问题的，毛师傅你怎么看？”钟君笑着看向毛小方。 “我今晚也没什么事要做。”毛小方似乎还没有察觉到什么。 得到毛小方这个答复，吕竹等四个当徒弟的，当晚就把他穿去出席宴会的西服给翻了出来。 “我只是去吃个饭又不是去饮喜酒，用得着穿成这样吗？”毛小方穿着西服，有些不自在。 “哎，师父啊，你今晚是去西餐厅，当然得穿这个了，入乡随俗因地制宜嘛……”吕竹为了糊弄他，一通风马牛不相及的成语张口就来。 拗不过自家的四个徒弟，毛小方也只能穿着一身西服出门了。 吕竹四人站在道堂里看着他出门的背影，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种让家里担忧多年的大龄剩男终于卖得出去了的激动之情。 第55章 僵尸道长:金石情(2) 纵有泪，胸中吞，心中已绝情 ———————————————— 另一边的七姊妹堂里，钟君也高高兴兴地拿出了所有的衣服，让她的三个女徒弟帮忙一起挑选哪一套作为她今晚的着装。 “师父啊，你真的喜欢毛师傅吗？”何带金拿着几件衣服，一边递一件过去给钟君试穿，一边开口问道。 “当然啦，前些日子我去算命，签文说‘浮槎月夜到天河，曾见天姬织锦梭；石得支机人罕识，那知此宝出云窝’喔。算命先生解签说，这首诗是在仙女的牵线下，天上有宝物奇石凡人得以取之，但是这个宝物目前看起来还是一块没人识得欣赏的普通‘石头’。也就是说，或许在我身边，早就已经出现了一个没人识得欣赏的很好的对象，而且算命先生还说这段姻缘是前世注定，可以说是佳偶天成，让我一有机会就要注意身边的人，千万别错过！” “这不，我拿了签文一抬头，就看到了毛大哥，他肯定是我命中注定的姻缘。”钟君看着签文纸笑得见牙不见眼。 “哇，那师父你要好好把握这个今晚这个机会了。”另外两个女徒弟高兴地说。 两方的徒弟都是怀着滞销多年的师父终于“卖”得出去的喜悦心情把人给送了出门，本来想着这是一个相当美好的属于有情人互吐心声的夜晚…… 然而，没过多久，钟君就气呼呼地回来了。 嘴里还在不断地骂着毛小方不解风情活该单身一辈子。 何带金和另外两个女徒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决定由另外两个女徒弟留下安抚快气炸了的钟君，而作为大师姐的何带金则出门前往香岛道堂去打听情况。 来到香岛道堂，何带金偷偷扯过吕竹，小声地问道：“今晚发生什么事了？” “别提了，我们家师父因为祖国文化传承的问题，和鄙视我国文化的洋人吵了起来，要不是钟师傅拉架，就能当场打出手。”吕竹一脸无奈，“师父现在还很生气，说是原本以为钟师傅了解他，结果没想到她居然这样，不敢为国出头什么的，现在三位师兄还在里屋劝他……” “我们师父是担心你们师父吃亏才去拉架的啊！毕竟现在的香江，还是洋人在话事，得罪了他们很不好过的。”作为钟君的徒弟，何带金果断地站钟君这边。 “我师父也没做错啊。”吕竹先是为毛小方辩驳了一句，又补充道：“我知道钟师傅也是为了我们师父好，但是他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挺和善的，一说到国家这种大问题上是绝不退缩的。” “这些就算了，你师父实在太离谱了好不好，一般出去吃饭的话男方要送女方回家的，我们师父知道你师父正经死板，所以最后还是由我师父提出来要用车送他回去，结果你知道你师父说了什么吗——‘我有脚我自己会走’！太不解风情了吧！”何带金郁闷地吐糟道。 吕竹无奈扶额：要不是毛小方是自己师父，她都想和何带金一起吐糟毛小方注孤生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何带金只好再问。 “暂时还是别管他们了，让他们冷静一阵子吧。最近我们的五师兄、你们师父的弟弟要和余碧心小姐订婚了，先忙这个吧，很多杂事要处理的。”吕竹下了决定。 倒是打算去帮在南洋的叔叔打理生意的曾成临走时劝诫了毛小方几句，让他别那么小气，因为这点事就跟钟君斗气互相不往来的话，怎么对得起当初他双手被废的那段日子里，钟君对他的悉心照顾呢？ 毛小方沉默了片刻，说了声他自有分寸后，便与吕竹、阿帆一起送他到了码头。 齐齐祝了曾成一路顺风，并叮嘱曾成有空多回来看看大家后，伴随着船上汽笛的鸣响，三人各怀心思地往香岛道堂的方向回去。 待到钟邦与余碧心订婚当天，毛小方这次说什么都不肯穿西服了，穿着平日里最常穿的一身粗布短褂，就带着吕竹和阿帆直接去喝订婚酒了。 听着主持仪式的大叔讲述两位新人的故事，吕竹这才发现钟邦和余碧心的恋情走得那是相当曲折：一个穷家小子，一个富家千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富家千金不介意穷家小子的家世，一直都在为之努力，但钟邦这个作为穷家小子的人却是有骨气到自卑了。最开始，他一直都在逃避余碧心的示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而且余家父母最初也看不起钟邦，嫌他只是一个小警察，又穷又没前途。 后来，余碧心伪装成一个穷家女孩与接近钟邦，使得钟邦终于明白到了自己的真正心意，再加上杨飞云为祸作乱陷害余家父母入狱，是钟邦给他们洗清了冤屈。至此，这一对小情人，总算成功抓紧了对方的手。 宴会上，钟君无比激动地看着弟弟钟邦与余碧心终于订了婚，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一时高兴，就喝得有点多了。 看着钟君被她的三个徒弟一起劝说都还要继续喝的时候，吕竹用手肘暗暗碰了碰毛小方，眼神示意：师父，你懂的。 毛小方叹了一口气，只得走上前帮忙劝道：“钟师傅，不能喝就别学人家喝那么多……” “关你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又不是我老公！”钟君喝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直接打断了他。 “师父，你快别胡说了！”何带金被钟君的话震惊到了，急忙和另外两个师妹一起把她往后拉。 “他又不是我老公，管我那么多做什么……”钟君发起酒疯来不仅语出惊人，力量也大得很，一时间三个女徒弟居然都拉不住她。 “就算不是，我也可以关心你吧？”毛小方想到曾成临走时的劝诫，还是没能狠下心当场走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吕竹和阿帆在他后面挡住了去路…… 只是让毛小方想不到的是，他这一句话，让钟君瞬间兴奋了起来，硬是挣脱了徒弟们的牵制就往前歪歪斜斜地走过来：“你承认了？你现在承认关心我了？” “那你要求婚才行嘛！你不上不下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钟君一番话激起千层浪，听到旁边的宾客惊呼原来毛师傅和钟师傅真的有私情的时候，毛小方百口莫辩，只好趁吕竹也上来帮忙拉开一直冲他喊话让他快求婚的钟君时，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几乎是狼狈地越过人群逃跑了。 第二天，好不容易才昨晚的刺激里缓过来的毛小方，带着吕竹和阿帆上街买材料——要不是怕经验未足的吕竹和阿帆被商家坑，买次货回来，他甚至都不想出门。 只是，香江群众，向来热衷于八卦新闻，再说毛小方和钟君都是附近毕竟小有名气的修道之人，于是一夜之间，昨晚的事就已经传遍了附近的大街小巷。 “毛师傅，听说你和钟师傅就快结婚了？是不是真的啊？”一个男街坊首先开了口。 “你别乱说啊！”毛小方急忙摆手。 “毛师傅，怎么不是啊？我听说你们这个月就摆酒了啊？”另一个男街坊也拉住了他。 “一传十，十传百，再传传就当真的一样了！”毛小方连忙澄清。 “空穴来风，事必有因啊，毛师傅，你不是想省掉这顿喜酒吧？”一个大妈街坊也凑了过来。 “拜托拜托，你们别再胡说了……”毛小方双手求饶。 被一群热情八卦的街坊包围，毛小方想要拉吕竹和阿帆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刚刚转过身，又撞到了一个胖乎乎的大叔。 “毛师傅，什么时候生个儿子出来啊？”大叔的声音丝毫没有辜负他的体型，一样都是那么的庞大又足够份量。 “哗，你更离谱了……这种话千万别乱说！”毛小方震惊不已。 眼看围过来的八卦街坊越来越多，甚至全部都化身为人类的本质复读机，齐齐帮忙助攻“逼婚”，毛小方这下连两个徒弟和要买的材料也顾不上了，转过另一个方向就想开溜。 不料，没跑两步，又碰到了另一个人。 而且还是这桩绯闻的另一位主角。 “站住！你干什么？！”钟君立刻冲了过来。 吕竹和阿帆被钟君的气势所震，忙不迭同时后退三大步，为钟君让开了位置。 “你干嘛避着我？我们的事不说也已经说出来了，你到底有什么打算？”钟君眼见有那么多街坊帮忙撑场子，干脆直接地问了出来。 “毛师傅，人家钟师傅都对你表明心迹了，你是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有什么就要说清楚啊，你这么躲着钟师傅是为了什么原因啊……”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街坊跟着起哄。 “好，我说！”毛小方似是被逼得急了，一咬牙一狠心：“因为我练功过度，我已经……不行了！” 钟君：“……” 吕竹、阿帆：“……” 八卦街坊：“……” 想要发弹幕起哄的沙雕网友们：“……” 看着毛小方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看被这个理由震惊到瞬间失语的众人，钟君脸色变了变：“那我可真要想想才行了……” “你别担心，我们帮你去找他问清楚！”吕竹安慰性地轻轻拍了茫然的钟君一下。 和阿帆一起冲回香岛道堂，听到消息的钟邦也赶了过来。 “原来你骗姐姐的。”三人一起揪出躲在房间里的毛小方，听他说清楚了真相后，钟邦第一个感叹道。 “当时那种情况，我不这么说怎么能脱身？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毛小方苦恼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师父，难得钟师傅那么坦白，你也老大不小了，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阿帆说道。 “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突然说要结婚，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那个钟君性情刚烈，牙尖嘴利……”想到钟邦还在旁边，毛小方默默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其实前一阵子，我们都发觉钟师傅对你有意思的了，那师父你呢，你老实说，你对人家就没一点意思？”吕竹也开口道。 “我和钟君只是普通朋友，你们别想太多。与其等我们结婚，你们还不如在机场等船更有希望一点。”毛小方双手背在身后，语气严肃地说。 “我告诉你啊师父，未来在香江机场真的能等到船的。”吕竹想了想现在尚未修建但在未来已经投入使用的香江国际机场，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 面对吕竹诚恳的目光，想到她来自未来的身世，毛小方好不容易才想到的借口当场被毙掉，只得无奈地说：“总之……我们是不可能的。如果她再逼得我太紧，我就只能让她喝忘情水了。” “忘情水？”钟邦疑惑地问。 “忘情水是我龙虎山的秘制，喝了之后就会忘记七情六欲……”毛小方叹了一口气，给他解释道。 “毛小方，你也算阴毒了！” 毛小方的话还没有说完，随着房门的一声不算小的响动，钟君气急败坏地把她平日带来香岛道堂给大家一起喝的一个糖水炖盅狠狠按到桌子上，指着毛小方的鼻子就骂了起来：“枉你是一代宗师，居然想得出用这种法子来害喜欢你的人。我跟你说，我早就想甩你了，念在大家朋友一场我才没有直接开口而已。好了，现在我知道你的真面目了，我跟你说，现在是我甩你，不是你甩我！” “忘情水？！留着你自己煲汤喝吧！” 说完这一句，钟君把炖盅里的糖水倒到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啊哈～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流泪～～～】 【所有真心真意，任它雨打风吹，付出的爱收不回→_→】 【啊哈～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生不伤悲～～～】 【就算我会喝醉，就算我会心碎，不会看见我流泪→_→】 【打赏主播233艘小型飞船：躺着也中枪的华仔颤抖着双手缓缓打出了一个帅哥问号：？】 【前面的沙雕网友们，这算什么？第一届追妻火葬场杯最佳男选手刘先生向第二届种子选手林先生发来提前预祝夺冠的贺电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56章 僵尸道长:鬼新娘(1) 她的眼光，她的眼光，好似好似星星发光 ———————————————— “毛师傅，我们对你好失望！”陪着钟君一起前来查看情况的何带金骂了一句，转头就去追钟君了。 “师父，我们也对你好失望！”阿帆和钟邦也骂了一句，跟在何带金后方也一起去追钟君了。 看着吕竹还在旁边没有说话，毛小方苦涩地笑了一下：“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出来吧。” “这句话应该我跟你说才对。”吕竹把丢在一边的炖盅收拾好，走近了毛小方，道：“倘若你没那个意思，我是不会跟他们一起来撮合你和钟师傅的。” “我看得出来，你对钟师傅也有感情。” “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毛小方再次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个幸运的孩子，但是你应该也知道，修道之人，永远也逃不过五弊三缺。” “我这一生，早就应了一个‘独’字。无论是我之前收下的但已经离开了我前往旧金山发展的徒弟文才、秋生，抑或是前几天去了南洋的曾成，以后将会觉醒五世奇人命格的钟邦……可能连你和阿帆，都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离我而去。” “或者说，是我会因为一些意外，离你们而去。” “我用这么一个借口，也不是随口胡说，而是真有其事。应了‘独’字的人，年老之后是肯定没有后人承欢膝下的。”毛小方看了一眼那个炖盅，又道：“钟君还年轻，论功力也不是应劫的修道之人，她大可以找一个好男人嫁了，生儿育女，安享天伦。” “你就因为这个原因，故意装作对钟师傅没有感情吗？”吕竹问道。 “没错，我不能拖累了她……”毛小方话都没说完，就被吕竹给打断了。 “如果因为未来的悲剧就不肯去为现在努力的话，你的未来永远都只能是一个悲剧！”吕竹说着就要拉起毛小方往外走，“你跟我去钟师傅那里说清楚你拒绝她的真正原因！” “珍珍，注定了的事，是无法改变的！”毛小方稳住身体，看着吕竹道：“你当初为了解救那两个变成僵尸的人，回到了一九三八年，结果如何？不仅没能改变他们变成僵尸的命运，甚至还搭上了你自己……” “所以这也就证明了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我在未来是人类，可是我到了过去却成了僵尸，如果我没有误入时空漩涡，那我回到未来的时候也会是僵尸！再说了，没有后人又怎么了？你不说出来谁知道钟师傅是怎么想的？她有三个徒弟，你也还有我、大师兄阿帆和五师兄钟邦在陪着你，文才、秋生和曾成几位师兄也不是永远不回来。有我们这些徒弟在，为什么还要介意未来那个八字都没有一撇的‘独’字惩罚？！”吕竹看着毛小方道。 “再者，我早已有了仙缘，即使你真的因为插手因果受到了惩罚，我也有足够的信心去助你逃出生天。” 劝服了毛小方，吕竹便急匆匆地领着他赶往七姊妹堂。 而在七姊妹堂里，又伤心又生气的钟君在大家的劝说下，总算也稍稍冷静了下来。 结果一回头，又看到了让她如此生气伤心的罪魁祸首在吕竹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看到钟君立刻转过了身子背对着大家，阿帆和钟邦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师父啊，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劝她冷静下来的。” 吕竹暗暗推了一下毛小方：“比起未知的未来，还是珍惜眼前人啊！” 听到这里，阿帆和钟邦也明白到毛小方应该也被吕竹说服了，于是急忙让开位置给毛小方过去。 在毛小方把对吕竹的说辞重新给钟君说了一遍后，钟君怒极反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你有那么多徒弟，我也有那么多徒弟，算起来都是‘儿女成群’了，还怕将来老了孤独终老？” “你要是错过我这么个好的女人，那才真的是孤独终老！”钟君丝毫不觉得自己自卖自夸有什么不对的，接着又道：“不是我说，你以为我没了你就活不下去吗？追我的男人可多了，甚至可以从七姊妹堂这里排到码头那边！” “钟师傅，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娶老婆的事……”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被人如此大胆地表白，毛小方的心情相当复杂。 “不娶可以先处处嘛，现在也流行先谈一下恋爱，时机成熟感情到位再结婚的啊。”钟君和她的徒弟们一脸的理所当然。 “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暂时没有这个心理准备……”看到钟君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毛小方的心情有些复杂。 “姓毛的！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我可告诉你啊，苏州过后无艇搭，你再这样拖拖拉拉犹犹豫豫的，信不信我没耐心了直接找个男人嫁了，生两三个孩子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去，让你到时哭着喊着想给我孩子当后爹我都不理你！”钟君气急败坏地一通胡说。 毛小方说不过钟君，只得无奈地退回到吕竹这边来。 “她又在说胡话了。”毛小方小声地跟吕竹说道。 “你可别这么想，说不定人家真的就这么做了。现在的香江男多女少，再加上钟师傅也不是丑得让人不忍直视，又有一家这么大的七姊妹堂作为陪嫁，情商又高又会来事，赚钱能力也不差，算起来人家条件真的比你好多了。”吕竹斜眼。 经过这一番闹剧，毛小方和钟君又变回了最开始那种互相看对方都心情复杂、街头看见街尾就跑、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互不相见模式，急得作为徒弟们的众人嘴里直冒燎泡。 在这段时间里，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杨飞云可能是因为被判了无期从而心态爆炸智商下线，和监狱里面的老犯人起了争执，最后被围殴至死吧。 想不到这个反派boss死得如此憋屈，吕竹听到钟邦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有点替他郁闷。 不过谁叫他自己作死呢，也不是知道他入狱之后警方特意请来了毛小方暂时封了他的法力，结果他居然还敢招惹狱中的大佬们，活该！ 不过，这倒也成全了一直想要找他报仇、可是却被警局皇气震慑、暂时无法进入监狱追杀杨飞云的尸王玄魁了。尽管它没能赶上亲自动手，但是现在杀害小尊的凶手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尸王玄魁的执念也终于放下，在毛小方和吕竹的合力帮忙下，已经进入轮回投胎去了。 玄魁离开之后，给吕竹留下了一颗血元珠作为答谢。这是它为了要抵抗警局皇气努力吸收日月精华修炼出来的，本来玄魁是打算利用它抵制皇气的压制杀入监狱。现在，玄魁心愿已了，它就把这颗凝聚了亲情执念和日月精华所化的血元珠送给“前辈”吕竹，大概就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的意思。 吕竹对此有点哭笑不得，她是被女娲提升到最高的真祖级僵尸没错，但也有一半被五彩石净化为天女魃，可以通过修道增强功力，僵尸最大的力量来源于感情这一类“爆发型”说法，对她来说作用不大。 不过，好歹也是玄魁的一番心意，留着说不定还有用。 反正现在用了也涨不了多少修为，对比起这些经典修炼进化补品，她宁愿多喝点汤水糖水。 只可惜，以前的每天一盅，已经被毛小方搞没了。 “没有钟师傅的爱心糖水喝，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吕竹瘫在长凳上，完美地展现了咸鱼瘫的终极形态。 没办法，吕竹不太会用土灶，毛小方和阿帆两个大男人也就是勉强会生个火，做菜技能只能用吃不死人一词来形容。本来吕竹想着让他们两个蹲着在下头烧火，自己站直去做饭的，然而这土灶做饭方式始终还是和现代社会那些无比方便的天然气灶有一定的差距，吕竹一时半刻也掌握不来，做出来的成品不是火候太过焦了就是火候不够半生不熟，与他们的功力可谓是半斤八两。 不比钟君那间人气鼎盛的七姊妹堂，帮人做法事的业务接到手软。他们的香岛道堂是专门除魔卫道的，做法事完全比不过人家七姊妹堂一个风韵犹存的钟君带着三个年轻貌美的女弟子，一路撒花欢声笑语，做个法事做得跟歌舞表演似的，让富贵人家倍有面子。尽管吕竹的到来已经是用了过硬的颜值拉高了香岛道堂的颜值平均水平，但是毛小方不苟言笑黑口黑脸，阿帆又傻里傻气丢三落四，做法事也还是根据毛小方的师父的师父的师父总之不知道往上多少代的师父传下来的传统方式，架势姿态恍如跳大神一般喜感又辣眼，传统得带上吕竹去卖颜值都不好用。 因此，他们香岛道堂一直以来都是穷得一批，要不是偶尔还能用道学附带的医术偶尔给附近的街坊看看一些小病，有点儿收入，可能就快要连饭都吃不起了…… “嘻嘻。”阿帆美滋滋地在吃何带金送来的饭菜，这一吃独食的行为，更加刺激到了在场的另外两条单身狗。 眼看自己的行为惹来了两道仇恨的目光，阿帆光棍地把吃得干干净净的饭盒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要是我受伤了，那么带金就要照顾我给我抓药煎药，没空偶尔做点糕点给你们了。” “放心吧，迟些日子带金就要嫁过来了，你们还怕没人会做饭吗？”阿帆想了想，又开口道：“不过带金说，一辈子才结一次婚，要办得风风光光好好睇睇的，师父啊，你介不介意我们明天先排练一次？” “啊？结婚还有排练的？”毛小方疑惑地反问道。 “有啊，我们‘家乡’那边很流行提前排练一下，练习一下走位什么的，免得到时没有经验行差踏错失礼街坊嘛。”吕竹道。 知道吕竹的所谓“家乡”就是未来数十年后，毛小方便想着既然未来都流行提前排练，那么阿帆作为他自小捡回来养大的孩子，几个徒弟里的大师兄，又是南毛一脉第二十代传人中第一个成家立室的，婚礼提前排练好，到时搞得风光热闹一下，大家也高兴。说不定阿帆结婚的那天，去了旧金山的文才、秋生和去了南洋的曾成都会回来喝他的喜酒呢。 于是，毛小方也没有反对这个提议。 三人稍微一商量，再由毛小方掐指算了算，就定下了十日后的一个好日子。 到了排练婚礼的那天晚上，毛小方还是拒绝穿西服，不过他也懂得做戏做全套这个说法，挑了一件看起来还相当新的黑色对襟衫，从上面的暗纹团花和微微泛着光泽的料子来看，不难看出这是清贫的毛小方仅有的几件好衣服之一。 阿帆直接穿了新郎官的衣服，不过可能是只是排练的原因，倒是没戴帽子。和毛小方站到一起时，他还打趣地说：“师父，看起来你比我更像新郎官呢！” “你胡说什么？”毛小方皱起了眉头。 “师兄他一向都是说话不经脑子的，你跟他计较什么啊。”吕竹连忙过来打圆场。 “嘿嘿，师妹说得也对。”阿帆诚恳地望向毛小方，哀求道：“师父我还真的不是很会这些流程，一会花轿来了要不要你先上去示范示范怎么踢轿门之类的？” “到底是我结婚还是你结婚？”毛小方看着阿帆，无端生出了一点自己怎么养了一个傻孩子的烦恼。 师徒三人走出了门，迎面就是一群街坊的恭喜和祝贺，随后，漫天飞舞的彩纸瞬间洒了三人满头满面。 随手扒拉了一下脑袋上的彩纸，阿帆本来还想在劝几句毛小方去踢门的，没想到，毛小方在看到花轿放下来之后，居然主动地走了上去。 “师父？” 毛小方示意经验不足的吕竹和阿帆暂时别说话，上前一步把两个徒弟护在身后。 怕徒弟们不明白，为此他还特意回过头举起了一根手指竖到嘴前边小声地说：“嘘，里面的新娘……有古怪。” 第57章 僵尸道长:鬼新娘(2) 明月吐光，冤鬼风里荡，夜更深雾更寒 ———————————————— “师父！” 就在毛小方准备出手的时候，三个叠在一起的男声让他停下了动作。 毛小方有些不敢置信地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憨头憨脑的文才、俊朗英挺的秋生、以及身形瘦弱的曾成，统统都是穿着崭新的西服，提着行李箱，站在路灯下双眼闪亮笑容满面地冲这边摆手打招呼。 “你们……都回来了？”毛小方那向来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妖魔鬼怪都一如既往地沉稳的声音，在此刻倒是激动得有些飘了。 “哎呀，这种天大的喜事，怎么可能不回来？”文才首先跑了过来。 “就是啊，别说只是在旧金山，就算是在真的金山上，我也要赶回来祝贺师父的！”秋生放下行李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师父，我们盼这顿喜酒盼好久了，这不，我一收到阿帆的电报，立刻就跟我叔叔请了假坐船回来香江了。”曾成那一双本来就在高度近视眼镜的遮掩下显得小小的眼睛，因为高兴过度眯了起来，那可是变得更小了。 吕竹和阿帆在毛小方后面一左一右冒头，对三人点头示意。 “对了，别因为我们误了吉时，你快踢轿门吧。”秋生一拍脑袋，开口提醒道。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件事，你们全部退后。”毛小方这时也想起来了，连忙张开双手把所有的徒弟都护在身后，整个场面恍如一只护崽的老母鸡即将要面对可怕的老鹰。 毛小方缓缓拉开了一扇轿门并放缓了声音说道：“带金，你是不是在里面？我是毛师傅，排练出了点问题，我先扶你出来吧。” “什么排……”文才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阿帆和曾成同时出手捂住了嘴。 秋生幸灾乐祸地看了文才一眼，凑到吕竹身边小声地说：“你就是师父新收的小师妹吧？我是你师兄秋生……” 秋生的话也没说完，一只骨节嶙峋的大手也飞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秋生一脸卧槽地顺着手臂看过去，却发现那人正是被两个师兄弟捂住了嘴的文才，抱着死也要拖个垫背的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想法，对他出了黑手。 “你们在干什么？”因为工作太忙所以姗姗来迟的钟邦疑惑地看着抱成一团的师兄们。 “他们许久没见，一时激动而已。”唯一幸存的吕竹解释道。 “哦……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钟邦也站到了吕竹身边。 这几个作为徒弟的家伙，齐齐顺着越来越大的缝隙往里望去，只见里面坐着一个身穿大..红..龙凤褂的身影。 红盖头盖住了脸，让人无法辨认新娘子的容貌。 一身红彤彤的，又是“出嫁”之时，按道理应该会是一个厉鬼级的难缠对手。 可是，毛小方却一直没有感觉到丝毫妖气，只是莫名有种怪异和惊悚的感觉。 毛小方的手戒备着刚刚搭上新娘的手臂，新娘的手臂快速一闪一缩跟着反手一转，一道长长的铁链就锁了过来！ 眼看师父遭到攻击，阿帆、曾成、钟邦三人首先放开了对另外两个师兄弟的牵制，大喊一声“师父我们来帮你”，然后就冲了上去一人一份永不落空地抓住了毛小方的双手和左腿。 这时吕竹也明白过来了，敢情这是在借排练为名，实则就是逼婚呢。 尚不知情的文才和秋生一脸懵逼地看着另外三个师兄弟出手帮新娘子按住了师父，来不及提出疑惑，就已经听到了曾成的呼喊：“想喝这顿喜酒，就快过来‘帮手’！” 文才和秋生对视一眼，多年配合的默契让他们瞬间明白到了对方所想以及眼前一切的真相，忙不迭也高声喊着“师父我们来帮你”，然后就一个扒住了毛小方仅剩的右腿，一个圈住了毛小方的脖子。 “你们在做什么？！反了反了！”一连遭遇了五个徒弟的“背叛”，毛小方又惊又怒，不由得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最后一个也是隐藏实力最强的那个徒弟。 不看还好一看更气，只见他认为徒弟里唯一的良心吕竹，现在正一脸无辜地站在街坊群里，凭着乖乖女的颜值气质，用刷脸的方式不知道得了附近哪个卖瓜果的大妈送的半个西瓜，抱在身前吃得特欢，眼角都不带瞟这边一下的。 吃瓜群众吕竹：不，我在看直播和沙雕网友们的起哄呢，不用看你这边，我也能知道你现在什么可怜样子。 成功让新娘子用铁链把毛小方缠了四五圈，最后绑到围墙上的雕花窗户上，这几只“反骨仔”徒弟和新娘子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看到一直都保护他们似乎永远也不会被打败的毛小方被绑起来之后，那个茫然又可怜的模样，再次良心发现的曾成凑近手里还牵着锁链一头的新娘子：“喂，你别对我师父那么粗暴行不行啊？” “搞定了搞定了！”这时，何带金带着一群熟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走过去接过了新娘子手里的锁链继续牵制住毛小方，面对毛小方“你们到底在做什么”的疑问目光，何带金嘿嘿一笑：“我们在做好事啊。” “别闹了，快点放开我。”毛小方扯了扯铁链，没能扯动。 “师父啊，我们算过了，你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好应该找个人来照顾你了。”阿帆说道。 “我说不娶老婆的。”毛小方似乎明白了什么，暗暗缩了缩身体。 “现在可轮不到你说不娶了。”余碧心的妈妈作为结过婚的有福妇女，笑盈盈上前揭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一时间，钟君那张浓妆艳抹还带着一抹看起来非常得意的微笑的脸便露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曾成！曾成！阿帆、文才、秋生、钟邦、珍珍……”看着新娘打扮的钟君带着笑容越走越近，毛小方变了脸色，胡乱地喊了两句刚刚给他说了两句好话的曾成，发觉没有得到回应，干脆逐个逐个喊起徒弟们的名字来。 “师父啊，现在只是让你娶我姐姐，又不是让你去死，你怎么这么一副面对极度可怕的妖魔鬼怪的样子啊！”作为钟君亲弟弟的钟邦看到他的样子，有点生气了。 “你们是不是不听师父的话……你别过来！”毛小方的声音都变了调。 听到毛小方叫得如此凄厉，捧着瓜的吕竹凑过来一看，又在沙雕网友们的提示里得知毛小方现在耳朵尖都红了，暗暗心道一声死傲娇，便继续埋头吃瓜不作理会。 眼见徒弟们全抛弃了他，毛小方似乎也放弃了挣扎，双眼用力一闭。 “僵尸啊！有僵尸咬人！”人群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钟君才刚刚捧起了毛小方的脸想要强行亲他一口，忽然就被这一声惊叫吓了一跳，手也放了下来。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往惊叫的人身上，只见他捂着仍然流血不止的脖子倾倒在地上，露出了身后那只呲着獠牙满嘴鲜血的新生僵尸。 “那不是卖鱼胜吗？他怎么突然变成僵尸了？！”众人大惊。 听到街坊们惊恐的呼叫，毛小方赶紧吩咐钟君道：“快放开我！” 钟君闻言马上动手帮毛小方解锁链，只是这锁链不仅在他身上缠了好几道，而且还交叉穿插着缠在雕花窗户上，越解反而越手忙脚乱。 吕竹跟几个师兄倒是已经出手，只是才喊了几声准备疏散人群不要发生误伤，人群却已经惊叫着到处乱跑了起来。而且这尸毒似乎还是变异品种，刚刚被卖鱼胜咬了的人在倒下不到几秒之后，立刻又重新站了起来变成了僵尸。因为在办喜事，这里聚集了一大群前来道喜的街坊和宾客，所以转眼间就已经是一传十十传百，站着的僵尸都快要比逃跑的活人数量多了。 看到机灵的何带金带着她的两个师妹闪到了角落的杂物堆里，隔着杂物作为掩护，拿着竹竿抵挡住了攻击她们的僵尸。惯用灵符的阿帆和曾成也异口同声地念了几句口诀，两人一人一个给离他们最近的僵尸的眉心贴上了灵符，同时念了一句“急急如律令”之后，就要推开定住的僵尸继续往前走。 “小心！”另一边的吕竹见状，急忙喊了一声。 阿帆和曾成同时回头，只见那两只在正常情况已经被灵符定住了的僵尸吹了一口气，直接就把灵符给吹到了地上，呲牙咧嘴地就要扑过去咬攻击他们的人。 与吕竹站在一边的文才和秋生都是远在海外得到阿帆的消息临时赶回来的，并没有带上灵符，只能靠拳脚抵抗住僵尸护住他们“柔弱的小师妹”。这下得到吕竹的提示，看到了另外两个师兄弟情况危急，急忙又齐齐伸脚踢开与他们纠缠的僵尸，双手撑地几个翻滚，后发而先至，一人一只地抓住了这两只僵尸的双脚。 阿帆趁机拖着被僵尸在肩膀上抓了一把的曾成躲到何带金那边，一看之下，要不是情况危急他差点要笑出来：曾成的身形一向过于瘦弱肩膀又窄，但是他打理生意又不能不穿西服，因此就只能在西服肩膀处垫上加加加加加加厚的垫肩。没想到，就是这个超级加厚的垫肩，给他防住了僵尸的一抓。扒开他肩膀那被抓后爆散成一团的棉花，里面的衬衫甚至都没有一点被抓的痕迹…… 看到曾成没事，文才和秋生同时一个鲤鱼打滚翻起来顺便把僵尸带倒，急速拳打脚踢几下。 但如此密集的攻击之下，那两只僵尸也只是被击退了一段距离，看样子压根就没有一点受伤的表现。 夜色渐深，雾气渐浓，带着寒意的夜风呼啸着吹拂而过，恍如战争的号角。 厚重的云层被风吹开，明月光辉倾洒到大地上，照出了远方那些影影绰绰的一大群人影，不知是敌是友。 护着未婚妻余碧心爬到围墙上的钟邦从腰间取出枪，瞄准这两只僵尸就开了两枪。 这两只僵尸倒了下来。 随即，后方更多的僵尸一涌而上，不但填补了空缺处，甚至还添补霸占了更多的空地。 钟邦的子弹没一会就打空了，偏偏现在灵符还管不上用，毛小方一边起飞脚踢开围过来的僵尸，一边低头看到自己的锁链解除进度还有一大半，说不心急那是假的。 下意识地看向保护着几名老弱妇孺往小巷里躲的吕竹，察觉到她的眼睛已经渐渐泛起了暗暗的红色，毛小方又看了一眼四处乱跑的街坊，立刻高声喊道：“珍珍，出神龙！” “不行！这边僵尸太多了！念不完！”九字真言呼唤马家神龙这个大招好用是好用，但缺点也相当明显——用游戏的术语来说，这个大招需要的吟唱时间太长，只能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使用。 难怪马小玲用神龙就像奥特曼一样，不到情况稳定的最后关头都不会使用。 现在小怪太多，她最多念三个字就被打断了，要不是顾忌着附近的活人，她早就想变旱魃来吊打四方了。 “文才、秋生！”得知吕竹无法使用神龙的真正原因，毛小方赶紧再次喊了一声。 “收到！”为了救人而翻滚到另一边的文才和秋生听到了毛小方这一声呼喊，应了一声之后，文才立刻就半蹲下来，双手垫在膝盖上作为底座，随后秋生也默契十足地用力一脚踩在了文才手上。 借着文才用力往上举手的力道和腿脚的弹跳力，秋生腾空而起，飞速踩过十来个僵尸的脑袋，再次回到了吕竹的旁边。 留在原地的文才左右看了看，看好了一个卖布的带篷小车，深吸了一口气，就用尽力气一脚把小车踢了过来。 秋生一手按停小车，然后就把吕竹抱起举高让她踩到小车的车篷上。 “啊！”吕竹刚刚踩上去就发觉这个布料不是很坚固，根本支撑不住她的体重，虽然在看到脚下踩出了一个破洞时小声惊呼了一下，但她也已经动作迅速地收回了踩空的那只脚。 不料，一下子收得太猛，另一只脚踩着的篷子支架杆子又细小脆弱，虚浮得没有多少支撑力。最后吕竹一只脚站在篷子支架上，另一只脚翘起，张开双手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避免即将往下倒的命运。 底下刚刚踢开几只僵尸的秋生抬头看到此情此景，连忙又一个利落的转身看准位置把自己的肩膀送到了吕竹那只踏空的脚下。 “别怕，师兄在这里！”感觉到自己已经及时赶过来支撑住了上方即将摔倒的小师妹，秋生咬了咬牙扎稳马步，一边用拳头抵抗蜂拥过来的僵尸，一边出声安慰吕竹道。 站稳了的吕竹呼了一口气缓了缓，然后就双手举高做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驱魔手势来——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第58章 僵尸道长:天师捉妖 收功积德，天官赐福，我请神埋局 ———————————————— 使用神龙打倒了在场的僵尸之后，吕竹和其他师兄弟又赶紧听从毛小方的吩咐，发动幸存者一起合作找出绳子和把不用的衣服撕成碎布条，然后把感染的变异僵尸给绑起来。 终于脱离了锁链束缚的毛小方没好气地瞪了钟君一眼，随后又蹲下来开始观察起被感染变成僵尸的人。 “珍珍，你过来看看这个血洞是不是有点古怪？”毛小方捧起某一只僵尸的脑袋看了看脖子，开口招呼吕竹过来。 吕竹闻声赶紧过来翻了翻，高位血脉天然对低位血脉的压制和感应让她一下子就知道了这种变异僵尸的源头——就是那只当初被杨飞云拿着银十字架驱使的西洋僵尸。 当时那只西洋僵尸分裂成两群蝙蝠和毛小方、玄魁对打，后来杨飞云被外表欺骗抓住了吕竹，不料被吕竹反杀成功，还追杀他了一夜。最后，大家也都被杨飞云为了得到保护而无比高兴地进监狱这件事给无语到了，没有人注意那群蝙蝠的去向。之前一直没闹事，大概是因为有玄魁在暗中对付着它。 但前些日子玄魁心愿已了，放弃飞僵躯体接受超度再入轮回。少了玄魁的压制，这西洋僵尸可能就是因为这样而暗中冒头了。 得知到源头一切好办，趁着白天的时候，受到感染的变异僵尸恢复了人类的神智，毛小方就带着一群徒弟杀上了西洋僵尸呆的地下室里，棺材都给它掀了。 无端被人从梦中翻起来的西洋僵尸正想要生气，结果一看过来面前不仅全是修道之人，甚至里面还有个虽然不知道等级但能感觉到明显比它高级得多的前辈存在。无奈，它只好说出它到处发展变异僵尸的真相：在玄魁离开后，好不容易脱身的它本想去找利用银十字架奴役它的杨飞云报仇，结果杨飞云却因为监狱斗殴自己作死，早就凉透了…… 它不甘心地追去乱葬岗查看，却发现杨飞云的坟已经被一道天雷炸掉的怪事。 既然杨飞云也已经被惊雷变成了活尸离开了坟墓，那么人海茫茫根本就找不到他。于是，西洋僵尸又想到了当初和它对打的另一个仇人毛小方，正好它要发展“下线”来寻人，顺便也可以去对付一下毛小方这边。 因此，便有了婚礼现场变异僵尸咬人一事。 现在，对付的仇人不但没死还带着一群帮手来收拾它，西洋僵尸只得无奈地“自愿”放了两大碗血，让他们拿回去解救受到感染的人，随后便带着它的鬼魂老婆坐船跑路了。 这只西洋僵尸本来就是杨飞云当初偷偷用船运回来的，现在坐船跑路，想到它始终还是放了血把人都解救回来一事，吕竹这边也没打算也没时间坐船去追杀他。毕竟，它也算是给他们带来了杨飞云复活这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毛小方和钟君回香岛道堂推算杨飞云的事了，而吕竹则是带着一群师兄弟以及何带金这三个师姐妹一起，趁着日光最猛烈的时候，在大街中央临时建立的包围圈里协助受到感染的人服用西洋僵尸的血液解药。 每当一名受到感染的人服下解药，都要由他们其中一人仔细检查确认已经恢复之后，才能离开大街中央的临时包围圈。 劫后余生的人群相当欣喜，不知道是哪个人想要庆祝，在大街上还放出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气球。 孩子们开心地跳起来抓住了一些，牵着气球跑过来这边围观，等候亲人的恢复。 五彩缤纷的气球簇拥成一团，明亮的颜色看得人心中欣喜，街道四处都是欢声笑语。 “小师妹，你累了吧？要不要过去休息一下，我替你检查吧。”秋生走了过来，笑道。 “没事，我不累……哪来这么多的气球？”吕竹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抬头看到那一坨五彩缤纷，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 是制作技术落后导致的质量问题吗？灰蒙蒙的，不似她在一九九八年时当小学老师的时候看到的气球清透明亮。 一代僵尸的多种异能，她至今尚未完全掌握。按理说，她早就超越了玄魁的飞僵级，应该是能自由借助弹跳力实现短途飞行的。只是她从小学习科学，科学理念深刻脑海，武学这种有一定理论基础作为辅助的相当好上手，但对于僵尸那种“有爱就可以战胜一切”的唯心主义，反倒互相冲突，妨碍了力量的发展。 想起作为二代僵尸的山本一夫掌握了瞬移、极速、临时操控别人躯体和透视等能力，而同是二代僵尸的况天佑和况复生只掌握了极速和力量增幅。这不仅是“营养”差距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的内心要有渴望力量的欲.望。 《僵尸道长》系列比起《僵约》系列，知名度在其他地方要小得多，一时间直播间里居然没有看过剧情的观众。尽管有些观众已经答应去翻找剧情，但吕竹心里总觉得不安，于是只得集中精神去施展透视。 透过气球的外壁，缓缓看进去，浅黄色的气雾体萦绕在里面…… 吕竹看了好几只气球，都是这个样子。 这时，去查剧情的观众也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气球里全是杨飞云偷偷注入的、可以在三分钟内致人死亡的毒气！ 情况危急，吕竹一脚踹开临时包围圈的一边围栏，大喊道：“气球里面有毒气！所有还未服下解药的街坊，现在马上带走气球远离人群！老弱妇孺跟我到另一边的上风位躲避！” 人群哗然，围栏里那剩下的数十个人互相看了看，又看了一下在场的孩子们，也不敢再作他想，纷纷冲过来抢过气球就往远处的下风位跑。 很快，气球爆开，黄色雾气在下风位那边弥漫了一大片。 所幸带走气球的都是被感染成不怕毒气的变异僵尸的街坊，等到毒气渐渐散去没有效果之后，大街中央的广播楼上突然出现了杨飞云的声音。 他说，这次的毒气事件正是他一手策划，这次只是小剂量试用。虽然被他们幸运躲过了，但真正的行动，是在明天。明天中午十二点，他就会大量放出毒气，到时所有人都会死！ 受到感染变成变异僵尸的人只有一天的时间服药，过了这时间，即使服药也没有作用了，只会变成真正的僵尸然后逐渐死去，这次的投机取巧，无法复制。 以为再次逃过一劫的街坊听到这里，大多数都有点崩溃了。等到吕竹带着人去帮助那些从下风位回来的人服完药，整条大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影。 不难猜，这些人都是回家收拾细软准备跑路了，刚才他们去送药，甚至都有几个崩溃的人说反正不管今天明天都是一个死字，坚决不肯服药，还是靠着师兄们动手按住他们掰开他们的嘴硬灌的——现在离明天中午还有一整个下午加晚上，他们不肯服药的话，到了晚上就会再次变成僵尸咬人，那情况就更难处理了。 所有人都想涌向码头逃离香江，这更是正正合了杨飞云的心意，他到时直接就能在码头那里释放毒气，把人们一网打尽。 这个如此简单的道理，崩溃了的人却不肯听吕竹等人的劝告。 到了晚上，整个香江基本成了一座空城，唯独码头那边挤满了想要逃跑的人。 毛小方当晚就准备只身前去找杨飞云了，临走时吩咐吕竹带人守住码头提防明天的毒气释放，并且说出了希望她能“努力”的意愿。 毛小方一向不希望她暴露身份，怕她会被世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和对付，但现在情况危急，吕竹自然是应下了：“即使你不说，我也会的。” “你一个……不一定能解决那么多的毒气。”毛小方长叹一口气，然后就把一个小瓶子拿了出来。 “成为真正的五世奇人，会立刻拥有极高的法力，应该能帮忙救下许多人。只是……需要忘情弃爱。钟邦，这是师父曾经跟你说过的忘情水。不过，师父不勉强你，你自己决定吧。”毛小方说完，便快步出了门。 这下，直播界面再也没有沙雕网友在刷歌词了。 “邦哥……”作为钟邦的未婚妻，余碧心的眼里含着泪光，但却缓缓拿起了那个装有忘情水的小瓶子递了过去。 在余碧心的泪眼里，钟邦喝下了忘情水。 第二天中午，二人合力救下了码头上的人后，便齐齐过去寻找毛小方和杨飞云战斗的实验室。 只是这个时候，毛小方已经利用他被毒气毒死的那一刻，强行开启了只有生死转换的一瞬间才能开启的冥界通道，将吸收了无数尸气拥有不死之身的杨飞云一起拖入了冥界。 两人带着毛小方的尸体回到香岛道堂，得知了这个消息的钟君，泪流不止地打开了毛小方临走时给她留下、并让她在十二点之后方能打开的锦囊。 翻开里面那张薄薄的信纸，上面用着苍劲有力的字迹写了一句话：舍己为人，道家精神。 钟邦此时已经忘记了一切情感，就连亲姐姐在他面前痛哭落泪，他也毫无感触。 但是，他作为法力高强的五世奇人，却能利用水盆临时打通冥界通道的一个小缺口，让大家看到毛小方和杨飞云在冥界对战的情况。 毛小方循规蹈矩正统修道的法力肯定比不上杨飞云这种吸收他人壮大自己的邪魔外道法力高，但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毛小方这边有着一群被杨飞云害死的阴魂和被毛小方师徒救过的阴魂在帮助他，一时间两人是打得旗鼓相当难分难解。 阳间的人不能下冥界，一下去就会形神俱毁。不过，吕竹在码头救援的时候已经暴露了僵尸的身份，正好僵尸超脱六道之外，能通过缺口进入冥界。 “我下去帮师父！”吕竹喊了一声，直接就从水盆里跳了下去。 得了吕竹的助力，毛小方和阴魂们成功合力解决了杨飞云，让他在空中爆炸，化作了飞灰。 “师兄，快把我们捞出去！”随着时间的流逝，冥界缺口越来越小，偏偏毛小方还因为发功过度昏迷过去，吕竹只好赶紧抬头望向天空叫唤，可怜得像一个无辜入狱的孩子，就差没开唱一曲《铁窗泪》了。 钟邦甩下绳子想要把两人拉上去，吕竹抓住了绳子一头，把绳子绑在毛小方的腰上，然后自己也双手拉住了绳子，等待他们把自己和苏醒过来但是因为脱力依旧未能活动的毛小方拉上去。 半途，已经炸成了灰的杨飞云依旧没有死绝，竟然用灰烬凝聚起了一个脑袋，狞笑着飞过来咬断了绳子！ 坠落的吕竹愤怒地击出一掌把杨飞云的脑袋打飞，只是绳子已经开始断裂，吕竹和毛小方失去了往上牵引的力量，同时落了地。 看到绳子即将断裂的那一刻，除了钟君，拉绳子的所有人都在钟邦的警告下松开了手。 唯独只有不愿听从劝告就此松手放弃的钟君，依旧想要咬紧牙关拉绳子救人，因此而被扯进了冥界，于半空中消失无踪。 即使阴魂们扑过去撕裂了杨飞云的脑袋，也于事无补。 毛小方茫然地看着半空，一向坚定的眼神失去了光彩。 吕竹蹲下来附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毛小方的眼神一滞，在看到吕竹拿出了莲花法器和慈航线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布置好了穿梭时空的法阵，吕竹驱动五彩石幻影，修复断裂的慈航线，并把慈航线化作的两条项链给自己和毛小方戴上。 抬头望向天空，趁着冥界缺口还有一丝缝隙，吕竹用力地把玄魁留下的血元珠扔了上去。 “玄魁的血元珠应该能解除忘情水的药性，现在杨飞云这个邪魔已经解决，人间即将恢复平静。我要带着师父去寻找师娘的踪迹，去救她了，不用担心我们！” “不能说有缘再见了，但是你们要记住师父的教诲！” “道家精神，舍己为人！” 第60章 封神榜:每一生都等你(2) 未能看穿的天机，悲中乍喜 ———————————————— 【打赏主播233艘小型飞船：誉儿，你又串剧了2333333333333333】 【你的女神“神仙姐姐王姑娘”已经成功送达至殷商，请尽快签收——by女娲-妙善牌合作快递】 【艾玛这么高大了还是扎着两个啾啾，而且居然还不影响颜值，不得不说哪吒头真的只有哪吒本人才扎得好看了，就像富城头也只有郭天王本人才留得好看一样，其他人再怎么效仿都是车祸现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等了这么久我的小哪吒终于长大到能把从天而降的神仙姐姐一把抱住，这次不用像小时候那样可怜兮兮地拉衣角了o(*≧▽≦)ツ┏━┓】 【打赏主播520艘大型飞船：啊啊啊啊承蒙他出现，我脑补的少年将军都有了脸！陈哪吒在我心中真的是鲜衣怒马桀骜不驯又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的最佳代表了！】 “你是……喷火仔？”吕竹本来是认不得这人了，只是听到这一句神仙姐姐的称呼，想起了目前只有一个人会这样称呼她。 “我好挂念你……”哪吒说着越发的高兴起来，又继续说道：“女娲娘娘曾经留下预言我会成为天兵天将，所以我以后会是威风凛凛的将军！” “好好好，小将军。”吕竹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句，然后认真地看着他的脸，道：“能先把我放下来了吗？” 从惊醒过来的哪吒怀里跳下来，吕竹往上空望了望，招手示意。 “你这次来会在这里待多久？是有什么事要下凡来处理的吗？”哪吒在一旁问绕着她不停地问，仿如一个童心未泯的好奇小孩。 “我会在这边待一段时间吧，先不说了，我师父也要下来了，我得接应一下他。”吕竹一边伸出手望向天空，一边回答道。 “要不要我帮……神仙姐姐你去哪里？”哪吒本来还想出手帮忙的，结果突然看到吕竹伸着双手拔腿就跑，顿时急了。 只是，他这种尚不会神行的少年郎即使体力再好潜能再高，也比不上发现毛小方不知何故偏移了降落位置的吕竹要跑得快。吕竹虽然还未能像玄魁那种飞僵一样习惯利用弹跳力短途飞行，但旱魃的各项技能和身体素质肯定是强于飞僵级无数倍的，她一时心急，从况天佑那里学会的极限速度就派上了用场，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哪吒茫然的双眼里。 “这个时候看未来相公就最灵了，莲花，快过来……” “我不看啊……” “看！可好看了！看相公啊，来来来，就是这儿，就在姻缘石后面，过去看，看看你未来相公是不是很英俊……诶？喷火仔那个衰仔跑哪儿去了？” 听到殷十娘这句话，莲花即使再单纯也明白了这是她安排的一出好戏了，顿时就有些羞恼地说：“殷大婶！原来你是在捉弄我的！” 被发现真相的莲花一通花拳绣腿地追打，殷十娘嬉皮笑脸地往姻缘石里躲，不料却碰到了一个人。 “钟、钟师傅？”跳到半空被一条会飞的腾蛇驾走，然后被腾蛇丢到这里的毛小方看到殷十娘的模样，有些惊讶地开口。 “你是不是认错……”殷十娘正要说话，忽然又看到哪吒气喘吁吁地从树林里跑出来。 “有、有、有没有……有没有见到神仙、神仙姐姐……”哪吒喘了一大口气，但话依旧还是说不利索。 “我还想问你呢，你到底跑哪里去了？不是让你呆在这里吸仙气的吗？”殷十娘生气地看着还在急促喘气的哪吒，心里有些埋怨：她好不容易才把莲花骗到了这里，结果哪吒这个臭小子居然跑了。 莲花多好一姑娘啊，而且还有点喜欢他，偏偏他就不懂得小姑娘的心思，整天嫌人家沉默不会说话嫌人家麻烦嫌人家只会点头摇头，要是自己不帮一把，这个脾气暴躁的儿子迟早是注定孤独一生的命。 “先别说吸仙气……我、我看到神仙姐姐了……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她了，想不到……呼，先让我缓一会。”哪吒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 “什么神仙姐姐，世界上哪会有神……神仙！”殷十娘正要骂他，忽然又看见那个似乎是认错了人的中年男人被一只仙鹤驾走了，惊得当场惊叫出声。 “哼，殷大婶你是真的好讨厌，骗了我还不够，还骗喷火仔过来姻缘石后面……”后头追过来的莲花埋怨道。 “这……这是姻缘石，旁边？”哪吒听到同在书斋的朋友、三眼仔杨戬的妹妹莲花如此说道，顿时震惊了。 “是呀，石头另一面就写着呢，不信你自己出去看。”莲花有些奇怪地回答道。 哪吒不敢置信地冲出去一看，果然看到这块大石头上面真的刻有“姻缘石”三个大字，表情从不可置信转成了惊疑不定，最后又变成了一脸傻笑。 “姻缘石……姻缘石！” 高兴地念了这几个字数次，哪吒笑得不能自已：“既然天意如此，那么我和……一定会再见的！” “喂，你傻笑什么，我们一会要去游湖的，别耽误时间了。”被殷十娘严令站在姻缘石远处等候的飞天仔和三眼仔杨戬招呼哪吒道。 “好，马上来！”哪吒转头应了一句，然后最后看了一眼面前这块巨大的姻缘石，心里乐得几乎炸开了花。 话分两头，追着毛小方的踪迹一路狂奔的吕竹，此时也是被一只仙鹤引领到了云雾弥漫的终南山。 与被仙鹤放下的毛小方站到一起，吕竹看了看那两只让她追了大半天的仙鹤：看起来真肥啊…… “见过两位仙人，家师已等候两位多时，请随我们这边来。”两个眉清目秀的道童上前招呼道。 跟随着两个道童走去，穿过荷塘之上那曲折的竹制回廊，其中的小亭子上站着一个白衣翩翩的美髯修士，浑身散发着仙灵之气。 “昔日女娲娘娘传信说，将有两位正义之士前来终南山。方才见天上腾蛇飞舞，便料得是女娲之宠送两位前来，因此我特地派了仙鹤前往迎接。”修士拱了拱手，“吾乃云中子，俗世中一凡人耳。” “道友此话谦虚了，我见此间仙灵之气洋溢，路上莲藕人众多，能将冤魂化为莲藕人重获新生，想来道友不但道术高超，亦是一善心之人。”毛小方一见到道术同好，商业互吹的毛病又犯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商业互吹的效果极好，云中子本来就对他们两人自带了五分好感，又看到毛小方多年来斩妖除魔凝聚起来的一身正气，深感他是同道中人，因此极力邀请毛小方和吕竹在终南山暂住，等候机缘的到来。 等到毛小方与云中子论道完毕，吕竹趁着天色尚未黑，偷偷过来和他说起悄悄话：“师父，你之前应该见过钟师傅的这一世了吧？” “我见过了。”想起那个虽然一身朴素古装打扮但依旧大大咧咧乐观开朗的人，毛小方顿了顿，才开口问道：“你知道她这一世的身份吗？” “封神演义看过吧？她现在就是哪吒的亲娘，殷十娘。”吕竹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钟君当日因为毛小方断言拒绝她从而开口胡说的一番话，一语成谶。 “好了，当初人家主动告白，后来还用计逼婚，你就是不肯承认。现在人家真的嫁了人还有了三个儿子，挺好的，现成的大儿子啊，你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无后’才拒绝人家的吗？”吕竹说得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嘲讽还是劝诫了。 关系太过复杂，她现在宁愿去泡少年哪吒，也不想再去掺和他们两个中年傲娇的感情线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哪吒怎么样了，上一次见他才丁点大还不到她的腰高，现在都长成个翩翩少年郎了。 吕竹看着天边的彩霞，神情有些惆怅。 同一片夕阳下，哪吒微微歪着头靠在茅屋的窗户上，也在看着天边夕阳的五彩光辉。 不知道神仙姐姐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出现…… 小时候是把她当成善良温柔的大姐姐，知道自己一介凡人配不上她，只能远远遥望天边，期望有朝一日能再次见到她，那就心满意足了。 但后来，他从黄飞虎家逃了出来，想要凭着自己双脚走回家的时候，半途遇到三眼仔、飞天仔，与他们在一座山上，被山神变成的石头人困在山上日夜锻炼。 每天除草搬石头干苦力活时，也曾想过那位青衣神女，会不会来再一次前来救他脱离苦海。 与石头人斗争了十多年，他自己的名字忘记了，家人的姓名模样忘记了，原本的家到底在哪里，也统统忘记了。唯独只有她的一颦一笑，永远藏在心里最柔软的角落里，难以忘怀。 直到前些日子，他们终于合作打赢了石头人，石头人也变回了山神的模样，告诉他们被困在山上的真相：十多年前，女娲娘娘下凡告知这位山神，说是他们三人在不久的将来会齐聚在这座山上，而且他们将会是未来的天兵天将。所以，女娲娘娘吩咐山神要好好锻炼他们，到了现在已经锻炼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让他们下山去尘世历练。 知道这一个消息之后，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就渐渐改变了初衷。 既然他未来也会是天兵天将，那么他，是不是能配得起青衣神女了？ 如果上天不允许他喜欢青衣神女，为什么偏偏就让他在姻缘石旁边重遇到她呢？ 可是为什么神仙姐姐又一次突然离开了，是因为他还未成为威风凛凛的天兵天将，所以她现在还不能喜欢他吗？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 哪吒想了大半天，终于用他现在那单纯得几乎只有一根筋的脑子，想明白了“真相”。 “我要去从军！”立下了这个誓言，哪吒自信满满地翻了个身想要站起来，却一时忘记了一个事实：他现在不是坐在凳子上，而是坐在窗台上。 只听得扑通一声，哪吒就摔了下去，骨碌骨碌地顺着斜坡滚进了窗前的池塘里，吃了一嘴的残荷败叶…… 另一方面，殷十娘在卖鸡小贩的口中得知朝歌那边出了一个犬戎巨人，丈夫李靖带领的大军被打得节节败退后，就急匆匆地坐船赶回了朝歌。 听到犬戎巨人横空出现，再加上三眼仔杨戬从告示中得知大王召集天下勇士到朝歌攻打巨人，胜者可加官进爵的消息；抛去昨天高兴过度不小心滚进了池塘这段黑历史暂且不提，哪吒也是再次兴奋得摩拳擦掌起来，只觉上天都在帮他：这不，刚刚想要从军，立功的机会就来了。 哪吒和飞天仔都是信心十足，决定立刻就前往朝歌。 三眼仔杨戬没有立功的高瞻远瞩，打算留在不嫌弃他一顿吃好几桶饭的黄家做长工。不过，他担心妹妹莲花留在这里会继续受到被莲花的美貌惊艳的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的骚.扰，所以特地让哪吒二人也顺路把她带往朝歌避一避。 然而，正是这次朝歌之行，哪吒无端受了李靖练箭时射出的忠箭穿心一箭，在李靖看到忠箭箭头有血之后，便再一次射出忠、孝、义三箭，打算为大商消灭这个未来的敌人。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义箭感到哪吒的仁义之心，反戈相向赶跑了忠、孝二箭，并化为火尖枪为哪吒所用。 追着血迹来到哪吒面前的殷十娘，在眼泪中告诉了哪吒他的真正身份——他不叫喷火仔，他的本名应叫做李哪吒。 在之前前往西岐寻找儿子，找到儿子后伪装成女娲特使派来教他们法术的殷十娘，深知哪吒已经忘记了小时候的事。于是，她就说了个谎，说是当初李靖娶了小妾，她要和李靖的小妾柳琵琶宅斗，无瑕顾忌小哪吒，所以给了五百钱托了一个亲戚照料。后来她去找哪吒的时候，亲戚说哪吒已经失踪了，她找了好久找到西岐，不敢认哪吒，才会撒谎说自己是女娲娘娘派来教导他们法术的特使。 说到这里时，李靖带着李家军追寻义箭而来，哪吒又气又悲地上前责问，却只得到句句冷酷无情的话作为回答。 那个极有可能是他亲爹的男人，说他是被忠箭追杀的妖孽，绝不是忠君爱国的李家的孩儿。 亲娘撒谎直到今日才告知他真相，亲爹满脸怒气只向他追讨义箭，丝毫不理他是否是李家失散多年的孩子。即使到了后来，内疚的殷十娘为他引荐，让大王看到他的身手，封了他做将军，他又成功利用义箭幻化而成的火尖枪打败了犬戎巨人之后…… 大胜归来的那天，哪吒对此都依旧难以释怀。 漫天炮仗彩纸，百姓夹道欢迎，朝野欢腾，纣王更是在东门十里之外设下迎将台，下令百官跪迎。 此乃商朝对功臣最高的礼遇。 这番盛事，历史记载为：哪吒十八岁封将，古来少年第一人。 抬头挺胸地走过两列低矮的人头，在看到武官列尽头那个坚决不肯跪下的身影时，哪吒默默停下了脚步。 站在此人面前看向他，哪吒的目光里带着仇恨和轻蔑。 纣王也发现了此事，脸色顿时就变了：“李靖，孤王设立迎将台，命百官跪迎，你为何不跪？” 李靖出列一步，双手合起拱手敬礼：“大王，世间只有子向父行礼，却从无父跪子！李靖若是如此，岂不是有违伦常天理？” 当初不认父子关系的是这个人，今日承认父子关系的也是这个人…… 哪吒扭了扭手腕，走出凯旋大军行列，径直走到李靖面前与其对视，然后就语气傲慢地怼了回去：“我是无父无母，天生天养的。” 第61章 封神榜:封神(1) 暴君，率众妖害人；人间，积怨何容忍 ———————————————— 看到李靖双目圆睁气得说不出话，哪吒嗤了一声，转身回归了凯旋大军的行列。 跟随纣王来到他所说的庆功宴场地，哪吒和飞天仔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人，都被狠狠震惊了一把。 “这就是孤王一手兴建的酒池肉林，是至高无上的温柔乡，现在就让你们开开眼界，这里简直就是人间仙境，保证你们乐而忘返！”纣王边说边带着哪吒和飞天仔往里走。 所过之处，脂粉飘逸，香风阵阵。 角落里挂着一大堆为了口感更好而活生生用鞭子打死的、未断母乳的初生小羊等牲畜做成的烤肉，两相比对，奢华至极，亦残忍至极。 年少慕艾，一大群年轻貌美的宫人簇拥上来自是让男人欣喜的，但比起已经被美人的围绕弄得混混沌沌的飞天仔；已经心有所属的哪吒，倒是在被围绕了一阵就觉得这浸染了酒气的脂粉气味过于浓烈，令他感到不太舒服起来。 “怎么了，这些美人，全都是犬戎、鬼方等国进贡给孤王的，个个都是天姿国色，你就没一个看上的吗？”看到飞天仔陶醉无比的神情，纣王先是大笑了一阵，结果转头又看到哪吒在当中愁眉苦脸的模样，立刻就敛起了笑容。 “回大王，她们都是很漂亮的……只是我已经心有所属，实在无法接受其他女子。”哪吒一边敷衍地推开围过来的宫人，一边诚恳地回答道。 “男人大丈夫，多几个女人服侍是相当正常的事。女人的美貌是最经不起消耗的东西，你看之前一直坚持夫妻一双人并肩作战多年的李靖，现在不也是收了孤王所赠的鬼方郡主作为小妾吗？”纣王哈哈大笑。 不说还好，一说这也正正勾起了哪吒的伤心事，哪吒顿时就半跪下来了：“回禀大王，微臣心中只有神仙姐姐一人，绝不会改变心意！” “神仙姐姐？”纣王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子。 “回大王，哪吒说他小时候被一位美丽又温柔的青衣神女救过，因此对她一见倾心不可自拔，我们读书的时候有女子向他示好，他的确也没有理会过。”一旁的飞天仔连忙帮腔解释道。 “原来如此……妙极妙极，没想到爱卿还曾经得遇仙缘，那青衣神女生得何等样貌，是否真的比人间美人更要美丽？”纣王扶起了哪吒，笑容满面地问道。 哪吒暗暗瞪了飞天仔一眼，随口几句敷衍过去，方才又哄得纣王不再惦记他的神仙姐姐，继续下了酒池与宫人嬉戏。 看着纣王让宫人跳到酒池中饮下酒水，然后用嘴去喂给纣王时，哪吒震惊得瞪大了眼睛，面红耳赤地想要躲到一边，却又被几个口里娇声叫唤着小英雄小将军的宫人缠上。 那脂粉气味越发的浓郁起来，颓靡得令他忽然有种想要作呕的冲动。 茫然地扫视一下四方，纣王在酒池中狂笑，男男女女厮混作一团，就连自己的好兄弟飞天仔都一手一个搂住两个宫人，喝得面红耳热陶醉不知归处。 “大王，微臣先行告退……”趁着自己还有点意识没有醉倒，哪吒用力推开又一波缠上来的宫人，跌跌撞撞地走到纣王面前道。 “玩得那么开心，干嘛走啊！”纣王已经醉得没有什么意识了。 “微臣刚刚征战归来，实在疲累，所以恳请大王批准微臣先行回家。”哪吒勉强做出一个笑容。 “累了？在这里歇息一样的嘛！”纣王醉得话都说得不太利索了。 “谢大王美意，只是微臣真的很想回家。”哪吒无比诚恳地回答道。 “算了算了，你们父子两个都是这样，走吧走吧！”纣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得到纣王的允许，哪吒背着醉醺醺的飞天仔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了家里。 不料，刚刚走入大厅，却又看见莲花守着一桌子早已冷掉的饭菜，似乎是在等待着他们归家。 “我们在大王那里已经吃饱了，你自己吃吧。”哪吒把飞天仔放到角落午睡用的小榻上，回头看到莲花还在原位一动不动，沉默了一会，心里莫名的内疚感让他有点烦躁，语气也变得十分生硬。 莲花闻言，默默垂下了脑袋。 “你又怎么了？”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点头摇头的，一句话都不会说。 哪吒本想骂出口，却又看到莲花搭在膝上的双手衣服袖子出现了几点水迹，只好赶紧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莲花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 哪吒气得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又见莲花还是低着头不说话，顿时就气冲冲地丢下她，自顾自地回了房间。 一个纵身扑到床上躺着，哪吒按了按大量饮酒后有些昏沉的脑子，脑海里不断闪过纣王搂抱着宫人亲热的片段，现在还开始穿插了那日神仙姐姐从天而降被他一把抱住的记忆。 当时两人靠得那么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草木清新云雾弥漫的气息…… 不行，不能再睡了，起来去练功！ 哪吒一个鲤鱼打滚翻起来，火急火燎地抓起火尖枪就往院子那边跑去。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 哪吒一边耍枪一边抬头望向天空，今夜无风无月，满天繁星看得人为之心醉。 古时的夜景不管在哪里都是如此令人沉迷，但身处仙气满溢的终南山，这里的夜空星景，终归要比他处更胜一筹。 现在时机未到，再加上毛小方那一头短发也还需要时间留长，吕竹只能通过男主视角的那边转播观看哪吒现在的情况。 当年住院时，辅助治疗的心理医师建议她看一些电影电视剧放松一下心情。她手贱拿了这部港版封神榜，第一集看到小哪吒被丢在女娲庙自生自灭，好不容易靠着祝寿回归李家，还未来得及生气；接着往下看第二集又看到了小哪吒因为先王的一个遇见哪吒灭商的梦，被李靖再次丢到了有着许多猛兽出没、成年大人误入都不一定能平安活下去的飞虎涧…… 殷十娘在小哪吒被丢弃后跌跌撞撞地回家扑到女娲像前的那双泪眼，以及她许愿只要小哪吒可以转危为安她甘愿一生穿素一生吃斋的誓言，令吕竹又气又心疼，无端又回去紧急治疗了三天才敢继续换片子观看转换心情。 因此，这部剧她就看过前两集，但就已经被气得不要不要的，刚刚又从转播里看到李家一家子极品对哪吒的嫌弃样，还有那个渣男李靖不认亲子还嫌弃亲子的渣爹嘴脸，气得她又赶紧喝了三大碗莲子汤平复心情。 岂有此理，明明小哪吒本来是颗又乖巧又孝顺的小甜菜，被李靖这个渣随意丢到一边不顾不管都算了，为了生存好不容易基因突变成魔鬼椒活了下来开花结果，李靖这个什么贡献都没做过的家伙，现在舔着脸过来摘果子还敢嫌人家变成了魔鬼椒辣得呛嘴…… 这个养成明显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养歪了，哪吒小小年纪遭遇了两次抛弃，三观不崩就不错了，还指望他当孝顺孩子吗？ 殷十娘也是的，为了不让哪吒恨李靖，主动把锅捞到了她自己身上。 即使哪吒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还有她呢，她也是亲眼看着小哪吒被扔到飞虎涧的人。哪吒被扔，是因为先王遗愿要求让李靖去杀掉未来灭商的人，愚忠的李靖就拿了剑回家。要不是提前得知哪吒命中有死劫，必须要碰到会飞的老虎才能化解的殷十娘阻止了他，并说出将哪吒扔在飞虎涧让上天“解决”的话，哪吒根本活不到现在。 所以，绝不是如殷十娘所说的，是为了和小妾宅斗，把小哪吒寄养在亲戚那里，被粗心的亲戚弄丢了的这种“真相”。 听到吕竹这么一说，毛小方和云中子也是感叹万分：虎毒尚不食子，但世界上竟然会有李靖这种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狠得下心动手去杀年仅三岁的亲生孩儿的人！ 八卦完哪吒的家事，毛小方和云中子又开始论起法道来——明明在冥界看到钟君消失时，毛小方的态度已经是很明显了，结果来到了封神榜的世界，看到钟君魂魄转世成为的殷十娘后，毛小方反而又退缩了起来。 吕竹不带他去，他也就整天和云中子待在一起论道，不敢动身去找殷十娘主动争取。 云中子倒是很乐意和毛小方论道，而且他不仅法术高强医术也好，听到吕竹说毛小方的头发是因为与妖魔战斗才弄成这么短的，还特地配置了生发水给毛小方使用，好让他早日留长头发束起发髻，得以重新行走凡尘。 再说，现在的哪吒暴躁乖戾桀骜不驯，必须得死过一次才能明白事理，哪怕吕竹想帮他也不能出手。因此，吕竹现在也不动身去朝歌找人，反而是留在终南山，时不时就去冀州的苏家去陪伴已经长成美丽少女的苏妲己。 未曾黑化的少女苏妲己是个清丽脱俗的可人儿，心地善良又带着与生俱来的狡黠，在深夜时分里吕竹偷偷教她刻字，她聪明伶俐学得又快又好，而且一口一个神仙姐姐叫得甜美非常，活像一只拟人化的小狐狸般讨人喜欢。 只是好景不长，在吕竹被弹幕提醒苏妲己的妹妹苏凝香在后来姐妹双双入宫时，与姐姐苏妲己约定好不管哪一个得宠都要照拂另一个。结果，在苏妲己被认为是妖姬灾星失宠后，得宠的苏凝香却丝毫不理会失宠的姐姐一事，令吕竹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苏凝香她也是见过的，温温柔柔文文弱弱的一个少女，没有姐姐出生被万狐道贺的异像，所以能够读书识字，学习和接触一切苏妲己不能学和不能接触的东西。吕竹探过苏妲己的口风，因为有过小时候的苏凝香偷偷教她识字而被父亲苏护责打一顿的原因，所以在苏妲己的心里，苏凝香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吕竹心里暗叹一口气：苏妲己是个非常记着别人恩情的女孩，对她好的人她都紧紧记在心里想要找机会报答。只是，苏凝香现在虽然知书识礼敬重姐姐，但在别人给吕竹剧透的剧情里，正是苏凝香这个在苏妲己心里最重要最亲近的妹妹，给了苏妲己最深的一刀。 不是说苏凝香为求自保在妲己失宠之后立刻搬离了姐妹二人同住的宫殿，不去理会失宠的苏妲己有多么自私。人都是自私的，也有可能她是想着自己先得宠再去拉姐姐一把。但是，苏妲己还在宫里担忧妹妹会不会受到自己连累的时候，苏凝香就连派个人去通知安抚一下姐姐，照顾一下失宠后被宫人欺负的姐姐这种举手之劳的事，都没有做。 后来苏妲己被欺负得狠了，偷偷跑到冷宫最外面与御花园交接的分界墙，爬上墙头想要找纣王或者妹妹时，隔着墙却看到了一直担忧着的妹妹华衣美服珠翠满头，笑意盈盈地与纣王在饮酒嬉戏的情景，可想而知她有多么的失望和伤心。 共富贵却不能共患难的人多了去，苏妲己失宠后尝尽人情冷暖，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待着妹妹来救自己出去。 只是这一个她心里最为看重的妹妹，不仅没有来救她，还狠狠地给了她一刀，让她认识到了现实的残忍。 苏凝香这类人，能与你说条条道理，能与你共享富贵，也会在你落难时为你感到心痛，却绝不会出手拉你一把。无论在盛世乱世，像她这类人都绝对会是能活到最后的那一批人，而且他们往往还能占住道德高点，即使无意中伤害过别人，也会让人体谅到他们伤害别人是因为“深明大义”和“大义灭亲”。 所以直到最后，会劝诫别人去刺杀黑化苏妲己的人会是她，唯独几个留在黑化苏妲己的身边的也是她，在苏妲己被砍头后为姐姐收尸的依然会是她，国破家亡后因为大义灭亲从而存活下来的，也只有她。 明白理智到冷酷。 不同于哪吒现在那种虽然可怜但也桀骜不驯得浑身充满了欠缺社会毒打的中二气质，少女苏妲己现在美好得像一个落入人间的小仙女，让知道未来结局的吕竹对她颇为不忍。 哪吒尚有殷十娘对他百般教导和照顾，而妲己，为避免纣王发兵西岐生灵涂炭，主动要求入宫，但最信任的妹妹在最后也背叛了她。 哪吒已经封将，吕竹很快就要动身启程去朝歌那边，所以在临走之时，她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隐约婉转地提点了一下让苏妲己提防来自最信任的亲人的伤害。 只是，教导几个月的时间，终归抵不上姐妹相处的十数年。 苏妲己不明白一直教导自己读书识字明礼的神仙姐姐为何会说出让她提防嫡亲妹妹的话，她本是极为护短之人，吕竹在她心里很重要，但妹妹与之相比，更重要。 一气之下，苏妲己就偷偷“失手”打碎了吕竹定位在苏家的莲花法器，只想着让吕竹以后少点过来，不让妹妹受到无故的诬陷和委屈。 吕竹很是失望，最后只好把一瓣尚还完好的莲花花瓣塞到苏妲己手里，只道法器已毁她无法再过来苏妲己的身边守护，但是这片花瓣留下了一道五彩幻影，在未来危难之时，拿出它呼唤青衣神女，她便会过来守护苏妲己最后一次。 从此，苏妲己在西岐的家里，就再也没有见过那道五彩霞光，以及深夜时分那位柔声细语教导她识字明理的青衣神女。 “姐姐，你以前明明很喜欢穿青色衣裳的，为何最近都不穿了呢？”某一天，苏凝香拿着几盒脂粉来苏妲己的房间与姐姐分享，偶然看到苏妲己的衣柜里的青色衣裳全数消失，不禁疑惑地问道。 “突然不喜欢了……所以就不再穿了。”苏妲己看了看一身粉衫模样娇俏乖巧的妹妹，悄然按下了心底里的一抹淡淡的失落。 “这样啊……咦，姐姐，你会写‘苏’字了？”苏凝香低头，看到苏妲己无意中比划出来的痕迹，有些疑惑。 “是呀……我看你写多了，所以就学会了这个字。”苏妲己勉强一笑，放在桌下不由自主地按住了抽屉的一格。 那里面，放着两把虽然有使用痕迹但也能明显看出是被主人精心保存着的小刻刀。 殷商时期还没有纸张现世，所谓写字，其实就是用小刀在竹简上刻字。 那位青衣神女知道自己没有刻字用的小刀，所以特地在某个阴风细雨的天气拿了蓑衣过来，利用蓑衣遮掩住她的惊世容颜，偷偷把她带了出去挑选购买刻字的小刀，说是只有自己亲自挑的东西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东西。 那是苏妲己在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离家外出，大街上的一切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和迷恋。 青衣神女曾经答应过，当她学会了这几卷竹简的文章，就会再次带她出去玩。 寂静无人的深夜里手把手教导她读书识字，孤灯一点如豆，但身边的人的温暖笑容，却如同明亮的灯火一般，照亮了深夜时分的所有黑暗。 仿如一个人间灯火的美梦。 只是，她主动斩断了这个美好得像梦一样的约定。 追忆昔日，她因为西伯侯的预言，受尽了父亲的提防和警惕，不能外出“迷惑世人”，不能读书识字，十多年来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回想当初，妹妹也得到了神仙的预言，只是这预言，暂时只有她知道。 她不想让妹妹也受到这种让人难受的、警惕提防的目光。 在那时，她毫不犹豫地在教导她识字明理的神仙姐姐和相伴多年的嫡亲妹妹这两者之中，选择了妹妹，就绝不能有一点后悔之意。 但愿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第62章 封神榜:封神(2) 齐心，甘与苦共盟；哪吒，不怕雷霆震 ———————————————— 告别了云中子师徒，吕竹就带着毛小方往朝歌出发。 经过这段时间的缓冲，毛小方不仅留长了头发成功混入了古代人里面，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下定决心去直面自己的感情。 唯一让他犹豫的，就是钟君变成的殷十娘没有了记忆并且已经成亲生子，哪怕吕竹把李靖一家子的极品事迹说得如此生动形象，脑子一根筋的毛小方也只打算在暗处默默守护，不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吕竹得知他这个想法，既为毛小方这种不插足别人家庭的正直而感到尊敬和佩服，又为他的迂腐感到无奈：李靖那极品一家子已经不是家庭可以言喻的了，用泥潭来形容都觉得侮辱了泥潭好不？！ 【打赏主播233艘小型飞船：卧槽主播终于要去朝歌虐极品了吗？我这就去喊人过来，老子要骂死李靖！】 【哼，我以前看着觉得英叔在僵尸道长里的角色有点软弱和渣，现在被李靖这种抛弃老婆儿子然而闯祸后还要老婆儿子帮忙擦屁.股的一对比，英叔这种怕拖累女方才不肯答应在一起的，简直是绝世好男人了！】 【唉，一看到十娘就忍不住想哭，明明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妻子和母亲，真的是苦了一辈子，最后还被小妾柳琵琶害死了，说到底还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打赏主播666瓶营养液：对于结婚碰到李靖这种男方懦弱愚忠愚孝，婆婆和小姑子气焰嚣张整天针对女方的情况，我们一般都是劝分的！】 【就是，李靖这厮都把渣字大写加粗刻到脸上了，十娘还是对他不离不弃，成全了李家牺牲了自己。换了我，我肯定踹了这个辣鸡，既然得不到爱了，那我就带着孩子和钱远走高飞！】 此时的哪吒，正在出门给醉得不省人事的飞天仔外出买醒酒药，以及给莲花买答应给她买的朝歌风味的糖葫芦。 昨晚练功练了一整个晚上，现在一大清早有点恹恹的，买好了东西之后，哪吒就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往家里走去。 要么说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呢，这么个大清早，路上都没几个人，偏偏就让哪吒遇到了嫁入李家为小妾的鬼方郡主柳琵琶，以及李靖的妹妹李霓裳。 哪吒轻蔑地笑了一声，懒得理会她们，转身就打算改道走。 李霓裳似乎还惦记着昨日哪吒当众回怼李靖的事，现在又看到他这个傲样，有些恼怒。 旁边的柳琵琶笑盈盈地拉了拉她的衣袖：“算了，别跟这种没教养的人计较那么多。” “你说谁没教养？”哪吒脸色阴沉地回头。 “还有谁那么大逆不道要亲爹跪儿子的？”柳琵琶嗤笑一声。 “就是，我劝你最好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小心遭雷劈。”李霓裳也白了哪吒一眼。 “现在是我打胜仗，他输得躲在家里不出来。成王败寇，他要跪我也受得起。”哪吒向来脾气就暴躁，昨天敢怼所谓的亲爹今天就敢怼所谓的二娘，于是哪吒侧了侧头，看向柳琵琶嘲讽道：“至于你，你跪我我也不会受，无媒苟合的贱女人。” “哈哈……你以为你家里的那个女人就很三贞九烈吗？人人都知道你的军营春色无边了，你在这边噼里啪啦打仗，她在那边吹吹打打拜堂成亲……还是不说了，想起来都觉得恶心，我们走！”柳琵琶嘲笑了几声，就不去理会震惊的哪吒，拉着一脸嘲讽的李霓裳走了。 急匆匆地跑回家里，看到正在收拾饭桌的莲花，想到自己在临行前跟杨戬保证过会把莲花当作亲妹子看待以及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诺言，哪吒又气又怒又心疼。 “在我打巨人的时候，敖丙那贱龙是不是找过你？”哪吒把糖葫芦和醒酒药拍在桌上。 “你怎么知道的……”莲花吓得缩了缩。 “我特地把你带来朝歌，就是为了让你不再受到那条贱龙的骚.扰，你为什么还不听我的话去见他？！你有没有跟他拜堂成亲？！”哪吒气急败坏地吼道。 “是……是拜过堂，可这件事……你还是去问殷大婶吧！”一向软弱单纯的莲花被哪吒这个模样吓得都快哭了。 “那你有没有吃亏？”哪吒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暴怒的内心，再次问道。 “我不知道，你还是去问殷大婶吧……”莲花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看到她这个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气极了的哪吒掀翻了饭桌，随后便咬牙切齿带着清醒过来的飞天仔一起出了门。 一想到自己视若亲妹的姑娘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被占了便宜，哪吒来到朝歌后一直压抑着的愤怒就纷纷疯涌出来。 这瞬间爆发燃起的怒火，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的内心。 如今的哪吒，已经不再是为了保护莲花而和敖丙打架被敖丙按在地上摩擦，最后还得靠法宝自救的意气少年，而是拥有着众多神装身经百战的将军，想要找敖丙那条贱龙算账，不会很困难。 在一家酒楼里找到了敖丙，哪吒与他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激斗。 趁着敖丙变回龙身的时候，哪吒骑到了他的头上，毫不留情地用火尖枪挑出了他的龙筋！ 看到敖丙惨叫一声从空中坠落下来，哪吒也顺势枪挑龙筋落到地上，回头狠厉地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敖丙：“我告诉你，今天我只抽龙筋，要是你再骚.扰莲花的话，我连你东海也烧为焦土！” 说完这一句，哪吒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闻到哪吒与神龙打起来的消息，殷十娘带着金吒木吒赶了过来。 从气息奄奄的敖丙口中得知他的龙筋被哪吒抽掉，殷十娘立刻命人去通知龙王前来。 此时莲花也冒着大雨来到了这里，看到地上的敖丙，她急忙跪了下来：“三太子，你振作一点，你会没事的……” “莲花……”敖丙虚弱地举起了手抚上莲花的脸，然后又艰难地把手伸向向匆忙赶来的东海龙王这边，却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声了。 东海龙王抱起即将气绝身亡的敖丙，仇恨的目光扫向在场的所有人：“若我龙儿……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回来陈塘关报仇！” 任凭殷十娘、莲花和围观的陈塘关百姓如何苦苦哀求，东海龙王都是铁了心，谁的面子也不给，再也不肯说一句话，起身就要带着敖丙离去。 没走几步，东海龙王被一道五彩霞光挡住了去路。 “还好及时赶到。”提前安置好了毛小方，化身天女魃的吕竹走向东海龙王。 “你是何人？”东海龙王警惕地看着她。 “我是女娲娘娘派来的特使，请龙王收回报复陈塘关的誓言，我将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三太子。”吕竹挥手展现出一道五彩石幻影，然后又取出了马小玲“寄”来的净世龙珠。 得知爱儿还有救，东海龙王泪流满面地带着吕竹去了龙宫。 “原来……世上真的有青衣神女，我还以为……”莲花痴痴地看着吕竹的背影，想到了昔日自己对哪吒的种种明示暗示，最后都被哪吒一一以他早已心有所属为理由而拒绝的过往。 但是，除了哪吒，谁也没有见过他口中所说的青衣神女。 她还以为只是哪吒脑筋过于直，不懂得情爱，所谓钟情青衣神女的话，只是一个为了拒绝她而胡乱编造的谎言。 所以她一直在等待着哪吒开窍，想着总有一天她能走到哪吒的心里。 却想不到，哪吒的心里却是早就已经装不下其他人的存在。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青衣神女只是哪吒从小被抛弃因此而臆想出来的一个梦时，那位青衣神女，伴随着五彩霞光降临了人间。 为的，就是帮助收拾哪吒和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 她是因为什么而对哪吒动心的？大概就是那次敖丙调戏她，哪吒明知不敌也敢于为了保护她而与敖丙战斗的时候吧。 她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一紧张就说不出话。犬戎巨人当时施了妖术弄得赤地千里到处大旱，她不忍心看到哪吒和士兵那个凄惨的模样，就去求敖丙降雨，但是敖丙说私自降雨违反规条，除非她嫁给他才肯冒险降雨…… 她答应了，也后悔了。 后来还是殷十娘施了妙计，在拜堂成亲时，用药让她变成一名老妪，惊得敖丙无奈地放了她回去。 当时哪吒问她有没有吃亏，她蒙着盖头的时候被敖丙搂过腰，还被亲过脸，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吃了亏，算不算被占了便宜。但她害怕哪吒嫌弃她，就哭着推却说让哪吒去问殷十娘。 最后，酿成了今日的惨剧。 尽管吕竹已经及时赶来用龙珠的龙力稳住了敖丙的伤势，并促使他自我愈合的能力得到大幅度的暂时增长，但因为龙筋重新生长的时间过长，起码未来的几年里敖丙都只能躺在床上当一条废龙。因此，气不过的东海龙王还是一道状书告了上来。 现在纣王外出狩猎未归，这个状告便交由姜王后审理。 殿审的前一晚，殷十娘连夜去求了西伯侯、黄飞虎、苏护和李靖四位天王，只有李靖被柳琵琶“劝告”过，不肯拉哪吒一把。 然而，即使除了他亲爹李靖之外各位大臣和姜王后都在帮哪吒，一直引导着哪吒要说出与敖丙打斗是事出有因先前有怨，引导问他是否自卫才还手失手时，为了保全莲花名声的哪吒却全把过错捞了上身，还态度嚣张地说出了敖丙虽无过错但面目可憎的狂妄之言。 如此猖狂，一向温和好脾气的姜王后也受不了他，最后哪吒作为此案主犯被李靖亲手锁了琵琶骨，与“从犯”飞天仔一起困在李靖的玲珑宝塔内，等候纣王回归再审此案。 东海龙宫这边，吕竹按照敖丙的要求，帮他找来了莲花。 敖丙差点死过一次之后，许多事情似乎也看开了，他躺在床上艰难地跟莲花诚诚恳恳地道了歉，然后又拔下一片龙鳞交到莲花手里：“我知道当日我也有错，我不该无视你的意愿强娶你。既然我今日不死，那么李哪吒也不应因此被锁住琵琶骨困在玲珑宝塔里，毕竟当日他也是误会我伤害了你，才会过来找我算账的……莲花，你拿着我的龙鳞过去，让他们放了李哪吒，等我养好伤后，会再次堂堂正正地跟他打一场！我会亲手将你从他手里夺过来……嗷！” 吕竹听到这里顺手就给了敖丙一巴掌：“女人不是靠打架抢来的，你没读过书吗？” 敖丙：没怎么读过…… 当然，这话敖丙是没敢说出来的，在他眼里吕竹既是女娲特使又是龙宫贵客，而且他现在还靠人家治伤，真的得罪不起。 “想要得到女孩子的心，就要学会尊重人家，这才是最好的方法。”吕竹教训了敖丙一顿，然后看向破涕为笑的莲花，“既然三太子已经不计较这件事了，我带你上去吧，哪吒也被困了许久了，得赶紧救他出来。” 莲花弱弱地点了点头，随即就被吕竹牵着带上了岸。 “有了三太子的龙鳞作为担保，哪吒真的会没事吗？”莲花自小就被家里养得善良单纯，偏偏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哥哥杨戬又是个老实得过分的性子，没有一个人去引导她成长，遇事没有主见只会默默哭泣。之前有着哪吒和飞天仔保护着她还好，她只要听别人说，然后跟着做就行。 现在哪吒和飞天仔被困在玲珑宝塔内，殷十娘又忙着到处奔走为哪吒求情，莲花现在其实已经是相当惶恐和不安的状态。 “一定会的，你不要太担心。”拿着龙王所赠的避水珠在前面开路的吕竹安慰了她一句，抓紧她的手往海面上飘去。 莲花抬头看着前方的身影，泛着五彩霞光的青衣神女装在波光粼粼的水里飘散。 此情此景，唯有真正亲眼看见，才能明白到世上的确有一些如幻梦一般的真实，美得胜过所有凡间赞颂仙人的文章乐曲。 牵着她的手仿佛散发着令人心神安稳的力量，在这一刻，莲花忽然明白到了，为何哪吒会对青衣神女心心念念多年的原因。 小小年纪的哪吒曾经遭遇过天底下最最可怕的背叛和抛弃，但正是因为有着青衣神女的守护，哪吒才会保存着那一颗最为纯真的赤子之心，成长为现今的那个表面暴躁乖戾内心依旧温暖善良的少年。 那是在一个人最绝望最不安的时候，所能抓到的唯一一点温暖阳光，而这点温暖阳光，足以驱散一身的黑暗。 第63章 封神榜:封神(3) 血耗尽，愿能为你得永生 ———————————————— “你还能再迟一点吗？大王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又说救我什么的，你做事爽快点行不行？”被锁在木架上的哪吒看到一身泥泞狼狈不堪的殷十娘拿着开启玲珑宝塔的令旗来到了自己面前，没好气地骂道。 这是李家欠他的，李靖亲手锁他琵琶骨将他困于塔内，殷十娘从小对他不顾不管，害得他小小年纪流落荒山野岭…… 他不需要也不想给他们李家人好脸色！ 殷十娘没有说话，只是施法砍断了哪吒身上的绳索，然后又把锁着他琵琶骨的铁链从架子上拿下来拉着他就走。 “大王要放了我是不是？飞天仔怎么办？”哪吒看了一眼同样被锁在木架上的飞天仔。 “对啊，婆娘，也救我出去啊！”飞天仔因为只是从犯，没有被锁住琵琶骨，所以只是被绳索绑在了木架上。他看到哪吒就要被殷十娘拉走，急忙喊道。 “他只是从犯，到期自然可以离开，你快跟我走！”殷十娘想到街道上听到柳琵琶说过大王即将处死哪吒的事，心里更急切了。 现在，根本就不是大王要放了哪吒，而是她拼命冒雨暴打了柳琵琶一顿，从柳琵琶手里抢来开启玲珑宝塔的令旗，前来把哪吒劫出去。 一路被拉着跑到大街上，冰冷的雨水顺着铁链渗入背上的伤口里，哪吒咬了咬牙忍住这种切骨之痛，冲前方的殷十娘喊道：“我背脊……帮我解开铁链，不然我用不了法力跟不上你……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 没想到，等不到解开铁链都算了，前方的殷十娘就嘶哑地吼了一声，狠狠地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掷到泥水横流污秽不堪的地上。 “你疯了？！死婆娘！啊？！”哪吒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冒着大雨回头怒骂道。 话音未落，迎面而来的就是抄起旁边一根粗柴长棍的殷十娘对他的一顿毒打。 “我打死你！人家也是有爹娘生养的，你抽人家龙筋，动不动就打人，还差点打死人，我今天就要好好管教你！我让你恶，我让你开口就骂人！你骂人，你骂我……” “你这个衰仔，最顽劣的是你，最霸道的也是你，你弄得陈塘关连连大雨民不聊生，害人害己，你还有什么坏事没做过？你是人吗？你有没有人性啊？！” 殷十娘硬生生打断了一根木棍，一路爬行躲避却也挨了许多下抽打的哪吒，此刻也是已经被打得扑倒在泥水坑里吐出了一大口血。 血红的颜色混杂在土黄的泥水里，很快又被暴雨洗涮消失。 眼看殷十娘又随手抄起另一根木棍，哪吒挣扎着爬起来瞪向她：“我没人性？怎么也比不上你这个疯婆娘！” “是，我这个做娘亲的没好好管教过你，我难辞其咎，我一日是你娘，我一日就还可以管教你，如果上天怜悯你的话它就会停雨，不然我就一直打，打到雨停为止！”殷十娘说着又要动手。 另一边，匆匆带着莲花和毛小方赶到此地的吕竹，出手阻止了旁边两人想要过去的动作。 面对莲花和毛小方不解的目光，吕竹指了指即使在大雨里也遮不住一脸不忿的哪吒，解释道：“他必须经历这一次管教，因为他已经走歪了路。” 莲花和毛小方都是心肠软的人，看到吕竹此番冷酷言语，内心都是有点不快。 谁料，哪吒接下来的话，又让拥有着传统思想的他们觉得，吕竹此举，并无错误。 “你是我娘？！你凭什么？！你只是扔下五百钱，然后就不理我了！你这样也算是我娘吗？！我没欠你的！”哪吒一边反驳着殷十娘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溅起一大丛水花。 “我凭什么？！”殷十娘被哪吒的这一番话，气得喊话的声音都嘶哑得吓人：“我怀了你三年零六个月！你没欠我？你的骨头是我的，你的肉也是我的！我这一辈子都是你的娘啊！衰仔！” 殷十娘说着，又是重重一棍，看到哪吒被打得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之后，殷十娘泪流满面地丢开了手里的木棍，跌坐在地上痛苦不已。 对面的街道上，李靖带着一大群士兵前来抓人。 这回终于能出手了，吕竹便赶紧带着莲花和毛小方上前阻止了他们：“龙王三太子已不再追究李哪吒伤他一事，此案就此完结，各位请回吧。” “这是三太子让我们带来的信物。”吕竹看了莲花一眼，莲花心领神会，赶紧拿出了敖丙交给她的龙鳞展示了一番。 说罢，吕竹和莲花两人合力过去扶起伤痕累累的哪吒。 毛小方本来也不好在人家丈夫面前扶殷十娘，但是看到李靖带着士兵站在那边再无动静，他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殷十娘还呆呆地跪在泥水坑里，想了一会，还是过去出手拉了脱力的殷十娘一把。 “哪吒，你要去哪里？！”刚刚扶着哪吒站起来，莲花就看到哪吒目光复杂地看了吕竹那边一眼，然后又看了自己这边一眼，随即就挣脱两人的搀扶，跌跌撞撞地跑掉了。 “还能跑哪里去？不就是没脸见人，只好跑掉了，不然还留在这里被女人打又女人救还被女人扶，然后再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丢脸吗？”站在李靖旁边的柳琵琶轻蔑地笑了一声。 “你也是女人，说话放尊重点。”吕竹回头扫了她一眼，借助现在一身仙力的气势，威压全开。 随着吕竹这句话的落下，天边一声惊雷，雨势逐渐减小。 看到柳琵琶默默缩到了李靖身后，吕竹也懒得再去理会她，转头看了看精神几近崩溃的殷十娘，只得无奈地对毛小方说：“师父，麻烦你把殷大婶送去客栈那边休息，让她缓下精神，我和莲花去找哪吒。” “好，你们也小心一点，我看哪吒现在的精神状态应该也不是很好。”毛小方点了下头，又看了一眼还在护着小妾柳琵琶却不过来扶一下发妻殷十娘的李靖，哪怕传统如他也受不了这个抛妻弃子毫无作为的渣男，干脆就当着李靖的脸，背起浑浑噩噩的殷十娘，往吕竹之前安置他的客栈走去。 现在连绵多日的陈塘关暴雨已经停了，吕竹和莲花追踪着跌跌撞撞走路的哪吒时不时在无力扶墙的时候，在墙上按下的血手印，一直追到了一家当铺里。 当铺的胖老板告诉她们，刚刚有个浑身湿透双手背脊全是血的小兄弟，在他这里当掉了一块据说是大王赏赐的玉佩，换了五百钱之后，就往隔壁的棺材铺去了。 “这是哪吒最喜欢的玉佩！他说这是大王赏给他打胜仗的奖励，一直都带在身上不肯离身的！他当掉它换五百钱干什么？”看到胖老板拿出来的玉佩，莲花顿时就急了。 “我们先找到他再说。”吕竹大概知道哪吒为何要换五百钱，只是这个原因并非导致他一生悲剧的原因之一，只是一个谎言。 但哪吒却依然惦记着。 如果有机会，作为唯一会说出悲剧真正原因的人，她一定要告诉他真相。 下定决心的吕竹带着莲花再次一路追寻，终于在河边看到了走在小桥上、抱着一副棺材和一袋钱币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的哪吒。 似乎感觉到背后有人在跟着他，哪吒回过头来，看到吕竹带着莲花站在河边，茫然呆滞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看到哪吒眼里流露出来的悲伤、痛苦、难过和羞愧等复杂情感，吕竹心里暗叹一声，转头看向了莲花：“三太子的治疗时间快到了，我得赶回东海龙宫，你继续跟着哪吒，不要让他走丢。” 莲花闻言，有些慌张地咬了咬唇：“我……” 要是她本来就是一个人跟着哪吒，她可能会不怕。但是之前一直都是吕竹带着她，现在吕竹突然说要离开，她却是有点害怕了。 害怕跟丢哪吒无法完成吕竹的嘱咐，甚至也害怕现在抱着棺材一言不发的哪吒。 “回去的路上我会通知我师父过来帮你，相信你自己，你能做到的。”吕竹拍了拍莲花的头，看到她咬着唇点了点头之后，方才放心地离开。 于是莲花只好忍耐着内心的害怕慌张，也踏上了小桥。 所幸的是，吕竹离开之后，哪吒也变回了最开始那个茫然呆滞仿佛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样子，再加上他本来就被锁了琵琶骨法力尽失还受了伤，一时间甩不掉莲花，也只得任由她跟在后头。 走到一座荒山上，哪吒似乎也终于走累了。 莲花见他随手把棺材甩到地上然后就躺在了棺材盖上时，有些担心地上前，却又被哪吒狠狠地推开了。 又开始下雨了，莲花无奈地捡了几块大点的叶子遮住脑袋，坐在一旁看着哪吒，心里期待着吕竹的师父过来帮她一起劝哪吒回去。 只是她不知道，殷十娘因为早上冒雨与柳琵琶一番厮斗抢夺令旗，之后又冒雨暴打哪吒，最后还得知哪吒被无罪释放，心情一时之间大起大落，却已经是发起了高热。 所以，毛小方现在还留在客栈照顾着殷十娘，无法过来这里帮助莲花。 给殷十娘换了敷额头的布巾，毛小方看到一身水汽的吕竹捧着一碗药推门走了进来，有些疑惑：“你不是和那个叫莲花的姑娘去找哪吒了吗？找到了没有？” “找是找到了，可是这孩子性格太倔自尊心又重，看到我的时候脸色都变了，我还能怎么办，只能找个借口自己先回来喽。”吕竹把药放到桌上晾，然后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 “那你就留着莲花一个人跟着哪吒吗？我看她不像是能扛下这个责任的样子……”毛小方皱了皱眉。 “放心吧，我对莲花这姑娘有信心。别看她柔柔弱弱的，但是她心地善良知错能改，而且有着一种韧性。”吕竹感叹了一句，然后看向还在昏迷中的殷十娘：“况且，我的未来师娘还躺在这里呢，我也得回来照顾她。无论哪吒今晚会不会如故事里一样，以后的日子，总是会更加艰难的。” “你胡说什么？”毛小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哪吒现在过于暴躁乖戾，原因就是他从小被抛弃，没人管教以至长歪。但归根到底，按传统伦理来算他始终逃不掉李家人的身份，只要他一日还是李哪吒，这股暴戾之气就无法消除。倒不如像传说中那样，破而后立，浴火重生。”吕竹道。 毛小方沉默了一下，又想起当时哪吒被打，吕竹也出手阻止了他们想要帮忙的举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你真的冷静理智得不像这个年岁的姑娘。” “还是像的，我刚刚把药煮糊了，这碗是给了钱叫了小二重新煮的，你知道我不会用这种土灶。”吕竹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仙气飘飘的神女装扮因为这个失误，顿时添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趁着药没那么烫了，吕竹让毛小方扶起殷十娘，拿着药碗给她喂药。 现在的殷十娘病得喝药都是靠条件反射的吞咽，偏偏她还在小声说着胡话，吕竹凑近一听，心里更加无奈：即使病成这样，作为一名母亲，殷十娘嘴里念叨着的还是哪吒的名字。 握住殷十娘的手，吕竹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到，也用尽了最温柔的声音去安慰她道：“哪吒会变好的，而你也要好好的才行。” 另一边的荒山上，莲花依旧守在哪吒旁边。 莲花是个死心眼的姑娘，既然吕竹让她跟着哪吒以及等人，而且哪吒弄到今日的地步也有她一份责任，所以她就一直也冒着雨守在这里，直到深夜时分熬不住了，也是直接就在离哪吒一米多远的石头上沉沉睡去。 这时，一直躺在棺材上的哪吒，缓缓坐了起来。 绵延一夜的雨逐渐平息停止，风起云收，天色蒙蒙亮起，莲花惊醒过来之时，旁边躺在棺材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唯独一卷竹简，静静地安然躺在在那副沾满血迹的棺材之上。 “我哪吒是天所生天所养，李家那班人口口声声说我欠他们，现在我就削骨还父，削肉还母，连同李家人养过我的五百钱，也一次全还给他们！莲花，你拿我的骨肉回去，告诉他们，我没欠他们的！” 翻开那份竹简，上面寥寥几句哪吒留下的话，字字诛心。 此时，毛小方和吕竹也终于放下了已经退热的殷十娘，交代了店家要好好照顾她之后，便匆匆追寻着莲花留下的记号赶到此地。 “怎么了？”看到莲花捧着一卷竹简放声大哭，吕竹弯下身，关切地问道。 虽然来自后世的两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面前被吓个半死又悲痛得语无伦次的莲花指着那副血迹斑斑的棺材说出来的话，还是让两人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哪吒、哪吒他……削骨还父，削肉还母……” “哪吒说、说他已经不再欠李家的了……” “他死了！” 第64章 封神榜:封神(4) 痛爱我，不计心和神 ———————————————— 招魂聚魂一事，人间界里毛小方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因此，吕竹就让专业的毛小方去追踪哪吒散落的魂魄，而她则是留在原地，守着震惊过度也悲伤过度的莲花。 好不容易等到莲花哭累了停下来，吕竹拿出手绢给她擦了擦脸，柔声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哪吒会没事吗？”莲花现在说话依旧有些语无伦次。 “一定会的，我师父是世界上最会招魂聚魂的人，等他收集齐哪吒散落的魂魄，就会想办法帮他复活。”吕竹安慰道，“我连被抽了龙筋的龙王三太子都能救活，我师父自然也比我更强，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莲花抹了抹眼泪，又弱弱地问道：“那、那三太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恢复得还可以，就是还得养几年才能下床活动。”吕竹想了想，又道：“这种伤势，心情的好坏与其恢复时间紧切相关。龙母跟我提过一个有关于你的要求，之前因为发生了那么多事被耽搁了所以也就没有问你，现在我觉得还是得跟你说一说。” “龙母有什么要求吗？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做的！”莲花赶紧道。 “那我就直说了，龙母希望你能过去东海龙宫，帮忙照顾敖丙，直到他恢复为止。当然这不是白干活，金银珠宝法器宝具，只要你想要，龙宫都会尽量满足你的。”吕竹道。 莲花急忙摇了摇头想要表示自己不用报酬，然后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照顾敖丙赎罪：“我不要报酬的！三太子能原谅哪吒，并且让我带着龙鳞去救哪吒出来，这已经是很大的恩情了。再说三太子的伤也有我的一份责任，如果不是哪吒发生了这种事……我很应该去帮忙照顾三太子的。” 这年头妖巫多，一命换一命的法子也不是没有，吕竹本来生怕莲花胡思乱想抱着牺牲自己的想法去求人救哪吒，既然莲花肯答应去照顾敖丙，这样就好办多了。 东海龙宫的龙王龙母都是讲理的龙，敖丙现在还瘫着，也伤害不到莲花，况且龙宫向来出手大方，给龙宫打工让莲花有点工作做，不仅能拿一些报酬，也省得她胡思乱想。而且，远香近臭，说不定莲花照顾敖丙一段时间，敖丙反而看腻了她，不再痴恋了呢。 尽管如此，吕竹还是给莲花留下了最后一个莲花法器，直接连线定位，倘若龙宫对莲花不利，吕竹也能第一时间赶去相救。 安置好了莲花，吕竹又带着痛失爱子悲痛不已的殷十娘，跟着毛小方一路追踪着哪吒的魂魄回到了西岐。 哪吒散落的最后一魂，似乎是想找在黄飞虎家打工的三眼仔杨戬，有话要交代。 可惜杨戬虽然生了三只眼，天眼未开时却也没有一只眼能看到他。倒是曾经家里收留过小哪吒、差点跟哪吒成了义兄妹的黄飞虎家的女儿黄颜，天生拥有一双阴阳眼，看到了死于暴雨浑身湿透一副水鬼模样的哪吒鬼魂。 黄颜还以为哪吒是因为朝歌暴雨而逃到西岐的灾民，想要拿东西给哪吒吃时，哪吒却又消失了。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黄颜总是说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在杨戬旁边静静地或坐或站着，但杨戬却什么也看不见。 旁边在吃着饭的管家康伯年纪大经验足，立刻就判断出黄颜看到的，不是人，而是鬼。 这时，吕竹一行人也回到了西岐。 得知哪吒自杀的消息，杨戬也伤心得无法工作，主管家事的黄夫人看到家里一向最得力的工人无故变得懒散，问了问缘故，也得知了昔年好友殷十娘痛失爱子一事，急忙带着女儿黄颜过来哪吒曾经居住的茅屋里安慰她。 也是这天，重新上了一趟终南山的吕竹和毛小方，带回来云中子教给他们的一个重生的办法：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内，哪吒魂魄未散之时，收集齐哪吒散落各处的魂魄，将它们放入打造好的哪吒金身里，然后建立起一座哪吒庙，让他受万家香火三年，即可重新还阳。 现在，吕竹一行人一路走来，已经收集齐哪吒散落在回归西岐路上的二魂七魄，只剩下最后早早飘落在西岐的这一主魂，尚未归来。 正所谓是有主归主，有庙归庙，少了这最重要的主魂，哪怕她们赶在限期里建好了哪吒庙，也无济于事。 第四十九日的子时即将到来，倘若哪吒在此之后还不诚心悔改魂归金身，就会真的变成孤魂野鬼，消散于天地之中。 “时间就快到了，魂魄归位的风铃怎么还没响，哪吒仔啊，算娘求你了，快快归位吧！”尽管毛小方和吕竹已经给在场的所有人都暂时开了阴阳眼，但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却依然没有看到哪吒归来，殷十娘拿着一长串风铃，心急如焚。 “师父，有没有算到哪吒的方位？”吕竹问一旁掐指演算的毛小方。 毛小方摇了摇头：“为今之计，只有静心等待。” “有没有搞错，就连莲花都从龙宫告了假过来帮忙建庙，哪吒他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是不认得路？”杨戬看了看旁边也是拿着一长串风铃的妹妹，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风铃，也是毫无动静，不禁开口说道。 “你以为他是你啊，那个小子可精了，三岁就从我们家逃了出去，枉我当初还一心想收他当我义子……他要来，早就来了！莫不是还惦记着十娘抛弃他的事，宁愿当孤魂野鬼也不肯受亲娘的帮助吧？”黄夫人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要不我们出去看看吧？”黄颜拉了拉黄夫人一把。 一群人来到外面，殷十娘拿着风铃徘徊了几步，就开口喊道：“哪吒仔，阿娘知道，你还怪娘，不肯认我，受我的香火。但是娘已经尽了力了，如果你肯入庙受三年香火的话，就可以再世为人了……” “你以为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就还得清了吗？” “还没有的！你自出娘胎以来，娘对你牵肠挂肚的那份情，你还了没有？你听话，归位吧……” 随着殷十娘的声声呼唤，一阵微风吹起。 “风铃响了！”耳聪目明的毛小方第一时间感应到了风铃的变化。 随着庙里风铃的第一声清响，众人手里拿着的风铃以及庙里挂着的串串风铃，同一时间响起了阵阵清响之声。 看到金身上飘荡而过的一抹白影，吕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好久没见啦，哪吒仔。” 自此之后，哪吒庙受到黄夫人的大力宣传，果然香火鼎盛，引领了许多西岐百姓前来参拜。 “别说是万家香火，有我在，十万家香火也有得他受啊！”黄夫人笑盈盈地和难得闲下来的殷十娘说道。 殷十娘跟着毛小方一起，在哪吒庙里当了庙祝，替人解签详梦，分文不收。 “求子的要保佑她们得子，带小孩子来参拜的要保佑小孩子聪明伶俐快高长大……”哪吒自从死过一次，又得到殷十娘如此尽心尽力地帮助他重生之后，一身戾气基本已经消除。现在的他，更像是昔日那个乖巧孝顺的小哪吒。 两年多的香火积聚，令哪吒终于也有了个半透明的实体。 看着哪吒的鬼魂坐在内室的地上一边整理着信众的祈求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吕竹饶有兴趣地蹲到他旁边。 然后，她就看到，哪吒那张半透明的侧脸，飘起了两团红云——因为鬼魂是半透明的，所以另一边为人时应该会看不到的侧脸的红云，也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 “哪吒，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带着莲花过来探望哪吒的杨戬，看到哪吒这个样子，大叫出声。 “哥啊，你是不是傻，哪吒现在是鬼魂，怎么可能会发烧。”莲花又好气又好笑地推了老实得过分的杨戬一把。 “我，我才没有！”哪吒色厉内荏地应了一句，眼睛到处张望了一下，看到殷十娘正在和毛小方相谈甚欢，立刻就找了个非常蹩脚的理由解释道：“我看到我娘跟毛师傅靠得太近了，不太好意思而已！” “那倒是，殷大婶毕竟是有夫之妇，她和毛师傅现在的确靠得太近了……”莲花看了看，也同意哪吒这个说法。 “没错，虽然李靖不是个好爹，但是他当年好歹也没有抛弃哪吒，只是他也不知道殷大婶为了对付小妾，把哪吒丢给那个不靠谱的亲戚养，害得哪吒从小流落在外……多年没见，肯定没有多少父子之情的……”杨戬也点点头。 【什么鬼？！】 【等等！我似乎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这就是哪吒在后期秒原谅了李靖这个渣爹的原因吗？】 【太阳哦，十娘是不是又给李靖背锅了？虽然提出把哪吒扔在飞虎涧的人的确是十娘，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当初李靖为了先王遗言要杀哪吒！十娘是为了应能够“会飞的老虎才能救哪吒一命”的卦象，才扔了哪吒的啊！】 【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哪吒当时挨打和自杀时都提过那个五百钱，但实际上李家是直接骗小哪吒当先锋，然后就把他丢在了山上骑马走掉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留下过养哪吒的五百钱！】 【那五百钱不是殷十娘编出来的谎言吗？我还以为哪吒后期是为了十娘原谅了一切，却没有想过原因居然是哪吒以为抛弃年幼的他的人是殷十娘！】 【打赏主播7456艘小型飞船：主播！快解释！气死我了，十娘的背锅原来是从这里就开始了吗？！钱给你，赶紧给我把这锅扣回渣男的脑袋上！要扣上去之后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力度！】 面对这种事，正义的我不能坐视不理，收了钱的我更不能坐视不理！ 吕竹心里激励了自己一下，然后就开口道：“哪吒，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在飞虎涧见过我的事？” “当然记得了，要不是你安慰我，我早就……”哪吒十分激动地说。 “那么，作为当年你被抛弃的知情者之一，我应该跟你说清楚当年的事……”吕竹整理了一下语言，缓缓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从吕竹口中得知哪吒当年并不是因为殷十娘要和小妾斗争，被殷十娘交给不靠谱的亲戚照顾后来弄得流落野外；而是因为亲爹李靖要杀他，殷十娘是为了保护小哪吒才提议把他骗出去扔在飞虎涧……杨戬和莲花现在的表情，简直完美诠释了“惊呆了”一词。 “我以为我们家的后娘在爹死后把我们赶出来已经很可怕了，没想到哪吒的亲爹更可怕……”杨戬喃喃道。 “当时哪吒才三岁！他怎么忍心去杀一个三岁的孩子？而且这个孩子还是他亲生孩儿……”莲花几乎要为哪吒的悲惨遭遇落下泪来。 哪吒正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忽然又觉得身体传来一阵奇怪的痛楚。 在哪吒突然消失在三人眼前时，外面同时也传来了一声巨响，然后就是殷十娘的一句撕心裂肺的喊叫：“哪吒！” 三人急忙走出大厅，只见毛小方正在与柳琵琶和李霓裳打斗着，大厅中央台子上立着的哪吒金身，已经被打碎在地上。 而殷十娘，正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捡哪吒金身的残骸：“没事的没事的，娘很快就会砌好你的……” “妖妇，你打我娘，我要你不得好死！”金身的残骸里飞出哪吒的鬼魂，满腔怒气令他化作了一个大头鬼，追着吓得落荒而逃的柳琵琶和李霓裳而去。 “糟了，哪吒的戾气比之前更盛，得赶快去阻止他，不然他会变成厉鬼永不超生的！”毛小方一看哪吒那个模样就知道大事不妙，急忙喊道。 追着哪吒的踪迹来到大街上的众人，却仅仅看到哪吒的鬼魂被闻讯而来的李靖收到了玲珑宝塔里。 “靖哥！那个小畜生想杀了我们！”被哪吒的鬼魂打倒在地上的柳琵琶喊道。 “是啊哥，这个小畜生没人性的！”跑到李靖旁边寻求庇护的李霓裳也告状道，“而且我还看到殷十娘还跟庙里那个四方脸的庙祝拉拉扯扯，这个破鞋说不定还给哥你戴了绿帽子！” “你们够了！”飞跳过来抢走玲珑宝塔的殷十娘大吼一声，然后双眼含泪看向李靖：“看在我们三十年夫妻的份上，把令旗给我！” “这个儿子凶残成性，放他出来，只会为祸人间！”李靖怒道。 “哪吒现在是鬼魂，再不放他出来，他就会魂飞魄散！”吕竹凑近看了看玲珑宝塔里的哪吒，发觉他的身影越来越透明，急道。 这下，殷十娘再也忍不住了。 一声“出鞘”落下，殷十娘背上的剑瞬间散开化作十数道剑影，直取李靖而去！ 李靖为了躲避殷十娘的飞剑影，狼狈得鞋子都掉了一只，却还是被剑影在肩膀上划了一道，不禁冷笑着看向殷十娘：“我们三十年夫妻，你居然为了这只恶鬼执迷不悟对我动手，我也无话可说。好！从此我们夫妻二人，恩断义绝！” “拿去！”李靖把开启玲珑宝塔的令旗丢到这边，殷十娘赶紧接过，然后用令旗施法放出了哪吒。 此时的哪吒已经虚弱得再次魂魄散开掉落一地，吕竹和毛小方见状，立刻合力祭出招魂旗，收集哪吒那一堆散落各处的碎魂起来。 李靖看着这边哼了一声，扶起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柳琵琶，气冲冲地带着人走了。 殷十娘看了一眼散得没了人形的哪吒这边，然后又看了一眼李靖毫不留情带着柳琵琶离去的背影，顿时扑倒在地上，捡起李靖掉落的那只鞋哭了起来。 那无比悲恸的哭声，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莲花也看了一眼忙着收集哪吒碎魂的吕竹，然后再看了一眼抱着李靖的鞋子痛哭的殷十娘，心里那些与吕竹闲聊时听她说过的人要善待自己该舍弃就要舍弃的话，与学习了多年的贤良淑德从一而终思想不断斗争起来。 最终，善待自己打败了贤良淑德，莲花深呼吸了一口气，趁着殷十娘还沉浸在夫妻从此恩断义绝的话里无法觉醒的时候，一把抢过了殷十娘怀里的鞋子，丢到地上然后用尽力气一脚踢出老远！ 面对众人惊愕的目光，莲花一向如蚊子叫一般的温柔细声也变得硬气响亮起来：“看我做什么？！这种‘破鞋’，早就该扔了！” 第65章 封神榜:少年梦 不管昨天所有伤痛，只知今天仍有梦 ———————————————— 捡回了哪吒那些散落的碎魂，吕竹和毛小方又得上终南山一趟了。 幸好之前毛小方的商业互吹把云中子的好感刷满了，得知哪吒金身被毁魂魄散落的原因，云中子长叹一声，拿出了一颗珍藏的千年莲子给他们，并解释说道：本来哪吒只要等足三年即可凝聚实体重新还阳，投胎转世得获血肉之躯。但事到临头却功亏一篑，魂魄又被玲珑宝塔的力量击散，现在就只能把哪吒的灵魂全数收入这颗千年莲子之中，种下莲子让莲子长成莲藕，最后再借助莲藕来做成哪吒的身体。 当初在终南山时，云中子就说过，莲藕人是类似哪吒这类有法力的人重生之法里最最下策的方法了。普通人死后成为莲藕人很容易，但有法力的人的灵魂力量比起普通人高得多，要成为莲藕人重生的话，首先要用整整一年的时间方可养出适合做肉身的莲藕，而且莲藕成熟化身莲藕人之后，不但法力尽失，手脚还会僵硬无比，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得要人照顾才能生活。想要回复血肉之躯，就要努力行善去恶，积满十方功德。因此，云中子才会让他们选用大兴土木建庙塑像的香火养魂之法，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哪吒依然还是得当莲藕人。 在荷塘里选了个好位置，种下千年莲子，目前所要做的事，就是等待。 这一年的寒冬转眼而过，在新一年的第一声春雷过后，万象更新，细雨开始绵延。 “好可怕！放我出去啊——————”随着哪吒的一声惨叫，沉寂了一整个冬天的千年莲子，终于伴随着濛濛春雨，冒出了一点小小的春意盎然的绿色。 “千年莲子发芽了！”正在弯着腰除草的吕竹看到一点不似杂草的新生绿色，急忙拍开杨戬就要伸过来把“哪吒”当成杂草拔掉的黑手，喊了一声。 “哪吒仔有救了！有救了！”确认那点新绿正是小小的还未长开的莲叶，殷十娘喜极而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吓到发芽！】 【真是个小孩子啊，刚刚莲子没发芽时眼前一片白茫茫以为自己死了下到地府了，还扬言不怕十殿阎罗的审判来着，结果转头看到一条大蚯蚓，瞬间就怂了2333333】 【现在的哪吒戾气尽消，越来越接近当初的小哪吒了，那么多人都在帮助他疼他，“娇气”了，正常hhhhh】 【什么哪吒，现在他就是棵藕，叫藕霸！】 【叫藕霸的你是要笑死我好继承我在垃圾星分类捡出来的可回收垃圾吗？】 【前面的垃圾佬！就是你打赏的7456艘小型飞船吧？现在捡垃圾都这么赚钱了吗？？？】 【是啊，分类政策出来之后，我这种读材料专业的毕业就失业的杯具，终于翻身把歌唱，开展业务帮忙人们分类垃圾，按量收钱，很赚的。】 【妈惹，看个直播都能让我想起了被垃圾分类支配的恐惧，原来不是垃圾佬而是负责垃圾分类工作的大佬，溜了溜了……】 “是你们……我不是已经烟消云散了吗？为什么还能见到你们……”小小的莲叶中冒出一道小小的光，小小的白衣哪吒的身影站在莲叶上，仰着头看向围在自己身边的一大群人，疑惑不已。 “你啊，一定要谢谢珍珍姑娘、毛师傅和云中子道长啊，他们把你散落的魂魄收在了千年莲子里，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们说话吗？以后你要乖乖的，听教听话，快谢谢他们。”殷十娘双手按在为了保护千年莲子特意在荷塘里砌出的一圈泥土围栏上，低头看着哪吒那个没有成人巴掌大的小身影，语重心长地说道。 虽然哪吒现在一身的暴戾之气已经消去，愿意主动配合大家的意思，也会收敛顽劣莽撞的内心乖乖呆在围栏里当井底之吒。但现在春寒料峭，种哪吒也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雨过后还有雪落，哪吒现在出了芽，最怕就是霜雪寒风，看到他缩在莲叶中心冻得瑟瑟发抖的小身影，偏偏又不能给他添衣，看得殷十娘心疼极了。 毛小方看到之后，就特意去砍了一些木头，带着杨戬一起合力在围栏上方给哪吒加做了个遮风挡雨的小棚子。 除了种哪吒这一目前最重要的事之外，其他人的生活，也还得继续。 为了方便照顾哪吒这棵藕，吕竹和毛小方就在附近找了个大小适中的屋子，重操旧业开道堂，替附近的村民算卦和医治一些小毛病；殷十娘当然也住在这里，但她真的是一个超级厉害的女人，耕田务农、打理家务、照顾哪吒各项事务一手抓，每样都做得漂漂亮亮。就连偶尔带着徒弟下山过来蹭饭的性格挑剔的云中子，都不由得发自内心地赞一句殷十娘虽然脑子蠢笨了点，但也是真的是一个贤妻良母的典范。 莲叶逐日长大，开始结出浅粉淡白的花蕾。 莲花盛开之日，杨家那朵娇俏动人的莲花，也得了空闲，从东海龙宫上岸，穿越过依旧繁华的朝歌城，回到西岐探望哪吒。 这个时候的哪吒，正在跟旁边吕竹炫耀着说自己非常努力，长出了两朵又大又漂亮的莲花，嘚瑟着呢，忽然又听闻了一个让他振奋的好消息。 “哥！哪吒！我在朝歌那边听到消息，飞天仔得到西伯侯的多番求情，很快就可以释放，到时你们就可以做回兄弟了！”莲花风尘仆仆地赶到荷塘这边。 “太好了，我们三兄弟很快就可以团聚了！”杨戬第一时间高兴地喊道。 “那个……大家都那么高兴，我想说一件事……”莲花看了看众人，小声地说道，“有个人，也想过来见见哪吒。” 吕竹听到这话，很快就想到了莲花为何如此扭捏的原因。 显然，哪吒也猜到了。 得到哪吒的同意，吕竹便起身和莲花一起，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敖丙过来了。 这对冤家，今日是双双“死后重生”的第一次见面。 前几年的事对于他们来说，都仿佛是年少轻狂时的一场大梦一般。今日相见，倒是再也没有了以前那种剑拔弩张互相仇视的气场。 远远躲在树林里看着这一藕一龙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就双双沉默下来的样子，殷十娘第一个开始说话了：“哪吒仔已经乖了很多了，这两个……应该不会再打起来吧？” “三太子也是一样，这几年他都没有说要找哪吒寻仇，今天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带上什么法宝，我想是不会打起来的……”莲花回忆了一下出门时带的东西，但还是有些不确定。 “要不要我去找龙王过来？”杨戬有些慌张地眨了眨三只眼睛。 “或者我和娘去找云中子道长？”黄颜也有点不放心。 “你们别把他们当成孩子了，以他们两个的年纪，早就已经能担当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我觉得还是先看看情况再下决定。”曾经养了一窝男徒弟的毛小方说话说得那叫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 “不用担心，真打起来我一个人就能解决，毕竟他们两个现在加起来都打不过我。”吕竹相当大义凛然地一挥手。 这群种哪吒种出感情和养龙也养出感情的人，纷纷被吕竹这一句话的冷酷气场惊呆，七手八脚地过来拉她：“你别冲动，有事慢慢说……” “别乱来，眼看手勿动，各归各位做事！不然被他们发现了，可能就真的拉不下面子，再次打起来了。”吕竹赶紧冲出这群“溺爱孩子的家长”的包围圈。 不同于吕竹那边的脑洞大开画风清奇，哪吒和敖丙这两个现在都算不上人的生物，反而是客客气气地互相给对方道了歉，又共同悔过了一下昔日年少轻狂的日子之后，一时间几乎是有点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意思了。 不过，作为雄性，好斗的本能还是隐藏在心里的，哪吒与敖丙这两个一伤一残的三太子，说完了话，最后还是约定了未来恢复之后，再战一场决出胜负。 此后，敖丙也在附近的东海支流找了个小宫殿暂住下来，时不时就让莲花推着他过来探望哪吒。 “我说龙三，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借我的名义，好接近莲花？”别看哪吒一见到吕竹就脸红，他评判起别人来却是十分精明，早就看出了敖丙醉翁之意不在酒。 “藕啊，你这一整个夏天都用这两朵莲花来做借口跟青衣神女说话，你觉得你自己就很聪明吗？”敖丙以前书没怎么读，胡混气人的本领倒是学得相当出色。 “我这两朵花的长势，关乎以后做我身体的藕的品相，当然得天天看啦！”哪吒急忙辩驳道。 “切，你别踮着脚看了，再怎么踮你现在也没有围栏高……”敖丙叹了一口气，“今天我娘过来这边，拿了好几箱珠宝头面说是要送给神女和莲花的，她们今天估计都不会过来这边了。” “有没有搞错，你娘真是多此一举！”哪吒眼巴巴地踮了半天的脚才知道吕竹可能不来，气得骂起龙母来。 “喂！你自己不尊重你娘就算了，干嘛骂我娘，我娘可疼我了，而且我娘这才叫知礼，神女和莲花帮了龙宫许多，送点礼物很正常啊！”敖丙从小就被宠着长大，听到哪吒骂龙母，立刻就反驳哪吒起来。 “我什么时候不尊重我娘了？！”哪吒更生气了。 “你看看！”敖丙指了指远方殷十娘弓着背挑水浇地的身影，旁边的毛小方估计是顾忌殷十娘的想法，也不好上前帮忙，只得也另外找人借了一套扁担水桶，好以帮她减轻一些负担。 “虽然比不上我娘，但你娘真的是我在人间见过的最好的娘亲了。”敖丙看向哪吒，又道：“她为了你，宁愿舍下你的另外两个哥哥，与李靖断绝夫妻关系，现在还一个人独力照顾着你。你呢？顾忌着这些凡间的虚名，明明你娘身边有那么好一个男人，也不肯让你娘再找，你……是不是对‘爹’这个人物有阴影吧？”龙族向来洒脱不羁，过不下去了就分手或者再找一个都是常事。想起昔日在龙王龙母未赶到之前，是殷十娘抱起他安慰他，给予他温暖。在敖丙心里，早就认定殷十娘是个好人，所以不忍心看她现在如此操劳。 哪吒凝望着那两个身影良久，正要说话时，忽然又被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别生闷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老实得过分，明明黄颜对他有意思，他却一点都察觉到，甚至前些天当着黄颜的脸夸那两个坐船游玩而过的姑娘漂亮……”吕竹一边安慰着莲花一边往这边走来。 “那倒是，我哥当时还邀请黄颜一起去看那两个姑娘，气得黄颜现在都还不理他……”莲花想了想，顿时也笑了起来。 “怎么了？”哪吒和敖丙异口同声地问道。 “看，莲花今天的打扮好看不？”吕竹把莲花往前轻轻一推，那一整套珊瑚珍珠等深海珍宝做成的头面便随着莲花的动作，发出阵阵悦耳的清响。 “哈哈哈哈莲花你怎么戴了一个脑袋的海产啊哈哈哈哈哈！”哪吒笑得几乎要缩到地里去了。 吕竹也差点被哪吒气得栽荷塘里去，眼角余光看到莲花的脸色再次变了，急忙又拍了拍被莲花的新造型惊艳得呆滞成木桩的敖丙：“哎，莲花今天的打扮好看不好看啊？” 不像杨戬和哪吒那两个钢铁直男，不懂得欣赏美人只顾着笑美人珠宝首饰的原材料是海产品。敖丙这条龙，可是莲花的死忠粉，肯定能给予难得打扮一次的莲花极大的自信心。 吕竹如是想着，敖丙也如她所想的惊叹了一句：“莲、莲花，你今天真好看……” 莲花闻言，脸色稍霁，但没开心过一秒，又听到了敖丙呆呆地补充了一句：“这套海产，很适合你……” 旁边的吕竹无语凝噎地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扶着哪吒的小棚子，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作孽哦，她大概明白敖丙以前拼命示好都还是追不到莲花的真正原因了…… 自此之后，敖丙暂时不能出门了。但是，他还是不明白莲花为何生气，只好天天在宫殿里长吁短叹，想方设法，讨莲花开心。 而吕竹也被哪吒那个清奇的思维给气到了，暂时不想见他——当时她也戴着好几支珍珠簪子呢！ 这个初秋，可怜地数着日子等莲藕长大的哪吒，就只有殷十娘、毛小方和杨戬三人，轮流过来照顾他了。 看到今天只有毛小方一个人来照顾他这棵藕，哪吒立刻从莲叶里冒了出来：“哎，我们两个男人说点私己话吧。” “你？”毛小方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啊？虽然我现在是小了点，但是我好歹活了十八年，又做了三年的鬼，还当了大半年的藕，算起来我也是成年了啊。”哪吒被毛小方的眼神刺激到了。 见毛小方懒得理他，拿着勺子弯下腰在大桶里不知捣鼓着什么东西，于是哪吒又叨叨开了：“虽然，你是救了我两次，又把我被打散的魂魄收了回来，让云中子道长收到了千年莲子里，算是对我有再造之恩……但这也不代表你能觊觎我娘的啊，我可不想叫你做爹。” “爹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讨厌的东西了！”想起李靖那个渣爹，哪吒就气得牙痒。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的啊？” “你真的想当我爹吗？” “喂，你应我一句啊，你是不是对我娘有意思啊？” 毛小方站直身体，举着勺子看向他：“我只知道你对我徒儿有意思。” “这、这……你不要转移话题啊，谁都知道我对她有意思的啊！你呢，你是不是对我娘有意思，想当我爹？”哪吒一时语塞，又赶紧把话题扯了回来。 想了又想，哪吒最后还是觉得宁愿让眼前这个四方脸当后爹，也比李靖那个尖嘴猴腮的亲爹要来得靠谱。 这样的话，至少殷十娘就不会时不时被李靖用花言巧语哄去，帮李家那堆垃圾善后了。 算起来，这个……就认了吧。 于是，想清楚了的哪吒又开口道：“呐，事先声明啊，就算你俩成了，我也不叫你做爹啊，顶多叫你做师父啦……这什么东西？！” “肥啊，今天该给你施肥了。”毛小方说得相当云淡风轻。 “你！你等等！让我缩回去藕里再浇！……你的手别伸过来啊！！！” “……爹！” “爹！我叫你做爹还不行吗？！” “爹！你放过我吧，别浇那么多啊，我在藕里都能闻到味道了啊啊啊啊！” 转身看到跟在后头过来探望哪吒的殷十娘一脸愕然的模样，浇完肥料的毛小方不紧不慢地擦了擦手，然后又一本正经地指了指那坨缩成了一团的莲叶：“是他先动的口。” “我可没强迫要求。” 第66章 封神榜:苍天不许 听说岁月不许，相伴随 ———————————————— 听到邓九公说纣王看上自己两个女儿，苏护差点气炸，当场就严词拒绝了纣王要迎苏妲己和苏凝香入宫的要求。 只是昏君始终是昏君，哪怕苏护身为两朝老臣向来德高望重，一旦忤逆了纣王的意思，也是要被纣王派黄飞虎携同飞龙斩将刀到家中要人，若苏护抗旨即格杀勿论并发兵攻打封地的命。 苏妲己得知此事，眼见父亲即将因自己而要和纣王开战，只好带着妹妹出来，主动要求入宫为妃。 看着这个自小就被自己严加管教生怕一不留神就会如预言所示祸国殃民的女儿，眼里眸中依旧还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单纯，但却敢于为了保护百姓不受战争之苦而挺身而出，苏护的心里满是欣慰和心疼。 苏妲己和苏凝香两姐妹一同登上朝歌的车驾远去之后，苏护来到了苏妲己昔日的房间。 他这一生，对得起大商，对得起万民，却唯独对不起自己这个大女儿。 如西伯侯预言一样，出生时就有万狐来贺的妲己，日渐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西伯侯当年还说，倘若妲己有了美貌又有才华，将会为大商带来难以想象的灾祸。 因此，即使妲己从小就展现出了惊人的聪明才智，他也不敢让她学习知识，而且妲己稍有外出的思想，他就会管教一顿。 直到当年发现苏凝香偷偷在丹炉教妲己识字，他心急如焚地赶过去要管教两个女儿，一不小心失手把妲己推倒，弄得她跌到炼丹炉上，一边肩膀被深深烙下了两个字。那种皮肉被高热炙烤的焦糊气味和声音，令他头皮发麻，忙不迭过去抢救女儿。 伤在儿身痛在父心，一想到妲己肩膀上的伤疤，他都是深感后悔。 后来妲己逐渐长大，他也认为妲己开始懂事了之后，就放松了对妲己的看管。 妲己和妹妹坐船外出游山玩水，她们明明好好地坐在船上笑谈，路边的人们却被她们的美貌惊艳。为了她们到底是在对谁笑一事，男人争吵不断大打出手，女人阴阳怪气嘲笑辱骂，说她们是祸水，是妖孽。 他的女儿们长得漂亮关这些人屁事！长得漂亮有罪吗？打架的男人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都算了，为什么同是女人的村妇们，也要对她们百般苛责？ 为此，他再次下令不准两个女儿外出，又请了西伯侯的大公子伯邑考来教导她们琴艺陶冶情操。 妲己还是如此的天资聪颖，哪怕从来没有学过琴艺的知识，看过一次伯邑考的琴曲之后，也能完完整整地重复弹奏出来，令苏护在不胜欣慰的同时，又感到深深的担忧。 而且很快，这担忧就成了真。 妲己她们游山玩水的时候，被海市蜃楼投影到朝歌那边，让纣王看到了两姐妹的美貌。 他这么多年来所做的努力，顷刻化作一场空。 难道天意真的不能违背吗？他的女儿妲己，真的会如西伯侯的占卜所说的那样，成为祸国殃民的妖姬？ 与留在苏家悔恨痛心不已的苏护一样，坐在车驾里的苏妲己也颇为悔恨。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父亲苏护为什么会对她如此严厉。 别看每次因为自己不听管教偷偷出去玩的原因，会被苏护命人执行家法对她一顿藤条抽打，但临走时听管家说，每次她挨打的时候，苏护都是一脸心疼地偷偷站在门外，然后会准备好伤药让人送到她房间去，而且还特意吩咐说别让自己知道药是他送的。 再对比那个同样被西伯侯占卜的卦象预言为祸国的李家三公子，年仅三岁就被亲生父亲李靖扔到了荒山野岭再无下落。而自己的父亲苏护，却是一力承担起了教育自己的责任，尽管对她永远都是一副严父模样，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她。 可是少年叛逆，就像她敢于质疑为什么石柱雕刻总是龙在上凤在下一样，即使她知道真相，但面对为了保下她承受了许多压力的父亲，她也只觉得父亲苏护是一个可恶的老头子，胡乱听从别人的话，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你在说什么？纣王因为我不肯让你们两姐妹入宫，就要发兵攻打冀州，你们根本不知道纣王有多暴戾！”苏护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 “那我就让他不那么暴戾好了，现在是他喜欢我，他当然要听我的话！”苏妲己不甘示弱地反驳。 “你……你简直是无知！”苏护气极。 “我无知也是你一手造成的！”苏妲己依旧强硬地反驳了回去。 看到父亲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那时的她，又放柔了声音安慰了父亲一番：“我叫大王不再做昏君，这样不是对大家都好吗？你再这样打下去，冀州就会沦陷。” “即使你不准女儿外出，女儿也是能从窗户看到百姓们收拾细软逃离冀州的样子。爹，你送我们进宫吧。” “你让爹怎么忍心送你们两个……” “爹，你不要这么说，是女儿自己心甘情愿的。” 想起在家中时常忤逆父亲和父亲顶嘴对着干的岁月，以及临行前的那个晚上，苏妲己透过窗户看着逐渐远离的冀州山水，终是落下了泪。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以后，可能这一生，都是再也见不到这个对她爱得深沉的父亲了。 “姐姐，别再伤心了。以后我们两姐妹相依为命，不管谁得宠，也要照拂另外一个。”苏凝香安慰道。 苏妲己覆上妹妹安慰自己的手，微微点了点头。 顺利迎得心心念念的两个美人入宫，纣王高兴不已，直接就封了苏妲己和苏凝香为贵妃，赐二人入住迎香宫，珠宝绸缎无数，众多宫人服侍，令从小被苏护严加管教长大的两姐妹很是不习惯。 尤其是苏妲己新得的一身宫装，正是色调温柔却也是她早已想要忘记的青色。 由于宫中规定新入宫的妃嫔要斋戒沐浴三日才能与大王相见，色迷心窍的纣王心痒难当，最后居然硬是趁着晚上月黑风高之时扮成太监到迎香宫偷看苏妲己姐妹。 被两姐妹的美貌惊艳得心醉不已的纣王，一时失手掉落了用以照明的烛火，使得轩辕殿当晚果然发生火灾，应验了西伯侯的卦象，从而进一步证明了西伯侯先天演卦的灵验。 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天的纣王，在即将宠幸苏妲己之时，又被一群忠臣在门外呼求纣王社稷为重除掉妲己，令纣王心烦不已。 想起火灾预言成功应验，再想起西伯侯的另一个预言苏妲己将会祸国殃民的卦象，纵有美色在前，纣王也无心欣赏了。 因此，苏妲己被完璧归赵，独自留在了冷清的迎香宫。而苏凝香，则是得了宠幸，飞上枝头变凤凰，当日就搬出迎香宫，再无消息。 被冷落和禁足于迎香宫的苏妲己，终日只有王后送的小狗小古怪作伴。时刻都在想念妹妹和担心妹妹的她，终于有一天，鼓起勇气偷偷来到了御花园的墙外。 找了好几块石头垫着，艰难地爬上墙头的苏妲己，看到一直担忧着的妹妹华衣美服珠翠满头，笑意盈盈地与纣王在饮酒嬉戏的情景，伤心过度，一时受不住刺激，当即就从上面摔了下来。 看到主人摔下来之后一直昏迷不醒，忠心的小狗便跑了出去，想要通知别人来救自己的主人。 与此同时，终于消了气准备去看哪吒的吕竹，收到了妲己有难的消息。 于是，她果断地扔下了踮着脚等她等得望眼欲穿的哪吒，借着莲花花瓣的力量，元神出窍来到了朝歌。 救醒了苏妲己，苏妲己就伤心欲绝地扑到了吕竹的怀里，不断跟她哭诉着这些日子遭遇到的磨难和背叛。 这个时候，苏妲己无比庆幸她还留下了这一身青色宫装和莲花花瓣。 幸好，还有那么一个人，没有离开她。 只是，命运总是如此残酷，偷偷离开的苏妲己，被带着众多妃子观星路过的姜王后发现了踪迹，派了人过来追捕她。 混乱中，同是一身青衣的吕竹，被侍卫当成了逃跑的苏妲己，中了穿心一箭。 躲在角落里，苏妲己泪流满面地答应了吕竹的“遗言”，跟她作出了无论如何也不会迷失自己的承诺。 女娲当年因为被暴庸的纣王冒犯一事，唤来身边的九尾狐王，命她下凡转世投生为苏护之女苏妲己，以美色入宫伺君，惑乱商朝，促使周朝的建立。 然而，享尽人间富贵荣华的狐王迷失了自我，残害忠良，伤及无辜，还振振有词说若自己不怂恿纣王去残害忠良那商朝如何会灭亡，气得女娲放弃了本性顽劣不堪的狐王，任由它自生自灭。 最后，九尾狐王被姜子牙斩首，魂飞魄散。 后来遇到了敢于为他人而牺牲的吕竹，被感动到的女娲，再次生出了对万物的怜悯之心，借着封神之战重启的机会，命吕竹帮忙，再给九尾狐王一次机会。 女娲依旧是命九尾狐王下凡乱商，没让她害人，吕竹也教导她知书明理，不伤及无辜。希望她能完成覆灭商朝的任务的同时，也不用再搭上她的小命。 只要九尾狐王不再因凡间的繁华和残酷迷失自我，不再做下破腹验胎、敲骨验髓此等伤天害理的事，在她成功完成任务被姜子牙所斩之后，魂魄就会重新回归女娲身边，不再受魂飞魄散之罪。 得到了苏妲己的承诺，吕竹最后深深地看了苏妲己一眼，便于哭泣的苏妲己怀里消失无踪。 苏妲己回到迎香宫，看向了那一锅烹煮得香气四溢的狗肉锅。 这是，另一名姓杨的贵妃的手笔。 得势之时那位杨贵妃对她阿谀奉承，即使被她的小狗吓到，也昧着良心夸小狗活泼可爱。现在她失势了，这只王后送给她的小狗，也被讨厌狗的杨贵妃给做成了狗肉锅。 看到杨贵妃那个贴身宫女趾高气扬的嘴脸，苏妲己没有再作理会，只是抱着狗肉锅离开迎香宫，来到了疯妇成群的冷宫之外。 姜王后命人将逃跑的她打入冷宫，却没有料到，在冷宫中，已经有一只心机深沉的九尾狐，在等候着狐王的觉醒和降临。 借着九尾狐的帮助，觉醒了狐王之力的苏妲己，用了一些计谋，重新复宠成为苏贵妃。 后来的苏妲己，如女娲的吩咐，做了许多惑乱商朝的坏事，却再也没有涉及无辜之人。 就连那位亲手将她打入冷宫的姜王后和暗中背叛过她的妹妹苏凝香，苏妲己也念在姜王后曾经赠予她一只小狗和苏凝香是她亲妹妹的份上，没有去报复她们。 只是苏妲己不主动去招惹人，那祸国妖姬的身份却依旧招到了姜王后的忌惮。 为了劝诫纣王不再听从妖妃的谗言，一向贤良淑德的姜王后，打算自挖双目以死明志，祈求以此去令纣王幡然醒悟。 那一天，阻止了姜王后自残自杀的人，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纣王，而是与她针锋相对的苏妲己。 “为什么呢，你和我的妹妹，自小读书识字知礼明理，但你们明明知道纣王做了那么多残暴不仁的事，却依然要帮他护他；从前的殷十娘将军是位女中豪杰，柳琵琶也曾是身份贵重的鬼方郡主，居然也拿那个抛妻弃子的李靖当宝……真是可笑！”苏妲己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姜王后，几乎是嘲笑着说道。 “他们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王是真龙天子领导一国，李将军亦是世代忠良精忠报国，他们只是一时被迷惑，踏错了几步，只要我们作为女人的在他们身后做好一切，他们迟早会醒悟过来的！”受尽了传统思想教育的姜王后厉声反驳道。 “哈哈哈……王后你曾经说过我天真单纯，但我如今看来，天真单纯的人原来是你而不是我啊！”苏妲己被姜王后的话逗笑了。 “你是为了报复我，想要成为王后，所以才这样做的吗……”姜王后喃喃出声。 苏妲己闻言，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看向姜王后：“是，你曾经间接害死了我最重要的人，我的确是为了报复而从冷宫回来的！” “但不是为了报复你！” “你愚昧得让我懒得理会！” 想到那位早已经消失的青衣神女昔日对她所说的女子并非不如男的教诲，苏妲己便笑得更加放纵起来：“那种骄奢淫.欲残暴不仁的龙，也配让高尚慧黠的凤屈居其下？！” 姜王后听到这里，浑身一震，仿佛捉摸到了什么。 这段时间里，苏妲己用着为大王分忧的借口，帮忙批阅奏折，暗中拉拢大臣，就算曾经辱骂她牝鸡司晨的西伯侯，她也放下了私怨，亲自去用高官厚禄的名利来招揽他。 只是西伯侯不为所动，因此被苏妲己施以残忍无比的炮烙之刑。西伯侯的大公子伯邑考为了营救父亲，前来朝歌求情，也被苏妲己剁成肉酱做成肉丸，骗得西伯侯吃下丸子，从而证明了西伯侯的先天演卦，不过只是欺世盗名。 西伯侯忍辱负重回到西岐，即刻举起了反旗，建立周朝，与大商敌对。 而朝歌城里，拉拢和打压，奖赏与严惩，也逐渐造就了朝野上下只知苏贵妃之令不可违，而不知纣王的现在。 苏妲己一步一步将大商前朝后宫都紧紧握在手心，姜王后本以为这只是她想要报复自己从而取代她成为王后。但到了今日，姜王后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真相。 “自古以来，天子都是男人……”姜王后似是劝告苏妲己也似是安慰自己地说了一句，不敢去相信自己的猜测。 “自古以来，天子都是男人？不知何时而起有的这个坏习惯。”苏妲己听到姜王后的话，嗤笑一声，成功破灭了姜王后的幻想。 “你这个妖妃！上天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姜王后终于明白到了苏妲己的真正想法，震惊得跌倒在地上，却又不甘示弱地抬头看着苏妲己大骂出口。 “那当然的，一直都是这样。温柔顺从男人的你会是名留千古的贤后，妄图取代男人的我将是遗臭万年的妖妃。”苏妲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抖开了一件龙袍制式，但上方腾云飞舞的刺绣不是飞龙而是凤凰的“凤袍”。 “但是……我不甘心当妖妃。” “即使苍天不许，我也要逆了这天！” 穿着凤袍带着冕旒一步一步地越过惊得跪趴在地的姜王后，苏妲己握紧手里珍藏着的一块早已失去了颜色光泽的莲花花瓣，心里无比悲凉冰冷。 从昔日选择了妹妹放弃了青衣神女开始，自己就失去了她。 即使自己做到了答应她的一切，在不伤及无辜的同时也将商朝握在了手心，但现在荣华富贵唾手可得的自己，却依旧再也找不回儿时岁月在深夜里教导和伴随自己读书识字的那一抹温暖灯火。 第67章 封神榜:冻结情感 冻结情感，早应封闭我心 ———————————————— “藕啊，你说，你是哪吒三太子，我是龙王三太子，那家伙只是个三眼仔，为什么偏偏就他是我们这三个之中第一个变成了双数的人？”单身龙敖丙坐在荷塘的小桥上，看着杨戬高高兴兴地带着与父亲黄飞虎断绝关系也要下嫁给他的黄颜离开了荷塘前去拜堂，自觉无端被秀了一脸的恩爱，心里很是郁闷。 “还能怎么说，傻人有傻福喽！”单身藕哪吒今天也是被好兄弟强行塞了一嘴狗粮。 “唉——”这同病相怜的一藕一龙对视一眼，更加惺惺相惜起来。 不过，这个秋天，不止只有杨戬总算成家立室抱得美人归这一件喜事。 秋深径野，藕熟莲残，云中子与毛小方合力推算的哪吒重生之日，也已经到来。 “我终于重生成为莲藕人了！” 看着一群均码的小莲藕人里混入了哪吒这只xxxxxxxxxxxxxxxl号的大莲藕人，虽然挺替他重生感到开心，但眼前的场景确实也让人忍俊不禁。 杨戬高兴得一把抱住哪吒举了起来，吓得殷十娘赶紧拍他：“别那么大力，你会弄伤他的！怎么样，痛不痛啊？” “痛倒不是很痛，可是我这个样子……”偷偷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仙气飘飘的吕竹，再看看自己除了脑袋之外都是莲藕组成的身体，哪吒郁闷地低下了头。 “很俊俏啊。”殷十娘的话里显然带上了十级亲妈滤镜。 “道长，别逗他了。”吕竹笑道。 云中子瞥了哪吒一眼，挥动拂尘把哪吒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虽然你现在的外表与常人无异，但始终是莲藕人，所以会手脚僵硬不便行动。还有，你的法力已经尽失，这是上天对你的惩罚。不过你也不用灰心，我已经算过，只要你以后行善去恶，积满十方功德，你自然会恢复血肉之躯，将来更会成为天兵天将，千秋万载受人爱戴。”云中子甩着拂尘走远。 哪吒闻言，总算露出了笑容。 动作僵硬地拿起火尖枪和乾坤圈，所有人都想过来安慰一下神情落寞的哪吒时，他却主动开了口：“我没事。” “我以后会努力的。”哪吒把缩小的乾坤圈戴回手腕上。 “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和莲花、殷大婶之前在山下的道堂里预备了饭菜，大家一起去吃吧！”吕竹招呼道。 一群小莲藕人欢呼起来，到处扯众人的裙角裤脚：“我们也要去吃！” 看到敖丙几乎要被几只胖乎乎的小莲藕人从轮椅上扯下来，莲花立刻放开扶着敖丙轮椅的手，弯下腰冲它们露出了一个笑容：“可是今晚的汤是莲藕排骨汤哦。” “哎呀走了走了，我们要回去照顾池塘里的新伙伴了……”小莲藕人一哄而散。 毛小方回头看了看莲花那个笑容，不禁轻轻用手肘碰了碰吕竹：“都是你，教坏了人家好好一个温柔的小姑娘。” “不是这么说啊干爹，莲花现在这样多好，敢说敢做，比以前一声不吭只会点头摇头好多了，你说是不是啊三眼仔？”走在前头的哪吒听到这里，赶紧开口回护吕竹。 “对啊，莲花现在活泼多了。”杨戬也点了点头。 毛小方无语地瞪了刚刚重生就知道护心上人的哪吒一眼：那次正正被殷十娘撞破哪吒叫他做爹后，两人就想了个借口，说是哪吒感念毛小方的恩情，认了他做干爹，蒙混了过去。 殷十娘看了看哪吒，又看了看吕竹，眼珠一转就叫唤起来：“哎呀，我可能是耕田耕得多，腰痛，珍珍你帮我扶一下哪吒仔好不好啊？” “没问题。”吕竹从毛小方旁边上前几步，扶住高兴得脸都红了的哪吒，然后又对毛小方说道：“师父，殷大婶说她腰痛，你扶一下她或者背一下她吧。” “不用不用，我有脚，自己能走。”殷十娘连连摇头，但还是被毛小方搀扶了起来往前走。 落在第三位的杨戬和妻子黄颜看了看前面的两对人，相视一笑，端的是无比甜蜜。 落在最后的敖丙呆呆地坐在轮椅之上，尽管背后推他的人是莲花，但两人不管从现实距离还是心里距离都还是有一定的距离。因此，这条单身龙，就只能可怜巴巴地坐在轮椅上，那一连串轮椅轮子滚动的哐当声，都仿佛在嘲笑着他的只影形单。 天边一群秋雁飞过，哪吒仰头看了一眼，举起尚还僵硬得有些不适应的手，神情却是自信满满：“等着吧，我迟些就跟三眼仔一起入山打猎，给你打一只回来烤着吃！” “好。”吕竹笑着应了一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时的朝歌城里，刚刚成功复宠的苏妲己正在策划着一个计划。 “罪臣姬昌，对贵妃不敬，出言侮辱，以下犯上，罪无可恕。今以铸有先王遗训之大铜柱，制成火柱，为炮烙之刑！”早已经被苏妲己拉拢到手的邓九公，厉声念出了苏妲己借纣王之手批下的旨意。 “牝鸡司晨……牝鸡司晨！”被锁在枷锁里扣押在囚车上的西伯侯，依旧腰杆挺直地低声骂道。 随着西伯侯的惨叫，一阵皮肉被烧焦的焦糊气味散发在此间。 百姓议论纷纷，李靖想要出手，却又被柳琵琶挡下。 天空一阵响雷，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灭了燃烧铜柱的大火。 看到苏妲己略微不满的神色，一向善于谄媚逢迎的邓九公当即就下令重新点燃并加大火力，定要烧红铜柱让西伯侯受到惩罚。 “娘娘开恩！”李靖挣开了柳琵琶，跪在地上为西伯侯求情道。 苏凝香也是再也看不下去了，泪眼朦胧地跪在了苏妲己面前：“姐姐，西伯侯已经受到了如此惩罚，求姐姐你网开一面！” 苏妲己听到苏凝香的话，仿佛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轻声感叹道：“第一个受炮烙之刑的人，是我啊……” 苏凝香浑身一震，想起苏妲己肩膀上那个已经被花朵纹身掩盖住的伤疤，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好无声地含着眼泪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泪水混合着雨水，很快就没有了痕迹。 “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宫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即使西伯侯处处针对我，我也得原谅他才叫宽宏大度。来人，把姬昌押入天牢，再候发落。”苏妲己意兴阑珊地摞下了几句，便起身回了宫。 随后，苏妲己拿着一对宝石耳环，前去探望冒雨跪在自己面前为他人求情而身体不适的妹妹。 “谢谢姐姐……”苏凝香洗漱了一番之后好了许多，看到苏妲己来了，连忙站了起来。 “你是我妹妹，我总得给你个面子吧。”知道苏凝香不仅是为了自己过来探望她而道谢，苏妲己倒也没有理会这些，而是打开了手里的盒子，道：“大王送了两幅宝石耳环给我，我觉得镶工很精细，我送你一副作为赔罪，你今天受苦了。” “没有，我没事的。这是大王给姐姐你的，应当由姐姐所有。况且我天生耳垂较小，不大适合戴这么大的宝石耳环。”苏凝香推却道。 “如果妹妹你不要，就是不肯原谅姐姐了。”苏妲己笑容一敛。 “不是的，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凝香急道。 “来，姐姐帮你戴上。”苏妲己见苏凝香神色松动，立刻打铁趁热地把她按在了凳子上。 “啊！”苏凝香痛得惊叫一声，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白皙小巧的耳垂上，殷红的血从耳洞中冒出，底下的红宝石耳环摇摇曳曳，有种诡异又残忍的美感。 “这不是戴上了，很漂亮嘛。”苏妲己看着苏凝香有些惊恐的泪眼，缓缓放下了手里的另一只耳环。 她曾经也失去过一个“姐姐”。 午夜梦回时从噩梦中惊醒，在铜镜里能看到自己的神情，惊恐，不安，再也不似旧时那人在身边时的安心和放松。 而在这一刻，苏凝香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眉目之间，也出现了那种仿佛要失去一个姐姐的惊恐和不安。 仿佛报应一般，她背叛了那人；她的妹妹也如预言一般，背叛了她。 妹妹的心地不坏，只是一时软弱，行差踏错了一步而已。 应该给她一个机会弥补的。 苏妲己如是想着。 “姐姐该走了，大王还在等我。妹妹你放心吧，以后姐姐有什么，你也有一份。”苏妲己安慰了苏凝香几句，然后又吩咐道：“妹妹你以后就安心呆在姐姐身边，有姐姐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苏凝香弱弱地点了一下头。 “这就乖啦。”苏妲己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发，然后就起身离开了这里。 苏凝香回头看着苏妲己离去的背影，耳垂的痛楚已经逐渐褪去减小，心里的茫然却是进一步扩大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就如苏凝香担心的那样，她的姐姐苏妲己，渐渐露出了残忍的一面。 曾经教导过她们姐妹二人琴艺的伯邑考公子携西岐三宝入朝歌为父求情，被苏妲己抓了个错处，残酷地将其处死并做成了肉丸子，用以试探西伯侯的算卦是否灵验。 倘若灵验，西伯侯就会知道这些肉丸是他的儿子，证明她的确也会应验为祸国妖姬，这样的话西伯侯绝不能留。倘若不灵验，那么西伯侯就是欺世盗名之辈，更不应留。 即使西伯侯表面不为所动地全数吃下了这些肉丸子，但苏妲己和纣王很快就得知，此举只是西伯侯早已料到真相从而忍痛演出的一场好戏，因此立刻就在西伯侯回西岐的路上，派出了追兵。 所幸，李靖担心西伯侯的安危，隐瞒身份冒死护送他回到了西岐。 西伯侯回到西岐之后就吐出了十二只白兔，乃是伯邑考的化身，令西伯侯悲痛不已。 告别了西伯侯，李靖纵马离开西岐，顺着渭水一路赶回朝歌。 而在渭水这边，哪吒在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扒拉着草丛，心里暗地吐糟着那位说是钓到鱼之后就可以为他恢复血肉之躯的姜子牙。 一想到那鱼钩就来气，天下间怎么会有人用直钩钓鱼的？莫不是在耍他？ 偏偏殷十娘、毛小方和吕竹都信这个看起来跟神棍骗子像到了十足十的姜子牙，三个人围在姜子牙身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徒留他和放出来的飞天仔坐草丛里当透明人。 说起飞天仔，他昔日从玲珑宝塔里放出来后，就已经拜了还未出事的西伯侯为义父，西伯侯为他取名为雷震子，并让他在冀州当了个总兵。 而杨戬为了妻子黄颜不再挨穷，也为了让岳父黄飞虎能接受自己，决心去冀州从军，希望有所成就衣锦还乡。 哪吒当时也是为了上战场立大功德而去的，谁料世事无常，杨戬被痛失爱女毅然写下奏文向上苍表达伐纣灭商之决心、最后获得上天赐下碑文的苏护大加赏识，认定他就是碑文里所说的三目神将，当场就从小兵升成了将军。而曾经战胜过犬戎巨人、十八岁封将的哪吒，则是因为莲藕人的身躯收到诸多限制，战力大不如前，只好听从殷十娘的意思，前来渭水寻找一名叫姜子牙的奇人贤士来助他恢复。 熬着熬着又是一日，姜子牙还是没有钓到鱼。 黄昏时分，殷十娘回家做饭，雷震子帮姜子牙收拾东西，无聊的哪吒就跟着吕竹和毛小方去集市买作法用的道具。 趁着毛小方和商家扯皮验货的时候，哪吒偷偷拉了拉吕竹的衣袖，吕竹顿时心领神会，和他一起悄悄溜到了外边。 两个都是那么高大的人了，偏偏又都是小孩子口味不爱住家菜喜欢零食，这下毛小方一时没注意，旁边那两个长不大的孩子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顺手拿起一张黄纸捏了两个纸人去找这两只撒手没，毛小方便继续和被他这一手惊呆了的店老板继续验货讲价。 喧闹的大街上，一人一马呼啸而过。 撞倒了路边小摊的李靖赶紧拉住缰绳从马背上下来，不住道歉，手摸索着荷包就要赔钱。 “有钱了不起吗？！”小贩一脸不忿。 “算了，兄台，人家是官，你怎么跟他斗？”哪吒见到这一幕，带着嘲讽的笑容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要走。 “哪吒？你不是已经……哪吒、哪吒……你还有没有规矩？见到爹连个招呼也不打！成何体统！”李靖看清楚来人，有些生气地喊道。 旁边吃冰糖葫芦的吕竹几乎要被他气笑了：李靖这家伙有把哪吒当成儿子看待过吗？ “我来问你，你为何会来到渭水？你娘呢？她在哪里？”李靖不依不饶地上前拉住意欲离开的哪吒。 “我娘她很好，没病没痛，有心了。”哪吒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我没时间跟你争论，带我去见你娘。”李靖拉住哪吒的手。 “为什么要带你去见她？你还想带那个妖妇来欺负我娘吗？我告诉你，我娘跟你没任何关系了！”哪吒甩开他的手就要加快脚步离开。 “放手啊！”哪吒说着，又被李靖抓住。 这下吕竹也受不了了，丢下吃空的棒子就要过来帮忙。 然而李靖一个用力，就把哪吒的手给扯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你什么时候变成莲藕人了？”看着手里那根从人手变回原形的一截莲藕，李靖惊恐地看向跌倒在地上的哪吒，走过来想要扶他起来。 趁李靖被哪吒沦落为莲藕人一事失了心神，吕竹赶紧上前从李靖手里夺下那截莲藕， “不关你事！”哪吒甩开李靖，扫了一眼周围指指点点无比惊讶的人群，一脸委屈难堪地落荒而逃。 “哪吒！”吕竹喊了一声，见哪吒没有回头，于是就用力推开李靖，拿着哪吒的“手”追了上去。 “哎……”不明所以的李靖喊了一声，发现自己根本追不上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风吹就倒的女孩，只得留在原地沉思。 街道上的百姓这才从刚才扯断手臂变莲藕的诡异之事惊醒过来，吓得纷纷逃离了这里。李靖独自一人站在街上，黄昏的光落下，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低头沉思的李靖，忽然看到背后有一道影子在靠近。 李靖回头，看向来人。 那个四方脸的男人把手里的一大包元宝蜡烛香放在地上，随后就抽出了一把一看就并非凡品的桃木剑，夹杂着一身的凛然正气向他袭了过来！ 第68章 封神榜:我不放弃 跟你的距离，前行隔咫尺还是千里 ———————————————— “回来啦？”殷十娘一边择菜一边招呼了一声，说着侧头看过去，却看到了少了一只手臂的哪吒一脸委屈难堪地冲进了他的房间锁上了门。 “哪吒！”这时吕竹也拎着哪吒的“手”回来了，看到房门紧闭，立刻就拍起门来：“哪吒，开门啊！” “对啊，仔呀，你开门啊，你的手怎么了？”殷十娘也急忙过来跟着拍门。 “哪吒，你就算不想见我，那我把手给殷大婶，让她给你接回去好吗？就算这是仙藕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的啊！”吕竹把作为哪吒的“手”的那截莲藕交给殷十娘。 好一会，房门才开了一点点，哪吒缩在门后，声音闷闷地说：“把手给我，我自己会接……” 话都没说完，就被殷十娘使用了母亲之暴力给强行开了门。 哪吒当然也发现了殷十娘的举动，但只剩一只手的他无法抵挡，说时迟那时快，哪吒一溜烟就抱着“手”缩到了被子里。 “来，娘帮你看看吧。”殷十娘说着就要去掀被子。 “不用了，我已经接好了。”哪吒缩在厚厚的被子里就是不肯冒头，宛如一只缩在茧里不肯出来的蚕宝宝。 “哪吒仔他到底怎么了？”殷十娘没法，只得转身问跟在她后头进入房间的吕竹。 吕竹叹了一口气，斟酌了一下语言，就详详细细地把刚才在大街上发生的事告诉给了殷十娘。 殷十娘听完之后呆了片刻，似乎是想起了昔日李靖说过夫妻从此恩断义绝的话，最终她也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动作温柔地按上了被子劝道：“别再为那个人生气了，我们也没有多少机会再见到他。若是碰见，你就当他是陌生的长辈，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没什么可气的，小孩子要听娘的话，乖……你连你娘都不理了是不是啊？”殷十娘拍了拍被子。 “不是啊，娘，我不是在生那个人的气。”哪吒冒出了一双眼睛，然后缓缓翻开了被子。 虽然已经冒头，但是哪吒依然不敢正视坐在床边的两个人：“我好怕。” “怕什么？来来来跟娘说。”殷十娘赶紧把哪吒拉起来，“为什么这么怕，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很怕……我很怕我这辈子都是莲藕人。”哪吒小声地说了一句。 “那个姜子牙前辈，说是可以为我恢复真身，但是你们看看他，为了钓鱼还是直钩钓鱼，娘子跑了都不管。他连自己的事都顾不了，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钓到鱼？”哪吒说着又偷偷瞄了旁边的吕竹一眼，心里的自卑感更甚。 “我真怕我这辈子都是莲藕人，要连累娘你要照顾我一辈子……”哪吒越说脑袋垂得越低。 “你这傻孩子，我是你亲娘，我当然要照顾你了。”殷十娘拍了拍哪吒的背，安慰他道：“你要相信你娘，你娘挑通眼眉心明眼亮，绝对不会看错人的。姜前辈他是大智之人，他说钓到鱼之后就能帮你恢复真身，他就一定能做到的！” “不用怕，乖。你已经长大了，知道吗？”殷十娘抱了抱哪吒，看到坐在一旁沉默着的吕竹后，又摸了摸哪吒的头吩咐道：“娘现在要去做饭了，你乖乖的，在这里休息一下啊。” “娘！你别……”哪吒这下模样再怎么可怜，也唤不回决意离开一心给儿子制造机会的殷十娘了。 甚至殷十娘还把房门从外面锁上了。 哪吒又想往被子里缩。 “哪吒，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吕竹突然开口道。 “你又发现了什……”想起之前吕竹也说过这句话，但却是给他弄清楚了他当年被抛弃的真相，此刻又听到吕竹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哪吒疑惑地坐了起来。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只有这么高——”吕竹站起来在她的腰间比划了一下，然后又道：“那时候，我好像还抱过你……” 哪吒的脸瞬间就红透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第二次见到你，你拉着我的衣角哭着让我带你回家。”吕竹的神色有些怀念，“后来，你打伤龙王三太子，被殷大婶在大雨里狠狠教训了一顿。” “我见过你所有最狼狈的时候。” “所以，你不应该怕我看到你的恐惧和不安。” “这并不是软弱的表现，你还年轻，很多事都不懂。对未来有所迷茫，是很正常的事。”从弹幕里刷完了大致剧情，在吕竹眼里看来，这一版封神榜过于注重亲情，反而是淡化了父母遗弃儿童这一行为对他们所造成的阴影和伤害。 那个曾经跪在泥地里哭求父母不要抛弃他的孩子，与眼前这个神色茫然的少年郎，在这一刹那，渐渐重合了起来。 当初那么孝顺听话羞涩懦弱的小孩子，后来那样桀骜不驯怼天怼地的小将军，在经历了死亡之后，褪去了一身的乖张暴戾，变回了红尘俗世未曾侵染的白衣少年人。 “你不会……还当我是以前的小孩子吧……”听到吕竹这一番感怀当年的话，哪吒的声音有些颤抖。 听说神仙的生命都很长，也许他面前这个与他看起来差不多大的神仙姐姐，已经是活了多年经历了许多事的老神仙…… 不！ 他好不容易才勉强追上了她的脚步，即使现在变成了莲藕人，只要时机成熟就会恢复真身，到时在战场上立了功，依然会是将军，以后也肯定会成为天兵天将……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能可怜兮兮地拉着她的衣角乞求她别离开自己的小孩子了！ “你觉得呢？”吕竹反过来把问题抛了回去。 “我……” “我知道，我重生成莲藕人之后，有了娘和你师父的照顾，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依赖别人……”哪吒动作僵硬地动了动手臂，“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再也不是以前的我了。” “我没有了以前的戾气，也没有了以前的底气。”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就是上天对我自残身体的惩罚。” “你就是你，不属于任何人。”吕竹握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道：“但你自残自杀一事确实不可取，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所以呢，你当初连死都不怕，现在得以重生，还有我们那么多人在支持你鼓励你帮助你，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吕竹说着顺手就在哪吒低头深思的时候揪了一下他脑袋上扎着的一个小啾啾，那发量真让人羡慕。 “就是这样，我才不安。”哪吒抬起头来，又道：“以前我天生天养的，现在那么多人在帮我，我很怕我做不到你们所期待的事，你明白吗？” “傻瓜，我们要求你做什么事了吗？我们只想你能好好做一个人，快快乐乐地活着。”吕竹顿了顿，赶紧抓住机会又刷了一句经典台词：“做人呐，最重要的是开心，不是吗？” 看到哪吒有点被说动的神色，吕竹又出手摸了摸他脑袋上的另一个啾啾，装模作样地感叹了一声：“啊，不对，是‘傻藕’。” “你！”哪吒差点被吕竹的改口气笑。 “会笑了，笑了就是不气了，出来准备吃饭吧，好不好？”吕竹老觉得自己拿错了男主剧本。 “嗯……”哪吒轻轻点了一下头，伸手想要去牵吕竹的手。 “你怎么了？你怎么也受伤了？！”房间外突然传来殷十娘的惊呼声。 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殷十娘一脸焦急的模样就映入了房内二人的眼中。 吕竹的目光越过殷十娘，落到她背后坐着的那个肩膀染血的毛小方身上。 毛小方眉头一皱，用眼神示意她先别说话。 “爹……干爹，你碰到了什么很厉害的妖魔鬼怪吗，为什么会伤成这样？”哪吒也看到了毛小方的样子，急忙同手同脚地向他那边走去。 “没事，我碰到了一个蛮不讲理的人，看他不顺眼，就出手教训了他一顿，他伤得比我重多了。”毛小方无所谓地说。 哪吒愣了一下，忽然开口道：“是不是……” “是不是李靖？”知道他们三个人都在顾忌着这个名字，没有被牵连到这团乱麻里的吕竹帮口说了出来。 “你碰到靖哥……李将军了？他为什么会来渭水？”殷十娘神色有点恍惚。 看到亲娘这个样子，显然是还对李靖余情未了，哪吒顿时就怒了：“他做好事，送西伯侯回西岐途经渭水而已。刚才他还向我问起你呢，我怕他又带着那个妖妇来欺负你，想打发他走。结果呢，你也看见了，我的手就是这位李将军给弄断的。” “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做，你都成了莲藕人了……”殷十娘呆了。 “娘，你忘记我当初只能做莲藕人，是因为什么吗？”哪吒紧紧盯着殷十娘说了一句，然后又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毛师傅不是我认的干爹，我喊他做爹，是因为我想让他当我爹。” “娘，我知道现在的礼法对被休弃的女人有多残酷。但你也说过，你是我亲娘，你希望我能好好地过日子；作为儿子，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地过日子。”哪吒的话语里都带上了一丝哭腔，“以前我不懂事，觉得女人应该从一而终。但是现在我长大了，就连从前那么软弱的莲花都知道人是要为自己而活的，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世人的眼光呢？” “珍珍跟我说，你和毛师傅是夙世姻缘佳偶天成，以前你没有等到他，和李家纠缠了小半辈子，你为了我，也苦了这么多年了。你想让我明白幸福要靠自己争取，我也要把这句话还给你。”哪吒也不管殷十娘难过地移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反正就是握紧了她的手让她听着。 “娘，你也听我一句，珍惜眼前人，好么？”发觉殷十娘依然还想要逃避，哪吒心一狠，松开了抓住殷十娘的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不止殷十娘，吕竹和毛小方也被哪吒这一举动吓了一跳，随着殷十娘下意识地退后几步，哪吒更是直接面朝下扑倒在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殷十娘这下惊得又退了一大步，脚下不稳往后栽去时又被旁边坐着歇息的毛小方在背上推了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扯回了原位。 看到毛小方坚定的目光，殷十娘有些苦涩地笑了一声。 早在李靖背叛了昔日夫妻一生一双人的诺言时，其实她就已经放开了。 那么多年念叨着他，大概也是为了想要给哪吒一个完整的家的执念所致。哪吒自小就被抛弃，她能补偿哪吒母爱，却绝对给不了一个男孩在成长里必须要有的父爱和一位年长男性作为男孩偶像的引导。 但是，李靖这个亲生父亲，做得太不称职这都还是其次；而李靖几乎是直接间接地害死了哪吒好几次，这才是最可怕的。 所幸，哪吒碰到了一位真正的男人去引导他再造他；而自己，也已经脱离了李家那个泥潭。 她刚刚认识毛小方的时候，这个男人给别人的印象就是古板严肃，但对她却十分包容体贴。 青衣神女说他们二人有夙世姻缘，她偶尔也会在梦中看到一些奇怪的场景，仿佛认识了毛小方许久一样，醒来之后的记忆却不甚清晰，但那点心动的感觉却相当明显。 只是需要顾忌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她不敢想。 而就在今日，毛小方亲自为哪吒和以前的她出了一口气，使得哪吒也说出了内心的想法，放弃了那一直执着的所谓血缘羁绊。 那么，她也应该从过去里走出来了。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傻孩子别行这么大的礼了，娘现在要去做饭了。”殷十娘虽然没有正面回复，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终于放下了过去。 哪吒动了动，脑袋换了个方向朝向毛小方这边，但依然面朝下趴倒在地上不发一言。 “哪吒，快起来！”毛小方也被他这么大的礼给吓到了，赶紧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想要去把哪吒扶起来。 “等等——”吕竹按下了毛小方伸出去的手，居高临下地看向哪吒，心里冒出了一个想起来就觉得搞笑的想法：“哪吒，你是不是……自己起不来？” 沉默，令人尴尬的沉默。 “我膝盖太硬弯不了起不来……”其实哪吒压根没想过要行五体投地大礼，本来就是想跪下来用一下苦肉计的。 结果殷十娘被他这一跪吓退了几步，他也低估了自己的藕手藕脚的僵硬程度，一下子扑倒在地上，是真的自己起不来…… 唉这傻儿子！ 毛小方和殷十娘的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了这个想法。 但表面上两人可不敢笑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小霸王，殷十娘过去把他扶起来坐起，目光看到在毛小方旁边憋笑的吕竹时，突然福至心灵，于是扶了一半就松开了手：“啊，我外面还熬着汤，我要去看火！” 无端被亲娘丢在地上的哪吒茫然地看了殷十娘的背影一眼，然后又把可怜巴巴的目光投向毛小方，就想着自己爬起来。 毛小方轻咳了一声，眼神却斜向了旁边。 哪吒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哎呀我还是起不来谁能来扶我一把……”哪吒哎呀了一声，动作笨拙地动了动，装出了一副自己无法起来的样子，就差没躺倒在地上撒娇了。 吕竹又好气又好笑了瞪了毛小方一眼，出手去扶哪吒。 “师父！他的手不老实，摸我腰！” “爹！” 侧过身的毛小方悠闲地喝了一口茶：“我什么也没看见。” 吕竹：呵，男人。 第69章 封神榜:遇强越强(1) 沉着应战永远也不怯场，心中策略与默契一样 ———————————————— 殷十娘抛弃了对过往的执念，终于又恢复了昔日的开朗逗比心态，仿佛间越来越接近昔日的钟君。 平日里，吕竹和哪吒给毛小方和殷十娘拉红线，殷十娘也一心撮合哪吒和吕竹，两批人时不时就闹出一番笑话。 雷震子：这一家人有毒…… 姜子牙八十岁大寿时，痛失爱子的西伯侯姬昌追寻伯邑考化身的兔子途经渭水，与姜子牙一见如故，决定一齐伐纣，改国号为周。 此时，姜子牙果然以直钩钓到了鱼。 西伯侯姬昌从此便成为历史上周朝的奠基者周文王，后，文王又封贤士姜子牙为丞相，命他们前去聚集各路正义之师，直指朝歌。 姜子牙八十岁之际总算等到了文王这条大鱼，为其办事自然是要办得漂漂亮亮的。因此，他先是亲至同是痛失爱女的苏护军营里，邀请苏护一齐出兵伐纣。 苏护才刚刚答允一起出兵，旗下两个与杨戬有过节的将军邓婵玉、土行孙就偷走了苏护的无字天书，气得苏护当场就把二人给赶出了军营。 谁料这二人贼心不死，被赶了出去之后找到了他们的师父申公豹来找苏护算帐。结果却是正正碰上了敌手——姜子牙正是申公豹的师兄。 两方几番赌斗，申公豹输得几乎成了申公豹牌快递，剪下来换个标题活脱脱就是一出戒赌宣传短片：两个徒弟、三尖两刃枪，哮天犬、四不像、雷公凿、火鸾神鸟全部输给了姜子牙不说；赌红了眼的他，出师时压箱底的宝物天尊神水也输了出来，被姜子牙用来帮哪吒回复了真身。 各方势力聚齐，姜子牙登坛封将。 哪吒被封为伐纣大元帅，赐神鸟火鸾火凤一对。杨戬被封为左先锋，获赐三尖两刃枪，哮天犬为座下神兽。雷震子被封为右先锋，获赐雷公凿及四不像。殷十娘则为副将，主掌后方一切大小事务。 至于毛小方和吕竹等人，主要负责后勤一事，总之就是齐心协力，一齐完成伐纣灭商大业。 哪吒本来暗地里还吐糟姜子牙偏心，就给他这个大元帅一对只会谈情说爱的鸟，能顶个鸟用之类的碎碎念个没完，气得殷十娘敲了这个不识宝的傻儿子的脑袋一下：火鸾火凤情比金坚鸾凤和鸣，又是天下间飞得最快的神鸟，可以化身风火轮日行三千里，明明人家是把最好的给了他！ 这下可好，本来哪吒就一身傲气，现在有了风火轮，更是傲得要上天了。 几场胜仗打下来，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又再重现世间。 “丞相，我们接下来打哪里？”一身戎装的哪吒带着杨戬和雷震子，自信满满地回到了姜子牙面前。 “如今我军两师会合，人马齐聚，兵强马壮，一起种番薯！”姜子牙抚了抚长须，气势凛然地说出了令他们差点惊掉下巴的话。 “啊？！”三兄弟齐齐懵逼。 “番薯有收成之日，就是我军大破纣王之时！” 姜子牙一声令下，全军开始种番薯。 反正是度假来玩的，吕竹也懒得吐糟编剧不严谨，这个朝代居然有番薯这种神器。 不过，这段日子没有打仗，除了中暑的士兵基本就没有其他病患伤者，所以作为军医的毛小方和吕竹在空闲的时候，也是到了炊事那边帮忙。 春去夏至，夏木森森，哪吒带领着手下众兵将，把桶里的水泼到长势茂盛的番薯田里。 “我堂堂伐纣大元帅，现在居然在这里耕田种番薯！”哪吒越想越气，蹲在石头上却又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种番薯跟打仗有什么关系。 比起哪吒的诸多吐糟，老实的杨戬倒是还在勤勤恳恳地浇水施肥耕田。 飞天仔雷震子比起他俩要惨得多，因为他会飞，所以就负责提着水桶在空中盘旋，实行真·人工降雨。 烈日炎炎，在地上耕田的士兵都受不了，更别说飞在半空的雷震子了，看到哪吒居然蹲坐在树荫下的石块上不干活，雷震子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喂，你别以为你是元帅就能偷懒啊，快上来替换一下我！” “开饭了，先下来吧！”哪吒赶紧跑路了。 “咦，今天怎么多了几个人来送饭？”杨戬三只眼睛向来看得比别人清楚，一下子看去就发觉送饭的队伍多了人。 “神女，净世龙珠已经按照你的嘱咐，收入深海温养龙力，待千百年后的驱魔龙族马家祖先再来取回……”敖丙跟吕竹交代了一下净世龙珠的去向。 吕竹点了点头。 “龙宫上下深感神女的帮忙，希望神女前来东海龙宫享用答谢宴……”敖丙继续说道。 “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的。”吕竹带着莲花和敖丙，远远地就冲哪吒那边打招呼道：“哎，你们看看谁来了！” 看到敖丙提着两大桶饭稳步向这边走来，哪吒等人热情洋溢地冲了上来。 敖丙瞬间就被哪吒他们那真情实感的热情给感动到了，热泪盈眶地开口道：“谢谢，我已经好了……” “快！龙三，快给我们下场雨，最近挑水浇苗挑得我们手都快断了！”哪吒、杨戬、雷震子异口同声地叫唤道。 敖丙脸上那无比感动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你们别害他了，无缘无故私自降雨，他回去要挨骂的！”莲花在龙宫里一边照顾敖丙一边跟着龙母学法，倒是知道了许多龙族的规矩。 “是啊，就知道偷懒。”吕竹舀了一碗饭递给哪吒，哪吒也相当顺手地趁机摸了她的手一把。 “哇，元帅偷偷摸神仙姐姐的手！”杨戬的儿子双手捂眼。 “喂，喷火仔啊，我儿子也在的，你别教坏他啊。”杨戬一边吃着妻子黄颜带给他的一大桶饭一边指责哪吒道。 哪吒闻言，差点没把饭碗摔到杨戬脸上去：岂有此理，自从吕竹和毛小方带着冀州百姓和士兵亲属建立起了集医疗加衣食住行为一体的后勤队伍后，杨戬就听从吕竹的嘱咐把妻子黄颜接了过来，而且黄颜在他从军之前就怀了孕，到了军营的家属区没多久就给他生了个儿子。这几年里，杨戬一旦闲着没事就天天带着妻子儿子秀恩爱，现在居然有脸说他这个目前进度只到借着教枪法为理由趁机牵手手搂小腰的苦命兄弟！ 倒是毛小方和殷十娘马上就要趁着番薯第一批收成的喜悦，办个喜酒意思意思确认名分了，他追了神仙姐姐那么多年，反而还赶不上那两个老的动作快…… 哪吒长吁短叹了一阵，又被施完肥过来吃饭的殷十娘拍了一下：“拉长了脸干什么，不高兴你娘我改嫁吗？” “什么，殷大婶你终于要改嫁了吗？”敖丙和莲花惊喜地问道。 从吕竹口中得知殷十娘即将和毛小方在一起，受过殷十娘恩惠的敖丙顿时就来劲了，站起来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心神一动，出手捏了个法诀，降下了一场绵绵细雨。 莲花有些无奈地看了始终还是帮忙降了雨的敖丙一眼，也只好施法为他遮掩：她在龙宫里跟龙母学了许多水系法术，平时除了照顾敖丙之外，也在跟着龙母到处行善积德，待到功德完满之后就能位列仙班。现在要是认真比起来，刚刚伤愈的敖丙的功力，说不定还不如被龙母盛赞水系法术天赋极高的她。 “既然殷大婶你今晚要办喜事，那么今日还是别那么操劳了，浇水这点小事就由小辈我代劳吧。”敖丙好心帮忙结果还得到莲花的相助，心里美滋滋，当场很是礼貌地冲殷十娘鞠了一躬。 “看看人家，多懂事！”殷十娘凑近哪吒小声说道。 “你喜欢他？！他还没有追到莲花，我可是追到了珍珍。”哪吒冲吕竹那边努努嘴，嬉皮笑脸地说道：“你老人家喜欢这种随手可得的小雨，还是喜欢白白胖胖的小哪吒或者小仙女啊？” “就你这个速度，你老娘我觉得抱孙无望啊……”殷十娘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去添了一碗饭。 哪吒被噎了一下，只好低头疯狂扒饭。 旁边的敖丙怨念地看着这对有毒的母子：他好心好意帮他们的忙，结果又被他们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单身龙…… 早知道就不帮忙了！ 雨过后的晴空清新无比，阵阵微风吹得在场所有人无比畅快，而随着凉风到来的，还有姜子牙丞相带来的前线紧急军情。 “一代忠臣比干被害，激起全国震荡！南伯侯已决定反商投周，六万大军已经往冀州前进；东伯侯亦都倒戈相向，八万大军尽归我军麾下！”姜子牙缓缓向众人读出了紧急军情的内容，仰天大笑。 “那我们岂不是突然多了十几万大军？”哪吒作为元帅，对兵力一事最为关注。 “没错，你们这段日子里所种出的几百筐番薯，是不是终于等到了最好的收成，现在是不是等到了最好的时机？”姜子牙满意地抚了抚长须。 “丞相果然神机妙算，末将等人再次拜服！”哪吒诚心诚意地拱了拱手。 然而这一战，代表商朝出战的主将居然是赋闲许久的李靖。 对于李靖，殷十娘已经是没什么想法了，现在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另外两个儿子金吒木吒。 “放心吧，两位哥哥当年一直喊着让你们回去，说是把我忘记在山上了，我一直都记着这份情。”哪吒对两个哥哥倒是没有什么仇恨，“但是我听说他们两个如今也被柳琵琶那个妖妇害得降职为马前卒，我会尽量劝他们过来我们这边的。” “爹，再多两个儿子你不介意吧？”哪吒想了想，又问道。 毛小方摆了摆手，塞给他一瓶新做的金疮药：“你胡说什么，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么多傻徒弟都没有嫌弃，哪会介意他们。你自己倒是要小心，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 “跟你说笑的。”哪吒笑了一下，又道：“哥哥们已经长大了，他们应该自己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了。既然他们选择留在李家，我和娘也不强求。” 说罢，哪吒看向了吕竹：“等我回来。” “别说这样的话！”仿佛在立g似的。吕竹心里暗暗吐糟一句，看到哪吒脸色微变，急忙又握住了他的手。 “不要说‘等你回来’，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吕竹冲他一笑，随即就被哪吒拥入了怀里。 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哪吒便松开了她，纵身上马飞驰而去。 本以为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谁料再披战衣的李靖却是无心应战，被哪吒一□□伤就先败了一仗。 而那个柳琵琶，还一直怂恿李靖负伤再上战场，后来见怎么劝也劝不动他，干脆自己挺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上场开战，被哪吒带人打了几下就哭喊着说动了胎气停了战。 金吒木吒被推了出来，说是他们军营里没有稳婆，而柳琵琶正在军中难产，希望殷十娘到李靖的军营相助。 “我也会医术，我也去。”吕竹提着药箱跑了过来。 两人合力助柳琵琶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婴，殷十娘抱起婴儿正想递给柳琵琶看，却发现刚生完孩子的柳琵琶居然站了起来，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 “你快躺回去！刚刚生完孩子不能站起来的！”殷十娘急忙喊道。 “我就说，你们这些人无论被骗多少次，肯定都会出手帮忙的。”柳琵琶嘲笑一声：她的同伙就是助妲己黑化的九尾狐，一直都说她的招数老土陈旧。只有她自己知道，像殷十娘这种所谓的好人，无论被骗多少次，碰到别人有危难的时候，还是会抱着宁可救错一千不可错过一个的愚蠢想法前去相助。 说着话间，那个男婴已经变成了一只小狐狸，就要往殷十娘的脖子咬去。 吕竹伸手就把这玩意给揪了下来，眼看这小狐狸被抓住了还冲自己呲牙咧嘴，干脆一掌拍晕随即又相当顺手地把它塞到了药箱的隔层里：小东西肥得还挺别致，正好最近番薯吃多了口有点淡…… “你！”想要用来毒害殷十娘的小狐狸突然被抓走，柳琵琶咬牙切齿地看过去，却惊恐地发现抓了小狐狸的那个朴素布衣装扮的丫头，正是当年一身天威气势凛然的青衣神女。 才说了一个字，看着吕竹这边面目狰狞的柳琵琶就被护犊子的殷十娘狠狠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你居然敢打我？！”柳琵琶捂着脸，一脸的不可置信。 “打你就打你，还用得着择日子吗？！”好心帮忙却差点反遭毒害，再加上也没有了为了一家团聚而委屈求全的心理，殷十娘这一巴掌可是出尽了全力。她本也是修道之人，又当了多年的副将，发起雌威来就连柳琵琶这种修行千年的玉石琵琶精也不敢硬抗其锋。 当着李家军的面教训了柳琵琶一顿，殷十娘方才带着吕竹扬长而去。 “师娘，你刚才打得真漂亮，看起来好畅快！” “那是，我忍这个妖妇好多年了，今天终于可以一吐恶气！咦？你这药箱里面的是什么？” “野味啊……” 赔了狐狸又挨了一顿毒打的柳琵琶狠狠地捶了一下地，灰溜溜地爬起来回了营里养伤。 经过这一番变故，李家众人终于明白了柳琵琶的真面目，更加不想听她的话，终日无心恋战。 仗又一次打输了，回到朝歌的柳琵琶遭遇到妲己的责问，丧心病狂地把李母和李霓裳带到了妲己设立的趸盆前，说是自己对商朝忠心耿耿，不惜将婆婆和小姑都交了出来。李靖无心恋战从而战败的原因，可以从她们二人身上问出来。 见李母和李霓裳被满是毒蛇的趸盆吓破了胆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妲己兴致缺缺地放了二人归家。 李家众人见柳琵琶此等疯狂行为，终于决定投靠姜子牙大军，共同伐纣。 得到李靖的飞鸽传书，念在李靖的确在军中颇有威名，再加上李靖还附录了一份朝歌城里因为不满妲己行为而被关押牢中的文臣武将名单；想到这些都将会成为伐纣的助力，因此，哪吒最终还是决定出兵营救。 东南西北门统统派出了人手，水陆空路都有人负责之后，得到毛小方和殷十娘的同意，哪吒便派了殷十娘过去营救李家一干人士。 一天下来，眼看人都救得差不多了，哪吒却怎么也找不到殷十娘的身影。 “怎么了，有没有见到娘？”哪吒问道。 “没有，师父完成他负责的任务之后，听说她没有按时回来，也过去李家找她了。”吕竹摇摇头。 “算了，我们也去看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上来！”踩着风火轮的哪吒一伸手，吕竹就借着哪吒的力量趴到了他的背上。 风风火火地赶到李家的院子里，吕竹和哪吒落到地上，时间紧迫，两人决定一左一右分头寻找。 凭着小时候为数不多在李家住过的记忆，哪吒先是跑到了李家左边最角落的祠堂：“爹，你在……” “乖儿子……”跪在祠堂里的李靖听到哪吒的声音，一脸感动地转头看了过来。 哪吒：“……” 第70章 封神榜:遇强越强(2) 下决心以仁爱至上，定会遇强越强觅到力量 ———————————————— “你别过来！”在哪吒还在为李靖那句乖儿子无语的时候，李靖已经双手举起手中的长剑放到了脖子上。 “你要做什么？”哪吒盯着李靖，心里的无语逐步加重。 “爹知道你已经长大了懂事了，爹现在放心去了……”李靖热泪盈眶地看着哪吒，看得哪吒直起鸡皮疙瘩。 有那么一刹那，哪吒都想直接丢下这个自作多情的家伙不管了。 “哪吒，你娘现在还在找我。你找到她之后，就跟你娘回去，好好孝顺你奶奶、你娘和照顾你姑姑，你的两个哥哥还不太懂事，有什么事，你要多多包涵。”李靖每说一句，哪吒的心里都咯噔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说要李家全家都去冀州的吗？”哪吒勉强赔着笑脸问道。 “好儿子，你出去吧，这些年来，我做人做得一点尊严都没有！现在我要死了，你给我留点尊严吧！”李靖横剑于颈脖前，一副随时要自刎的架势。 谁是你儿子啊！ 哪吒心里虽然很想走，但又怕李靖真的当场自刎，急得头都大了。 “哪吒，我找到师父和师娘了，原来他们也像我们一样在逐个房间找李靖……”这时，吕竹带着毛小方和殷十娘踏过门槛准备过来，但看到眼前李靖跪着哪吒站着的场景，又不禁疑惑了起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爹，娘！”哪吒转头叫了一声。 “哎。” “嗯。” “哪吒，你别劝我了……嗯？” 听到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两个声音在答复哪吒的叫唤，李靖谨慎地架着剑回头一望—— 哪吒站在祠堂的左边，有些无奈有些郁闷地指着从外面进来的两个人介绍道：“我爹，我娘。” 所指的人，一个是之前在渭水无缘无故攻击过他的四方脸，另一个则是他曾经放言夫妻情谊恩断义绝的殷十娘。 这下终于轮到李靖无语了。 半晌，他突然苦笑了一声：“也好。” 说着手上一用力—— 说时迟那时快，五彩光影、火尖枪、桃木剑、女式佩剑齐齐后发而先至，四者合力同时挑开了李靖用以自刎的长剑。 “奶奶还在冀州等你回去呢……”哪吒想了想，如是说道。 他希望能用孝道去压住李靖的自绝之心。 “十娘，你拉你儿子走吧。”李靖依旧跪在那里不肯动弹，捡起了长剑又再次横于面前，“就算能过别人那关，我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你想想，这十几年来，我做过些什么？” “对，一个男人大丈夫，应该要做的。所谓，忠君报国——为了个昏君，我把亲生儿子扔在飞虎涧，他当时只有三岁！” “所谓，虎毒，不食子——我这个做人家亲爹的，却亲手抛弃儿子……” “身为丈夫，我娶了个妾侍回家，被迷得休弃结发妻子，还纵容妖精妾侍闯祸，弄得家无宁日……” “现在走投无路，我又背叛国家，投靠敌方……” “李家列祖列宗，世世代代，忠君报国死而后已，如今都因我而蒙羞！我如何对得起手上这把传承与我的宝剑！怎么对得住手中长剑那先王赐下的忠义标徽！” 看着李靖手中长剑的标徽，吕竹也想起了自己曾经拥有的标徽。 机战系的院徽，是暗刻的战斗机甲轮廓，上面有着剑与盾的交织。 盾牌代表守护一切的善良，长剑代表守护善良的力量。两者交织，代表着该院学子理应拥有守护一切的勇气和带着锋芒的善良。 遥记得当初入学时，他们要背的第一条院规，就是“热爱和平，不惧战争”。 联盟一直以来贯彻的宗旨亦是如此。 所以，李靖这种为了一个“忠”字，漠视了其余一切道德仁义的行为，在吕竹看来，也只不过是“愚忠”而已。 不是说他不对，而是他根本没有对错的正确观念。 一个国家，失去了赖以为生的人民的民心，这个国家，也离成为历史和记忆，不远了。 吕竹能理解他的想法和行为，但也绝不认同他的想法和行为。 “所以呢？你要一死以谢罪吗？”吕竹开口道。 “不然如何？”李靖语气坚决。 “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还要怕活着？”吕竹缓缓上前一步，“殷大婶已改嫁予我师父，与李家再无关系；哪吒曾经削骨还父削肉还母，更是早已斩断了与李家的联系。” “你的母亲、妹妹、两个儿子，你觉得哪吒和我师娘应该要帮你照顾他们吗？”吕竹再次上前一步，感觉到哪吒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面对哪吒担忧的目光，吕竹微笑着轻轻摇了一下头，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更不用担心李靖会受到这些话语的刺激。 历时三年多的战后干预心理治疗和精神治疗，不仅让她背下了一大笔“债务”，也让她久病成良医。 李靖的一举一动，她都在密切观察着。 李靖这种人，让他精忠报国可以二话不说就从容赴死；但要劝他留下，反而需要用别人去牵绊住他。 而这些人选，他的家人，最是合适不过。 “追兵马上就要来了。”毛小方感觉到在外头设下的阵法有了动静，顿时出声提醒道。 “你死了，不能赎罪；你活着，才是赎罪的开始。” 吕竹退回了原位。 李靖的前半生尝尽了意气风发荣华富贵，最后因为愚忠而抛妻弃子，沦陷在妖精柳琵琶营造的温柔乡英雄冢里多年，他要是能一死了之，怎么对得起所有他对不起的人？ 此时的哪吒，也明白了吕竹的想法。 李靖一死，人死为大，因此他们必然要接手李家撑起李家。倒不如劝说他好好活着，让他在没有了殷十娘苦力支持起一个家的支援下，独自撑起李家一片天。让李靖遭遇殷十娘以前遭遇过的一切：诸多挑剔的李母、极为难缠的李霓裳、平庸无为的儿子……因此，他需要伺候母亲、教育妹妹和两个儿子，到最后，背叛他曾经誓死效忠的商朝，转而成为周朝的将领，为伐纣而在战场上贡献出最后一点力量。 李靖当然也明白，他要是活着，未来将会如何。 看着门那边的四个人两两牵手站着，仿如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场景，对比自己这边孤身一人的凄冷，李靖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这么多年，的确到了他为前半生的错误赎罪的时候了。 战争总是让人忘却时光飞逝。 救出李靖之后，战争再次打响，哪吒作为主帅，也横枪上马出战迎敌。 后来，随着李靖、黄飞虎等曾经誓死效忠商朝的天王级人物，过了心理的那一关，也上了战场转而伐纣之后，失道寡助的商朝已经是强弩之末，风雨飘摇，摇摇欲坠。 虎牢关一役，整整历时三个月，主帅哪吒连斩十三员大将，九万敌方兵马尽数归顺。最后大周军队大获全胜之时，哪吒举着巨大的旗帜自空中张扬回归，冀州万民齐齐欢呼迎接。 依稀又是当年古来少年第一人的盛景，只是昔日桀骜不驯的少年将军，已经成长为眉眼温润的青年元帅。 虎牢关乃是朝歌的屏障，只要虎牢关一破，攻陷朝歌便指日可待。 晚上将会举行盛大的庆功宴，哪吒看着四处忙碌奔走的身影，眼珠转了转，快速卸下身上沉重的战甲随手一甩，然后就往田地那边的方向跑去。 “哎，哪吒，你要去哪儿？快要下雨了，带上伞啊！”殷十娘追在后头捡起了散落一地的战甲，抬头又看到哪吒远去的身影和天边的阴云密布，急得大声呼唤道。 “还能去哪儿，你说珍珍在哪儿？”毛小方叹了一口气。 “哪吒！跑快点！……你回来拿雨伞做什么，那么小的雨又淋不着你老人家的仙体！”听到毛小方的话，又看到听从自己的话回来拿雨伞的哪吒，殷十娘敲了哪吒脑袋一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我不用，珍珍也要用嘛。”哪吒嘶了一声，揉了揉脑袋上那一点红印。 “那倒是，拿了就快走吧，去去去！”殷十娘不耐烦地摆手赶人，丝毫没有刚才急切喊儿子回来的担心模样。 一路快跑到田地那边，满眼的绿色在细雨之中仿佛笼罩着一层若有似无的烟雾，前方田边树下的石块上，坐着一身朴素青布衣裙的吕竹，看似是在临时避雨。 “我们打胜仗了。”头上忽然多了一把油纸伞，青年低沉温润的声音亦同时响起。 吕竹缓缓抬头看向他：“哪吒。” 仿如一副淡至极致的水墨画，天地间只余满眼的青绿色，以及眼前女子恍如蕴含星海的眼眸，清极艳极，带着铺天盖地的冲击力，直直撞入他的眼里心间。 陈年旧事，便犹如尘烟般滚滚而来。 “你……是不是叫做，哪吒？” “那你以后是叫做喷火仔了吗？” “好好好，小将军。” “好久没见啦，哪吒仔。” 从初次见面的惊疑不定，到再次相见的淡定从容，后来笑称少年时期的他为小将军时的眉眼带笑，从黑暗的鬼域里重生第一眼看到的温婉动人…… 最后，千回百转，化为触动他心灵深处的一声。 “哪吒。” “好像，好久都没听到你这么直呼我的名字了。”牵着吕竹的手把她扶起来，哪吒小声喃喃一句。 “是呀，这一场仗，我们都以为你至少要去半年的。”吕竹拍了拍身上的水汽和泥尘，看到这场秋雨已经停息，便要动身往前走去。 “不是啊，你之前老是学我娘叫我做哪吒仔。好歹我也是大元帅，你们也不给我留点面子……”哪吒碎碎念了一句，眉眼之间又舒展开来，“好在，你现在终于叫回哪吒了。” “你太多变了，称呼改了那么多个，到最后还不是要叫你做哪吒。”走在前方的吕竹回头看他一眼，笑道：“改来改去，这次不再改了吧？” 哪吒斜眼看了看旁边的田间小道，一对路过的老夫妻手牵着手笑得仿佛凝固了时光，看得他也跟着笑了：“以后还是……会改的。” “不过，到时再说吧！”看到吕竹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这边，哪吒快步上前牵住了吕竹的手。 雨后田野的空气清新得让人沉醉，哪吒用力握紧那一双追寻多年终于可以握在他手心的手，抬头望向碧蓝如洗的天空，默默思忖着：什么时候，会改成……相公呢？ 看着两个人携手前行的身影，哪吒心里盈满了难以言说的温暖。 还得等待一段时间吧。 再后来，哪吒独自一人坐在吕竹曾经坐过的田间树下的石块上，曾经的满目翠绿，已经变成了大片金黄。 夕阳的五彩霞光温柔地遍布在天尽头久久不散，哪吒望着天边，咽下了最后一口凉酒。 听闻天上有一册封神榜，那些为国捐躯，功德完满，或者心地善良的人离开之后，名字都会刻在封神榜上面。 预言被称为预言，也是因为它就只是预知，并非一成不变。封神榜上没了托塔天王，自然也会有驱魔神尊与床头婆婆这对仙侣。 昔日虎牢关大胜之后，毛小方和殷十娘也积满了功德，提前离开，飞升上界。 接着离开的下一个，就是他的青衣神女。 作为元帅，他还得完成伐纣大业，才能与他们再次相遇。 重新回到军队前列，哪吒纵身上马。 旁边的雷震子还拿着哪吒昨夜赶出来的计划细看，这时看到哪吒从田间回来，立刻笑着看向他：“以前你当将军的时候打仗老是逞强好胜不计代价，现在当了元帅，你的兵法倒是越来越沉稳和注重减少战损了。” 哪吒微微笑了一下。 当一个人心里有着爱，便有了勇气和软肋。 “以前我是无父无母，天生天养；现在我有爹有娘，还有……” 天边最后一抹五彩霞光即将消逝，他们将会连夜赶至朝歌城，攻破这最后一关。 “总之，小心为上吧！” 第71章 古惑仔:双面人(1) 情绪跟面目未可一起，跳接每一出戏 ———————————————— “细细粒，有人来找你晦气！”教室门外传来同桌kk的一声呼喊。 正在值日的吕竹放下了擦黑板的黑板刷，然后就重新抄起了讲台上的长戒尺。 “李sir，借你把尺，一用。”吕竹冲在教师角落里愁眉苦脸写教案的数学老师喊了一声。 “要不要阿sir帮手？”这位李姓的数学老师放下写教案的钢笔，就准备抄家伙。 别看李sir为人师表，写教案写得尽心尽力，但这间中学本就是坐落于屋邨里，里面的教师学生基本就是附近居民和居民的孩子。屋邨里鱼龙混杂，学校里民风彪悍，上至白发苍苍的老校长下到刚刚入学的新学生，个个都擅使桌腿和椅子…… “kk，有几个人？”吕竹冲外面问了一句。 “就一个！”外面传来kk的回答，随后她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有些担忧地说道：“但是那个家伙又高大又有一身肌肉，要不要我喊我大哥来？”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能行。李sir，戒尺，我拿走了；明天上学，拿来还你。”单挑的话毫无悬念，吕竹扶了扶脸上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在得到李sir的同意之后，就拎着戒尺背上书包跑了出去。 一路小跑来到楼梯口，看到下方转角处冒上来的一撮金毛，吕竹居高临下地笑了。 “死八婆！昨天是不是你搞砸了老子的生意？！”江湖绰号为乌鸦的陈天雄抬头看了一眼，一双曲线优美笔直修长的腿包裹在初春的长袜里，冷不丁的令他的满腔怒火冷却了一下。 再往上看，宽大的运动外套挡住了不知如何的身材，露在外头的颈脖颜色却是一种暗沉的黄。下巴到脸上的汗毛都很重，毛绒绒得像个奇异果，嘴唇上面的汗毛更是重得仿佛是一层颜色浅的小胡子。而厚重的黑框眼镜里面，一大一小的两只眼睛流露着嘲讽的笑意。 丢！ 这副尊容，令刚刚被美腿惊艳了一下的乌鸦差点没当场呕出来。 昨晚远远看着还只是觉得她衣着老土个子瘦小而已，没想到今天大白天的一看，这个丫头的模样简直能把他吓萎。 他那个在拳馆当看更的老豆说什么来着？苏阿细那个四眼妹又乖巧又懂事又靓女学习成绩又好？年纪大了眼睛也跟着出问题了吗？ 一向觉得家里老头子顽固、认死理、不懂变通、思维过时、见面不和他顶嘴几句心里就不舒服的乌鸦，第一次萌生出了想要把自家亲爹送医院去看看病的“孝顺”想法。 “陈天雄，有本事啊。居然敢，找到，这里来。”吕竹抽出了戒尺。 乌鸦“哟”了一声，看了看吕竹那个瘦小的模样。 听说这边屋邨的人都叫苏阿细做“细细粒”，意为她身形瘦小弱不禁风。而且这丫头说话结巴，按通俗的说法来说就是“漏口”，碰到恶劣的人就会被叫做“漏口妹”。这么一个话都说不利索身形也瘦瘦小小的丫头，居然敢神态嚣张地拿着戒尺挑衅自己这个高大威猛的古惑仔，难道真是读书读傻了？ 想来也是，那眼镜镜片厚得比他去酒吧喝酒的酒瓶底都要厚，估计这丫头的眼神和脑子除了读书之外都是不太好用的…… 怀着如斯心态，气势汹汹地往上冲的乌鸦，挨了吕竹劈头盖脸的一顿毒打。 看着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还骨碌骨碌地从楼梯上滚下去的乌鸦，吕竹捏了个剑指，收剑一般收回了戒尺。 虽然没有了舞王线的玄幻武侠世界作为底子，用不了内力真气剑气之类，但光凭这个模板身体记忆里的众多武功招式，单挑起来已经足以吊打现代低武副本世界里这种没经过长期严格武术训练的古惑仔。 都说打仔洪兴，四仔东星，乌鸦这货现在就只是靠四号海.洛.因起家的东星社旗下的一个小古惑仔，要不是身材高大又有肌肉看起来挺能打，哪里能混成一个小头目。放到人家专门以打手闻名的洪兴社，连个屁都不是。 若不是她现在是细细粒，只能拿戒尺当倚天剑使剑术，光打人可怕实则上没多少攻击力，怕不是乌鸦早就变成乌鸦碎了。 收起戒尺插在书包的侧袋里，吕竹脚步轻快地下了楼梯，顺脚还踢了踢他：“你阿爸，对我有恩，否则，我懒得管！” “爬不起来啊？要帮忙吗？”吕竹看了看在地上扭来扭去就是挣扎着起不来的乌鸦，好整以暇地伸手。 “你等着！我今天只是一时大意！”乌鸦咬牙切齿。 要不是手下那群仆街仔查的底细不够详细，说跟他说苏阿细弱不禁风经不住打，不然他也不会什么准备都没做就直接过来学校堵人！ 下次，他一定会，一定会一雪前耻！ 懒得理会还在地上挣扎的乌鸦，吕竹背着书包直接回了家。 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吕竹突然发觉家里似乎有点不对劲。 有人！ 自从抚养她长大的奶奶死后，她每天回家，家里都是冷冷清清没有人烟的，今天家里却多了一丝烟火气。 不是有贼，就是…… “你回来了？阿爸给你煮了面，快来吃吧。”厨房里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 吕竹靠在门边，并没有行动。 “快来吃吧，阿女。”苏父把两碗面条放在餐桌上，笑容满面地冲吕竹招了招手。 “我跟你，断绝父女关系，很久了。”吕竹冷笑一声。 “别这么说，我们是亲生父女，哪能有隔夜仇呢？”苏父坐到椅子上。 “你不是，一直认为，我不是，你亲生的吗？”吕竹动了动身体，任由大门就这么敞开着，“怎么，害死了奶奶，还不够？” “这回，又输了多少？想卖我？” 听到这句话，苏父差点没笑出来。 他就算真的那么丧尽天良想卖女儿，这女儿也得卖得出手才行啊！苏父心想。 明明小时候是那么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怎么没见几年，就长歪成了这个又黑又丑的样子？ “算啦，好心遭雷劈，面我就摆在这里，你吃不吃随便你。”苏父没好气地说了一声，自己端起一碗面吃了起来。 “又在演，哪一出戏？明天，我就换锁。”本来以为这家伙失踪了几年，很大概率都是被高利贷的人给砍死了，没想到竟然能活着回来。早知道她就不为了省那点换锁的钱，应该趁早把门锁给换了才对。 “我知道，你还在记恨着阿爸当年偷拿了阿嫲捡纸皮给你存下来的学费，气死了阿嫲的事嘛。”苏父吃完了面，大喇喇地一抹嘴，一边抠脚一边吐沫横飞地拿着筷子指点江山般为自己辩护道：“可是阿爸能怎么办啊，没有那些钱，你老豆我会被那帮‘大耳窿’斩死啊！” 吕竹嗤笑一声：所谓“大耳窿”，就是旧时香江放高利贷的人的俗称。因为早期香江有些专门放高利贷的印度人喜欢在耳朵上穿孔戴环，耳垂下垂使耳洞看起来很大，就有人将这大耳洞和高利贷债务的无底洞联想到一起，而创出“大耳窿”的叫法。而且他们放贷最出名的一点，就是“九出十三归”，即是借十万到手九万，到期反而要还十三万，还债时间越久的话，利叠利叠上去，很容易就能摧毁掉一个家庭。 当年，苏父就是借了一笔钱去赌，输了个清光，回家偷走了苏奶奶的棺材本和女儿的学费溜之大吉，气得苏奶奶中风住院。在没有医药费的情况下，只得硬撑着出了院，最后痛苦地死在了家里。 这一轮是拟真模式，除了知道要攻略的有两个人之外，其他主线剧情不另外提供，吕竹也没看过《古惑仔》系列。但这一份仇恨，连带着只是看了原主经历好加强代入感，没有亲身经历过那种失去唯一疼爱自己的亲人的切肤之痛的吕竹，都忍不住去仇视这个不孝儿子无良父亲。 她来到这里的时间点已经是苏父逃跑的三年之后，小小年纪的苏阿细在邻居的帮助下简单为奶奶办了后事，然后也是步了苏奶奶的路子捡纸皮打零工存钱。这里的风气不好，有好心的人自然也有坏心的人，被一些小太妹朋友带着混了几次酒吧之后，苏阿细本来只是想洁身自好存钱读书的想法，也被这纸醉金迷的繁华，扭曲了。 倘若吕竹没过来，世间很快就会是少了一个努力上进的小女孩，多了一个在底层挣扎堕落的小太妹。 这种老混混，吕竹管是懒得管，反正家里穷得除了厨房那把素挂面之外，再也没什么其他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了，倒也不怕他能偷什么去卖钱。 再加上单挑的话吕竹没怕过谁，锁上了自己房间的门，就任由苏父那家伙在外边吃面吧。 拉开床头旁边那个木漆差不多掉光了的老旧小柜，吕竹看了看那一份鉴定报告。 鉴定报告里面，明明白白地写着苏阿细与苏父非亲子关系。 这是苏父在苏阿细九岁的时候怀疑这个早产的女儿，特地拿了两人的血去做的报告。从此，为了照顾女儿戒赌多年的苏父，再次终日流连赌场，不再理会他事。 倒是善良的苏奶奶舍不得这个养了多年的小孙女，哪怕知道这极有可能不是自家的亲孙女，她也当作是亲孙女照顾抚养了。 据苏奶奶说，苏阿细的妈妈原本也是个小太妹，失恋之后在酒吧买醉，后来却和苏父一见钟情随即闪婚，怀孕七个多月就早产生下了苏阿细。因为当时妻子难产死亡，所以苏父也一直没有去追查苏阿细早产的原因。 后来，听某些人说多了，苏父逐渐开始怀疑自己不但绿云罩顶也许还接了盘，才有了后来的那一出亲子鉴定的好戏。 哪怕是底层生活，也有各种各样的好戏天天上演。 吕竹把报告放了回去。 谁对谁错，她也不清楚，唯独苏奶奶的死，让她不忍。 苏奶奶有多疼这个小孙女，从柜子里那些悉心保存下来的从小到大的作文本子，就能知道。 那真的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理应在晚年享受到儿孙福的老人，但却没有等到小孙女长大孝敬她，就早早地死在了最苦的时候。 一觉醒来，拿着戒尺背着书包打开房间的门准备去上学的吕竹，发现苏父不知在何时已经离开了这个空荡荡的家。 也好，省得她动手赶人。 一路上应付了一些询问苏父的八卦人士，吕竹来到学校还了戒尺，专心致志地听课。 又是一天过去。 今天她不是负责教室的卫生，而是负责公共区域的卫生，因此在吕竹倒完垃圾之后，学校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细细粒！”楼下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喊。 “谁？”吕竹探头往外望去，只见乌鸦带着一群小弟站在球场上，那一声呼喊正是其中一个小弟拿着追债的大喇叭喊出来的。 见了这个情况，吕竹“嗖”的一声缩头回去就准备去拿戒尺，结果却发现这一层楼所有教室的门，都已经锁上了。 “别挣扎了，我们今天都是有备而来的，听听这是什么声音！”下面传来了乌鸦的声音，以及铁器互相摩擦的冷冽之声。 “别装傻啊！你以为几个字几个字地说话，我们就听不出你漏口了吗？四眼漏口妹，快冒头！”球场上的乌鸦拿着两把西瓜刀刮了几声，没能看到吕竹再次冒头，冷笑一声就要往上走。 “大佬，你穿着草鞋不方便劈人吧？要不要换一双？”旁边一个小弟殷勤地递来一双臭气熏天的凉鞋，估计是刚刚从脚上脱下来的。 “我们古惑仔穿草鞋才跑得快，快拿回去！”乌鸦嫌弃地看了一眼，又道：“死八婆搞砸了我们十几万的生意，害得我在上面的大佬面前出丑，今天怎么也得教训她一顿！” “没错，卖她去做鸡填数！”另外一个小弟刚刚喊了一声，就被乌鸦迎头痛击了一下：“你是不是盲的？她那副尊容也有人要？” “不是啊大佬，好歹也是个学生妹，关了灯别人察觉不出来。最多我们卖的时候卖得便宜一点，反正脱手了就能赚回点钱，不至于亏那么多啊！”刚刚献殷勤的小弟已经在算着抓到吕竹之后，把她卖去酒吧当陪酒还是卖去做楼凤这两者之中，哪个的价钱更高了。 “没错，好歹能回点本钱……到时大佬请你们吃饭！”乌鸦闻言点了点头，带头第一个冲上了楼梯。 没走两层，就落到了最后。 大意了，草鞋硌脚，果然是不如那群穿凉鞋球鞋胶鞋运动鞋的小弟跑得快。 这些都是他新收的小弟，除了一腔热血其他都还不太懂事，个个都想在他这个大佬面前搏出位，一溜烟就冲了上去，完全忘记了他这个大佬落在最后面的事。 “冲啊！” “啊！” 楼上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叫声，随后又是一阵乱得不成样子的脚步声，正在向他靠近。 穿着草鞋的乌鸦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吕竹刚才所在的那一层，就看见了一群小弟鬼哭狼嚎地往自己这边落荒而逃的混乱场面。 怎么回事？漏口妹那么能打？一个人能打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古惑仔？ 自己这边还拿着十几把西瓜刀呢，对面是拿了重..军..火吗？ 没能疑惑多久，乌鸦就看到了小弟们背后那个挥舞着一把脏兮兮的拖把的吕竹，身姿动作甚是曼妙又不失力量，拖把头一点到人就能把人给推倒在地上，然后就是一大滩脏水糊小弟一脸一身。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应该要数吕竹旁边那个清洁大婶，正拿着一把沾满了黄黄黑黑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搅屎棍，以雷霆万钧之势接下了那个被糊了一身脏水的小弟，手里的棍子轻轻地敲了他一下…… 看到那个被搅屎棍敲了一下的倒霉小弟想要爬回来，另外的小弟们哇哇鬼叫着跑得更快了，丝毫没有拉兄弟一把的意思。 “哇！哇！哇哇哇！” “大佬！救命啊！” “大佬跑得好快！” “难怪都说逃跑是‘着草’呢，大佬穿着草鞋，果然跑得最快！” 看着自家大佬和兄弟都毫无义气地扔下了自己，倒霉小弟一脸绝望地回过头，那个极为可怕的清洁大婶已经将手里通厕所用的搅屎棍立在了他的面前，脸色凶狠地教训道：“知不知道阿姐当年的‘花朵’就是越南玫瑰，这个场我罩着的！你这种连名号都没混出来的古惑仔，也敢来欺负我学校的学生？！” 第72章 古惑仔:双面人(2) 戏里的我，似是而非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手持屎湿级橙武的清洁大婶简直霸气侧漏！卧虎藏龙真人不露相啊这是！】 【不是我方太弱而是敌方装备太强，于是乌鸦哥发动天赋技能：卖队友→_→】 【夭寿了我家藕霸手把手教出来的枪法啊！居然拿来舞拖把，主播你真tm的懂得学以致用啊hhhh】 【一看前面那个一边心疼藕霸一边哈哈哈哈的是假粉没错了，像我们城迷都是在心疼主播的颜值遭遇严重滑铁卢的，城城一见钟情的梦中情人啊！仿如落入人间的美梦一般的小仙女啊！现在这模样是什么鬼？！】 【不得不说主播你对自己真能下狠手，虽然早期没长开的爱美神的确汗毛有点重肤色也有点黑，但是小结巴时期真的是清纯美丽的初恋脸了，主播居然也能弄成这个鬼样子……是在下输了.jpg】 【操作最骚的还是那副眼镜吧，一边平光镜片方便日常生活一边超高度数使眼睛显小一半，硬生生弄成了眼睛一大一小的样子，骚不过骚不过……】 【啊啊啊啊我吃这个梗啊！我就喜欢女主恢复美貌之后去闪瞎别人双眼的剧情！当初你们对我爱理不理现在我让你们高攀不起什么的最喜欢了！】 赶跑了那个被搞屎棍糊一脸的倒霉小弟，清洁大婶叉了叉腰，教育吕竹道：“看看，这些古惑仔向来就没什么义气，大佬不管小的，小的不管兄弟。要不是碰到老娘我今日大发慈悲没有出尽全力，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嗯嗯嗯，你最犀利了。”吕竹连声附和道。 “下次他们再来，你就叫我，不用害怕，我们屋邨的孩子可不能让别人欺负了。”清洁大婶一副大神带你装逼带你飞的大佬样。 吕竹乖巧地点了点头。 “后生细女，不用这么糟蹋自己。”清洁大婶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吕竹发际线与额头的交界处，暗黄的肤色与头发下面雪白头皮的区别虽然细微，但瞒不了她这种退出江湖归隐市井的大佬级人物的眼光。 “好好好，我明白了。楚玲，你去忙吧，我也要回家了。”吕竹好声好气地送别这位名字优美的清洁大婶，想来这位年轻时也是个妙人。 清洁大婶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方才收起搅屎棍和脏拖把，深藏功与名地再次走进了楼层尽头的厕所里。 另一边，毫无义气地扔下了小弟们第一个跑路的乌鸦靠着斑驳的墙壁好不容易理顺了气，然后就看向了那群被一个拿着恶心武器的泼妇撵得跑了好几条街的小弟们。 一个两个，统统是惊魂未定的模样。 幸好都是新入门，一知半解半懂不懂的，省了他安抚人心的力气。 但是这样一直被那个漏口妹干扰下去的话，生意是做不了的，搞事又搞不过人家，他得想个新办法才行。 第二天的校园生活很是平静，吕竹一身轻松地背着书包准备回家。 来到菜市场看了看菜价，吕竹长叹一口气。 花了身上仅有的一点点钱买了一小把青菜，胖乎乎的卖菜大妈是个好人，硬是说送她一点成色不好的烂菜做添头，实则却是给她装了满满一袋子新鲜嫩绿的小青菜。 真心实意地跟卖菜大妈道了谢，吕竹走出了菜市场，提着菜袋子往家那边走。 “哇，阿妹，吃得这么健康啊，全斋呢？”路上一只乌鸦在旁边叽叽喳喳，吕竹不耐烦地把菜袋子转了另外一边手提着，继续往前走。 “唉，本来想给你鸡腿吃的，看来你不领情啊。”乌鸦拿出一只油汪汪的大鸡腿，一边啃一边含糊地挑衅地看着吕竹。 “你又想怎么样？”吕竹停下脚步。 “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了你的优点，想追你。”乌鸦几乎是要捂着胸口里的良心，才说出了这句话。 “你品味挺独特。”吕竹诚恳地为他这一番话点评了一句。 要不是因为穷，谁愿意搭理你这个丑八怪！ 乌鸦再次捂了捂胸口：不行，不能就此放弃，一群兄弟等着他开饭的…… 那个勉强的模样，别说演技派的吕竹了，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 询问了一下看男主视角的沙雕网友们，吕竹顿时呵呵了一下：原来又是一个直男癌晚期患者，以为泡到她之后她就会听教听话，不再通风报信让他的家属或者kk的大哥大飞去插手影响他们这些底层古惑仔的“生意”了？ 难怪乌鸦这家伙长得这么丑呢，敢情是上天为了弥补他，允许他能想得挺美的。 平心而论，乌鸦的模样长得并不算丑，光凭高大威猛的身材往哪里一戳即使算不上帅哥也能称一声型男。至于吕竹觉得他丑的原因，主要是这家伙长得太坏，气质太邪。那程度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他干出什么坏事都不会让人惊讶的那种典型反派坏人的长相…… “是不是，我接受你追求，乌鸦哥哥，你就会，养我啊？”难得有人自动送上门，吕竹是真的不想再啃菜叶子了。 乌鸦被这一声柔腻声线惊得一个激灵，刚刚吃下去的鲜香鸡腿肉都有了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 “当、当然……” “那我们去，市场，买菜吧。”吕竹伸出空闲的手搭上乌鸦的手，明显地察觉到了瞬间僵硬的手部肌肉。 这两个互相嫌弃对方长得丑的人，各怀着心思，表面情侣地牵着手回头走进了菜市场。 带着乌鸦回到家里，两人又见到了准备出门的苏父。 苏父看着乌鸦那一脑袋染出来的金毛和长得遮眼的刘海，眉头皱得死紧。 没想到昨天忘记换锁还有这好处，乌鸦想跟她演，她就多给他一点来自群众演员的磨难。 “小心点。”出门越过吕竹的时候，苏父用只有双方才能听到的细小声音提醒了一句。 吕竹看了苏父溜得飞快的背影一眼，无语凝噎：她觉得小心这个无良渣爸比较实际吧，毕竟这货回家两次，已经把家里那些破旧的椅子坐垫毛巾什么的偷走了不说，甚至还丧心病狂得就连厨房里昨天煮面没用上的那一小把素挂面都顺走了…… 起码人家乌鸦哥贡献了她一袋子新鲜肉类生猛海鲜呢！ 对比产生美，吕竹走进厨房，提起了靠着水龙头滴水攒下的一桶清水，动手清洗材料起来：“来都来了，请你吃饭。” 郁闷了好一会到底谁请谁的乌鸦，在闻到了厨房里一阵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之后，终于露出了一个有些欣慰的笑容。 顺便也心情复杂地按了按裤子口袋里那个干瘪的钱包。 “家里没米，面也没了，就这样，吃吧。”吕竹捧出两盘海鲜，随后又进厨房端出了两碗清蒸肉。 今天的乌鸦还是没能带着小弟们吃上饭。 不过那几样菜式确实做得不错，不是说有多么的好吃，就是有一种家常菜的温馨感觉在里面。 “阿嫂，我们凑钱买了米，以后就在你家开伙了！”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古惑仔正是饭量惊人的时候，知道吕竹这位“嫂子”家里穷，倒是自动自觉地去买了好几袋大米堆在了这里。 吕竹正被这一句“阿嫂”雷得不轻，转头又看到乌鸦一脸吃了翔的表情，心情立刻也跟着多云转晴。 看到有人比自己惨，幸灾乐祸就抵消了所有负面情绪。 看着吕竹提着材料走进了厨房，小弟们感动地看着瘫在沙发上那个“为了兄弟们能过上好日子甘愿泡丑八怪”的乌鸦身上——在屋里唯二的两把破木椅也被苏父偷走了之后，乌鸦带着小弟们合力淘来了一些旧家具摆放在了吕竹的家里，让她不至于真的实现家徒四壁这个词语。 “阿嫂真的没得说的，虽然样子……咳咳，但是人家又温柔做饭又好吃，大佬你眼光真好！”昔日那个被清洁大婶教训了一顿的倒霉小弟，好了伤疤忘了痛，不住地感叹着吕竹做饭好吃。 乌鸦暗暗白了这个倒霉小弟一眼：好个屁！本来想着泡到漏口妹之后做生意不用再被她偷偷跟自家老爸通风报信来搞事。结果没想到的是，最近上面的大佬嫌弃他们上次干活没做好，没给他生意，一群大小伙子只能到处做零工赚钱养活自己，现在还得多养活一个看着细细小小饭量却绝不细小的漏口妹，他悔得肠子都青了好不！ “那是，跟着我们乌鸦哥有饭吃嘛！”另外一个也是很天真的小弟非常认同地拍了拍倒霉小弟的肩膀。 吃完这顿就甩了漏口妹！乌鸦如是想着，咬牙切齿地吃完了饭。 “最近，天气热，燥，我煲了汤，大家都有份！”刚刚吃完饭的吕竹又起身去厨房里端出了一个托盘，十几碗香气扑鼻的老火汤看着令人心里一喜。 “多谢阿嫂！”小弟们欢呼雀跃。 “来啊，天雄哥，喝汤吧。”吕竹亲自端了一碗汤过去，笑盈盈地递给乌鸦。 汤这么好喝，咋人就这么丑呢…… 乌鸦心情复杂地喝完了汤，突然又发现了一件事。 “你不喝吗？”把汤碗放在沙发边上，乌鸦疑惑地开口问道。 “不喝了，我在厨房，喝了的。”吕竹收拾了碗筷，起身拿去厨房清洗。 这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古惑仔永远都不会知道，作为厨师的她，吃的喝的始终都是最好最鲜美的那一份。 他们吃的喝的，不过是她挑剩下的不要的！ 吕竹美滋滋地蹲在厨房里给自己开小灶，捧着一碗骨头都炖得酥软融烂的鸡爪子啃得无比欢快。 厨房外，疑惑的乌鸦带着一众小弟，目瞪口呆，互相捂着旁边兄弟惊讶得大张的嘴，安静无声地退了出去。 离开了吕竹家，在街上没走几步，就已经有感情比较丰富的小弟哭了出来：“阿嫂……阿嫂对我们太好了……” “就是啊，阿嫂把好的都留给我们吃，自己就吃些汤渣和鸡头鸡尾鸡爪子……” “都是我们工作不努力，让阿嫂跟着我们吃苦……” “你们说完了吗？”乌鸦没好气地回头看着这群鬼哭狼嚎的小弟，颇为不满：“你们到底是古惑仔，还是阿妈身边还没断奶的裙脚仔啊？哭什么哭！” “大佬啊，阿嫂真是个好女人，你要好好对她啊！”小弟们又干嚎了一阵，在得到乌鸦不耐烦的“最多明天多买点菜回去大家一起吃”的承诺下，干劲十足地冲向了各大酒吧的泊车点开始工作。 忙活了一个晚上，收工之后的乌鸦摸了摸口袋里的工钱，突然又转了前行的方向。 “大佬啊你是不是走错了我们回去要走左边……”一句话没说完，这个没有眼色的小弟就在其他有眼色小弟的拉扯下住了嘴。 “大佬去的那个方向你还不熟悉吗？我们阿嫂家啊！”自认为早入门一星期所以觉得自己资历最老的那个小弟，恨铁不成钢地低声骂了这个不懂事的小弟一句。 “就是，我们就当没看到，让大佬和阿嫂过一下二人世界！” “走走走！” “对，没错，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尚还不知道小弟们的脑洞已经歪破了天际的乌鸦，拎着一个油纸包裹着的大烧鹅腿，敲响了吕竹家的门。 吕竹不明所以地接过烧鹅腿。 “快吃吧，做我的女人居然还会饿着自己，你读书读傻了吗？”乌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算了，送上来的，不吃白不吃。 在厨房里偷吃得有点撑的吕竹怀着这个念头，一手拿烧鹅腿一手拿笔，继续窝到破旧的餐桌上刷题。 看着吕竹缩在桌子上做题学习的认真模样，转身出去的乌鸦砸吧着嘴神情嫌弃地顺手给她拉上了大门：啧，真是读书读傻了。 第73章 古惑仔:双面人(3) 是外在的惊喜，面具内的隐秘，盖住了伤口也是美 ———————————————— “虽然我的妈妈已经离开了我，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我还有着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看着这篇字迹稚嫩无比但内里情意深切的小学作文，苏父默默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人的年纪越大，就容易越怀念过去的岁月。出生时那么小小的被他很轻易地抱在怀里的一团，慢慢长成牙牙学语的小不点，然后到他亲手给她扎了一个乱七八糟的马尾送她去上学…… 他当年……怎么就没多验几次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母亲被自己气死，女儿从小吃了那么多苦，被生活摧残成这么个丑样子…… 他的女儿小时候明明很可爱很漂亮的！ 自从老婆死后，他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要不是前些日子打架受伤入院，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血型的真正型号。 和那一份毁灭了他唯一希望的亲子鉴定报告上的血型完全不一致。 他又花了许多钱，重新验了几次血，得到的都是大医院的那个答案。 当年做鉴定的时候图便宜，是在一个私人小诊所做的，管理不严格。苏父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混了用来检验的血，导致他把亲生女儿当成了心里的一根刺，介怀了那么多年。 他偷偷回家顺走那么多东西，也是为了从上面取下用以检验的皮屑之类的物品，再次做鉴定。 结果让他欣喜又痛心。 想要弥补父女关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时候，却又得知了自己癌症晚期的消息。 女儿还小，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而他这条烂命，早就没有用了。 那日在家里看到女儿带着一个金毛古惑仔回家，他痛心不已：还未成年的女儿，为了生活，已经懂得了成年人的逢场作戏，利用皮相去吸引男人，好让艰苦的生活能好过一点。 那个古惑仔眼里的嫌弃几乎都能化为现实的利剑，唯独他的傻女儿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乐呵呵地拿着材料去做饭。 古惑仔有什么好的，从来就是一只脚在牢房，一只脚见阎王。 就像他这样。 在暗地里偷偷看着女儿白天给十几个古惑仔当“阿嫂”做饭照顾他们饮食，才能蹭着人家的饭吃饱饭；晚上还要一边学习一边做手工或者帮别人做作业赚钱。那么辛苦，至今也都还没能存够大学的学费，他心疼得不得了。 与其留着这条烂命苟延残喘拖累女儿，倒不如趁着自己还能动弹的时候，做最后一点事，尽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 最近东星有一宗大生意，他们洪兴跟东星积怨多年，肯定是不能让东星成功的。 只是这任务相当危险需要玩命，抽了生死签的人并不想去。 听大佬b说，只要破坏了东星的这桩交易，不管能不能活着回来，答应了去玩命的人，三十万块钱的安家费总是能先到了手里。 把厚厚的一叠钱用报纸包好藏在厨房角落里，苏父把自己那封错字连篇的遗书从门下面的缝隙塞进吕竹的房间。 这一夜，风雨欲来。 吕竹早早买好了材料回家做饭，家里却没有前些日子的热闹吵杂，显得这个破旧的小家冷冷清清的。 想着乌鸦那伙人可能是工作太忙迟了过来，吕竹决定先做饭吃，反正她才不会为了一个逢场作戏的“男朋友”让自己饿肚子。 刚刚做好了一切，吕竹正打算偷偷给自己留好菜的时候，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一群猪！ 闻到饭香就全部回来了！ 吕竹动作麻利地藏好了一碗肉，然后从猫眼瞄了一下，确定是乌鸦带着小弟们站在门外后，方才打开了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天气灰暗阴沉，导致这群古惑仔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个个都是沉默不语地吃完了这顿饭，一点都没有以前插科打诨嬉笑怒骂的样子。 “我最近，要参加那个，中学生，校际百科，知识竞赛……要多学很多，东西，可能，不能每天，做饭了。”吕竹看到众人吃完，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等等，我有事要跟你说。”乌鸦突然开口叫住了收拾好碗筷就准备进入厨房的吕竹。 “什么事？”吕竹停下脚步。 “分手吧。”乌鸦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劣质香烟叼在嘴里。 “啊？”吕竹被这个神转折震惊了一下。 “我说分手啊你听不明白吗？你说话漏口我知道，难道你耳朵也聋了吗？”乌鸦嚼了几下香烟，始终还是没有当场点燃。 不是他不爱抽这种劣质香烟，他这种底层家庭出身的人哪里会嫌弃香烟的优劣，有得抽就不错了。 只是想到这个丑八怪最讨厌烟味，他们一抽烟她就皱起眉头，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神情明显是不悦了。 那个皱眉的模样，比平时面无表情的时候还要丑一点。 为了不荼毒自己的双眼。 乌鸦如是想着，从嘴里把香烟拿开，夹到了手上。 看到吕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乌鸦习惯性地夹着没点燃的烟在这屋子里仅有的几个新东西——烟灰缸上用力按了按，烦躁地抓了一把脑袋上许久没补色导致发根乌黑的黑金色混合毛：“别以为给我们做点饭就真的当自己是阿嫂了，你配吗？” “长得又丑又没身材，要不是你会当二五仔给我老豆通风报信搞砸我的生意，我才没空沟你。买不起镜子，你就不能拿盆水照照你自己这副尊容吗？！” 乌鸦说着说着，就觉得衣角被人拉了一把。 微微侧头，身后的小弟们脸上都带上了些许愤怒和不满，有些脑子转得快的，则是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说完了？”前方传来吕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差不多……” “滚！” 所有的新碗碟和烟灰缸都被吕竹拿来当成暗器甩出去砸人，乌鸦狼狈地带着一群心情复杂的小弟冲出吕竹的家门，随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跑出了好长一段路，在附近球场平复呼吸和心跳的乌鸦，看到小弟们复杂的目光都投到了最近的身上后，叹了一口气：“你们看看，人家马上就要参加什么知识竞赛了，大好前途啊！” “我们呢？一群中学都没毕业的古惑仔！又有什么前途？啊？！今晚就要跟着大佬去搏命了，还让人家等我回家吗？做人要有点自知之明，别祸害良家女！”乌鸦点上那支被自己按得皱巴巴的香烟，脸色阴沉地吞云吐雾。 “但是大佬啊，你刚才的语气……”那个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倒霉小弟弱弱地开口。 “分手肯定要干净利落的，女人都很会缠人，不给她个说法能缠着你没完没了。倒不如像我这样，骂她一顿骂得她主动让我们滚。”乌鸦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教育道。 教育完了小弟，乌鸦从地上站起来：“别再看我了，一会就要跟上面的大佬上船了，赶紧动身吧。” 乌鸦带着小弟去到码头的时候，双方社团的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不需要多少语言，该打的时候，自然就会开打。 对面的洪兴以打仔出名，自己这边虽然人多势众也占不了多少优势。随着船上响起的一声枪响，战斗陷入白热化的阶段。 对面领头的人正是洪兴里人称“大佬b”的老家伙，人挺老心却还不老，抄着砍刀就接连砍翻了好几人。 看到老家伙有点脱力了，乌鸦就阴恻恻地缓缓向他凑近，等到靠近了大佬b，用尽全力就要挥刀—— 手里的西瓜刀突然被人用氧气瓶挡住，乌鸦又惊又怒地看着这个从水里冒出来的人，湿漉漉的样子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是身形看起来有些熟悉，可能是曾经在哪里跟他互砍过。 “搞定了！”那个湿漉漉的人冲大佬b喊了一声。 大佬b闻言，顿时做起手势，招呼洪兴的人准备离开。 洪兴转攻为守，杀红了眼的东星人哪里能放过此等好机会，气势汹汹地追着洪兴人砍。有些地位相对高一些的，甚至还拿出了一些粗制滥造的枪去追杀洪兴的人。 旁边停泊在码头的大船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原地爆..炸。 火光冲天中，跳到水里游上岸的唯一一个大佬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只一味气急败坏地大喊着要砍死洪兴那群冚家铲。 大佬的枪总比小弟们的要高级好用，一枪就打中了对面洪兴大佬b的肩膀。 想要补刀的几枪统统被那个偷偷潜入他们大船放炸..药的湿漉漉的人用身体挡下，看到大佬b一脸悲痛地拖着那个绝对活不了的挡枪人往远处跑，东星大佬渐渐露出了一个残忍又嘲讽的笑容。 义气是什么？ 义气就是死路一条！ 出来混，讲什么义气？ 他们东星就从来不讲义气，谁有权有钱，谁说话！ 随手拽过一个小弟为自己挡住了洪兴人的反击，东星大佬拖着伤残的身体躲到了小弟们的后方。 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手下的小弟就被砍倒了不少。乌鸦都没来得及伤心，就看到了平日里最喜欢拍自己马屁的小弟，被他曾经仰慕着的高级大佬拖去当了挡枪的人肉盾牌。 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脚上还是那双臭烘烘的、断了一根带子的旧凉鞋。 “大佬，最近吃饭花的太多了，鞋子破了都没钱换……” “你大佬我还穿着草鞋呢，你就想买新鞋，下辈子吧！” “大佬！救我啊！” 没能顾得上伤感，最后剩下的两个小弟又被砍倒了一个。 只是，他不是被敌人砍倒的。 而是因为挡住了后面其他“兄弟”逃跑的路，被他们乱刀砍倒在地，好挤开一条路，躲避洪兴人的子..弹。 目眦欲裂地看着自己这边的大佬和兄弟为了逃跑对自己人下狠手，乌鸦握着西瓜刀，再次茫然地看向对面。 对面的大佬b依旧拖着为他挡枪的兄弟逃跑，其他人也会下意识地会去掩护他们。 跟错了大佬，就是这个下场吧。 自己这边黑暗无比，对方却带着刀光血影的光明，炫目得让他有点晕眩。 不，不是刀光，而是一道远光灯的光芒，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穿过对面的洪兴人，来到乌鸦的面前。 红色的跑车停在自己面前打开了后车门，驾驶座上的人，却正是那个围裙都没时间脱下来的丑八怪四眼……眼镜没带。 漏口妹！ “上车！”吕竹招呼了一声，看到乌鸦拖着那个唯一存活下来的倒霉小弟扑倒在后座之后，便启动了车子呼啸而去。 半路上，乌鸦接到了消息，说是东星的帮主骆驼让参加了码头大战还活着的人，去另一个小码头。并且说那里已经准备好了船，让他们坐船离开香江避风头。 一路把两人送到了消息所说的码头上，因为来得最早再加上已经接近凌晨时分，所以码头上静悄悄的，除了开船的几个工作人员之外就再无其他人。 停好了车，吕竹就和乌鸦一起扶着那个曾经被清洁大婶整治了一番，从而获得狗屎运成功成为乌鸦手下唯一存活小弟的那个倒霉小弟上了船。 趁着船还没开动，乌鸦看向了她，叹了一口气：“别跟着我们了，你不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对你才好。” 话音未落，吕竹已经干脆利落地一个大跨步就跳回了岸上：谁要跟你们走。 “阿嫂……”那个倒霉小弟低低地叫了一声。 “我不是，你们阿嫂。”吕竹回过头来，认真地说道。 “我有大好，前途。你们这些，古惑仔，配不上我。”看到船上两人的脸色为之一变，吕竹更是毫不留情地继续补充说道：“你在演戏，我就不能，演了？” 海风把女孩的头发都吹到了脑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船上灯光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开得很少很暗的原因，眼前所有的东西，都过于朦胧不清。 反而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记忆中的说话漏口结结巴巴，却一听到别人说她“漏口妹”就生气的丑八怪四眼妹，双眼没了那副大大的黑框眼镜的遮掩，一双眼睛仿佛也变得和谐明亮了起来。 只是凌晨前的夜色太过幽暗，除了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其余的一切，都隐在了黑暗中。 “是气话，都是气话……嘶——”倒霉小弟看到两人都不说话，急得跟什么似的，动了一下却又扯动了腹部的伤口，痛得呲牙咧嘴。 “我是，绝对不会，钟意，像你们这种，古惑仔的！”吕竹平时说话要顾及结巴的人设本来就说得慢，现在更是几乎一字一顿地说了。 乌鸦依旧什么都没说，一手伸进倒霉小弟的腋下架起他的身体，无视了倒霉小弟那一脸的急切，然后就一步一步地架着人走进了船舱里。 远处传来了其他声响，车声、脚步声、人声混杂在一起，凌乱不堪。 吕竹最后看了这艘船一眼，便坐上她“借”来的红色跑车飞驰而去。 不久之后，天色大亮，刚刚从酒吧里出来的陈浩南，一脸懵逼地拿着车钥匙找车。 明明是停在这个位置的…… 他的车是红色的，又是新买的，那么醒目，应该很容易找才对啊。 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自己的车，陈浩南茫然地回到酒吧那边，总算是从兄弟口中得到了爱车的消息。 “大佬啊，你的mr2被人偷了！” “不是吧，谁这么大胆？！” “大佬啊，要不要报警呀？” “你憨居的吗？！我们是古惑仔来的啊，车子不见了当然是去西贡找大傻啦！” 带着兄弟好声好气过去问话，那个大傻却横挑鼻子竖挑眼地看不起他们这些新上位的洪兴仔。既然如此，陈浩南就微笑着和兄弟们出手教训了大傻一顿。 坐在面包车上，陈浩南仔细地看着被打怕了的大傻给他们提供的消息。 “那部mr2原来被一个叫细细粒的女仔偷了。山鸡，你给我打个电话，问问是什么来头。” “好啊，我最喜欢跟女仔‘沟通沟通’的了！嘿嘿嘿。” “连我的车也敢偷，真大胆！” 第74章 古惑仔:双面人(4) 哪个是我的心，是个复杂疑问 ———————————————— “细细粒，有电话找你。”屋邨的便利小店里，老板一手捂着人到中年发福的大肚腩一手把电话递过来：“你家没电话，给我们这边打了好多个电话了，你得罪了什么人吗？” “对，车是我，我开走的。你想，怎么样？”吕竹就站在屋邨的便利小店里接了电话。 便利小店的老板叼着一根雪糕，用眼神询问吕竹要不要帮忙。 吕竹微微摇了摇头。 “死靓妹，你信不信我斩你啊？连陈浩南的车也敢偷？！”电话对面传来一通追骂。 “我又没说，不还，你凶什么？”吕竹自知理亏，也不敢太大声反驳。 “靓仔，要买点什么？”便利店老板突然招呼了一声。 感觉到旁边有人站到了自己身后，吕竹也没空回头，用肩膀夹着电话，然后一边拿笔记录电话对面说的地址一边说道：“哥哥仔……你等等，我就打完了。” “嗯。”旁边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应答。 谢谢了便利店老板，吕竹把记录着地址的小纸条放到口袋里，起身离开。 低头收拾货物的便利店老板嗯了一声，抬头时却发觉那个一身黑色皮衣的年轻男人也没了踪影，心里吐糟了一句现在的人都是一身光鲜却光看不买之后，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年轻男人和她走了同一个方向，吕竹随意看了一眼，只见他一头飘逸的半长发在夜风里仿佛能撩动人心一般，而且眉目如画，五官甚是精致。 本来以为便利店老板刚才只是广东话常用的客气称呼了一句靓仔，没想到转头看到此人真容，吕竹才发觉这男人真的担得上一声“靓仔”的称谓。 看到吕竹望了过来，男人轻轻笑了一下，用带着一种饶有趣味的温和目光看向了她。 那眉眼舒展开来，仿如人间四月的风，温柔地撩动了一下看客的心弦。 靓仔都有着让人任意观看的自信，这人笑得那么熟练又风流，活像随时能诱拐无知少女堕入爱河的大灰狼一样，肯定是个情场浪子。 惊艳了一下就回过神来的吕竹，转过一个拐弯，拿出了钥匙和纸条，准备去开车。 “这个地址……这么偏，该怎么去……” “我带你去吧！”又是那个低沉的声音，紧接着吕竹就感觉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一只手顺着她背脊的线条滑到腿弯，稍微用了点力，她整个人顿时腾空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吕竹抽出圆珠笔扭开笔帽，反手就用笔尖对着身后插去—— “哇，这么‘狼’的吗？偷车都算了还想杀人灭口啊？”黑暗的街道上又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另一只触感粗糙的手用力按住了吕竹拿笔的手，强行中断了她的这次反击。 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嘲笑声，随后这两个男人就合力把她按到了跑车车尾箱的位置上。 又多了几个人影从红色跑车后面的蓝色面包车里走出来，拿着绳子就把她绑在红色跑车上面，随后飞快地走进车里，一前一后启动了两辆车子。 “这么大胆，偷我们大佬的车！” “大家看啊，有个傻婆偷车啊！” “山鸡你坐好啊，趴到后面干什么？” “山鸡啊，你别那么咸湿了，这个漏口妹未够称，才十六岁还未成年的！” “刚才手感很好，正所谓十八无丑女，十六岁那就更是啵啵脆了，嘿嘿……后面的兄弟给她个射灯，照亮这位靓女的美貌！” “啊！你老母啊！” 看清楚了吕竹现在的模样，山鸡惨叫一声，瞬间缩回了车子座位上。 “丢，隔夜饭都差点呕出来了。女人我见得多了，这么丑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想起自己刚才还抓过她的手，山鸡直犯恶心。 “到了，下车吧。”开车的陈浩南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出了名好..色的兄弟山鸡。 红色跑车缓缓减缓了速度，后面能闪瞎人眼的对着吕竹照的射灯也关闭了，吕竹艰难地睁开眼睛，然后又被人从车上扯了下来。 几个小电筒再次照向了她。 “嗷呜——”一个戴着眼镜的小胖子装模作样地模仿了一声狼叫。 “算了吧包..皮，丑成这样，我都下不了手。”山鸡叹了一口气，看向了陈浩南：“大佬，你打算怎么办？” “像你说的，算了，反正车子我拿回来了。不过还是得给她点小惩戒，免得她以后到处传我七姑碌。”陈浩南使了个眼色：“巢皮。” “喏，吃完这些叉烧包，偷车的事我们就不追究了。”一个留着半长不短一看就是古惑仔发型的男人抱着几十笼叉烧包走了过来。 “别想着挣扎，这里是飞鹅山，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陈浩南看着吕竹接过了一笼叉烧包，又叮嘱道。 唉，动手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要赔偿的了，只是吕竹想不到，她遇到的居然是这样的“赔偿”要求…… 这叉烧包，挺香的。 【哈哈哈哈主播你这轮是来骗吃骗喝的吗？】 【在封神榜世界里吃了一年的番薯，可不是来骗吃骗喝。只是前面刚刚骗完乌鸦哥的饭，现在又来骗陈浩南的叉烧包，主播你真能吃！】 【主播吃得好卖力，看饿了hhhhhh】 【这种月黑风高的野外，捉女孩子来这里吃包子，这群古惑仔也是感动人心，哪里是古惑仔了，其实就是熊孩子吧233333333】 【早期陈浩南一伙人的确挺熊的，而且主播这保护层太可怕了，换我也下不了手……】 “有我陪你吃包，你算幸运了！”那个叫巢皮的男人坐在一边叫唤道。 “慢慢吃，别急啊。”一个短发男人嬉皮笑脸地说了一句。 “哇，大天二你真是‘怜香惜玉’，这种……也关心啊，你要不要？”叫做包..皮的小胖子嘻嘻笑道。 “收声啦你！”大天二拍了一下小胖子的脑袋。 “细细粒……曾到此，吃包！”留着超短寸头的山鸡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用红喷漆写下这么一句，又回头看向吕竹那边：“你厉害了，我还帮你签名了！” “错了，三个字。”吕竹纠正道。 “说那么多话干什么，吃你的包！”想不到在这种荒山野岭也能遭遇学霸的鄙视，作为学渣的山鸡拿起一个包子就扔了过来。 吕竹出手接住，继续往嘴里塞包子。 陈浩南靠在他那辆红色跑车mr2上，大拇指塞到耳朵里，完全不顾忌他的帅哥形象，一边掏着耳朵一边一脸微笑地看着吕竹蹲坐在地上卖力地吃包子。 那副眼镜那么厚，和他们记忆里的那些学霸们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怎么说呢，听说这个漏口妹读书成绩超好，现在这么凄惨的模样，令他们这群学渣有种翻身的感觉…… “吃完包记得把蒸笼带走啊，慢慢吃吧！”五个人逗了吕竹一阵，看到她依旧坐在那里努力吃包，也没了兴致，陆陆续续上了车就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另一边的地下诊所里，大佬b神色悲痛地接过了苏父怀里那个用塑料袋包好的小盒子。 “我女儿，很快……就十七岁了……帮我、帮我跟我女儿……说一声，生日快乐……”苏父艰难地说道。 “好兄弟，你放心吧，以后你女儿就是我女儿，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大佬b收好了那一份来自一位父亲临终前给女儿的礼物，无比认真地许下了承诺。 肩膀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而那位用身体为他挡枪的兄弟，已经永远离开了他。 做古惑仔就是这样，哪一天说没了就没了，徒留老母幼儿凄苦生活。 不过他们洪兴不像东星那么无情无义，苏父是为了社团和兄弟而死的，他的遗孤，自然会由自己替他照顾。 大佬b虽然因为身上有伤暂时不能离开诊所，但是他手下的小弟多，特别是那个人称靓仔南的陈浩南和他的几个兄弟们，又有义气又有责任心，为人也都正直诚实。而且最近自己也快退下来了，如无意外的话接他位子的人就是从十几岁开始就跟着他混江湖的陈浩南，提前让陈浩南尝试一下照顾兄弟遗孤的事务，对他未来扎职上位当大佬要熟悉的事，也有一定的用处。 拿起手提电话打了过去，陈浩南似乎是在飙车，飒飒的风声和旁边的鬼哭狼嚎般的叫喊不绝于耳。 陈浩南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兄弟别吵，随后便专心听起电话来。 “好……我知道了。”听着电话对面的大佬b絮絮叨叨地跟自己说了许多出来混要讲义气的教诲，等到挂了电话之后，陈浩南手上一个大幅度动作，这辆颜色醒目的mr2就在昏暗的山道上甩出了一个漂移转向。 “大佬，你做什么啊？”后面开蓝色面包车的大天二吓了一大跳。 “先回去，路上我跟你们说！”陈浩南一边把车子往回开一边解释道。 一路呼啸着开车回到吕竹那边，看到吕竹还在“乖巧”地吃包子，得知了码头大战一事的陈浩南一伙人心里一阵愧疚油然而生。 “阿妹，对不起啊，哥哥们不知道你是自己人。来来来，别吃了，哥哥带你回去。”一行人里面，山鸡最是能屈能伸又脑子灵活的，第一个走了过去拿走了吕竹怀里的蒸笼。 “对对对，一时错手，自己人打了自己人，真的对不起啊，快上车吧。”大天二也过来拉她。 “言出必行，我帮你吃完它们。”陈浩南嘴上不如另外两人会说话，但却是行动力最足的一个，首先拿过了一笼包子往嘴里塞。 坐在跑车上看着这五个害人终害己的古惑仔强颜欢笑地吃包子吃得眼睛都快翻白眼了，吕竹有些无语：吃不了就留给她吃啊！ 回到屋邨，这五个人就仿佛保护着什么易碎又珍贵的瓷器一般护着吕竹上楼回家，一边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吕竹的脸色，你推我推，最后还是作为大佬的陈浩南跟她说了苏父已经意外去世的消息。 吕竹从房间的地上捡起那封错字连篇的遗书，面对陈浩南一伙人小心翼翼的眼神，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人总是会死的，只是迟早的事而已。” 一行人讨了个没趣，有些无奈地离开了吕竹的家，然后就在楼下的大球场商量着。 你一句我一句，反正就是觉得吕竹这个表现太过平静，不像一般的十六岁少女。五个人的脑洞想着想着就越开越大，最后甚至一致认定吕竹虽然不怎么搭理苏父，但是两人始终是亲生父女，他们刚刚又欺负了她一顿，所以吕竹不好意思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伤心脆弱的样子，全靠强忍才忍下了眼泪。 这下可好，本来五人的心里就因为无意中欺负了老前辈的女儿而愧疚，现在那个女孩更是变成了前辈的遗孤。那屋子他们刚刚也看了，全是破破烂烂的家具，厨房里也空荡荡的，那么一个小女孩，以后的生活肯定相当不容易。 因此，在东星乌鸦和他的小弟们走后的这些日子里，送做饭材料的人换成了洪兴陈浩南这边的人。 这天，吕竹正提着一袋子特价的洋葱往家里走，忽然就遇见了知识竞赛里的老对手。 “哟，是你啊，比赛里面不是各大菜系都如数家珍吗？怎么现在这么折堕在菜市场买特价菜啊？”好像每个平民学校附近总有一间贵族学校一样，老对手也正是附近私立中学的学霸，一身量身定做手工精致的西式校服站在屋邨这个乱糟糟的菜市场外面，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滑稽感。 老对手上下打量了一下穿着一身宽大不合身运动服的吕竹，笑得一嘴的龅牙都露了出来。 “许志强，你从中一，开始，一直到现在，在校际比赛，就没赢过我。今日的初赛，又是在我下面……做万年老二。你吃那么多，鲍鱼燕窝，补品，又有什么用？吃点猪脑，以形补形吧。”吕竹笑了一声。 听到吕竹的话，在菜市场门口摆档的猪肉荣立刻也跟着笑了出来：“对呀，学生哥，我的猪脑很新鲜的，最适合你这种人头猪脑的人了。” “你……”老对手许志强满脸怒容地就要挥手。 “你什么你啊！”挥出的手突然被人抓住，许志强回头仰望着背后那个一脸凶恶的高大古惑仔，表情瞬间就变了。 “做什么啊，他欺负你了？”大天二提高了抓住许志强的手，许志强顿时就如同一只被揪住的小鸡崽一般在他旁边踮着脚扑腾着，要不是手被大天二抓住，随时都要跌倒。 “这个人头猪脑的死仔包，吃那么多补品都不如我们屋邨吃特价菜长大的细细粒，今天初赛输了，想来找细细粒晦气喽！”卖菜的菠菜莲看到这个据说是苏父“兄弟”的古惑仔，顿时就添油加醋地跟他告状了一番。 大天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就揪着人拖了出去。 “我警告你啊，以后醒目点，再敢过来这边，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恐吓了许志强一顿，大天二双手插兜脚步轻快地走了回来。 要不是漏口妹的模样实在令人难以恭维，他都觉得自己是故事里那些英雄救美的男主角了。 此时的菠菜莲正在“教育”着吕竹：“你老豆虽然走了，但是总算都良心发现懂得让人照顾你，你就别吃这些特价菜了，没什么营养。听说你迟些要比赛，最后的决赛还能上电视的，这个样子可不行。阿姐我刚刚入了点好新鲜的菜，你拿两把回去吃啊。” “哇，阿细你要上电视啊？快，阿叔这里也有好靓的五花腩，拿点回去吃！”猪肉荣这个大嗓门喊了一声，整个菜市场闻声而动。 听到说自己屋邨出了个读书超棒还能上电视去参加校际知识竞赛的妹妹仔，一群自觉是看着吕竹长大的小摊贩顿时觉得自己也增光添彩了，纷纷拿着东西过来就想塞给吕竹，好给她补补营养。 “哎哎哎，水果补品之类的东西呢，我就代细细粒收下了，但是今晚我们南哥说要请她吃日本菜，肉菜这些材料就不用了，下次吧下次吧！”大天二那么高大的身材都差点挡不住街坊们的热情，看到他额头都冒汗了，吕竹赶紧顺从他的意思钻进了面包车里。 “陈浩南为什么请我吃日本菜？”坐在副驾上，吕竹疑惑地问道。 “南哥的意思，我怎么知道，我就是过来接你而已。”大天二顺手把吕竹那袋子洋葱和一堆街坊送的东西丢到车后座，然后也坐了上来开车。 到了地点下了车，吕竹被山鸡带着巢皮和包..皮两兄弟簇拥着来到了包间里。 坐在主位上的陈浩南冲她笑了一下：“庆祝你今日初赛拿到第一名，随便叫东西吃吧，不用跟我客气。” 看到吕竹叫了一桌子东西低头猛吃，一点异样都没有，陈浩南偷偷用极低的气声与坐在他旁边的山鸡交流：“你不是说，那个屋邨的牧师跟你说细细粒是悲伤过度哭不出来的吗，又说这家日本菜的芥末是出了名的辣，为什么她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没理由的，这可是我前前前前前……前女朋友说的，这里是铁汉都会流眼泪的那种辣度，是不是你没跟那些伙计说清楚？”山鸡也非常疑惑。 “不可能，她没来的时候我就说了，表面要看不出来，但是吃起来要劲劲劲辣！”陈浩南说着就夹了一块鱼肉…… “怎么样？”四个兄弟眼巴巴地看着他。 “味道有点淡，你们也试试看？”陈浩南不动声色地放下了筷子。 “没理由啊……”其他四人纷纷起动筷子—— 一入口，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穿着和服的服务员端着菜进来，惊恐地看了看这群泪流满面脸红耳赤打成一团争抢清酒的大老爷们，再看了看低头猛吃的吕竹：“小姐……” 吕竹挥了挥手，服务员如蒙大赦落荒而逃，用和服限制的小碎步迈出了风驰电掣的速度，眨眼就消失在了房间之外。 低头又看到被辣得脸红脖子粗的山鸡跌到自己这边，那一张脸都快红成炸子鸡了。吕竹心里暗暗叹了一声，忽然明白到为什么傲娇的喵星人有时在忍受不了家里傻乎乎的铲屎官时，会伸出爪子给他们摸摸的行为。 作为一名好演员，眼泪是说来就来的。 吕竹脸上挂着两行泪扑到山鸡怀里想着应付他们一顿，山鸡本来也挺乐意有女孩子对他投怀送抱的。只是，刚刚菜市场那一通闹，吕竹也无可避免地出了点汗，厚重的妆容也有点花了…… 山鸡看了一眼吕竹脸上微微的几道黑色“污垢”，哪怕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感觉到触觉软绵绵柔若无骨一般好手感，但想到自己身上的皮衣价钱昂贵，也是无比嫌弃地推开了她。 “大佬啊，哭出来了，借个肩膀，安慰一下人家吧。”山鸡说着就把吕竹推给了旁边的陈浩南。 陈浩南有些懵逼地接过了人：看着瘦瘦小小的没几两肉，但是抱起来却挺软的…… 可惜怎么就长得那么丑！ 不过兄弟们都嫌弃她，自己做大佬的，就是要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虽然自己也不擅长安慰女人，但是新收小弟的时候只要自己说以后都会罩着他们照顾他们，那么新小弟就会非常感动地听教听话了。 于是陈浩南强行忍住了心里的嫌弃之情，动手拍了拍吕竹的背，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能哭出来就证明没事了……” “以后我陈浩南照顾你呢，哭完这一次，以后就不要再哭了。” 第75章 古惑仔:双面人(5) 愿某天，可真的跟我心灵会面；匆匆数十年，能跟我愿望去演 ———————————————— “阿妹啊，哥哥我们带你过来卡拉ok是想让你过来这里happy的，不是让你过来做作业当这里是coffee（厅）的！”山鸡无语地看着把卡拉ok厅当成咖啡厅写作业的吕竹。 “咳。”陈浩南微微咳了一声，目光看向山鸡那只搂住吕竹肩膀的手。 玩归玩，别祸害未成年！ 相识多年的默契让山鸡一下子就明白到了陈浩南那眼神里的警告意思，只得讪讪地笑了一声，随即就默默地收回了手。 “话时话，这里这么吵，她也能读书学习，我也是佩服了。难怪人家是能上电视参加校际比赛的人呢！像我们这种中学都没毕业的，人和人真的没法比。”大天二凑过来看了看吕竹手下的本子，上面大片的公式让他仿佛有一种自己看到了无字天书的感觉。 “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是什么？”山鸡好奇地问道。 吕竹转头看向他，一连串的公式和数据就炮轰而去。 “算了算了，放过我吧，我不是读书的那块料，你别说了。”山鸡举手投降。 “这种物理常识题，对你们着草，跑路，挺有好处的。比如这道题，从高处跳下，需要怎样，才能使自己的，受伤程度，减到最低……”吕竹拿着笔在纸上勾画。 “睬！你才着草，你鸡哥我纵横战场情场那么多年从未出过事，哪里用得着这些！”山鸡呸了一声。 “多学点东西，总没有坏处。读书，很有用的。”吕竹认真地反驳道。 “算啦，我们出来混的，读书又有什么用，努力点让阿公看得起我们才是正道！”山鸡摆了摆手。 吕竹收回本子，不再理会他。 “山鸡，过来唱歌啊！”包家的两兄弟一人拿着一个麦克风招呼道。 “你们唱吧，我过去那边。”手上没得什么搂的，山鸡决定起身过去吧台那边泡妞。 “哎，阿大，你的伤怎么样了？”陈浩南无奈地任由山鸡走了出去，转头又看到之前一直留在家里养伤的大佬b居然出现在这里，立刻就招呼了一声。 “已经好多了，听人说你们把阿细带来了这里，我就想着过来看看她。”大佬b坐到陈浩南给他让出来的位置上，关心地看向吕竹，然后又把苏父让他转交的礼物交给了吕竹。 古惑仔不管多大年纪都是那个审美，苏父留给女儿即将到来的十七岁生日礼物，就是一条细细的金项链。 人死如灯灭，吕竹之前仔细地看过了苏父那封遗书：尽管错字连篇，却也的确真情实感。 于是，在大佬b期待的目光下，吕竹戴上了链子，然后就一边刷题一边应付着大佬b的询问。 看到她这个专心致志沉迷学习的模样，尽管是古惑仔出身但是年纪也老得已经为人父亲的大佬b赞许地看了陈浩南一眼，觉得这个他最看得起的小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好孩子的学霸滤镜，让大佬b完全忽略了吕竹现在这副又黑又丑的外貌。 “听说你每年的校际知识竞赛都是第一名？今年比赛搞得那么大，你也是过了复赛，迟些还会去电视台参加决赛的录制？”大佬b问道。 “阿大，何止是过了复赛啊，细细粒每次比赛都是稳坐第一的，而且总分数超出第二名一大截呢。”外号为包..皮的包达二表面看着是个学霸模样的四眼小胖子，实则却是超级学渣一名，难得身边有个让他吹成绩的，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对啊，细细粒真的超级犀利的！巢皮，以后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也要让细细粒补习一下才行，像你或者像我那可就惨了。”外号为巢皮的包家老大包达明和他老婆都是十几岁就谈起了恋爱，随后就结婚生子。这不，两个人今年刚刚二十二岁，就已经是当爹当妈的人了。 “好，有机会的。”吕竹点了一下头。 “那就说定了啊！”巢皮的老婆高兴极了。 “阿南啊，得闲就回去慈云山，探望一下你阿嫲啊。”陈浩南十几岁就跟着大佬b混了，大佬b几乎当他是半个儿子的，说了一会就开始把关心的目标转移到了陈浩南身上。 “我偶尔也有回去探望她的。”突然遭遇了来自长辈的关心，陈浩南笑了笑，又道：“只是阿大啊，你也知道的。老人家嘛，啰嗦，烦，整天催我结婚。” “这个问题你的确上点心啊，二十四岁的人了，是该考虑一下这些事了。”大佬b笑了起来。 “阿大啊，这边不是有样板给你看了。十二岁沟女，十三岁在一起，十五岁就结婚生子了！”陈浩南指了一下对面搂着老婆的巢皮，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有机会再说吧，暂时没哪个女人看得上眼的。” “你这个死靓仔真是……唉。”大佬b有些无奈地笑骂了一句。 不同于这边的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山鸡坐在吧台上，有些郁闷地喝着闷酒，敷衍地应付着旁边那个穿着一身红白间色机车服的女孩的勾搭。 突发奇想泡个年轻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年纪够轻身材还可以的女孩上去动手。没想到这女孩主动是主动，漂亮也够漂亮，但是自己搂起来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山鸡看了看远处坐在陈浩南和大佬b中间低着头学习的吕竹，又看了看旁边女孩妆容精致的脸，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再次伸手搂住了这个女孩。 算了，手感差点就差点吧，至少这女孩的脸比漏口妹要好看多了。 忍受了一晚上包家两兄弟和大天二的跑调歌声，吕竹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交代了一声便要起身离开。 大佬b本来想送一下她，但是喝多了两杯突然急起来，只好由陈浩南和大天二扶着他走去了厕所。 因此，送她回家的人，就变成了巢皮两夫妇。 “又是你啊？你有钱来这种地方？！别是出来做什么肮脏的工作吧！哈哈……啊！”一出门，就碰到了之前在菜市场那个装逼不成反被大天二打脸的老对手许志强。只是这货今天的运气也很差，刚刚开口嘲讽了吕竹两句，就被巢皮两夫妇给拍了。 “阿姐我真是第一次见到穿得这么斯文的人，这张嘴也能这么臭的。”巢皮老婆一头黑长直看着像个乖乖女，动起手却来比巢皮都要干脆利落。 “做什么做什么，四眼田鸡，你知不知道细细粒是我们罩着的，你骂她就是看不起我们洪兴，知道吗？！”看见亲哥和嫂子在门口跟别人起了冲突，作为弟弟的包达二肯定是过来帮忙的。而且他的嘴向来就没遮拦，哪怕他自己也是个戴眼镜的，开口也勇于指着人家的痛处骂人家四眼田鸡…… “乜嘢啊？大我啊？苏阿细你都算折堕喽，专门勾搭这些古惑仔，同你做对手真是让我觉得丢脸……”许志强用力推了包达二一下，挺起胸膛，一副自己就是高岭之花不受凡尘俗世污染的模样。 “乜？同我乜嘢啊？乜嘢啊！”包达二也不甘示弱地回推了许志强一下。 广府人士互相敌视准备开打之前，向来就喜欢乜嘢来乜嘢去，转换成其他经典开打前奏方言，肯定就是“你瞅啥”和“瞅你咋的”这两句可以开启无限循环的经典对话才能与之相互呼应。再加上“乜嘢”的音调近似羊叫声“咩”，“羊城”之名，可不是空穴来风。 因此，在广府地区，咩咩咩的“叫声”，从来就不是卖萌才会用到的…… 对面两男两女，自己又是个只会读书的中学生，手无缚鸡之力，许志强从气势上和数量上都落了下风，不由得叫起外援起来：“阿哥！有人要欺负我！” “哇哦，阿哥，有人要欺负我喔！”巢皮老婆第一个笑了，甚至还模仿着许志强的模样摆了个姿势，方才嘲笑道：“阿姐我小学一年班之后都不好意思这样告状叫人帮手了……” 嘲笑归嘲笑，吕竹抬头就看到了一个跟许志强有五六分相似的人走了过来，西装革履金丝眼镜，一副精英打扮。 只是这位学霸的大哥还没开口，甩下了正在泡着的机车服女孩的山鸡，一句凉嗖嗖的话已经飘了过来：“这不是孱仔强吗？怎么，大孱仔强来给小孱仔强出气了？想不到这么多年没见，你的嘴还是这么臭而且还传染了给小的啊？” “现在可不是以前读书的时候了！”被山鸡蔑称为孱仔强的人举起了身份牌，仰着头高傲地说道：“我，许家强律师，业内闻名……” “有时我真的挺佩服你的，从小告状告到大最后告成大状，你也算是够出位了！”山鸡借着“律师”的俗名“大状”，一语双关地刺了他一句，然后直接就是出口成脏口吐芬芳：“那么大个人了还连同小的去欺负人家一个孤儿女，读那么多书有用吗？！读屎片啦你！” “你！”许家强气愤地说了一个字，看到山鸡似乎有动手的意思，立刻就用上了多年没用过的碰瓷伎俩，快速上前一步，任由山鸡揪住他的衣领。 “有本事你们就动我啊。”许家强得意洋洋地说道：“敢动我一下，你们下半世都要在监房里面度过……” “不需要。”吕竹按下了想要动手打他的几人，面色平静地看向这两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开口说道：“明晚的决赛，见真章。” “你拿了，三年老二了。我也挺希望，你能拿个，第一。”吕竹侧了侧头，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倒数的。” “死漏口妹，敢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弟弟！你这种底层的蝼蚁，怎么可能赢得了他，等我找到你作弊的方法，你就等着在全香江的人面前出丑吧！”许家强按了按气愤不已的弟弟的手，主动为其回骂吕竹道。 “像你这种又黑又丑说话又漏口的……唔！” 一道黑影飞快略过，突然挨了一记重拳的许家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居然敢打我！你是谁……” “怎么，他有没有欺负你？”陈浩南理都不理他，揪住许家强的衣领把人再次按到地上，抬头望向吕竹。 “手下败将，哪里，欺负得了我。”吕竹回答道。 “是呀是呀，我从来没有欺负她啊！是她每次都欺负我，每次都赢我，我只能当万年老二……”许志强被吓了一大跳，看到亲哥还在人家手上，立刻语无伦次地顺着吕竹的话头往下解释道，那一嘴的龅牙上上下下磕磕绊绊个不停，仿佛在演奏着投降的小调。 “那可真是对不起了啊，我们洪兴大力了一点点，我靓仔南大力了一点点，没吓着你吧？”陈浩南笑眯眯地抓住许家强的衣领拍了几下，那笑里藏刀的可怕气势，硬是迫得关心亲哥的许志强都不敢靠近过去。 “哇，大佬你好棒啊，好有阿大当年劈友的风范啊！”搞事看热闹绝不嫌事大的包达二吹了一声口哨。 “劈友”的意思，就是砍人。 听到这真的是以打仔闻名的洪兴社成员，而且按住自己的人还是各大社团这一档新人里以身手了得下手狠辣而出位的靓仔南，在律师楼里实习、对各大社团人物稍有涉猎的许家强躺在地上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记住啊，打你的就是我洪兴靓仔南啊！”看到许家强这个怂样，陈浩南嘲笑着松开了手，任由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精致的五官配着狠厉的手段，那一张在五光十色的彩灯下明暗模糊的脸，便带上了妖冶而魅惑的味道。 似乎感觉到了吕竹的视线，陈浩南手上还在用力按着人，脸却转向了这边。 嘴角轻轻勾了勾，那妖冶魅惑的味道瞬间消散，一如初见时跟在她旁边一言不发眉眼带笑的风流模样。 真像一只用漂亮皮毛去引诱无知少女的大灰狼。 吕竹心想。 第76章 古惑仔:双面人(6) 从新的起点去让我生命蔓延，才学会不改这张脸 ———————————————— 面对这种狠角色，一向在私立中学里读书过得宛如住在象牙塔里一般的许志强，顿时没了主见，跌跌撞撞的，愣是连如何站着都快要忘记了。 一只手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许志强一脸茫然地回头，前些日子在菜市场恐吓了他一顿、刚刚和陈浩南送走了大佬b、然后就准备过来送吕竹的大天二正笑容满面地看着他。 许志强顿时发出了一声无比惨烈的惨叫。 “孱仔强，我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你没少陷害我和山鸡喔……”陈浩南蹲在地上，笑得非常温柔地拍了拍许家强的脸。 “大佬让我也打他一下！”山鸡说着就要扑过去，咬牙切齿地对着年轻时积怨多年的老仇人的脸就是一拳，嘴里还在不断骂骂咧咧着：“你老母啊……” “我就不信，你为了这么一个漏口妹敢当街动手打我，凭什么……”地上的许家强还在垂死挣扎，陈浩南顺手就把他脑袋往地上磕了一下。 “凭什么，就凭她是我罩着的人，是我女人！”陈浩南语出惊人。 这种时候需要找个理由去教训对方，其他人也不管陈浩南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摩拳擦掌就准备上去。 “给我个面子。”吕竹再次出手拦住了人，认真地说道：“今晚，不是动手的，好时机。明晚，我能堂堂正正，赢他们。” 看在吕竹这一番话的份上，陈浩南和山鸡最终还是暂时放过了两人。 “走！”陈浩南招呼了一声，搂住吕竹的肩膀就带着她往停车点走去。 看着吕竹和陈浩南一行人远去的身影，许志强可怜巴巴地扑到大哥的旁边：“大哥，明晚的比赛……我没什么信心赢……” “要是她还是第一，那么保送的名额就……” “放心吧，电视台那边有我们的人，这么个丑八怪漏口妹想上决赛，发梦！”许家强脸色阴沉地说道：“而且明晚还是港姐决赛，肯定都是全部去看港姐的，不会有多少人看那个知识竞赛的节目！我提前打点好，暗箱操作一下，人家肯定也愿意换个名次低一点却是名校的学生，而不是屋邨中学出来的丑八怪！山鸡永远是山鸡，怎样也不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远处的山鸡耳聪目明听到了一些，以为“山鸡永远是山鸡”这话是在骂他，顿时落后几步凶狠地回过头来：“山鸡是你能叫的吗？叫.鸡爷！” 恐吓了两人一轮，山鸡这才志得意满地回归了队伍。 不过，打脸有时总是来得快如龙卷风。 昨天晚上气势汹汹的鸡爷，在茶餐厅里面对卡拉ok厅那个机车服女孩的大佬亲爹，几乎是点头哈腰地赔着笑道：“叫我鸡仔就行了。” “你们洪兴仔做我女婿也不算太失礼我，既然我女儿喜欢你，那我也不会反对你们来往……”脖子上的金链比狗链还要粗的小型社团的大佬一边抽烟一边说道。 好不容易应付了社团大佬和那个对他死缠烂打的机车服女孩，山鸡没好气地坐回座位上：“早知道昨晚就不沟她了，我都没做什么，无端就被塞了个女人。女人这种东西，我天天都要换的嘛！” “后生仔，你这种心态就不对了。爱情讲求从一而终，是纯洁又美好的，你不应该有婚前.性..行为的啊……”旁边的牧师听到这话，立刻长篇大论起来。 旁边的大天二、包家两兄弟捂着嘴偷笑。 “妖！”山鸡没好气地点燃一根烟：要不是为了陈浩南说要给吕竹找出能让她哭出来的方法，他至于去招惹这个屋邨里出了名啰嗦的牧师吗？！现在可好，这牧师也不知道看上了他什么，特地过来找他饮茶劝他信耶稣…… 大天二偷笑了一阵，然后接了个电话，嗯嗯了几声就冲山鸡他们招了招手：“大佬说找到帮忙的人了，让我们快点把细细粒带过去！” 自觉被啰嗦牧师荼毒一整个中午的几人顿时来了精神，动作迅速地捞起角落里边听着牧师讲话边学习的吕竹塞到面包车里，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后生仔后生女，多点过来听我讲耶稣啊！耶稣是个没要求的大佬，你们跟他的话连利是都不用给的……耶稣也不会嫌你们的过去，不会嫌弃你们以前的‘底’花的！”也不知道这牧师是年轻时也混过江湖还是嘴皮子了得知识量丰富，用了一嘴江湖黑话来讲耶稣，也能讲得毫无违和感和出戏感…… “校服带来了没有？”车子上，一群古惑仔忙得跟一群老妈子似的。 “哇哇哇，你准备去演《上海滩》啊？你搭档是许文强还是发哥？”山鸡翻了翻吕竹的衣服袋子，翻出了一套水蓝色的旗袍，表情夸张地惊叫道。 “单人赛。”吕竹想要伸手拿回校服，山鸡却一把把校服旗袍提起来，嬉皮笑脸地往他自己身上比了比，再看了一眼吕竹那一身宽大陈旧洗得发白的运动服，顿时啧啧了几声。 有些传统中学的校服就是这种蓝色旗袍他是知道的，只是旗袍对女人的身材要求极高。漏口妹本来就长得丑了，身形看起来也瘦瘦小小的，裹在宽大的运动服里晃荡。穿这玩意，岂不是自曝其短？ “你这是为校争光啊，老校长就没给你做一套新校服？这个你能穿？”山鸡拿着旗袍校服舞了舞，被抓住了机会的吕竹出手夺回。 “以前的时候，蓝色染料，价格昂贵。所以都流行，蓝色。”吕竹一边抚平旗袍上被抓出来的皱褶一边解释道：“我们一般，不穿校服，穿便服。要上电视，才给了我，这件库存。” 屋邨的中学管理向来不严，哪怕给学生发了校服，也不要求日常穿着。因此，逐渐演变成了学生们干脆不要校服的今日：都是底层小市民，一套校服的钱也是占了点分量的。 因为要比赛，吕竹才特地找了老校长借校服。 只是姜始终是老的辣，就如同清洁大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伪装一样。看谁都笑眯眯表面非常和蔼可亲但抄椅子打架的时候比学校里任何一个坏学生都狠的老校长，随意地扫了她一眼，就开了仓库里拿了一件尺码差不多的库存校服给她，还自掏腰包找了裁缝给她按身量给改好了。 一路飞驰来到了陈浩南所说的美容店，山鸡和大天二拉着吕竹下了车，把她塞到一个风情万种的长卷发御姐手里后，就四人一排地坐到了承重柱旁边的长沙发上。 “大佬去了哪儿？”山鸡疑惑地问。 “一时大意喽，顾着和卿姐交待事务，忘记停着车子了。被差佬抄了牌，只好过去那边和差佬讲数了。”大天二道，“而且大佬说最近天气燥，一阵会顺手给我们买凉茶回来。” “挑，我们出来混的饮什么凉茶！”包达二甩了甩手，转头又看向他亲哥巢皮道：“为什么阿嫂不过来啊？我们四个麻甩佬坐成一排等细细粒化妆换衫，是不是有点变.态啊？”。 “你侄子有点低烧，她留在医院照顾了。我本来说要陪她的，你阿嫂却说细细粒比赛需要啦啦队，硬是把我推出来了。”巢皮无奈地回答道。 “唉，一本八卦杂志都没有。”山鸡翻了翻茶几上的书，全是小学课本和幼儿读物，好不容易翻出一本《鹿鼎记》，也只好兴致缺缺地拿来打发时间。 “哥哥，你为什么拿我的书啊？”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气呼呼地走了过来。 “哇，卿姐，你不管你儿子的吗？还没三吋高就学人看鹿鼎记。”山鸡随手把书本反扣在茶几上，低头看向小男孩笑着问道：“弟弟，你认齐里面的字了吗？” “我当然认识啊，不信我读给你听！”小男孩吃力地捧起这本厚厚的《鹿鼎记》，随意翻开看了看，“呃”了几声，一副正在蓄力的小模样。 “啧。”山鸡好笑地转过了头，又和旁边的大天二开始闲聊：“这么多年来大佬第一次对一个女仔这么上心啊，别是真的看上漏口妹了吧？” “喂，大佬说过不准叫她漏口妹的，尊重一下人家啊。”大天二教训道。 “有什么所谓，事实嘛。”山鸡摊了摊手，又道：“这么费尽心思帮她扮靓，不是我打击大家士气啊——就凭我这么多年看女人的眼光，漏口妹那个模样那个身材，也是第一个打破了十八无丑女这条俗语的‘极品’了。” “哎，别说得那么肯定。要是人家打扮打扮变成靓女，你这个咸湿佬，不会跟大佬争女吧？”巢皮也被山鸡这个调笑的语气给气到了：好歹吕竹也是他老婆指名要照顾的妹子啊。 “我是什么人啊？跟南哥从小认识到现在，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怎么可能会跟他争女人？”山鸡说着说着，顺口又道：“大天二不也挺关心漏口妹的，上次还‘英雄救丑’呢，要争也是他和我们大佬南哥争啊！” “你可别乱说，我最尊重大佬的了！就算我真的钟意细细粒，但如果大佬也钟意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跟他争的。”大天二赶紧表明立场。 “那你可真是好兄弟！”山鸡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非常肯定地说道：“再说了，要是漏口妹这种质素也能变成靓女，我也可以把脑袋砍下来给你们当凳子坐！” “你自己说的啊，我们可记住了。”其他人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一群古惑仔闲着无事就喜欢瞎扯，扯着扯着就容易开车，反正旁边低头默读的小男孩也听不懂。因此，没说几句，大天二就一脸神秘地顺着山鸡自爆和陈浩南多年感情的话头说了下去：“哎，说起来，南哥生得那么靓仔，又总是不喜欢搭理女人，我和大佬b之前真的怀疑过他是不是喜欢用左手的。就在昨晚吧，大佬b还特地在上厕所的时候问了他……” 喜欢用左手，暗藏的意思，就是喜欢同性。 另外几人顿时来了兴趣：“怎么说的，快说来听听！” “喏，就这样——”大天二站起来做了个站着方便的姿势，“大佬b问，‘喂，阿南啊，你是不是搞gay的？’……” “那我们大佬怎么答？”另外几人更感兴趣了，如同一群八婆般把大天二围了起来。 “还能怎么答，大家都是男人，现场‘晒枪’喽！他就这么回答说的——‘你看看，是直的，不是弯的！’……”大天二说完，又抱住了沙发旁的柱子，笑得见牙不见眼：“不过呢，按我的经验，我们大佬虽然表面看起来很浪子很花，但实际上应该……还是这个。” 广东话里“柱”与“处”同音，一个男人抱住了柱子，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你死了，你在背后说大佬是处..男！一会他回来我们就跟他说你背后讲他八卦，让他打你！”另外三人呜哇鬼叫地纷纷扮演起告状的小学生来，看得大天二笑得差点直不起腰。 “什么背后说啊，我说八卦自然是当着他的面说的啊！哈哈哈！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去笑他！”大天二和另外三人一起坐回沙发上，乐得直拍大腿。 “哥哥，我看完了，现在就读给你听啊。”低头看书的小男孩总算认齐了这一页的字，急忙拉了拉山鸡的袖子想要表现自己：“这一页，是韦小宝初见阿珂……” “珂什么珂，世界上哪会有阿珂这种级别的靓女……” 山鸡正要挣开小男孩，不经意的一个抬头，顿时震惊得呼吸都要凝住了。 “韦、韦小宝一见这少女，不过十六七岁，胸口宛如被一个无形的铁锤……呃，重重击了一记，霎时之间，唇燥舌干……目瞪口呆，心道：我死了，我死了！哪里来的这样的美女？这美女倘若给了我做老婆，小皇帝跟我换位也不干……呃——韦小宝死皮赖活，上天下地，枪林箭雨，刀山油锅，不管怎样，非娶了这姑娘做老婆不可……” 天地间仿佛没了其它声响，只余耳边童声清脆稚嫩的断断续续的朗诵，以及远处的一道倩影。 剪裁合身的水蓝色旗袍显出了玲珑浮凸的身材曲线，明明是清雅纯洁的装扮和秀似芝兰的秀美面容，在旁边长卷发御姐的轻声逗弄下，却又笑出了灿若玫瑰的美艳。长长的黑发柔顺地披了下来，调皮的风微微掀起了一部分，露出嘴边小小的梨涡，似乎能甜到人心里去。 人间美梦当如是。 脑袋上突然传来三道来自不同来源的大力的揉.搓，惊醒过来的山鸡当场就几乎被搓得溃散了眼神，只能感受到脑袋上另外三个兄弟的大手的粗糙触感，以及听到他们的齐声惨叫—— “凳啊————————————” 第77章 古惑仔:友情岁月(1) 不相信会绝望，不感觉到踌躇，在美梦里竞争，每日拼命进取 ———————————————— “漏、漏……细、细细粒？” 自己刚才拍着胸口说要是漏口妹也能变靓女他就把脑袋砍下来给兄弟们当凳子坐，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只是说说。但这立刻就当场大变活人连环打脸，山鸡还是被吕竹的真容震惊到的另外三个兄弟搓了一顿脑袋。 幸好山鸡本来就是短得堪比光头的超短寸头造型，这么一通揉搓下来，倒也没乱到哪里去。 而此时，他正被惊疑不定的兄弟们推到了最前面，开口去探查这位人间美梦般的美人是不是真的就是他们照顾了一段时间的漏口妹小结巴。 “嗯。”摘掉了眼镜、卸去了丑化妆容的吕竹微微点了一下头。 “哇——————”看到面前的四个古惑仔惊叫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整整齐齐地同时大退一步，吕竹看他们的目光里，不止带上了疑惑。 又是那种学霸对学渣的注视。 以前被黑框眼镜遮掩住的眼睛一大一小形状奇特，用这种目光看人的时候随便一帧都是一张怼人专用表情包；现在露出了真正模样的剪水明眸，这种看煞笔的目光，无端有了顾盼飞扬的小傲娇之感。 仿佛心跳停了几拍，山鸡定定地看着吕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那个小男孩已经捧着厚厚的《鹿鼎记》走了过来仰起了头，双眼加点特效就是经典的星星眼：“姐姐，你就是阿珂吗？” “不，我是赵敏。当然，你也可以，把我当成，周芷若。”吕竹虎摸了一下这个人小鬼大的小男孩的脑袋，跟他开了个玩笑。 抬头看向面前四个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如临大敌地后仰着的四人，吕竹微微皱了皱眉：“你们，怎么了？” 美人蹙眉，更显娇美。 好像觉得心脏被什么撞了一下似的，大天二捂了捂胸口，忽然回想起菜市场的时候，自己曾经幻想过的英雄救美剧情。 现在，美梦成真了。 “真是看不出来啊，禾秆盖珍珠啊！”巢皮虽然也被惊艳到了，但他是已经有了老婆孩子的人，倒也算是四人中第一个清醒过来的那个。 “细细粒，早知道你这么漂亮，我就应该沟你了……哎呀！”包达二捂着脑袋转过头，气愤地说：“谁打我？” “我打你啊，咸湿仔！”山鸡一手插兜一手作敲人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教训道：“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失礼街坊啊！” 被称为卿姐的长卷发御姐顿时被山鸡逗笑了，挥手把小男孩招呼道自己身边搂着，便对吕竹道：“有空的话，帮我儿子补习一下啊。” “好。”吕竹点了点头。 “好了，人呢，我就帮你们装扮好了。至于装扮的尾数……就算了，毕竟细细粒答应帮我儿子补习，你们自己去跟靓仔南说一声吧。”卿姐大方地免掉了尾款。 一行人告别了卿姐就往外边走，这次却不同于进来时那种粗粗鲁鲁的拉人手法，四个人前后左右围成了一圈把吕竹护在中间，仿佛她是什么大人物一样。 醒目拉风的红色跑车一个急刹停在前面，车窗摇下露出陈浩南那张风流多情的脸，一袋子凉茶被他从车窗里递出来：“凉茶啊……” 大天二上前接过，露出了跟在他后方的吕竹。 一双桃花眼蓦地瞪大。 古朴和风的房间，伴着悠悠的乐曲，在酒酣耳热的时候，她曾经被山鸡推入自己怀里，那种软得不可思议的触感…… “大佬，你流鼻血啊！”巢皮叫了一声。 “最近天气燥啊！”惊醒过来的陈浩南赶紧抹了一下鼻子，伸手从大天二提着的袋子里抢出一碗塑料碗包装的凉茶一口气饮尽。 “上车，差不多到时间了。”喝完凉茶的陈浩南仰着脑袋挪到了副驾。 山鸡相当自然地把吕竹塞到跑车后座，然后自己坐到了前面的驾驶座上。 大天二的脸色微微一变，却也没说什么，拿了几碗凉茶放到吕竹旁边，随即就带着包家两兄弟往后方的面包车那边走去。 来到电视台那边停下了车，吕竹在五个黑皮衣古惑仔的簇拥中走了出来。 “港姐的质素真是一年比一年差了……”一群蹲守电视台门口的记者一边整理着拍到的照片一边吐糟着，忽然听到有人哇了一声。 香江记者的触觉是出了名的灵敏，速度也是出了名的快；即使在嘈杂的外场，也能准确地捕捉到了这一声惊呼。 一时间，各式长..枪..短..炮就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闻风而动。 “今晚的港姐决赛有旗袍评选环节吗？” “一看你就是新人，这是校服旗袍！小姐请问今届港姐是不是有校服评选环节？” “靓女，没见过你诶？港姐复赛常有空降选手，不过今晚已经是决赛了……你？” “我还以为今届港姐找不到大热门人选，原来是出了黑马！小姐你介不介意说两句？凭你的相貌一出场肯定就是大热门！” “小姐，你为什么不说话？是怕大热倒灶吗？” 一群记者脑洞大开叽叽喳喳，仿佛闻到了血腥的鲨鱼一般涌过来，哪怕陈浩南带着人围住了吕竹也无济于事，一连串的话筒和相机都差点怼到了吕竹的脸上去。 慢了一步的工作人员好不容易把疯狂套话的记者拉开，一名主管人员走了过来：“什么事？你们在干什么？” “陈生，这个靓女是新人还是港姐竞选选手啊？我们都没见过喔，决赛的人选一早就公布出来了，但是她拿着通行证往港姐那边的场走，总不能是评委吧？” “我们港姐竞选向来公平公正公开，你们不要乱讲乱写！”主管人员严肃地说了一句，转头看到吕竹的模样，顿时惊艳得原本想要开口责骂的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起来：“这位小姐，请问你是……” “我们是来参加校际百科知识竞赛的，他们这些记者把她当成了港姐的空降选手，正在胡说八道！”作为大佬的陈浩南挺身而出。 主管人员再次看了一眼被他护在身后的吕竹，嘴角抽了抽，颇为惋惜地接过了吕竹的通行证。 才十六岁…… 难怪不选港姐呢，原来是还差一岁啊。 港姐竞选的年龄要求是十七岁至二十五岁之间，但就凭眼前这个女孩的模样，明年岁数足以报名的时候，只要参选，冠军基本毫无悬念。 毕竟这是除了几年前那位人称“石破天惊”般的美貌的港姐冠军之外，第一次出场就惊艳了全场的人了。 伴随着一群记者和主管人员的惋惜目光，吕竹跟着引路的工作人员走到了港姐决赛隔壁的知识竞赛录制场地。 “嗨！秦校长！是你啊，许久不见，你的头发又白了，是不是因为招生太多导致你过于劳神啊？年纪大了就不要那么操劳嘛，你那么白，不是衬得你的苏同学更黑了吗？给人家女仔一点面子啊，不然苏同学气到了，抢答的时候说话说不清楚怎么办？”许志强学校的陈校长看到了吕竹的校长，立刻笑着跟他打了招呼。 不止吕竹和许志强是多年的老对手，两人的学校和学校校长也是多年的老对手了。两人一见面，立刻就火花四溅。 许志强就读的差不多能称之为贵族中学的私立中学是一位大富豪在多年前出资兴建的，这个富豪家族近年来发展得不错，所以师资力量雄厚，学校年年盈利越做越大，各种成绩优秀的学生层出不穷。 与之相反的，就是与他们学校距离不远的吕竹的学校。同样是大富豪出资修建的中学，但那位富豪后继无人家族逐渐没落，于是这个“三水渔农业职工会尹两灿慈善基金尹丁宝瑞纪念中学”也跟着逐渐经营不善以致年年亏蚀，学生成绩每况愈下，更因校誉欠佳，已经跌落到band3级，招生的数量一年不如一年。 香江的学生会将有的band3中学戏称为“武馆”——因为大多有名的band3中学都是以打架打出名堂的，堪称古惑仔诞生的温床。除了能在一些运动比赛能拿点奖项之外，在这类学校读书的学生，知识类竞赛经常无缘不说，升读大学的几率更是微乎其微。 坐落屋邨，学生要么是贫困家庭要么是家里沾黑，外人看来称为“屋邨中学”都是给了面子了。不客气的，直接就按粤语谐音将“尹两灿”中学称之为“揾两餐”中学，意为这里出来的都是只能维持温饱的底层人员——甚至本校的学生也会这么称呼自家学校，既是自嘲，也是自知。 “老陈啊，又见面了，今晚还是我们苏同学出场。唉，她细细粒的怎么拿得了那么多奖哦……你呢？又是你那位包（龅）——哦，许同学吗？他牙口真好，听说你们专用的辅助资料又贵又难啃，还每年都拿了第二名的好成绩，真是让我印象深刻啊！”吕竹学校的秦雨校长别看他是个笑眯眯的和蔼可亲富态老头，他怼起人和打起人来简直就是编剧之光和武林至尊。 对面的陈校长用招生数量讽刺他和攻击吕竹的相貌和身体缺陷，他立刻就回以对方的奖项屈居自己下面三年甚至还人身攻击怼对面选手的龅牙缺陷，顺带还隐晦地提起了对方常用作弊手段拿钱买奖。 “你！”想不到这个老家伙居然知道自己暗地里的做法，陈校长和他身后的学子都对“尹两灿”这边怒目而视。 “先撩者贱嘛。”秦校长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对面，他背后的一群身强体壮高大威猛看起来不像啦啦队更像古惑仔预备队的学生也笑眯眯地看着对面。 对比一下自己和对面的武力值差距，陈校长默默带着学生缩了回自己中学的观众区：人人都以为这种级别的比赛很难搞小动作，不过许家有点“实力”也有人脉，今晚应该可以一雪前耻了，就让这群家伙多笑一会吧！ 另一边的角落里，负责提问的主持人在角落里和许家强说着话。 “老表，不是我不想帮你啊。我帮了你弟弟多少，大家都心照不宣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不让人家参赛呢。”主持人听到许家强的想法，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再多钱也不行！”主持人坚决地说了一句，然后又凑近许家强耳边小声地叮嘱道：“让你弟弟背熟我给你们的东西，只要不出错，就算最后的动手制作环节一分不得，今晚也肯定是他拿第一！” 许家强眼见无法说动自己这位当主持人的表兄，也只好回去催促弟弟背题了。反正漏口妹长得那么丑，让她上台也是丢陈浩南的脸！ 看了看自家弟弟经过化妆后的模样：厚重的阴影大大遮掩了天生的龅牙，又换了隐形眼镜，看起来也有个清秀少年人的样子了。 “阿哥，放心，我已经背熟……了。”许志强满意地拿出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再联想一下漏口妹那个又黑又丑的模样，志得意满地笑了。 一个人生得靓仔真是做什么都有型有格……许志强左手拎着镜子看来看去，忽然从镜子中看到了一抹水蓝色。 蓝色旗袍？英华女校吗？ 但就如同世上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对手一样，许志强惊艳地看了那个身影一眼，想着再多看几眼欣赏这位名校美人时，突然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名校里英华女学校的校服就是蓝色旗袍，但是英华的校服颜色，没有那么浅。 而这五官轮廓和这个熟悉的嘲讽笑容……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许志强呆呆地看着那个脖子上挂着名字为“苏阿细”的证件的旗袍美人，带着浅浅的笑容越过了自己身边。 “细细粒！细细粒！我们支持你！”随着吕竹坐到选手席上，“尹两灿”中学的观众区拉起了横幅标语，一众男女学生纷纷拿出了听赛马时的呼喊音量——香江赛马时人们向来喊得最是激烈，不过因为是博.彩性质，未成年一律不准入场。但蛇有蛇路鼠有鼠路，这些学生从小就是听着父母的收音机和看着父母的马经长大的，喊起来还是那叫一个身经百战训练有素。 饶是以陈浩南为首的这五个稍微经历了风浪的古惑仔，都被这气势给震惊到了。 第一轮的单对单问答题吕竹依旧保持了以往的水准，以十题全对的十分优势遥遥领先。 “尹两灿”观众区爆出惊天动地的喝彩声。 吕竹是倒数第二回答问题的，下一个就是老对手许志强。 许志强居然也十题全对。 他学校的观众区也激烈地鼓起了掌，然后就被陈浩南一伙人带领着“尹两灿”嘘了回去。 第二轮是抢答题，一共二十道题，每题答对得一分，答错不扣分。 往年这个时候，都是吕竹抢答得又快又好，经常能甩开别人三、四题的分数；但今晚，许志强在一众选手惊诧的眼神里，首先抢答还答对了五题。 主持人还一直在夸许志强思维敏捷。 观众区的山鸡带着大天二和包家两兄弟一直在给许志强喝倒彩，陈浩南和秦校长对视了一眼，心里立刻就确认了对方的想法。 没过多久，主持人就在耳机里收到了自己人的警告：“别太出位，已经有好多观众打电话来投诉有黑幕了！” “一些师奶而已，她们能看出来什么，肯定是‘尹两灿’做的手脚！这种屋邨阶层，最多的就是人。”主持人无所谓地回复道。 听说“尹两灿”那边是出了名的是以前“七十二家房客”、“九龙城寨”等经典底层形象的延续屋邨之一，不过就算那些人都护短，一群底层小市民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主持人继续念下一题，随后瞬间又被许志强抢答成功。 自己现在只有十分，许志强已经有了十六分…… 有个承受能力差的年轻女孩，眼睛都红了：她是之前单独答题得分最少的那一个，这轮之后会淘汰两个最低分，现在又抢不到题，出局已是必然。要是实打实输给实力明显高他们一截的吕竹还说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但输给许志强这个作弊的，她不服气也不甘心！ 秦校长发动了屋邨所有人来帮忙打电话投诉，屋邨的人特别是师奶们，更是一传十十传百地掀起了一阵投诉电话的热潮，港姐决赛的实时收视率都下降了一些。 这阵热潮很快过去，播了一阵广告之后，所有人的分数都原封不动，许志强却独占了七分，以十七分总分领先其他九人。 关注知识竞赛的人越来越多，坐在前排观众区的陈浩南突然冲她做了个嘴型。 吕竹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对方出了这种作弊手段，那么她也用这个时期还未曾流行起来但却在任何比赛里都是最可怕和最有用的拉票手段。 眉头一蹙，双目通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似坠未坠。 摄影大哥是个老手，顿时就捕捉到了这个镜头，在监视摄像的工作人员状似疯癫的呼叫中给吕竹来了一个特写。 这个时候，港姐决赛刚刚过了一轮问答环节，现在正在播广告。 无聊的观众偶然转到这里，纷纷呼吸一窒。 了解了一下前因后果，再看到电视里那个美貌少女泫然欲泣强忍难过的惨状，投诉电话再度掀起了巨浪。 耳机里的追问连续不断地涌入耳中，主持人烦躁得几乎想要当场摘下耳机。 正要读出第十题的题目时，一只手突然按住了他。 抬头望去，正是电视台的金牌司仪阿旦哥。 “洪兴的蒋生刚刚打了电话过来，电视台决定由我暂代这个知识竞赛的主持，你去休息一会吧。”小声地在这个主持人耳边说了一句带着警告的话，阿旦轻轻把僵在原地的主持人推走，然后就拿了新的题目顶替了他的位置站到所有选手面前。 这是这类知识竞赛第一次上电视直播，上面的人对这个节目的期望很大；只是想不到，因为之前关注不到位导致发生了涉题事故。不过，哪怕黑幕已经很明显，私底下也自然会有人教训他，但表面始终要粉饰太平保存形象。 简单解释了一下原主持人身体不舒服由他暂代后，阿旦便拿起了新的题目：“各位选手请注意。” “现在，全港中学生校际百科知识竞赛，抢答环节，第十题，正式开始。” 第78章 古惑仔:友情岁月(2) 奔波的风雨里，不羁的醒与醉，所有故事像已发生飘泊岁月里 ———————————————— “这个妹妹仔就是你说的那个我们兄弟的孩子？的确很有冠军的实力。”洪兴第二任龙头蒋天生看了看电视里的吕竹，有些赞赏地说了一句。 “哪里哪里，小女孩经不起夸，多谢蒋生你出手帮忙了。”大佬b谦虚了几句，然后又再次感谢了蒋天生的出手帮忙。 “我们洪兴的人，自然是不能被外人无缘无故欺负。”蒋天生点了点桌子，又道：“而且小女孩有实力有心机，知道做样子搏得观众的同情，要不是他们做得太明显和投诉电话太多，我的话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是是是，蒋生你说得真对……”大佬b连声应和。 “蒋生，今年的港姐你有什么想法吗？”另外一个小弟把节目调到港姐决赛那边，开口问道。 “今年我没什么看法，倒是我们洪兴的妹妹仔的节目更有趣，港姐决赛那边声音调小点吧。”蒋天生一句吩咐下来，立刻就有机灵的小弟调小了播放港姐决赛的电视音量，然后又把播放吕竹比赛的另一台电视机的音量调大。 “这个妹妹仔真有趣……”蒋天生看了看，又是一脸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什么姨母笑，龙头大哥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 【错了错了，玩演员梗的话这应该是慈父笑，毕竟蒋天生的演员演过僵尸王将臣hhhh】 【原来在僵约里把主播咬成二代僵尸的就是蒋天生（将臣）啊，名字都差不多，按血脉算起来主播的确是他闺女233333】 【不像你们笑呵呵，我想念乌鸦哥——山鸡哥的鸡头已经被他自己作死地piapia打扁了，我想看看乌鸦哥的脸能不能被华丽变身的主播捶成乌鸡白凤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前面想要把乌鸦哥捶成乌鸡白凤丸的是什么魔鬼！】 不像蒋天生这类财大气粗的有钱人家里电视机好几台，普通人家大多是一台电视机全家人一起看。 港姐决赛是年度盛事，无论男女老少都爱欣赏美女。虽然港姐竞选一年不如一年大家都清楚，今年说丑吧，也不算是丑绝人寰。始终都是经历过海选初赛复赛各种赛大浪淘沙留下来的美女，比一般人肯定是要美的。 只是刚刚被旗袍美人的泫然欲泣惊艳了一下之后，再转回播放完广告接着播送的港姐决赛，看到那一群浓妆艳抹的泳衣美女，很多人忽然之间就觉得没了刚才对新一届港姐选手评头论足的热情。 见识过真正的倾城绝色，再看其他只是比一般人美丽的美女，差距就相当明显。 当年那位十八岁的港姐冠军也是如此，当容貌的光辉足以掩盖所有其他东西带来的加成，一切的瑕疵就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凭着一张艳光四射的脸，那位冠军将颜值就是正义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在那年的决赛里一路过关斩将，顺利夺冠。 而这位年芳十六的旗袍美人，眉眼间依稀也有着那种倾倒众生的神韵，五官气质却又比那位冠军相对柔和一些。那位冠军艳压群芳夺得男性好感众多，却因为相貌太过有攻击力略微失了女性好感。旗袍美人极为难得地中和了艳丽与清纯，无论男女老少都一一通杀。一时间，就连不识事但却会欣赏美丽的小孩子都吵着闹着要换节目看。 镜头回到知识竞赛这边，换了新题目之后，许志强瞬间就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样颓靡了下来。其实按他每年都在吕竹后面稳拿第二的实力，正常发挥都不应该有那么惨的，偏偏一时踏错了路，才导致了现在的模样。 抢答环节过后，吕竹强势逆袭，以二十一分的总分反超了许志强，在屏幕上的总分统计表里再次回到了第一的位置。 同是反应迅速，同是不假思索，同是抢答成功，真材实料和装模作样的差距就是如此明显。 要怪，就怪他们过于自信把别人都当傻子的同时，演技又太渣。作弊作成这样，真当其他人是瞎子吗？ 抢答环节结束之后，被淘汰的两名选手现在总算是心悦诚服地离开了，而剩下的选手也暗暗欣喜中：比赛每年都是这些人，基本不会有大变动，都是熟脸孔了。吕竹连续三年第一高山仰止，许志强连续三年第二也堪称为强敌一名。他们今晚大多数都是抱着抢第三名的心态而来的。没想到万年老二许志强自己作死，说不定今晚能争取拿到第二名呢！ 第三轮还是单对单问答题，只是与第一轮答对得一分答错不扣分的玩法不同，这轮答对也有一分，但答错亦会扣一分。 吕竹照旧十题全对以三十一分总分独占鳌头。后面的人里，许志强心理状态不好还没调整过来，没能答对几题，一轮过去加加减减只拿了三分，已经是掉到了第四。 这次又淘汰了三名选手，场上只剩五人。 观众区齐声欢呼着“细细粒拿第一”的口号，整个场地热闹无比。 第四轮亦是最后一轮，是考验选手动手能力的环节。 各个选手的材料包都被亲近的人给送了上来，陈浩南上场的时候更是拉了一波师奶的好感，硬是用颜值又提升了零点几的收视率。 动手制作环节有二十分，是一个翻身的机会。 许志强被送材料包的亲哥安慰了一番，心理调整了过来，制作出了一个会发声可遥控摆动作的小机器狗，胖乎乎的样子相当憨态可掬。 看到隔壁的吕竹制作出来的金属项链和手表，吊坠是一把钥匙的形状，手表表盘暗刻着一把锁的花纹。式样漂亮归漂亮，却与“新科技”的主题毫无关联。 许志强顿时在心里暗笑开了。 女人就是女人，动手能力永远都差男人一截。之前吕竹蝉联三年冠军，很大可能就是因为当时竞赛只是知识问答，而没有动手制作环节。 而今年竞赛越搞越大，不仅第一名有保送名额，而且也增加了决赛会上电视节目的噱头。为了节目的趣味性和收视，又增添了动手能力这一轮既是危机又是机遇的环节。 再看看另外的三个人，两个女选手都是做了机器小动物，但不如他做的小机器狗动作灵活和会简单发声。另外一个男选手做了科学实验室模型……又是和漏口妹一样的偏题选手，外观漂亮却毫无内涵。 五个人里给的分值分别是满分二十、十八、十六、十四、十二和最低保底分十分。许志强自己现在有二十二总分，他自觉拿到满分二十的把握很大，这样他加起来一共有四十二分。而吕竹，之前有三十一分，现在做的项链手表这类装饰品，就连那个偏题选手的科学实验室模型都比不上，估计就只能拿保底十分了。 兜兜转转，最后还能以一分之差打败这个趾高气扬了三年的漏口妹，许志强心里暗爽得几乎要笑出声。 八名高校教授级评委已经就座，按照目前总分从低到高原则把选手制作的作品交上去一一点评。去掉最低分和最高分，最后得分点按从多到少排列，得分点最多的人则能拿到满分二十分。 前面四个人的作品里，明显是许志强的作品小机器狗得分点最多。 许志强嘴角已经逐渐扬起：他家就是做启智玩具起家的，产品远销海外。而他自小也对这些技术挺感兴趣，说了一通大意是家学渊源以及未来展望的话后，不仅拿到了最多的得分点，也得到了好几名评委的好感。 接下来就是吕竹的作品。 主持人阿旦走了过来把吕竹制作的项链手表套装放到评委们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又把吕竹带到了评委跟前：“这位苏阿细同学，请你解说一下你的作品、制作灵感以及其中意义。” 吕竹十分平静地走上前，长睫低垂眉眼如水。 “这条项链，是定位仪；这只手表，是追踪器。” 吕竹的脸上露出了怀缅的神色，断断续续地继续诉说着制作灵感：她家里一直很穷，妈妈在她出生的时候就难产死了，爸爸照顾了她几年，也因为一些误会抛弃了她，离家出走沉迷赌博。 “是阿嫲，将我一手，带大的。” 为了维持原主人设，吕竹很少用长句子说话，经常是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冒，用说话慢的表面现象去掩饰结巴的真相。说话结巴的人很多都喜欢这样做，来伪装自己是正常人。 只是今晚的解说，她正式在人前展露了这个结巴的缺点：“阿嫲很想爸爸回家一家团、团团团聚，每天做完工作之后，会一边穿街过巷捡纸皮……一边到各个大大小小的、的、的……赌场去找我爸爸。只是，她经常都是失望地回来。” “我小时候……答答答答应过我阿嫲，说是要为她做一个可以定位爸爸位置的东西，然后把追踪器留、留、留给阿嫲。这样，阿嫲就不用到处奔走去找他了。” “后来阿嫲年纪大了，也看开了。她、她跟我说，阿细啊，你的定位器不要给爸爸了，给阿嫲吧。阿嫲最近、最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每天出街都好怕自己回不来……到时你找、找找、找不到阿嫲，阿嫲也找不到你，那该多伤心啊。” “但是，我阿嫲没有等我攒够，攒够钱买材料做出它、它它它们，就已经……已经离开了我，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说到这里，吕竹停顿了一下。 其中三名女性评委纷纷抹了抹眼角，剩余的五名男性评委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眼睛也泛起了深浅不一的红。 “苏同学，继续说下去吧。”年纪最大最德高望重的老评委开口说道。 “我做出这套作品，是为了、为了让所有像我一样拥有着重要之人的人，不要再因为意外……而分开。” 八月，欧洲国家执行着夏令时。 因为夏令时而与香江有着六个小时时差的荷兰，一艘制作成“船屋”的船上，乌鸦拿着钥匙开了门。 倒霉小弟的伤还没养好，作为大佬的乌鸦也只得亲自出门买食物。 做完工作买了食物回到家，却看到倒霉小弟正瘫在沙发上看港姐决赛。 他们这些人看不懂也听不懂外文，即使在国外漂泊，也照样看中文台。 “今年港姐质素好差……”倒霉小弟吐糟了一句，拿起遥控器随意转了个台。 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带着浅浅的温柔笑意，直直撞入两人的心里。 新出道的女明星吗？漂亮成这样！ “这种质素才应该选港姐的啊！”电视中的美人即使漂亮至极也看得出相当年轻，绝对不会有什么年龄不符或颜值不足的问题。 惊艳得坐起身的两人在看清楚了这位美人的详细资料后，又双双沉默了下来。 过了大半晌，倒霉小弟才磕磕巴巴地开口说道：“阿、阿嫂，原来这么漂亮的吗……” 看到自家大佬依旧一言不发地死死盯着电视屏幕，倒霉小弟在心里长叹了一声，也只好住了嘴，继续看起节目来。 电视里那个戴着眼镜西装革履的金牌司仪正在给吕竹颁奖，而从司仪手里接过来冠军奖杯的吕竹，脸上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大大的笑容，宛如驱散所有黑暗的阳光一般明媚温暖。 “请问我们的冠军，除了多谢学校多谢朋友之外，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暂代主持人的金牌司仪把话筒举到吕竹目前。 “还要，说什么吗？” 懵懵懂懂的表情仿佛能填满一切的空缺和遗憾，令观众感到心都被萌得软乎乎起来的同时，又清楚明白地显露出了十六岁少女的纯真无暇。 这位金牌司仪也不例外，女孩过分成熟的内心被获奖的喜悦压下，回复了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天真。考虑到这一点，他也给了吕竹一点提示：“随便说些就好了，例如就说说你对自己的作品有什么想法和期待之类的。” 吕竹回眸笑了一下，缓缓看向了镜头。 纤纤玉手缓缓划过吊坠和项链，散发着冷冽光芒的金属与温腻如凝脂的肌肤交相辉映，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美感。 “我不会等你。” “因为，无论你去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的。”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负责摄像的大哥满意地喟叹一声：这一段的美人带笑言语含情，几乎都不用后期制作，就足以做一个相当惊艳动人的广告了。 “我就说阿嫂不是那样的人！她当时说那些话，也不过是为我们好怕大家都舍不得！现在隔空表白……要是我未来的女人有阿嫂一半，我都死得安乐了！”倒霉小弟兴奋得手舞足蹈。 到了荷兰后脸色阴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乌鸦，也随着倒霉小弟的话，逐渐露出了一丝微笑。 只是现在心里满怀幸福的乌鸦并不知道，在镜头移开去采访亚军的时候，吕竹就相当顺手地把这条项链套到了前来祝贺她夺冠的陈浩南的脖子上。 第79章 古惑仔:友情岁月(3) 风吹过已静下，将心意再还谁，让眼泪已带走夜憔悴 ———————————————— “恭喜你。”被采访完之后，趁着摄影去采访季军选手，作为亚军的许志强伸手祝贺了吕竹。 “谢谢。”吕竹伸手与他握了握，表情没什么变化。 “我应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许志强表情诚恳地向吕竹道歉，“我不知道你的生活原来是如此的艰难，一想到我之前还一直找你晦气歧视你……刚才听到你的话，我感到很惭愧。” “我也有一个很疼爱我的爷爷，因为他一直都希望我能拿到冠军，想在电视上看到我，我才……”许志强解释了一下，又看向了吕竹：“你的作品做得很好，我心悦诚服自愧不如，请问我能仔细看一下吗？” “刚刚送人了。”吕竹平静地回答道。 “这样啊……”许志强回头，又看到他哥走了过来。 “苏小姐，我们对你的作品很感兴趣，请问你有没有考虑和我们公司合作呢？我们公司是专门针对儿童市场的，你这类型的作品很适合这个方面，例如儿童们戴上定位的装饰项链而父母留有追踪的器具，可以防止儿童走失……”许家强非常和蔼地询问道。 “抱歉，这件作品，暂时还，不太完善。我还打算，改良；未来有机会，我会考虑的。”吕竹客气地回应道。 几人你来我往一番，无论许家两兄弟说了多少好话，反正吕竹就是坚决不动摇。 想不到眼前的年轻少女也如浸.淫.商界多年的老油条一样滑不溜手，许家两兄弟也只得无奈退下。 和观众区的老校长和各位校友告别之后，借着陈浩南一行人的掩护，吕竹躲避过大批想要采访她的记者，飞快地坐到了陈浩南的车子上。 “刚才许家那两个仆街仔找你谈生意你为什么不答应，狠狠赚他们一笔啊！”山鸡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陈浩南的脖子，忽然开口问道。 “我的作品，不止这个，价值和用途；而且，他们家的公司，信誉度不好，不值得合作。”吕竹往后瘫在靠背上，长长呼了一口气。 这是机战系入门必修的简易定位追踪套装之一，因为进入战场后战士们经常有战损导致失联的情况；如何利用最简单的工具制作出最初级的定位追踪仪器，使得自己联络上同伴，这是每一个战士必备的技能。 当初她就是用这款定位仪，坑了山本一夫一把，让马小玲和况天佑及时找了过来与他对抗。 “所以你才会把项链送给了大佬的吗？”山鸡又问道。 前面的陈浩南微微侧了侧头。 “不，就是想，送给他。”吕竹否认了一句，然后又补充道：“你们照顾我，很久，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作为报答。” “傻妹，谁要你报答了。”陈浩南轻轻笑了一声。 “去哪里？”吕竹看着他把车开到了另一条路上，开口问道。 “慈云山。”陈浩南应了一声，然后又道：“你今晚红了，一夜成名。” “对啊，今年港姐质素太差，别人都说你才应该是今年的港姐冠军。不过没关系，明年你就够年龄参赛了，提前恭喜你一声啦，明年的港姐冠军！”山鸡调侃道。 “我拿到了，大学的，保送名额；接下来，只要读完，中学课程，就能顺利，升读大学；没空参选港姐。”吕竹皱了皱眉，解释了她为什么不想选港姐的原因：“港姐冠军，接下来一年，都要为，宣传香江，到处跑。” “再说，比起港姐冠军，我更想拿，十优状元。” 十优状元的意思，就是在香江中学会考的时候，十门科目的成绩都是优秀。 这类优等生从香江过往历史来算，不算少，但也绝对不多；而且多数集中于那几家香江名校所在的区域。吕竹所在的区域里，只有大多数差学校和几个力争上游的私立中学，至今就没有出过十优状元。 “行行行，知道你喜欢读书了。”山鸡敷衍地应了一句，又道：“但也不要把自己打扮成那个四眼妹读死书的样子吧？” 那晚嫌弃吕竹“丑”顺手就把她推到了陈浩南怀里，现在回想起来，山鸡都是气得在心里直骂当初的自己有眼无珠。 “我家那边，鱼龙混杂，太漂亮，不好。”吕竹平淡地说道。 “好了，知道你生得靓了。也不用这样夸自己的。”陈浩南停住了车子，回头招呼道：“到了。” 慈云山那边，是陈浩南和山鸡他们小时候住的地方。 他们跟着大佬b出去闯荡江湖之后，就只留下了陈浩南的奶奶聋婆一个人在那里居住。 聋婆有点轻微的老人病，虽然还能自理，但经常认不住人。看到陈浩南拿钥匙开门进来，她立刻就上前一把推开了陈浩南，然后抱住了陈浩南后边的大天二：“阿南，阿嫲好挂念你！” 陈浩南无语地拉开她：“阿嫲，我在这里啊！” “乱讲，你分明是鸡仔！”聋婆理都不理他，随后又嘴里在喊着阿南，人却抱住了山鸡。 “阿嫲，我才是鸡仔啊！”被抱住的山鸡欲哭无泪。 闹了一通好不容易才让聋婆认对了人，简单交代了几句，陈浩南就把备用钥匙交给了吕竹，嘱咐道：“我以前睡的房间阿嫲每天都有整理的，你直接睡那里就可以了。最近你家附近狗仔太多，暂时不要回去了。” 香江记者被称为“狗仔”并不是毫无原因的，跑得快又毒舌，经常开口就咬人。吕竹这才刚刚出了名，第二天就已经有八卦杂志去挖她的生平事迹了。 一贫如洗的家庭、世间难得的美貌、早期装丑、似乎还和洪兴有关系……这一个又一个都是爆点，使得港媒脑洞大开。再加上今年港姐颜值被吕竹这匹黑马打了下去，电视台那边还打算邀请这位“无冕港姐”来艺员训练班，学习签约拍电视剧电影一条龙。一时间，天天都有人在吕竹的家附近转悠。 幸好自幼读书好口碑好，又是本区未来“十优状元”的强势竞争者，街坊们也不会说她坏话。就算记者问话，刻意引导，得到的也是夸赞居多。也因为这样，才没让吕竹多出一堆所谓的“黑历史”。 正好适逢暑假，吕竹也没打算回自己那个空落落的家，干脆就在聋婆家住下了。 不像吕竹放暑假终日躲在家里悠悠闲闲，陈浩南一行人帮着洪兴打理生意，早出晚归都是常事。不过因为吕竹也住在聋婆家的原因，他们回慈云山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不管哪个人有空，总会拿点钱或物送过来。 今天来的人是山鸡，只见这家伙一手捧八卦杂志一手拿汤碗，语气夸张地感叹道：“哇，细细粒你发啦！‘无线’的六婶发话说很看得起你，不过《神雕侠侣》刚刚拍完新版了，所以想找你去拍新版《倚天屠龙记》。还说只要你答应出演，赵敏和周芷若都任你挑！” “少看点，八卦杂志，多读点书。”吕竹看了一眼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无语地教育道。 聋婆把最后一碟菜端出来，絮絮叨叨地看着吕竹道：“吃饭吧，阿南。头发别留那么长，头发也吃营养的啊！哎哟哟，看你都瘦成这样了，心疼死阿嫲了……” “阿嫲啊！这不是南哥，这是细细粒啊！你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从厨房出来又认不出人了……”山鸡无奈地纠正道。 “收声啦！死鸡仔，阿嫲怎么不认得人了！”聋婆又仔细看了吕竹一眼，又道：“我认得，细细粒是你老婆仔嘛！” “阿嫲，你认得我我很高兴，但是细细粒不是我老婆仔啊！”山鸡内心窃喜中，但表面依旧不动声色地解释道。 “我怎么可能不认得！上次你还带她来探我！”聋婆依旧坚持己见。 “阿嫲！上次那个不是细细粒，是叫……叫什么倒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算了算了，吃饭吧！”山鸡回想一下，倒是记起了那个机车服女孩的模样，但名字却是真的记不住了。 “就说你，应该多读书，不然也不会，连聋婆，也吵不过！”眼看山鸡一通解释依旧被聋婆打回去，吕竹嘲笑了一声。 “知识，就是力量！”吕竹坚定地补充道。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可以帮我劈友还是帮我着草啊？”山鸡撇撇嘴，反驳道：“整天就知道叫人多读书！你的知识要是有用，小白兔岂不是也能当白纸扇？” 白纸扇没当过，但双花红棍曾经全是她手下败将而已…… 算了，烂泥扶不上墙。 “我跟你说啊，这两天我和南哥他们有事要去澳城一趟，你们乖乖呆在家里不要乱走啊。”吃完了饭，山鸡又吩咐道。 “知道了。”吕竹起身把山鸡送出门。 香江使往澳城的船上，坐了脸色平静的陈浩南一伙人。 “喂，老婆啊？啊？让我去澳城的时候顺便买书？有没有搞错啊我们是去劈……你也知道的好吗……啊？细细粒说阿仔学习要用到的啊？好好，你给我讲下名字，有机会我就顺手带回去……”巢皮接了电话之后的那一副二十四孝好爸爸的模样，让陈浩南几人齐齐瞩目。 大哥，大家是接了蒋生的吩咐去澳城劈友的，而不是去旅游的！ 你一边砍人一边买书这算哪种魔性画风？ 不过去到澳城之后，众人被通知说今晚不动手，而是到凌晨趁着目标出门看晨操时再行动。因此，陈浩南在分配好各人的任务后，倒是也大方地让他们自由活动去了。 因为澳城的事是蒋天生特意吩咐的，办好这件事之后，混了多年功劳足够只待机会的陈浩南肯定能升职；所以，陈浩南正在房间里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大战。 而巢皮则是硬拉着其他人去帮忙买书——没法，他文化水平过低，书名的字好几个听不懂，全靠谐音写法，去了书店怕买错，多几个人帮一下眼总比他自己一个人捉瞎要好…… 只有山鸡提前在巢皮看过来的时候就溜了。 一边感叹着自己机智一边抽着烟来到街上，几个拉客的女人就盯上了他。 要是以前这种穿着暴.露..波涛汹涌的女人围上来他自然是来者不拒，但现在心里装了只傲娇懵懂的小白兔，山鸡也就兴致缺缺地推开了她们。 只是，小白兔好像看不上暂时变不成凤凰的山鸡，倒是似乎有点看上了皮毛漂亮的大灰狼。 想起陈浩南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山鸡郁闷地在酒吧喝了一晚上的闷酒。 山鸡啊山鸡，你纵横情场那么多年，怎么就被这么一个漏口妹给圈住了呢？ 他才不会为女人哭，要为就为兄弟哭！ 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呛得涕泪连连。 多年的好兄弟又怎么样，陈浩南先走了几步又怎么样，漏口妹一日还没决定下来，不都是能公平竞争的吗？！ 怀着这种自我安慰的想法，山鸡醉倒在酒吧里，直到天朦光时才惊醒过来。 看了一眼手表，跟陈浩南昨天定下的出发时间相比，已经迟了十五分钟。 也没时间去细想为什么一向好酒量的他会醉成这样，山鸡急急忙忙截了辆车，就往约定地点赶去。 天色尚未大亮，山鸡去到约定的地点找不到人，也只得顺着路线一路找去。 一路找到氹仔桥上，此时桥上车流很少，山鸡没多久就找到了联络人傻强的车子。 那辆白色面包车，在桥中央被两辆大货车前后夹击，已经成了一堆废铜烂铁。车身上，还沾染着许许多多的血迹。 山鸡探头到面包车里看了看，里面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巢皮那个装书的大背包，以及车尾后面的一箱子刀棒。 随手拿起一把刀掂量了一下，山鸡立刻就震惊地发现这些刀具全是假货，稍微用点力弄一下就会断裂。 看了看远处拿刀拿棒高声喊话追砍他的兄弟们的一群人，山鸡把连帽衫的帽子套上，遮住自己的面容，然后就背上巢皮的书包往那边跑去。 桥的另一边，跑得最慢的巢皮的背上已经被人砍了好几刀，被好几个人拖着往后走。 陈浩南甩着铁制腰链回头跑来击开抓住巢皮的人，伸手拉住他一只手就要拉他回来。 一把西瓜刀又砍了过来，巢皮艰难地翻身按住拿西瓜刀的人，满脸鲜血面目狰狞地冲跌倒在地上的陈浩南喊道：“一个人死，总好过冚家铲啊，走啊！” “巢皮！”包达二悲痛地喊了一声哥哥的名字，随后也被大天二强行拉走。 到底是谁，这么心狠手辣地暗算他们！ 陈浩南牙齿咬得死紧，最后看了巢皮一眼，转身往前跑。 巢皮看了看其他三个兄弟跑远了的身影，确认他们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旁边人行道上那个穿着连帽衫背着书包手里还拿着两大本砖头一般厚重的词典看似是在晨运的学生哥之后，就放心地笑了一下，又咬牙切齿地死死拖着最快追上来的几个人，好给兄弟们多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又有一把刀对着他砍过来。 几百人追杀他们，只需要牺牲他一个人就能让三个兄弟安全逃离，足够了。 只是，对不起家里的老婆孩子了…… 巢皮用力地闭上了双眼，等候死亡的来临。 令巢皮没想到的是，他没能感受到钢铁刀刃砍到自己血肉的冰冷感觉，反而是听到了一声利刃砍在厚实“挡板”上的沉闷声。 “仆你个街！今日鸡爷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知识就是力量！” 说时迟那时快，从人行道那边飞身过来利用《汉语大词典》为巢皮挡住了致命一刀之后，山鸡暴喝一声，高举起另一只手里的那本《牛津高阶英汉双解字典》，也加入了混战。 天边露出第一缕曙光的同时，那两本堪比加大加厚板砖的厚重词典也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行云流水地划出一道道破空之声；顷刻之间，就已经拍倒了围攻巢皮的十多个古惑仔。 第80章 古惑仔:心照(1) 情愿说真话像说谎，如若意境比较好看 ————————————————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晕围在巢皮身边的十几个古惑仔之后，山鸡扔下背上的书包接着双手一扯，就用力把他从地上扯了起来拖住就跑。 “读书真的好有用！读书真的好有用……”两个一向听到吕竹说多读点书总有点用之类话语都是嗤之以鼻的古惑仔，今天被两本巨佬级书本强势救下，不由得嘴里不住念叨着这句话，互相搀扶着一路狂奔而去。 后面还一直追砍二人的古惑仔们众脸懵逼：这两个是什么魔鬼？ 一声警笛声停在了桥边，最先到来的交通警察立刻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拿出对讲机喊道：“氹仔桥有大打斗啊！” “别动！”站起身立好姿势，交通警察首先迎来了满身鲜血的山鸡和巢皮两人。 眼看这两个伤者一人抱着一本词典，交通警察就相当自然地以为他们是无故被波及的路人了：别说他们一直喊着读书好有用一听就知道是爱读书的良好公民，就凭他们手里那两本厚得像板砖一般的书，古惑仔肯定不看…… 放走了山鸡和巢皮，交通警察又举着枪指向了追杀他们的那一大群人。 “差佬啊，闪啊！”那群追杀他们的人看到警察之后立刻停住了脚步，回头招呼了一声就逃之夭夭。 “两位，你们好像伤得很重，要不要……咦？人呢？”交通警察赶跑了这一大群人正得意着，忽然又想起自己还护住了两位伤者，带着笑容回头一看——空无一人。 “跑哪里去了？难道是受惊过度所以乱跑出去了？不管了先呼叫一下总部叫人支援吧，肯定能找到的。”交通警察负责地报告了目睹的事情后，便再次坐回摩托上呼啸而去。 远处的大街上，大天二拖着包达二没头苍蝇一般跑到大街上，差点没被车子当街撞倒。 后边的陈浩南正要赶上去和他们会合，突然又看到远处有几个对家的小弟在到处乱转，心里一惊，顿时又缩到了建筑物的掩护后。 显然大天二和包达二也看到了他们，三人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陈浩南做了几个手势示意他们先躲起来。 大天二和包达二也赶紧找了掩护躲藏。 一辆黑车突然一个急刹停在陈浩南旁边，陈浩南定睛一看，发现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这次事务的联络人傻强。 “阿南，上车！”傻强挥手招呼道。 陈浩南看了一眼大天二和包达二那边，确认他们已经躲好了之后，就赶紧钻了进去。 车门都来不及开直接从后座车窗里钻进去的那种急切。 大天二和包达二看着陈浩南上了黑车引走了追兵，这才敢跑出来去找到一排电话亭，打电话向大佬b报告这次事故。 一通狂奔下来手依然还在颤抖，大天二好不容易按对了号码打通了电话，顿时急切地说：“喂？阿大啊？这次任务有问题啊……” “你怎么做我们阿大的？！”在旁边哭个不停的包达二一把抢过电话就对着电话吼道：“我阿哥死了！仆街啦！” 大天二抢了好一会才抢回电话：“阿大啊，我们中计了！几百个人冲出来砍我们啊！” “你去了哪里啊？我亲哥死了你知不知道？！”包达二又把电话抢了过去。 大天二再次用力地抢回电话顺便按住了他，急道：“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南哥为了掩护我们逃跑，上了傻强的车子引开了追兵，现在跟我们失散了，巢皮又被人砍死了……” 此时，不远处的广场上，拖着巢皮逃跑的山鸡也遭遇了追兵。 这个广场也不知道是哪个设计师设计的，层层叠叠错综复杂仿如一个立体迷宫，山鸡和巢皮看到眼前是死路之后，顿时刹住了脚步。 左看看右看看，虽然前后左右都没有路了，但是上下还能走…… 过河拆桥地扔下了那两本救命之书减轻负重，山鸡回忆了一下吕竹曾经仔细地跟他解说过的力学公式，咬了咬牙一个纵身就跳到了广场角落的下层。 “跳下来吧，我试过了没事的！”山鸡在地上翻滚了一下减缓了降落的力道，随手摸了摸自己确认真的没什么事之后，立刻转身看向了还在上面的巢皮：“我乃明教教主张无忌，巢皮兄弟请你相信我，跳下来！我会用乾坤大挪移接住你的！” “你老味啊张无忌！”看了一眼后方越来越近的追兵，巢皮把心一横，骂了一句之后也只好按着山鸡刚刚的动作跟着跳了下去。 嘿，别说，哪怕动作没有很到位，也只是受了点轻伤，比起他现在这个血人模样，伤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难怪山鸡这家伙还有心情开玩笑！ 山鸡扶着巢皮坐起，一起抬头看向上面的追兵们。 看了看双方相差的高度距离，一部分有自知之明的运动神经不发达的追兵，认命地往对面远处尽头角落的楼梯跑去。 “他们两个都能行，我不信我不行！”另一部分没什么自知之明的嘴上喊得很响亮，但暂时没有人敢第一个出来当飞天小白鼠。 趁着另一部分跑楼梯的追兵起码要十几分钟才能跑下来的时间差，山鸡让巢皮坐着休息休息恢复点儿力气，然后非常嚣张地看着上方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大家好，我乃明教教主张无忌，各位若是信得过我，便从楼上跳下来，我会用乾坤大挪移接住你们的！” “收嗲啦你！我就不信你真的是张无忌，你长得那么丑，最多就是个韦小宝！”追兵中的一个金粉怒气冲冲地喷了山鸡一句，为了维持心里的作者大大的形象，大义凛然地就要往下跳。 他可是金书死忠粉，全系列都读过无数次的，肯定比这个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敢自称自己是张无忌的人强！ 于是，这位忠实的金粉一个信仰之跃下去，啪叽一声，就摔了个双手双腿骨折…… 山鸡趁机抢走了他手里的西瓜刀。 看着灵活地一手拿刀一手拖着巢皮开溜的山鸡，再看看自家那个大字型瘫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的兄弟，上方其他追兵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难道这家伙真是明教传人？会乾坤大挪移？” “不是吧，这家伙这么丑，更像韦小宝啊！” “那倒是，明教高层收人挺看颜值的……” 一群没怎么读过正经科学书却熟读金庸怀抱着武侠梦的古惑仔今天不止眼界大开，脑洞也大开了一番。 山鸡和巢皮没跑多远，也正正撞上了电话亭里的大天二和包达二。 看到亲哥居然还没死，包达二也顾不上去指责一向负责携带武器和检查武器的山鸡为什么迟到，只顾着紧紧攥住重伤的亲哥的手，泪流满面地扶着他到花坛的围栏上坐下休息。 “大佬呢？”山鸡看了看人头，立刻就发现缺少了陈浩南的身影。 “南哥为了掩护我们，上了傻强的车子去引开追兵……”大天二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山鸡高声打断了：“傻强准备的武器有问题！他未必是我们这边的！” 大天二一惊，急忙回拨大佬b的电话，却怎么打也打不通。 “看来香江那边也出事了，我们刚刚从那边的方向过来。”山鸡指了一下他们跑过来的方向，又拍了一下电话，道：“那边也有追兵，而且阿大说先让我们躲起来……” 大天二想了想，又开始拨打起电话来。 知道事情紧急，看到那个号码的山鸡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说些什么。 聋婆家里百年难得响一次的电话突然响起，吕竹疑惑地拿起来一听，心里一声卧槽几乎要脱口而出。 说是去办事，原来是去砍人！ 而且还被人坑了！ “行了，我知道了。追踪器，在我这里，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是在澳城，还是香江。”吕竹应了几声，又补充道：“澳城的话，我未必能，及时赶过去。” 启动了追踪器查看了一下大致位置，陈浩南果然已经回到了香江了，吕竹立刻对电话那边交代了情况：“他在香江，总之，我会尽力的。” “巢皮的伤，我大致了解了，现在你们，暂时也不能，回香江……这样吧，你们去药店，买这些药，我说名字，你们记着……”吕竹之前跟毛小方学了外伤的简单处理，这次也是派上了用场。 “对了，如果你们，现在暂时，没地方，去的话；我推荐你们，去一个‘基地’。” 动作僵硬地架着换掉了血衣的巢皮来到吕竹所说的地方，四个钢铁直男看着那个妖娆的灯光，心里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 一路为了受伤的兄弟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含垢忍辱、委曲求全地来到了包间躲着，山鸡脸色相当难看地拍着自己后面，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我一辈子摸女人‘箩柚’的数，今日全部被这帮屎忽鬼摸了回来！” 大天二也是被暗中摸了几次屁..股，此刻完完全全就是一副被逼良为娼般的脸：“谁叫我们现在落难，忍忍吧！除了这种‘基地’，去哪里不会被人找到？”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还不习惯正常看待同志，专门服务于这类型人士的酒吧更是让人闻风丧胆街头听到街尾就想跑，也不知道吕竹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基地”！ “靓仔，我们给你送药箱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大天二僵着身体去开了门，眉眼温润的酒吧老板微笑着递来了一个小药箱。 “我们这里是正经场所，不要玩太大哦。”看到了里面有四个人，酒吧老板和蔼地叮嘱道。 山鸡：刚刚想夸你们这类人的确细心而且也服务周到，但是好像被误会了什么…… 因此山鸡决定闭嘴，完完全全安静如鸡。 巢皮忍着痛被上药，痛得满头大汗。 于是，他决定找点儿事分散一下注意力。 “喂，山鸡，你从小到大不是一直想当有七个老婆的韦爵爷的吗？怎么突然又自称是张无忌了？”巢皮扯了扯山鸡的袖子。 “张无忌可以泡到赵敏啊！我现在喜欢赵敏！”山鸡呛了他一句，把纱布按到他背上的伤口上：“收声啦，嫌不够痛吗？” 巢皮心里暗叹一口气：难得一向不正经的山鸡正经地说一次真话，虽然这个真话像随口吹嘘…… 但果然……还是如他所料。 最不可能，也是最可能的事，已经发生了。 只是不知道的是，他们两个，会是情场无兄弟，还是女人如衣服了。 跟酒吧老板借了个手提电话来打的大天二，趁着山鸡和包达二给巢皮上药的时候，再次拔通了吕竹的电话。 “找到南哥了吗？”大天二关切地问。 “找到了，不过不知道，他被喂了什么，现在还昏迷着，我把他，带上车了。”吕竹一边开着陈浩南的mr2，一边解释道：“在等红灯。” 看了一眼躺倒在副驾驶座的陈浩南，他的脸色带着不正常的红，而且整个人都很烫；不止是额头，就连脸、脖子、手等其他地方也都一样是比正常人的体温更要偏高一点的温度。 “别是被喂了‘十字架’之类的迷.幻.药吧。细细粒，你别把南哥带去医院，被查出来就麻烦了。聋婆家也别去了，找个偏僻的宾馆先安置好南哥，等他醒来再……”大天二听到对面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后，立刻判断出吕竹又继续开动了车子。 “细细粒啊，你注意开车啊，别讲电话了，我这就挂……” 电话对面忽然传来一声沉重的喘息，因为隔得远，所以很是轻微。 但自小和陈浩南一起长大的大天二，立刻就听出了这是陈浩南的声音，连忙追问道：“南哥醒了吗？听他的声音好像很痛苦……” “我好像，知道，是什么药了。”电话对面的吕竹忽然轻轻说了一句。 “哎，你真的知道是什么药了吗？是什么药啊？喂？喂？喂喂？怎么突然就挂了？” 第81章 古惑仔:心照(2) 从感情出发现实梦境穿插，想怎拍便怎拍，桥段我觉得对便成立 ———————————————— 迷迷糊糊中，陈浩南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强行捏住了下巴灌进了一杯味道古怪的水。 大意了，傻强肯定是已经被人收买了。 开车过来叫他上车的傻强根本就不是来救他，而是骗他上车之后，就对他用了迷.药。 头痛欲裂，即使思维稍微清醒了一下，但身体依然无法动弹，只得任人宰割一般又被人喂了东西。 “强哥，搞定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女声逐渐离他远去，随后那个女声的主人也不知道弄到了什么发出一阵珠子碰撞的清脆声音，接着又听到她喊了一声：“坤哥。” “怎么了，都准备好了吗？”一个极为低哑的男声开口问道。 这个声音……是靓坤！ 想起这个在他十几岁就欺凌他们这几个兄弟想要招揽他们的这个洪兴社堂主，哪怕他们跟了大佬b那么多年，都还是不死心想要招揽他，前些日子还硬是想给他洗脑说“忠”、“义”无用，说“义”字拆开就是“我是羔羊”，“忠”字就是心上一把剑…… 难道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就是靓坤？ “搞定了，那女的已经药发了。”傻强答道。 “一阵用这部摄录机将他们的事给我拍下来，手不要颤抖，要拍全套啊。”靓坤吩咐道。 靓坤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陈浩南又想起了最近一次靓坤招揽他的借口，就是让他拿几十万“片酬”帮靓坤的电影公司拍戏，说是拍着拍着过档到靓坤门下。这样，他能维持重情重义人设，也能拿到钱转跟大佬…… 叉靓坤这个粉肠好吗！别说他不会背叛大佬b，靓坤这家伙又不是不知道自家公司下一部拍的什么戏！ 就算他陈浩南没试过女人，也能从小道消息里知道靓坤公司下一部戏是限制级！ 他靠身手吃饭，又不靠身体吃饭！ 约拍不成玩偷.拍，等他出去了就去找靓坤这个仆街晦气！打残他！ “大佬啊，其实你已经找人来砍他们了。还弄那么多花样干什么？随便找个地方砍死他们就算了。”傻强又问道。 澳城的事，果然是靓坤陷害他们！ 还没来得及消化完这个消息，靓坤又爆了另一个大炸..弹：“要是能让你猜到，那我就要收皮退休了，还做什么大佬！” “蒋天生很赏识这个靓仔南的，不是这样，又怎么能过佢一栋，陷害他一次呢？” “还有呀，勾义嫂是江湖大忌，我们把这盒录影带派通街到处流传，他惨过死啊！” “义嫂”的意思，就是兄弟的女人。 陈浩南心里一震：他想起来了，喂他吃药的那个女人，就是山鸡之前泡的那个机车服女孩！ 因为有个小社团大佬的亲爹压着，虽然山鸡很不乐意，但在外人眼里，这个机车服女孩勉强也算是山鸡现在的女朋友。 “呐，多给他十颗八颗爽一下，让他们多干十次八次。”靓坤又交代了一句，随后皮鞋踩踏在地砖上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尽管目前是靓坤的手下，但拿着一瓶子不可描述药的傻强，也是被靓坤的狠毒心计给震惊到了：“这么毒的计谋也能让他想得出来……啊！” 一句话都没说完，傻强就被去而复返的靓坤给狠狠拍了一下：“讲什么？我的耳朵很灵的，不要在背后说我呀！” “呐，如果一会干得精彩的话，多翻录一盒给我放在家里，让我到时候也可以助一下兴！”靓坤又补充吩咐道。 “好呀……”傻强应了一声。 这时，依旧躺在里面房间的床上的陈浩南，忽然感觉到有一双手摸上了他的腰。 “真软……” 女声带着一点痴迷意味的感叹，让他觉得无比恶心。 想要挣扎，却始终无法动弹。 那一双手，还在他的腰上摩.挲.游.移。 吕竹赶到这个小屋的时候正碰到靓坤从里面走出，趁着门没关上，她立刻就飞快地闪身进了去。 进到里面，吕竹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男人举着一部小型摄录机靠在在大厅的窗户上，其神态动作都极似偷.拍的猥琐佬。 从背后一记手刀把人劈晕扶住轻轻放地上，吕竹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窗户前。 房间里装修很是简陋，唯独最正中的大床是高档货，而陈浩南正闭着眼睛靠在床头的靠枕上，一个穿着机车服的女孩正掐住了他的脖子…… 吕竹小心翼翼一点点拉起了房门的珠帘，继续安静无声地走进房间。 再次从背后偷袭放倒了机车服女孩之后，吕竹拍了一下陈浩南的脸：“喂？醒下啊！” 这个声音…… 强行保持住意识坚持到这一刻的陈浩南，心里一松。 眼见拍不醒陈浩南，吕竹也没强求。趁着地上的两人还没能从昏迷里醒来之际，捞起地上的摄录机塞到书包里；然后就把陈浩南的双手搭到自己的肩膀上，就要把他拖出去。 不过，吕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气。 男人再瘦，始终也是个男人，骨密度大，体重比看起来要重得多。 陈浩南又是个常常练武肌肉肯定不少的青年，而她没有内力，仅剩招式，只能靠着蛮力生拉硬扯地把他硬拖出去。 一路上摔了好几次，在吕竹不知道的情况下，好不容易才保持住意识清醒的陈浩南，再次摔成昏迷。 艰难地把陈浩南塞到他那辆mr2的副驾座上，吕竹从另一边绕到驾驶座那边，上车启动车子飞驰而去。 路上等红灯的时候，接到了大天二的电话。 吕竹一边回应了他几句，一边抬眼看着前方的红灯转色。 副驾驶座上的陈浩南，微微睁开了眼睛。 热。 全身发热。 热得他低低喘了一声。 迷茫朦胧的眼睛漫无目的地转动着，在看到旁边的一个身影之后，陈浩南嘴角勾了勾，挪动沉重的身体就扑了过去。 刚刚启动车子穿过马路的吕竹被他的突然袭击吓了一大跳，脚上一个用力差点没撞到前面的车尾去。 手里的电话用肩膀夹住，吕竹赶紧双手抓住方向盘调整，避免了一场交通事故的发生。 扑到她身上的人突然咬了一口她的脖子。 吕竹再次被惊得肩膀一缩，夹着的手提电话便在重力的勾搭下落入了大地的怀抱。 在大天二的“喂喂”声，那个手提电话黑了屏，碎了外壳。 强迫自己忽略掉前后司机大哥惊魂未定的大声追骂，吕竹用力推动了一下压在自己身上的陈浩南，解放出按住方向盘的双手。 转了个方向，吕竹开着车子飞快地开溜。 按照大天二的嘱咐找了一家偏僻的小宾馆，吕竹从包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半拖半扶地拖着纠缠着她的陈浩南来到前台，掏出钱包付了钱，要了一间大房。 老板瞄了一眼几乎是挂在吕竹身上的陈浩南：嘴里哼哼唧唧的说着胡话，脸色通红，一副喝高了之后床都来不及上的猴急模样…… 了然地冲眼前这个订房间的墨镜靓女一笑，老板就把钥匙交给了吕竹，顺带简略地指明了方向和解说了注意事项。 吕竹艰难地拖着陈浩南进了房间，打开那昏黄暧昧的彩灯，掀起床前的珠帘，把人给甩到了最里面的红色心形大床上。 这老板也太会脑补了，给了她一间疑似情侣专用房的房间。 吕竹看了一眼陈浩南，他已经悠悠转醒，眼睛半睁不睁的，看起来很是辛苦的模样。 倒了杯水喂他喝了一点，陈浩南又喘了几声：“热，太热了……” 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地拉扯掉他身上的皮衣，露出大片的过肩龙的纹身。 等把自己上身的衣服全部拉扯掉之后，陈浩南又半坐起身，就要对旁边的吕竹出手。 在翻床头柜的吕竹无端被摸了一下脸，顺手就抄起床头柜上的一本八卦杂志卷成筒状，一招“千峰竞秀”就把被药物控制了意识的陈浩南给敲回了床上。 只是被药物和欲..望控制了的男人哪有那么容易就罢休，身体被敲回去，脚又伸了过来想要勾她。 吕竹反手又是一招“大漠飞沙”给这条在皮裤包裹下线条勾人的腿给敲回去，伸手扯来薄被想要盖到陈浩南身上让他别再乱动，这家伙的脑袋又冒了上来。 用手按住陈浩南的脸想把他按回去，他更是得寸进尺地双手抓住了吕竹按他脸的手，想把她往床上拉，毫无悬念地又被吕竹用另一只手拿着八卦杂志筒敲开了。 大致明白了陈浩南行动模式的吕竹，就坐在床边，看陈浩南哪只手脚有乱动的意思，就提前把它给敲回去，动作又快又准又狠。这种速度和力量和准确度，放打地鼠大赛里肯定坐亚望冠…… 陈浩南被敲了一通总算老实了，看到他不再乱动，吕竹又喂了一直喊着热和渴的他一点水，然后就坐在旁边等他意识回笼。 好一会，陈浩南的眼神总算清明了一些。 难受得眼角都泛起了生理性的些许泪水，昔日风流多情的大灰狼外皮终于褪下，通红的眼睛带着委屈和可怜，看向了在旁边拿着八卦杂志筒虎视眈眈的吕竹。 坏笑的时候色.气满满仿佛随时都在引.诱着别人堕落；可怜的时候眼睛红通通的，却又好像在引诱人去蹂.躏他。 原来不是大灰狼，只是只大灰兔啊。 吕竹摸了一下陈浩南滚烫的额头，看向了他：“怎么样？自己能动手吗？” “不能的话……” “我这还有，几本八卦杂志，你拿去看看？” 陈浩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看了看吕竹关切的眼神，他也只得无奈地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不行，你被喂了，那么多药，怕你自己，解决的时候，出什么问题；我还是，得守在旁边。”吕竹起身把珠帘和薄纱帘放下，影影绰绰的，陈浩南看着她的身影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帘子后的沙发上。 心里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不爽，陈浩南低声咒骂了一句，扯过被子盖到自己身上。 男人低沉的喘息声在房间里回荡，吕竹的脸泛起一点红晕，干脆低下头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就在茶几上演算起公式来。 偶尔和学医的沙雕网友交流一下，和大家分析了如此大的药量对人体的影响之后，吕竹暗暗记下了一些药名，打算等陈浩南好了就出去买药，免得他被药性猛烈的虎狼之药伤了身体。 黄昏飞逝，夜色深沉。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从帘子隐约看到累极的陈浩南沉沉睡去之后，熬了一宿的吕竹起身出门。 买好了药顺便给大天二那边打了个电话，他们说是巢皮经过包扎之后勉强能被人扶着走动了，因此一行人在刚才已经搭了早班船回了香江。 告诉了他们宾馆的地址之后，吕竹提着药袋往回走。 一打开门，尚未消散的气味扑面而来，吕竹抽了抽鼻子，走到床那边时却发现没了陈浩南的身影。 “回来了？”洗手间里传来陈浩南沙哑得可怕的声音，其后就是一阵水声。 吕竹应了一声，坐到沙发前开始配药。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陈浩南腰上仅仅围了一条浴巾，就带着浑身水汽走了出来。 湿发全数捋到脑后，露出了精致的五官，似是因为被空调的冷气刺.激了一下，微微舔了一下嘴唇，更添了一分迷离魅惑。 头发滴下的水顺着肌肉纹理蜿蜒而下，那一条从右胸部延伸肩部到右臂的过肩龙纹身仿佛在张牙舞爪一般，上方还有大片还没抹干的水迹，与肌肤颜色对比得越发鲜明。 “找死啊，伤还没好，就洗澡；你还记得，你被人砍了，几刀的吗？”吕竹骂道。 “小伤，习惯了。”坐到沙发上任由吕竹拿出伤药给自己包扎，陈浩南忍着痛装成了无所谓的样子。 看到吕竹紧紧盯着自己胸膛的龙纹身似是很有兴趣的样子，陈浩南轻轻笑了一声：“怎么了？” “真的是，纹上去的啊？”吕竹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些蓝色的线条。 “当然。”陈浩南被逗笑了：“印的你以为能下水吗？看看，印的龙有这么生猛？” “果然，挺漂亮的诶……”吕竹顺手又点了一下龙头，随着呼吸的起伏，整条龙仿佛也在翱翔一般鲜活，看得出肯定是老师傅才有的这种手艺。 “妹妹仔，你还未到十七岁，别这么眼甘甘地望住男人心口好不好？会出事的。”陈浩南低头看向她，又眼带促狭地笑了一声：“咸、湿、妹。” “你才咸.湿。”吕竹反驳了他一句，反正正常单挑陈浩南都不一定能打赢她，现在折腾了一宿手软脚软的陈浩南那就更别说了。既然他只能嘴上说说，吕竹也不怕他真的动手。 眼珠一转，吕竹就转移了话题：“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你们古惑仔，都喜欢纹身呢？” “其实最开始纹身的，也是纹身最多的，是美国水兵。”陈浩南看着吕竹，又道：“那时候打仗，你也知道的，枪林弹雨。被打中了脸，那就无法辨认身份了。但是如果有了纹身，那些亲人就能凭着纹身去认回人。” “所以以后你有一日出街的话，即使见到我被人斩开九段，也认得这条龙。” “别自己，咒自己！”吕竹笑骂了一句，然后把配好的药递给他：“吃药吧。” “怎么，真不想摸摸？”陈浩南笑眯眯地接过了药。 “谁要摸！”吕竹伸手去推他，反被他抓住了手就往龙纹身图案上按。 四目相对，除了调笑，似乎又多了些什么异样的情愫。 敲门声响起。 陈浩南“啧”了一声，放开了吕竹的手，起身去开门。 “大佬啊，我们……” 一句话都没说完，看到过来开门的陈浩南身上仅仅围了一条浴巾，山鸡的眼睛顿时就红了。 第82章 古惑仔:热血燃烧(1) 人在危难之间，你总赶到 ———————————————— 不说陈浩南现在的模样，房间里还残留着的味道，也是让山鸡眼红的原因之一。 一记重拳毫无预警地照着陈浩南的右脸招呼过去，被旁边的大天二和包达二合力拉住的山鸡，依旧在冲陈浩南跌倒的方向起飞脚：“禽兽！仆街！冚家铲……” “吵什么吵，还嫌，不够张扬吗？”吕竹闻声而出，一边扶起被打倒在地上的陈浩南一边吩咐道：“进来再说。” 在大天二和包达二的联手压制下，山鸡不情不愿地被押着进了房间。 吕竹转身过去把巢皮扶进来后，又顺手锁上了房门。 “你痴线的！我们去了劈友，你这个死仔去了哪里？现在我们被人暗算，中了别人的计，被人摆上台了，你知道不知道？！就一味记挂着儿女私情！”陈浩南捂住被打得红肿的嘴角骂道。 这个自小玩到大的兄弟好.色，他是知道的，一直以来山鸡逢场作戏的女友多不胜数。只是想不到两人难得动一次真心，却偏偏都看上了同一个人。 “喂！你说过不和大佬争女的啊！你自己说的！你忘记了吗？！”大天二调解道。 “说过什么？！你自己忠心，不争，关我什么事？要是大家公平竞争我输了就输了，但现在是他借着机会上位，我们都在逃命，他却在搞女人！”搞的还是他唯一一个真心爱上的女人！ 看了一眼坐在单人沙发上沉着脸的吕竹，山鸡最终还是没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口。 “山鸡！”重伤的巢皮有气无力地警告了一句。 然而红了眼的山鸡愤怒地瞪他一眼，依旧一副不忿的模样：“收声啦你！你也是跟陈浩南一边的，好意思来指责我？！” “你说够了没有？就因为你迟到，我大哥差点被人砍死，你别以为救了他就能抵过了，巢皮现在连走路都还要人扶！你说啊，你前晚去了哪里啊？！”争吵的时候情绪仿佛会传染一样，山鸡大吵大闹了几句，包达二也暴跳了起来。 “我迟到了是我的错，可他呢？他带我们出来做事，我们个个都挂彩又被人暗算，他是怎么做大佬的？他配做我们的大佬吗？！”想起那晚无故醉倒的事，山鸡心里有些色厉内荏，但表面依旧毫不退让。 “你发什么，神经啊？”吕竹一边看向仿佛得了禽流感的发疯山鸡，一边暗搓搓地又开始卷八卦杂志。 “陈浩南，被人喂了药；我必须，守在他身边，照看着。没你想的，那么龌龊。”吕竹卷好了八卦杂志筒。 “你也帮着他？他在占你便宜你知不知道啊？枉你还傻乎乎的！”山鸡现在随时都能炸，谁劝怼谁毫不口软。 “我迷迷糊糊的，听到了靓坤的声音；还有你之前泡的那个喜欢穿机车服的女仔，是她给我喂的药……”陈浩南忍下怒气，正要简略地解释一下他知道的信息，却又被山鸡打断。 “不要再说了，我们做兄弟的，到此为止！”山鸡打断陈浩南的话，气急败坏地就冲出了房间。 “你要走就走吧，仆街！”陈浩南也忍不了了，对着大开的房门骂了一句，狠狠一拳捶在茶几上。 看到他刚刚包扎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吕竹叹了一口气，再次拿出了药袋招呼其他人道：“来吧，有伤的，都晒出来，我给你们换药。” 一日一夜过去，山鸡依旧没有踪影。 因为受伤的原因，吕竹留在陈浩南家里照看，而包家两兄弟也只能留在了陈浩南的家里养伤。对外就说是事务繁忙无法回家，好别让巢皮的老婆担心。 门铃声响起，吕竹过去开门。 “阿大。”看到是大佬b带着大天二过来，吕竹招呼了一声，然后就拿起大佬b带来的保温盅拿到厨房。 “阿嫂煲了猪肝水，你们拿去喝吧。”大佬b交代了一声，然后又看向了陈浩南道：“澳城那单事务搞砸了，你先避一下风头。” “山鸡怎么样了？”陈浩南问道。 “那个仆街仔，怎么call他都不覆电话。”大佬b骂了一句，然后又道：“你们两兄弟有什么的，就四四六六讲个清楚明白，好好搞定它。” “阿二，帮我找山鸡。”陈浩南喊了大天二一声。 “我已经和阿祥哥在找他了。”大天二答道。 大天二这人向来说得出就做得到，得到了山鸡的消息跟陈浩南报告了一下后，当日黄昏时分，他就找上了在码头上百无聊赖地抽烟的山鸡。 “怎么样，冷静下来了吗？”大天二一边喊着一边走近。 “大佬怎么样了？”山鸡拍了大天二一下，开口问道。 “大佬被人砍得一身都是血，那条伤口有这么长——”大天二比划了一下。 “你个仆街，说话老喜欢夸张作大。”山鸡笑了一声。 “你没被人砍当然不知道，不过……细细粒在照顾他，他好多了。”大天二道。 山鸡的脸色微微一变，又狠狠抽了一口烟，方才回复了本来的神色。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啊？”大天二又问。 “我打算去湾湾，找我表哥茅趸华，看看有什么工作捞喽。”山鸡面色平静地应道， 大天二闻言也叹了一口气，从裤兜里掏出一只金劳，道：“拿去吧，南哥叫我给你的。跑路也要钱的，去到那边人生路不熟，说什么也有只金表傍身嘛。” “下马问前程，什么都好。过去了那边，你自己要随机应变自己执生了。”大天二也拍了一下山鸡的肩膀。 大天二回去后把山鸡依旧还是执意去了湾湾的事告诉了陈浩南，陈浩南长叹一声，没有再多说话。 养了一个星期的伤，陈浩南的伤口基本差不多都结疤了，也就带着人去参加了龙头大会。 会议上，靓坤果然露出了真面目——他收买了多位各地区的揸fit人，正式向龙头蒋天生发难，并说三年限期已过，要求重选龙头。 哪怕铜锣湾揸fit人大佬b死撑蒋天生，但其余十一人都举手投了靓坤的票，蒋天生也只得退位，让与靓坤这个新一代的龙头大哥坐上长桌主位。 “选举是公平的，我愿意接受现实。”蒋天生说着，就站了起来，“这个位子，就给阿坤坐。” “生哥，我很尊重你的。”靓坤一边慢条斯理地走过来，一边开口说道：“但是你今天还是办事人，有些手尾应该先做完的。” “这个监控录像是在一家宾馆拿到的，虽然只录了大厅前台那一段……”靓坤把一盒录像带甩到桌上，嘲笑了一声：“我们洪兴这期的靓仔真够出位的了，照顾前辈遗孤照顾到了床上，还是个全世界都知道是唔够称的妹妹仔……” “靓坤你这条癫狗，你自己当年搞未成年蹲了三年牢，现在又来屈我的手下？！”大佬b顿时站了起来。 “想叫你的门生出来给个交代而已。喂，把人带进来！”靓坤回头喊了一声，他的手下立刻就把那个机车服女孩带了过来。 “靓仔南不但搞未成年，还勾义嫂，他的兄弟山鸡气得已经跟他翻了脸离开了香江，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说的？”靓坤志得意满地看向大佬b。 “南哥，我们要不要找细细粒过来……”大天二的低声说话被陈浩南一个眼色打断，也只得担忧地闭上了嘴。 “怎么了，靓仔南，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靓坤看向陈浩南。 据传靓仔南和他的几个手下都对那个漏口妹有好感，陈浩南更是疼她疼到骨子里；现在山鸡过了海去了湾湾，陈浩南倘若不把漏口妹叫出来帮忙澄清，那么这锅他就是背定了。 但是漏口妹一旦出来，那么就再也与洪兴脱不了关系，之前积累下来的好名声也会受到影响。等漏口妹名声坏了电视台不敢收她之后，他就可以趁机让人抓漏口妹过来拍戏，如无意外的话，靓仔南也会跟着过来。 啧，之前劝靓仔南过来都不肯，到时抓了漏口妹当女主角，靓仔南还不会主动过来要求做他公司新戏《天下第一淫.娃》的男主角？ 到时来来往往，靓仔南这个洪兴这一期最出位的新任红棍，自然就到他靓坤的手下了。 如果漏口妹不出来，靓仔南背了这个锅，也能极大地挫掉靓仔南和大佬b的气焰，损坏他们的名声。 不管哪一条路，都能坑他们一把。 就看陈浩南是要保漏口妹，还是要保他自己了。 靓坤心里正这样盘算着，就见陈浩南主动站了起来：“不关我们阿大和蒋生的事！不管是澳城的事，还是其他的，我一个人负责……” “的确，你要为我，负责才行。”吕竹掀帘走出，站到蒋天生旁边打了个招呼：“蒋生。” 蒋天生点了一下头。 “妹妹仔，这里是大人的说话场合，不关你的事。”靓坤看向了她。 “你要诬陷南哥，那就，关我的事了。”吕竹看了一眼那个低着头的机车服女孩，指着她道：“这个女仔，得一想二。让亲爹出面，欺压山鸡，强行宣称，是山鸡女朋友；然后又对南哥，动了心思。给他下了药，想偷拍，限制级影片，好来威胁他。要不是，我之前送了，定位的项链，给南哥；及时从这个，掹草贼，手里救下了他……” “这段监控视频，是南哥，被喂了药；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的。我自愿，带着他去开房。关你什么事。整天拍咸片，看人都带着，有色眼镜。”吕竹随手把录像带甩回桌子上，嘲笑道。 “妹妹，不管你是不是自愿，靓仔南肯定都是犯法的，再说他名义上是你监护人在照顾你……”靓坤依旧不依不饶。 “靓坤，民不举官不纠，人家两情相悦，也就差那么一年，关你叉事，有本事你就去举报啊！”大佬b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靓坤虽然脑子灵活嘴皮子也灵活，按论气势却不及大佬b，于是他决定挑个软柿子来捏。 但就在靓坤转头看向吕竹的时候，吕竹忽然笑了。 她今天稍微画了一点妆，显得更是面莹如玉清美稚雅，微微一笑，却又艳丽得不可方物。 “我这个模样，你会，不动心吗？” 如闻天籁。 仿似苍天上的神女降临人间编造美梦，又似深渊里的魔女一般勾魂摄魄。 从惊艳里回过神来的靓坤看了看其它被美色迷住的揸fit人，有些年轻的甚至还沉浸在那一笑里无法自拔。靓坤心里鄙夷了一番这群家伙一番，觉得自己很是骄傲：他只是失神了几秒，很快就醒来了！ 当然，也许跟他一直都是喜欢大.波.妹的审美观也有关系，漏口妹脸够美身材也够好，但是却是小巧玲珑款。 看着眼前的漏口妹眉头一皱，艳丽中顿时又添了几分豪气和端严。 这个局无端被破坏，靓坤暗暗又看了看其他揸fit人，知道自己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也无用了。 毕竟食色..性也，这些人既然能被他用钱收买，自然也能因美色而背叛他；而且暗地里有不少像漏口妹那种差一两年满十八岁的女仔在做洪兴旗下的夜总会里做“公关”，这些各区话事的揸fit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赚钱。继续追究下去，会得罪很多人，倒不如大大方方揭过去这件事，不然他也讨不了好。 “既然这个妹妹仔自愿跟你，那我也就不说这件事了。靓仔南，澳城那件事又怎么样，你自己说要负全责的，生哥，你怎么看啊？”靓坤看向了蒋天生。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蒋天生看了陈浩南一眼，方才开口道：“执行家法！” 洪兴的家法，就是在关二哥面前点燃一大把香束，然后戳在受罚者的肚子上面，直到香束被顶到熄灭为止。 对陈浩南执行家法的人，也必须是他的大佬。 大佬b拿着一大把香束，不忍地看了看脱掉上衣之后默默跪在自己面前的陈浩南。 在靓坤的催促下，大佬b眼神痛心地把香束按在了陈浩南的肚子上。 龙头大会结束之后，受伤的陈浩南被上位为新任龙头的靓坤以办事不力为由，逐出了洪兴。从此，他隐姓埋名在西贡一家小型酒吧里，再不过问江湖恩怨。 时间飞逝，转眼已是十个月过去。 这一天，吕竹的成绩也正式出来了——毫无悬念的十优状元，整个区的骄傲。 已经恢复了的陈浩南，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特地在白天为她开了一个露天bbq来庆祝。 在外人眼里，吕竹在龙头大会之后就已经是他正牌女友；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只是吕竹为了帮他脱身而编造的谎言。 看到陈浩南时不时去偷瞄正在烧烤的吕竹，大佬b了然地一笑：“知道你疼阿细了，也别这么明目张胆的，你阿大我跟你说话也敢走神！说啊，几时再出来帮我手啊？” “阿大，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现在靓坤话事，好难发为。”陈浩南抽了一口烟，道。 “一讲起这个冚家铲，我就扯火生气！”大佬b激动得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气道：“现在洪兴那么多人，只剩下我这班兄弟和他斗！个仆街！” “我知道，我知道……”陈浩南连忙安慰他。 “你这么屈在这里，不行的，很容易就屈成学友那首歌《屈到病》那样的啊！”大佬b开了个玩笑。 “阿大，我十几岁就出来跟你混。你叫我做什么事，我是不会拒绝你的。”陈浩南跟着笑了几声，又认真地看向他：“但是我以前着过道，被人暗算过，名声不好，你应该明白我再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那倒是，就像你阿嫂那样，成天叫我移民……”大佬b叹了一口气，又道：“始终当过大佬，有着案底，怎么移民呢？” “还有呀，我在铜锣湾那么多生意。阿南啊，你还是出来帮我的忙吧。”大佬b道。 “我考虑一下。”陈浩南点了点头，拿起第一盘送上来的烧烤递了过去：“阿大，吃东西吧。” “唔！阿细你的手艺真不错！”大佬b吃了一口，笑逐颜开地拍了拍陈浩南：“娶得过啊。” 看着吕竹又好气又好笑地回去烤第二盘的身影，陈浩南也回拍了一下大佬b：“阿大，别笑我了。” “你们后生仔不懂。”大佬b放下猪排，语重心长地说道：“阿细成绩那么好，肯定是出国留学的，到时外面花花世界见多了，怕她‘不识得路’回来呀！早点定下来，那么你阿大我去也去得安乐了。” “阿大你乱说什么啊？讲这些话！”陈浩南推了他一下。 “睬，你想到哪里去了，你阿大我是要去移民，不是那个‘去’！”大佬b装模作样地拍了一下桌子，笑得几乎弯了腰。 陈浩南在和大佬b有说有笑，包达二和牧师正在猜拳，巢皮两夫妻也很是恩爱地互相喂东西给对方吃……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吕竹接过大天二递来的一大串鱼蛋，顺手放到烧烤炉上。 “哎，老是忘记问你了。”大天二一边咬着鸡翅膀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基地’的？” “哦，那是我一个叫做芽子的笔友告诉我的。她经常在湾湾和澳城来回走动，知道一些隐蔽的、没人知道或者不太受欢迎但是环境不错的特色地方。”吕竹道。 “这个年代你还有笔友啊？”大天二看了看自己的手提电话。 “我们很有缘的。三年多前吧，我捡到她的漂流瓶，所以才成了笔友。”吕竹洒了洒调料，等待烤肉的时候，又抬头仰望着蔚蓝的天空，眼里带上了一丝期待，“如果有机会的话，真希望能和她见见面。” 第83章 古惑仔:热血燃烧(2) 岁月无情仍愿意，为你闯开新故事；情和义今天我知，是我不需一再怀疑 ———————————————— “昨天烧烤的时候，阿大说，想让我重新出去帮他的忙。”陈浩南一手牵着狗，一边散步一边低声说道。 “你自己想重出江湖吗？”吕竹问道。 “我也不知道。”陈浩南看向她，道：“大家都明白，收山大佬没有什么用的，虽然这段时间很悠闲……但是我十几岁就跟着阿大出来混了，他特地过来跟我谈，我也不好拒绝。你觉得呢？” “那你内心是想的吗？”吕竹也看向他。 “你想不想我复出？”陈浩南非常认真地问道。 “这是你自己的事，应该由你自己决定，不需要问其他人。”吕竹回答道。 “我只是想征求一下我正牌女朋友的意见，毕竟她是很聪明、很聪明的十优状元。”陈浩南笑了笑，紧紧盯着吕竹：“抑或是，你觉得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所以不想给我一个答案呢？” 看着陈浩南的眼睛，吕竹就知道，他想要的，不止是他要不要重出江湖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十个月来，我一直不敢问你。但是阿大说得对，你成绩那么好……而且，今天我又看到你收到了好几份国外大学的offer，你肯定是会出国读大学的。现在距离开学还有几个月，我不想留下遗憾。”陈浩南道。 “我是真的非常、非常钟意你，苏阿细。”陈浩南无比认真地看着她。 “或者你觉得我是看到你的真面目才喜欢上你的，其实不是。”陈浩南回忆了一下，又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么一个细细粒又傻乎乎的女仔，怎么有勇气偷一辆跑车？又怎么有勇气和一群古惑仔对峙呢？” “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偷了我的车，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很仔细地观察了你，知道你不是故意偷车的，也说要还车。否则，我那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 “但不管怎样都好，你那时没有偷别人的车，却正好就是偷了我的车，让我遇到了你。” “这就是上天给我们制造的缘分。” “现在，我也不想那么轻易就放过你。”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吕竹反问道。 “你知道我想怎么样。”陈浩南目光如炬地看着吕竹，伸出手去抓起她的手，“但是，我会给你选择的权利。” 吕竹深呼吸了一口气。 “陈浩南，谢谢你。谢谢你，这么认真地，跟我说，这么一番话。”吕竹眼睫微垂，又补充道：“你说得没错，我肯定是会，选国外的大学，继续学习的。” 听到吕竹这句话，陈浩南苦笑了一下，就准备松开手。 不料，却又被吕竹反手缠上。 面对他有些惊诧和不可置信的目光，吕竹露出了一个笑容：“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异地恋，很难接受吗？” “陈浩南，我亦都一样——我，钟意你。” 那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蓦地瞪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此时此刻，不需要再多言语，陈浩南双手伸出微微一用力，就把吕竹紧紧抱在了怀里。 “阿细……”语气里带着无比的的激动和幸福，陈浩南轻轻吻了她的耳侧一下。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身上，小情人相依相偎，空气里仿佛都冒着甜蜜的气息。 只可惜，甜蜜不到三秒。 “汪！” “弊！走狗！” 陈浩南惊叫一声，懊恼地松开吕竹，然后又拉起了吕竹的手，带着她一起去追那只一时没注意松开了牵引绳之后撒手就没的傻狗。 “别跑那么快！小心伤口！小心你的腰！”想起他肚子上那一大块被烫出来的伤痕，吕竹提醒道。 “早就好了！”陈浩南把傻狗拉回来，没好气地瞪了一脸无辜的傻狗一眼，然后就把牵引绳绑在河边的围栏上。 随即，他就转过身来，再次拥住了吕竹。 “现在的我好到，可以立刻就做一些需要用到腰力的事。”压低了声音在吕竹耳边说了一句，成功收获了小白兔一下子震惊得睁大的圆溜溜的双眼。 “你是不是，在想，一些坏事？”吕竹狐疑地看向他。 “你觉得呢？你成绩那么好，生理课成绩也不会差的吧？”温热的唇顺着头顶的头发缓缓落到耳垂，非常自然地小小咬了一口。 光天化日的，得逞了的男人就从大灰兔变成大灰狼了…… 吕竹捂着耳朵，推开了一点距离，然后就飞快地举起胸前的十字架项链按在了陈浩南还要落过来的嘴上：“我信耶稣的。” “那又怎么样？”陈浩南就势亲了一下十字架，然后又要压过来。 “我们信耶稣，拒绝婚前..性..行为。”吕竹义正辞严地说。 “有没有搞错，耶稣变.态的吗，我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亲热一下怎么了？”陈浩南嚷了一声，然后就装模作样地撸起了袖子：“是不是牧师那个家伙教坏了你？” “你才教坏了我！”吕竹好整以暇地收起了十字架，拉着他去牵狗：“走啦，咸湿佬！” “喂，当初是谁借着摸纹身为理由摸我胸口，又借换药为理由摸我的腰？我现在还不能要点补偿吗？”陈浩南牵着狗搂着女友边走边说。 “喂，好像都是你，拉我动的手？”吕竹反驳道。 “得得，我自己发姣，喜欢别人摸我，来来来，再摸啊。”陈浩南说着又要抓起她的手往上。 “不要再玩了，大庭广众的，不知羞！”吕竹赶紧松开了手。 “这里哪里有人啊，走了那么久人影都没一只好吗？”陈浩南顺着吕竹的意思四处望了望做个样子，就再次看向她：“你不肯婚前，那婚后没意见了吧？什么时候结婚啊，阿嫲催了我好多次了，干脆点一次过完成她老人家的心愿！” “你有没有搞错，我还未满，十八岁！”吕竹推他一把。 “但是香江这个地方，十六岁就可以结婚了啊。”陈浩南凑近来：“接不接受啊，陈师奶？” “作死啊，把我叫得，那么老！”吕竹作势就要去打他。 一手一只抓住了吕竹的手，陈浩南笑容满面地看着跑得整张脸红彤彤的吕竹：“记得我第一次见面对你做了什么吗？” “就像这样——” 双手一用力，一个公主抱把她抱起来，陈浩南笑道：“当初就不应该把你扔在车尾——” “汪！” “仆街！又走狗！迟早劏咗佢做狗肉煲！” “别喊了，追狗啊！” 好不容易再次把傻狗追了回来，两个人就真的再也没有力气调笑了。 回到酒吧之后，两人就坐在露天长椅上，偎依在一起看夕阳。 “话时话，你究竟钟意我什么啊？” “钟意你，生得靓仔啊。” “哇，那我岂不是要好好保护我的脸才行？不然哪一天我变丑了，你这个只会欣赏靓仔的咸湿妹岂不是就不要我了？” “到底谁咸湿啊？我腰上的手，是谁的？” “好好好，我咸湿，我还想咸湿一点……” “你玩够了没有！別往上摸！” 又小打小闹了一阵，陈浩南的手“如愿”往上搂住了吕竹的肩膀，让她把脑袋靠在自己身上。 “哎，细啊，你有没有看过，那些文艺片里面，男女主角就像我们现在一样，靠在一起看夕阳西斜，落下……” “你们古惑仔，也会看，文艺片的吗？” “为什么不看了，你以为我们都看什么片？” “黑.帮片啊，枪.战片啊，动作片啊……” “‘动作’片肯定看过啊！” “你！你做什么呀！” “以前的文艺片都out啦过时啦，想看当然是我们自己现场拍啊！” 都说清晨和黄昏是最容易勾动人类心弦的时间，不再热烈的阳光余晖温柔又温暖洒落在身上，伴随着眼前人软得不可思议的嘴唇，恍惚间有一种凝住了时光似乎就能如此地老天荒的错觉。 但时间始终是最无情又最公平的东西，无论你想不想，它都会继续走下去。 烧烤大会之后，聚在一起的人再次分散各地。然而就在大家都在期待着下一次的相聚时，其中就有人出了事。 大佬b一家四口，在昨晚全数死绝，名副其实的冚家铲。 陈浩南亦因此，决定重出江湖；为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父亲的大佬b报仇。 但在这之前，他带着吕竹和其余兄弟，还需要去做一件事。 来到大佬b的灵堂前，吕竹和其他人依照外人祭拜的习俗在门外鞠了三个躬。 陈浩南坚决想要进去置放着黑白照片的灵前跪拜上香，却被另外两个其他地区的大佬挡住了：“靓仔南，依江湖规矩，你已经不是我们自己人，没资格进去上香。你有心，就在这里叩个头，不要让我们难做。” “是，我现在不是洪兴人，但我只想上柱香，上完香我就走。”陈浩南哑声说道。 “就算我肯，里面的手足也不肯啊！”西环区揸fit人基哥是出了名的墙头草，直接就用别人不肯这一说辞搪塞了过去。 即使吕竹曾经出面帮忙澄清了陈浩南的事，但曾经传出过勾义嫂的事，又加上已经退出了洪兴；而且洪兴向来以讲义气为根本，勾义嫂是最令人痛恨的行为。因此，陈浩南在普通小弟眼中的名声并不好。 “我十四岁就跟着他出来混，我上柱香都不行？”陈浩南说着就跪了下来：“我真的……把他当做是我老豆。” “希望两位阿叔给个面子，让一下路。” 面对后方“想不到靓仔南还挺有义气”、“当然了，他从小就跟着阿b”之类的讨论，两个大佬互看了一眼，最后由基哥出了面：“好，你能过兄弟们这关，你就去上香。” 陈浩南谢了两人，一路跪行向着黑白照片而去，期间遭遇了两边无数的洪兴人的拳头。 好不容易上完了香，陈浩南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靓坤以话事人的身份嚣张到场。 大佬b的手下都认为是他动的手，因为洪兴禁止卖粉，而靓坤却在暗地里老搞这些生意。之前大佬b爆了他的交易地点和时间，令他前前后后损失了七千多万，靓坤会下此毒手，绝不会有人意外。 “等我找到证据，我就斩死你！”这一刻，陈浩南和大佬b的小弟是站在一起的。 “喂，没证没据不要乱说。b仔这个人平时那么多仇家，谁知道他是不是搞人老婆沟人条女……”说着靓坤看了一眼被其他人拦住眼睛都红了的陈浩南，又嘲笑道：“你们也知道的，他这家人最喜欢这个了……” “b仔这个人，不死也没用……”靓坤说到这里，无比嚣张地笑了起来。 然后他就挨了旁边一直沉着脸站着看起来毫无威胁，所以也没有人去拦他的牧师一脚。 凌空飞起一脚把嚣张大笑的靓坤踢倒在地上，牧师愤怒地骂道：“牧师我都看不过眼了，你这个人渣！” 看着被拍着手过去的包达二称赞脚法好之后，自谦曾是队伍后卫花名重.炮的牧师，吕竹心里也不由得感叹：屋邨之地，果然卧虎藏龙。 灵堂事件之后，陈浩南到处找人找关系，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重出江湖了。 他怕吕竹不同意他再混江湖，还特意来找她说了一番，结果却被也准备出手的吕竹打消了顾虑。 且不论非常关心他把她当作半个女儿的大佬b，想起那个经常煲汤给他们喝的嫂子，和烧烤时簇拥在她身边逗她开心的两个小孩子；如今都被靓坤活埋闷死在偏僻的荒地里，她心里也是不忍和愤怒。 祸不及妻儿，靓坤如此心狠手辣，是个人都看不过眼。 而且因为牧师踢他一事，靓坤还找人来烧了陈浩南的酒吧。 他们的所有回忆，从此消失于火海里。 繁华的夜市大排档里，陈浩南带着大天二等人，正在和另一个相熟的大佬借兵。 “现在o记、重案盯得我们很严，我们都不敢乱动。”大佬喝了一口酒，抱歉地看着陈浩南道：“我也想帮你，但我现在真的有心无力。” “有没有搞错？说是好兄弟，现在问你借点人马，你就支支吾吾左推右推！”大天二都气得拍桌子了。 “算了。”陈浩南起身，搂过站在一旁等待的吕竹就要离开。 “等等。”吕竹忽然按住了手，制止住了他前行的动作。 顺着吕竹所指的方向看去，疑惑的陈浩南举起手微微挡住了耀眼的车灯，仔细地看清楚了迎着他们的位置缓缓驶来的几辆车。 最前面的一辆……bc867，湾湾的车？ 正在奇怪为什么湾湾的车会出现在香江的夜市上时，车里那个依旧留着短短寸头的人，穿着一身名贵黑色西服，带着一群黑西服小弟下了车。 山鸡稍微一挥手，一只金表就甩了过来。 陈浩南一把接住。 那个负气出走的兄弟，现在嘴里正叼了一支大雪茄，自信又得意地笑着看向了陈浩南和吕竹这边。 第84章 古惑仔:热血燃烧(3) 世上无情人在变，义气本色不太易；但我知，今天到此，生死与你创造名字 ———————————————— “老大！”一大群明显是湾湾社团小弟整整齐齐地用国语冲这边喊了一声。 “山鸡。”眼见他走了过来与自己拥抱，陈浩南激动地喊了一声。 “不用多说了。”山鸡拍了一下陈浩南的背，然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好好对细细粒。” 陈浩南点了点头，一手搂住了吕竹：“我会的。” 山鸡抽了一口雪茄，冲吕竹和陈浩南笑了笑。 这一段的恩怨情仇，就泯于这一笑之中。 “怎么样了啊，身体好点了吗？”山鸡又转向了巢皮那边。 “我现在健壮得能打死一只牛！”巢皮摆了个健美先生的pose。 山鸡问完巢皮的伤势，然后就看向了包达二：“肥仔，还在生我的气吗？” “这条领带，挺漂亮的。”包达二也笑了一下。 “当然啦。”山鸡应了一声，最后看向大天二，大天二也拉了拉一下他的领带和西服外套，夸道：“挺像mark哥喔！” “好兄弟！”山鸡也抱了一下大天二，随即又伸长手抱住其他人：“我们五个人，又走在一起了！” 既然山鸡已经释然了也回来了，趁着还没开始动手，众人一起去大佬b的墓前又祭拜了一次。 “阿大，山鸡他回来了。你看，他现在多风光！”陈浩南指了指山鸡，对着墓碑说道。 “我好命，找到好靠山。”山鸡笑了一下，又道：“湾湾那些叔父很看得起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还不是一样，以为躲起来，什么都不管，开家酒吧。我对人家说，他们都不相信——我真的只想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陈浩南说着说着语气就变了：“但是靓坤那个仆街！” “前些日子，大佬b才跟我说，想全家移民。他说儿女长大了，不想惹那么多麻烦。”陈浩南低下了头，有些嘲讽地笑了：“但是现在什么都不用打算了，‘冚家富贵’，全家都死光光了。” “别伤心了。”正在烧纸的吕竹安慰了一句。 陈浩南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了山鸡：“你还是不是洪兴的人？” “我是不是洪兴人不要紧。但陈浩南，永远都是我大哥。”哪怕隔着一副墨镜，山鸡的神情也依然无比认真。 “果然是好兄弟！”知道山鸡会出手帮忙报仇，陈浩南笑着拍了拍他，然后接过了吕竹分发的纸钱。 伴随着一声广府人士经典万用粗口“仆街啦”，拿了纸钱的五人就跳起来撒掉了这所有的纸钱。 纷纷扬扬，仿似含冤待白的白雪飞舞。 确定了要合力为大佬b一家报仇之后，陈浩南和山鸡首先开始了行动。 靓坤能用钱砸，能用钱收买人心，他们也可以。 在湾湾混成了三联帮堂主的山鸡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和钱，高级包间里由陈浩南出面约见了洪兴的各区揸fit人，山鸡一箱子一箱子的钱砸下去，这群见风使舵见利忘义的家伙，立刻就笑容满面地拿过了钱。 无需多言，钱到手人到手，和他们交换好了眼神之后，行事就越发的方便了起来。 “我说真的，读书真的好有用。当初用书救了巢皮暂且不说，在湾湾那边，我刺杀成功之后，也是凭着你之前说的那些东西，跳出个未来了。”山鸡嬉皮笑脸地说。 “你这歪理，算了吧。”好好的正经知识被山鸡如此曲解，吕竹不忍直视。 “歪理也是道理啊，你说对不对啊，大佬？”山鸡被吕竹鄙视了，赶紧找陈浩南撑腰。 “没眼看你们。”陈浩南直接坐远了一点。 “喂，大佬啊，有些东西跟你密谈一下……女人别过来啊！”山鸡起身坐过去，搂住陈浩南的肩膀之后，又回头冲吕竹喊了一句。 “谁要管你们。”吕竹撇撇嘴，捧起一本外国留学指南书看了起来。 两个人谈着谈着，就揽头揽颈一副好兄弟的模样地出了门。 出了门正好，她也正要去湾仔那边玩玩。 放下书本，拿上一个大包包，吕竹翻了翻柜子抽屉没能找到发胶，也只能作罢：有没有搞错，陈浩南头发那么长也不备上一支半支发胶的，少了发胶不好做造型，感觉严重影响她技术发挥…… 倒了点清水抹了抹头发，吕竹坐上出租车也出了门。 到了地点刚刚下车，吕竹就看到靓坤那个家伙带着一群小弟在骂一名小巡警。 明明人家小巡警说那里不能停车，执意停车他会开罚单，态度又温和语气又友好。而靓坤却是眼高于顶看不起人，掏出了一叠钱夹在雨刷上，嚣张地让小巡警随便开，还让他罚够这么多钱才走，气得小巡警都说要告他阻差办公了。 “什么？抓我啊！按着你这传呼机叫多点人一起来抓我啊？”靓坤用手指戳了几下小巡警肩上的传呼机，不住嘲笑着又道：“人家当差你当差，傻乎乎的，想盖国旗啊？！” “你！”盖国旗在香江基本就是因公殉职的代名词，小巡警无比气愤。 “我告诉你啊，好好给我看着车子，我的车子要是花了，我找你算账啊！”靓坤说着更是一路嚣张地笑着一路嘲笑说：“你当差不会有前途的！” “有钱了不起啊！”小巡警瞪了靓坤的背影一眼，转身拿出一叠厚厚的罚单开始狂写。 吕竹看了看拿罚单贴了靓坤半个车前窗的小巡警，见他写完一叠又掏出了一叠，心里笑了一声，然后就踏进了大楼里面。 今晚是靓坤老妈的寿辰，场里很是热闹。 靓坤老妈与靓坤基本是同一个款型的人，但还是低配版的那种。靓坤心狠手辣神经质爱装文艺青年，不管内心想着如何坑人但表面依旧笑眯眯笑里藏刀。而他老妈，则是心狠手辣摆在脸上，嚣张跋扈显在手上，时不时还口吐芬芳出口成脏……要不是为了今晚的计划，吕竹真的不想跟她同台打麻将。 一边忍受着靓坤老妈各种辱骂一边赢光了她抽屉里的钱，吕竹终于等到了靓坤过来。 “妈，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靓坤走过来祝贺道。 “你老母啊，今天打了四圈都没开过糊啊！顶你个肺咩年年有今日！”靓坤老妈输红了眼，见人就怼。 “今日是你好日子，好心你就收下火啦。”靓坤好好一个大佬被当着那么多人照脸喷，要不是骂他的人是他亲妈，他估计都要掀桌子了。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在外面那么嚣张，现在到了里面就碰到克星了。 吕竹心里暗笑。 “挑！好日子喔，我看你是想借我的名义而已。今晚利是收了几十万了吧？我跟你说，我看中了一只江诗丹顿啊……”靓坤老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好，江诗丹顿就江诗丹顿喽。”靓坤讨好地应了一句，转头看到下家正是吕竹，立刻就笑了。 “妹妹仔，不盯着你家那个靓仔南吗？小心他又去拍戏啊！”想起上次临时被这个丫头坑了一把，靓坤就气不打一处来。 “打啦，站长。”吕竹才不会理会这种小挑衅，理了理手里的牌就回了一句。 靓坤说话归说话但眼睛也没有离开桌面，看到桌面上基本没有几个“字”，立刻就猜到了有人在做大牌，于是他顺手就从他老妈的牌里丢了一只八筒出来：“啧，以为自己很厉害似的，跟着靓仔南这种人……喏，这个就适合你了，给你只八筒拿去睡吧！” 麻将里向来忌“西”、“白板”，前者意思不好后者状似棺材；而在广府地区，白板是比较通俗的比喻，更深的棺材比喻就是“八筒”。靓坤一张八筒丢出来还配上他的话，明显就是有心而不是无意。 “谢谢，大四喜。单吊你的，八筒。”吕竹笑纳了这个“棺材板”，按住两边把牌一推，那一排整整齐齐的东南西北顿时就闪瞎了靓坤的双眼。 “老母，有客到，我去收利是！”靓坤丢下一句，瞬间起身溜走。 “死仔！你老母的江诗丹顿啊！”眼看靓坤溜走，靓坤老妈这种打惯牌的，顿时就算出这一局输的钱绝对超过一只名表的价格了…… “死靓妹，有本事就跟我玩牌九玩扑克，光打麻将有什么意思！”靓坤老妈追不回靓坤，立刻又将炮火转移到吕竹身上。 “你知道吗？麻将，是我最不会，的玩法了。”吕竹非常认真地答道。 【哈哈哈哈这年头说真话总没人信！】 【靓坤他妈啊，你可长点心吧，主播她师从的是赌神，各项赌.博玩法都会一些，但技术最好的肯定就是扑克啊！】 【主播这一铺大四喜……这种糊法，要不是这里都是有一定钱财的人，估计会被打死……】 【打麻将应该让山鸡来啊，他演过《打雀英雄传》，又名《雀神》。我还挺想看山鸡和靓坤老妈两大口吐芬芳重症患者激情对喷的，特别是山鸡在湾湾还学了一嘴塑料国语，两人对骂起来肯定非常精彩又搞笑……】 【hhh前面想看两大口吐芬芳患者激情对喷的你有毒，我更想看主播和山鸡对战，赌神亲传vs未来雀神！】 【所以这叫什么？赌片界两座大山——扑克流和麻将流的巅峰对决吗23333333】 在其他地方，靓坤手下的场子正在被其他区的揸fit人带着小弟们扫荡。 一声轰鸣，客人被赶跑的舞厅就炸了起来。 “满意吗？”坐在防护严密的车里，山鸡看向陈浩南。 “正点！”陈浩南看了一外面。 “他烧你的酒吧，我就帮你炸他的舞厅！”山鸡仿似在算账一般念叨着，看得陈浩南笑着拍了拍他。 吕竹在这边看了一眼正在隔壁玩牌九的靓坤被人叫走，也非常干脆地赢走了靓坤老妈皮包里的最后一点钱。 靓坤老妈气得放了几句狠话就跑去上厕所了，只是没一会，她就鼻青脸肿地跑了出来：“坤！坤啊！你个衰仔！你老母我被人打啊！有个男扮女装的胖仔打我啊！” 靓坤这下也顾不上其他了，急忙安慰了老妈几句，在看到从女厕冲出来的人正是男扮女装的包达二之后，靓坤就带着小弟们追了过去。 吕竹跑到门外，一辆车呼啸着停到她面前。 随后，山鸡就从车窗冒了头，吊儿郎当地招呼了一句：“搭车吗靓女？” “哼！”吕竹拉开后车门坐进去，提起手里分量感人的大包包就往陈浩南身上砸，“学人玩爆.炸？！学人玩，爆.炸，是吧？！” 陈浩南本来正笑容满面地大张着手等她投怀送抱，无端被砸了几下，顿时郁闷地看向她：“我错了我错了……等等，你包里装了什么砸人这么痛？” 吕竹白了他一眼，拉开了包包拉链，满满一袋子钱闪瞎了陈浩南和回头看来的山鸡的眼睛。 “早知道你运气这么好，今晚就应该多给你点钱让你赌大点了。”开车的山鸡相当流畅地转移了话题。 “这是技术！”吕竹靠到靠背上，按了按太阳穴，方才道：“下次，别乱来了。” 知道这次偷偷在扫荡的同时玩爆.炸的事算是过去了，陈浩南和山鸡互看一眼，心里都舒了一口气。 按照吕竹与他们制定的计划，包达二会引着靓坤去到小巷里。 山鸡把车停在小巷旁边，便和陈浩南一起下了车走了进去守株待兔。 子.弹无眼，尽管他们强制要求吕竹待在车上待在人多的地方，但是作为本次计划的主要策划者，吕竹还是坚持跟在后头也进了去。 山鸡拿着枪扫射掉从后方包抄过来的一群人。 靓坤一路追入小巷，四处观望之际，从天而降一大桶煤油，直接从头到脚把他浇了个遍。 轻轻按了按吕竹的手，陈浩南便牵着她走了出来。 “阿二，下来！”喊了一声蹲守在上边的大天二下来，陈浩南就拿起打火机点燃了旁边杂物堆里的一个竹筐。 火光明明灭灭，陈浩南整个人也仿佛变得狠厉了起来：“靓坤，我今日要收你皮！” “你收拾我？收我皮？怎么说我也是洪兴的龙头，你动我一根头发都是欺师灭祖！”靓坤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转头想开溜，却又发现后方有山鸡带着包达二堵住了去路。 就像他当初坑陈浩南一样，山鸡也用双倍价钱收买了人，回来爆他的料——什么勾义嫂卖白.粉走私.军.火等种种靓坤花钱掩饰掉的罪行，统统被知情人爆了出来。 “我和蒋生谈过了，他会在下个星期，从荷兰回来接管洪兴。”随着白纸扇陈耀这一句话的落下，靓坤眼里的得意之色尽消。 转头，靓坤又被陈浩南打了一拳。 “我阿大那笔账，我今天就要和你算清楚！”陈浩南拿着打火机怼过去，“是不是一定要赶尽杀绝？非要让他冚家铲？！你用得着这么狠毒吗？！” 靓坤趁着陈浩南靠过来逼问的时候吹灭了打火机，这才敢开口继续说话。一边说没证据不要诬陷他，一边又回忆说和陈浩南年少时认识从小玩到大，让陈浩南念旧情，放他一条生路。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陈浩南更是想起了他年少时就是被靓坤欺负被靓坤砸饮料瓶，他们才会投入大佬b门下的事。 抽走了吕竹手里刚刚才喝了两口的饮料瓶，陈浩南以牙还牙地砸了回去。 看到靓坤被陈浩南砸得跪在了地上，包达二从山鸡手里拿过枪就冲了过去打他：“仆街！找人暗算我们，差点害死我大哥，我打死你……” 靓坤看准时机夺过枪，反过来挟持住了包达二：“都滚开！” 此时，从上边下来的大天二按照吕竹的吩咐，找到了还在靓坤车子前写罚单的小巡警。 “阿sir，那边有人开枪.杀人啊！”大天二一脸急切地说。 小巡警一听到这事，顿时放下了手里的罚单，狂奔过来。 很快，小巡警就在巷口前发现了挟持住包达二的靓坤。 一路退到巷口，靓坤把包达二推出去，对准陈浩南的方向就要开.枪。 “警察！别动！” “没子.弹的？” 两句话同时落下，一声枪.响随后而至。 看到被自己爆头的靓坤倒下，小巡警长舒一口气，目光里带着不可置信，手里依旧紧紧攥住举起的警.枪。 警方将这次事件定义为社团恶性斗殴，而一枪.爆了靓坤头的小巡警，更是在惶恐不安之中被大批记者采访。 在得知自己消灭了一个社团大佬，而且还人送称号“湾仔枪神”之后，小巡警坐在车子上，仿佛瞬间生出了无尽的勇气和力量，志得意满地接受了采访。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就像江湖里每时每刻都有一代新人换旧人一样，陈浩南在欢呼声里，来到了蒋天生面前。 “阿南，做得好。”蒋天生握了握陈浩南的手，“由现在开始，在铜锣湾将没有人不认识陈浩南这个名字了。” 大佬b在铜锣湾的生意暂时全数被转交到陈浩南手里，大家都基本认定，他将升为新一任的铜锣湾揸fit人。 走在铜锣湾的街上，最左边是包达二，最右边是大天二，再过来一点，就是为了祝贺他未来会成为铜锣湾揸fit人特地拴着拐也要跟上队伍的巢皮。 陈浩南走在最中间，左手边是吕竹，右手边是山鸡。 所有人都在身边。 左手是爱情，右手是友情。 一如他印象里，人生最美好的时刻一般。 但愿能就此，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第85章 古惑仔:吻感 唇上那些味觉温度都通向心 ———————————————— “喂大佬啊，你还要搞多久啊？快点啦！”大天二看了看表，忍不住对着里面喊道。 话音刚落，陈浩南就拉开了充当衣帽间加试衣间的小杂物房的推拉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一身基佬紫色亮面西装，内搭深橙色点缀黑绿蓝色条纹方格的绑带衬衫，手里拎着个红白蓝塑胶编织袋还像垃圾佬一样把它搭在肩上…… 有颜任性也经不住他如此胡乱穿搭，这不，一出场，就亮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哇，有没有搞错，你去哪里找这么一件东西回来的啊？”大天二和山鸡围上去，差点笑趴。 “如果大佬你要穿这件的话，得gel个西装头才行……”大天二说着就撸了一把陈浩南的头发，随时就能拿啫喱水帮他改造的模样。 “别玩了！”陈浩南连忙甩开他的手。 一旁的吕竹眉头皱得死紧，动手轻轻扯了扯陈浩南那件紫色西装外套：“你就不能，换个黑色，或者白色的，正常色吗？” “大佬，细细粒想你穿白西装啊！”巢皮叫了一声，看向她笑道：“怎么样？快满十八岁了，也想结婚啦？” “不要乱讲了！”吕竹推了推他。 陈浩南回头走进衣帽间里，又换了一件黑西装出来。 “大佬，像大天二说的，再弄个油头，你到时就能变魔术了！”包达二装模作样地怪叫道。 “我觉得，还不错的。”吕竹点评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始终是，新铺开张，穿得太黑，也不好。” 脑补一下陈浩南黑西装大背头的模样，活脱脱就是神剧《天若有情》里那个斯文败类鬼畜总裁的样子，吕竹不禁小声笑了出来：“不像变魔术的，倒是有点像julian。” 陈浩南默默又回去换了件红色系——准确来说，是玫瑰红色。 就是那种仿佛带着荧光的、特显黑的颜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和怎么买下来的。 “哇，正！姣婆粉啊！”山鸡表情夸张地感叹了一声。 “你到底，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一件……”吕竹无语扶额。 “你送的啊！”陈浩南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品味！没有那么差！”吕竹大声反驳了一句，从包里翻出单据坚定地说：“我买的，是红色的！” 拿着单据和那件颜色俗称姣婆粉的玫瑰红西服外套对了对，众人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目光——颜色一栏里的“红”字前，不知道被谁画了一朵画工拙劣的小玫瑰花。 “肯定是卿姐的儿子在你帮他补习时乱涂乱画上去的。你也知道，那小子人小鬼大，卿姐看到玫瑰花加红字，就以为你要的颜色是这个……所以就送了这个色过来。”山鸡肯定地说道。 “我迟些，拿去换！”吕竹叹了一口气。 陈浩南最后换了一件深蓝色的风衣出来，勉强算是他今天换的一系列衣服里看着最顺眼的一件了。 于是众人纷纷冲他点头表示支持。 决定了明天新店开张时要穿的衣服，陈浩南送走了其他人，转头看向站在衣柜前踮着脚似乎想要伸手拿什么东西的吕竹。 香江人多地少，住房面积向来也不大，他家这个房间面积小得可怜，干脆就是拿来当杂物房和衣帽间试衣间的。因为东西又多又繁杂，所以存放东西也一直往高空发展。以吕竹和陈浩南的身形差距，想拿按照陈浩南的身高打造的衣柜里的东西，可不就是得要像个兔子一样蹦跶。 “你要拿什么啊？我来帮你。”看着吕竹那个颤颤巍巍不住蹦跶的样子，陈浩南看不过眼了。 “拿这件，西装啊！”吕竹蹦跶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衣架把西装勾下来，气呼呼地说道：“我下午就，拿去换！” 颜色太过于辣眼睛，她一刻都不想再看到这件荼毒人类审美的东西了。 “不是啊，挺好的，始终是你第一次送我的衣服嘛……”陈浩南好笑地安慰了一句。 “睬！你说真的，还是假的。”吕竹呸了一声，把西装从衣架上拿下来，然后一手拿着衣服一手举高衣架就准备把衣架挂回去，“不换，你穿吗？” “你送的，怎么样我都穿啊。”陈浩南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帮忙挂好衣架，顺便又调笑一句。 “颜色，姣斯凳督！穿上的话，别人觉得，你发姣啊！”吕竹拿着西装转过身，抬头看向陈浩南。 却不料，一个夹杂着热情气息的吻就落了下来。 吕竹震惊得无意间就松开了手，那件西装便毫无声息地落到了地上。 陈浩南这个人很奇怪，算是她见过难得的留长发还很man的男人，眉眼之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潇洒风流。弹幕里的粉丝们经常哭喊着夸他身材好，今天吹岩石肌明天吹大长腿的，偏偏腰还软得很，而且是特别特别的软。 天生应该是个跳舞的好料子，但舞蹈不忍直视，高难度动作就全凭腰力，扭来扭去的时候活力四射，其中又透着满满的色.气。 就像现在这样。 毕竟是身在那种类型的场地长大的男人，哪怕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从最开始的生涩莽撞到现在的游刃有余，不过一月时间。 热切的呼吸气息扑到她的嘴角、脸上，似乎能听得到眼前人喉底里的极为深沉的一声喘息。 抚摸着她的背的手游移而下，直接把她托离了地面一点，使得两人的身体贴得更近更紧。 微微悬空的吕竹下意识地想要去抓住什么，举起一只揽住陈浩南脖子的手向上挥舞，好不容易才捞到抓住一条有些冰凉的木条。 是西装的那个木制衣架…… 好像又听到陈浩南轻轻地笑了一声，一只略微粗糙的手抓住了她的，把她拉得更高一些了。 踮着脚，脚尖勉强触到了地面。 但双脚脚尖无法支持她站立，唯二能依靠的，就是挂在陈浩南脖子上的手，以及抓住木制衣架的同时也被陈浩南紧紧抓住的另一只手。 身上的人还在向她压来，因为刚才试穿衣服的原因，不只是前方，四周的衣服仿佛都带上了陈浩南的气息一般。 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她完完全全地圈在了里面。 无法逃离。 “怎么，突然就……”趁着换气的间隙，吕竹呢喃了一句。 “你说的，穿这件衣服，容易发姣……”陈浩南随意一脚把那件玫瑰红色西装扫到一边，又再次吻了过来，声音里好像藏着一个小勾子在撩人一般：“你说啊，julian是谁啊？” julian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男人的名字！ 想到这一点，陈浩南又忍不住有些恨恨地啃了眼前那个小巧精致的耳垂一下。 “是一个……嗯……电视剧里面……的男配角……长得像你……”其实，就是同一个演员。 “真人都在这里随便你动手，惦记什么长得像的男艺人！” 热情的气息顺着嘴角、顺着脖子蜿蜒下去，就连脖子上戴着的那洁白的银链也被红了眼的陈浩南咬了一口。 他是知道的，那条细幼的、洁白的银链的尽头，是一个从颜色就注明了纯洁无瑕的十字架。 矛盾的是，那个象征着圣洁的十字架，正正坠在凝脂雪白的上方。因为少女的身体逐渐发.育长大的原因和刚才激烈的动作，那十字架最下面的一截，也逐渐落在了高耸的沟壑之间。 银色金属的冷冽光辉落在凝脂细腻的奶白皮肤上，相互映衬相互对比；冷的更冷，细腻的，也更为细腻迷人。 纯洁与欲.望，神圣与罪恶，仿佛在此刻相遇、汇聚、而后融合。 “你至于……这样吃醋吗……唔！” 抓住她手的那一只手松开了对她的束缚，转而落到她的腰上。 一直举起来抓住衣架的手也累了，吕竹轻呼了一口气，然后就把这只手再次放回了陈浩南的脖子上。 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亲密情人般的举动，又因为吕竹稍微悬空所以重量都挂在他身上，宛如他所有关于爱情关于欲.望关于未来的化身一样。 这个甜蜜而沉重的负担，刺.激得陈浩南手上的力道再次加大。 顺着腋下蔓延至腰间的连衣裙缝合线，粗糙的大手划过拉链，危险地从侧边拉链头缓缓划过。 只要稍微一用力，把这个东西拉开，那么就能不用这样隔靴搔痒一般隔着衣服去感受她的温暖…… “阿细……”仿佛是酣梦未醒的一声呢喃，陈浩南最终还是放过了可怜的拉链，指尖缓慢地滑过去，已经触及到了软滑凝脂的侧边轮廓。 掌心也要跟着按上那肖想了许久的地方时，一声锁扣转动的清响，打破了狭小空间里的炽.热氛围。 说时迟那时快，在锁扣转动声停止的同时，陈浩南伸手一把拉上了衣帽间的推拉门。 “大佬啊，我是不是漏了手提电话……啊！真的在沙发上！”包达二从沙发上拿起他掉落的手提电话。 “大佬呢？”大天二忽然奇怪地喊了一声。 陈浩南低下头来，与吕竹对视。 那浅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环境里带着一点调侃的意味，吕竹微微侧了一下头，又被陈浩南捏住下巴扳了回去与其对视。 现在衣帽间里的唯一光线只有侧面顶上的一个小天窗，小方块的光斑正正打在吕竹的上半张脸上。在陈浩南眼中，能看到与他抱拥在一起的女孩的那双大大的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眼睛一样清澈。 但眼角的星点泪珠和隐约的泪痕，却又为这双眼睛增添了一分迷离。 一看就是被狠狠疼爱过的模样。 默默压下心底突如其来的的暴.虐和波澜，陈浩南把吕竹的脑袋按到他怀里，哑着声音回应了外面一句：“我在换衫。” “还换啊？大佬啊，最顺眼的就是那件风衣了，别换了。”大天二道。 “是啊大佬，阿二说得没错，别再换了。”巢皮也加入了劝说。 山鸡百无聊赖地随意瞄了瞄四周，在看到被推拉门夹住的一点玫瑰红色之后，瞳孔微微一缩。 站在推拉门前，山鸡拿出香烟，有些烦躁又有些难过地深深抽了一口。 也许其他人不会注意到。 但他曾是混迹在风月场里的老手，看到这一点衣角，大概已经隐约猜到了一点东西。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 一对小情侣在独处一室时，肯定是会有些亲密的行为的。 忍住内心里微微的酸涩，山鸡招呼了一声，便带着其他人再次离开了这里。 听到锁扣再次锁上的声音，吕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几乎要瘫软下来。 恍惚间，有种偷.情被抓的错觉。 抬头看向双手还搂着她腰的人，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温柔得溺死人，又有些许坏坏的感觉，甚至还带着一点欲。 “出去了。”吕竹轻轻推了推他。 回应她的，是落在额头上的一个羽毛拂过般的轻吻：“好。” 把陈浩南推到衣帽间门外，吕竹弯腰捡起地上那件因为被嫌碍事而胡乱扫到一边角落的玫瑰红色西装，抖了几下，还是皱得不成样子。 “都怪你，这个样子，还怎么换！”吕竹没好气地瞪陈浩南一眼。 “那就不换了啊，又不是买不起新的。”陈浩南接过这件西装，舔了舔嘴唇，又道：“拿去让干洗店整理一下就恢复了。” “多有意义的衣服，我恨不得把它裱起来。对了，留着我们结婚的时候穿怎么样？”陈浩南把西装举起来看了看，越看越顺眼，“去年劲歌金曲呢，叻哥不是也穿了一件这类型的颜色，你看——叻，我至叻……” 说着他还蹦跶起来了，那个舞姿，简直惨不忍睹。 “像个利是封！”这次吕竹可不敢说这个颜色看起来发姣骚包了，免得又触到他哪根弦转眼他又兽性大发。 “挺好的啊，别人见到我都想起要给利是，那我结婚不但不亏钱还赚钱呢！”陈浩南把西装甩到沙发上，又凑到吕竹耳边用极为低沉的几乎接近气声的声音问道：“妹妹仔，什么时候肯嫁给阿哥我啊？” 其中的调笑之意，可没有求婚那种认真严肃。 反正吕竹借信教为名拒绝婚前行为，陈浩南这家伙时不时就爱逗一下她，问她什么时候结婚，总之就是狼子野心一听就明。 “咸湿！”吕竹大声回了一句，又补充道：“咸湿佬！” “哪个男人在自己钟意的人面前不咸湿的啊？不咸湿的是男人吗？”陈浩南伸手搂住吕竹把她带出衣帽间，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刚才你还不是趁机摸我背脊肌肉，怎么样，咸湿妹，我是不是keep得很好？” “你把我托、托起来……按过去，我只能挂着……”说话慢又结巴本来就是吵架大劣势，再加上对方又是已经刚刚得逞逐渐流.氓化的男人，现在怎么吵都是自己吃亏。 于是吕竹干脆地闭上了嘴。 “喏，这样安安静静的不就乖了，跟我出去酒吧那边看看布置吧，再在这里待下去我又想咸湿你了……” “咸湿佬！” “这不挺好的，咸湿佬咸湿妹，天生一对嘛！” 第86章 古惑仔:同一秒 仍想要依偎多半宵，就算叫生命完掉 ———————————————— “金狮点睛，富贵繁荣！” “簪花挂红，生意兴隆！” 炮仗声，锣鼓声，伴随着大天二的大声吆喝，新酒吧的开业庆典便正式开始。 招呼了众多客人进去里面坐之后，吕竹随手帮陈浩南理了理衣领，叮嘱道：“再忙，也得顾忌一下，形象啊！” “没办法啦，铜锣湾揸fit人的位置还没有定下来，要做好多工作，是真的好忙啊。”陈浩南低声抱怨了一句，又凑到吕竹的耳边说道：“你也不想想，我最近都忙得没时间陪你了。” “谁要你陪！”吕竹点了他脑袋一下。 “细细粒啊，你不要人陪，找你的书陪你吗？”山鸡暗搓搓地在旁边偷听了几句，然后就插话道。 “我也很忙的！”吕竹反驳道。 “是是是是，知道你忙了，大学生嘛？忙着挑世界各地的名牌大学……说归说呀，今天那么高兴，趁起喽，干脆你俩早点结婚，别又拖四年了。”山鸡继续说道。 早点结婚，早点……断了他的念想。 “我是去读书，又不是去玩！”吕竹微微皱了皱眉，教训道：“四年，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如果有机会，我还想继续，深造学习。” “不是吧，你还想学啊？妹妹仔你后生而已啊，也体谅一下你男朋友好不好？过了年我就二十六了！”陈浩南一把抓住吕竹的手。 “现在，晚结婚的人，好多好多的，你别那么传统！”吕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得啦，南哥，人家还未满十八岁，啵啵脆呢。我们这些老男人，过去喝酒吧。喏，你的果汁！”眼看陈浩南还想纠缠，山鸡把一杯果汁塞到吕竹手里，然后就勾肩搭背地带着陈浩南离开了。 这两个家伙时不时就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商量鬼主意，吕竹喝了一口果汁，也懒得理他们。 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细细粒！恭喜你啊！”许久没见的旧时同桌kk一身名牌，风姿绰约地走了过来搂了她一下。 “谢谢你的花。”吕竹握住她的手。 “小意思啦！”kk中五毕业之后没有再读书，而是在新记做了公关，凭着柔婉的手段和冷艳的气质混出了头，如今在夜总会里算是大姐级的人物。 kk似乎对大天二挺感兴趣的，跟吕竹说了几句就去和和帮忙招呼客人的大天二搭话了，大天二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她，看起来倒也像模像样。 另一边，山鸡和陈浩南还在聊着天。 山鸡断断续续地为陈浩南解说完自己在湾湾的经历，从落魄着草初到宝岛，到后来借着表哥柯志华的引荐进入三联帮办事，然后按着从吕竹那里学到的各种歪理误打误撞除掉了三联帮帮主雷功的仇人，逃跑途中被雷震的助理丁瑶相救，之后因为立了功成功上位获得了毒蛇堂堂主之位…… “后来我收到消息，说是你在香江出了事，我才赶回来的。”山鸡喝了一口酒，又道：“雷生给了我一笔钱，还借了一支‘马’给我，所以我就带着钱和人‘衣锦还乡’了！” “还在说呀？要去照相了。”吕竹走过去招呼道。 “好，不说了，我们过去照相，新铺新开张新形象！”陈浩南和山鸡放下酒杯，一左一右地带着吕竹去往大门口。 转眼又过了几日平静的日子，陈浩南依旧忙得焦头烂额的——因为铜锣湾是出了名的油水区，许多人都眼红铜锣湾揸fit人这个位置。即使陈浩南从前是跟着大佬b出来的，接任算是名正言顺，但始终也有那么一撮人不满。 例如香港仔区的揸fit人大飞，对于陈浩南曾经听从上面的吩咐出手除掉了他结拜兄弟唐仔一事，他一直都耿耿于怀。因此无论什么事和什么时候，都在明里暗里地针对着陈浩南。 大会上，重新回归再坐龙头之位的蒋天生交代下来，说他在十日前和澳城的何先生达成了协议，说是氹仔那边有个新的酒店，里面的赌场的经营权由洪兴拿去做。而这个位置，他打算交给铜锣湾的揸fit人去管理。 这下可就有大飞再次向陈浩南发难的理由了。他坚决认定是陈浩南当年为了扎职为红棍所以除掉了他结拜兄弟，完全不肯听别人的解释。哪怕唐仔拖累了他很多次，他也觉得为了兄弟就要讲义气就要保住唐仔；而陈浩南，就是不讲义气对非同门的“兄弟”下手的垃圾。 因为铜锣湾揸fit人有了陈浩南和大飞两个提名，蒋天生也不好直接指定陈浩南接任，只得宣布说把大佬b生前管理的铜锣湾生意拿出来，一分为二均分给两人。并且放话出来：为期一个月，哪一个做得好做得出色，铜锣湾揸fit人的位置就由谁坐。 很快，大姐级的kk就把属于大飞场子里的妹子全部带走过了场，统统过档到了陈浩南的场子这边。 据说大飞去到他的场子发现鬼影都没一只，来不及生气，又被告知有人不肯结账，怒气冲冲地过去一看——他自己都傻眼了。 大飞本是想着他的场子的女仔人靓身材正，客人不付钱简直是找打的；结果看到场子里的手下因为手上没漂亮妹子于是就给人家硬塞了两个洗厕所的大妈陪酒后，他都觉得那两个客人不付钱是对的；那两个客人要走时，大飞甚至还私人倒贴了他们几百块钱的压惊费…… kk说到这里，笑得几乎见牙不见眼。 “你这么整他，真的好吗？”吕竹问道。 “我又不怕他！”kk甩了甩满是闪钻的挎包，又踩着高跟鞋吧嗒吧嗒地去找大天二搭话了。 陈浩南接了个电话后带着山鸡出去了，kk带着一群妹子正在满场奔走立志要帮他们搞旺场地，大天二和巢皮两兄弟也只能跟在她后头照看着。 一直折腾到十一点多，陈浩南总算是带着山鸡回来了。 因为要打对台的原因，最近陈浩南行事越发的低调，没有开他的那辆颜色招人的红色mr2，反倒是开了一辆黑色的旧车。 不得不说物似主人型，开着一辆黑色的车，陈浩南现在的脸色也挺黑的。 自从他出去外面一趟回来之后，就一直保持住这个模样了。 “最近我好多工作要做，你有空的话，就找你以前那些朋友出去玩玩，我可能没什么时间陪你了。”陈浩南忽然开口道。 吕竹看他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平时都是陈浩南一有空就黏着她的，今晚这么反常，肯定有古怪。 但他不主动说，她也不会过度追问。 似是吕竹的乖巧安静使他缓和了一下黑了一晚上的脸色，陈浩南放缓了车速，随口又问道：“明天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没有。”吕竹老实地回答道。 陈浩南嗯了一声，干脆靠边停下了车，用一种无比认真的目光看向了她：“苏阿细小姐，明天是你的十八岁生日，你就没有一点特殊的想法？” “我倒是觉得，你比我更有，特殊的想法。”吕竹答道。 “你看，现在离十二点还有二十五分钟。”陈浩南举起他戴着手表的那只手，放到吕竹面前。 “还有二十五……二十四分钟，你就满十八岁，是一个成年人了。”陈浩南紧紧盯着她。 “非要卡，那几分钟，其实没有意义。”吕竹回望向陈浩南，补充道：“我不是，一下子，就长大的。” “那你认为，什么才叫做有意义？”陈浩南又问。 “很多的啊……例如学习，例如学会一项、新的技能，例如……”吕竹想了想，逐点逐点地数着。 “例如，嫁给我。” 陈浩南突然赶在吕竹的话前插了一句。 面对吕竹有些惊讶和疑惑的目光，陈浩南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礼盒。 “我等了那么久，就是在等这一刻。” “我们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许多事，我很认真地发现——” “我，陈浩南，不止是钟意苏阿细。” “我爱你。” “我不想再等四年。” “我……一分钟都不想同你分开。” 吕竹也相当认真地看了陈浩南一眼，眼睫低垂下来：“对不起。” “我还想要，继续学习。”吕竹压低了声音，“屋邨里，还有很多人，需要有人去，引导他们。” “我从屋邨出来，也想回报屋邨。而不是，任由知识，荒废在，其他地方。” “唯有学习，才是唯一的，出路。”吕竹话音刚落，就被陈浩南突然提高音量的话语给打断了。 “大道理谁都会讲，但大道理不是说得出就做得到的。这条路很艰难，你还年轻……”陈浩南忍下心底的愤怒，柔声劝道。 “大道理，都不讲；你还想讲，什么道理。”吕竹这一句话，打破了陈浩南仅存的一点幻想。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一直都是我在迁就你，讨好你，尊重你……”陈浩南的声音都有些变了：“如果我稍微对你心狠一点，你都没有今日这个样子……” “你今晚的情绪，不太对；先冷静一下，我们再谈。”吕竹安抚地想要摸上他的脸，却又被陈浩南一把甩开。 “我很冷静！”不知道是回复吕竹还是自我安慰地说了一句，陈浩南用力把吕竹扯到他面前，就要对着她的嘴唇啃去。 细白柔嫩的手指划过陈浩南的肩膀，看似随意的几下点按，硬生生把力量差距悬殊的两人分开了一定的距离。 没有内力的点穴截脉手法，纯粹只是攻其不备。不过，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之后，吕竹倒是也想要开始探究陈浩南如此反常的原因了。 反常得他想用承诺去缓解内心的不安，想用争吵、强迫、甚至是性，去发泄他内心的复杂情感。 “又是这样……你又想拒绝我……”陈浩南神色痛苦地看着她。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吕竹定定地望着痛苦的陈浩南。 那种眼神…… 就像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一样。 即使他混到再高的位置，那些人也不会当他是一回事。 眼前这个女仔，倘若按照她所设想的道路一直走下去，迟早会有着那种能力和地位。 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上天犯了迷糊，给了他一次机会与其勉强交集在一起。但在这之后，会有未来吗？ 矛盾早就逐日逐渐地显现出来，不管是三观、行事、对未来的想法等，都在彰显着两人的不一致。 他杀人放火坏事许多都做过，满手血腥暗黑，拜的是关二哥；她出淤泥而不染，从底层一步步挣扎上来，戴着洁白无瑕的十字架，前途也一片光明。 但自己就真的想要为她好，放她走吗？ 不。 他还想争取一次，想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 眼见吕竹拿出手提电话想要拨号，陈浩南一把夺过。 虽然只输了几位数没有输全，但这个号码他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山鸡的号码。 “你想找山鸡？还是想找大天二？他们都喜欢你，你就这么喜欢吊着一个又一个吗？我还不能满足你吗？” “陈浩南！” “你也知道的，做大佬的女人很危险的，你是不是怕死？所以一直不肯答应我？！” “我不怕死。”吕竹任由陈浩南扯着自己的手，看着他道：“如果我怕死，我当初，就不会出面，承认这段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他。 “我能飞，也想飞，我的舞台很大，不止是，柴米油盐。” “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 知道吕竹说得是他答应吕竹平凡度日却又为了报仇而重出江湖的事，想到这只小白兔都能为了他出谋划策充当白纸扇算计了靓坤一顿，他又何德何能去要求更多？ 稍微冷静了一点，陈浩南深呼吸了一口气，抓起吕竹的一只手，大拇指按住柔若无骨的手背上轻轻摩.挲。 “对不起，我刚刚……” “我觉得，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不去看陈浩南震惊的神色，吕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就当是我，怕死吧。我真的不想，被活埋在地底……” “我也不想，因为爱人，是个大佬，就呆在他身后，吃现成的。” “那时我以为，我们能，平静地过一世。” “但那只是，假的。你始终，还是洪兴的，靓仔南；而不是我的，陈浩南。” “行过古惑，就是这样。我爸爸，为了大佬b，挡枪走了；我不想有一天，重复他的路。” “我好不容易才，挣脱这种命运……” “别把我拉回去。” “陈浩南，我们分……” 左手的中指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吕竹低下头，陈浩南正阴沉着脸拿着钻石戒指就往她手指上套。因为她手指的不配合，那个分量不轻的钻戒就卡在了骨节那里。 进退两难。 一如两人现在的处境。 四目相对，静静互望了几分钟之后，吕竹放松了紧绷的筋骨，陈浩南借此机会顺利地把钻戒套了进去。 “很适合你。”陈浩南轻声赞了一句。 “跟我没有关系，也许的确对你会更好。” “我……我下车买包烟，你在车上等我一下。” “我抽完烟，就送你回家。” “怎么眼睛又红了？傻妹。再跟陈浩南这个烂仔深交，说不定你连十八岁的生日都活不过。” “戒指留着吧，本来就是送你的，别还回来，我丢不起那个面子。” 靠在便利店的墙上抽了一口烟，陈浩南又想起方才他和山鸡所遇到的、三联帮的雷功执意插手洪兴在澳城的生意的事。 要不是蒋天生的威慑度足够，他们两人今晚甚至都回不来。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现在人家是有备而来，是猛龙过江。他和山鸡都作为洪兴和三联帮的斗争里首当其冲的第一站，不管是自己，就连身边的人也都很危险。 对面墙上的老旧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还有两分钟，他守了一年多的女孩就要成年。 抱住美好的祝福的却又忍不住为即将到来的舍弃而难过的心情，陈浩南不但付了烟钱，也抽走了收银台上的两根棒棒糖，捧在了手里。 那丫头喜欢吃甜食，就像她的人一样，都是甜甜的，仿佛没有经历过人生苦楚。 还有一分钟。 隔着便利店的玻璃门，外界的声音传递进来的时候就减弱了许多。 但那巨大的撞击声，不止一声。 十二点，零点，时间周而复始地走完一圈，拉开了新的一天的序幕。 那“当，当”的钟声，宛如丧钟敲响。 不可置信地隔着玻璃门看向门外被一辆大货车撞击得翻倒在地不成样子的那辆黑色车子，陈浩南用力拉开玻璃门，就往外冲出去—— “阿细！” 第87章 古惑仔:爱情岁月(1) 要是我没有记忆怎会怀缅，要是我没有从前 ———————————————— 不顾一切地疯狂地跑到翻倒的黑色车子旁边，硬生生用手扳开残破变形的车门，陈浩南小心又快速地把被压在下面头破血流的吕竹一点点拉了出来。 车子被撞破，油箱的位置已经传出了漏油声。 如同初见之时一样把人一把抱起，陈浩南快步走远了一些，立刻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爆.炸声。 如果他动作稍微慢一点的话…… 不敢去设想再慢一点会出现如何可怕的事情，背后又一阵爆.炸的声音打断了陈浩南所有的思路。 抱着人再次远离了一点那辆还在爆.炸的车子，陈浩南没头苍蝇一般茫然地抱住吕竹跑上人行天桥。 低头，看到吕竹的眼睫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细，坚持住啊！我们就到医院了……” “别睡着啊，阿细，听话！听我的话，一定不能睡着！” “我们很快就到了……很快的……” 听着陈浩南在上方语无伦次地说着话让她坚持，吕竹艰难地动了一下手，虚弱地开口道：“太远……截的士……” 一言惊醒梦中人，没头苍蝇般抱着吕竹往医院的方向跑的陈浩南总算回过了神，急匆匆地拦了一辆计程车。威迫利诱地上了车子之后，就大声吼着去医院，让吓得颤抖的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往医院赶去。 无端被抱着个满身是血的女孩的人吓了一大跳，那男人还非要抱着人往他车子后座钻，本来司机心里正在生闷气。谁料，突然又被陈浩南恐吓了一通，那个狰狞扭曲的模样，司机即使有多少不满，也只得按下内里的心惊肉跳继续开车。 “细，坚持住啊！” “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别离开我……”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看样子是车祸。 而且极大可能是小情侣吵架，女方一个不注意出了事，男的才变成了这个模样。 司机惋惜地摇摇头，然后一脚油门加速，连冲几个红灯把人给送到了医院门口。 医院门口那边早有被司机打了电话的医务人员带着担架在等待着，目送吕竹被放在担架上拉进了急症室，陈浩南这才仿佛被人抽空了身体内所有力气一般，一下子就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 “喂，后生仔，你没事吧？”司机被他吓了一跳。 陈浩南摆了摆手，动作缓慢地站了起来。 坐到墙边的椅子上打了几个电话，没过多久，医院就来了一大群人。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啊？细细粒呢？”收到消息的一行人急忙跑到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的陈浩南身边。 “给我一支烟。”陈浩南突然道。 “有！”大天二赶紧给了他一支烟。 陈浩南接过烟点燃又深深吸了一口之后，方才低声回答道：“在做手术。” 山鸡看了看他的脸色，尽管心里很想发问，但也强行忍住了开口的冲动。 “那边什么事这么吵？”没办法，山鸡只能看向其他地方。 “我叫人去找那辆车的消息，肯定要‘刮’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出来！”巢皮答道。 “医生出来了！”包达二激动地喊了一声。 陈浩南立刻起身上前：“医生……” 那个带着几名护士出来的医生摘下了口罩：“苏小姐的头受到了猛烈的撞击，我们已经尽力了……” 陈浩南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过她已经渡过危险期了。”医生又补充道。 “真是被你吓死啊！”急脾气的kk第一个开骂。 “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绕口行不行？！”大天二也气得揪住了医生的衣领，还是牧师劝了他一句才把医生放了出来。 “不过，她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看向陈浩南，又道：“可能是一两日，亦有可能是一两年，而且就算醒来，也极有可能会发生其它我们还未能观察到的问题。” 陈浩南沉着脸点了一下头，得到医生说可以探望病人之后，立刻就冲了进去。 山鸡紧随其后，再后面的就是大天二、kk、包家两兄弟等一行人。 眼看陈浩南坐在床边抓住吕竹的手贴到脸上沉默不语神色悲伤，整个房间的热切气氛都为之一沉。 是呀，手术成功又怎么样，人还躺在床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又适逢和大飞争位的这种关键时期，陈浩南心里的压力，肯定是非常大的。 毕竟昨晚一起跟着蒋天生出去和三联帮讲数以及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氛围里死里逃生的人，山鸡比他们知道得更多一些，更能明白陈浩南现在的心理状况。 但在看到吕竹中指上那个戒指时，他也不由得神色一黯。 左手中指戴戒指，代表着名花有主，代表着订婚，或者即将结婚。 其实……这样也好。 喜欢的女孩子和他一直崇拜着的大哥就要结婚了，他也应该要放下那些执念了。 在那天门里门外两个境况，一门之隔天差地别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阿细，别睡了，再睡下去你就赶不上开学了……”陈浩南握住吕竹的手，轻声地说着话。 “能办休学的吗？”山鸡回头问道。 站在他背后的一群学渣级人物整整齐齐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什么时候能醒。”陈浩南放下吕竹的手，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又道：“其他的事，你们看着办。能的话就最好，不能的话……总之，先等她醒来吧。” “我们明白的了。”山鸡、大天二和包家两兄弟纷纷点了点头。 很快，因为发现病房里滞留的人太多，医生又以影响病人为理由，赶跑了除陈浩南之外的其他人。 陈浩南低着头，用手描绘床上的女孩的眉眼。 没了平日里与他打闹调笑时的灵动，变得恬静安然，像一朵沉眠的花苞，不知道何时才能露出隐藏在里面的神采。 “我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是乘人之危，毕竟你在之前就已经给了我答案了。” “但我还是想说，无论如何，我都想娶你做我老婆。” “哪怕……你可能永远都不能再对我笑……” “醒来吧，骂我不尊重你的想法也好，你想去读书也好，分手……不是结束的。” “你好好地收拾好一切去读书，我解决了这里的事，就跟着飞过去……重新追求你。” “拜托了……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够了……” 进入这一行之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想哭的感觉了，哪怕被人砍，被人背叛，都没有哭。 唯独大佬b的葬礼，和在眼前这个女孩的身边。 不能哭。 一哭的话，说不定她也要离开了…… 絮絮叨叨地又说了许多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胡话，只是想床上的人能回答他一声。 但陈浩南一直没有等到。 反而却等到了另一个坏消息。 “南哥，我们窦口有几个场子被人扫了，连账房也爆了，被抢光了里面的钱，兄弟们也大多受了伤……”大天二和包家两兄弟突然冲了进来对他说道。 大飞坐着电梯也到了这一层，陈浩南拜托了kk和牧师帮忙照顾还在昏迷的吕竹后，就带着人出去应付前来找他们晦气的大飞。 “靓仔南！你以为抢光我场子的女仔，撬走我场子的客户，这样就能坐上铜锣湾揸fit人的位置了吗？”大飞向来人未到声先到。 “那些女仔是自愿过档的。”陈浩南脸色平静地解释道，“如果是，你自己回去检讨一下。” “切！”大飞神态嚣张地切了一声，两方手下在宽阔的过道里你来我往推来推去，随时就要动手。 “大飞！大家都是洪兴的，别在这里开打！”陈浩南脸色一沉，又道：“我女朋友进了医院，现在还没醒，你再在这里搞事我就掠你！” “好，那我们就等等喽。”大飞略微思索了一下，带着手下们那易拉罐当球踢，呜哇鬼叫的，看得陈浩南这边的人心头火大。 一直在祈祷的牧师也看不过眼了：他们这边有人重伤进医院昏迷不醒，这群家伙嬉皮笑脸地在旁边搞事。 于是牧师从病房里走出，又用当初一脚踢飞靓坤的脚法把易拉罐踢飞起来，狠狠砸了大飞一下。 大飞借故就要闹事，却又被刚刚从电梯上来的白纸扇陈耀出声压下。 “玩‘笼里鸡’啊？”陈耀沉着脸看了看混乱的环境，训起话来。 白纸扇陈耀是蒋天生的心腹，一般揸fit人都得给他点面子，见到是他拦下自己，大飞也只得悻悻地收了手。 “蒋生叫我过来，是让我告诉你们两个候选人，别搞内讧！闹起来只会给别人落下把柄！到时连累了公司，我想你们两个都担当不起。”陈耀站在双方中间，教训道：“蒋生还有说啊，公平竞争！他想找的是一个好帮手，不是搅屎棍！” 在陈耀的劝解下，这场架没打成，目送大飞摇摇摆摆吊儿郎当地离开之后，陈浩南再次回到了病房里守着。 夜色越来越深，其他人都先一步回去了。 而这些日子里，除了必须陈浩南出面的事务他会暂时离开之外，其余的时间，他都守在医院里。 开学的日子都过了好几天了，吕竹还是没有醒来。 “傻妹，这下你想飞外面都飞不出去了，醒来吧，还有我在。” “你想读书，就在香江读，我会一直陪着你。” 陈浩南说笑了几句，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病房的门被推开，山鸡拎着一束花走了进来。 看了一眼坐在躺椅上茫然坐着的陈浩南，又看了一眼依旧没有醒来的吕竹，山鸡把花束放到一边，对着病床就喊了起来：“阿妹！” “你再不理我，我揸你个‘波’啦。” 话音刚落，他就被坐在一旁的陈浩南给拍了。 “死山鸡你成世人都是这样不正经的！”陈浩南骂了一句，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终于肯说话了吗？”山鸡也跟着叹了口气，坐到他旁边。 两人来到病房外，山鸡点燃一支烟，开口问道：“上次那件事……蒋生有没有追究？” “说了不提以前的……”陈浩南也抽起了烟，“都过去了。”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雷功那家伙，原来是个老狐狸。”山鸡又道，“我还以为自己去了湾湾转了运，有人赏识，终于山鸡变凤凰……没想到，原来我只不过是他们用来搭上洪兴的棋子而已。” “不关你的事。”陈浩南又吸了一口烟，“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好兄弟。” 山鸡“啧”了一声，看到陈浩南也稍微露了一点笑意之后，便也开口教训道：“剃须啦，还吸烟！” “唉。”陈浩南又好气又好笑地把烟递给他。 山鸡顺手叼到嘴上，随后又嫌弃地拿了下来：“这么湿的？” “我惯了咬‘嘴’的……”想起自己吸烟的时候老喜欢咬那个黄褐色的过滤嘴，陈浩南笑着捂了一下脸。 “难怪细细粒说话黐脷根啦，原来是你搞出来的……”想起吕竹最近有时说话咬字时，音又不正口齿又不清，山鸡调侃了一句。 “你在乱讲什么啊……”陈浩南微微皱眉。 “不过说真的，你也挺‘狼’的啊，那个衣帽间小成这样，你也硬是把人堵在里面。”想起那天的事，山鸡又忍不住说道。 “我就知道你这个死仔看得出来，不然也不会叫人走了。”陈浩南笑道。 “我是什么人啊？经验丰富了好吗？”山鸡也笑了。 “叻啦，果然是经验丰富啊！”陈浩南拍了他一下。 但看到山鸡的笑容时，陈浩南忽然又有些沉默了下来：“其实……” “我看到那个戒指了，很漂亮。”山鸡拿了另一根烟抽起来，吐了个烟圈，方才继续说道：“挺好的，难得细细粒答应你的求婚了，好好对她。” 陈浩南闻言一愣。 看到陈浩南有些懵逼的样子，以为是被自己猜中了真相陈浩南才会发愣，因此山鸡又笑了一下：“我不会为一个‘细细粒’放弃世界上所有的大.波妹的，在湾湾有大把女孩子钟意我啊！” “多谢……”山鸡不与他争，他算是少了最大的那个敌手。 “说什么见外的话！”山鸡推了陈浩南一下，然后又带着一点苦涩和欣慰地说：“有时候，钟意一个人，不一定要在一起的。” “这么说吧，看到她开心，自己就会觉得也很开心了。” “我这个人嘛，烂赌、烂滚，又咸湿；不会是个好老公的。她嫁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从山鸡的话里发现山鸡似乎误会了什么，陈浩南正想要解释的时候，护士忽然走了过来。 得到吕竹已经苏醒的消息，两个人也顾不上其他，急匆匆地推开病房的门，就扑到了病床旁边。 “阿细……”对上那双刚刚苏醒还有些茫然的眼睛，陈浩南激动地就要出手想要把人抱在怀里。 “你……你是？”吕竹缩了缩。 “玩什么啊，这是南哥啊细细粒！”山鸡急忙道。 “姑娘……”眼见吕竹缩到床头喊起护士来，陈浩南和山鸡也不由得齐齐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香江习惯把护士称呼为“姑娘”。 这位拿着输液瓶过来替换的年轻“姑娘”温柔地冲他们三人笑了笑，帮忙解释道：“你出了车祸，头部受了伤，医生说你会暂时忘记一些事，越近的记忆越模糊。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位先生是你男朋友……哦不，应该是未婚夫了。不信的话，你看看你手上的戒指，和他的戒指是一对的呢。” “他真的很爱你的，守了你好多天了，一直在陪着你。” “未婚夫……吗？”吕竹看向陈浩南。 面对那茫然又疑惑的目光，陈浩南鬼差神使地，点了一下头。 第88章 古惑仔:爱情岁月(2) 难道我便会共你，通过任何试炼，伴你走到终点 ———————————————— “人的大脑，分为两部分。左边负责思想和语言，右边则是负责储存记忆，而苏小姐受伤的部分主要是在右边。但是她这种失忆，跟一般的有所不同——越久的事，就会记得越清楚；最近这两年的……就没有什么印象了。”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对陈浩南一行人解释道。 “那，医生，这个能治好的吗？”山鸡问道。 “我建议你们，最好是尽快接她出院，让她过以前过的生活。我想，这会对她是很有帮助的。”医生看了看吕竹，又道：“至于你们说的她以前说话漏口、结巴这个问题，亦有可能是因为她左脑损伤的一部分开始自我修复，反过来导致她以前漏口的毛病也逐渐恢复了过来。这是好事，你们不需要想太多，只要记住定期回医院复查就是了。” 陈浩南点了点头。然后望向了吕竹：“走吧，我们回家了。” “我们？”吕竹疑惑地看向他。 “嗯，我们。”陈浩南认真地看着吕竹，开口解释道：“暑假的时候，因为又有太多记者去找你，所以你和我一起住。”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陈浩南的家里，各种翻箱倒柜，倒出一大叠照片。 “你看，这是酒吧开业的时候拍的照片，南哥要不是你男朋友的话，怎么会搂你搂得那么紧呢？”kk拿起一张照片跟吕竹说道。 看着吕竹拿过照片沉默不语，陈浩南微微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戒指，心里无端有种沉重又庆幸的复杂感觉。 “细细粒啊……看、看、看清楚一点，看看有没有、有记忆啊？”包达二结结巴巴地说道。 “怎么了？她的漏口传染给你了？”巢皮疑惑地看了弟弟一眼。 “别乱说，我就是想，激发她的，记忆。”包达二说着又改成学吕竹之前说话那样，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 山鸡从衣帽间里拎出一件打理得相当笔直挺刮的玫瑰红色西装外套，直接拿到了吕竹面前：“记不记得？” “这件衣服是酒吧开张的那天，你送给南哥的，但结果没穿到……”山鸡的话还没说完，陈浩南就已经站起来拿过衣服套在了他自己身上。 最近的忙碌令他的神态看起来很是疲惫，肤色有些休息不足的暗黄，那件玫瑰红色的西装套在他身上，衬得他的模样更加憔悴起来。 唯独一双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大了的桃花眼，眸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亮得有点吓人。 “看！叻，我至叻……”陈浩南带着笑容穿着玫瑰红色西装蹦跶了几下，但看到吕竹还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只得无奈地停了下来。 照片查看、案件重演、旧物回忆等多种方法都试了一遍，折腾了一个上午，都还是没能得出什么好结果。到了午饭时分，其他人散的散走的走，也只能纷纷各自忙去了。 “以前我真的跟你在一起吗？”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吕竹看向厨房那边用劈友的手法在劈鱼的陈浩南。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陈浩南躲在厨房里狠狠一刀把鱼头劈开，作为厨房苦手，劈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现在……你是我妈，我是你儿子。”好不容易搞定了鱼，把它一股脑塞到炖盅里之后，陈浩南一边开了个小玩笑一边洗干净了手，随即就微微侧头偷瞄了一眼坐着沙发上茫然的吕竹。 就像一只无辜的小白兔误入狼窝却又强作冷静的模样。 她以前所有的东西都记得，偏偏就是记不住最近这两年发生的所有事。 记不得他，也记不得他们。 就像上天想要把两年前的错误相遇重新纠正过来一样，用意外去强行抹掉了她对他们的所有记忆。她不再是和洪兴仔做朋友的细细粒，也不再是……他陈浩南的苏阿细。 “我吓到你了吗？”陈浩南忽然开口轻声地问了一句。 “啊？”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疑惑地“啊”了一声，然后连连摇头说没有被吓到，陈浩南心里不禁苦笑。 按在沙发扶手上的手都快要缩成鸡爪子了，还说不怕。 那眼睛也骗不了人，以前看他的时候都是眉眼弯弯宛如新月；现在平静无波，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在偷偷打量着他。 “别害怕。”陈浩南缓缓走过来坐到了吕竹旁边，握住了她按着沙发扶手上的那只手，轻声道：“别怕我。” 像是在安慰别人，也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顺势把吕竹拉到怀里，感觉到怀里的人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陈浩南心里的复杂情感进一步放大。 气她能如此狠心忘记这两年的时光，也庆幸她能如此干净地忘记这两年的时光。 忘记掉，他们那晚的分手。 还有机会的，只要人还在他怀里，就一定还会有机会的…… “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的，别怕我……”动作轻柔地在吕竹的头发上吻了一下，陈浩南呢喃着细声说着话。 “我不害怕，只是……你的眼神有点吓人。”昔日断断续续的说话方式，如今变成了这般的流畅自如，令陈浩南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你有没有见过，荒郊野地里的那些‘鬼火’……像你的眼睛一样，绿幽幽的，也像狼……”大概是伤势还没大好，怀中人的声音也不似以前的中气十足，有些低细和柔弱，令他也不由得跟着轻声细语起来。 “傻妹，那些是萤火虫，有空的话我去捉两只回来让你对比一下，看看像不像我的眼睛。”安慰了吕竹几句，陈浩南也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去：“至于像狼嘛……” “对着你，我的确挺‘狼’的……” 记忆会遗忘很多事，但身体记忆绝不会遗忘熟悉的事。 从茫然失措到奋而抗拒再到无力推却婉转承受，唇舌纠缠，能任由他把人按在沙发上肆意亲吻为所欲为…… 没有人能再来打扰。 厨房里的一声食物被蒸熟而冒出的蒸汽响声打断了沉迷凌乱的思绪，低头看了一眼近在迟尺的那张红透了的俏脸，陈浩南轻轻笑了一声，忍不住又在那颊边的梨涡痕迹处啄了一口。 “等我一阵。”陈浩南起身去把那蒸好的炖盅拿出来，端到了餐桌上，招呼吕竹道：“你这段日子都没怎么正经吃过什么，试试我的手艺吧。” “有点淡……”吕竹喝了一口汤，抬头看向他：“不过，味道还不错的。” “当然了，你多久没吃正常食物了，清淡一点肯定喜欢。”陈浩南笑了笑，又道：“迟些你多吃一点其他东西，就知道我的手艺差成什么样了。你看，鱼肉都炖烂了。” 其实也没有他说得那么差，起码鱼是处理好了的，辟腥的配料也搭配得好好的，材料新鲜，简单的清炖总不会得出太魔性的味道。 尝得出是用了心去做的。 一边听陈浩南吐糟他自己的手艺，吕竹又吃了几口鱼肉，认真地看着他道：“不，心意我尝到了。” “你这样的男人，能为一个女人下厨做东西吃，而且还那么用心，我能感受到的。”吕竹又喝了几口汤，又按了按太阳穴：“虽然我记不起之前的事，但是感觉……骗不了人。” 说着，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不知道是被炖盅的热气蒸腾所致，还是想起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 回想起刚才，陈浩南目光炯炯地握住了吕竹戴着戒指的左手。 午后一抹斜阳从阳台照入客厅，照在餐桌的一边，两个同款的戒指在这温暖阳光下散发着细微的五彩光泽。 “喜欢那就多吃点。对了，要不要酱油？”陈浩南笑道。 “当然了，很淡，基本没味道。”吕竹果断地说。 “好啊，刚刚全是在哄我！还说好吃，没味道能好吃到哪里去！”陈浩南笑骂了吕竹一句，起身回去厨房给她拿酱油。 在厨房里偷偷瞄了外面还在乖乖喝汤的吕竹，陈浩南的心里溢满了温热得像水一般柔和的情感。 他再次抓住了这个上天安排给他的机会，留住了他一生的最爱。 就这样，时光慢慢地走，陪在她的左右，不再过问江湖事的烦忧。 但愿能这样一直到最后。 想法很美好，现实还是需要理会人间真实。 不像吕竹现在终日无所事事吃吃喝喝在家养伤，陈浩南白天外出工作晚上也得很晚才能回家，明明是很累很累的日子，他却依旧咬牙撑了下来。 一想到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他，一天的疲劳仿佛就能消失无踪。 渐渐地，他从睡客厅的折叠床，也到了吕竹松口，让被忙碌工作折腾得神色憔悴的他回归房间里的大床的时候。尽管是各睡一边毫无越矩的行为，但最爱的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也让他感到心满意足。 偶尔被空调的冷气冻到了，睡迷糊的吕竹还会主动缩到他怀里。 软玉温香抱满怀，自然是个甜蜜的折磨。 但这也证实了他们的关系再次逐渐拉近，逐渐回到了热恋的那段时光。所以再是折磨，他也得忍着，静心等待可以撕破温和外表的那一刻。 忍不住偷偷在怀中人的额间落下一吻，浅眠的女孩立刻就醒了过来。 “做什么呀……”吕竹呢喃了一句，看向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 小小的夜灯给他背后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昏黄光晕，桃花眼里浅如琥珀的眼瞳透露着一种错综复杂的情愫，似乎能将灯光的光辉压下。 倒映着花花绿绿的被子，那眼瞳仿佛也带上了一丝绿意。 心中警铃大响，吕竹完全睁开了眼睛：“你眼睛那么绿，想对我做什么？！” “答应了在你还没好之前不会碰你的，你别对我那么没信心啊，我像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陈浩南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 “就是，之前说给我抓萤火虫，现在还没实现！”对于翻旧账这一技能，在女性技能列表里天生就天赋点满。 “而且你刚才还……”吕竹欲言又止。 “最近忙，实在没空，这边也没有绿化比较好的地方。迟些有时间，就和你去外面玩，郊区那边很多地方都有萤火虫。”陈浩南凑过去轻轻捏了一下吕竹的鼻尖，失笑道：“好了，不闹你了，睡吧。” 吕竹狐疑地看了陈浩南一阵，随后似是同意了他的说法，转过身背对他。 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被子。 自己这边被子被吕竹一个转身卷走的陈浩南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旁边那个自行用被子把她自己卷成毛毛虫的人，但转念一想，又只能怪他刚才一时失策靠得太近，被对方发现他有点动情了。 算了吧，没被子就没被子吧，两个人睡一个被窝，的确挺热的。 等到陈浩南睡熟之后，吕竹这才转回来看向他。 精致的眉眼之间全是挥不去的疲累，想起这人白天晚上都得忙着工作，回到家里还得照顾她，吕竹心里也不由得暗叹一声。 把被子给陈浩南盖上，吕竹再次躺下把头靠到枕头上时，却又被陈浩南一把拉近到他怀里。 算了，明天有人手麻的话，那就怨不得她了。 侧脸碰到的肩胛骨硬邦邦的肯定不比软绵绵的枕头来得舒服，但在其上覆盖着的肌肉带着一种柔韧的触感，却又很好地中和了不适的感觉，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枕着那条过肩龙，吕竹也跟着沉沉进入了梦乡。 第89章 古惑仔:爱情岁月(3) 我恨我没有掩饰心里视线，我恨我尚有弱点 ———————————————— 第二天的陈浩南果然触发了手麻、肩膀麻、睡歪脖子的一系列不良睡姿导致的症状。 吕竹顺手帮他扭了几下，于是陈浩南也就笑容满面地带着还有些酸麻的右手出门了。 有时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极为容易就能得到心灵的满足，傻得简直有点可爱。 【南哥帅得我合不拢腿……我也想枕南哥的过肩龙！最好还是在某些事之后的时候嘿嘿嘿……】 【睡一张床都不动手，也就是陈浩南好脾气能忍下来了。换别的大佬级，谁管你，霸王硬上弓都是温柔的#滑稽】 【打赏主播520艘小型飞船：主播你特么终于舍得看弹幕了吗？还以为你忘记我们了！钱给你，给我睡陈浩南，夺走他青头仔的身份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二十多岁还是处的大佬真的是世间少有了，我好想主播去隔壁h站播拉灯剧情，就算是拉灯也算是有夫妻之实了啊……ljj太清水了，肉食党好难过活！】 【不过我好喜欢这种在理智和情.欲之间挣扎的剧情啊，“失忆”的主播表现得越是纯真，南哥就越是纠结，不要太带感！】 下午的时候，出门买菜回家的吕竹，打开门却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看着满头大汗到处翻找东西的大天二，吕竹把菜放到一边，无声地站在门前，看着他拿了一本厚厚的账簿就神色慌张地准备往她这里走。 似是没想到突然有人回来而且还站在门前不知道注意了他多久，大天二转身看过来时，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客厅里。 “你拿账簿干什么？”吕竹开口问道。 “南哥……让我拿的。”大天二的眼神闪避了一下。 “你在说谎。”吕竹非常肯定地看着他，又继续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细细粒，我也不想的，但是……但是kk被大飞抓走了，说是我不拿账簿过去换她，就要轮她大米！”大天二一脸焦急。 “不可能！”吕竹果断地反驳道：“大飞是kk亲大哥，怎么可能会让人欺负她。” “什么？！kk是大飞亲妹妹？那……”大天二也是懵了。 这时被吕竹暗中打电话叫回来的陈浩南也到了门口，大天二一看到陈浩南就惭愧地跪了下来：“对不起，我……我做错事了……” 从吕竹那里简单听了一下前因后果，陈浩南赶紧把大天二扶了起来：“做错事，有哪个没有的；但是不要做坏事——是本漫画书说的。” “所以做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做错事，不是做坏事，你也只是救人心切而已。这件事，我同你撑。” “大佬……”大天二一把抱住陈浩南，头埋在他肩膀上忍住眼泪。 “大飞和我的事，的确需要有个了断。他这个人看起来喱喱啡啡吊儿郎当的，实则上也是个讲道理讲义气的人。既然他想查，你就给他看，我陈浩南做事对得住天地良心！”陈浩南把账簿交给了大天二，打算将计就计。 大飞暗中派人砸了他好几个场子，让他这边明面上是损失了十几万实际上是损失了四十几万，中间这二十几万的差距，他得找机会还回去。 kk被换回来之后直接就来到了陈浩南管理下的酒吧里，一脸的不满：大飞自己是个古惑仔，却不同意亲妹妹和古惑仔走在一起，说是他自己是古惑仔所以知道古惑仔没有未来，两人还因此而吵了一场架，最后还是以妹控的大飞松口妥协告终。 “我阿哥那个人啊，拿了账簿看了看，就说南哥‘死靓仔真是担屎都唔偷食抵你仆街冚家铲’喔，乞人憎！”kk继续出卖她大哥，又为陈浩南抱不平：“那个唐仔其实就是个二五仔卧底，害了他那么多次，他还是讲义气保下了那个二五仔。要不是蒋生和大佬b当年查明了真相，暗中派南哥去解决了人，他现在哪有这样风光，说不定我得去赤柱探他监好吗？！” “不管怎样，过去了就算了。”陈浩南饮了一口酒，转头又看见山鸡黑着脸回了酒吧。 “我真是憨dog dog呀呵……以为山鸡两个字可以影响香江和湾湾两大势力，结果人家只是摆我上台。”山鸡推开门就先扑到吧台上吹了一瓶酒，方才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继续说道：“澳城的赌场是洪兴拿回去做的，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抢了过去……总之，毒蛇堂堂主我可以不做，但要我做对不起以前的兄弟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喝吧，想多无谓。”正在吧台里面抹杯擦瓶收拾东西的巢皮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又倒给了他一大杯酒。 “光是喝酒有什么意思啊，过来玩两把啊！”坐在沙发上的kk招呼道。 看到吕竹在那里洗牌，山鸡饶有兴致地和陈浩南走了过去。 “你怎么也出来了？不在家休息吗？”陈浩南问。 “在家太无聊，出来玩玩。”吕竹发了牌，又道：“我笔友芽子说是迟些过来香江，想和我见见面。” “好，你们两个女孩喜欢玩就出去玩玩，整天呆在家里也不好。”陈浩南笑着搂住了她。 众人一起翻开牌，山鸡成功以点数最小垫了底。 “有没有搞错！”山鸡下意识地就想拿起酒杯开喝，却被包达二挡下：“想得美你以为惩罚那么小的吗？来抽签！” 说着，他就把一个装满了小纸条的箱子递了过来。 “你们搞的花样还真多……”山鸡吐糟了一句，然后按照抽到的纸条上的要求背起最大点数的大赢家吕竹转了一圈，最后有些气喘地坐了回来：“大佬……你把她喂得太肥了，细细粒变大大粒，差点累死我啊！” “你虚而已吧，阿细是全场最轻的那个了，换其他谁你更背不起来。”kk嘲笑道。 “就是啊，看！”陈浩南说着就站起来把身边的吕竹一把抱起，随后他也被无端吓了一跳的吕竹拿扑克糊了一脸。 吕竹被放下来之后，又好气又好笑地给陈浩南拿他身上的扑克牌，两人四目相对眉眼传情，自是另有一番趣味。 山鸡看着这边的眼神微微一黯，连忙又拿起一杯酒自灌。 酒吧里的彩灯缓缓转动，斑斓的光点掠过山鸡脸上，照亮了这边昏暗的环境一阵，这也使得坐在旁边的大天二注意到了他的细微神情。 心里也暗暗叹了一声，大天二默默压下心底的酸涩，拿起酒瓶给山鸡和自己各续了一杯酒。 “这个签算是好的了，你也不看看他们刚刚抽的都是些什么！”作为场里唯一一个成家立室的过来人巢皮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不对劲，赶紧用过去关门的借口靠近过来插科打诨了一句。 顺着巢皮的话打开了话匣子，小黑手包达二表示羡慕嫉妒恨：“就是啊，比我刚刚抽到的好多了，我刚刚啊，出去抱着电线杆大喊了三声‘我的病有得医了’好吗？上面全是治鸡眼治脏病治脚气的，差点被人当成变.态啊！” 众人笑笑闹闹之际，门外忽然又进来了一人。 “小姐，我们已经打烊了……”巢皮正要关门。 来人一口字正腔圆的国语，配上温婉柔和的声音，天然就让人生了一份好感：“我找……” 说话的同时她环顾了一下酒吧内部，顿了一下，方才接着问道：“山鸡在吗？” “山鸡，有人找你。”巢皮冲环形沙发那边喊了声。 “哎，我来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经常跟你们说起的那个，在湾湾帮了我很多忙的，丁瑶。来，这是我兄弟浩南。”山鸡一看到美女就开心的性格依旧一如既往，而且这美女还是指名要来找他的，立刻就高兴地迎了上去。 带着墨镜穿着一身黑色职业套装的丁瑶越过坐在沙发左边的吕竹，冲她点了点头，坐在了她的旁边。 随后，坐下来的丁瑶就看向搂住吕竹的陈浩南这边，带着温婉的笑容伸出了手：“南哥，听说你是洪兴第一号猛将。山鸡能跟你，真有福。” “过奖了。”陈浩南笑了笑，伸手与她握了握手，又问道：“这么晚了，什么事？” “对呀，你这么晚了为什么还带着太阳眼镜，摘下来吧……怎么回事？谁打你？”山鸡顺手抽掉了丁瑶的墨镜，却发现了她眼角的一片乌青。 “其实雷功有时候脾气很大，一两句话说得不好听就一拳打过来。”丁瑶名义上是助理，实则也是雷功曾经的情人，她似乎也习惯了这些挨打的事，只是苦笑了一下，又道：“我听说他要把你赶出三联帮，弄得你进退两难，我只是想帮你说几句好话……” “太过分了，怎么能打女人的！”不仅山鸡，其他人也对雷功打女人的行为非常鄙夷。 “你不要生气，我已经说服他了。我跟他说，两虎相斗必有一伤，钱财乃身外之物，是不是？”丁瑶无所谓地笑了笑，安抚山鸡道：“雷功也同意了我的说法，他说想见见你，跟南哥呢！” 听到丁瑶说起正事，陈浩南也只得松开了搂住吕竹的手，坐直了身体：“他想在哪里见面？” “澳城。”丁瑶看向他这边，神色非常认真。 “会不会又像上次跟蒋生那次一样……有一千几百人，围我们啊？”山鸡吊儿郎当地开了个玩笑。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丁瑶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不是不信你……”山鸡微微侧了侧身，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丁瑶却抢先一步从山鸡肩膀上摘下一根长长的头发，带着疑惑开了口：“谁的头发？” 丁瑶把头发拿到眼前拉直看了看——起码是及腰的长度。 在座的kk是及肩披发，丁瑶也是盘起来的及肩发，于是吕竹摸了摸自己那把及腰长发：看样子是她的了。 显然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山鸡正要开口解释说这是刚刚玩游戏背吕竹所以落下的头发时，丁瑶却拿着那根头发在她耳边比划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微笑，凑过来小声地用其他人都听不到的细微声量对山鸡说：“我会记得，你喜欢头发是这个长度的女孩子，因为……” 眉眼之间带着一种摄人媚意，眼角的乌青也遮掩不住眸中的莫名亮光，就像爱恋的炽.热的火焰，仿佛能将倒映在瞳孔里的人影灼烧殆尽一般。 一位大美女如此示好，山鸡心里也忍不住因为这飞来艳福而有些飘飘然起来：虽然他没能抢到橙子，但是捞回个自动送上门质素也差不多的桔子好像也不错…… 看了一眼山鸡那有些晕乎乎的表情，再看一眼其他人为之失笑或者为之欣喜的神态，丁瑶收好了那根长发，起身再次越过了吕竹：“我先走了，各位拜拜。” 偶然一个回头，丁瑶又冲沙发左边那边嫣然一笑，方才款款离开。 第90章 古惑仔:爱情岁月(4) 望见她走过我面前，苦里带著甜，难道爱情未搁浅 ———————————————— 陈浩南和山鸡二人跟着丁瑶过去了澳城与雷功谈判，大家都以为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谈崩，洪兴和三联帮正式开战。 然而逃回来的两人就却带回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雷功死了。 听山鸡说，他们听从丁瑶的吩咐在楼下等待，等了半小时之后实在不耐烦，就自行上了雷功的办公室。结果，他们就发现雷功已经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他的办公椅上，随后丁瑶还在书房外面大喊他们是杀人凶手。 要不是陈浩南在看到雷功的尸体时就察觉到不对劲，顺手拿了书桌上的美工刀挟持住丁瑶，他们说不定都不能在愤怒的三联帮的人手里逃出来，更别说是躲回香江了。 现在三联帮的人在到处找他们两人，kk甚至又带来了一个对局势更为恶劣的坏消息：她的大哥大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丁瑶勾搭在一起，据说就要准备叛出洪兴加入三联帮。 “蒋生都在出面为南哥和山鸡周旋，我大哥反而被丁瑶这个八婆迷得找不着北，气死我了，我就当没这个大哥！”kk一脸愤怒。 “现在外面到处都在传雷功是被山鸡这个三联帮‘叛徒’所杀，而且我打听到，雷功当年留下了话，说是若其身故或者遭逢意外，三联帮所有事务将暂会由丁瑶代为接管。”陈浩南吸了一口烟，又道：“要等三年一度的三联帮大会之后，再重新组织另立帮主……” “八婆！”毫无疑问，就是丁瑶在利用他们两个人做替死鬼，好杀死雷功夺取三联帮才设下了这么一个局。再回想起当初丁瑶在湾湾对他突如其来的示好和帮助，以及酒吧那晚的勾引，山鸡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局势越发紧张，洪兴不得不再次召开了大会。 “如果不是我醒目，穿着条底裤就爬窗跳落街，现在就跟兴叔和小龙他们一样去卖咸鸭蛋了啊！”西环区揸fit人基哥性格是出了名墙头草，滑不溜手见风使舵；但他的确为了保命足够能屈能伸，什么事都做得出也豁得出去不要脸。哪怕他现在头缠绷带手也被绷带吊在脖子上，如此严重的伤势，也依旧挡不住他那张说个不停的嘴。 看到蒋天生进来坐在了主位上，基哥就不住大声哭诉着要不是他机智跳楼，可能就重复了另外两个先一步遭遇三联帮袭击的大佬当街惨死的命运。 “那班湾湾佬最近的动作好像在针对我们洪兴似的。”有人也开始顺着他的话头说了下去。 “我看不是针对洪兴，只是针对某些人而已……”随着这句话，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陈浩南和山鸡那边。 “三联帮刻意经营，是早有预谋的，我们无谓怪哪个兄弟。如果要怪的……我是洪兴负责人，只能怪我维护公司不力。”蒋天生发话打断了底下的议论纷纷，方才补充道：“还有，澳城新赌场的经营权，他们花了很多钱买通了何生的头马，抢走了。” “蒋生，我山鸡今天来，不是要跟你说对不起的。浩南他们是我的好兄弟……”山鸡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陈浩南，又道：“至于澳城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蒋生，我们被人家踩到上门了，怎么都要做点东西吧？”一个与陈浩南交好的大佬也帮忙说了几句。 “对。所以我决定揽上身，向那班湾湾佬宣战。”蒋天生赞同地顺着他的话头说了一句。 “蒋生，刀刀叉叉的事由我们做小的去做就可以了。”陈浩南接着开口道，“我也试过被人摆上台，但这次我绝对相信我的好兄弟。” 暗中拍了拍还在抽闷烟的山鸡，陈浩南认真地承诺道：“希望大家给两个星期我们搞定这件事。” “阿南，你做出好戏，不要丢洪兴的架。”随着蒋天生这句话的落下，这件事算是正式交由陈浩南一方来处理。 开完会之后，被女人背叛坑害但又被兄弟一力保下以至于无比迷惘的山鸡跑去找牧师寻求开导了。陈浩南回到家里，平静地跟吕竹吃完晚饭之后，也说了一句类似告别的话：“我要去做事了。” “去哪里？”吕竹收拾了碗筷，开口问道。 “别担心我，我很快就回来。”陈浩南摸了摸吕竹的头发。 “好，那我也跟笔友出去玩。”吕竹点点头。 看着吕竹收拾出来的一大一小的背包，正在洗脸的陈浩南失笑：挺好的，这丫头还是那么单纯，爱玩爱笑，不会多加过问其他事。 就这样一直下去，就好了。 看向镜子里的人，疲惫的眉眼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执着，明明应该是甜蜜的笑容，却还隐藏着一点苦涩。 没事的，只有感情培养得足够深厚，即使失去的记忆回归，也足以用感情把人留下的…… 自我安慰了一番，陈浩南提起背包出了家门。 等到陈浩南带着人离开了香江之后，吕竹也紧随着他的脚步，一身游客装扮脚步轻快地来到了澳城。 听别的游客说，澳城最近很不太平。 先是机场大堂那边无端响了个“菠萝”，又接到恐吓电话说还有五个会响，现在司警正在那边排查，所有飞澳城的飞机全部不准降落，而是转飞广城。 “菠萝”是粤语里地.雷或者炸.弹的通俗说法，听到机场出了事，一众坐船过来的游客都有些心慌。本来许多人都是想要去今天新开的赌场看剪彩和参加新赌场第一天开业的夜宴的，现在听人这么一说，许多人已经心生退意。 再加上导游又说葡京那边搞活动去玩有大优惠，许多人的心思也转到了那边。一时间，去新赌场的人的数量肉眼可见的大幅度减少。 吕竹应约而来，倒是没有改变此行的目的地。 来到新赌场这边，吕竹就混入人群里玩了起来。 “你来了。”从大小玩到百家.乐玩到梭.哈，丁瑶终于暂时摆脱了纠缠住她问东问西的记者，走到吕竹旁边柔声细语地打了个招呼。 “你忙完了？”吕竹看了她一眼。 “摆脱了记者，mr.brarro那边也有人在招呼他们，我自然能偷个空过来找你了。”丁瑶走到吕竹对面坐下，冲吕竹笑笑，看了看桌面之后又道：“哦，正好新开了一局，我也来玩玩吧。” 说着就眼神示意了一下发牌的荷官，荷官也赶紧讨好地发了两张牌给自家老板娘。 丁瑶开了一张方块a，吕竹开了一张黑桃k。 “不好意思，我先。”丁瑶微笑着看过来，质地柔软的超低大v领的黑色礼服随着她举手的动作如水一般缓缓在那雪一般的肌肤上滑动，再配上那乌发红唇和傲人的身材，简直就是一颗巨大的聚光灯。 当然，一枝独秀和双花争艳都是那么养眼，艳丽美女和清纯少女相对而坐，含情对视却又因为赌桌带着对立的氛围，相爱相杀意味深长。 “一开始还是不玩太大了，保底喽，绿色的出十个吧。”这桌最低一百起步，于是丁瑶丢出了十代表着十块的绿色筹码，笑道：“我还挺喜欢绿色的。” “我跟。”吕竹也想从她那堆花花绿绿的筹码堆里挑出十枚绿筹码来，未果——刚刚玩得happy一不小心赢得多了点…… “你今天手气不错。”看到吕竹在那里翻了好一会才翻出三个绿筹码，丁瑶失笑。 “抱歉，一下子没那么小的，来个一千的？”吕竹拿了一枚代表一千的蓝筹码挥了挥，忽然又笑了一下，顺手就把整个筹码堆连同那一叠每一张都代表着一万块的半透明黑色塑料卡都推了出去：“或者干脆点一把过，我晒冷。” “好。”丁瑶继续看着吕竹，笑容满面，很是宠溺，活像温柔大姐姐在看着自家的呆妹子。 第二次派牌，丁瑶再次拿了一张梅花a，而吕竹则是黑桃q。 “那天晚上我去酒吧，其实本来不止为了去找山鸡。”丁瑶点了点那张梅花a，笑道：“我本来，是想去偷偷看看你的。” 丁瑶说到这里时，相当认真地收敛了笑容看向对面：“我是霓虹和湾湾的混血，所以我有一个霓虹名字叫做——芽子。” “不难猜到，信里的芽子肯定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否则她怎么会这么苦恼呢。”吕竹回以一笑。 说话间第三轮派牌也如期而至，丁瑶得了一张红心a，吕竹拿了黑桃j。 “很多人都在暗地里说我跟着雷帮主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年轻女人跟着一个老头子，无非是图钱图利。但我觉得，就像你说的一样，美人如花。而鲜花呢，还是得依靠牛粪的滋养才能变得更加灿烂更加迷人的。”丁瑶勾唇一笑，笑容里带着魅丽和纯真结合的矛盾诱惑：“当然，雷帮主可是位枭雄，他们比喻得也不妥当。” 眼前活色生香的美人，看起来艳丽得如需要好好呵护不能经受一点风吹雨打的倾城名花，又有多少人知道，她利用美色上位的道路之下，埋藏了多少白骨？ 就像那个死掉的三联帮帮主雷功，也像那个在刚刚雷功死后升职不久就失足坠海尸骨无存的雷功相当信任的贴身保镖。 那个贴身保镖沉默寡言得像个哑巴，因为身手极好深受雷功信任，却被丁瑶勾引反过来除掉了雷功好让丁瑶上位，对她可谓一片痴心。 只可惜，丁瑶需要的不会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假哑巴，而是一个永远也说不出真相的真哑巴。 而且甚至还不需要她亲自动手。 丁瑶看了一眼还在另一边打电话的大飞，心里暗笑：男人就是这么贱，只要她稍微挑拨一下，那个大飞就觉得哑巴保镖要和他争女人；她再随随便便打哑巴保镖两枪，大飞已经顺势冲上来把哑巴保镖推下了海。 第四轮派牌发完，桌上的两人各执五张牌，输赢即将见分晓。 “对了，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前前后后加起来，花了差不多一亿的装修费呢。”丁瑶忽然开口问道。 “你们那么大的气势使出来，肯定是很好的。”吕竹随意扫了几眼金碧辉煌的大厅。 “气势不一定能无往不胜，最重要的，还是实力。交结好每个地方的主人，才能用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的回报。”丁瑶端着酒杯，肌肤的白和红酒的红形成鲜明对比。 “就像洪兴，他们太过自信，就把原本属于他们的新赌场输给了我们。亏他们还在澳城经营了这么久的赌场，唉，现在不是超级大型的新赌场，生意都挺难做了。”丁瑶感叹着，随手又翻出了一张梅花9。 “俗语都有话，强龙不压地头蛇。”吕竹拿牙签挑了一颗果篮里的樱桃吞下，随后顺手翻出一张黑桃10。 “只不过现在是——不是猛龙不过江啊。”想起自己摧枯拉朽的雷霆手段，丁瑶肆意地笑了一声。 “你今天能来，我非常高兴。”丁瑶喝了一小口红酒，如雪般白皙的脸上添上了些许醉意熏染的红：“我们这副牌真是冤家牌，都在等那么一张牌，你拿了就是同花大顺，我拿了就是四条……所以嘛，虽然已经梭.哈了，但我还想加点注，你跟不跟？” 荷官见老板娘还想加注，很是捂着良心地指着丁瑶那已经开了三张a的牌面喊了一声三条a话事。 “你新来的吗？同花顺面话事。”拿着黑桃10、j、q、k的吕竹白他一眼，随后看向丁瑶问道：“加什么？” “人。”丁瑶紧紧盯着吕竹的位置，再次开口道：“我听说美国那边对你那个追踪定位仪很感兴趣，我对聪明人也很感兴趣，倘若我赢了，你过来跟我……给我这边工作如何？” “如果是我赢了呢？”吕竹拿起最后一张牌与黑桃k重叠，稍微露出一点点边角瞄了一眼，反问道。 “你要我的命，都可以。”丁瑶动作自然地按了按迷你耳机。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她负责晚宴的统筹所以带着耳机保持通话状态随时候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耳机的作用，不止是通话。 还连接着顶楼的监控室。 她手里有什么牌她自己知道，而从监控画面里，会有专人用仪器分析对手的牌。 对面吕竹的牌没有完全暴露，但也露出了一点尖角。 这点尖角，只有a、4和10。 黑桃10已经在吕竹手里开出来了，剩下的底牌哪怕是黑桃4，也只能是同花色的“花”。 而自己明面上已经开出了三条a，至于最后一张牌…… 丁瑶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 “很抱歉，我前段时间出了车祸，最近这两年的东西……都忘得差不多了。”吕竹摇摇头。 “是吗……那，这个你总记得吧，你最喜欢的一张牌——黑桃a，在我这里了。”丁瑶的笑容一滞，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伸手翻开了第五张牌。 “开来见我四条a。”丁瑶把黑桃a叠到另外三张a上。 “哎，真是……怎么今天它不跟着我了呢……”吕竹惋惜地看了一眼黑桃a。 “良禽择木而栖，鲜花也需要选择好的美人来配，地头蛇怎么比得上过江猛龙呢？”丁瑶意有所指地说。 “做不成同花大顺了……”吕竹叹了一口气，翻出底牌黑桃9：“大牌碰大牌必有一伤，对不起了，不过花还是和‘蛇’比较搭啊……” 俗语的“蛇”，正式名称是顺子，“花”加“蛇”就是同花顺；而最高为a的同花顺，则被称为同花大顺。 “你……这……这怎么可能……”丁瑶瞪大了眼睛。 不应该这样的，她部署了那么久，一点一点地让两人熟悉起来，就等着见面加深感情好把人带回湾湾，没想到…… 都怪陈浩南这个后来居上卖弄色相的臭男人抢走了她！ 明明是自己先来的！ 只可惜，虽然会欣赏美人但本质还是相当笔直笔直的吕竹完全无视了丁瑶此时心里的波澜万千。 “你没看过《赌侠》吗？华仔饰演的主角陈刀仔在里面为了防监控，喜欢用牙签插在牌里——别人不知道的，看到那一点点尖角，以为是‘4仔’或者‘a士’呢。”吕竹举起插了牙签的牌给她看了看，又补充了一句：“华仔在里面真的是太帅了！” 第91章 古惑仔:爱情岁月(5) 但岁月最清楚，她不算什么 ———————————————— 丁瑶脸色变了变，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个工作人员过来对着丁瑶鞠了一躬：“丁小姐，差不多到时间剪彩了，误了时辰就不吉利了。” 已经和丁瑶勾搭在一起的大飞拿着手提电话没好气地走过来骂道：“剪什么彩，那么多人都没有到！现在人少得能拍苍蝇，现在剪彩岂不是更不吉利？！” “不能在那么多贵宾面前丢脸，先剪彩吧。”丁瑶沉下脸，起身走到吕竹那边，在她耳边说道：“我先去剪彩，你在这里慢慢玩，我一会再过来找你。” 丁瑶说完之后站直身就准备过去，却又被大门外一阵骚动吸引了注意力。 陈浩南和山鸡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看起来很是人多势众气势汹汹的模样，偏偏这哥俩还特熊孩子特缺德地一左一右分开而走，顺势就把人家拜神桌上的两根蜡烛给吹灭了。 被丁瑶安排为新赌场保安主管的大飞立刻就冲了上去，却又被陈浩南喊住：“怎么？打开门做生意，不让客人进来啊？” “山鸡，你是自己来找死？”三联帮的人也跟着迎了上来。 “今天是你们大展鸿图的好日子，你们应该不会斩我的吧？”山鸡反问道。 “既然打开门做生意，当然欢迎了。”丁瑶带着笑容走上前，神情带着阴冷的味道：“但是出了门，就各安天命了。” “kk，你是不是非得跟你大哥作对啊？”大飞得了丁瑶的支援，也开口发难。 “大哥呀，我带一班姐妹过来捧你和未来大嫂的场而已啊！”kk从来就不是大飞能单刷的对手。 “大飞，招呼他们玩吧，不能对贵宾失礼。”这群人明摆着就是来闹的，说得越多对他们越不利，丁瑶审时度势，决定还是见招拆招。 “我先去剪彩了。”丁瑶说着就要往剪彩那边去，却又被人拦下。 “丁小姐，我们这次来纯粹是给你面子，我不想看到有什么帮会上的斗争发生，否则的话，我们特警是不会对你们客气的。”澳城保安司的mr.brarro严肃地警告道。 话音刚落，一只巨大的花圈就被人送了进来。 看着那个大花圈上贴着的雷功的黑白照片和“雷功先生浩气长存，凶手无良不得好死”的字联，大飞丢了烟扑上去，二话不说就开始疯狂地撕扯着那个花圈的花和装饰：“哪个冚家铲送的？！” “我呀。”山鸡主动出列。 这下丁瑶也忍不住了，转身瞪向山鸡：“我们赌场新开业，你却过来送花圈，你诚心找麻烦是不是？！” “你怎么这么说话，山鸡以前也跟过雷功，这个场子是雷功的，他现在不在了，是不是送个花圈都不行？是不是我们过来玩也不行？”陈浩南冷笑一声站了出来。 “好，赌.博嘛，请随便。”丁瑶看了一眼mr.brarro的脸色，只得忍气吞声。 眼见包家两兄弟带着一群小弟提着大袋子走向赌桌，丁瑶正要询问手下有没有把吕竹带到了楼上的贵宾包间时，变故途生。 “买定离手！”荷官一声呼喊，吕竹立刻丢了好几张万元卡去买大。 “我也有好多只手啊……”随着包达二的一声带着恶意的吆喝，一袋子蛇被他丢到了桌子上。 “我睬！”无辜遭受池鱼之殃的吕竹突然被吓了一跳，一下子蹦了起来。 看了看四周看到桌上的一大团蛇之后慌乱逃窜钱都不要了的其他赌客们，吕竹赶紧拿起隔壁百家.乐桌上发牌用的长玻璃条去挑开还在桌上不住游动的蛇，把自己的那几张万元卡扒拉回来：幸好她不怕这玩意…… “你怎么在这里？！”刚刚那一蹦还是暴露了踪迹，包达二和不远处丢蝎子的巢皮都看到了吕竹了。 “我过来见笔友啊！”吕竹把万元卡塞到袋子里，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于是吕竹伸手一指：“快看！那边打起来了！” 包家两兄弟顺着吕竹的指向转头看去，大飞冲过去殴打山鸡，陈浩南上前帮忙推开，不料陈浩南转身又被三联帮的人缠住，得了帮手的大飞反手就把陈浩南按到了地上；见此情景，退到一边的山鸡立刻又跑回了去，大天二安置好了kk和她的姐妹们，也要过去和山鸡一起对付大飞…… 场面乱得很，全是一群没怎么正经学过武术大多只会打烂仔交的古惑仔古惑佬在缠斗着，包家两兄弟一看就急了，叮嘱了吕竹一句让她注意点照顾好自己之后，就也赶忙冲了过去。 看着陈浩南和大飞两个长毛在地上你来我往，山鸡果断地用手箍住大飞脖子往后拉，大飞吃痛之下反手习惯性地去抓后方人的头发却抓了个空，这才猛地惊醒山鸡是个超短寸头根本抓不动，于是顺手又回手去扯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陈浩南的头发…… 大飞的头发比陈浩南更长，陈浩南本不打算用到这一损招的。只不过自己的半长发被大飞扯了好几次这下又遭遇一记重的之后，陈浩南终于也忍不住了，满脸怒容地也回击以扯头发大法…… 一时间，两个大男人翻滚在地上你扯我头发我扯你头发宛如泼妇打架好不精彩，再加上围上去的山鸡大天二和包家两兄弟，插眼掐脖各种阴招齐上阵，看得自带各大门派高深精妙招式的吕竹不忍直视。 顺手她也默默把自己的及腰长发挽成了丁瑶那样的盘发小发髻。 以备不时之需……吧。 “住手！不准打了！住手啊！”尽管只是打烂仔交的混乱场面，但这也已经是只会用计谋的丁瑶能应付过去的了。 看到手无缚鸡之力的丁瑶有些无助地大喊着让人住手，mr.brarro没好气地走了过来：“真荒谬！丁小姐，希望你尽快搞定这件事！” 看到mr.brarro带着一群商界政界的人就要离开，丁瑶心急如焚，哪怕穿着礼服不方便跑步也硬是跟在后头追赶劝话。 然而她背后的争斗已经更加白热化，随着拜神的桌子也被人压倒在地之后，已经走到一半的mr.brarro折返回来，他的下属会意地从怀里取出枪，对着上方开了一记空枪。 一声过后，万籁俱寂。 “丁小姐，我要你立即停止新赌场的营业，跟我回司警厅解释清楚。否则你以后，不用再营业下去了！”mr.brarro一声令下，丁瑶也只得跟着他们离开。 丁瑶被带走，三联帮现在群龙无首，不得不暂时休战。 陈浩南四处瞄了瞄，走过去把去拿筹码换钱的吕竹捞到怀里拉回来身边：“一会事情都解决了，再跟你算账！” “我只是来见笔友！”吕竹高呼冤枉。 陈浩南哼了一声略微表达了一下内心的不满之后，顺手就把吕竹送到了kk和她那群姐妹那边。 kk仿佛在检查吕竹有没有受伤一般摸了摸她的脸又搂了搂她，放开之后暗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不太像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吕竹疑惑地问。 “等南哥想说的时候，你让他跟你说吧。”kk退后了一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一路上，吕竹一边偷瞄了几眼前面的陈浩南一行人，一边去刷弹幕想看看到底男主视角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宾馆那次的限制级，男主视角应该是不会被屏蔽的，可是为什么弹幕都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直在幸灾乐祸地哈哈哈哈刷着屏，一点线索都不给她？ “全世界有人的地方都一样，有钱就会有办法。”思考着的时候已经是到了地方，丁瑶自信满满的声音也自前方传来。 “好了好了，回去开赌档了！”大飞用着极不标准的广普拍手招呼身后的一群帮众道。 “你们还真是不知好歹。”丁瑶转脸，看到陈浩南一行人后脸色一变，随后用带着嘲讽的微笑取代：“我有时候真的挺佩服你们这帮香江的小混混，一条命还真不值钱。” “我们这帮小混混呢，不到黄河心不死。今天洪兴和三联帮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了断。”山鸡上前一步，看向丁瑶：“还有你和我。” “也和我。”陈浩南跟着上前。 “你们？凭什么？”丁瑶冷笑一声，又道：“这里是公众地方，如果发生些什么，我不负责的。” “怎么？围我们啊？你想人多欺负人少是吗？”山鸡看了看丁瑶身后那群黑衣帮众。 “没错，就是人多欺负你们人少。”丁瑶看了一眼连同吕竹在内也只有六个人的对面，示意身后的帮众围成一个包围圈之后，便得意地上前与山鸡对峙。 就这样，她想要的，永远也逃不出她的手心。 “那我们就人多欺负他们人少喽！”巢皮招呼一声，从四面八方围上来一大群拿着各种刀具的古惑仔，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 “那又怎样？最重要的是枪口指向谁。”丁瑶依旧强撑着微笑。 “那你可真的要好好看清楚，枪口指向哪边了……”陈浩南的话刚刚落下，站在丁瑶旁边的大飞就把枪怼向了丁瑶的太阳穴上。 山鸡和其他人震惊地看向了陈浩南。 “我大飞平时为人就哩哩啡啡的，沟的女不是舞小姐就是麻烦精，难得有个这么漂亮的湾湾妹主动送上门……切！我当然是能吃就不要浪费的嘛！顺便看看你到底搞什么，谁料逼住我做洪兴卧底，真是没办法！”大飞吊儿郎当地说道。 “大飞！丁姐如果有什么损伤，我们三联帮不会放过你的！”三联帮的人警告道。 “兄弟！你们太简单了！”大飞一口广普说得他自己都忍不了了，于是他干脆换回了粤语：“丁瑶！告诉大家，你是怎样害雷功的！” “你乱讲！枪口指着我随便怎么说都随你啦！”丁瑶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要证据啊？”陈浩南点了一根烟，示意外面的人把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失足坠海”的哑巴保镖推进来。 “幸好我懂得做戏，假意推他下海，然后让人捞他上来，不然就真的死无对证了！”大飞指着他道。 “丁瑶，你心真够狠的，居然想杀我灭口！”哑巴保镖出面指证，三联帮的人也反戈挥向丁瑶：“丁瑶，你必须给我们三联帮一个交代！” “新赌场暂停营业，洪兴和三联帮的误会，迟些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这个人由我们带回湾湾。”三联帮的临时主事人出来赔罪道。 “带她回去，你们有什么打算？”陈浩南开口发问。 “当然是刑堂发落！”听到这句话，丁瑶苦笑了一声。 “我想跟她说最后一句话。”山鸡越众而出，刚刚走近丁瑶的时候，她嘴角突然流出一行殷红，随即就倒在了地上。 “我曾经对你动过心。”山鸡半跪下来，把手里藏着的枪丢到一边，看向了丁瑶：“我本来还怕他们糟蹋你，想着……结果没想到，原来你根本不需要。” “那天我等了……很久，你都没有来……”丁瑶瞥了山鸡一眼，转而看向了另一边，“我不喜欢输……但是先动心的人，注定了是输家……” 随着丁瑶的服毒自尽，这一场洪兴与三联帮、香江与湾湾还牵涉到澳城的斗争，暂时告一段落。 知道了山鸡是被冤枉的，三联帮也不再追究他脱离帮派的事，甚至还有当初跟他的小弟暗中不知道是提点还是挑拨地告诫了山鸡几句：“丁瑶死前看的位置，不像是你那边，反而像是陈浩南那边。” 山鸡看了一眼陈浩南那边，他正搂住因为丁瑶之死而沉默不语的吕竹在安慰。于是山鸡也挥手打发掉这个“好心”的旧时小弟，走到了陈浩南身旁。 “澳城真的和我们很不搭，每次过来都出事。”山鸡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大飞搂住：“那就赶紧买点大块的柚子叶回香江从头到脚洗一下去去晦气啊！” “卧底我就做完了，铜锣湾揸fit人的位子就是你的。”大飞对陈浩南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回头吩咐其他小弟道：“以后谁不服阿南哥就是不服我大飞，你们后面那班做小的，醒目点啊！” “多谢了，我现在还有点事，迟些回到香江我们再饮茶。”陈浩南谢了大飞几句，大飞看了一眼陈浩南身边的吕竹，立刻就“识相”地退后：“明白，明白。” 唉，当初想着派人去教训一下陈浩南，谁料陈浩南不在车子上反而是他女人在车子上，无端害了阿嫂而且这阿嫂还是妹妹的好友，已经够心虚的了。再加上丁瑶刚刚临死前那无限深情的一眼，靓仔南好不容易才哄回的未来老婆不会又吃醋吵架离开他吧？据说陈浩南最疼这丫头了，他们两个因为这事分手的话，自己可得惹一身麻烦…… 想到kk和陈浩南的冷眼，大飞下意识地又带着小弟们退了几步，打算给陈浩南一个解释或者求饶的空间：毕竟是个大佬，哄老婆时低声下气的样子不能让小弟们看见。 “怎么他们突然离开了？”吕竹看了看一大群人离自己远去，心里忽然有点不祥的预感。 “准备好了？”陈浩南隔着一小段路用遥控器解锁了车子，问走在吕竹另一边的山鸡道。 山鸡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你们干什么啊？！”身体突然腾空而起，被人一左一右抓住手臂架起来的吕竹有些惊恐地叫了一声。 “我们今天各个地方击破的时候——” “在丁瑶房间的保险箱里——” “找到了一大叠信！” “我和她曾经是笔友啊！” “你当人家是笔友，人家当你是什么你自己没一点数吗？！” “介绍你去同志酒吧！每封信都在诉苦过得不好！想要你过去安慰她！” “还约定在国外的旅游胜地见面，难怪你非要出国读书呢！” “我们只是好友闺蜜之间的交流……” “我山鸡沟过的女比你吃过的叉烧包都多！这哪里是闺蜜之间的交流，她在沟你啊，憨居居！” 想起翻出那一大叠信阅读完之后，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的两个钢铁直男面面相觑，随后阳光穿过半透的装饰彩窗落到两人脸上身上五颜六色都算了，最大的一片绿色正好落在陈浩南的半长发上，刹那间山鸡恍惚都觉得陈浩南的头顶绿得能抓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等这一刻等好久了！】 【曾经有点喜欢过丁瑶的山鸡：我好像被绿了……不对绿的好像也不是我……但是我也喜欢细细粒……所以被绿的好像也有我一份……】 【hhh这什么曲折离奇的关系！要不是主播这朵花花坚持要跟地头蛇靓仔南，丁瑶这条蛇蝎美人进化成的过江猛龙就真是无人能敌了，真的就输在感情用事，忽略了大飞哥那么明显的渣渣演技……】 【这！女尊社会里大夫郎和二夫郎合力去把抓包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渣女的既视感啊哈哈哈233333】 【前面你的脑洞简直了，接下来会有不可描述的教♂育♂惩♂罚吗？羞涩捂脸(*/w＼*)】 【主播，听我一句，你主动会比南哥主动少受点罪……#滑稽】 陈浩南和山鸡合力把吕竹塞到车后座，随后山鸡跑到前面开车，陈浩南跟着进了后座锁了门。等到车子启动之后，陈浩南就一脸严肃地看向吕竹：“我警告你……” 软玉温香主动迎上来，陈浩南愣了一下，随后就果断地按住对方的后脑，五指深入发间把人按到怀里肆意纠缠起来。 车子一个急刹颠开了热吻中的两人，驾驶座上的山鸡脸黑如碳地警告道：“我还在前面开车的！你们检点一点！” “不生气了吧？”吕竹靠在陈浩南的胸口上，伏低做小一副柔媚小可怜的姿态。 陈浩南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手上一下一下地滑过吕竹的长发，仿佛在顺毛一般。 “对了，蒋生不过来吗？这么大的事解决了，上次他都出来夸奖你的……”吕竹暗搓搓地岔开话题。 “别想着岔开话题。”没等陈浩南发话，山鸡首先嘲笑了一声。 “蒋生去了荷兰。”要不怎么说陈浩南是真疼她呢，虽然气还没消但还是回答了吕竹的问题：“听说东星的老帮主骆驼迟些会带着新一任的东星双虎回来香江，所以蒋生就借着陪女友度假为名，提前过去那边看看情况了。” “哦……”吕竹哦了一声，又瞄了一眼陈浩南的脸色，方才小心地开口道：“我真的不知道的嘛……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着下次？”陈浩南挑了挑眉。 “我保证，我不会再有什么女性旧情人过来搞事的！”吕竹再次偎依到陈浩南怀里，讨好地蹭了蹭他胸口纹着的过肩龙，娇娇柔柔地喊了一声：“南哥仔……” 这个称呼一喊出来，明显能感觉到依靠着的人身体一僵。 平日里吕竹只会喊“浩南”或者连名带姓地喊“陈浩南”，唯一的几声“南哥”都是当年在大会上为了假装两人在一起才会喊的亲密称呼了。陈浩南也不是没哄过骗过让她喊得亲密一点，偏偏这丫头比直男都直男嫌叫南哥肉麻。想不到今天，居然会主动偎依在他怀里讨好地叫南哥仔——这个称呼几乎算得上是旧时代里恋人之间最为亲密的昵称了，热恋中的男女互相叫哥仔阿妹，耳鬓厮磨亲密无间的时候别有一番情趣…… 思及此，陈浩南忍不住默默地瞪了一眼正在前头开车的大电灯泡。 吕竹心里也暗暗舒了一口气：正是要当着别人的面，不然回到家之后四下无人时再这么亲密地一叫，难保陈浩南不会兽性大发然后将她就地正法…… “算你啦！”为了纾解内心的闷热，陈浩南按开了这辆敞篷车的篷子，一刹那，便能看见满天星斗在夜空里熠熠发亮。 搂住吕竹为她遮挡去微凉的夜风，陈浩南看向天上飞过的那一架飞机。 算算时间，这也差不多应该是荷兰飞往香江的飞机了吧。 夏日即将接近尾声，接下来，就是多事之秋了。 解决完东星的事，就……结婚吧。 第92章 古惑仔:爱情岁月(6) 曾凭着勇气爱上天真的我 ———————————————— “你在这里做什么？”眼见昏暗的台灯下，吕竹在书桌上摊开了一大堆书不断翻阅着，陈浩南带着一点恶作剧的小心思，从背后搂住了她。 “你冲完凉啦？”卫生间的水声早就停息，所以吕竹一点也没有意外，甚至连头都懒得回，自顾自地继续在书上一边勾画一边解释道：“我在准备面试。” “什么面试？”陈浩南侧了侧头，呼吸的热气萦绕在脸颊耳畔。 “美国那边对我的追踪定位仪很感兴趣，最近有个联合交流，很多名校的教授都会过来香江这边的大学。他们很认可我之前提交的成绩，给了我过去笔试和面试的机会。”吕竹参考着字典又写下一长串英文。 话音刚落，就感觉颈脖上被人有些用力地啃咬了一口。 难怪之前香江这边的大学到了招新生的日子也不在乎，他还以为吕竹是定下心好好待在家里了，没想到还是想着往外面跑！ 历史总是一次又一次地重演。 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晚。 在自己几乎是用尽了最卑微的姿态去祈求她留下的时候，那双瞬间冷下来的眼睛，令他在炎热夏夜里如坠冰窖。 今年的夏天已经结束，但广府地区依旧还有秋老虎在肆虐，白日里蒸腾的热气有时比炎夏还要逼人。即使房间里开着空调，吕竹也只穿着单薄的吊带小背心。 这又给了他一个机会。 感觉到身上的人一言不发地开始啃噬起她的肩颈，甚至还有逐渐游移到脸上的趋势，吕竹微微仰了仰头，在昏暗的灯光里回忆起了白天的一切。 上午的时候，为了写出一封完美的回复，她去了巢皮家借书。 自从被字典巨佬们救了一命之后，巢皮斥巨资买了一大堆加厚板砖级字典词典回家供在了关二哥隔壁，早午晚三炷香不断，尽管谁听到这个消息都是哈哈哈哈个不停，而巢皮依旧振振有词地坚持说迟早有一日用得上，哪怕自己用不上儿子也用得上——哪怕他儿子还没有四岁。 吕竹上门借书，也算勉强给了他供奉这堆书这么久的一个机会：好好的资料书，终于不用呆在香灰里发霉了。 只是捧着几本大部头等公交车回家的时候，忽然遇到了一个人。 不像昔日里带着一群萌新小弟浑浑噩噩度日的旧时，从荷兰归来的乌鸦，那疯疯癫癫神经兮兮的气质虽然还在，但眉目之间尽是暴戾和肃杀，凶残得仿佛下一刻就能拿出西瓜刀来砍人一般。 不知道他在荷兰经历了什么，但看装扮应该是混得挺好的。而古惑仔想要混得好，不外乎就是参与进那几样偏门的事情和足够心狠手辣。因此，面对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乌鸦走过来强行拥着她就要把她往小巷里拉的行为，车站的人甚至没有一个敢上来帮忙。 可能是害怕乌鸦那种亡命徒一样的气质，可能是怕他那种无比强硬的气势，也可能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总之，捧着几本书的吕竹也只能“无奈”又“无助”地被乌鸦拉进了小巷。 然后，在暗无天日的小巷里，进化成猛禽而气势汹汹的乌鸦，再次遭遇了双持字典并且还加载着“知识就是力量”buff的吕竹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毒打。 车祸装失忆，只是她为了绝地反攻以及和陈浩南加深感情而花钱氪金买来提前得知的剧情定点。如今乌鸦已经归来，虽然也能用失忆含糊过去，但就凭乌鸦那种狠厉暴戾的性格，从她和陈浩南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可以算作是背叛了他。 被绿了的男人会做出什么事，简直无法预料。就连那么好脾气的陈浩南在差点被绿后，她都得小心翼翼伏低做小地去讨好才勉强把人给哄回来；乌鸦这种人，只会更可怕。 吕竹打完就跑毫不含糊，回到家就开始着手准备：是时候躲一阵子了。 只是没想到再次面对她提出要离开香江的时候，陈浩南的反应还是那么大那么剧烈那么明显—— 被人从背后一把抱起丢到旁边的大床上，高大健壮的身躯覆上来，带着炽.热气息的亲吻慌乱无序地落在她的脸颊、唇角，最后，准确捕捉到嘴唇。不复以往的温柔克制，反而像受伤的野兽一样想用血肉去抚平创伤，用伤害别人去弥补自己。 哪怕平日里表现得再温和，本质也始终是见过血的野兽。 就像丁瑶临死前说的一样，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感情，陈浩南患得患失，动了心思想要强行折断她的翅膀困在原地不让她离开之后，迟早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第一次，她用车祸失忆暂时化解；而陈浩南眼中如鬼火一般的光芒尽管在日渐亲密的氛围里缓缓黯淡消逝，但却并未熄灭。只是被他隐藏在了最深的地方，一旦遇到适合的契机，就立刻死灰复燃继而星火燎原。 但是，她也想见识一下，陈浩南到底有多爱，陷得有多深。 这一轮她不能掌握全局剧情宏观调控，但她觉得，她至少能成功在日常相处里用感情去掌握住一个人。 在她有足够实力自保的情况下，去试验一下，人性因为爱情而生出的忍耐和克制，是否能战胜欲.望的漩涡。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攀上他的脖子，温软的唇也不再推拒禁闭，檀口轻启，任他肆意侵占攻城略地。 可以看见，她放弃了反抗之后，那双桃花眼里浅琥珀色的眼瞳一下子燃起了更深层更炙.热的火焰。 恋恋不舍地轻咬了几口柔软的嘴唇，陈浩南一手撑住床头缓缓拉开了一点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是第一次做到如此亲密的一步，同床共枕时总会有偶尔失控的时候，只是没有一次不是以对方的不配合而告终。而现在，最心爱的女孩就在乖巧地躺在他身下，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反抗，双手无力地攀着他，眼眸中熏染着动情的迷惘…… 天时地利人和，可以任由他为所欲为。 贪婪的目光划过浓密的发际线，划过似乎是因为害怕而半眯起来的眼睛，划过被自己蹂...躏得红.肿的小嘴，白皙的颈脖上带着几块艳红的印记，与皮下青蓝色的血管交融出一种特殊的美感…… 按压了许久的野兽仿佛要挣脱束缚，挣脱自己定下的枷锁禁锢，冲出来将眼前人疯狂撕咬拆吃入腹。 陈浩南不由得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透过半眯着的视角，吕竹没有看全陈浩南的模样，只见那完美的下颌线之下，脖子上的喉结缓缓动了动，在昏黄的灯光里带着致命的性...感。 也许美丽本身就是一种毒药，之于他，也之于她。 爱情教人学会了克制，也学会了放肆。 滚烫的唇舌再次覆上颈脖之间，一路往下，咬住了洁白的银链。 “细……” 情酣耳热，轻语呢喃。 “别离开我，好不好？” 没有任何回复，陈浩南放弃了对银链的啃咬，用嘴叼着十字架吊坠移到一边松口扔下，随后掩耳盗铃一样把它拨拉到吕竹肩下假装眼不见即为没有。 “很快我就二十七岁，你十九岁的生日也快要到了……” “我不能没有你……” “我知道。” “你……有没有，爱过我？” 明明昔年还鄙视过爱恋中的女人需要安全感需要听好话，没想到自己到了这一地步的时候，做的事也和那些傻乎乎地反复询问到底爱不爱到底有多爱的小女人差不多。 “有。” “但不如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吧？”即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陈浩南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书桌那边的一片狼藉。 “人和物没有什么可比性。”好好一个大男人拿他自己跟一份死物比，吕竹恍惚间有种拿错了剧本的错觉。 陈浩南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相对着沉默了多久，陈浩南方才极为缓慢地起了身。 “我今晚睡客厅。”他这么说着，用言语和行动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隔阂。 把放置许久的折叠床收拾了一下，陈浩南又走进卫生间重新洗了一个澡，表情茫然地在里面磨蹭了许久，这才走了出来。 她已经睡了。 这是陈浩南出来后得到的第一个信息。 越过那已经收拾整齐的书桌，蹲在床边，正想要静静地看一下她的睡颜时，枕头边角处的东西却不可避免地吸引了陈浩南的注意。 日记是医生要求写的，让吕竹简单记录一下每天的事，说是可能对她的失忆症状有帮助——尽管过去差不多一年里都没有什么效果。 但压在日记本上的那一封薄薄的信封，令陈浩南的心里不禁苦笑。 那东西他是认得的，正是交流会的邀请函。 什么时候，曾经同床共枕亲密无间的人，也开始防备他了？ 以至于特意把邀请函与代表着个人隐私的日记本一起，放在枕头底下，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如果是三年前两人还没有相识的时候，有人告诉他陈浩南，他会为一个女孩患得患失用尽手段，他肯定得把那人按地上揍一顿。 他陈浩南，是这种人吗？ 事实证明，偏偏就是。 欺骗了所有人，欺骗了整个世界；用谎言，用爱，甚至想用满足自己私...欲的霸王.硬上弓的方式，去留住她。 所幸在关键时刻理智战胜了欲...望，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爱是持久忍耐的克.制，欲是不顾一切的放.肆。 他爱眼前这个女孩，爱得太深切太刻骨，一点伤害都不想让她承受。 既然她想去，就让她去吧。 信奉耶稣的天使想要飞翔，爱她的人不应该折断她的翅膀将她打入泥潭，再以救世主姿态骗取其真心换来虚假的相伴；反而是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才能配得上她。 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爱，才能得到真心的回报。 吕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桌子上留下了温热的早餐和一张纸条，大意是说让吕竹不要只顾着看书要记得定时吃饭，晚上回家后会带她出门赴宴。 无声的退让。 吕竹抿了抿唇，吃完了白粥油条之后，继续去查阅资料。 就这样平静地到了晚上。 别看古惑仔们的造型各种杀马特走在时尚最前沿，这群人同时也是最传统的一类人。关圣帝君宝诞的花炮会，年年都弄得相当的盛大和热闹。 陈浩南带着吕竹以及山鸡大天二等一大群人先行入座。 “靓仔南！”后面进来的大飞远远就打起了招呼，走到陈浩南跟前很是热情：“今晚呢，你放心好了，我帮你投条长红，包你从年头红到年尾！” 说着说着大飞似乎也发觉了陈浩南和吕竹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顿时就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意有所指地问：“还没好啊？” “不关你的事，来，入座吧。”陈浩南笑了笑，挥手招呼大飞坐在他右手边。 门口那边一阵乱哄哄的声响，作为主持的基哥急忙迎了上去：“欢迎欢迎！随便坐随便坐……” 乌鸦依旧带着神经质的笑容，迈着他那吊儿郎当摇摇摆摆的步伐走过来这一桌，稍微拉低了一下墨镜：“南哥！” “哇哦，蒋天生有个明星仔叫做方婷人称方姐的，这个——你条女啊？”乌鸦边说边摘下了墨镜指向吕竹，“挺漂亮的，怎么称呼啊？什么姐？” 俗语里不止有女明星被叫做“x姐”，从事某种行业的女性也会被称为“x姐”，乌鸦这一脸的不怀好意，明显就不是说吕竹长得漂亮赞她像女明星，而是暗喻她是人尽可夫的鸡。 “收嗲啦你！”陈浩南冷笑着回了一句。 “嘿，乌鸦，你真是好乞人憎喔啊！”大飞可就没有陈浩南的好脾气了，当即就开口回喷：“以前别人都说我口臭，你冒头之后，你就是king of the 臭口，我反而变成了gentleman（绅士）了。” 乌鸦邪笑着与大飞怼了几句，随后就越过这边继续摇摇摆摆地走到隔壁的桌子入座去了，只是那一身的汗臭味都遮掩不住的血腥之气随着他的身影飘过，有经验的人都能明白这家伙肯定刚刚沾完血不久。 “整个行都知道，乌鸦这家伙不怎么服骆驼的管教，手下没几样是不沾血的，我就看这个仆街能嚣张到几时！”大飞鄙夷地看了乌鸦的背影一眼。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骆驼这次回来，也未必是那么简单。”陈浩南回想起之前东星聚会时他跟着蒋天生去拜会骆驼，在酒席上那个乌鸦对他莫名而来的敌意，还有东星最近正在暗中渗透湾仔地区的事，心里顿时有了几分明了。 想在湾仔插旗，首先得过他陈浩南这个铜锣湾揸fit人的一关。 接下来的拍卖里吕竹都在安安静静地夹菜吃，倒是让陈浩南无从下手。 山鸡和大天二都奇怪地看了这边一眼，趁着吕竹低头夹菜，坐在吕竹右手边的山鸡冲坐在吕竹左手边的陈浩南做了个口型：吵架了？ 陈浩南苦笑了一下算是回答，其他人也不好再多关注插手。 到了拍卖长红的时候，这种祭拜用的长条红布的代表价值就明显大于原价值，传统的人都信投到它能交好运，底价开场就是16800，直接破了五位数。 既然大飞开口说是要拍下长红，其他人也自然识相地不和这一桌争，大天二站起来代表陈浩南喊了一六八的价后，主持拍卖的基哥就已经准备开始倒计三下。 “二万！”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长红被洪兴投下的时候，乌鸦无比突兀地叫了一声。 “我大佬出三万！”大天二得了陈浩南的示意，再次站了起来。 “多一百啊，三万零一百！”乌鸦神经质地挥着手，仿佛如同冤鬼缠身一般死咬着洪兴这边的出价，人家出多少他都多出一百，很是恶心人。 “十八万。”山鸡冷眼看了隔壁桌的乌鸦一下，直接举手把价钱拉到了十八万，嘲讽地说道：“银纸事小啊，face事大。要充，就充到底。” 想恶心人反过来被山鸡这个壕一掷千金反怼回来，乌鸦脸色变了变，还是咬牙再加了一百。 “你个冚家铲是不是来玩嘢？！玩嘢就入公厕！”大飞最先受不了了，站起来大骂出口。 “投东西自然是谁价高谁拿，你们洪兴能投，我们东星就不能投了？”乌鸦反驳道。 “哪有人投得像你那么dog的？人家出多少你出多一百块那么一小点……基哥！这只‘雀’出多少，我多出……一块！”大飞虽然要面子，但碰到不要脸的人时他也能更不要脸。 “这样我们很难办的啊……”哪怕是墙头草如基哥也无奈了。 “难办的话……”乌鸦拿起烟盒往嘴里叼了根烟，随后就是伸手一掀：“就别办了！” 隔壁桌被乌鸦掀了，他们这边自然也不甘示弱，跟着对方也掀了桌之后两伙人就互相推挤起来，瞬间引来了暗中守在附近防止古惑仔聚会出现事故的o记。 o记全称是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主要就是负责调查及打击社团，为首的阿sir分开了两伙人之后，乌鸦也只得退让了一步。 深深地看了陈浩南那边一眼，随后乌鸦就带着贱兮兮的表情离开了现场。 “那家伙好像在针对你。”大飞暗中在陈浩南耳边说了一句。 当年乌鸦还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和吕竹也只是暗中“谈恋爱”。吕竹从来没有在人前出过面做过表示，再加上当年那些小弟已经全数死绝，除了他们两个，还真的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往。 因此，大飞也只觉得乌鸦针对陈浩南是因为他是铜锣湾揸fit人，而东星要来湾仔抢地盘之故，并没有想到更深一层去。 此事过后，家里的冷战在持续，陈浩南也日渐忙碌起来，有时候两人好几天都没说过话甚至没怎么正式见面。经常是吕竹睡下之后，陈浩南才回家；等吕竹醒来的时候，陈浩南又已经出门。 折叠床还摆在客厅里，阳光照在其上投影出一地纵横交错的影子，一如此时复杂的内心。 虽然陈浩南之前已经退让了一步，允许吕竹去参加交流会，但结合他最近这段时间的种种行为，明显就是静默无声的抗议。 直到一个不知道称不称得上是契机的契机到来，方才打破了冷战的氛围。 “我明天要跟蒋生去荷兰。”陈浩南也不管吕竹有没有在听，一股脑地诉说着最近的事：东星的人拉了墙头草基哥在湾仔搞了间酒吧，他带着人和对方斗了一番之后，事情被捅了上去。基哥退了酒吧的股，那间酒吧很快也会关闭，而蒋天生也只能给东星帮主骆驼一个面子，不再计较东星想插手湾仔的事。为了保证他不会再闹事以及和基哥斗起来，蒋天生明面上说是带他去欧洲见识见识，实则也是为了支开他、隔开他和其他揸fit人。 吕竹大致听完了陈浩南的话，合上书本就拉着他往房间里走。 “好好休息。”把被子给陈浩南盖上，吕竹点了点他眼圈的青黑，随后自己也跟着钻进了被窝里。 那么一个高大的男人，一直睡小小折叠床脚都伸不直半悬空在外，肯定是休息不好的，最近又受了委屈，听他今晚反常地说了那么多，吕竹也只能强硬地把他拖回了房间里的大床上。 陈浩南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方才开口道：“考试顺利。” “一路顺风。”吕竹也回了他一句。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强健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把她搂到了怀里，似是要补偿回这段日子错失的时光一般紧紧拥抱着，额间还拂过了一个温柔缱绻的轻吻。 一夜无梦，吕竹醒来之时，旁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了温度。 这证明着陈浩南早已离开，按时间算，是已经登上了飞往荷兰的飞机。 荷兰的生活很是悠闲，平静得暗藏杀机。 从唐人街的酒楼里出来，蒋天生的女友方婷突然说她漏了手表在里面，陈浩南作为陪游的手下，也只能回头去做一下跑腿。 只是他再次从酒楼里出来的时候，蒋天生和其他叔父已经倒在了地上的血泊里。 眼见东星双虎中的另一个称为“笑面虎”的吴志伟又掏出枪要补刀，陈浩南赶紧扑过去一下子按倒了他。 还未来得及过去查看蒋天生的情况，作为东星双虎之中的“下山虎”乌鸦也举着一支威力极大的枪对准了他这边。 险之又险地躲过一枪，看到乌鸦还在后头对他穷追不舍，陈浩南咬了咬牙，纵身一跃跳下了湖里。 直到几经辗转最后隐蔽地坐着破旧的渔船回到香江的时候，那日湖面上不断响着的枪声，都令陈浩南心有余悸。 “大佬，怎么样？”山鸡赶紧合上了手里那份头条为“洪兴龙头荷兰遇害，疑为社团内讧火拼”甚至副标题还特意标注着“陈姓头目莫名失踪”的报纸，快步走了过来招呼道。 “谢谢你表哥。”陈浩南拍了拍他。 “得到你回了湾湾的消息，我就叫了我表哥罩着你，我知道你一定会回香江的。”山鸡道。 “现在全世界都说你联合荷兰佬杀了蒋生！”大天二不忿地说道。 “他们还说有证据呢！”包达二呸了一声。 “现在呢，黑白两道都在找你。”山鸡把报纸丢到一边，又道：“细细粒……我按照你的吩咐，今天一早就让巢皮两公婆送她去机场了。” “嗯。”陈浩南低下了头：在荷兰的时候，他就收到了吕竹考试成功的消息，现在提前送她出国，也算是一切回到了正轨。 他偷来的这段时光，终归要结束了。 “回去再详细跟你说，现在你最好避一避，我们几兄弟一定会支持你的。”山鸡说完，就带着陈浩南往牧师的家那边走。 一路回到牧师的老家，山鸡是已经和牧师说好了借他家避一避，所以手里有着钥匙。即使牧师去了教堂，山鸡回来也能开门。 问题是，为什么应该空无一人的牧师家，会有着一个行李箱？ 除了他，还能拥有牧师家备用钥匙的人，似乎就只有那一个整天叫嚣着自己信耶稣而且还十字架项链从不离身的人…… 山鸡往里面望去，只见巢皮两夫妻歉意地冲这边摆了摆手：“等机的时候她看到了今天的报纸头条……我们实在是搞不定她了。” “巢皮，帮我订下午的机票。”陈浩南一把把吕竹的行李箱拖到一边，然后就上前抓住了吕竹的手：“我送去你机场。” 那行李箱被推了一下，因为内容物堆积过多又没扣紧，当即就散了一地的东西。 想到交流会的邀请函都被吕竹如珠如宝地枕在枕头下悉心保管，陈浩南赶紧又松开吕竹的手，小心地弯腰捡起地上那份录取通知书然后塞到了吕竹手里：“听话，就像你自己说过的，你有大好前途……” 陈浩南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听到了纸张被撕裂的一声清响。 如此的清脆，那么流畅又顺利地彰显着对它下手的人，是有多么的毫不犹豫。 “现在没有了。”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吕竹把撕成两半的录取通知书丢到地上。 “阿细……”怎么可能呢，他不是没见过吕竹为了考试挑灯苦读的模样…… “像这样的录取通知书，我随时能再考十张八张。”吕竹无比认真地看着表情复杂的陈浩南，进一步补充道：“但是天下世间，只有唯一的一个陈浩南。” “我的选择，是你。” 第93章 古惑仔:时光岁月 飚出极速的街角，饰演漫画中主角，化身百千，只手遮天 ———————————————— 吕竹说出了她的选择之后，一股大力就如巨浪般冲她扑涌而来。 是陈浩南把她紧紧抱住了。 “阿细……”耳边听得到他强忍着眼泪的沙哑的声音，发间落下一个饱含深情又小心翼翼的吻，仿佛在诉说着内心里那些难以言说的感动和激动。 自从在荷兰出事之后一直到回到香江的这段时间里，陈浩南都是极为不安的。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其他人都背弃他的同时，他的兄弟和他的爱人，会毫无保留地相信着他守护着他。 一时间，百感交集，几乎要落下泪来。 吕竹安抚地轻轻拍了拍陈浩南的背：“我们都在呢。” “是啊，大佬，我们都在这里，都支持你的！”山鸡也走上来拍了拍他：“就像我以前说过的，陈浩南永远都是我的大哥！” “好兄弟！”陈浩南转身拥住山鸡，大天二和包家两兄弟也跟着拥了上去，几个大男人抱成一团感动得不能自已，要不是顾忌着旁边还有人看着，估计都能哭出来。 确定了大家的内心想法，陈浩南和吕竹暂时就在牧师家住下暂避风头；而山鸡等人，则是在这段时间里争分夺秒地去打探消息。 “唉，开讲都有话啦，大忍就忍住先。阿南，你放心在我这里住下，保证没问题。我牧师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藏住你们两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别看这些楼旧，正是因为是旧楼，里面的通道错综复杂很难认，一般人初初进来肯定得晕！别担心了，喏，吃饭吧。”牧师一边给陈浩南夹了一箸菜，一边开口说道。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找出荷兰事件的幕后黑手。”吕竹咬了一口陈浩南夹给她的煎蛋，手指在虚空中比划了几下：“按你的说法，当初方婷说她漏了手表在酒楼里让你回去取，到底是她真的漏了手表没拿，还是她打算支开你好对付蒋生？” “方婷至今还没有消息。”陈浩南联想了一下山鸡他们近日打探到的东西，脸色很是严肃地说道：“对外方婷说是蒋生的女朋友，实则内里有几分真心真意，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而且方婷曾经还是拍过三级的女星，靠出卖色相上位。对于他们出来行古惑的人来说，图个新鲜逢场作戏还好，真要认真去谈一场，还不如找夜总会里的公关们。起码人家会承认是做过这些事的，上了岸定下来后就辞职从良。不像方婷那样，做过还不承认，明明内里放.荡得可以表面还在装纯良，简直就是当了□□还要立牌坊。 当然，鉴于吕竹在场，陈浩南也没有把心里的鄙视直说出来——吕竹一向表现得挺像个女权小斗士的，难怪她能吸引到丁瑶…… 想到那个差点绿了他的蛇蝎美人，陈浩南似乎又有了一点灵感：现在洪兴的境地，和昔日的三联帮居然有着几分相似。 这样的话，方婷在这一局里，就是非常关键的一个人物了。 但以方婷的智商和手段，肯定是比不上当初差点把整个三联帮都掌握在手里的丁瑶的。那么，酒楼的事如果不是巧合的话，一定就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着她。 想起那天他刚刚扑倒笑面虎想要去查看蒋天生的情况，下山虎乌鸦就举着枪突然冒出的事，陈浩南心里隐约有了一丝头绪。 吃完晚饭出门倒垃圾的时候，看到吕竹抬头望了一下幽暗的走廊，陈浩南笑着转过身搂住了她：“还记不记得？上次我在澳城出了事，是你陪在我身边照顾我的。” 患难之时吕竹态度坚决地选择了他，这一次，无论那些旧日记忆会不会回来，他都不再担心了。 因为，他敢去面对，敢相信两人之间的情谊足以抹掉旧日的伤痕。 蒋天生死了之后的这段避风头却又平静的日子里，他越发地怀念起以前开酒吧的悠闲日子。等这次事件解决了之后，他真的想退出江湖不再过问江湖事，好好和心爱的人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这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当时也是在这种走廊上，你扶着我走路复健。”陈浩南脸上带了一丝怀念，又道：“上次是你陪在我身边我才能过到关的，希望今次也一样。” “别说这些丧气的话！”吕竹轻轻推了他一下，抬眼就看见急匆匆过来这边的山鸡一行人。 “我们刚刚开完了会，东星的乌鸦和笑面虎带了方婷过来指证是你杀了蒋生，而且还有着你和荷兰佬握手的照片。现在除了大飞和靓妈他们，其他人都认为是荷兰的事是你动的手。”山鸡急速喘了一口气，又补充道：“陈耀让我们举手表态后就清了场，看来是要抽生死签了。” 洪兴里的生死签制度，就是先清掉除各区揸fit人以外的小弟们，只留下各区揸fit人去抽签。谁抽到带有“死”字的签，谁就负责去追杀那个指定要杀掉的人。 现在洪兴几乎一致认定是陈浩南杀了蒋天生，还决意要让一个区的人马放下手头上的所有事情去追杀他，陈浩南的处境是越发艰难起来了。 “上次三联帮几乎被一个女人玩残的教训还不够吗？就知道听方婷的一面之词！”山鸡恨得咬牙切齿。 “那个荷兰佬当时是自称外地人，来找我问路，我也很奇怪他感谢了我之后为什么要和我握手。后来我在酒楼也见到他还发现他是本地人，没来得及和蒋生说，就已经出了事……”陈浩南回忆了一下在荷兰的细节，急忙带着怒气说道。 “行了，我明白了。你继续避风头，我去处理。”山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告诫道。 “你们小心点。”交换完信息，陈浩南也带着吕竹回了牧师的家里。 然而山鸡永远是他们这群人里最讲义气又最冲动的一个，得知是东星在陷害陈浩南，当晚就带着大天二和包家两兄弟去蹲守东星的帮主骆驼了。据包家两兄弟说，山鸡只是拿着手提电话敲了几下骆驼的脑袋让他见了红受了点轻伤，他们这边的大天二反而是被乌鸦打伤。后来，听到警察过来后，山鸡立刻就带着他们跑路了。 但昨晚半夜忽然传来了消息，说是骆驼死在了医院里。 陈浩南拨弄了一下挂着晾晒的衣服好让它们更快晾干，看似闲适的举动，言语却也带着看透世事的无奈：“连骆驼也死了，外面一定很乱，让山鸡小心点。” “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个事的。”大天二按了按手脚的淤青，苦恼地说道：“今天一大早，o记就过来把山鸡铐走了。” 得知山鸡因为遗留在现场的手提电话而被o记带上了车，陈浩南更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交代了大天二和包家两兄弟一些话，方才送他们离开。 话分两头。 此时在警局里，听到一直跟他们打交道的老警察说在现场捡到的手提电话有他的指纹，山鸡有些忐忑：“骆驼真的死了？你们不会把这个账算到我头上吧？” “你放心，我们警察办事也是讲证据的。抓你回来，也不过是想演出戏给别人看。”老警察安抚了山鸡一下，又道：“骆驼的死，我们也正在查。最大的可能，是他的两个助手——乌鸦和笑面虎。” “不怕老实跟你说，我们已经和国际刑警合作，追踪这条线很久了。”老警察非常认真地解释道：“为什么他们那么出位，非得争铜锣湾呢？” “因为方便他们的毒.品出货。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和荷兰的社团那边，搭上线了。”老警察把一份文件推过来，“还有，根据我们的调查，乌鸦曾经和陈浩南的女人苏阿细交往过一段时间，很大可能是女方当时被胁迫……” “有没有搞错，乌鸦个仆街居然……”山鸡随意看了看文件，虽然没发现什么异样但也忍不住爆了句粗。 山鸡一边心疼着吕竹当年被乌鸦胁迫交往的日子肯定水深火热颇为难过，一边又愤怒着就连乌鸦这种垃圾都能染指他喜欢的人，怒气和理智交战了好一会，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等等，你跟我说那么多，不会是想我做你条‘针’吧？”理智回笼之后，山鸡也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老警察的目光里也带了几分提防的意味：虽然他经常和这个老警察打交道，但今日警方突然和他说那么多，令他莫名生出了一点危机感。 “针”的意思，就是线人。 警方不是没有过找古惑仔当线人的先例，但和警方合作，别说作为古惑仔的他心里那一关不好过；合作之后无论做不做得成事，未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也不会太好过。 “没错。”为了得到山鸡的协助，老警察又拿出了一盘磁带，“这是他们谈话的录音带，里面记录了乌鸦和笑面虎招揽洪兴那个出了名的墙头草基哥的事。为了证明实力，乌鸦他们在录音带里主动招认了蒋天生和骆驼二人，都为他们所杀的真相。” “你大哥陈浩南，也需要还他一个清白，是不是？”老警察把磁带推了过去。 山鸡接过了那盘磁带，神色晦暗莫名。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老警察起身离开，给他留下了小办公室的独处空间。 不止山鸡在面临着抉择，同一时间的洪兴会议室里，抽到了死签的大飞也在面临着抉择。 “大飞，我就知道你不着紧的了。没关系，我专诚帮你打探了消息。”曾经和陈浩南有过恩怨、也是导致陈浩南被蒋天生支开带到荷兰的原因——墙头草基哥，大马金刀地坐到了大飞面前。 “什么事啊基哥？”大飞瞟了他一眼。 “你找不到靓仔南嘛！所以我特地过来告诉你喽。”基哥的语气里带着数不清的幸灾乐祸，“全世界都知道靓仔南的消息了，就连扫厕所的阿婶都知道，就你不知道而已！” 眼角余光看到暂代主事的白纸扇陈耀看了这边一眼，大飞马上明白到他消极怠工的行为是含糊不过去的了。 在其他人怀疑的目光里，大飞也只好起身出门去“追杀”陈浩南。 午后旧楼的时光仿佛静止了一切那么悠闲，老旧的吊扇在头顶吱呀吱呀地驱赶着秋日阳光的闷热，陈浩南看了一眼正在窗边晾衣服的吕竹，阳光暖暖地照在脚边，懒散得仿佛就能就此沉沉睡去。 不对！ 有些不对劲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旧楼的隔音向来不好，那些不对劲的声音越来越近，已经可以听得出是许多人急速跑步的声响。 陈浩南走到门边稍微开了一条缝隙看了一眼，立刻就回头小声喊道：“细！乌鸦带着人过来了，跟我走！” “别走楼道，这里只是二楼，窗户走吧！”吕竹扔下手里的衣服把窗户推到尽头。 陈浩南再次看了一眼，果然发现几条楼道出口都涌出了人，心下一惊，赶紧跑到窗边和吕竹一起踩着街道铺子的锡制遮雨篷往外跑。 锡制的篷子踩起来噼里啪啦的响，很快，后面也传来了这种声音。 回头一看，正是一群东星的古惑仔在后头紧追不舍。黑压压的一片，宛如追逐腐肉的鸦群一般带着嗜血的神态；人数之多，几乎是铺天盖地的蜂拥而来，仿佛足以遮掩掉清白的天幕。 看准了旁边一辆小货车，吕竹牵着陈浩南的手往下跳了出去。 几下加速跑到附近的烧腊店，陈浩南果断地抢走了店主的切肉刀回身和追过来的东星人互砍了起来。 陈浩南在前头挡住了第一波攻击，被护在后头的吕竹四下一望，眼前除了烧鸡烧鸭烧肉就没有其他可以充作武器的东西，只得默默怂到了一边躲着。 越来越多的东星人围了过来，陈浩南为了避免吕竹受伤，也逐渐把拿着西瓜刀和他对砍的古惑仔们往外边引去。 陈浩南此行的目的相当明显：乌鸦的目标是他，只要他引走了这些人，吕竹就能脱困。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乌鸦这次追杀，并不是只带了一队人。 刚刚想要从烧腊店里逃出去找地方躲藏的吕竹，才走了两步就又被笑面虎给堵住了。 没有内力和法术，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再多的技巧也于事无补。被十几个带着刀的壮年男人强制挟持着，再加上笑面虎手里还带着枪，吕竹也只得识时务地放弃了挣扎。 这边的街头追杀发展得如火如荼，另一边的警局里，山鸡心里的天人交战也相当激烈。 想了许久，山鸡还是握紧了那盘可以证明陈浩南清白的录音带，一副老子豁出去了的模样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手掌的痛楚尚在其次，山鸡疑惑地看着被自己不小心拍到的放在桌子上的遥控器，抬眼一望，就看到了对面不远处那个小电视机一般的东西。 画面有些模糊和昏暗，右上角有着时间记录，应该是监控录像？ 抱着偷.窥老对头o记的八卦的小心思，山鸡把注意力放到了这边，顺手还拿起遥控器调大了音量。 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又是这样……你又想拒绝我……” 南哥的声音？o记这群家伙这么早就开始注意他了吗？ 山鸡看了看右上角的时间，却震惊地发现那是吕竹出车祸的那天晚上。 这录像…… “我觉得，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行过古惑，就是这样。我爸爸，为了大佬b，挡枪走了；我不想有一天，重复他的路。” “我好不容易才，挣脱这种命运……” “别把我拉回去。” “陈浩南，我们分……” 吕竹的话没有说完，画面里的陈浩南已经阴沉着脸拿着钻石戒指就往她手指上套。因为她手指的不配合，那个分量不轻的钻戒就卡在了骨节那里。 四目相对，两人静静互望了几分钟之后，可见吕竹放松了紧绷的筋骨，陈浩南就借此机会顺利地把钻戒套了进去。 “很适合你。”陈浩南的赞叹声非常轻微，若不是山鸡刚刚特意调大了音量，差点就听不清。 “跟我没有关系，也许的确对你会更好。” “我……我下车买包烟，你在车上等我一下。” “我抽完烟，就送你回家。” “怎么眼睛又红了？傻妹。再跟陈浩南这个烂仔深交，说不定你连十八岁的生日都活不过。” “戒指留着吧，本来就是送你的，别还回来，我丢不起那个面子。” 山鸡静默无声地看着陈浩南下了车，随后整个监控画面剧烈地震荡了好一会，画面再次恢复时，吕竹已经一脸是血地倒在了翻倒的车子里。 最后，就是陈浩南那句撕心裂肺的“阿细”。 这一声过后，画面重归黑暗。 “陈、浩、南！”山鸡再一次握紧了那盘磁带，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吼出了这个名字。 第94章 古惑仔:甘心替代你(1) 曾一起出走，不怕闯进了绝地 ———————————————— “全部不准动！谁动谁死！” “阿南！快点过来！”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陈浩南顺着声音来源望去，立刻就看见了身后带着一大群人的牧师。 陈浩南被东星乌鸦带着人追斩的事，之前就被路过的街坊跑去告诉了正在街上传教的牧师。而牧师一听到这事当即就急了，争分夺秒地带着差不多整个屋邨区域的青壮年赶了过来。 “你先走，这里我来解决！”牧师拿着个大喇叭喊了一声，招呼受了伤的陈浩南跑过来从他这边跑。等陈浩南融入人群里后，牧师就相当强势地对上了东星人围成的群体。 “老东西，你最好滚远一点，不然我们连你也一起砍！”乌鸦越众而出，挥着刀骂道。 “你现在吓我是吗？”牧师丝毫没有理会乌鸦的威胁。 “吓你那又怎么样啊？”乌鸦边说着边上前两步，顺手摘下了茶色的墨镜，露出了一脸凶狠的神色。 “我想你最好先搞清楚，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喔。”牧师挺直腰杆站立着和乌鸦这个满手血腥的狠角色对峙，却一点也没有落下下风。 “看看谁犀利啊！”牧师示意乌鸦看清楚拿着各式凳椅扁担等家用“武器”以及建筑工修理工们组成的屋邨团伙，“这些全是我二十多年的老街坊，我在这里传道几十年，叫他们跟我信耶稣，他们未必肯——” “但是叫他们帮我开片劈友，你问他们去不去？！”牧师最后还提高了声调。 一时间，多于东星人十几倍之多的屋邨团伙马上就顺着牧师的呼吁，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应和声：“去！” 那震耳欲聋的应和声硬是把凶狠的乌鸦都震得微微抖了一下，再看向牧师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慎重：“牧师是吧？我真的非常非常的佩服你。而且我也了解到，我一定还会再回来找你的，ok？” 说着乌鸦还无比轻佻地拍了拍牧师的脸，一副迟早会回来找晦气的皮笑肉不笑样。 “还想着摞尾彩，死赖着不走啊？快点给我滚！”牧师一点都没有跟他客气，拿着喇叭继续喷他。 “快滚吧！”屋邨人组成的团伙也跟着嘘了起来。 寡不敌众，乌鸦也只得忍气吞声地带着手下灰溜溜地离开。 此时，慌不择路的陈浩南刚刚在街坊们的掩护下跑出了这个区域，前方繁华的路段车辆众多，不得已的他只得跑上了人行天桥。 不料，刚刚才跑上去，就又看见了另一伙带着刀的古惑仔们。而这群古惑仔里为首的人，正是抽到了死签专门负责追杀他的大飞。 大飞看了一眼他的位置，把嘴里的烟掐灭丢掉，走过来开口说道：“全世界都不信你——” “但我大飞信你。”大飞说话的同时甚至把手里的砍刀也丢了出去，吊儿郎当地踱了几步，又补充道：“你一向忠心，又出了名老实，‘担屎都唔偷食’的，怎么可能会杀蒋生呢，不打了！” “你怎么交代？”陈浩南低头看了看被扔到自己面前的砍刀。 “就说找不到人啊！”大飞趁着陈浩南为了表达谢意给他握手的时候一把把人拉过来，就势往后方一推。 故意放水让陈浩南穿过了自己的队伍之后，大飞就大摇大摆地一边抠着鼻子一边颠着步招呼后面的小弟们道：“好！我们继续去找靓仔南！” 看着大飞带着人远去，陈浩南捂着因为跑得太急太匆忙所以疼痛不已的腹部继续跑了起来，没有再回头：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朋友、兄弟、爱人全部都选择了站在他这边，为了这些人的心意，他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 有那么多人在暗中帮着陈浩南，即使被驱赶离开屋邨的乌鸦带着手下在附近转悠了许久，肯定也是找不到他的踪迹的。 这么一群古惑仔气势汹汹地到处翻找搞破坏，许多被他们吓到的小摊摊主都忙不迭丢下了摊子逃跑。乌鸦随手捧起一个老板已经不知去向的水果摊上的一个大西瓜，干脆利落地一刀划过，然后就把脑袋埋进里面啃了起来。 冰凉的西瓜稍微减缓了一点因为憋屈和愤怒而产生的噬心热度，那艳红的西瓜汁顺着乌鸦懒得擦抹的嘴角滑下，仿似嗜血的画面，让人在闷热的秋日里都能感到不寒而栗。 离得最近的小弟忍不住缩了缩身体，同时脚下也偷偷稍微和正在啃西瓜的乌鸦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是最近才开始转投入乌鸦这边的，第一次去拜见新拜门大哥的时候，就是乌鸦处决不听话的小弟的那一晚。 那晚，他缩在人群里看着那个小弟哭着跪求乌鸦说后悔加入社团，说他不想像细丧那样帮乌鸦背个黑锅要进去蹲五年连安家费都没有；还说不想和以打仔出名的洪兴对上，到时手脚被砍下来眼珠子被挖出来被丢到大水沟里，尸首连亲人都认不出来…… 而乌鸦给他的回复，就是无比狠辣的一脚。 把人踢倒在地上之后，乌鸦才翻旧账算起那个小弟‘穿柜桶底’挪用公款监守自盗了八十万的事。 那个小弟也是刚，果断承认了自己监守自盗的事，还也给出了理由反驳回去：当年乌鸦领了上头的交代去接应运输船，结果却在码头和洪兴火拼失败，最初一批跟着乌鸦的小弟几乎全数死绝。之后乌鸦带着幸存的唯一一个小弟跑路去荷兰，就在大家都觉得他爱护手下重情重义帮他上位时，他反手就将那个一直从香江跟他到荷兰的小弟推出去做了替死鬼，用以掩饰他当年的失败。 后来，随着乌鸦的种种暴虐癫狂为求上位不择手段的行为被揭露出来，大家方才知道他真的人如其花名一般凶残成性。但那时乌鸦已经上位为东星五虎之一，而且手下势力也不容小觑，东星的老帮主骆驼又是当年被他之前的重情义模样欺骗住看好他上位的带路人，无法贸然处理他。因此，骆驼也只得趁着回香江发展的由头把乌鸦带了回来，不让他再参与荷兰那边的事务。 而回到香江的乌鸦虽然表面很是尊敬骆驼很是听骆驼的话，但是私底下是什么样子，他第一次看到时也是震惊不已——乌鸦和那个小弟互相揭完黑历史后，小弟掏出藏在关公像底下的刀子想要对付乌鸦，却又反被乌鸦制住。 乌鸦一边说着“你曾经在关老爷面前发誓跟我，却现在反而背叛我，我今日不执行家法以后怎么跟那些小的交代”的话，一边就抽刀活生生把那个小弟的手给砍了下来。之后，还拳打脚踢把那个小弟打得摔到了供奉着的关公像前，使得关公像都摔到地上碎成了一块块。 出来行蛊惑的人都拜关二哥，看到关公像被摔到地上，有些人想要过去捡时，乌鸦却又狠狠一脚把那些大块的碎片碾了碾。而且嘴里还相当不以为然地说着拜关老二有个屁用小弟都拿刀捅他了，现在出来混的没一个讲义气的它那套已经过时了之类的藐视神像的话，听得自己这个新入门的小弟想当场叛出去的心都有了。 出来混，跟对了大佬，很快能上位；跟错了大佬，就……但面前已经有一个“叛徒”给他做了样板，即使被乌鸦的凶残吓到，他已经踩进了这个泥潭，是再也出不去了。 这个小弟一边回忆着乌鸦的残忍手段一边跟着乌鸦回到了他们的临时营地——那是一个机场附近的废弃大楼，面对着机场的那一面只有几根承重柱和一排排的落地玻璃窗。即使不开灯，机场那边的灯光也足够照亮这除了承重柱和一些杂物之外就没有其他物件的一层。 因为这个地点足够隐蔽，所以在楼层中央放了一张长沙发和许多乌鸦特意弄来的打光灯。蒋天生的女友方婷为什么会出面诬陷陈浩南杀了蒋天生的原因也在此——她之前被乌鸦抓了过来这里，在被轮之后再被他们拍果.照和自己主动配合被他们拍果.照的两个选择之中，无奈地选择了后者。 沙发对面不远就是一整张长桌子，上面堆满了喝空的啤酒瓶和食物残渣，而且桌脚边又放了好几箱未开封的啤酒。 因为，又有新人被抓进来了。 有些好.色的古惑仔想起那次他们围观着方婷一脸屈辱地被迫配合拍照的模样，再联想方婷曾经拍过的那些三级片，现在真人就在前面，心里的邪火自然是一阵阵的烧。要不是方婷对乌鸦还有用，乌鸦出面拦下了他们，方婷估计早就已经凶多吉少。 而这一个新人不仅模样身材年龄都较之方婷更为出色，而且还是个比较纯的才十九岁不到的靓妹，又是洪兴大佬级人物的女人，种种点数加成，这些无恶不作贪财好.色的古惑仔差点都要激动疯了。 想起乌鸦曾经说过这个女人辣得很，沙发未必能困住她，于是笑面虎拉过一张底下带着轮子的办公椅，就示意押着吕竹过来的几个人把她双手反绑到椅子后。 看到吕竹瞪着满是仇恨的眼睛被绑在了椅子上，笑面虎颇为满意：这个椅子不错，到时玩的时候能把人当皮球一样推来推去踢来踢去，尖叫和哭泣都是会让他们更为快活的催化剂。 人被按坐在椅子上双手反绑在背后，一般女人都是已经没了反抗之力的。因此，押着吕竹的几个古惑仔也收起了刀子松开了手，只留一个人蹲下去绑吕竹的脚。 然而就在那人把绳子在办公椅的支柱上绕了一圈作为固定，随后准备把吕竹的脚也绑住时，变故途生。 笑面虎刚刚喝了一口啤酒，就看到那个负责的绑脚的小弟被突然发难的吕竹一脚踢飞到自己这边，笑面虎气急败坏地想要过去给她点教训时，又眼见吕竹脚下用力一蹬，就这么坐在办公椅上滑出了老远。 “死八婆想逃跑，追！”笑面虎高声喊了一声，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杀了过来。 只是吕竹求生欲极强，哪怕是办公椅也玩出了漂移的味道，各种急刹转弯假动作，一个人溜着一大群古惑仔，在这个楼层里飚起了办公椅。 这里起码有七、八层楼的高度，无法直接就从光透进来的落地玻璃窗那边跳下去跑路，唯一能下楼的通道就只有出入口处的楼梯。以她被绑在办公椅上的现状，跑路是有心无力的了。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滑着办公椅到处溜来溜去，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另一方面，在警局里无意看到了当年吕竹车祸失忆全过程的山鸡，拿着那一盘录音带，面无表情地回到了牧师的家。 看到陈浩南坐在墙边沉着脸一言不发，山鸡心里就是一阵无名火起。 “兄弟……做兄弟啊？！”是兄弟你却这么做？！ 一想起陈浩南明明已经被吕竹提出了分手却趁着她车祸失忆而顺势欺骗大家，让大家都觉得他已经求婚成功的事，山鸡心里充满了愤怒和委屈：“我当你是兄弟？！你当我是契弟吗？！” “你又在发什么疯？！”陈浩南沉着脸看向他。 “我发疯？我看是你这段时间在发疯吧！”山鸡愤怒地揪住陈浩南的领子把他抓起来与其对视：“细细粒车祸那晚明明是跟你提了分手，你却趁着她失忆做了这种泯灭良心的事！” “说不出话了是不是？” “你每次都是用这种龌蹉手段的！上次就借着春.药搞人家，最后逼得细细粒为了救你只能出面承认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这次被人甩了，又趁着细细粒受伤失忆去骗她！还骗我们所有人！” “她为了你，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谁能猜到你却是这样的一个小人？！把细细粒叫出来，我要告诉她一切的真相！我不能让你再这么骗她了！” 山鸡抓住陈浩南的衣领猛烈地摇晃，咬牙切齿地吼道：“你说话啊！心虚了是吗？！为什么不说话！” 好一会，一直没有回话也没有还手的陈浩南垂下了眼帘，低声地说了一句：“阿细被东星的人捉走了。” 愤怒地抓住陈浩南衣领的手仿佛一下子泄了气一般松了开来，山鸡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浩南：“你……你说什么？” “乌鸦派人给我带了消息，说是还想要阿细的话，就一个人过去那边。”陈浩南又道。 “他们明摆着想要你的命！”到了这种危急关头，山鸡也顾不上来时的原因了。 作为铜锣湾揸fit人的陈浩南单独一个人过去东星乌鸦和笑面虎的据点，会出现什么情况，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我有得选择吗？！阿细在他们手上！”低沉了许久的陈浩南终于也忍不住吼了一声：“这不是当年我们带她去飞鹅山整蛊她的时候了……一个女人被一群穷凶极恶的古惑仔抓去——会有什么下场，你还不知道吗？！” “我当然明白，但是你一个人去有用吗？！先不说能不能救出细细粒，很大可能就是你们两个都会出事！”山鸡回吼道。 “约定的时间就到了。”陈浩南没有理会山鸡看似责骂的劝告，动手拧开了门锁：“如果我们真的出事的话……就拜托你了，兄弟。” “我不会帮你们收尸的！有本事你就去叫大天二他们！”山鸡气得对着身边的东西踢了好几脚，物件倾倒的响声不绝于耳。 陈浩南回过头，皱着眉扶起被踢倒的行李箱，小心地把行李箱里跌出来的一些杂物和日记本捡起来拍了拍，叹了口气之后，就把它们统统放到了墙边的小桌子上。 没有再去看背后的山鸡现在的神情，陈浩南握了握颈间那一个钥匙形状的吊坠。 这是当年吕竹亲手制作的项链，送给他之后也因此救了他一次。 如今，他也会像当年的她一样，即使前路有多凶险，也会赶到她的身边。 轻轻地在吊坠上落下一吻。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像最初一样深爱着你。 第95章 古惑仔:甘心替代你(2) 仿佛天和地在挑选我跟你，如像我亦重遇了生死 ————————————————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在楼层里飙了许久办公椅的吕竹所等到的，却不是自己的救援，而是对方的援助。 带着手下回来的乌鸦看了看楼层里吕竹溜着一群人东奔西跑的混乱场面，二话不说就大步走到长桌前拿起一支左轮对着吕竹漂移的路线射了一枪。 子弹打在地上发出一声爆响，因为吕竹刚刚溜到了沙发前面，那喷溅的火星甚至在后方的布艺沙发上滋出了好几个小黑点。 不止吕竹，就连笑面虎和他的手下也停了下来。 乌鸦瞪着眼睛又对着吕竹脚边开了两枪：“再跑啊，八婆！” 看到吕竹似乎被他吓到了停在众人的包围圈中央，乌鸦放下手里的枪，拆开之后又换上了一个容量足以装下二十发子.弹的加长弹.夹。 “当年是你自己说不肯跟古惑仔的，怎么？我才去了荷兰多久，你就勾搭上了洪兴的靓仔南？” “水性杨花的贱人！”乌鸦拿起一个空啤酒瓶砸过去，在地上开出一地的碎玻璃花。 “记不记得以前你煮饭给他们吃的那些人？” “一共有二十人。” “我这支枪，也有着二十发子.弹。” “洪兴的大b害死了我的手足，他是已经死了，但继承了他地位的靓仔南还没有死！” 昏暗的楼层里，乌鸦嗤笑着拿起了照相机：“我已经让人通知靓仔南，想要救你的话就自己单独过来……你觉得他会不会来？” “他不来，就证明不够爱你，只是个缩头乌龟。如果来的话，就会看到他的女人落在我们手里之后的模样……一想到陈浩南到时可能会出现的表情，就比拍方婷的裸.照还让我兴奋！”乌鸦抱着照相机，激动得脚下不停地小幅度蹦跶。 “你也只会用利用性别优势去欺负女人这一招了吗？”吕竹突然回了一句，冷笑着看向他：“你以为我会屈服吗？” “屈服不屈服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们说了算的。”乌鸦这话说完，有些思想相对猥琐的小弟已经紧跟着笑了出来。 乌鸦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像方婷那次那样制止他们的淫.笑，反而变本加厉地带着邪肆的笑容上下打量起了吕竹：“你听听话话的，可能我还会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让你少受点罪。” “对不起，我天生反骨，不喜欢听话，特别是坏人的话。”吕竹瞪向乌鸦。 “你信不信我会一枪打死你？！”乌鸦猛地用枪瞄准了吕竹这边。 “我当然信。”吕竹丝毫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决了起来，“若不是我的命还有用，你刚才瞄准的目标早就是我了。” 之前的忍气吞声都是为了拖延时间，现在面对乌鸦和笑面虎两相合作对付她的情况，逃出生天的几率已经微乎其微。 既然知道了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就不需要再装样子忍耐了。 她想怼乌鸦这种看不起女性的极为大男子主义的煞笔很久了！ 现在乌鸦他们需要她活着去要挟陈浩南，而她刚刚展露那一手滑轮技术和腿上的功夫足以让他们不能直接靠近。因为一旦逼急了她，她脚下一滑直接就能滑到旁边不远处的落地玻璃窗前。 这个高度跳下去，绝对有死无生。 往日他们用来威胁恐吓别人的助力，现在反而成了他们投鼠忌器的阻力。 不像方婷那种逢场作戏的“女朋友”，这才是真正的大佬的女人么？对别人和对自己都那么心狠手辣。 乌鸦刚才没有直接瞄准吕竹的腿只是擦着边射击威胁她，也是因为顾忌着留活口的原因。倘若直接瞄准吕竹，先不说会不会被她避开；误伤了哪里的话，吕竹容易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在陈浩南过来这里之前。 但是，在乌鸦这类人的眼里，要对付一个女人，不需要要她的命。 他有的是办法让作为女性的吕竹生不如死。 “喔哦！没关系，我乌鸦最拿手的就是教女人听话。”乌鸦放下了手里的照相机，表情里带着无比的嚣张和癫狂：“你信不信，惹急了我，我不仅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强.奸你，还会让其他兄弟……也过来一起玩你？” “恃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装模作样的，做出那么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结果未满十八岁就被人抓到主动带着男人去开房……你这么饥渴，当年怎么也不来缠一缠你乌鸦哥哥啊？说不定我会大发慈悲满足你，干得你下不了床呢！” “成年男女上床还能弄伤女方的，不是能力强的表现，只能说你技术太差。”吕竹嘲笑了一声，看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只无知的蝼蚁。 就是这种身处高位的人看底层无知人士的怜悯却又嘲讽的目光，最为让乌鸦这类自己看不起自己但又不允许别人看不起他的人生气。 乌鸦大口灌了一口酒，又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齿地看向吕竹那边：“你只跟过陈浩南一个人吧？不试试其他人，怎么知道其他人不好呢？” “别想着你能多贞烈！等我们轮完你，看看陈浩南到时还会不会要你这个千人骑万人操的烂货！”乌鸦狞笑了一声，阴戾的目光落到吕竹的身上：“到时被人骂你又恶心又肮脏的时候……你可以开始哭了。” “像你这么贱的人，就应该羞愧地去死才对！” “会做下这些恶心又肮脏的事的人，是你们，不是我。”吕竹毫不示弱地反驳道：“强.奸不是性.行为，而是暴力行为。作为受害者，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羞愧，为什么要死？！这种让亲者痛者快的行为，我才不会做！” “更何况……我答应了一个人，有他在，我永远也不会再哭。” 想起吃日料的那天晚上，陈浩南笨拙地安慰装哭的她，吕竹微微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笑之后，便再次用倔强而不屈的目光瞪向乌鸦那边：“应该羞愧的，是你们这些恃强凌弱坏事做尽的人！” “是我小看你了。”乌鸦把手里的枪随意地放在桌子上，无比嘲讽地看着吕竹：“你比那些明星仔贱多了，女人之家随随便便就把强.奸两个字挂在嘴边……啧，真是看不出来啊，表面那么斯文内里这么open的吗？” “你们敢想敢做，为什么我不敢说？我立身坚定清白，正视每一个词语的的意思。无论意思好坏，所做的仅仅是引用——批判性的引用。”吕竹再次冷笑，“而你这种双标狗，却是实打实的犯.罪！” “乌鸦哥，这个八婆牙尖嘴利，不如像我们最开始想对付方婷那样，轮完她，再拍照到处派吧。”一个眼神淫.邪的小弟凑了上来，语调里都透露着内心的邪恶：“到时，让别人骂死这个贱人！” “舆论本来要对付的人应该是坏人，即使这个世界对女性诸多苛刻，但总会有明白事理的人存在。而我，从来没有做错事，无论遇到什么，我都不会怕你们这些威胁的。”吕竹微微挺起了胸膛：“因为，我内心足够强大。” “我就是我，不需要活在别人的话语里。” “至于那些只会站在性别或者道德制高点指责受害者的人，不值得我为之动什么心思！” “死八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那个提建议的小弟明显就是文化水平跟不上听不懂吕竹的长篇大论，骂了一句死八婆之后就直接各种粗言秽语地骂了出口。 “哦，对不起，我一时没有考虑到你们听不懂这个因素。”无视那些辱骂，吕竹表情诚恳地道了一个歉，“对于你们这类人，我应该简单明了一点，这么说和这么做才对——” “呸！” 被吕竹极为鄙视地唾了一口的那个小弟气得呲牙咧嘴五官都快移位了，但一旁的乌鸦没有发话，作为小弟的他也不能越过老大去动手教训吕竹，因此，也只能暂时忍下了这口闷气。 本来想着再挑拨一下让乌鸦开口让他们教训吕竹，但在看到乌鸦突然露出了一个带着残忍和嘲讽意味的笑容时，那个气得嘴歪眼斜的小弟也被这笑容吓了一跳，随后就默默地退了回去。 “漏口妹。”乌鸦叫出了以前吕竹说话结巴时期的花名。 “你知不知道，你被陈浩南骗了。”说到这一点时，乌鸦嘴角的狞笑越发加大，“他趁着你的失忆一直没好，骗了你，也骗了所有人。” 不像洪兴人那么天真，陈浩南说什么就信什么。他从荷兰回到香江，安顿好之后就让人打探到了吕竹当时的所在地，然后就立刻动身去找她。 漏口妹当年在电视上利用亲手制作的作品隔空对他表白，说无论他去到天涯海角都会找到他的时候，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更何况他当时还在异国他乡打拼，一个年轻漂亮还有才华的女孩如此示好，百炼钢也得化作绕指柔。 本是想着回到香江就和漏口妹旧情复炽重归于好，谁料过去车站找她想要把她拉进小巷好好亲热一番时，反被冷漠不认人的吕竹毒打了一顿…… 那天，受伤的乌鸦从地上爬起来回去后，就再次让人打探起了吕竹在他离开香江这几年的消息。 不似旧时跟着一文不名的他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陈浩南即使在当年，也是洪兴那一期的新人里最出位的打手，没有之一。 因为偷了陈浩南的车而被陈浩南教训，后来亲爹为了洪兴的大佬b挡枪而死，陈浩南就暂时接过了照顾她成年的摊子。就这样，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动的心思抑或是两人互相看对了眼，两个人去宾馆开房的前台监控被人爆了出来。 但因为是吕竹出面宣称是自己自愿，所以陈浩南搞未成年的兄弟遗孤的事也被高高提起轻轻放下，之后两人更是理所当然地成了一对。 后来陈浩南和大飞争夺铜锣湾揸fit人之位，被大飞派人去教训陈浩南，结果陈浩南下车买东西躲过一劫，反连累了还留在车上的吕竹出了车祸失去了记忆。 大社团里，私底下的手段和人都多的是，乌鸦找到在警局的东星卧底，很快就搞到了那晚车祸的监控录像复刻带。 那晚，吕竹已经是和陈浩南提出了分手；而陈浩南却趁着吕竹出了车祸失了记忆，骗她说他已经求婚成功，两人是未婚夫妻。 最近还听说吕竹为了陈浩南，明明拿到了国外名牌大学的录取名额都不去，而是留在了香江支持他。 汹涌而来的妒火和怒火，几乎燃烧掉了乌鸦仅存的所有理智。 今晚，他将会在吕竹面前，亲手拆穿陈浩南这个满嘴谎话的小人！ 乌鸦想得如此的志得意满，看向吕竹的目光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怜悯：只要她看清楚陈浩南的真面目之后痛哭流涕地跪求他原谅，说不定他可以考虑考虑留她一命。 只可惜，对上乌鸦，吕竹从来就不按常理出牌。 “失忆这个问题吗？”吕竹抬眼望向他，嘴角渐渐勾起了一丝弧度：“其实，早就好了。” “我是后悔提出和他分手了，才继续装失忆的。” “不是陈浩南不让我出国，他当时就想瞒住荷兰的事让人把我送出去。只是我在报纸上看到了真相，想留下陪他渡过这个难关，所以我自己把录取通知书撕掉了。” “像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看着乌鸦那张妒忌愤怒得变形的脸，吕竹暗中以众人注意不到的极为细微的动作在背后稍稍活动了一下那磨损渗血的指尖，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解了一点因为一下子高声说了太多话而从喉咙深处延伸出来的疼痛。 这一轮，她直接攻略或者间接攻略的人里，每一个人所展示出来的爱意，都不尽相同。 同样都是爱，陈浩南坚持了守护，乌鸦代表了毁灭，大天二选择了放弃，丁瑶始终执着过往耿耿于怀……而山鸡，一直处于矛盾之中。 顾忌着兄弟情义，在得知她选择了陈浩南之后，表面想要学习大天二的放手但内心依然是丁瑶那样的执着。现在乌鸦已经得知了陈浩南的欺骗，那么山鸡会知道一切的真相，也是迟早的事。 因此，她暗中留下了一个保险。 那本特意留下的、记录了她从逐渐恢复记忆到再次决定和陈浩南在一起的所有心路历程的日记本，将会成为这个困局里的一线生机。 第96章 古惑仔:甘心替代你(3) 难道只好淌泪心痛告别你，无法让我此际替代你 ———————————————— 看着陈浩南独自一人从楼道里走进来，乌鸦带着轻蔑的意味笑了一声：“不错嘛，让你一个人来就真的一个人来。” “阿细！”陈浩南喊了一声。 心疼的目光顺着楼层正中间的沙发前移到被绑在办公椅上的吕竹身上。即使表面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伤痕，但那一地的玻璃碎里和布艺沙发上明显的子.弹痕迹，也足以证明吕竹在他来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有多么的艰难。 “我没事，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吕竹刚刚扯出一个微笑，站在窗户边的乌鸦就又拿了一个空玻璃瓶砸了过来。 “所以我就说，毕竟是‘细细粒’，目标太小不好砸啊。”乌鸦恶意地调侃了一句，看着吕竹脚下一动微微移了移办公椅，那个空玻璃瓶就砸到了地上，为那一地的玻璃碎再次添砖加瓦。 “是男人就先放了她再说。”陈浩南忍住怒气，瞪向乌鸦。 “怎么，生气啦？想打我？”乌鸦逐步往吕竹那边走，再也没有顾忌吕竹会随时滑着办公椅撞开玻璃窗跳楼的威胁，眼神里甚至带上了几分嗜血地缓缓接着道：“你在场就对了。现在，我喜欢将她搓圆就搓圆，捏扁就捏扁……” 话音未落，陈浩南就已经激动得要冲上来，却又反被旁边笑面虎带着一群人按住：“别动！否则就打爆你的头！” 与此同时，越来越靠近吕竹的乌鸦，也被吕竹一脚踢开。 “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就想再挣扎一下是吧？！好！”乌鸦连连后退几步方才止住了退势，转头就冷笑着狠狠踢了一脚被小弟们抓住的陈浩南，“你怎么对我，我就加倍还给靓仔南！” “铜锣湾……”乌鸦说着就对准了陈浩南的脸重重击了一拳，随后利落地一个转圈又补上一脚窝心脚：“揸fit人！” “陈浩南，我告诉你——今日就是你和洪兴收皮的时间！以后在湾仔，就是我东星乌鸦的世界了！” “是男人……就放了她！”即使寡不敌众的陈浩南被乌鸦两下重击打倒被按着跪在地上，依然低声地吼了一句。 “哇，你怎么这么说话的啊？你问问你条女，我是不是男人？！”乌鸦边说边快速倒退几步来到怕连累陈浩南再次挨打只得无奈停在原地的吕竹身边，带着一嘴浓重的酒气凑了过去。 吕竹猛地一扭脸，立刻就感觉到脸颊上被舔.了一口。 细滑柔.嫩的触感熏染着混合了各种味道的酒气，乌鸦说话的声音也瞬间低沉了下来，眼角余光瞄了一下愤怒地瞪着他的陈浩南，便更是带着嘲讽的笑容出手捏住了吕竹的下巴。 “放开她！”陈浩南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得眼都红了，几番挣扎之间那钥匙形状的吊坠从衣领滑落，那摇晃的一点银色在乌鸦眼中是那么的刺眼。 “听听话话的啊！”乌鸦眼神阴戾地瞪了那项链好几秒，又回过头继续凑了过去，“你那么喜欢陈浩南，就看着他死在你面前吧！阿虎，弄死他！” 笑面虎应了一声，随后就拿起了乌鸦放在桌子上的那支左轮。 说时迟那时快，吕竹猛地挣开绑了好几圈的胶带从椅子上暴跳而起，用力地推开了凑近的乌鸦，然后又扑过去狠狠抓住了笑面虎拿枪的手。 乌鸦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几道血痕，一把扯住吕竹的长发把她强行拉了回来，果然就看到了她那全数被磨得断裂的血迹斑驳的手指。 以前他们用手铐锁住人，会有些狠人自己把大拇指弄脱臼来脱身，所以现在他们全改成了这种黏性极强的封箱胶带。 一层又一层地绑上去，暂时就再也没有被人用什么奇奇怪怪的方法挣脱过。 十指痛连心，弄脱臼一个大拇指已经能让不少大男人都无法承受。只是想不到这女人对自己如此之狠，差不多所有手指的指甲都拿来磨胶带，在极长的时间里一直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一点一点地磨出了断点，然后挣断了胶带暴起攻击。 “放开她！”陈浩南还在地上不断挣扎，但十几个人一起按着他，又如何能起来？ 乌鸦嘴里骂了一句脏话，伸手从笑面虎手里夺下左轮，随即就一个甩手把吕竹甩到后方的布艺沙发上。 一声枪响。 陈浩南艰难地抬起头，就只见吕竹心口中央爆出了一团血花。 随着前方乌鸦磕了药一般的疯癫“舞蹈”和连绵不绝的枪声，那一团团的血花似乎会传染似的逐渐在吕竹的肩膀、胸口、腹部等地方到处蔓延。 看着吕竹从被子.弹的力量震得不断抖动到她无力地瘫软在被血色晕染了一大片的布艺沙发上，乌鸦把枪交到另一只手里，又转身看向了被按住地上的陈浩南。 大佬要开枪，不想遭到误伤的小弟们赶紧把陈浩南扶起来当靶子，然后就纷纷放松了力度准备避开。 咔哒一声，却是一记空枪。 “死八婆把陈浩南的子.弹都挡光了！”乌鸦骂骂咧咧地走过去桌子那里拿弹夹，本来站都站得不稳当好像随时要摔回地上的陈浩南却趁着这个机会摇摇晃晃地大步走向了布艺沙发那里。 不知道要去握那血迹斑驳的手指还是要去按住那还在喷涌着鲜血的伤口，思绪转了几下，最后陈浩南只得无助地扶住吕竹的肩膀把她扶坐起来，握紧了吕竹搭在他肩上想要去触摸他脸上伤痕的手，惶恐得整个下嘴唇都在不住地颤抖。 两人的距离近得鼻尖都能触碰到鼻尖，就算再怎么不愿，也能感觉到怀中人呼吸的气息越发微弱。 此时的吕竹已经虚弱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对他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之后，那只手就脱离了陈浩南那无力的抓握，径直垂落了下来。 看着那生理性的泪水在怀中人死后才划过润湿的眼角，陈浩南痛得整个心都在痉挛。 “以后我陈浩南照顾你呢，哭完这一次，以后就不要再哭了。” 第一次拥抱时他说的话，他做到了，她也做到了。 所以即使在临死前，她也要冲他笑。 眼看陈浩南垂手再次握住那随着主人的死亡而落下的手，乌鸦换完弹夹，枪口再次瞄准了陈浩南的脑袋。 “老豆为了大b挡枪而死，女儿为了靓仔南挡枪而死……两父女都一样憨居！”背后的乌鸦还在不断地骂骂咧咧着，陈浩南忽而又想起了吕竹出车祸前的那一晚。 “行过古惑，就是这样。我爸爸，为了大佬b，挡枪走了；我不想有一天，重复他的路。” “我好不容易才，挣脱这种命运……” “别把我拉回去。” 对不起…… 我一直都太自私了，最后终于害死了你…… 拉开保险栓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如此突兀，但陈浩南依旧抱着已经死去的人坐在沙发上没有回头，仿佛已经万念俱灰再无牵挂。 乌鸦用嘴型无声地说了一声拜拜之后，就踱着步走近了陈浩南。 然而，正要准备对准陈浩南的脑袋开枪的乌鸦，还未来得及扣下扳机，就已经被背后传来的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得一个踉跄。 乌鸦惊疑不定地举着枪回头，门口那边的烟尘滚滚里，逐渐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来啊！”山鸡大喝了一声走了过来，乌鸦这才发现山鸡不仅脖子上挂着一串手榴.弹，手上更是一手一个地握住了两个。 而且，还毫不客气地举到了他面前。 “怎么，带几个‘菠萝’，以为就能吓得到我吗？”乌鸦毫不示弱地把枪怼到山鸡的太阳穴上。 “你试试看！”山鸡也直接把手榴.弹贴到了乌鸦的脸上。 “丢出来啊！我出来混的还怕死吗？！丢啊！”乌鸦摊了摊那一只空闲的手表示自己无所谓的心态，顺带又瞄了一眼依然对这一切无动于衷的陈浩南。 山鸡也跟着看了陈浩南那边一眼，按住手榴.弹簧片的大拇指才稍微松动了一点，就被乌鸦猛地出手按住。 “乌鸦！千万不要动，一动就一镬熟了！”不仅乌鸦瞬间暴露了贪生怕死的心态，笑面虎更是已经被吓得有些奔溃了，连声冲乌鸦呼喊道：“让他们走吧！” 山鸡这个疯子！他真的是来玩命的！ 笑面虎早就注意到了，山鸡手里握着的那两个属于松发式的手榴.弹，保险的插销都已经被拔掉了，全靠他用手压着簧片才不会爆。就算乌鸦能准确地一枪打死他，但山鸡一死一松手，以他身上带着的弹.药数量会触发出来的连环大爆.炸，这里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出来混就是为了求财嘛，你要人是吧？我给你。”乌鸦皮笑肉不笑地松开了手。 山鸡谨慎地看着乌鸦缓缓退后了两步之后，方才冲陈浩南喊了起来：“浩南……浩南！你醒下行不行？！走呀！浩南！” “我们做古惑仔应该早就预料到了的啊！”山鸡上前用手肘推了推陈浩南，再次大吼道：“走啊！” 看着陈浩南终于起身把吕竹抱到怀里站起来，山鸡就势推开了旁边的乌鸦扩大了路线，就继续招呼道：“快走！” 等陈浩南抱着人先行了一步，作为断后的山鸡双手大展左右防备着乌鸦和笑面虎，确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之后，这才快步跟上了陈浩南的身影。 乌鸦看着两人远去，回头又看到布艺沙发上那一大片血色痕迹，种种复杂的情感在内心翻滚不断。 一脸憋屈又不爽地朝上方开了几下空枪，又扫了一眼周围捂着耳朵躲避的其他人，乌鸦弄开一瓶酒，直接就给自己灌了下去。 另一边，在成功脱身后，山鸡处理好了那两个手榴.弹，便再一次回到了陈浩南身旁。 晨光初曦，但昨晚的一切，却统统不只是噩梦一场。 “对不起，我来迟了……”山鸡低下了头。 “不关你的事。”陈浩南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茫然地略过医院里纷杂繁忙的人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即使是警方都不一定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拿到火力如此之猛如此之多的手榴.弹，陈浩南心里自然是明白，山鸡这一次是真的拼了命来救他们的。 “无论如何，谢谢你了。”陈浩南说完这一句，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山鸡也回以陈浩南几下安慰性的轻拍，只是感觉不止在安慰别人，也像是在自我安慰。 陪着陈浩南抽了好一会闷烟，山鸡低声地说道：“细细粒的日记……我看过了。” “其实……她很早就恢复以前的记忆了。” 感觉到旁边的人的身体随着这句话明显一僵，山鸡从长椅上站起来招呼了一声：“回去看吧。” “她来不及告诉你的话，都在日记里面。” 这一日，山鸡和赶过来的大天二、包家两兄弟在牧师家沙发上守了许久。 直到夕阳西斜晚霞满天，陈浩南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想报仇。”这是他出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巧了，我也想。”山鸡应了一声。 “我们也想！”另外三人也齐声喊了一句。 目光交错之间，作为多年的兄弟，接下来要做什么不需要再多言。 骆驼的葬礼弄得很盛大，隐藏在三联帮山鸡表哥带领的队伍里的陈浩南和山鸡，在雨伞的掩护下，偷偷侧头去探看情况。 身为骆驼一手带起来的东星五虎之二，乌鸦和笑面虎也披麻戴孝跪在棺材旁边充作家属，只是在帮忙担幡时，乌鸦那个哭丧，就连笑面虎都嫌假。 “我心里面在笑，又怎么哭得迫真呢？”乌鸦表情扭曲地回应道。 骆驼一死，香江就是他的主场，一想到这个，乌鸦的心里就想笑。 等到穿着一身花衬衫的大飞带着大天二和包家两兄弟等人进场，一片黑色的肃穆气氛顿时被打破。 “我们三联帮是中立的，不过后面那两个……就不好说了！”山鸡表哥喊了一句。 这一句同时也是这一场混战的开幕词，随着陈浩南和山鸡的越众而出，本来播放着丧乐的音响喇叭里忽然响起了乌鸦和笑面虎的声音。 这个音响本来就是为了播放丧乐用的，声音特别响亮。即使换了播放内容，也依然尽职尽责地播放着乌鸦和笑面虎为了拉拢洪兴的基哥，炫耀自己不仅干掉了洪兴的龙头蒋天生，还干掉了东星的自家龙头骆驼的自夸。而且他们两个还保证说，现在两个社团都乱得很，他们合作的话就能有福同享，一个能当东星的龙头，一个能当洪兴的龙头…… 这下，除了几个当事人之外，在场的东星人几乎都懵逼了。 “都听到了？”山鸡得意地摆了摆手：不仅他带了录音过来，而且外面还有一群o记在守着，自然是闹得越大越好。 “阿大真是你们杀的？”一个东星的小弟带着狐疑的目光望向了乌鸦和笑面虎。 乌鸦一巴掌就把他扇得闭了嘴，而笑面虎更是急忙解释道：“洪兴想我们内讧而已！” “借过借过……对不起，浩南，是我老眼昏花，错怪了你，我特意过来帮你澄清的。”一向墙头草的基哥眼见大势已去，急忙又从东星的队伍里跑回了洪兴这边，顺便还反过来指认道：“tiger！你就认了吧！” “你们不要乱说话，我是不会衰给你们这些洪兴仔看的，对不对？！”乌鸦果断地把矛盾转移到两个社团的斗争之上，顿时一呼百应：“是！” 看了看那些被乌鸦唬弄住的东星人，大飞不屑地理了理自己那头长卷发，一边挠痒一边道：“是什么啊！事情都搞成这样了，当然是要继续搞下去了，不然一会又说我办事不力——” 说着大飞也看向了乌鸦那边：“靓仔南！如果你要同你条女报仇的……就认住这个冚家铲！” 话音刚落，陈浩南就已经冲了上去。 听到里面闹哄哄的，碍于警察身份无法入场的一名o记新人赶紧跑去报告带队的上司：“阿sir，里面好像闹得很厉害啊？” “丧礼仪式而已。”负责带队的正是和山鸡合作的那个老警察，自然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 里面正在狗咬狗，他们警方，自然是坐山观虎斗了。 葬礼里面的斗争逐渐趋向白热化，陈浩南一刀解决掉被乌鸦拉来当盾牌的笑面虎，然后就趁着乌鸦被山鸡和其他人围攻的机会，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铁链腰带从后方勒住乌鸦的脖子一路拖行。 乌鸦被摔到酒瓶堆里，一身狼狈不堪眼睛都睁不开，刚刚站起来，就已经又被一阵巨力按在靠墙那边的巨大的花圈上。 “乌鸦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只手遮天吗？！我就要亲眼看着你死！”陈浩南揪住乌鸦的衣领嘶吼道。 “你淡定，我死了之后，一定会好好照顾细细粒的……”乌鸦咧嘴一笑。 说话的同时乌鸦突然从花圈里抽出一把刀砍向陈浩南，陈浩南闪身避过，四下一望，又赶紧抓起烧纸钱的火桶扔向了乌鸦！ 因为全身浸透了祭拜用的烈酒，所以在火桶扔过去之后乌鸦瞬间变成了一个火人。看着他挣扎着弄倒了竹扎的灵台架子，到最后被压在底下；站在附近的陈浩南用手捋了捋被绵绵细雨淋得湿透的头发，目光紧随着前方随风摇摆的火海而动。 “我们是在帮你们清理门户啊！”大飞拍了拍刚才那个发话质疑乌鸦的东星人的肩膀，随即就示意其余人准备离开。 “嘿！古惑仔打完架，连天气都好了！”一直坐在一边表示互不相帮的山鸡表哥丢下了雨伞蹦跶出来，主动地为他们做了断后。 自此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整个江湖都乱得很，各方势力粉墨登场。 经过一番争论后，洪兴那边就准备把蒋天生的弟弟蒋天养弄回来接任龙头。 因此，好不容易得了点空闲的陈浩南，在空空落落冷冷清清的家里撕下了那一页着重标记住的日历纸之后，就穿着一身相当正统的黑色西服，带着山鸡等人来到了新做好的墓碑前。 在墓前摆好了一大束白玫瑰，陈浩南站到了一边沉默不语。 山鸡帮大天二和包家两兄弟摆好了祭品之后，又凑过去拿了一大叠元宝投入火盆里：“细啊，不用省着花，在下面要照顾好自己啊……” 说到这里，山鸡不由得想起了乌鸦死前的话，于是又急忙补充道：“早点投个好人家，别让乌鸦那个仆街找到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一天。 其他人早已离去，陈浩南独自一人站在墓碑前，用手去感受着那冰凉而坚硬的石料触感。 “你的日记，我看了。” “我一直都以为我爱你比你爱我要深刻得多。但我没有想到，原来世间上有很多爱意不需要刻意去表现、去说出来的。” 想起日记本里边角处偶尔会出现的涂鸦和怄气般的一行“陈浩南怎么还不来偷看我日记真是大傻瓜”的小字，陈浩南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 “今日是你的十九岁生日，生日快乐……”目光略过侧边下方的生卒年月，渐渐移到最中间的黑白照片上。 斯人已逝，唯独照片里记录的音容笑貌一如往昔。 “最近很忙，很多事要做……我不能很快地下去陪你……” “有机会的话，报个梦给我，让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目光从上到下地看了一轮照片下方的几个“爱妻苏阿细之墓”铭刻金字，陈浩南微微低下了头。 有些话，有些称呼，一直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变成了一生的遗憾。 “别人都说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种粗人不懂这些文学诗句。但你走了之后，才几天，我就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我好挂住你啊……” “老婆。” 半长不短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几点水滴落在墓碑前的石台上，很快便在夕阳的余晖里消失不见。 第97章 猛鬼入侵黑.社.会:危险的她(1) 忧郁的她充满陷阱，俘虏了我是那眼睛 ————————————————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当普通厉鬼进化成红衣厉鬼之后——他们就会忘记，前世最深刻最难忘的一段记忆。”盲人天师阿发一边走一边说道。 “发哥，什么叫做红衣厉鬼呀？”罗凯珊疑惑地问道。 “红衣厉鬼，即是厉鬼中最可怕的一种。古时相传有些作奸犯科的恶人或者死前受过极大冤屈的人在死后怨气极重，魂魄不散，即会成为厉鬼。而当厉鬼的怨气达到一定极限的时候，就会进化变成更高一级的红衣厉鬼。他们一般身穿红衣，对世间一切充满仇恨，如果一直找不到怨气的发泄点，就会继续入魔，无法转世投胎。”盲人天师阿发说着顿了顿，呼了一口气又继续补充道：“你是那个女鬼为她儿子找的替身，你原本应该跳楼死去的，却被阿超救了。现在那个女鬼的儿子无法去轮回转世，可不得找你们算账？” “本来你们被女鬼找晦气，对我来说还是小事，但阿坤你这家伙半桶水晃荡，才学了两年法就敢请关二哥上身帮你退鬼……结果现在好了，那么多年过去，那个女鬼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时，又见到了你大腿上的胎记——它们这些厉鬼，一旦被熟悉的人或物激活了消失的记忆情感，实力自然大增。” “而且女鬼还认出了你前世就是抛弃过她的负心人，难怪我摆坛帮你拉线让你们和女鬼讲数的时候差点被鬼玩死！”盲人天师阿发越说就越生气，又道：“我帮你这个死胖佬算过了，你这个仆街前世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害得人家被浸猪笼！你一定是玩完就抛弃了人家！” “不可能，我不是这种始乱终弃的人！”胖乎乎的陈宇坤立刻反驳道。 “今世当然不是，但前世就难说了。”盲人天师阿发长叹一声：“正所谓是；前世冤孽今世还，现眼报应已等闲；得罪南方苦命女，劫数难逃难上难！” “发哥，你和我们大佬那么多年的兄弟交情，你可得帮帮他啊！”因为天生一双阴阳眼所以能看到鬼的钟定超急忙说道。 他当时去收账的时候，看到了女鬼和她儿子蹲守楼下等罗凯珊跳楼，于是就习惯性地起了善心救了罗凯珊。却没想到，会因此为自己和自家大佬招来了一场大祸。 “按理说，你前世欠了人家的，我应该不理的——”盲人天师阿发叹了一口气，又拍了拍陈宇坤的肩膀，道：“但谁叫我们那么多年兄弟呢，我总不能看着你去死……” “那你带我来元朗这边的围村里干什么？”陈宇坤早年混过社团，收山之后就开了一家车房赚点小钱度日。因为手下基本都是以前跟他混的小弟，所以他们平时就是修车工人，但偶尔经济不景气的时候，还会接一些帮忙财务公司收账或者替娱乐场所做保安的工作。 只是没有想到，钟定超这种平日里就善良得不像话，老是籍着能看到鬼，在鬼害人捉弄人的时候都会出手帮一把的老好人，这次却好心办了坏事。 “我知道！一定是带大佬来这种乡下地方避避风头对不……”想要抖个机灵的钟定超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盲人天师阿发一巴掌拍得垂下了头。 在钟定超那委屈的“明明是个瞎子但打人的准头居然这么好难道他会听声辩位”的怨念目光里，盲人天师阿发无奈地解释道：“我学艺不精，也就比你多学了几年就出来混了。那个女鬼本身只是个厉鬼，不难对付。不过她背后似乎还有个红衣厉鬼做靠山，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所以，只能带你来找人帮忙了。”盲人天师阿发听到前方逐渐有了人声，得知他们已经进入了围村的区域，立刻就拿出一张名录递给了陈宇坤，让他上去找村民问路。 陈宇坤奇怪地收好了那一张名录，看到一个老婆婆在卖米通，立刻就笑容满面地上前客客气气地问道：“阿婆，请问一声，这里是不是有一个仙姑叫做林凤娇的啊？” “啊？你说什么？”老婆婆有点耳背，侧过了脸，摆手示意他再大声一点。 “阿——婆——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个仙姑——叫做——林——凤——娇——啊？”陈宇坤不仅加大了音量还拉长了语调，惊得整个墟市的村民纷纷侧目。 “喂！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妥，林凤娇是我们师弟啊！你出去之后，师父后来收的！”盲人天师阿发怒道。 “有没有搞错好好一个大男人叫林凤娇！”不仅陈宇坤当场就无语吐糟了一句，就连陈宇坤身边的钟定超和罗凯珊两个年轻人都开始捂嘴偷笑。 “没有呀！我们这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小仙姑，姓苏的，没有叫做林凤娇的仙姑啊！”老婆婆也听清楚了话，回答了陈宇坤的问题之后又补充道：“姓林的师父倒是有一个，叫做林九，要是你们找他的话，前面不远的祠堂那边就是。” “对，阿娇在师门里排行第九的，自称是林九的话，肯定就是他了，我们快过去！”盲人天师阿发忙不迭喊道。 一路往祠堂那边走去，陈宇坤却奇怪地发现本来热闹的墟市变得有些冷清起来，不禁疑惑地说道：“奇怪，趁‘墟’不应该那么早就走的啊。” “谁叫你那么大声说是来找仙姑师父的，人家村民都信这个，你来找就证明你沾了脏东西，谁愿意和你多呆，不嫌惹晦气啊！”盲人天师阿发教训道。 “那倒是。”陈宇坤看了看空落落的祠堂里面，赶紧又走了出来：“里面没人啊！” “没理由的……”盲人天师阿发疑惑地念叨了一声，又在钟定超和罗凯珊的带领下来到祠堂附近的一家小卖部，拿起电话就准备发问。 谁料，刚刚拨通电话后才说了一句“我是你师兄阿发啊你在哪”，对面就立刻传来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怒骂。 “谁让你在墟市里喊我本名的！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叫做林凤娇了！以前他们都恭恭敬敬地叫我做九叔，现在他们都流里流气地叫我做阿娇！我还能不跑路去外面避避风头吗？！”林九在电话对面怒道。 “喂，一场师兄弟，现在我们有难，你不会见死不救吧？”盲人天师阿发急忙道。 “唉，真受不了你们……”林九叹了一口气，方才继续说道：“我今日本来就要回大陆处理师门的一些事务的，现在忙得很……你这事嘛，说难不难说容易但又挺棘手的，你应付不来也正常。” “这样吧，你们去村尾那边的小屋找我徒弟，她也是天生阴阳眼而且还尽得我真传，到时你报我的名字，她应该会看在我的情面上帮你们一次。”林九说完就挂了电话，看来是真的非常繁忙。 没办法，几个人只得继续往前走。 只是这种相对比较落后的围村对于他们这些一直呆在油尖旺地区的人来说，没有了繁华地区的各种路牌指路，唯一能依靠的寻路方式，就只能靠嘴了。 “这位阿伯，请问那位叫做苏阿细的仙姑是不是住在前面啊？”陈宇坤一路走一路问过去。 “苏阿细？你听错了吧？我们小仙姑叫做苏雅星！”挑担而过的阿伯明显就是尊敬修道之人的老派传统人，听到他来找人帮忙却连名字都没有打听清楚，不禁有点儿小生气。 陈宇坤好声好气地赔个不是之后，阿伯总算放松了语气给他们指了路。 “哎，你说搞笑不搞笑，帮人除晦的仙姑居然叫做‘扫把星’！”路程有些遥远，钟定超忍不住逗弄起旁边的罗凯珊起来。 “人家的名字叫苏雅星，你不要因为读音有点相近就这么损人好吗？！”罗凯珊有些鄙视地退后了一步，走到盲人天师阿发旁边讨好地说道：“发哥，你累了吧？我扶你！” 走过了那一段崎岖不平的小路再转过一小片竹林之后，众人立刻就看到了那一间院子里摆放着一个法坛的小屋。 “是这里了！”钟定超年轻力壮腿脚快，当即就高兴地快步跑了过去。 罗凯珊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个背对着他们站在法坛前方的身影，一身青布道袍在风里飘飘扬扬的，似乎随时就能乘风而去一样仙气。 奇怪，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那人闻声回头，尽管面上戴着一块白色轻纱，但一双摄人心魄的美目，还是毫不留情地撞入了所有人的眼里。 那眼瞳如星空一般深邃，如冰川一般带着难以言喻的神秘，仿佛远离了红尘凡世般脱俗。在清冷疏离之中，又透露着艳丽到极致的美感。 “雅星”之名，果然是没有取错。就凭这一双眼睛，也能知道面纱下的肯定是个大美人。 旁边养着莲花的水缸里的水清澈得能照人，钟定超看了一眼自己那双因为最近被女鬼骚扰所以睡眠严重不足的黑眼圈肿泡眼，有些自形惭秽地缩了缩：都是天生的阴阳眼，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你们来这里，所为何事？”吕竹拂了拂青布道袍上的细小皱褶，出声问道。 盲人天师阿发上前解释了一下他们来这里寻求帮助的原因，吕竹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这本是你们的错……不过谁叫你们也算是我师伯呢。” 那动作神态…… 罗凯珊瞪大了眼睛：“翠儿？你是翠儿是不是？” “阿珊？”吕竹愣了一下，在看清楚罗凯珊的模样后，就动手摘下了面纱。 顿时，一张漂亮得几乎不像真人的脸就映入众人眼帘。 纤细窈窕、雪肤花貌都仿佛是为她而生的形容词，即使两人在中学时期同桌了那么多年，也照样在时隔一段时间后的重遇之时被惊艳到窒息了一瞬。 “你怎么改了名字……而且你不是考上了大学的吗？我还以为你去读书了所以才断了联系，怎么现在却在……”罗凯珊激动地拉住了吕竹的手。 “翠儿是我小名，雅星是我可以单独开坛作法时候取的大名。至于其他……说来话长。”吕竹示意他们坐到旁边的竹椅上歇息，方才继续开口问道：“先解决你的事吧。你怎么会惹到这些东西的？” “我那个渣男男朋友当初说是做生意不够本钱，找我做担保人问财务公司借了钱，结果却卷着钱跑路了……我被人追债逼得想跳楼，是阿超他看到楼下有个女鬼在帮她儿子找替身，出手救了我，结果他们却被女鬼缠上了。阿超和坤哥他们都是好人来的！虽然他们帮忙财务公司追债，但知道我是被渣男骗了之后，坤哥先替我垫还了钱，让我分期还给他。要不是碰到他们，我就要被那些高利贷推进火坑了！”罗凯珊急急忙忙地解释了大致的原因，最后又眼巴巴地看着吕竹：“翠儿，你一定要帮帮他们！” “你们说之前起坛作法向女鬼认错时女鬼连脸都不露就打翻了所有酒杯，看来她不仅怨气极大而且还有恃无恐。这样吧，看天色也快到正午了，我到时作法请她背后的靠山出来聊聊，你们再多烧一些元宝去疏通疏通，说不定会有转机。”吕竹沉吟片刻，道。 众人纷纷点头，堆好了一大堆纸钱元宝就等候吕竹发话。 趁着还未到时间，罗凯珊又凑过来八卦了一下：“为什么你要戴着面纱作法啊？我看电视上都不用……” “和厉鬼打交道，还是别让它们认得自己真面目比较好，它们可记仇呢！”吕竹说到一半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失笑道：“像我师父九叔，请鬼王级的时候甚至还会给自己画花旦妆……” 说着说着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吕竹戴上面纱拿起桃木剑，剑出如龙衣袂飞扬，认认真真地作起法来。 风渐起，云蔽日，一道高大魁梧的红色身影于风沙之中现身。 随之现身的，还有七、八个跟随的游魂，呼呼啦啦地在小院里站成了一片。 “潇洒哥，作法的人趁着大正午我们实力最弱的时候请我们，明摆着没诚意喔！”其中一个游魂恭敬地对那道红色身影道。 那道红色身影逐渐成型，叼着烟看了闭目作法的吕竹一眼，明显是个年轻女孩的身形令他当即就嗤笑了一声：“一个细路女……” “难怪这时候请我上来呢。”潇洒把烟拿开，毫不客气地说道：“钟定超害得我干儿子没办法拿到轮回珠投胎转世，所以他的命我是要定了！” 他成为红衣厉鬼之后，就失去了为人时的大部分记忆；不过在即将入魔之时被一位鬼王所救，并且还教导了他许多知识令他的怨气减轻了许多。后来鬼王功德完满修成鬼仙离开了地府，作为继承人的他就接手了鬼王留下的一切。因此，即使消了怨气的红衣厉鬼很难等到投胎转世的机会只能留在地府游荡，但他现在在地府里也混的挺好的，算是一方大佬，就连那些牛头马面甚至负责轮回抽签的法王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可能因为他前世就混过社团所以有天赋吧。 鬼王临走前让他找点寄托，不然这漫长的轮回等待无比难熬。他也努力地去回忆了，却总是没有结果。 直到有一天，看到带着孩子艰难地讨生活时不时还要被其他鬼欺负的女鬼小红，那双不屈的眼睛，仿佛有几分似曾相识的错觉。 “你淡定，我下去之后一定会好好照顾……” 偶尔脑海里会冒出一个声音，明显属于自己但记忆很是模糊，没头没尾也没有对话的人的形象。他也懒得追究，反正做鬼的时间很久很久，干脆就按照那一点点的心动，照顾起女鬼小红两母子来了。 地府里谁不知道小红两母子是他潇洒哥护着的人，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活人胆敢欺负小红两母子，他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这样想着的时候，法坛前的那个小仙姑忽然张开了双眼。 仿佛感觉心脏被什么撞了一下。 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双眼睛。 没来得及细想，平日与他交好的五轮法王突然急呼他过去。 看了看传呼机的信息内容，潇洒把手里的烟掐灭，板着脸冲吕竹那边道：“我现在没空跟你讲数，不过你一场辛苦请我们上来，总得给你点回复……” 潇洒说着就给了旁边的小弟一个眼色：“火咀，招呼一下这个多管闲事的小仙姑，我去找法王商量点事。” “明白了，潇洒哥你放心去吧！”火咀闻声而出，目送潇洒飞走了之后，看了看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依然无知地在烧纸钱的罗凯珊三人，又看了看因为有阴阳眼所以看得到他们还听到了他们谈话的钟定超——这小子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出了。 最后，目光落到换了个架势似是在作法招守护神灵来帮忙的吕竹身上。 火咀狞笑一声：原来是个花架子，自己打不过就作法招帮手。 他们这些古惑仔死后变成的游魂，可不是一般的小灵兽能对付得了的！ 怀着如此心态，火咀露出一个狰狞的面目就带着人扑了过去！ 五分钟后，往法王联络自己所在的地点而去的潇洒，还未飞出多远，就被一群鬼哭狼嚎破破烂烂的鬼缠住了。 那抱住他大腿的鬼正是他手下最得力的火咀，死前是个好勇斗狠的古惑仔一向都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却是哭得五官都变形了：“潇洒哥！那小仙姑招来的狗太可怕了！” 什么鬼？！他这七、八个五大三粗的古惑仔鬼魂手下被一条狗和一个女人吓哭了？！ 潇洒一皱眉，正要伸腿踢开这个办事不力的手下时，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声嚎叫。 “阿欢！咬他们！”接着就是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 一阵对他们这种行古惑的人鬼内心极尽威压的皇气自背后汹涌而来，潇洒回头一看，一只半人多高的灵犬在背后不远处冲自己这边龇牙咧嘴…… 看清楚了那狗的脖子上挂着的编号牌，潇洒很快就确认了这是一只由功德深重的老警犬死后化身的灵犬，再加上现在正午时分阳□□气最为充足，就算是鬼王级也不敢与这种级别的灵犬对上。 “潇洒哥！我们怎么办？！”一群平时到处大摇大摆游荡恨不得横着走的鬼魂纷纷变成了需要母鸡呵护的小鸡崽。 潇洒：拔腿就跑毫不犹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截图成功！新表情包“乌鸦坐飞机”get√——配图：一身红色西服的潇洒哥双手大展纵身飞起逃跑.jpg】 【打赏主播233艘小型飞船：emmmm又是一个猛鬼系列……这就是当年主播第一次直播时牵去青山精神病院的那只警犬阿欢吧？狗都升那么高级了友神还是没有追到主播23333人不如狗实锤了23333】 【乌鸦哥总是不长记性，他就没有能单刷过主播的时候，唯一一次都是靠着队友帮忙才能赢的……】 【打赏主播666艘中型飞船：前面的魔鬼求别提！主播唯一输的那次就狗带了啊！南哥最后在墓前偷偷哭泣的场景虐得我不要不要的qaq然而主播换个世界立刻出戏不认人，气哭！不过幸好我南哥后面还有风师兄的二次攻略，所以……不情不愿地奉上钱包(t＿t)】 【矮油，潇洒哥现在失去了乌鸦哥的记忆，把女鬼小红当成了想守着的人来照顾，所以现在他就是为了替身打正主么？#滑稽】 【这么一来的话……我似乎能看到潇洒哥那摆满了餐具和杯具的未来了……】 第98章 明月照尖东:危险的她(2) 悲哀的她不会默认，她心里怎样混乱如何恬静 ———————————————— “趁现在，你赶紧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罗凯珊死缠烂打地拉着吕竹的衣袖。 “你还记得我们中学毕业典礼上发生的事吗？”吕竹叹了一口气，反问道。 “当然记得了！”她们那一届的毕业典礼也算是前无古人后也应该无来者了，好好的毕业典礼变成了枪.击案现场，甚至还上了新闻和报纸。 而这个事件发生的源头，的确与吕竹有关系。 中五刚刚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吕竹与她去尖东那边的夜市玩，不料却差点在路上被一辆居然敢在尖沙咀这种繁华路段飙车的车子给撞了。要不是吕竹眼明手快拉了她一把，她很大概率就不用在前段时间被逼得跳楼了…… 即使两人在当时没有被这辆汽车撞成几段，但吕竹为了拉她，手臂上还是被刮了几道。看着那白皙手臂上的几道血痕，她一个脑热，就跑去和车主讲数。 很多次，回想到这夜，罗凯珊都无比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倘若她那时没有非要拉着吕竹过去讲数，吕竹也不会被那个眼下有着一道伤疤的男人看上，可能就更加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原本在看到车主是个高大威猛的青年男性，她们两个年轻女孩的气焰就先被压了一截，而且那个男人眼下还有着一道浅浅的伤疤，阴沉着脸很是凶狠的样子——当然，罗凯珊后来也知道了这的确是位狠角色。 油尖旺这几个地方，在这个时期的香江最为“肥沃”的地盘名单上榜上有名，大小社团占地众多，而在尖沙咀这一块插旗话事的，正是眼前这个被称为“太子”的男人。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太子只是那些被吕竹的外貌迷惑住的贪图美色之人。看到太子在被吕竹惊艳了之后就赶紧开车负责送她们去医院包扎，不仅医药费全包而且还经常以照顾为名跑学校附近蹲守吕竹，一大束一大束的名贵鲜花像不要钱一般地送。而一向以冰山美人高岭之花形象示人的吕竹言辞含糊态度不清不楚，很多人都相信他们即将会是一对，至于不公开的原因，大多数都猜测大概就是学霸校花想要考完会考再谈此事。 直到毕业典礼的那一天，他们才知道，吕竹不像直接拒绝本校外校那些来表白來示好的同龄男生一样直接拒绝太子，原因却不是被太子的霸道深情打动，而是因为太子的手段太过可怕，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就像毕业典礼时接任吕竹的位置成为新一届学生代表的那个男孩，刚刚与吕竹握完手，一枚子.弹就穿透了他的掌心。 “你趁机偷偷摸翠儿手背的样子，真的很恶心。”一片哗然里，太子那冷酷至极的话是那么的突出。 即使被闻讯而来的警方带走，太子也依然面不改色，甚至还仿如深情恋人一般在吕竹脸上轻吻了一下，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等我回来。” 因为这一出争风吃醋到动用了枪.械的闹剧，女学生与社团大佬的“恋情”也被新闻和报纸等媒体加以各种各样的揣测和编造给报道了出来。一时间，昔日曾经在众人眼里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好好学生，转瞬就沦为了年纪轻轻就与社团大佬纠缠不清的教育失败反面案例。 好巧不巧的，今年热播的台庆剧《大时代》里正好也有一段剧情被称之为“孝婷恋”的故事，属性同样亦是作为清纯女学生的女配方婷与社团大佬的男配丁孝蟹之间的虐恋情深；再加上被刊登出来的吕竹的毕业照被媒体冠以上了“靓绝香江”一词。很快，不仅爱看剧的师奶们在关注此事，就连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也被这些传闻的爱情故事和女主角的逆天颜值所吸引了，纷纷投身下场站队开撕。 这个网络不发达、信息全靠电视报纸的时代，站队撕扯的方式也比在网络上打嘴仗要凶残得多很多。特别是年轻人，极为容易被煽动，因为这个现实版“孝婷恋”而示威游.行堵塞交通、一言不合动手撕打等恶性.事件的发生，造成了一阵颇为严重的社会不良影响。 后来，太子被他身后的律师团队弄出来然后出国远走，吕竹也暗中回了师父兼亲戚的九叔这边暂避风头；这一段曾经造成过轰动的事件，方才随着两位主角的销声匿迹而逐渐减退消失。 “我们这些同学知道你去了乡下亲戚那边避风头之后，都不敢联系你，生怕被‘狗仔’借着我们而找到你。直到暑假结束之后大学开学，新闻也被其他明星的八卦所代替，我们再想联系你的时候，却发觉你已经联系不上了。”罗凯珊无奈一笑，又道：“很多人都以为是你上了大学了就看不上他们这些出来工作的旧同学，我跟他们吵了好几次，还想着去大学那边找你，可是去了几次都找不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因为那件事造成了一些不良影响，所以大学那边就取消了我的入学资格。”吕竹说得轻描淡写，却心疼得罗凯珊紧紧抓住了吕竹的手。 她不是没见过吕竹为了考大学而做出的努力，那个时候两人同桌而坐亲密无间，吕竹一边忍受住太子时不时的骚.扰一边认真苦读，本来两人都以为太子只是一时兴起，等忍过这一段时间他热情消退就再无顾虑…… 而现在，吕竹已经被取消了入学资格，安慰的话再怎么说也没有用了。 “也怨不得其他人，毕竟他们都是因为喜欢我想要帮我而站队的。虽然出发点是为我好，但也的确是为社会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吕竹反过来安慰了罗凯珊几句。 粉丝行为，正主买单。 尽管吕竹也想过出面澄清，但娱乐至死的媒体不喜欢她口中说出的所谓的“真相”，只对更有噱头的虐恋感兴趣，吕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能被他们各种曲解加以揣摩，然后加工成他们写故事的新素材。因此，穷得一批没有律师团队照顾的吕竹也只能跑路到乡下避难了。 这一跑路，故事更是任由媒体随意编写，也就有了大学方面因为这个而取消了吕竹入学资格的理由：这年头可不像后世，再多的黑点也能通过网络重新翻红；一旦沾上了不好的不光彩的事，立刻就被抛弃，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罗凯珊担心地问道。 “你还担心我？先担心你自己吧！”吕竹垫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还能怎么办，人又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香江这边的大学不收我，那我就考国外的大学喽！自己有本事，哪里不能考不能读？” “正好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给我准备，我想过了，反正我法术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迟些就出去开‘清洁公司’赚钱存学费，你知道的，国外大学的学费好贵的。”吕竹笑了笑。 “那……那个人？”罗凯珊欲言又止。 “你说太子吧？没什么好避忌的，出国之后早就没了联络，都快三个月了，估计他不回来了——毕竟他手上可不止那一单伤人案，有许多重案也在怀疑他，只是警方苦于没有足够的证据将他拘捕而已。他要是认识到自己的状况，就应该躲在国外一辈子不回来。”吕竹肯定地说。 “现在我有一个更为迫切的问题要办——阿珊，你知不知道尖沙咀那边哪里有便宜的房子租？”吕竹又问道。 “尖沙咀那边出了名的贵啊，除非是重庆大厦……”罗凯珊说到这里连忙摇了摇头，“那里不行，你一个女仔住在那里太危险了。” “我也这么想。”吕竹应和着点了下头：哪怕重庆大厦可能是香江住宿最便宜的地方，但那里鱼龙混杂，各种社会底层的本地人外地人外国人都在里面混居，从有人甚至将这座重庆大厦比喻成“香江少数族裔的九龙城寨”这点，就可想而知里面有多混乱和危险。 她这个模板同样也是漂亮得过分但却没有武功底子，即使跟着林九学了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辅以法力的时候对付鬼怪还有点用处，对付人的话……始终有着资质限制在那里，只要是练过拳脚的男人，就能凭本身的生理优势力量去制住她。 想到这点，吕竹有些无奈：“我一个出国定居的远房姨妈打电话回来跟我说，她儿子在尖沙咀分区警署做cid，可以让我过去他那边住……” “是不是你那个生得好靓仔的阿明表哥？”罗凯珊回忆了一下，惊喜地问道：“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在训练呢，那他现在是新扎师兄了？” 说起吕竹的表哥，当年也是学校里的男神，曾经应他母亲的要求过来给吕竹送过东西，高大威猛帅气潇洒的外表立刻就俘获了学校里所有女学生的芳心，而且还是刑.事.侦.缉处的新任探员，迷得女生们不要不要的。 一般太过漂亮的女孩都会被同龄女孩明里暗里地顾忌，而吕竹之所以不会碰到这种事的原因，一个是因为她对女生脾气超好另一个就是因为有这么个帅表哥。 “不过你之前老是帮人给他送情书还搞‘封建迷信’，他好像不太喜欢你……”罗凯珊有些犹豫地提醒道。 “谁叫我现在穷啊，贫穷令我妥协。”吕竹无所谓地一摊手，道：“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借住他家书房一段时间。他已经答应了，说迟些休假就过来帮我搬东西……” 吕竹说到这里突然一挑眉：“有杀气！” “啊？！” 吕竹一句话就一下子让气氛从言情剧转成武侠片，罗凯珊惊讶地站起来，看到吕竹蒙上面纱飞奔到法坛前作法，方才有些恍然大悟：原来是鬼片…… 【打赏主播520艘大型飞船：我爱友神！啊我的友神马上要准备上线了吗？《明月照尖东》里他演的那个霸道深情专宠一人的太子迷死我了！！！】 【打赏主播520艘大型飞船：我爱小明！呵呵说到底还不是反派男配而且杀人如麻，那有我家小明饰演的阿明警官正气凛然英俊潇洒来得迷人？！】 【打赏主播520艘大型飞船：我们这些小众角色的粉丝不像天王多，这是我们凑钱买的打赏qaq主播！讲讲先来后到好不好？！不管是乌鸦哥还是潇洒哥，全都是先出场的，而且潇洒哥人设比乌鸦哥好多了，你就不能给他一个好结局吗？】 【人都没上齐你们就开始吵起来了，像我就不同了，我只是一个专注截图做表情包的小可爱……一点烦恼都没有#滑稽】 【原来那个“乌鸦坐飞机”的表情包是你做的233333333主播这次播的是什么魔鬼素材啊，乌鸦哥vs乌蝇哥vs金句黎，一想到他们的表情包和小明的惊人语录我就想笑233333】 天上的灵兽台上，负责管理的仙人再次核对了一下请灵信息，颇为无奈地在本子上画了一笔：“今天是九尾狐王值日……她肯定又不肯下界应召，还是请灵犬阿欢下界吧……” 话音未落，一道巨大的影子掠过天际，其中依稀可见九条尾巴飘扬。 “怎么回事？九尾狐王天性孤傲，而且她不是因为在辅助伐纣时肆意妄为，被女娲娘娘罚至灵兽台值日万年的吗？”负责管理的仙人一脸懵逼。 传说里九尾狐王贪恋红尘性格暴戾心狠手辣，哄骗着纣王做下许多残忍之事。但实际上九尾狐王在施行了炮烙和趸盆这些促使伐纣更为顺利之后，就没有再做剖腹观胎敲骨验髓这些传说中的恶毒行为。因此，在伐纣之后，九尾狐王其实没有像传说一样被砍头而烟消云散，反而是被女娲救下。虽然九尾狐王也犯了错，但看在九尾狐王辅助伐纣有功的份上，所以九尾狐王需于灵兽台值日万年来抵消昔日犯下的罪孽，方能回归神兽之位。 不过，九尾狐王一向懒得回应请灵的召唤，每次有人召唤都是欺压别的灵兽去帮她干活就是了…… 这次九尾狐王主动跟着灵犬阿欢下界干活，真是令负责管理的仙人摸不着头脑。 算了，也不是坏事。 负责管理的仙人放弃了思考和挣扎，把本子翻过另外一页，看起下一个召唤请求来。 而人间界这边，一身红西装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红衣厉鬼潇洒听完手下火咀说一共来了二百三十三只鬼之后，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条狗！没有什么可怕的！” “就是啊，有皇气罩住又怎么样，我们都是鬼，被狗咬了也不怕得狂犬病！” “没错！一个小仙姑带着一条灵犬就想跟我们鬼界的社团斗，简直是不知死活！” “各位兄弟，虽然我们人多，但是我们也不是欺压孤儿的不讲道理的鬼！”潇洒看了一眼小院里蒙着面纱的吕竹，嗤笑一声：“随便教训几下就算了，始终那只狗也是条警犬，战斗力高还专门克我们这些古惑仔，最重要的是一个兄弟都不能少！” “好！”众鬼高呼应和了一声，随即就前赴后继地向小院涌了过去。 很快，一大群鬼又再次鬼哭狼嚎地回来了。 潇洒大致一看：数量不仅没有少，甚至还“多”了…… 去的时候，个个都是“有头有脸”有手有脚的；这才没一会，回来的全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摸不着头脑的都算好的了，慌乱过头捡错了手脚拼上导致长短手长短脚的也不在少数…… 带头的火咀双手交叉好让自己被从中间划成两半的身体慢慢融合，但是因为受伤太重拼合技术又差，于是潇洒无语凝噎地看着自家手下顶着一张高低眉高低眼掉了半个鼻子嘴巴也烂了大半的残破脸哭诉着：“&%&%￥￥#%@*y%$#%！” “你在说什么？！”潇洒出手帮忙把他的身体拼好。 拼好之后，火咀总算能说清楚话了：“那个小仙姑……她这次召出的是九尾狐王苏妲己！” 第99章 明月照尖东:危险的她(3) 人从来不懂分开心中有爱没有爱 ———————————————— 阿明几经辗转一路颠簸总算把车开到了小屋前面的平地上，下车抬头看了几眼这间简陋的小屋，心中暗叹一声：不学好的下场就是这样了，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和社团大佬纠缠不清，大学没得读都算了，还得跑到这种乡下地方避难…… 今时今日的香江，不读书的话有什么出路，无非就是嫁人做家庭主妇了。反正这个远房表妹除了一张脸，其他东西也拿不出手。 而且还花痴，迷信…… 阿明一边在心里吐糟着吕竹当年老是给他送不署名情书和礼物假装是帮别人送的行为，一边走上前推开了小院的围栏。 小院里倒也收拾得干净雅致，中央摆着一个法坛，坐在左侧长椅上穿着一身青布道袍的女孩解下了面纱放在一边，似是在揽镜自照。 听到推门声的同时，女孩也转过了头，那一脸志在必得的娇媚笑容便随之映入了推门人的眼中。 阿明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猛地大退了几步：“我有女朋友的！” 妲己从吕竹身上飘出来，现出凡人看不到的九尾狐王原形，鄙夷地看了阿明一眼：呸！自作多情的家伙！朕是在对青衣神女笑！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妲己在吕竹的指尖上轻轻咪啾一口，然后就恋恋不舍地甩着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飞跃而去。 结束通灵状态的吕竹揉了揉眼睛，抬眼就看见阿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站在门边，赶紧又调出前面的录像看了看。 在发现妲己只是许久不见甚是怀念地借自己的身体对镜给自己笑了笑，并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之后，吕竹也放下了心来。 “表哥来了啊？我给你倒茶。”吕竹一边招呼阿明过来一旁的长椅上坐一边起身去拿茶叶。 “不用了，我晚上还有事，把行李拿出来吧。”阿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吕竹无奈，只得带着他回屋里拖了两个大行李箱出来。 阿明这家伙似乎一点也不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把行李箱拖到小院里就当场打开检查，仿佛里面藏了违禁物品似的。 各种衣服杂物被他就这么大咧咧地摊在打开的大行李箱上，吕竹从边角扯出一个被他胡乱和连衣裙团成团丢到一边的bra，没好气地问：“你还要检查多久？” “以免你又‘偷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阿明头也不抬地继续把一套还未拆封的新睡衣拆开抖了几下，确认里面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后方才把它们也丢到“已经检查”的一边。 “表哥，我解释过了，我当初真的只是帮别人给你送礼物，我也真的不知道她们会那么出位，送的礼物里藏着安全——”吕竹话没说完就被阿明出手给捂住了嘴。 “不准再提这件事！”他那时还在学堂训练，情书是懒得看的。但是小礼物大多是一些自制的饼干巧克力之类的零食，一日训练下来又累又饿，晚上就靠这些东西来加餐。谁料有一次赶着回学堂，习惯成自然地没有经过检查就从吕竹手里收下一袋子礼物放在柜子的小塑料箱里，等到第二天训练完毕，一伙饿得眼冒绿光的兄弟你争我抢地从柜子里拿出他的“私货”拆包之后—— 那一盒子落到地上的安全.套，吓得一群钢铁直男大惊失色，纷纷暴跳而起，转眼间就已经远离他两米开外。 甚至还瑟瑟发抖地挤成一团躲到墙角用惊恐无比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他足足花了一个多月的休息时间解释，又接受了一个一直对他表示好感的旧同学（还得特别说明性别：女）的表白，这群同期与他编在一班睡在一个宿舍的兄弟方才相信他对他们没有别的意思。但那个“怎么晒也晒不黑长得又俊俏莫非这家伙用左手”的传言，至今仍被人当作笑话来调侃他…… 自此之后，两人就再无交集。 后来，听说吕竹和社团大佬纠缠不清的事，阿明也没有太在意：读中学的时候就敢偷偷给男人送这种东西的女孩，什么事做不出来？ 时隔许久，当年的争执意气其实早也消散得差不多了。看到她从考上知名学府的天之骄女沦落到现在躲在乡下地方投靠叔父帮忙打理道堂的可怜境地，原本他是真心打算帮忙的—— 但是这丫头的嘴巴实在太不知收敛！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的阿明把检查完的行李箱合上，目光又盯上了吕竹背着的背包。 “事先声明，里面都是女人专用的东西，这个我建议你最好别碰——”吕竹护住背包，严肃地说道：“如果你今晚还想赌马的话……” 吕竹说着还轻轻拍了几下鼓鼓囊囊的背包，软乎乎的表现令阿明瞬间停下了伸过去准备拿包的手。 “我把行李搬过去，你去换掉你这身衣服，上车准备出发吧。”阿明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吕竹身上的道袍，嘱咐了一声之后，就一手一个地提起行李箱动身往门外走。 吕竹松了一口气，回屋里快速换好衣服就背着背包出门上车。 等去到了尖沙咀那边，跟着阿明走楼梯来到三楼他所住的单位后，阿明就把房子的备用钥匙交给了吕竹。 简单介绍了一下屋里的布置，阿明又打开书房的门告诉吕竹道：“这里是书房，我一般也很少用到，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床铺这些我已经换上了新的，你先收拾一下你的东西。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我，或者一阵间带你出去吃晚饭的时候你自己去买。” 等到阿明走出了书房后，吕竹锁上房门，把背包里那一袋子属于阿明口中“封建迷信”的东西一下子倒到床上。 幸好，无惊无险，总算把这些东西给“偷渡”过来了。 简单把各种灵符和一些小型道具收拾到化妆箱里伪装成化妆品分门别类地放好，吕竹也顺带整理了一下行李箱和床铺，然后就推门出去。 阿明这时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吕竹终于肯开门出来，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顿时就低声吐糟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男人做事就不麻烦了？”吕竹实在受不了他这种带点性别歧视的话语，当即就回怼一句。 “男人做事，一就一，二就二。女人做事，一加二就等于五。”阿明点了点他的手表，示意道：“我让你简单收拾一下，你就收拾了足足五十分钟。” “总比你什么都不收拾要好。”吕竹扫了一眼茶几上那一堆杂物。 “算了，没空跟你吵，快出门吧，不然我订的桌就要过时了。”阿明说着起身准备出门。 吕竹也不是不依不饶的人，再加上怎么说也是住人家地方，先天性低了一头，不太过分的就不要太计较了。于是，她也赶紧跟上阿明的脚步出了门。 阿明请她吃晚饭的地方是附近的一家火锅店，两个人许久没见也聊不来多少话题，东拉西扯尬聊了几句后便都是闷头吃饭。 只是阿明看样子就不像个能喝的人，偏偏还特别爱喝，灌了两瓶啤酒下肚就开始絮絮叨叨地恃着哥哥的身份“教育”吕竹起来，一会说说女孩子要矜持一点，一会又说叫她学会自尊自爱，最后甚至还开始语重心长地叮嘱说让她以后生生性性做人…… “有没有搞错，你当我刚被放出来吗？”吕竹听得有些无语凝噎。 “生生性性”本来只是广府地区长辈对晚辈的嘱托，让人懂事听话的意思。但自从许多年轻人误入歧途进去蹲监出来也被长辈这么劝诫后，这个词语差不多就成了嘱咐出狱人员的常用词汇…… “喝不了就别喝了，一会我可不照顾你的啊！”吕竹伸手想要把阿明手里的啤酒夺走时，忽然听见旁边有人喊了一声。 “阿明？！” 吕竹和阿明闻声望去，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女郎带着惊讶而复杂的神色看着两人。 阿明的酒仿佛一下子就醒了：“小君，你听我解释……” “我是他表妹，姨妈让我来借住一段时间，表哥帮我接风洗尘请我吃饭而已。”不像阿明那种只会扑过去拉住女郎的手一直说让人听他解释却说不到重点的家伙，吕竹字正腔圆地用飞快但又能让人听明白的语速一句话就解释完毕。 阿明这会倒也懂得顺竿爬，立刻就拉住女郎的手过来这边：“来，正好，我们一起吃。” 见此，打算围观抓.奸现场的八卦群众顿时也兴致缺缺地回到了原位：他们对这种当场反转成亲情聚餐剧场的毫无爆点的剧情，那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徒留一些小年轻还目光炯炯地看着这边——其中大多都是本来看着这里男俊女美天生一对不好插足别人感情的青年人，现在得知这个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女孩是单身，内心有些都蠢蠢欲动了。要不是阿明这个作为哥哥的人还在，估计能一拥而上邀请吕竹吃完晚饭就看电影唱k宵夜一条龙泡妞攻略直落。 被称为小君的时尚女郎犹豫了一下，也大方地坐了下来：“好，正好我也有话想要和你说。” “对了我也是。”阿明随手把一叠未拆封的碗筷放到女友小君面前，道：“最近我在追查一单案子，没什么时间陪你了，提前跟你说一声。” 小君偷偷瞄了一眼旁边那些小情侣坐一桌都是男方无比殷勤地帮忙拆封碗筷洗杯漱碟的，而自己的男朋友却…… 有些郁闷但也早已经习惯，小君自己动手拆开了碗碟套件的塑料封装，正想要伸手去拿茶水的时候，一只皮肤白皙娇嫩线条修长优雅的手已经拿着茶水盅过来给她倒上了水。 “多谢。”好好一个大男人还没他的小表妹懂事会做人，小君向吕竹道了谢之后，更加坚定了内心打算一会就提出来的想法。 低头，又看见阿明给她放了一瓶啤酒。 一想到阿明和他那些兄弟出去喝酒喝得醉醺醺地让她过去接人就来气，小君顺手就把啤酒给推开了：“不用了，我不想喝。” “悭翻。”阿明一点都没注意到女友的脸色已经开始变了，随口吐糟了一句又把啤酒打开自己喝了起来。 吕竹有些惊诧地看着阿明：这种态度这种做法居然能有女朋友？ 然而事实证明，长得帅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吕竹和阿明本是两个人，而火锅店里都是小方桌，所以就是一人坐一边面对面。作为阿明的女友，小君坐过来的话，肯定是坐阿明旁边的。 因此，想吃吕竹这边的菜，阿明人高马大手长脚长自然毫无压力。但像小君这种偏娇小型的女性，哪怕伸长了手，也是还有一点距离。 “够不到……”小君暗示了一声。 阿明头也不抬：“够不到你不会站起来夹的吗？！” 隔壁桌坐着的正是一对小情侣，两人听到阿明这句话的时候面容扭曲地对视了几眼，最后还是达成了共识：在尽量顾忌他们这桌人面子的情况下，互相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极为轻微但又不容忽视地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而且这对小情侣的女方还带着感触的目光看向自己算不上英俊但一直很体贴地给自己夹菜煮菜的男友，心里暗叹了一声帅哥果然难伺候。 吕竹赶忙打圆场似的把她面前的东西都往火锅里下了一些，尴尬地冲小君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希望她别介意。 小君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里，等到东西差不多煮熟了后，她稍微站起来一点看了看锅里的东西，问道：“哪个比较好吃？” 吕竹还未来得及回答，听到自己被笑的阿明已经拿起公筷伸进火锅里，把里面的东西往小君的碗里扒拉了一堆然后放到她面前：“吃到肚子里还不都一样……吃吧，别说我不照顾你。” 看着碗里冒尖的一堆阿明刚刚为了下酒而放进去煮的油腻肥肉，小君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深呼吸了一口气方才再次开口道：“这里挤得有点闷，我等会再吃。” 很好，果不其然地听到了阿明的一句“既然觉得挤你就坐对面去”。 小君二话不说就拿起一罐啤酒，顶着一张如躲避瘟疫版的嫌弃脸从座位上离开，快步过来坐到了吕竹旁边。 还别说，吕竹这边真的宽敞得多。 毕竟男女骨架差异，吕竹再怎么高挑，也绝对没有阿明占地面积大。 而且吕竹还照顾她身形娇小，帮忙伸手去夹阿明那边的东西下锅煮，煮好了还会按照大小或荤素分类，整整齐齐地摆到她面前。小君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吃着吕竹摆好放凉的菜，惬意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半年了！足足半年了！ 她终于再次像个大小姐一样被人照顾得舒舒服服的，而不是像个老妈子一样照顾阿明这个钢铁直男！ 人比人，气死人。 小君越想越气，积聚下来的怒火也逐渐烧旺了她的勇气。 然而，小君正要开口按照最初的想法和阿明提分手的时候，阿明突然一下子站起来，动作飞快地拿出钱包往桌子扔了几张大钞：“有工作急call，我先走了！” 也不管被留下的两个女孩是什么反应，双手撑桌一个用力，长腿划过半空翻出座位，紧接着就毫不犹豫地飞奔而去。 又没能提成分手的小君气得当即就吹了一瓶啤酒，醉醺醺地和吕竹吐糟道：“又是这样……” “你信吗？！我们交往了半年，连个goodbye kiss都没有！” “因为每次约会到一半他肯定有事！收到消息能交代一句就跑已经算好的了！半路遇到贼，一声不吭就追上去，之后就忘记了还有女朋友在等他！” “别的情侣都是互相照顾，但每次我感冒发烧生病肯定是自己一个人扛的——因为我男朋友在工作在做大事，他在捉贼，在破案！我要是用感冒发烧这些小事去打扰他就是不懂事！” “当初为什么图他帅就跑去表白啊……靓仔有屁用啊！” “本来看到他和你坐一起吃饭，我还以为他移情别恋了，抑制了好久才按下心里的激动来抓.奸，这样我就有借口提分手了……” “你喝醉了，回家吧，你家在哪我送你……”听到了这些不得了的消息，吕竹无奈扶额，决定先把人送回去。 这时，隔壁桌的那对年轻小情侣也认出吕竹来了。 “翠儿？你是翠儿吧？真人靓过上镜啊！” “翠儿！我和朋友们都支持你和太子的，你不要移情别恋啊！”小情侣中的女孩更是跑到桌边双手合十地劝道：“翠儿，虽然太子出国了，但你要相信他一定是会回来找你的！他那么爱你！看到报纸上写的你们的爱情故事，我们都感动得哭了……” “闸住！”吕竹连忙做了个打住停下的手势，认真地解释道：“我和他真的不是报纸上写的那样……” 前面的女孩还没处理好，后面趁吕竹松手又喝了一大杯酒小君也醉眼朦胧地缠了上来搂住了她：“我想过了，反正都是要分手，他不移情别恋，我可以移情别恋啊！始终有个理由就好开口……” 女孩顿时被惊得退了一步。 吕竹扒开搂住自己的小君，又想解释的时候，一阵白光忽然闪过。 糟糕！ 因为之前毕业典礼的事，吕竹被狗仔蹲守过几次，立刻就认出这是闪光灯的光芒。 “帮我照顾她！”吕竹把小君按回座位上，站起来目光快速地扫了一圈，确认了那个偷拍的记者已经拿着拍立得和照片往大门那边跑去之后，急忙也跟着追了过去。 “别跑！” 喊也没用，香江记者终究是世界上出了名的奔跑速度最快的生物，吕竹才刚刚追到一半，这家伙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吕竹气得一跺脚：港媒的脑洞有多大嘴有多毒她是见识过的，刚刚被拍的时机又是小君搂住她的肩膀，被这只八卦小报的“狗仔”跑掉，难保没有下限的他们为了博眼球，写出诸如《现实版“孝婷恋”后续：清纯女学生被社团大佬抛弃后小店买醉，与同性密友激.情互摸上演惊世畸恋》的标题…… 苦恼归苦恼，吕竹还是想要挣扎一下的，跺完脚又赶紧去推门准备出街外面追时…… 一个高大的人影，拖着两个人出现在玻璃门后。 “犯了什么事啊，跑这么急？”阿明右手拖着逃跑出去的记者推门而入，带着笑意的话令记者不禁抖了一抖。 左手用手铐.铐住一个贼，腰间带着枪，俊朗的脸英挺的身姿，即使没有穿着制服，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也相当明显。 看到阿明这个模样，负责照顾小君的女孩也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他缺点多多女朋友也能忍他半年的原因：这位阿sir认真工作的时候，是真的帅得过分。 这年头的警察比古惑仔还不好惹，记者也只能自认倒霉地把照片交了上去。 “你又被人拍了什么……”阿明随手接过照片，带着志得意满的微笑就想把它递给吕竹。 但有时世事就是如此弄人，阿明递过去时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照片上的内容：他的女朋友和他的表妹搂在一起看起来非常亲热的样子…… 阿明：笑容瞬间消失。 第100章 猛鬼+明月:危险的她(4) 汹涌思海心里烈焰，都抑制天使面上全无发现 ———————————————— “你要去哪里？” 背着背包准备出门的吕竹闻声回头，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阿明。 自从被狗仔拍了一张和他女朋友小君的亲密照片，阿明原本难得的好脸色也收了回去，要不是确认小君只是喝多了耍酒疯没有那个意思，阿明当晚就能把给他戴绿帽的吕竹给赶出门。 但即使阿明没把她赶出门，这几天他也冷淡以待，仿佛当她不存在似的。 今天能开口问话，看样子是气消得差不多了。 于是吕竹眨了眨眼睛，张口就来：“九叔之前让我帮忙接了一单法事，今天到了日子，所以我过去做完。” “又搞这些……去吧去吧，做完这些就正经找份工作，我可不会养你太久。”阿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吕竹状作乖巧地点了点头，出了门就搭地铁往陈宇坤的车房那边去。 来到车房楼上的住宅单位，盲人天师阿发已经摆好了法坛，顺带还帮负责和女鬼讲数谈判的陈宇坤暂时开了天眼。 看了看墙上钟表显示的时间，吕竹也赶紧戴上面纱，站在了一旁。 一阵阴风吹过，穿着繁杂古装的女鬼小红从阳台外面缓缓飞入，轻盈地落坐在陈宇坤对面的西位。 即使圆桌也按方位分了东南西北，现在一人一鬼一东一西相对而坐，女鬼小红那冷艳俏丽的模样惊艳得陈宇坤茶壶都拿不稳，颤抖着手想给她斟茶，却抖得全洒到了茶杯外。 女鬼小红微微垂了垂眼：“不用了。” 陈宇坤讪讪地把茶壶放好。 “即刻放了我儿子！”女鬼小红看了一眼她儿子附身的钟定超正被捆在了墙边的椅子上，罗凯珊甚至还举着一大束打鬼的香束提防她儿子挣扎，顿时心疼极了。 “好……”被惊艳到的陈宇坤呆呆地说了一个字又被盲人天师阿发暗中敲了一记，急忙又补充道：“难啊！” “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阿超？”惊醒过来的陈宇坤也恢复了理智，没有正面回复女鬼的话，反过来问道。 “钟定超害得我儿子不能拿罗凯珊的轮回珠去投胎，他自然应该还一条命给我儿子！”女鬼小红冷笑一声，谈判的圆桌立刻就剧烈地抖动起来。 厉鬼即将发怒，吕竹大步退回法坛后准备作法。 显然陈宇坤和他的手下也都被这桌子的抖动给震惊到了，盲人天师阿发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桌子使它恢复平静：“别怕，我们人强马壮，她奈何不了我们的！” “想人多欺负人少是不是？你以为只有你们会找帮手吗？”女鬼小红再次笑了一声，阴冷的风呼啸吹过。 吕竹按住面纱抬头，屋里与他们相对的大半地方都站满了各种游魂野鬼，而女鬼小红旁边，更是站着了一身红色西装的潇洒。 “潇洒叔叔，救我啊！”被捆在椅子上的“钟定超”发出一声与他健壮青年的外表极为不相符的稚嫩童音。 潇洒也心疼地看了一眼那边，在他们这些鬼的眼中，看到的就是女鬼那个才五六岁外貌的儿子被一群大人捆在椅子上哭个不停，模样很是凄惨。 要是只有一个盲人天师阿发，他带了那么多的鬼过来强行把女鬼儿子带走是肯定没问题的。但站在法坛后的小仙姑也在，她手里有着九尾狐王这张王牌，这就不能轻举妄动了。 “那小鬼你们是带不走的，坐下来好好讲数吧。”盲人天师阿发招呼道。 潇洒挥手掐掉烟，忍住怒气坐到了南位。 四面方位相互制衡，红衣厉鬼坐了南位，吕竹也只得放下桃木剑上前坐上北位。 一桌人与鬼，东西南北位，均已坐定。 “地府已经指定钟定超当我儿子的替身，你们这种做法是违反天命！”女鬼小红首先发难。 “我们没有违反天命！阿超的生辰八字我已经算过了，他阳寿未尽！即使地府指定你儿子是他的轮回接班人，那也是你儿子投胎成他儿子；现在你们却让小鬼附身阿超，就是强行占据阿超的肉身用他做替身，提前还阳提前取配额，是你们不按规矩办事！”盲人天师阿发高声反驳道。 “那有什么分别？他迟早都是我们的人。”潇洒嚣张地回道。 “喂，那是另一回事啊，他多做一天人也是做人，你们没权要他提早做鬼的啊！”陈宇坤急忙说。 “收声！你这个负心人没资格说话！”女鬼小红指着陈宇坤骂道。 “什么负心人，我和你三唔识七毫不相干，你可别胡说！”陈宇坤一脸疑惑。 “什么？！你个仆街搞大人家肚子，还说风凉话？！”潇洒拍桌而起。 “无凭无据，你们可别诬陷我！”陈宇坤也怒了。 然后他就被女鬼小红一袖子扇了，要不是他身形肥胖吨位够重，估计就得被扇到地上去。 “道理说不过我，就动手打人啊？”好歹曾经也当过几年大佬，就算被当场扇脸，陈宇坤也捂着脸毫不示弱地回嘴道。 “好！我要你死得心服口服！”女鬼小红满面怒容地看着他，下了决心，道：“我现在就带你去看些东西，把手伸出来！” 女鬼那毫无血色的苍白手腕放在铺着深色桌布的圆桌上显得那么的对比鲜明，陈宇坤抖了一下，不禁向站在他旁边的好兄弟、盲人天师阿发投去求助的目光。 盲人天师阿发非常干脆地仰起了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无奈，陈宇坤又向吕竹投来求助的目光。 吕竹微微点了一下头：“她想带你去看她生前的记忆，不会有事的。去吧，我陪你去。” 说着吕竹就往桌子中央伸出了手，搭在女鬼小红的手上。 “小红，我陪你去。”对方加了一个人，为防他们中途搞事，潇洒也伸出了手。 桌上三人都出手了，陈宇坤再怎么不安，也只得把手伸了出去。 烟雾弥漫白光闪过，眼睛一闭一睁之间，身边的情景已经天翻地覆。 “没有人，你先走，不要被人发觉啊！”一身古装打扮的陈宇坤从高大的灌木丛冒出，四处看了看，方才招呼女鬼小红模样的女孩站起来。 看到那两人脸色潮红衣衫不整，潇洒当即就冷嘲热讽了一句：“光天化日，带着女人来荒山野岭偷情，你都算禽兽了！” “贱格！”女鬼小红鼓足了勇气才敢带人来看她生前的往事，现在害死她的人就在眼前，立刻也开口就骂。 陈宇坤被骂得低下了头，正准备招呼吕竹回去的时候又被潇洒一把扯住：“跑什么，还有东西要让你看！” 潇洒硬生生把胖乎乎的陈宇坤给拖走，吕竹看了脸色又怒又羞的女鬼小红一眼，也只得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到河滩边的时候，那个女鬼小红模样的女孩已经被套在了猪笼里，一个衣着华丽的老妇人正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未婚有孕是何等丑事！小红，你快说，奸.夫到底是谁？！” “我不说！说出来就害了他！”女鬼小红模样的女孩一脸倔强地咬紧牙关不肯说出真相。 眼见女孩如此冥顽不灵，守在旁边的族老怒呼一声：“不肯说，就把她浸猪笼！” 眼见女孩的惨烈呼救声逐渐沉在了无边无际的波浪里，陈宇坤一脸感伤地想要走到泪流满面的女鬼小红旁边，却又被潇洒扯开。 “你见到了？不能再赖了吧？”潇洒给了陈宇坤一个冷眼，推开他走到女鬼小红旁边，柔声劝道：“不要太伤心了，我们回去吧。” “嗯。”往日里用灵力回首往事差不多也是到自己死了这一段就结束，女鬼小红点了一下头，就准备跟着潇洒离开此地。 但今日却有点不一样。 多了一个红衣厉鬼和一个年轻天师的灵力辅助，再加上另一个当事人也在这里；这段往事重现，便坚持了更长的时间。 “我没理由这么窝囊这么没良心的啊！”陈宇坤有些委屈，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无法辩驳。 吕竹举目四望，立刻开口喊住另外两鬼：“等等，还有东西看。” 潇洒和女鬼小红回过头来，只见另一个古装打扮的陈宇坤气喘吁吁地拿着一个小包袱跑了过来。 “冯员外……我凑够钱给小红赎身了！”古装打扮的陈宇坤把包袱递给一名族老，茫然地问道：“小红呢？” “小红已经被拉去浸猪笼了！”衣着华丽的老妇人摇头叹道。 “原来你就是奸.夫！抓住他！拉他去浸猪笼！”被称为冯员外的族老也反应了过来，立刻招呼村民道。 然而古装打扮的陈宇坤已经被小红的死讯惊呆了，任由村民们一拥而上，把他拖到河边都无动于衷。 直到被人按到冰冷的河水里，才总算惊醒了他。 眼前一切终归是旧事重现的幻境，想做什么都无能为力。所以吕竹和其他人就也只能像刚才看着小红被浸死一样，站在河滩上看着古装打扮的陈宇坤在村民的围攻下不断挣扎。 他任凭村民们如何用扁担殴打他都丝毫不动地站在沉在水里的猪笼旁边，双手死死抱住套住了小红的猪笼想要把猪笼抬起来，想要救醒这个已经溺水而死的姑娘。但双拳始终不敌四手，最后就连他自己也被愤怒的村民勒晕，接着就也步上了小红的后尘，被村民们按在河里溺死。 古时的宗法礼教，严谨和端庄的同时，却也愚昧而无知，在对待生命时经常残忍至极。 “原来我们两个人前世都死得那么惨……”陈宇坤茫然地呢喃了一句。 女鬼小红用袖子拭去眼泪，甩开潇洒的手，回头就扑过去牵住了陈宇坤。 吕竹微微侧了侧身，眼神密切地提防着被甩开之后一脸懵逼的潇洒。 他那一身耀眼的红西装似乎都黯淡了不少，头上那顶黑色礼帽更是耷拉了下来——哦不对，现在的光景是夕阳，光线柔和而充足，能看清楚他脑袋上那顶不是黑色礼帽而是颜色比较深的墨绿色礼帽…… 来的时候是2v2，两人对两鬼；回去却是3v1，两人一厉鬼对一个心态爆炸的红衣厉鬼。 潇洒现在的心情，她大概能理解，但也不妨碍她在心里幸灾乐祸地偷笑。 潇洒似有感应地瞪了吕竹一眼。 吕竹赶紧抿了抿嘴，按捺住内心的翻涌思潮，艰难地把忍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藏好。 幸好她戴着面纱，不是很明显的大笑都不会穿帮。 看着潇洒走到陈宇坤和女鬼小红之间脸色极差地看着两人，两人却都沉浸在复杂的情感里无法自拔干脆利落地无视了他。吕竹咬紧牙关，心里不断劝诫自己：虽然再专业的演员也有笑场的一天，但是现在真的不能笑…… 【主播太能忍，像我就不同了，我踏马真的忍不住所以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打算主播233个营养舱：被一见钟情的女鬼小红主动牵住，笑得我金宝叔饰演的坤哥像个两百斤的胖子！】 【前面的你想笑死我吗？你真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用比喻的修辞手法写陈述句的人233333】 【灵活的胖子·金宝：什么？我笑瘦了一百多斤吗？】 【前面金宝叔的粉丝马屁拍得真含蓄，我们这些潇洒哥的粉丝就不一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从残忍暴戾的乌鸦哥到守护女鬼多年的潇洒哥，明显变成了低配陈浩南人设，却又不像陈浩南那样抱得美人归都算了还头顶绿帽，节（xi）哀（wen）顺（le）变（jian）！】 【话说潇洒哥守着女鬼的行为确和当初南哥守着主播的行为挺一致的，为什么过程一样结局不同呢？大概是因为颜值吧→_→】 【噗瞎说什么大实话啊哈哈哈！】 第101章 猛鬼+明月:马路英雄(1) 车厢中的我，今晚热烈地闯着祸 ———————————————— 往事重现的幻境结束，回到现实。 潇洒面容扭曲地左右看着旁边坐在东西位的一人一鬼深情对望，咬牙切齿地收回了手。 “大佬，你怎么看？”他的得力手下火咀还以为自家大佬讲好了数，忙不迭凑了过来。 “没眼看！走吧！”潇洒愤而起身。 这时女鬼小红也回过神来，看到一直很照顾她们两母子的潇洒愤怒起立，不由得愧疚地喊了一声：“潇洒哥……” “人鬼殊途，你们两个不会有未来的！”潇洒摞下一句话，飞身而去。 既然女鬼小红已经站到了他们这边，再绑住她儿子也没有什么意义。吕竹走过去示意罗凯珊退到一边，便动手帮忙解开了绳索。 “当年为了等你，也为了护住拉仔，所以我不敢去投胎。”女鬼小红把儿子拉到怀里，神情感伤地说道。 “阿超是你的手下，也算是拉仔的叔叔。我不会再为难他，不过你们也得小心，因为——”女鬼小红顿了顿，才继续说道：“钟定超的轮回接班人本来不是拉仔，而是潇洒哥。他当时看到拉仔没法投胎，把新得的跑车送给了五轮法王，又给法王送了一堆钱，这才让地府那边把名额转让给了我们。现在弄成这样……潇洒哥可能会把名额收回去。” “潇洒哥要是稳稳定定地等待投胎轮回还好，就怕他一时受不住刺激……像之前拉仔做的那样，想要直接强行夺取钟定超的肉身提前还阳……” “他做鬼那么厉害，为什么还想着做人呢？”陈宇坤疑惑地问。 “潇洒哥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听说那个女人因他而死，所以他受了很大刺激。后来晋升红衣时潇洒哥偏偏又失去了这段记忆，所以一直没有找到那个人。他那么照顾我，也是看在我眼神有点像他爱过的女人的份上。”女鬼小红摇了摇头，又继续解释道：“倘若那个女人还没投胎或者刚刚投胎不久还好，要是她已经成年，潇洒哥碰到了她恢复了记忆，为了能和她在一起，潇洒哥绝对会实行替身之法。” 吕竹默默捂紧了面纱。 “拉仔，这是你亲生爸爸，他当年被人打晕后直接投胎了，没能及时找到我们。你不要怪他，他是为了救娘亲才死的。”女鬼小红说着就把儿子轻轻推到陈宇坤面前。 被称为“拉仔”的小鬼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过去：“爸爸？” 陈宇坤应了一声，老泪纵横地想要把小鬼抱到怀里，伸手却抱了个空。 女鬼小红见状，苦笑了一声：“潇洒哥说得对，人鬼殊途，我们也是时候要下去了。” “那你们以后怎么办？”陈宇坤急切地看向两鬼，求助的目光再次投向吕竹。 “投胎名额是相当难得的，而游魂野鬼在天地飘荡久了，经常会在等到名额之前就已经烟消云散。”吕竹沉吟片刻，道：“等他们下去之后，让阿发师伯帮忙给他们立两个牌位受香火供奉，坤哥你平时也尽量多做些善事。即使不能帮忙他们早日再次拿到投胎名额，但也不会让他们在灵力逐渐流逝后像普通没有家人供奉香火的游魂野鬼那样消失无踪。” “好。”陈宇坤一口应下。 作为答谢，陈宇坤把他在尖沙咀的一家酒吧的六成股份转让给了吕竹。吕竹也实地考察过那里，位置在繁华地段人流量也大，场里有陪唱歌的酒家女但也是正规卖酒不搀和其他事务，的确是个正正经经的旺铺。 而且楼上的单位还有几户商铺打算转让，吕竹也打算等前几期的分红到账，就租下其中一家开“清洁公司”。 酒吧另外的四成股份还散散落落地分散在陈宇坤和他的手下那里，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吕竹就顺理成章地请了罗凯珊帮忙打理酒吧的日常事务。 罗凯珊还欠着债本来正发愁着，对吕竹给她这份工作，自然是感激不尽，上任之后就非常尽心尽力地干活。 一切似乎都踏上了正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一天清晨，吕竹把厨房里剩下的干净食物打包好，关门之后就顺带来到后巷里，把快餐盒放到充作饭桌的饼干铁盒上。 住在后巷垃圾旁边的哑仔是个流浪少年，罗凯珊看他可怜，也没有驱赶他。毕竟这年头流浪汉多得是，哑仔安安静静从不闹事，让他占住后巷，总比其他那些会闹事的搅屎棍流浪汉占据这里的后巷要好。 所以，在经过了“大股东”吕竹同意之后，罗凯珊就把他留了下来，偶尔还会给他一些厨房当天没卖完的食物。 这天罗凯珊和钟定超有约，所以送食物的人就换成了吕竹。 哑仔早就听到了声音，眼巴巴地看着吕竹放下塑料快餐盒，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就准备开吃。 “别心急，有筷子的。”吕竹笑着递给他一双筷子。 离开的时候，吕竹似乎在后巷里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影子。 后来逐渐和哑仔熟悉了，吕竹也看清楚了那个影子的真面目——正是潇洒的得力手下火咀。 火咀生前是哑仔的亲生父亲，和同是混社团的妻子都惨死在一场社团混战中。妻子早已经拿到名额投胎转世，他名额一直没排到也放心不下儿子，因此经常会在后巷徘徊。 得益于照顾哑仔的原因，火咀偶尔也会跟她说几句话。 说潇洒为情所伤所以收回了给小红儿子的投胎名额，说潇洒其实也不是很爱小红只是找个寄托，说潇洒失去了一些记忆忘掉了前生爱人之类的话，总之就是三句不离他们潇洒哥。 “看来你真的很敬重他。”吕竹道。 “潇洒哥是个好大佬，重情重义，你看他守着小红那么多年，小红一直不回应他他也没有怨言就知道了。唉，还是挺希望潇洒哥能找回记忆找到旧日恋人的，连个替身都那么照顾，正主就更别说了。”火咀感叹道，“他一定很爱那个女人。” 吕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秋风过后，冬日的寒意也逐渐到来。 因为今晚是吕竹的十八岁生日，所以罗凯珊给她在酒吧里搞了个大派对，不但陈宇坤、钟定超带着人过来祝贺，就连因是做服装生意而和吕竹打好了关系的小君也过来了。 除了阿明这个自称有一单假卡案要查的家伙没来之外，女鬼小红甚至都带着她儿子拉仔来到角落凑热闹。 “生日快乐。”最近阿明没找她，小君也懒得理阿明，祝福了吕竹一句之后拿着新一期的服装目录给吕竹看：“这是我们新冬季的主打服装目录，你到时发给你场里的姐妹看，统计好数目再让我准备就行。” 吕竹点头，笑着接过了目录。 小舞台上这时又换了首新歌。 “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分飞各天涯，他朝可会相逢……”凄婉缠绵的歌词被台上钟定超和罗凯珊两个欢喜冤家升了调加了速唱得乱七八糟的，笑得陈宇坤那边的沙发的一行人乐不可支。 “这首歌……”吕竹愣了一下。 “这首就是新播的电视剧《出位江湖》的片尾曲《相思风雨中》嘛，最近很红的，你有没有听过，很好听的！”小君道。 《相思风雨中》？ 当然听过，还唱过。 而且还是原唱在小房间一对一教她，和她合唱——虽然那个麦霸拿起麦克风就不撒手，帮忙唱和音的时候经常唱着唱着就夺去了主唱权，但合唱时倒是还挺绅士的…… 最接近本尊性格和各种状态的无疑就是她第一次开播时的角色“金麦基”，性格欢脱爽朗，声音清亮动听。模样虽然只能算是端正，但偏偏唱起情歌的时候又温柔得不得了，双眼亮晶晶的，简直能让人恨不得溺死在那个温柔至极的声音里。 经历过巅峰级的现场版，台上两人那种胡来的恶搞演唱显然就是有点不堪入耳，于是吕竹笑着摇了摇头：“这里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 推门出去，寒冷的夜风拂过脸上，驱散了一身在里面被酒气熏腾的酣热。 冲后巷里过来看望儿子的火咀点了点头，吕竹踏步往前面的上缓坡道走去。 想要拖点时间自然是要在外面逛逛，况且这个地区的繁华夜景向来不失人间烟火气，在昏黄路灯的光线下看去，别有一番滋味。 两座路灯相隔之间有一段距离，吕竹走到光圈边缘的暗处时，忽然有人在背后叫了她一声。 没来得及回头，一双强健有力的手已经环了过来把她拉到怀里。 “happy birthday。”昔日清亮的声音蒙上了一点烟嗓，低沉而醇厚地在耳边响起。 后巷里的火咀飘出来时，只见吕竹被一个眼下有着一道疤痕的男人搂住往这边走来。 表面看起来就是两个小情人亲亲热热地贴紧依靠着走路，但火咀这种生前见惯了世面的，很快就判断出吕竹是被人用枪挟持了。 身影交错之际，吕竹无声地对他做了一句口型。 小仙姑让他找潇洒哥帮忙？他们什么时候有交情的？ 潇洒哥被小仙姑召灵兽反杀过两次，说是两人有仇那还差不多。 但是那个眼下有疤的男人一身煞气极重，手上肯定是沾过不少血的。他这种普通的厉鬼，真的帮不上忙。 小仙姑让他去找更高一级的红衣厉鬼潇洒哥，无疑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看在吕竹照顾他儿子哑仔的情面上，哪怕会被现在喜怒无常的潇洒哥责骂，火咀也只能叹了口气认下了这桩跑腿之事。 当火咀下到地下找到潇洒的时候，他正在喝酒。 并不是因为情伤，只是因为一下子没了多年的寄托，有种抓不住未来方向的惆怅惘然之感，只能借酒消愁。 “那个小仙姑让你找我去救她？说我不去肯定会后悔？”潇洒睥了火咀一眼，半醉不醉地站了起来，神色带着点复杂的莫名。 在法坛上能召出灵兽的吕竹就连他这个红衣厉鬼也不敢硬碰其锋，这也令他们忽略了一个事实：没有摆好法坛无法召唤灵兽护身的吕竹，只是个法力低微武功也差的年轻天师。 碰上被孔武有力的男人持枪挟持这种情况，她能冷静地暗中通知别“人”去找“人”救她，心理素质已经算是相当可以了。 “是啊，潇洒哥。”火咀头也不敢抬，只是连声重复着吕竹让他帮忙的话。 “有点意思。”潇洒低声念了一句。 另一方面，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情况的哑仔也跑进了酒吧里，拉住了在台上唱歌的罗凯珊。 哑仔不会写字又不会说话，想要告诉别人什么就全靠比划，也亏得罗凯珊照顾过他一段时间，勉强懂点哑仔自创的“手语”。因此，花了不少功夫后，罗凯珊也得知了吕竹被人强行带走了的消息。 小君听到这个，更是立刻拿出手提电话想要打给阿明，却是连续打了好几次都打不通。无奈，她又简单地组织了语句编辑了几条信息给阿明发了过去。 依然仿似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报警吧！”罗凯珊咬了咬牙。 “不行！”陈宇坤赶紧按下了罗凯珊准备拨打报警电话的手，教训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她和太子的事闹得有多大，现在好不容易关注的热度才过去了平静了下来，一旦重新炒起，她躲回围村都难脱身了！” “我在这条道上还算有点人脉，我先打电话问问。”陈宇坤想了想，又把手下都派出去：“你们几个，分两部分。阿超带几个人现在立即出去打听附近的情况；另一部分回车房，把能开的车都开出来去远处找！” “是！大佬！”陈宇坤的一众手下应令而动。 这时，小君的手提电话也微微震了震。 小君赶紧把手提电话从包包里拿出来，上面只有署名为“阿明”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过来：知道了。 罗凯珊和小君看到这个信息，当即都松了一口气。 繁华的大街上，一身红色西装的潇洒状态懒散地抽着烟，冷眼看着钟定超带着几个面色焦急的人到处东张西望的从他面前走过。 有个因为看不到而没注意的，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他也懒得理会。 吐出最后一口烟圈时，头顶夜空中的一轮圆月正逢凌空，清冷的月光落在昏黄灯光照不到的柏油路上，透出一地的幽蓝暗青。 “潇洒哥，找到了，你找的那辆车现在正在尖东那边的路上，我已经派了鬼跟在后面了。”一个小弟飘过来报告了一句，又补充解释道：“那个男人煞气太重，我们这些游魂野鬼实在近不得他的身，只能在后面跟着。” “走！”潇洒随手把幻化出来的香烟的烟蒂丢到地上，用眼神示意小弟飘在前面领路之后，便按了按头上的礼帽，随即也跟在后面飞了起来， 此时的弥敦道上，一辆银灰色跑车冲过红灯，引发了一阵骚乱之后，又七歪八扭地扭着各种漂移炫技，很快就从凌乱的车流里开了出去。 太子这个人的性格吕竹是知道的，他开车的方式一直都很疯，不但爱闯红灯还爱撞东西。 不出吕竹其料地把河边的围栏撞烂一片后，太子方才停下了车。 后视镜里倒映着后座那一大捧鲜红艳丽的红玫瑰花束，驾驶者松开了拿方向盘的右手，把嘴里叼着的一支红玫瑰拿到吕竹面前：“呐。” 见吕竹不收他递过去的花，太子也没有硬塞，随手又把这支红玫瑰叼回嘴里。 然后，就非常轻微地动了动左手。 吕竹只得看向了他。 因为，太子的左手，拿着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 而枪口，正对着吕竹的腰。 “怎么了？不高兴吗？我可是特地回来给你庆祝生日呢。”腰间金属的冰凉触感和颈脖上的温热吐息交织在一起，外界的灯光透入没有开灯的车里，光影明暗之间，大致只能瞥见眼前人的右半张脸。 旁边一辆车呼啸而去，车灯的光掠过的时候，照出了那人右眼下方浅浅的一道疤痕，令本来那平淡端正的五官，变得危险而魅惑。 太子就这么用目光紧紧盯着她，然后移动了一下花枝，把大半朵开得正艳的红玫瑰的花瓣吃到了嘴里。 “你知道，我是很爱你的。”馥郁的玫瑰香气自对方的口中渡过来，些许花瓣被咬碎的苦涩汁液落在舌尖上，被那带着无比侵略之意的舌卷去，唇舌交融之间，苦涩化去留下丝丝回甘。然后就只听得那人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不可察的喘息，随即便加深了力度，意犹未尽地与她反复纠缠。 “别乱动……”沙哑又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吕竹忍不住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颈脖之间顿时传来一声轻笑。 强制把稍微偷偷退缩了一点的吕竹给拉回来，使得两人的身体贴得更近。 “现在可是有两支枪在指着你。”热气从颈间吹到耳畔，在初冬里算不上轻薄的布料，在身边人贴近过来之际，终于再也阻隔不住另一份蓄势待发的危险。 “再乱动的话，你希望我对你……用哪一支？” 第102章 猛鬼+明月:马路英雄(2) 明月安抚着我心窝，长路催醒了我心魔 ———————————————— 床头的墙上装饰着做工精致的大片彩灯，红得发橙的光在冬日的低温里散发着柔和的暖意，斜斜洒落在雪白的枕头上，和床头柜上的台灯黄光融合成一种难言的温馨。 把吕竹拖进房间之后，太子顺势就把她甩到了床铺之上。 吕竹飞快在床铺上一滚，翻了个身，从灯光斜照的那一片暖得温柔的地方翻到没有灯光照住的另一片，立刻就感觉到这边尚还有些冰凉之感。 太子按住吕竹的肩膀把她翻回来，然后把手里的左轮放在床头柜上。 拉开外套的拉链，慢条斯理地脱下了外套后，手又瞬间按住吕竹伸向床头柜的手。 “这支枪不适合你乱玩。”抢在吕竹之前夺回了左轮，太子一边温柔地对吕竹说着话，一边拿着银色的左轮手.枪把吕竹因为翻滚而落到脸上的碎发一点点地拨开。 那冰冷的金属枪口划过年轻女孩的娇.嫩皮肤，立刻就留下了一道非常浅淡的红痕，太子顿时心疼地顺着那道红痕的轨迹从额角吻到颊边，确认那道红痕渐渐消失不见之后，方才满意地舒了一口气。 脱下厚重的外套后，太子在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高领毛衣，似是因为刚才的触感太好，他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吕竹不屈的眼神的同时，高领遮掩不住的喉结微微一动。 目光落到微肿的红唇之上，太子再次把左轮放回了床头柜那边，随即整个人覆了上来。 手肘压住了吕竹的手，双手捧着吕竹的脸不让她胡乱扭头，感觉到吕竹咬紧嘴唇不让他深入纠缠，他又微微拉开一点极为细微的距离，安抚似的蹭了蹭吕竹的鼻尖：“做什么，不喜欢我送给你的成年礼吗？” 也不等吕竹回答，他又再次吻了下去。 脸颊、颈脖一路往下，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更是被太子咬掉，顺势扯开了衣领，在锁骨上用牙齿细细厮磨啃噬。 吕竹的反抗力度对他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为了方便自己行事，太子干脆利落地抓住吕竹的双手提高过她头顶，随即用一只手按住那细滑得不可思议的手腕，另一只手继续往下探索。 随意地把绒料制成的长裙掀过膝盖，没有耐心去脱那紧绷的丝袜，太子用拇指的指甲轻轻在膝盖上面一点的地方划了一个小口子，然后就拉住了那个口子用力一扯—— 布料被撕扯破裂的声音响过，小腿从被丝袜包裹的温暖里露到冬日的寒凉气温之中，泛起了点小疙瘩，紧接着又被仿佛带着滚烫热度的大手按住。 那手一直顺着小腿的弧度而下，随即一把抓住了纤细的脚踝。 太子半跪在床上，抓住吕竹的脚踝把她的腿抬起来缠住自己的腰，两人的身体贴得越发紧密之际，他微微动了动腰，用一种带着无比暧昧和恶劣的语气咬了咬吕竹的耳朵：“你应该喜欢这支‘枪’才对……” “你冒着险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下流！”吕竹骂了一句，趁太子松开了手，急忙把自己被抬起的腿收回来。 “不是因为你生日，我还不回来呢。”太子低笑一声，用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 “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太子咬着她的耳垂，声音里带着动情的沙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好像这样——” “撕烂你件衫、你条裙……”可怕的想象被他用极尽温柔的语调一一道来，淫.靡中透着诡异的恐怖。 他自幼，就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梦里他不是一个杀手，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警察，与另一个同是警察的女孩一见钟情然后一同坠入爱河。 梦中的一切模糊不清却又是那么的真实，两人相互倚靠相互打闹的情节都是那么的温馨而动人，似乎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地牵着手走到最后。 只可惜，好梦由来最易醒。 在梦里能亲密地拥抱着梦中情人，醒来的时候，空落落的床铺就更加清晰地提醒着他一切不过痴心妄想。 如果梦境永远只是梦境，或者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但到了梦境走入现实的那一天，那么清晰而实在，他也紧紧抓住了，还怎么可能会放手？ “你是不是觉得我好癫、好疯狂啊？”太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嘴唇在她脸上流连，暗暗带着点啃噬的力度，落到红唇之上却又仿佛羽毛一般轻柔怜惜：“我想做的事，从来不会做不到……可是我还是克制住自己整整一年了。” “你是我唯一的理智。” 他的口中似乎还带着刚才啃咬红玫瑰花瓣之后留下的馥郁和苦涩。 明明应该是平淡的白玫瑰的面容，在这炽.热汹涌癫狂偏执的爱.欲之下，却甘愿与心中的猛虎斗争残杀，把凶残的兽性关在心底的牢笼里面。然后，染上鲜红一般的红色，成为一朵最艳丽的红玫瑰奉到爱人面前，去证明他那极致的爱意。 因为爱，所以才会克制。 同样亦是因为爱，才会变得更加癫狂。 “如果人有前世今生，那你就是我永远的执念。”温柔至极的亲吻突然变得凶狠起来，被压制住的吕竹本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己先发制人的念头，反过来咬了他嘴唇一口。 似乎已经被驯服的猎物再次反抗挣扎，太子半眯起了眼睛，手上用了点力按住床铺，稍微退开了一点距离。 大拇指刮过嘴角的一点殷红血迹，似是回味着什么一般舔了舔唇，他低头紧紧盯了吕竹一阵，忽然又肆意地大笑起来。 太子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会尽量地把残忍狰狞的一面藏在最深处，用仿似平静湖水一样的目光去注视着她。很多次吕竹不太顺从的时候，他明明气得要死还是硬扯出笑容，久而久之似乎也成了他面对她的习惯之一：怀着复杂的情感肆意大笑。 一手压住吕竹，一手从丢到床边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绒盒子，太子把盒子打开拿出那一对边缘镶满了闪亮碎钻的宝石耳环，相当自然地把戴在了吕竹的耳朵上。 欣赏了几秒自己给恋人挑选的礼物在给其戴上的确相当合衬之后，太子满意地笑了一声，又低下头去想要继续进行那纠缠不分的亲吻。 谁料，还未来得及触碰到那心心念念的红唇，一股莫名而来的力量已经硬生生把他掀到一边。 “啧，怎么这么惨……你？！”潇洒刚刚用灵力掀翻了压在吕竹身上的太子，低下头想要嘲笑一下在他面前一向狐假虎威得意洋洋的小仙姑，结果那一双不屈的眼睛那一张艳丽至极的脸突然就全无遮挡地直直映入他的眼帘。 刹那间，那些已经丢失在久远时光里的前尘往事，就毫不留情地撞入了脑海之中。 强大的红衣厉鬼被突如其来的记忆弄得差点当场崩溃木然立在原地，而那被掀开的太子在此刻也回过了神来。 他似乎还不知道有鬼在暗中作怪，在回过神来的同一时间就扑去拿起那支银色的左轮站到床边警戒着：“翠儿，别乱动！有人在攻击我，我暂时找不到攻击的东西……” “别怕……有我在。”说着太子又安慰了吕竹一句。 这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太子哥，有差佬找过来了！好多cid在大厦保安室那边盘查着我们的位置！” 太子脸色一变，眼神复杂地看了已经坐了起来的吕竹一眼，立刻就改变了原本想要杀出去的心思：“你就说你是被我挟持来的，只要你坚持自己是受害者，他们就不会为难你。” “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清冷的月色里，太子回头冲她一笑，随即就翻过窗台一跃而下。 吕竹可不想跟他又传出什么后续，见太子已经从窗户跑路，赶紧也跑到窗台那边探了探身子观察：这边的窗户正是和大门相反的方向，顺着窗台爬到水管那边，就能顺着水管滑下去落到后巷。 太子作为职业杀手，跑路经验肯定相当丰富，几下来回之间，他就已经消失在了这些四通八达的小巷里。 好不容易才从纷杂记忆里挣扎出来的潇洒抬眼就看见吕竹往窗台外爬，似曾相识的情景令他一阵心惊肉跳，急忙大喊道：“你想做什么？！” 吕竹理都不理他，手撑住窗台一个用力就翻了出去。 失而复得却又再次失去的巨大恐慌一下子笼罩住潇洒的整个内心，心随意动，目眦欲裂地就想要过去抓住人—— 离地差不多还有两层楼的吕竹不经意往上瞄了一眼，黑色窗帘中一个面目狰狞的红衣厉鬼死死盯着她，吓得她冷不丁一个激灵，手上就松了点力度。 虽然吕竹当时立刻也反应了过来，用脚踩住水管突出的结节补救了一下，但始终还是失了点手，从平缓的滑落变成了快速的滑落。 落到地上脚下一扭在地上打了个滚卸去落下的力度，吕竹站起来尝试着动了动脚：还好，只是有点轻微扭伤，不妨碍跑路。 这么想着的同时她也动身钻进了其它的小巷里，拐了几个弯之后跑出来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巷子尽头，看到外面那些明亮耀眼色彩缤纷的灯光，吕竹就知道自己勉强算是成功逃离了“案发现场”。 靠在路灯上按住胸口长呼了一口气，吕竹从地上的光影中分辨出那一抹红影正在她旁边，急忙又抬起了头望了过去。 “多谢你了。”吕竹诚恳地冲潇洒道谢。 潇洒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方才开口道：“不用了，我也没做什么。” “跟红衣厉鬼打交道，还是算清楚一点比较好，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吕竹笑着摆了一下手，用手指凌空虚画了几个字。 天师要和厉鬼结交，向来得用他们学法出师时所取的名字。 苏、雅、星。 苏、阿、细。 如果当年漏口妹没有遭遇到那一系列的事，成年后应该就会取一个像这样读音相近但又比相对更为雅致的大名，继续投身她所钟爱的学业里了吧。 见吕竹不再说话，潇洒静静地抽起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又掐灭，低声地问：“你为什么总是……你是怎么惹上那个一身煞气一看就知道是涉黑的男人的？” “有时有很多人和事，不是你不想招惹他们，他们就不会沾上来的。”吕竹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又道：“你说我自恋也好吧……长得漂亮的女孩，就是这样。” “即使你再不情愿，麻烦都会自己找上门。” “但是别人大多都会觉得，是你自己先犯的错。” “都是这样想的——他们有钱有势，怎么会觊觎欺负你一个只是稍微有几分姿色的孤女呢？” “可就是因为你除了有几分姿色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他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才会觊觎你欺负你啊！” “弱者就是原罪。” “年轻、美貌、未来……这些明明应该是最有价值的东西，在钱财权势面前，却又成了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我被打垮过，也知道重新振作站起来时有多艰难。” “但我必须要重新振作、重新站起来，否则我只能被这些莫须有的污蔑和罪名拉住共同沉沦下去，再也无法回到我本来应该拥有的光明道路上！” 想起当年她把自己“毁容”成那个丑样子所遇到的，再对比如今和以前有着几分相似但同样也是美得惊人的模样，给她所带来的一切；潇洒有些了然，后知后觉地笑了笑。 他当年说陈浩南憨居，又说她憨居，最后两个憨居的人凑在一起，果然如他所料地没有什么好下场。 结果呢，他失去了记忆之后，却无意识地像他所嘲笑的陈浩南一样，守着女鬼小红那么多年，到最后一无所获，何尝又不憨居？ 死后的一切仿佛调转了过来，用历史重演的方式去嘲笑他当年所做的一切事情——他无意识地步了陈浩南的后尘，又碰到了比当年的他更为难缠的太子。 而她现在所遭遇的一切，比之前世更为残忍。 像她自己所说的，天下世间就只有一个陈浩南。 也只有陈浩南能为一个女人憨居到这个份上了，碰上同样作为社团大佬手段却更为现实的太子，她就只能在泥潭里挣扎着爬。 不过，自己也的确有点小瞧了她。 没了守护着她的人，她也是真的，破而后立，抛弃了原本拥有的一切重新开始，从泥潭里爬了出来。 从女学生到小仙姑，再到酒吧的老板娘，未来还想着开“清洁公司”，以及正在存钱打算出国继续读书…… 一步一个脚印，向着她原来应有的道路上走去。 “你这样眼甘甘地望住我做什么？”吕竹开口打断了潇洒的思绪。 “世界上有很多坏人的，以后你自己要带眼识人了。”潇洒抽了一口烟，又道：“人情我记住了，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随随便便去相信一个坏人，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意有所指地暗示她让火咀找他帮忙的事。 也不管吕竹听得懂听不懂，潇洒按了一下头上的礼帽，转身就想飞走。 “你算是个坏人吗？”吕竹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清脆悦耳又带着沉稳和肯定：“在我看来，你勉强算是只还不是很坏的鬼吧。” 多么天真的想法。 但偏偏让他忍不住回头。 她已经投胎转世了，以前的一切都不会再记起来了…… 不会记得，是他亲手一枪一枪地打死了前世的她。 曾经死在他面前的人，重新活了过来；是不是证明着，时间能洗刷掉那些惨烈的回忆和真相，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只是，那微微带着颤抖的手，没有触碰到柔顺的长发和活人温热的体温，反而是径直地从头顶的长发里穿了过去。 摸到的，只有虚无。 他曾经用来警告女鬼小红的话，在这冬夜的寒凉月光下，在这看似无尽的长路里，报应一般地返回到了他的身上。 仿佛第一次明白到，原来人鬼殊途四个字，是如此的残忍。 “翠儿？！” 一声被主人压抑住了音量的声音自小巷的拐角处响起，随后那个年轻俊朗的声音主人放低了手里的枪简单地扫了吕竹一眼，确认她除了嘴唇微肿衣衫不整之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后，便高声招呼了一声，让其他要过来这边的同伴去别处搜索。 引开了其他同伴，那个男人就脱下了风衣把吕竹包裹起来，一边小声温柔地安慰着，一边拥住吕竹的肩膀，就这么轻易地把人从潇洒面前给带走了。 潇洒无声地握紧了手心，双眼开始泛起了红衣厉鬼特有的血色。 第103章 猛鬼+明月:如果这是情(1) 如果这是情，我竟不清醒；莫非真的爱，从来没说明 ———————————————— “逃得过阎王的请柬，都逃不过太子的子弹——这句话在道上流传很久了。”阿明敲了敲桌子，认真地看向吕竹：“我以为你已经和他分开了的。” 眼中那种仿佛在看着一个失足少女的失望和恨铁不成钢，令吕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对阿明之前引开同伴偷偷把她带走的感动，立刻也随着这眼神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说过了是他拿着枪挟持我，我才会被他带走的，我当时没得选择！”吕竹反驳道。 “我不管你和太子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阿明探身过来，声音也严肃了起来：“太子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吕竹扭头。 “你要明白，太子是警方的头号通缉犯，他手里有着无数的人命血债。”阿明说着叹了一口气，又道：“太子有权有势，每次犯案都提前搭通了天地线，一得手就立刻离开香江。” “他这次回来，并不只是为了你……”顾忌着吕竹始终是个女孩又明显是遭遇了太子的欺负，阿明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方才继续补充道：“我们跟了太子这条线很久，始终都抓不到一点线索。但是太子回来的消息已经暗中传开了，许多大佬级人物人人自危，都在担心自己会是他下一个目标。” “我不勉强你，但如果你知道什么，请你一定要说出来。”阿明无比认真地看着吕竹道。 “当时有手下通知他警察过来盘查，他就跳窗走了。其他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吕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阿明，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就知道这么多。” 说完这句，吕竹抬腿往书房里走。 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走路姿态，阿明有些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最后还是看不过眼，也跟着站起来快步走过去把吕竹一把抱起。 “你做什么？！”吕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阿明把她抱回客厅里的长沙发上，自己又坐到边缘处抓住她的脚踝仔细看了看，教训道：“你这脚扭伤了，得涂点药酒，不然你这段时间别想走路了。” “我自己会弄的了。”吕竹推却道。 “你自己怎么弄？你够得到？”阿明拿过放在茶几底下的小药箱，把一瓶药酒拿出来。 “可以的。”吕竹说着一弯腰就给他表演了一个脸贴小腿的动作：这个模板的身体柔韧性非常之好，读书的时候还学过舞蹈，最近又跟着罗凯珊玩了段时间瑜伽；要不是因为那些“黑点”败坏了名声，即使进不了大学也能凭舞蹈特长去当个舞蹈演员什么的。 “你要是想早点恢复，就别玩你那些自己折腾自己的、把好好一个人卷成一个球的瑜伽了。”阿明把她的脚放到自己膝上。 吕竹扭伤的那条腿正好就是丝袜被撕烂的那条，也省得他还得动手帮人脱臭袜子——阿明如是想着，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会有什么注孤生的预兆。 阿明拿起药酒瓶，往手里倒了点药酒就准备动手。 常年训练又不怎么保养的手掌皮肤有些粗糙的磨砂感，按在天生丽质又习惯涂护肤品的细腻柔滑的脚踝皮肤上，健康的小麦色映衬着如雪一般的白肤，对比就很是鲜明。 心底突然冒起一种非常陌生的悸动。 本来没有其他意思的行为，在这突如其来的悸动之下，仿佛也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他不是没和女朋友小君接触过，但这半年多来都是忙着工作的时间居多。当年学堂里疯传他是个gay，虽然他自己很清楚明白到自己不是，但解释总比不上事实好用。因此，在小君向他表白的时候，他没有像读书时那么直截了当地当场拒绝，而是含糊地接受下来，表示两个人可以先“试着相处”。 两人学着像普通情侣一样的拍拖方式那样约会，偶尔会有牵手拥抱之举，他心里也没有一点波澜，仿佛旁边的人不是理应亲密无间的女朋友，而只是一个半途同行的陌生人。 小君真是个非常好的姑娘，同期学堂里的兄弟出来工作之后，不少人因为忙于工作没空陪女朋友或者工作性质危险等各种原因，已经被女朋友甩了成了孤家寡佬。只有小君，从来不介意他约会中途跑去工作跑去捉贼，还会自己驾车回家，一点都不用他工作完之后还要操心送女朋友回家的事。除了两人目前还擦不起什么火花之外，他这段“恋情”几乎就是完美。 想到这里，又想起刚才触碰到吕竹脚踝时的一点莫名的悸动，阿明心里的愧疚感就更加重了。 小君那么好，他不应该对不起小君的。 下意识地瞄了一眼身边的吕竹，她正低着头任由自己帮她上药，没了平日里一言不合就和他顶嘴的嚣张气焰，乖巧柔顺的模样看得人心生怜爱。 不由得更仔细地看了起来——长发有些凌乱，嘴唇上的红肿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只是那雪白颈脖上面的几点红印看起来很是刺眼…… 莫名其妙地烦躁和愤怒起来，手上的力度一个没注意，就引得吕竹低声痛呼了一声。 “喂！”明明应该是责怪的意思，语气却因为伤痛而变得轻柔，软软的，像一个小勾子似的在撩拨着那些悸动的心弦。 这一声轻呼唤回了他的心神，阿明有些尴尬地咽了咽口水，加快手里的动作上好药，便赶紧把吕竹的脚从膝上放了下来。 不敢再去看吕竹，但又不能让她就这么自己走回房间；抱又是不敢再抱了，怕自己又胡乱生出什么不应该的心思…… 阿明站起来思索了一阵，灵光一闪，快步跑回主卧里拖出一个旅游用的底下带四个小轮子的大行李箱，双手穿过吕竹腋下抬起她往行李箱上一放—— 无视吕竹那看脑残智障蛇精病的目光，阿明顶着一副“我真是机智”的表情用行李箱把她推进了书房。 不过，第二天阿明下班的时候，还是去租了张轮椅回来，说是有了这个，他不在家的时候可以让吕竹自己照顾自己。 因为吕竹的脚只是轻度扭伤，再加上年轻人恢复能力也强，所以伤势恢复得很快，几天过去就已经消了肿，还可以下地走路了。 比起吕竹恢复的好事，阿明却是遭遇了事业打击。 吕竹把手里那张头条为“真心破案，存心靠害？”、副标题“勇探大破假卡集团，赃款万七；电箱爆炸，商户损失何止千万？”的报纸放下，说是搞笑吧，的确挺搞笑的；但是直接笑出来，又让人有点心酸。 阿明和老搭档达叔追查了那么久的一桩假卡案，牵涉那么多的人和物，最终只搜得一万七千块的赃款；而他们当时枪战的地方在金融大厦顶楼，混战中流弹打爆了电箱，造成那一块区域的电脑全停、电话线全断、电报和传真全都用不了，商户纷纷投诉到警局来，为求平息事件，阿明被上司暂时“放假”了。 唉，像阿明这种年轻人，勇猛是勇猛了；但勇猛得过了头，没考虑到实际情况，这不就栽坑里了。 “算了，反正难得‘放假’，有时间陪陪女朋友也好。”阿明看了吕竹放在茶几上的报纸一眼，强颜欢笑。 “今晚我和小君约好了去电影院看戏，不回来吃饭的了，你自己解决吧。”阿明说完就出了门。 吕竹闻言，疑惑地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日历：好像……小君跟他约的是昨天？ 可能是她记错了吧。 然而事实证明，记错日期的人不是她。 吕竹接到电话走下楼的时候，小君正从一辆计程车里走出来。 “不好意思，连累你了。”小君先是跟她道了一句歉，然后就动手去拖那个瘫软在车后座上烂醉如泥的阿明。 “今天看不了电影就明天看啊……”阿明醉得眼睛都睁不开，嘴里还在一直说胡话。 “我忍你很久了……”小君咬牙切齿地念了一句，又骂道：“你一个月有几个钟头跟我在一起的？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你就只在乎你的工作！” 吕竹伸手去帮忙，又被阿明一把甩开。 接着阿明踉踉跄跄地趴在车顶上，拉住了小君的衣角：“我们结婚……结婚好不好……” “结婚？！结婚有什么用呢？你根本就不是需要我，你只是想占住我，想要有一个人占住你女朋友的位置！”小君苦笑一声。 “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感情，当初你答应我在一起，不过只是想平息流言，和试试拍拖的感觉而已。”小君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把滑落的背包带子拉回肩膀上，继续说道：“我以为我能沟到读书时出了名高冷的靓仔校草，即使两个人一开始没什么感情，也能通过相处加深……但事实告诉我，我和你其实根本就不来电，与其勉强下去，倒不如早分早好。” “早在几个月前我就想跟你提分手了，只是本来是我追的你，太快分手对大家的影响不好。不过，最近我遇到了我有感觉的人，我知道是时候了，不能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小君看向阿明，他这时不知道是因为逃避还是因为醉得太狠，已经闭着眼睛趴在车顶上沉沉睡去。 小君顿时没好气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脸和吕竹说道：“他当时很激动，让我走了就别回来……” “之后他就跑去你的酒吧里面买醉，我接到阿珊的电话过去时，他都醉得走不动路了，还是后巷的哑仔帮我一起把他从垃圾堆里挖出来扶进的士里面的……”小君摇了摇头，又道：“我们已经分手，再照顾他实在不方便，我也不想再照顾他了。” “只能麻烦你了，毕竟你们也算是亲人，而且还住在一起。你也不用担心他会受什么情伤的，他根本就没有开窍！” “等他酒醒了有工作了，有没有女朋友，其实都一样。” 小君说完，弯腰准备坐到车里时突然又走了出来，干脆利落地甩了睡得昏沉的阿明一巴掌：“我忍你个仆街好久了！自以为是！大男人！真以为自己靓仔就了不起啊！” 面对吕竹目瞪口呆的模样，小君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坐进计程车里后方才冲她摆了摆手：“不管我和你表哥怎么样，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啊！再见！” 看着那辆红色的计程车一甩尾气扬长而去，吕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抓起被一巴掌扇醒过来却依然醉得神志不清的阿明的双手，拖尸一般把他拖到了楼上的家门口。 开门把人拖进去，用抛尸一般的手法把阿明抛回他房间的床上，无视那些带着滑稽表情的“主播你都拖尸又抛尸了为什么不顺便‘捡尸’”的弹幕，吕竹按了按用力过度有些酸痛的手臂，转身走了出去。 阿明第二天宿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一坐起身就感到身上一阵一阵地痛，但实在止不住翻涌上来的恶心感，阿明急忙冲到洗手盆前吐了一轮，然后漱了口洗了脸，整个人方才回复了一点精神。 看了一眼镜子里面色憔悴的自己，想起自己身上的痛感，阿明又急忙解开了上面几个纽扣扯开衬衫露出胸膛看了看。 这里一块青那里一块紫的，难道是仇家趁他酒醉的时候套他麻袋把他打了一顿吗？ 按着脑袋回忆了一下昨晚，阿明坐回床上拿出药箱，给自己上药之际又看到吕竹端着一小碗冒着热气的米粥开门进来，不禁有些不满地瞪她一眼。 “你可别瞪我，不是这样的话我可拖不动你。这种天气任由你睡大街上，你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而是躺在医院的急症室里。”吕竹把粥碗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弯腰看向她，又道：“今天早上姨妈打电话来，说是你终于有机会拍拖了，迟些就会回来香江看看你和你……女朋友，我看你还是趁早想好如何应付她吧。” “阿妈总是这样……”阿明闻言，顿时苦恼地捂住了脸。 “其实呢，有无机会拍拖，就同见鬼一样，是很讲缘分的。”苦恼完之后，阿明似是自我安慰地说道。 “不，在我看来，见鬼比拍拖容易多了……”吕竹一句话还没说完，见阿明又是一副看封建迷信人士的不爽目光，只得也转移了话题：“姨妈回来知道你和小君分了手的话，你那顿‘藤条焖猪肉’肯定跑不掉了。” “算了，见一步走一步吧。”阿明摊了摊手，然后习惯性地按了一下腰间的皮套。 瞬间，脸色大变。 吕竹看着阿明在腰间左摸右摸，然后又分别竖起两条长腿在小腿边缘摸了一遍，再接着又把床上的外套翻了翻，正想问他要干什么的时候，阿明突然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按在了墙上。 往日里斯文清秀帅气俊朗的面容此刻尽是冷峻之色，衣襟大开，久经锻炼的结实胸膛紧紧贴着她：“你有没有动过我的枪？！” 此时正是清晨，两人又贴得太近，那尚未消退的生理变化加上这极度容易让人想歪的话…… 吕竹立刻严词反驳道：“绝对没有！” 看他似乎还不信的样子，吕竹急忙又补充道：“之前你底裤不见了就赖我，后来事实不就证明了是你晾衣服的时候没夹好被风吹走的……我对你真的没有非分之想！” 阿明听到这里耳朵一红，默默拉开了一点距离：“别想歪了……我是说这个……” 说着他用手轻轻拍了一下腰间那个空无一物的手.枪.皮套。 知道他说的是这个“枪”，吕竹的脸色顿时也变了。 第104章 猛鬼+明月:如果这是情(2) 人生似为情，究竟应不应；遇到心所爱，如何又冷静 ———————————————— 警察失枪，事情可大可小。 普通丢了配枪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找回来一切就好办；找回来之后那枪坏成什么样也没关系，打个报告申请补领，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顶多就升职加薪暂时没你的份。但现在问题就是，丢失的那把警枪找不到踪迹，要是被古惑仔这一类人捡到，不管是拿来屈人还是拿去伤了人，阿明都得惹一身麻烦。 阿明带着她出门来到酒吧，两人分头行动。 吕竹开门进酒吧里找，阿明更是不嫌脏地跑去翻垃圾堆，却依然一无所获。 小君的品性两人都很清楚，阿明不方便问，就由吕竹打电话去旁敲侧击了一番，最后也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要不我给你起支卦算算？”吕竹想了想，从小挎包拿出一把铜钱装模作样地摆在桌上，实则就是去找弹幕观众询问去了。 看着吕竹闭目摆铜钱的样子，急得团团转的阿明也没去计较吕竹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偷渡”这些封建迷信产物回他家的心思，只是径直走到电话机前面打了个电话。 “我去找我搭档达叔帮忙，你留在这里，有什么消息就通知我。”阿明打完电话，看到吕竹还坐在沙发上搞封建迷信，暂时没空跟她生气，嘱咐了一句之后就快步离开。 阿明走后，吕竹睁开眼睛收起铜钱，便起身出门来到了后巷。 后巷里那些由废纸箱堆叠成的“床铺”上，哑仔盖着一张破旧的毛毯，睡得正香。 “起来！哑仔，起床了！”吕竹敲了敲充作床头柜的饼干铁盒子。 哑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叫醒他的人是吕竹，顿时就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 这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也是明显得很，于是吕竹便单刀直入地开口问道：“我问你，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捡到了一支‘点三八’？” 哑仔“啊啊”了几声，连连摆手否认。 “哑仔，我和阿珊平日里待你也不差吧？那支枪可是我亲表哥丢的，你最好老老实实跟我交代清楚，否则我就找你老豆上来，让他亲自问你！”吕竹敲打了哑仔一番，在听到吕竹会招他亲爹火咀的鬼魂上来的时候哑仔终于投降了，一脸委屈地拿出一张废纸和捡回来的破旧圆珠笔勾画着。 “你是说……昨晚你在垃圾堆旁边捡到了那东西之后，有几个古惑仔过来追债，所以你就把东西给他们抵债了？！”解读到最后，吕竹心里一沉。 好死不死的，偏偏就碰上了最坏的情况。 “等我解决这件事后再慢慢跟你算账！”吕竹没好气地拍了哑仔脑袋一下，又赶紧跑回酒吧里打电话叫人。 看在吕竹的面子上，电话打出去之后没多久，罗凯珊、钟定超和陈宇坤三人就飞快地来到了酒吧里。 “电话里叫得我们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吗？”罗凯珊把门关好，回头问道。 “就是出大事了，电话里说不清楚也不好直说，所以才找你们过来。”吕竹把茶给他们分别倒上，然后看向了胖乎乎的陈宇坤，道：“坤哥，我知道你在道上还有点人脉，所以想拜托你帮个忙——帮我留意一下，最近这两天，有没有人出手一支‘点三八’……” “‘点三八’？就是那个史密斯威森m10吗？哇，这种货杀伤力低射程近，蚊子都打不死啊，而且又是‘王冠牌’，你要这个货做什……”钟定超的插话没说完，就被意识到什么的陈宇坤一把捂住了嘴。 这年头香江警察还是被称“皇家警察”的时候，“王冠牌”自然就是暗示俗称为“点三八”的史密斯威森m10，这种0.38口径的短竿左轮正是警.枪标配。吕竹让他们帮忙找“点三八”，再联系她有个当cid的表哥一事，这次吕竹找他们出来的原因，自是不言而喻。 “怎么你表哥这么不小心啊。”陈宇坤喝了一口茶，叹道。 “被女朋友甩了，失恋买醉喽。”吕竹也叹了一口气。 “行吧，我尽量叫兄弟们帮你留意一下。”陈宇坤想了想，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谢过了陈宇坤他们，在酒吧里等了一整天也没什么结果，到了晚上，吕竹也只能告别了罗凯珊，先一步回家了。 只是想不到，阿明比她还要早回家。 看着他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枪.套，吕竹有些惊喜地问：“找到了？” “达叔帮我弄的模型。”阿明掀开让她看了一下那把仿真模型手.枪，又道：“我已经让达叔找一些混道上的人帮忙打听了。” “正巧，我也‘算’到了，是被古惑仔弄去了，我而且也让人帮忙留意了。”吕竹急忙道。 “你就别搞那些封建迷信的玩意了，接下来我们老老实实等消息就是，别到处乱传，那些人信不过的。”阿明皱了皱眉。 “切，好心遭雷劈，你的人就信得过，我的人就信不过。”吕竹撇了撇嘴。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那些算卦什么的太无稽了，今时今日科技都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我们要相信科学，不要迷信。”阿明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呵呵，别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继续这样自以为是下去，你见到鬼会比你拍到拖要快。”吕竹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拍拖有什么难的，不就是看到个女仔漂亮或者身材好什么的，瞬间心动了、心跳加速的感觉而已。倒是见鬼……”暂时掩盖住了失枪一事，阿明也有了点心情和吕竹开玩笑：“同样也是心跳加速，不过我觉得见鬼比心动难多了。” “唉，无知的人永远是最无畏的。”吕竹装模作样地摊了摊手。 吕竹准备起身回房间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话机却忽然响了。 “找你的。”阿明拿起电话一听，立刻就把电话递了过去给吕竹，随即就起身回了房间里休息。 “喂？阿珊？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啊？”吕竹接过电话，开口问道。 “翠儿！阿超向我求婚了，他说要找坤哥当我们的证婚人！”罗凯珊在电话里对面高兴地说。 “是吗？恭喜你们了。”吕竹笑道。 “谢谢你，对了，我要找你当伴娘的，你可不要拒绝我啊！”罗凯珊又道。 “没问……” “题”字还没来得及说，电话对面突然传来罗凯珊的一声尖叫，和她带着惊恐的语气连声叫唤钟定超名字以及问他有没有事的声音。 “阿珊？发生什么事了？”吕竹急忙问道。 “阿超……阿超出事了！我们就在酒吧那边的街上，你快过来……”罗凯珊语无伦次地说道。 罗凯珊精神有些崩溃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考虑到可能是厉鬼闹事，吕竹也不好叫阿明一起去，只得自己一个人出门快速赶到了罗凯珊所说的地点。 来到那里吕竹很快就看见了一群路人围成的圈子，扒开人群往里面一看，里面的正是躺在地上胸口开了一个血洞的钟定超和跪在地上抱住他不断哭泣的罗凯珊。 “白车怎么还没有来……”眼见吕竹都到了救护车还没到，罗凯珊无助地哭泣着问旁边的路人。 “我们已经帮你们报了警也叫了白车了，坚持住啊年轻人！”路人道。 “我离得近所以来得快而已，白车应该很快就来了。”吕竹也蹲下来查看钟定超的伤口，翻开那个血洞看了看，却没有发现子弹。 “你冷静点，告诉我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吕竹安抚了罗凯珊一下，然后继续问道。 “是我以前那个渣男前男友……前些日子在路上遇到他，阿超教训了他一顿并且揭穿了他的丑事破坏了他的生意，所以他心怀怨恨，从古惑仔手里买了枪来报复我们，阿超替我挡了……”罗凯珊说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才对吕竹说道：“离得远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个样子有点像你要找的那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交杂着从街道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得到了罗凯珊指认的方向，吕竹冲她点了点头：“你先和阿超去医院，我一会过去。” 罗凯珊抹了抹眼泪也冲吕竹一点头，于是吕竹又赶紧扒开人群往外走去。 趁警方还没到来封锁现场，她得提前把弹头找到。 所幸路人都去围观罗凯珊那边或者被鸣笛声吸引走了，吕竹快步走到罗凯珊所指认的那一块区域，仔细搜索了一阵，立刻就找到了那枚弹头。 只是收获比她预料的还要丰厚——不但是弹头，就连那支枪也被误以为自己失手杀了人的渣男丢在了小巷拐角垃圾桶旁边的阴影里，要不是她夜视力不错，几乎也差点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个大家伙。 这时警方和医护人员也赶到了现场，吕竹看了看，警方那边带队的人正好就是阿明的老搭档达叔，连忙又跑了过去。 “子弹穿过人体，弹头应该还在现场的。你们四处搜下，找到弹头就知道是什么枪了。”达叔刚刚交代了几个年轻的同事让他们去帮忙找弹头，忽然又看到吕竹在墙角那边冲他招手。 “找我什么事啊？”因为阿明的关系，达叔也是见过吕竹几次的，见吕竹冲他招手，达叔就掐掉了烟，避开其他人走了过来。 “伤者是我的朋友，我现在赶着跟车去医院，这两个——”吕竹把握紧的拳头微微松开，把找到的弹头暗暗放到达叔手里，笑道：“麻烦你帮我交给表哥。” “什么东西……”达叔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瞬间也像吕竹那样把手握成了拳头。 既然弹头在这里，那围巾里裹着的…… 从摸到的形状和手感的重量来推测，达叔大致也猜到了是什么。 忙不迭四处张望了几下，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之后，达叔摆了摆手做了个样子：“哎哎，细路女，回去睡觉，别在这里阻住差人办事，走走走……” 目送吕竹也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之后，达叔看向现在才收到消息赶到现场的阿明，看他那一脸心急如焚想要去找弹头的模样，达叔心里暗笑一下，开口叫住了他：“喂，明记！这边！” “怎么了，你有消息了？”阿明赶紧跑过来。 “算你走运。”达叔抓过阿明的手，把弹头按到他的手心里。 看清楚手里的东西，阿明急忙把它放到了口袋里面。 从达叔那里又接过了卷成一团的围巾，趁着没人注意这边，遮掩着把配.枪放回了腰间的枪.套里之后，阿明十分紧张地问：“他们知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了，这次你得好好多谢翠儿啊……”看到阿明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傻笑，达叔又用力拍了自己的手一巴掌，又道：“呸，手多！早知道就不还给你了，由你死！” 眼看达叔回头去和因为找不到弹头只能拍了些照录了些路人口供的其他同事准备收尾工作，阿明按了按口袋里的弹头，又跑到了达叔旁边问道：“翠儿呢？” “伤者是她朋友，跟着白车去医院了。”达叔挥手作驱赶状，示意他别在这里碍事。 阿明失枪的事暂告一段落，而医院这边，又途生变故。 “看吧，衰多口！说人家连蚊子都打不死，现在打你身上了，知道痛了吧？”陈宇坤带着一群车房里的小弟过来医院，从医生那里得知钟定超的伤势并不危及生命之后，顿时就笑骂了一句。 “大佬，我知错了……”躺在病床上的钟定超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又捂住了胸口，神色十分痛苦。 同时，心电监护仪也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闻讯而至的医生过来紧急处理了一下情况，摇头叹道：“不知道为什么，病人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失血情况突然加重，我现在让护士再给他加大药量，如果他能熬得过今晚，一切都好说，否则……” 等医生急促的脚步声远去，盲人天师阿发也过去探了探钟定超的情况，顿时气得重重地拿拐杖敲了一下地面：“有鬼在搞阿超的命！” “跟拉仔那次一样，有鬼要拿阿超做替身还阳。”盲人天师阿发赶紧拿出一小瓶符水交给陈宇坤，急道：“他情况突然加重，就是那个鬼想弄死他把他的魂魄逼走，这样就才好鸠占鹊巢。你们快喝下符水开天眼，一阵不止会有牛头马面过来勾魂，那个鬼肯定也会过来！” “阿发……他们已经来了……”喝了符水的陈宇坤和他的一众小弟看着病房里突然出现的一群鬼，吓得差点腿软。 “火咀，你来这里做什么？”吕竹举目一看，发现带头的居然是个熟……鬼。 “对不起了小仙姑，潇洒哥要找替身，我们也只是听大佬的话来办事。”火咀道了一句歉，然后就冲后面那群鬼招呼道：“上！” 虽然今晚这个病房很空闲，只有钟定超一个病人和他们这群人在；但是始终这里是医院，再加上吕竹和盲人天师阿发也没有足以摆起召灵法坛的材料。情况危急之下，两人也只得拿出桃木剑硬抗。 “带头的红衣厉鬼不在，他们成不了气候！用你们的阳气吹这些鬼，逼退他们，别让他们近阿超的身，拖过十二点就好了！”盲人天师阿发高声喊道。 陈宇坤和他一众小弟都是混过社会后来收手做车房工人的大男人，现在喝了符水开了天眼能见到鬼，勉强也算是有了一抗之力。 罗凯珊留在昏迷过去的钟定超身边提防着，陈宇坤和他的小弟们围成一圈对付着围上来的游魂野鬼，吕竹和盲人天师阿发挥舞着桃木剑守在门前——这是问清楚了病房号过来探望的阿明第一眼看到的东西。 封建迷信搞到医院里…… 想起吕竹刚刚帮了他，阿明只得顶着无比复杂的神情默默关上了病房门。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灵活地躲过吕竹和盲人天师阿发的剑招，阿明不明所以地问道。 “别碍事！”盲人天师阿发骂了一句，顿时感觉到几道阴风从袖下飘走，惊得他急忙冲后面喊道：“挡住他们！” 阿明更加不明所以地顺着看去，一群穿着车房工人连体衫的中年青年围成了一群，鼓起腮帮子对着两伙人中间的一圈空旷地带吹气。 疑惑地看着，其间又被吕竹或者盲人天师阿发驱赶了几次，正当阿明怀疑他们全员精神失常的时候，那群车房工人突然倒了几个下来：“不、不行了……我没气了……” “让你们平时不锻炼，才吹几口阳气就虚成这样！”盲人天师阿发骂了一句，摸索了一下装符水的小瓶，更加生气了：“做事就做不好，吃喝就那么卖力，符水全都给我喝光了！” 倒下的人的缺口必须补上，原本他是注意到了身上皇气阳气都极为旺盛的阿明，但是现在没了开天眼的符水，鬼在暗阿明在明的话，阿明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思及此，盲人天师阿发趁机闪到吕竹身边：“去，吹那个差佬一口阴气。” 吹阴气可不比喝符水，符水开天眼顶多坚持两三天；而平常人受一口阴气，虽然对身体没什么太大的害处，但起码得见几个月鬼…… 而且吹阴气的方式也…… “有没有搞错，你怎么不自己去？！”吕竹一剑挑开一只面容溃烂的游魂，嫌弃地说道。 “我又看不见！”盲人天师阿发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又端起了师伯的架子：“好歹我是你师伯，你总得听我的话吧？而且那边再不补上人守着的话，阿超就危险了！” 吕竹其实是不太想去的，因为阿明的性格实在让人难以忍受，本是想着再调.教一下再开始攻略他的时候—— 弹幕界面里，突然飘过了999艘太空堡垒组成的烟花，并且还标注了小明粉丝团“leon家族”拉的横幅：你俩本无缘，全靠我花钱；我们敢花钱，你俩就有缘…… 钢铁直男虽然让人难以忍受，可这粉丝团也太亲妈了吧？ 听得吕竹的脚步声远去，盲人天师阿发心里明了：“我帮你挡住这边，你快去快回！” 阿明越听越看越迷糊之际，背后突然有人把自己用力一拉，随即就把他给按到了墙上。 锻炼多时的意识令他立刻就要反抗，但唇上忽然传来一阵冰凉的柔软的触感，却又让他愣在了当场。 世界的一切声音仿佛突然远去，原本相对空旷的大病房里忽然现出了无数道虚渺模糊的鬼影。 前方远处的魑魅魍魉张牙舞爪形容可怖，但眼前女孩近在咫尺的眼睛却又如星空如冰川一般深邃神秘，透露着艳丽到极致的美感。 诡异与香艳，两个迥然不同的名词，在此刻却是交织在了一起。 即使没有任何医疗辅助手段帮忙监测，阿明也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跳动得越发的剧烈。 仆街。 这次真的见鬼了。 第105章 猛鬼+明月:今生不再 玻璃倒映了今生不再的幻象，天空正挂着今世最亮的月亮 ———————————————— 快速吹完了这口阴气，确认那由阴气带来的冰寒之感已经消失，吕竹急忙退后一步，放平了踮高的双脚。 眼见阿明还是一脸懵逼的模样，吕竹又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喂？醒醒啊？麻烦你帮下手好不好？” 阿明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看到吕竹正在面前不到半米距离，下意识又移开了目光：“怎……怎么帮？” “普通人接受了阴气之后，暂时能看见鬼魂的了。现在离十二点还有半个钟头，我和阿发师伯会在最前头守着，你站他们那边，看到有漏网之鱼就把他们吹走。”吕竹指了指车房工人围成的那道“围墙”。 阿明有些迷糊地顺着吕竹的指引站到了车房工人那边：今晚的一切不但颠覆了他的三观，也让他心里无端暗自诞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 但是现在人命关天，他也顾不上这些，还是要先去帮忙，等一会儿再去倾吐心里的疑惑。 病房里游魂野鬼众多，即使吕竹和盲人天师阿发两个天师在大前方守着，也仍然是总有不按套路冒出来的家伙乘其不备窜到后方想去吸钟定超的魂魄。尽管车房工人们曾经也行过古惑，但毕竟也只是拿刀胡乱砍这砍那的，毫无章法只会打烂仔交，战斗力也高不到哪里去。而且这是他们是第一次面对鬼魂，心理素质不够过硬，因此守前方的两人时不时还得回头帮一下忙，顾前又顾后的，很是狼狈。 不过，现在后方加入了一名心理素质过硬的、科班出身的、战斗素质极高的阿sir，吕竹和盲人天师阿发那边的压力明显骤降。 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二点。 午夜凌晨之时，牛头马面将会亲自上阳间收魂。所以，时间一到，那群游魂野鬼也只能被一脸憋屈的火咀给带走了。 方才鬼影重重的病房，转眼间变得干净起来。 “十二点一过，牛头马面随时会上来收阿超的魂魄。我现在带阿坤回车房那边起坛作法，你们由翠儿带领守在医院提防着。等我的离魂大法成功之后，阿坤将会暂时变成阿超魂魄的护法，这样我们对付牛头马面也有一战之力了。”盲人天师阿发交代道。 “好，我明白了。”吕竹点了点头。 “你们这些家伙！”盲人天师阿发交代完吕竹又看向陈宇坤那群车房工人小弟，指使道：“都是开了天眼的，你们就去各大出入口——电梯口、楼梯口、窗口各处守着，一看到牛头马面的踪迹就回来报告！病房里有翠儿和差佬就够了。” 目送完盲人天师阿发和车房工人分头走出了病房之后，罗凯珊又沉默着拉开充作屏障的淡蓝色布帘，守回了钟定超的身边。 “超啊，你千万不能有事啊，我真的不想bb一出生就没了爸爸的……”布帘里传来罗凯珊的小声啜泣，吕竹和阿明对视一眼，也只得默默地搬了小凳子坐到一边去。 这个时候，别人怎么劝也没有用，唯有让她自己发泄出来哭出来。 两人坐了一会，静默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明有些犹豫地开口小声问道：“刚刚……” “因为阿发师伯开天眼的符水用光了，所以只能聚了一口阴气吹给你，否则你没开天眼看不见鬼魂的话，只能被鬼欺负而不是欺负鬼。”吕竹大大方方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解释道：“放心吧，像你这样的阳气旺盛的大男人，受一口阴气对身体没什么大碍的，顶多就是见几个月鬼而已。” “我不是说这个……”阿明避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吹那个……阴气，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你……还有没有对别人用过……” “吹阴气都这样，你就当是做了一次人工呼吸嘛！不用担心，虽然这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吹阴气，但我道术学得很扎实的，不会出什么错漏的……诶？”吕竹说到一半，忽然又狐疑地看向了旁边垂着脑袋的阿明。 阿明的皮肤是出了名的怎么晒也晒不黑，人家晒成炭他顶多就是个小麦色，还是比较浅的那种。学堂训练时期在一群晒得像刚刚从黑煤窑里挖完煤出来的兄弟里面，简直是鹤立鸡群。青靓白净斯文清秀的外表在糙汉子堆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会传出他是个gay的流言真不是空穴来风。 而现在两人坐得那么近，吕竹也看到了那白皙的耳朵尖上红得透亮，仿佛那鲜艳的红色随时就要冲破薄透的皮肤迸发出来一般。 回忆起之前吃火锅时小君喝醉酒后跟她的话，吕竹又看了一眼那鲜红欲滴的耳朵尖：“这不会……还是你的初吻吧？” 阿明听到这里，还没来得及为吕竹自爆也是第一次给人“吹阴气”的事情而高兴，结果突然又被吕竹提出这么一个问题，顿时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震惊得差点没蹦起来。 “不是！绝对不是！”阿明咬了咬牙，死不承认：他好歹也是有过女朋友还谈了半年多的人，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真相！ “那就好。”虽然阿明的反应已经明显地暴露出了问题的真实回复，但钢铁直男自尊心受挫之后恼羞成怒的话肯定会跟她怄气。想起以前的“决裂”事件，吕竹也就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拆穿他。 “你不也是……吗？”阿明眼神游移，想要转移话题。 “谁说的！”吕竹有意逗他，立刻回以了一副吊儿郎当的口吻：“都什么年代了……你也不想想我几岁了，怎么可能还是初吻？” 阿明脸色一变，赶紧压抑住心底莫名冒上来的酸涩和暴躁：“那是谁？” “你这么八卦干什么？”吕竹白他一眼。 阿明愣了愣，好像又意识到什么似的，瞪了吕竹一下，扭过身用背影示人。 看阿明似是有些生气了，吕竹也没有再去逗他，坐直身体专心感受起四周的气息变化起来。 “来了！” 听到吕竹的这一声叫唤，不止阿明，就连布帘后的罗凯珊也走了出来。 看着那一红一蓝的两道身影，刚刚用阳气逼退了无数游魂野鬼的阿明果断地用力冲这边一吹。 “唰”的一声，那两道身影齐齐把手里的加大号雨伞状的法器迎面打开，阿明的攻击立刻就成了无用功。 “闪开，让我来！”吕竹抄起桃木剑舞了过来，一边抵抗住牛头马面的攻势一边还跟他们开口讲数。 只是牛头马面似乎是收了潇洒的好处，任凭吕竹许诺多少元宝香火都无动于衷，总之就是铁了心，非要把钟定超的魂魄带走。 他们是专门收魂魄的，甚至都不用走到钟定超身边。靠近到一定距离后，穿红衣的马面拿着伞缠住了吕竹，穿蓝衣的牛头趁机用灵力掀翻其余人，随即就把钟定超的魂魄给勾了出来。 眼见同伴牛头已经得手，马面也没有恋战，一个纵身就穿墙而去。 “不要啊！你们不要把阿超带走啊！”罗凯珊刚刚查出怀孕没多久，突然被掀翻在地自然是痛苦无比，但丈夫的魂魄被带走，她即使再痛，也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追出去。 一群人赶忙去扶住她，吕竹大致看了一眼马面穿墙的方向，快速说道：“你们给几个人去叫医生过来，其他人留在这里照顾阿珊，我和表哥出去追他们！” 交代好了一切，吕竹也赶紧带着阿明追了出去。 只是他们这些鬼魂穿墙走直线的方式总归比尚是肉.体凡胎的吕竹和阿明各种绕道追赶要快得多，感觉到那阴寒的气息逐渐远去，急得吕竹差点都要摔了。 阿明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一个利落的转身立定把人扶稳时，旁边的白色墙壁突然窜出了一个披坚执锐的胖子。 “你们怎么在这里？”穿着盔甲背着长刀的陈宇坤疑惑地问道。 “阿超被牛头马面带走了，快追！”看到陈宇坤能穿墙而出，定是已经离了魂，于是吕竹急忙喊道。 陈宇坤望了望，应了一声的同时急忙又穿墙追了过去。 吕竹和阿明顺着痕迹追到那边时，陈宇坤已经拿着灭火器把牛头马面吹到了过道尽头的楼梯口，刚刚防御力惊人的两把伞甚至都已经被吹成了两把破烂。 在后头赶来的盲人天师阿发也带了一大堆的法器符咒，就连道袍都穿上了。 看到楼梯口的牛头马面互相搀扶着溜走，四人急忙又拉住钟定超的魂魄把他带回了病房。 奇怪的是，回到病房之后，想要回到自己身体的钟定超的魂魄，换了各种姿势，都还是没能和他自己的肉.身融合。 “怎么回事？”陈宇坤疑惑地看赶来医院的盲人天师阿发和吕竹。 “爹地！”一声童音打断了吕竹和盲人天师阿发的思绪，众人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女鬼小红和陈宇坤的儿子拉仔从墙壁外穿入，高声喊道：“娘亲叫我来告诉你们，潇洒叔叔拿了阿超叔叔的轮回珠去作法，准备提前还阳了！” “那你娘亲去了哪里？”陈宇坤急忙问道。 “娘亲下去地府追潇洒叔叔了！”拉仔乖巧地答道。 “她一个女流之辈，很危险的，快带我去！”陈宇坤顿时急了。 “我也去！”潇洒突然想要提前还阳这事情，归根到底和她有关系，吕竹也赶紧表态。 “师伯，借我支枪。”吕竹手里的桃木剑只是普通货色，刚刚和牛头马面打斗的时候就已经破损，失去了附在其上的那一点稀少的灵气。见到盲人天师阿发那大包小包的，吕竹果断冲他开口。 “行，你要多少子弹？”盲人天师阿发给予了一个同样果断的回复。 “您老人家误会了，我想借的是这个……”吕竹有些无语地拆开那古式长杆枪的包裹：不愧是出师之后混过社会的，提到借枪先想到的不是冷兵器的枪而是热.兵.器的枪…… 阿明看着这两大一小的身影往外走，深吸了一口气，也无声地跟在了后头：“我也去帮忙！” “你别来添乱了！”吕竹推却道。 “让他去！”盲人天师阿发忽然喊了一声，又解释道：“那个红衣厉鬼似乎因为执念有点入魔的倾向，如果他真的入魔，差佬身上的皇气说不定能帮到你们！” 话都说到这里，吕竹也只得听从盲人天师阿发的劝告，带着阿明也下到了地府。 走过凄冷幽暗的阴司路，尽头处很快就传来了潇洒的声音：“钟定超的‘筹’本来就是我的，我取回有什么不对？” “虽然这个轮回名额的‘筹’的确属于你，但你只属于接班投胎，无权强行夺取活人的肉.身提前还阳！”吕竹大声叫住了他。 “是你……们啊。”潇洒转头看了看来人，嘴角勾起一点嘲讽的弧度：“你们怎么下来的？” “你可以上阳间，为什么我们不能下地府？”陈宇坤挺身而出，道：“把阿超的轮回珠还给我们，这事就当算数！” “你想得美！”潇洒双手插兜，又瞟了吕竹那边一眼，眼睛瞬间变得满是血色，“来得正好，今日我们就新仇旧恨一次算清楚！我倒是也想看看是你们上面阳间的大佬好打，还是我们下面鬼界的大佬够恶！” 说时迟那时快，潇洒说完这句话，立刻就变出一杆银枪攻了过来。 “小心，潇洒哥当年跟的鬼王就是古代的将军，枪法很好的！”女鬼小红急忙提点道。 陈宇坤下意识地想抽出背上的长刀应战，只是短兵终不及长兵的攻击距离远，旁边的吕竹一把推开护在她身前的阿明，手腕一翻同样是长.枪击出，清脆的金铁交击声立即响起。 她的枪法可不是角色模板的自带招式，而是实打实被哪吒用火尖枪手把手教出来的。方才在那一堆兵器里选了这个，不但是考虑到和鬼魂对战寸长寸强寸短寸险，也是考虑到在冷兵器里面她的枪法最好的原因。 这一交战，立刻就能分出高下了，哪怕潇洒师从的鬼王是古代用枪的战将，比起玩枪的祖宗级神仙大佬来说，还是有着相当明显的差距。 于是就仿佛魔咒一般，当年带着兄弟去吕竹学校找她晦气却被吕竹拿拖把反杀的乌鸦虽然在当时逃过了一劫，但在今夜，已经更名为潇洒的乌鸦还是逃不过吕竹那一通狂风暴雨般的毒打。 “把轮回珠交出来！”吕竹一枪.刺向他的脖子前。 潇洒突然笑了一声，猛地用那双血红的眼睛盯向吕竹。 “小心！”一直关注着这边打斗的阿明叫了一声，扑过去想要把吕竹拉开的时候，潇洒身上涌出来的血色雾气瞬间连带他也包裹了起来。 “这是什么？！”陈宇坤看着那二人一鬼消失在血色的雾气里，惊讶地张大了嘴。 “潇洒已经入了魔，这是成魔的厉鬼的特殊能力之一。这种能力，有点类似于妖族的妖闭空间，他们也能创造一个特殊的小型魔闭空间把人困住。就像上次我带你们去看的回忆一样……”女鬼小红拉住想要冲进雾气的陈宇坤，解释道：“但跟回忆不同的是，魔闭空间能根据主人的想法，改变回忆的走向……” “翠儿就是潇洒一直在找的前世恋人。他强行把翠儿拖入魔闭空间里，肯定是想让翠儿像你一样，回复前世的记忆，好让他用替身之法还阳后，两人再续前缘。” “但意志足够坚定的人，能冲破魔闭空间的迷障。” “那个有着皇气护身的警察的意志就相当坚定，有他在，翠儿应该会没事的。” 女鬼小红的推测，算是相当合理。 只是吕竹一向不太喜欢按常理出牌。 她这辈子虽然法力低微武功又差，但精神力却是相当的高，这些日子练的瑜伽更是为她稳定了精神。论起意志坚定，皇气护身的阿明都不一定及得上她。 同样也是给无端被拖进来的阿明讲解了一下这种魔闭空间的原理，吕竹看了一眼这个无比眼熟的机场附近的废弃大楼，再看了看面对着机场的那一面只有几根承重柱和一排排的落地玻璃窗，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借你的枪用用。”吕竹看向阿明腰间的枪套：刚才闹了乌龙，现在目的明确，阿明再也无法误会她要拿什么了。 “你想做什么？”阿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枪拿了出来。 “对付成魔的厉鬼，要么感化，要么度化。在这种魔闭空间里，谁的精神力高，谁就是主宰。”吕竹调试了一下手里这把“点三八”短竿左轮，神秘地说道：“你躲好，一会你就知道了。” 调试好了枪，吕竹径直走向楼层中间那张碎花布艺长沙发前。 坐下之后，她还干脆地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瘫在了沙发上。 阿明疑惑地躲在一根承重墙后，看着突然出现的潇洒走到闭目瘫着的吕竹面前，神色感伤地诉说着一个听起来相当凄美的故事：他们前世是非常相爱的恋人，在他去荷兰打拼的时候，有个阴险狡诈穷面目可憎的对头人横插一脚，趁吕竹出了车祸失了记忆就冒认是她男朋友欺骗了她。后来他回来的时候，对头人故意挑衅引起两个社团的斗争，吕竹为他挡枪而死，他后来也在和对头人的战斗里丧生。之后因为执念过重和死得太惨烈，他亦失去了前世的部分记忆，以至于现在才找到吕竹…… 阿明越听越生气，又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但那生气的程度要怎么说呢，如果枪还在他手上的话，他非常想给那个抱住吕竹叨叨个不停的厉鬼来一枪。 这么想着的时候，楼层里还真的响起了一声枪响。 阿明凝神望去——那个厉鬼的腹部突然爆开了一个血洞。 虽然身为厉鬼中枪的痛感已经减小了许多，但也不是不会痛。潇洒捂住了腹部的血洞，看向刚才一直闭着眼睛温顺地倚在他怀里又相当突然地动手给了他一枪的吕竹，神色无比愕然。 “多谢你带我故地重游，要不是你弄这一出，我还真的想不起前世的事呢。”吕竹一脚踢开他，枪口随即指了过去 “算账是要算清楚的，你当年打了我二十枪是吧？虽然这支枪只有六枚子弹，不过我也不介意了。” “你还欠我五枪。” “再不收回这个魔闭空间，我现在就用它帮你超度。” 第106章 明月照尖东:酸(1) 亲热度，相恋密度，由酸风醋雨造 ———————————————— “你全部想起来了？”潇洒捂着中枪的腹部，瞪向吕竹。 “全部倒未必，但我前世的恋人不是你这一点，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吕竹举着手.枪紧紧锁住潇洒这个目标不变动，挑了挑眉：“其实还得感谢你重现我上一世临死前的这个场景，不然我也未必能记起上一世是谁杀死的我。” “你想杀就杀吧，反正能拖你们两个活人给我垫尸底，我算是赚了。”潇洒无所谓地坐直。 “你就一定要这么执迷不悟？”吕竹举着枪微微移了移。 眼见吕竹瞄准的目标从小腿换成了胸腔，阿明突然冲出来按住了枪.管，劝道：“别冲动。” 虽然眼前的只是一只厉鬼，但始终也是个人样，吕竹这样一枪过去，将来要是产生什么心理问题，那可得不偿失。 “对付人我比你专业，让我来……”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在学堂里学习过与歹徒的沟通课程的，阿明开口打算劝开吕竹让他来接手。 “对付鬼我比你专业。”吕竹理都不理他，手指一动就要扣响扳机。 扣响扳机的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天旋地转一般扭曲了起来。 转眼间，两人再次回到了凄冷幽暗的阴司路尽头。 “你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吕竹把警.枪还给了阿明：别看潇洒一脸毫不畏死的“坚韧不屈”的模样，实则上真到了那个时候的话，他还是那只贪生怕死的乌鸦。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她这一轮的属性还是挺弱鸡的。天赋使然，对上太子或者阿明这种练过拳脚的男人，武功招式再多也就是多挣扎一小会的事，等对方明白到双方的力量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之后，立刻就能用力量优势破了她的巧劲。 她那点低微的法力用道术，也只能对付鬼不能对付人。 而潇洒却比较特殊，虽然也是男的但却是只鬼，学的又是枪法。力量优势被吕竹的法力优势扯平，招式优势也占不到还几乎是被吕竹克制着的，输得是真的不冤枉。 不过，即使魔闭空间被破魔气已经全数泄尽，但红衣厉鬼始终是红衣厉鬼，非致命伤的话总能很快地恢复过来。若不是那身红色西服还残留着一个子弹大小的血洞，几乎就已经看不出他的腹部刚刚才被吕竹射了一枪。 吕竹把一杆长.枪舞得如游龙一般气势磅礴，死咬着潇洒不放；陈宇坤也抽出了背上的长刀帮忙，女鬼小红的长绸带干扰着潇洒的手脚动作，阿明持着枪在一旁警戒着…… 手腕发力打落潇洒的枪，吕竹手腕一动长.枪递出翻转，枪挑礼帽落地之后，吕竹紧接着又是一个箭步上前再次把长.枪.刺向潇洒。 潇洒被逼得连连后退躲闪，很快就跌坐在地上。 看到潇洒这个狼狈的样子，又看到吕竹持着长.枪指向他的胸口，女鬼小红抿了抿唇，一下子飞到潇洒前方，张开了双手作阻挡状。 “小红？！”陈宇坤惊疑不定地喊了一声。 “仙姑，怎么说潇洒哥也照顾了我们母子那么多年，求你留他一命吧！”女鬼小红跪下来哀求道。 “是呀，翠儿姐姐，潇洒叔叔很疼我的，你不要把他打到魂飞魄散啊，求求你了！”女鬼小红的儿子拉仔也扯了扯吕竹的衣角。 “滚开，不用你们在这里假慈悲！”潇洒挥手把女鬼小红推开。 “你这只鬼真是不知好歹！我老婆好心帮你求情，你却推她！真是好心遭雷劈！”陈宇坤赶紧接住女鬼小红，本想着开口让吕竹把潇洒解决，但看到小红和拉仔脸上的悲戚之色后，还是又躁又恼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也帮忙开口劝道：“翠儿……看在我也算你半个师伯的份上，给我个面子，放过他吧。” “毕竟他也照顾了我老婆孩子那么多年……让他把阿超的轮回珠还回来，这件事就算了吧。”陈宇坤思考了一下，道。 这时安置好了那些游魂野鬼的火咀也赶了回来，看到此情此景，急忙也跑过来挡在潇洒面前：“小仙姑，你放过潇洒哥吧！他前世是对不起你，但他也因为这个被复仇烧死了。他真的已经后悔了想改过了的，否则他也不会把小红当作是你的替身照顾那么久了！” “况且……太子抓走你的那晚，也是潇洒哥过去救你的……” “求求你了！” 看到吕竹沉默不语的模样，站在旁边的阿明无声地握紧了拳头。 那时他对这个小表妹还没有什么异样的情愫，看到她被欺负只是为她心疼了一阵，然后柔声安慰了她一番，见吕竹似乎也没有留下什么心理创伤或者阴影之后，也就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 现在旧事重提，不旦重现了心疼，也多出了愤怒和酸涩。 想起医院里吕竹说过初吻对象并不是他却又对那个人遮遮掩掩的样子，阿明觉得自己仿佛明白了什么。 当初吕竹和太子的事闹得轰轰烈烈，说是两人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谁相信？ 吕竹曾经对他示过好，给他又送情书又送手作点心的，如果他当时没有那么不解风情，是不是就不会被太子那家伙后来居上最后反倒占了先？ 偏偏现在又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阿明暗暗掐了一下手心，凝神看向吕竹。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既然前世你已经为我偿了命，按道理，这笔账也是差不多算两清了。”吕竹定定看了潇洒好一会，方才缓缓把手里指向他的长.枪收回，又道：“更何况你差点因为执念过重而入魔的原因，算起来也有我的一份。” “像我那晚所说的，现在看来你只能算是个不是很坏的鬼……”吕竹目光轻轻扫过女鬼小红两母子、陈宇坤和火咀。 “还有人……和鬼替你求情，这也证明你还不是恶贯满盈到必须魂飞魄散。” “这次我放过你，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不是后来的乌鸦。现在的潇洒，更接近我印象里你最初的模样。” “烧鹅腿还是挺好吃的，天雄哥。” “啧。”想不到时隔许久还能听到自己的本名，潇洒啧了一声，抬眼看向吕竹：“我就觉得你始终都是读书读傻了，做事居然学不会斩草除根……” “你确定吗？”吕竹把长.枪往前递了一下。 “对不起我口臭，我自己来……”潇洒往后缩了缩，然后用力给了自己的嘴一巴掌。 “明白了吧，这不是妇人之仁，只是凡事留一线。” 随着吕竹收回长.枪的动作，这一段纠缠着前世今生人间鬼界的旧事，算是正式落下了帷幕。 此时的医院里，罗凯珊、盲人天师阿发以及其他车房工人正焦急又惊惶地等待着吕竹他们回来。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戴着眼镜模样看起来相当斯文的年轻医生带着几个医务人员走了进来。 众人和钟定超的魂魄无声地凑近病床，只见那年轻的医生拿着小电筒翻开病床上的钟定超的眼皮对着眼睛照了照，又检查了一下心跳脉搏呼吸等生命体征之后，便冲旁边的医务人员摇了摇头。 医务人员会意，立刻就上前开始工作。 “喂！你们做什么？！”看到他们拿起被子盖过了钟定超的脸，一名脾气急的车房工人顿时急了。 “我们在替他‘打包’。”年轻医生解释道。 在香江地区，“打包”的含义，就是病人在医院去世时，医务人员将遗体用床单包好。 “有没有搞错啊，我兄弟还没死你们就给他打包！”其他车房工人也急了。 “我检查过了，他真的已经死……”年轻医生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车房工人们扬起的拳头吓得把剩下的话全给咽了回去。 “死你老母！你再动他，我们就替你‘打包’！”车房工人看了一眼默默垂下头的钟定超的魂魄，急忙又喊道：“赶紧走！不然我可要揍你们了！” “走呀！” “等运啊？！” 在一群五大三粗的车房工人的叫喝声里，年轻医生无奈地带着医务人员走开。 “陈医生，要不要报警啊？”一个医务人员问道。 “不用了，亲人死了心情肯定是比较差的，算了吧！”那名医生轻轻地关上了病房的门。 这名陈姓的年轻医生原本是打算再等一阵，等病房里的人接受了现实，他再带着人过来“打包”的。谁料，刚刚走到医生办公室那边，又有护士过来报告，说是大病房那个心电监护仪显示死亡的病人突然又重新恢复了正常的心电图影像。 陈医生吓了一跳，正想要又跑回大病房那边重新查看病人情况时，一名高大帅气的男人突然叫住了他。 “cid。”阿明出示了一下他的证件，温和地笑道：“大病房那个病人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在外国就查出过这种受伤之后会短时间呈现出假死状态的怪病。你们的手术还是很成功，不用担心。”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得过去看看他的情况……”陈医生有些犹豫。 “好，那你过去看吧。”阿明大方地侧了侧身让他过去，又看向了护士，笑着问道：“姑娘啊，请问一下，是不是被医生检查过、确认只是假死之后，死亡报告单上的名字就可以去掉的呢？” “是，是的……”年轻的小护士被阿明那一笑秒到了，神色恍惚地点了点头。 吕竹扒住病房门看到这边的情景，终于放心地笑了：教钢铁直男学会卖弄姿色这一招，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天知道刚才阿明是打算直接报身份，然后实施这年头差佬比古惑仔要不好惹的威势，强迫人家医生护士划去名单上的名字的…… 因为要把取走的轮回珠还给钟定超、所以也只得跟着他们上来阳间的潇洒看到吕竹那个笑容，脸色顿时有点不好了：想不到都轮回转世了，漏口妹还是那个垃圾审美，专门喜欢这种看起来像是要靠女人养的一副姑爷仔相貌的小白脸…… 潇洒越看阿明就越觉得扯火生气，但转念一想，又想起吕竹之前还有个社团大佬追求者，而且两人差点还发生了关系…… 他头上这顶墨绿色礼帽，似乎也很适合站在护士站旁边的那个小白脸差佬嘛…… 等等！ 潇洒一个激灵，猛地发现了被自己那过于幸灾乐祸的心情而忽略了的事实：他和差佬看上的都是同一个人，死差佬绿帽跟他绿帽有什么区别？！ 叼！ 想到这一点，潇洒就更气了。 正好吕竹进去和医生“沟通”钟定超的病历，而阿明也拿着修改完毕的报告往大病房这边走来。本来古惑仔和差佬天然就是对立阵营，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况且阿明又疑似是吕竹的新欢……思及此，潇洒当即摆了个脸色给阿明看。 阿明看潇洒自然也不是很顺眼，见到这红衣厉鬼给自己摆脸色，也眼神狠厉地回了他一眼。 一人一鬼这一对视就更是相看两厌，你瞪我我瞪你，谁也不愿示弱。 这时，吕竹从里面把病房的门拉开，看到这一人一鬼在门外对峙着，没好气地叫唤道：“做什么？这里是医院！” 被吕竹警告了的一人一鬼收回狠瞪对方的目光，阿明心里暗暗嘲笑了身为鬼魂什么活也干不了只能点起一支烟在旁边吞云吐雾的潇洒一下，便把改好的报告递向吕竹这边：“喏。” 负责钟定超治疗情况的陈医生一把接过报告，冲吕竹笑了一下，又有些警惕地看向阿明：“不知道这位阿sir是……” “哦，他是我表哥。”吕竹答道。 潇洒急忙硬生生咽回了想要喷阿明一脸的烟圈。 陈医生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把报告和病历叠在了一起，冲吕竹笑道：“那我现在就过去办公室那边帮你把其他信息也改回去，一阵见。” “多谢医生。”吕竹应了一句，目送陈医生离去后看到旁边的阿明那一脸的复杂表情，又忙不迭解释道：“生得靓总是有点特权的，不过你放心，我暂时还不打算拍拖。” “跟你解释一下，免得你又觉得我到处勾.引人。”吕竹说完又转身走进了病房。 阿明愣了愣，正想要跟上去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的时候，旁边那个一直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红衣厉鬼突然冲他露出了一个无比谄媚的笑容。 “大舅。”潇洒讨好地喊了一声。 听到这一个称呼，阿明的手顿时就按上了腰间的枪套。 第107章 明月照尖东:酸(2) 轰烈度，心酸味道，撩起恋爱力度 ———————————————— 阿明觉得，自从在医院里被那只红衣厉鬼喊了一声大舅之后，这个称呼，就如同诅咒一般紧紧缠住了他。 洗干净手之后关掉水龙头，稍微理了理额头落下来的几根碎发，从镜子里忽然看到后方厕所的其中一格似乎有点动静…… “别动！”阴气带来的开天眼效果还没有消退，导致他这段时间老是见鬼，阿明下意识地就举起了枪。 “喂喂喂！是我是我！别开枪！”达叔刚刚推开了一点门就看到黑洞洞的枪口，急忙双手举起做投降状，然后飞快地缩了回去。 待到看清楚了拿枪的人是谁，达叔方才没好气地从里面走出来：“痴鬼咗线咩你？拿着枪四处指？” “最近神经有点敏感，对不起喽。”阿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正仆街仔，难为阿叔还帮你找回支枪，你就拿枪对着阿叔我……”达叔一边洗手一边碎碎念，烦得阿明赶紧打开门溜了出去。 回到办公地点的时候，站在过道的一个同事带着一脸难以形容的傻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双手高举把一份文件递过来：“师兄，你的。” “嗯。”阿明顺手接过看了看，确认是接下来要他接手的新案子档案之后，点了点头。 正要往里走，忽然又看见这个同事下方衣摆上的一滩咖啡渍。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失礼人啊！”阿明指了指那滩污渍提示道。 “哦哦，刚刚不小心打翻了咖啡而已，没事的没事的……”那个同事低头看了看衣摆上的咖啡渍，顺着阿明的意思象征性地用大拇指轻轻刮了刮，继续一脸傻笑地看着阿明，看得阿明有点毛骨悚然。 奇怪了，这家伙出了名喜欢买名牌衣服，哪怕是自己弄脏了一点，也急得跟什么似的，怎么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带着这一番疑惑，阿明有些迷茫地走了进去里面。 里面也很是反常。 这些一大群警察按办公桌分隔坐着的大厅，平时最是闹腾。要是那两个女警同事在场的话还算是有点收敛，不在的时候……全是肌肉比脑子发达的青壮年，一言不合各种粗口互喷是常有的事。 而今天，这群家伙个个都笑容满面仿佛集体中了马票似的，有几个人的衣摆上也有着那过道那个同事一样有着茶渍、涂改液渍等东西，却完全没有衣服被弄脏时的生气，反而都是笑嘻嘻的活像个傻子。 更可怕的是，那个平日里和他一直互相看对方不怎么顺眼的同事，今天看到他走过来居然没给他摆脸色，反而是换成了一种见到上司时才会露出的谄媚笑容。 什么鬼？是不是他回来的方式不对？ 转念一想，阿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因为看在他努力工作的份上，在刚刚他离开上厕所的时候，上司过来透露了打算给他升职加薪的想法，所以这群见风使舵的家伙想巴结他？ 看到阿明走到办公桌前想要拉椅子坐下，一群汉子赶紧涌过来帮忙拉椅子：“明哥！这种粗重工夫哪用得着您老人家动手，我们来就好，坐，快请坐！” 看到这群家伙的热切举动，阿明更加坚信是自己准备要升职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过道那边突然走进来一道倩影。 “表哥，今晚我们一群旧同学打算在酒吧里聚聚，你今晚没什么节目的吧？”吕竹笑着问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看到旁边一群饿狼眼珠子几乎要挂她身上了，阿明没好气地问道。 “你把钥匙漏在家里了，我今晚会很晚才回家，怕你回去开不了门，所以就拿过来给你喽。”吕竹把钥匙放到阿明的桌子上，顺便又笑着和旁边的人打了个招呼。 “你的同事都好热情好热心啊，还带我去茶水间拿咖啡喝。”吕竹又道。 这群饿狼想沟你，当然热情了！ 终于明白到为什么这群家伙一个两个的全转了态度，阿明把钥匙挂回皮带上，挥手就要赶人：“快回去，这里全部是麻甩佬，不适合你待。” “适合啊适合啊，我们都好斯文的！”旁边的同事们一听到阿明要把吕竹赶走，顿时鬼哭狼嚎了起来。 阿明看到这个就更生气了：“快回去！” “回就回嘛，这么凶干什么，你还没答应我今晚去不去酒吧……”吕竹拿起了包包。 “我知道了，到时会去的，你快回去别碍事！”阿明再次挥手赶人。 眼看吕竹是真的要离开了，那群警员立刻抛弃了阿明，向吕竹涌了过去：“我送你啊表妹……” “一只两只的全给我滚开，我去送！”阿明站起来动手扒开这群狼子野心一看皆知的同事们，护在了吕竹身边。 一路上看着吕竹所过之处各个单位的男警员目瞪口呆神魂颠倒的情景，有些比较把持不住的，手里饮品倒洒出来或者手里文件档案掉了都是小事，顾着看吕竹而不看路脑袋撞墙的都有几个…… 与此同时，他们看阿明的神情也是越发的谄媚。 看着吕竹坐上计程车远去，阿明沉着脸回到了差馆里面。 “以前那单案闹得热烈的时候我也看过报纸上的照片，我就想现在的狗仔真是为了噱头乱来，毕业照转印到报纸上的黑白照片也能美成这样，是真人能长出来的样子吗？肯定是那张照片造假了！” “我也看过！看到相片心里一震，但是回想起来现在电脑技术都发展得那么好了，真人和照片不符是常有的事……” “的确真人和照片严重不符啊！真人比照片漂亮那么多！” “都不知道阿明那家人是怎么长的，一个比一个靓，都是吃米长大的，怎么人与人的差距就那么大？！” “阿明真是没得说了，这么一个表妹跟他住一间屋居然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真是当代柳下惠！” “这样才能便宜我们啊。看到表妹之后，我终于明白到为什么那个社团大佬太子当年会咁love一个学生妹了——长成这样，谁不心动？” “你们还别说，我看到表妹的那一瞬间，我心里面就已经认了明记这个大舅哥了！” 一路上忍受着众多同事对吕竹容貌的惊叹和他们打算跟自己认亲认戚的想法，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阿明以利落的身手闪出认亲戚的包围圈，脚底抹油飞速开溜。 拿车钥匙启动了车子，阿明无视那些后头追出来想要跟去聚会的人，几下漂移就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随便在外头吃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阿明来到酒吧里的时候刚过八点，正是酒吧快要开始热闹起来的时刻。 在前台问清楚了包间号，阿明找到了房间后，推门就入。 里面传出一阵阵娇声呼叫，阿明有些茫然地扫了一眼包间里的情况，立刻就惊恐地发现这个大包间里面的男女比例差不多达到了可怕的二比八。 那寥寥无几的二成男士已经被挤到了角落，而那另外的八成的女性正冲着门口的他兴高采烈地打招呼。若不是知道这是吕竹的同学聚会，阿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需要让他同事去“扫”的特殊场所。 “你们不要再逗他了，又不是不知道我表哥在差馆里面没怎么接触女士的。我好不容易才把他请来，你们这么一闹，容易吓到他。”吕竹赶紧从沙发上起来走到阿明旁边。 “不是吧？这么多年了，明哥还这么怕羞啊？” “明哥，当年我让翠儿给你送过情书的，你记不记得啊？” “明哥，我拜托翠儿给你送过爱心朱古力的呢！有桌子上这个西瓜那么大的一块！” “你们还真是含蓄，像我就不同了，我在让翠儿送的小礼物里塞过condom！” 此言一出，全场无声。 那个放言给阿明送过安全.套的女孩画着一个浓烈的烟熏妆，着装风格也是铆钉流苏皮衣皮裤一派不羁风范，看到阿明呆在了门口的模样，更是冲他大笑：“明哥，听说你前段时间刚刚和女朋友分手了，要不要和我试试？” “这个年头，不用你负责哦，我会做足安全措施的！”烟熏妆女孩说着还调皮地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眼见阿明手握门把似是要转头就走的样子，吕竹急忙拉住他：“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她们暗中策划了这么一出……” 拉住阿明之后，吕竹又转头教训道：“好了好了，真的不要再逗他了，他会翻脸的！” “charine家里是开整蛊玩具公司的，性格比较……开朗……”吕竹又向阿明解释道。 那个叫charine的烟熏妆女孩坐回了沙发上，豪气地倒了满满一杯酒仰头饮尽，方才冲阿明道歉：“对不起了明哥，刚刚没吓着你吧？” “谁叫你当年吃了我们姐妹那么多爱心点心，收情书却左手收右手扔呢？” “就是，虽然你生得靓仔，但是这样糟蹋我们女仔的心意是不对的！” “当年我们个个都或多或少地暗恋过你，每次抱着少女的期望在盼望着你的回复，从翠儿那里知道你收下了情书和礼物有多高兴，发现你把情书扔掉的时候就有多失望多生气！” “而且你还会把我们的爱心礼物给别人吃！这绝对不能忍！” “所以，我们约好了要跟你开个小玩笑……”烟熏妆女孩把那一包连累阿明被传基佬的同款“安全套”拿出来扬了扬，笑道：“其实里面……只是湿纸巾哦。” “当年……那些情书是你们写的？”阿明突然轻声问了一句。 顺带偷偷瞟了坐在旁边一脸幸灾乐祸地偷笑的吕竹一眼。 “当然了！明哥你可是我们少女时期的白马王子啊！”一群莺莺燕燕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娇声软语不绝于耳。 见阿明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复杂的微笑，这群女孩纷纷有些慌了：“明哥？你没事吧？对不起啊我们真的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的话，我们现在就给你道歉……” “不关你们的事……”只是他想多了而已。 回忆起吕竹多次跟他强调“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的话，阿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这么多年来几乎根深蒂固地铭刻在他脑袋里的“表妹一直偷偷暗恋自己”的想法，根本就仅仅只是他自作多情的误会。 情书不是她送的，礼物也不是她送的，她纯粹就只是一个青鸟般的信使，勤勤恳恳地把那些少女的爱慕之意转达给他。 倘若表妹对他有一丝一毫的爱慕，都不会如此坦然豁达地去帮助别人传达这些包含着爱意的东西。 想到这一点，阿明苦涩又心酸地饮下一大杯酒。 “在此，我也要跟各位靓女说一声对不起。当年我辜负了大家的一番心意，我自罚三杯向你们赔罪！”阿明又往杯子里倒满了酒。 在女孩们的欢呼声和那几个男士的敬佩眼光里，阿明大义凛然地喝下了三大杯酒后，又重新开了一瓶，高声说道：“过去的事就如同粉笔字一样抹掉它，今晚我们不醉无归！” “好！” 发觉阿明连喝一通几乎把这个同学聚会弄成了他的迷妹见面会，吕竹赶紧趁他半醉不醉的时候劝住了他：“明天下午你还要去接姨妈的机呢，别喝那么多！” “哇，十二点多了？我们也差不多要走了……”其他人一看时间也发现已经是夜深时分，纷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吕竹和阿明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反正这酒吧的大股东是她，把阿明的车子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回家的方式，吕竹想了想，挥手招了辆计程车，让人帮忙把阿明往后座一塞，自己也坐到了副驾上。 回到大厦门口，在计程车司机的帮忙下把阿明从后座拖出来，见他在车上休息了一阵勉强能被人扶住走动之后，吕竹谢过了计程车司机，然后就搀扶着他回到了家里。 把阿明扔在沙发上，阿明却迷迷糊糊地喊着还要喝酒，吕竹只得无奈地倒了一杯茶几上的冷茶给他。 “这酒兑水了？怎么这么淡……”阿明喝了一口就觉得味道不对劲，又嚷道：“怎么这么安静啊？开电视，今晚有球赛……” 吕竹顺手给开了电视：“你口淡而已……哪里有球赛啊？” 转了好几个台都没有找到球赛直播或者转播，阿明还一直嫌这里太安静没气氛，吕竹只得转回了正在重播旧版《倚天屠龙记》的翡翠台。此时正好播到张无忌为救义父谢逊大战少林高僧的那一段，调大了音量之后，背景音乐和武功招式凑一起，足够吵了。 “球赛没有找到，你平时也挺喜欢看金庸剧的，将就一下吧，我给你煮点醒酒汤。”吕竹把遥控器放到阿明面前。 喝了冷茶后阿明似乎也恢复了一些意识，听到吕竹的话，他神色茫然地轻轻点了点头，一副乖巧状。 这个样子还挺可爱的……吕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起身走到灶台那边。 阿明家的厨房大概是设计师考虑到房屋主人是个单身男人的原因，并没有做成普通家庭那种设施比较齐全的传统型厨房；而是在客厅的一角做了转弯的长石台作为分隔，石台里面就是开放式的简易厨房。吕竹从冰箱里拿出材料，抬头看到阿明侧着头靠在沙发上望向这边，正好煮醒酒汤也需要时间挺无聊的，干脆就和稍微清醒了点的阿明聊了起来。 “我打算明天就搬出去……”闲聊了几句，吕竹把话题转入想要和阿明正式公布的那一点。 说完这一句，电视机里的战斗正好也到了尾声，没了那些打斗音效，整个空间仿佛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为什么要搬？”阿明沉着声音问道。 “因为我已经打扰你那么久了啊……”吕竹回答道。 “没有打扰。”阿明语气坚决地打断吕竹的话。 “姨妈不是要回来暂住一段时间嘛？而且酒吧楼上的单位装修得差不多了，我让人在我的‘清洁公司’里隔了个小休息室，设备什么的也弄齐了。搬过去的话，去酒吧照看就不用两头跑……” “说好听点我们是亲戚，其实也都是成年人了，之前没办法才临时借住而已。别人虽然没有在我们面前说什么闲话，但孤男寡女同住一屋，就算我们问心无愧……” “如果，我问心有愧呢？”阿明突然低声插了一句。 吕竹猛地转头望向阿明那边。 电视里播完了张无忌大战少林高僧却没能救下义父的剧情之后，接下来，就是张无忌找曾经与他有过婚约后来却分开了的周芷若说情的情景。张无忌希望周芷若能和自己联手，在明日再次对战少林高僧；不过，周芷若却以自己已经另嫁他人再与张无忌联手怕惹人非议为理由，拒绝了这个提议。 对此，张无忌坚称，只要两人问心无愧，即可无视流言蜚语。 金庸剧向来多由帅哥美女出演，这一版的主角伟仔和雯女自然也是颜值演技俱备，阿明说完了这一句后，电视机里也正好播到了雯女所饰演的周芷若转头望向伟仔所饰演的张无忌，神情威严却又眼含凄然地重复了一句倘若我问心有愧。 “不愧是忠实金庸迷，台词很熟啊。”吕竹扯出一个笑容，然后把煮好的醒酒汤倒入碗里，招呼道：“别看了，你醉得脸都红了。下次再丢了什么重要东西我可不一定能帮你找回来……” 阿明默然无声地站起走过来，接过吕竹手里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随手把空碗放到一边后，他再次抓住了吕竹的手，把它放到腰间的枪套上：“这次我并没有醉成上次那样。” “我重要的东西，现在都还在我手里。” 吕竹的目光向下望去。 她的手覆在枪套上，阿明的手覆在这两者之上。 阿明抓住的，不止是他爱若珍宝的配枪；而自己所触碰到的，也不只是粗糙的皮革。 食指边缘依靠着质地挺括的衬衫，久经锻炼的结实腹肌随着呼吸而配合着腰腹的动静，时有时无地触摸她的手指边缘。 阿明没有再说话，目光紧紧锁住吕竹，微微低下头来，空闲的一只手亦捏住了她的下巴往上轻抬—— 与此同时，门锁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声。 “哎呀不好意思我忘记算时差了应该是今天下午到才对，不过没想到那烂鬼飞机又晚点拖到半夜三更才回到香江，所以我干脆就自己打车回来了……衰仔！你就是这样‘照顾’表妹的？！” 第108章 明月照尖东:酸(3) 酸的恋爱，才可一生都记起，酸得不会忘记感动的滋味 ———————————————— 在没有亲眼目睹的时候，吕竹一直在想，阿明到底有多怕明妈呢？ 她今晚总算是见识到了。 刑事侦缉部里身手最了得面对再凶恶的歹徒都面不改色的探员阿明，被他亲妈喝了一声“衰仔”，吓得仿佛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身轻如燕地蹦上了半人高的石台。 “我让你照顾表妹，你这样照顾表妹……这么久没打你，你身痒了是不是？！”明妈咬牙切齿地关上门，行李箱推到一边，举起手里那支精美的雕花拐杖就要冲过去教训阿明。 吕竹急忙拉住她：“姨妈你误会了……表哥、表哥他……我刚刚下巴脱臼了他帮我弄回去而已！” 阿明和明妈同时神色愕然地看了吕竹一眼，明妈接着又转头瞪向阿明，似是在等待他的回复。 被明妈这么一吓阿明的酒也醒了大半，看到吕竹站在明妈背后拼命冲自己使眼色示意他撇清两人的关系，阿明心里突然一酸，有些黯然地附和着应了一声。 “这样啊……”明妈收回拐杖，把行李箱往阿明那边一推，吩咐道：“你！收拾一下你的房间，我今晚住里面，你这段时间在客厅睡沙发或者搭折叠床将就一下。” “不用了姨妈，我明天就搬出去了，要不让表哥把行李箱拉到书房，你直接睡书房吧，我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就好。”吕竹又道。 “怎么能让你一个女仔人家睡沙发的呢？让阿明睡就行，他皮糙肉厚……”明妈赶紧按住吕竹，然后又冲阿明叫唤道：“还不快去？！” 阿明“嗯”了一声，提起明妈的行李箱往主卧里走。 看到阿明就去房间收拾了，明妈温和地拉住吕竹的手：“怎么突然要搬啊？” “没，我打扰了表哥那么久，现在找到地方住了，自然是要走的，不然别人说闲话就不好了。” “说什么闲话！你们行得正企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怕别人说什么？”明妈拍了拍吕竹的手，又凑近吕竹小声问道：“阿明真的和他女朋友分了？” 没等吕竹思考好如何给阿明的被甩原因是过于钢铁直男而想个婉转的说法，明妈主动地开口了：“我知道你想帮他说好话，可是自己生的儿子自己知道怎么回事，他那种性格，能坚持半年才被甩已经大大超出我预料了。” “我本来以为他坚持不到一个月的……” 听到这句，吕竹差点笑场。 原来阿明即使是在他亲妈眼里，那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形象也挺讨嫌的。 刚才那一段……估计是酒壮人胆情迷意乱，所以才超常发挥了。 和吕竹简单聊了聊之后，趁吕竹被她劝回房间休息，明妈又带着鬼鬼祟祟的表情走进主卧关上了门。 “妈？”正在收拾房间的阿明疑惑地看过来。 “别以为你妈我老懵懂了就什么都看不出来。”明妈坐到床尾，神情严肃地看向阿明道：“之前你有女朋友我就当你是真心照顾翠儿……但是最近你都恢复单身状态好几个月了，和翠儿住同一个屋檐下，你就真的一点其他心思都没有？” 看到阿明欲言又止的神情，明妈想起以前阿明对这个表妹爱答不理的，又急忙补充道：“我当年和翠儿的妈妈是好姐妹，她的孩子绝对差不到哪里去。翠儿的性格我也了解，又乖又老实的；之前那个社团大佬的事，肯定就是那个人看翠儿长得漂亮想欺负她，你别听信那些有的没的。”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明道。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啊，你到底喜不喜欢翠儿？”明妈追问道。 “我……”阿明正要开口，忽然又想起吕竹刚才胡乱找借口拼命撇清和他的关系的事，再想起今晚才得知的误会和真相，以及吕竹多次强调对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的话…… 一时百感交集，阿明无奈地低下了头：“没有。” 明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看他无奈的神态不似作假，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被失恋一事刺激过度暂时没有其他想法，也只得在心里暗叹一声，然后就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失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迟些阿妈给你介绍女孩子……” “不用了不用了！”阿明连忙避开。 “算了，死仔，迟早有你求我的一天！”看到阿明起身开溜，明妈在背后暗骂一句，然后也整理了一下床铺准备休息。 年岁渐长，明妈就觉得自己越发喜欢帮年轻人拉红线，不过儿子暂时还没那个心思，那她先帮外甥女谋划谋划也行…… 带着这个想法，明妈笑眯眯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吕竹和休假的阿明两人去陪着明妈去附近的茶楼吃完早茶之后，就开始了搬家事宜。 阿明这次帮忙搬家和接吕竹来住那次也差不多，全程黑口黑脸话也不多句，看得带着丈夫钟定超过来帮忙的罗凯珊心里有些不满。 一路从楼上走下来，让阿明帮忙把行李放到了车尾箱里之后，吕竹低头就要坐进后座。 阿明依然什么表示都没有，仿佛吕竹不是与他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半个亲人，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 在副驾驶上休息的罗凯珊看了一眼阿明那无动于衷的样子，顿时就回过头一手遮脸冲坐进车里的吕竹说“悄悄话”：“都是当差的，你表哥对你的态度比阿欢对你的态度差多了。” “阿欢见到你可热情了，恨不得扑上来亲你几口的……” 表现得像是在跟吕竹说悄悄话，实则音量可一点都没有减少。 阿明失枪差点害得她丈夫钟定超出意外的事本来就给她心里留了点芥蒂，虽然后期阿明也帮了忙，但看到阿明刚才对吕竹那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她是打心里不爽。 阿明正要转头回去里面，忽然听到罗凯珊说的话，脸色一沉，双手撑住车顶低头看向吕竹：“阿欢是谁？” “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八卦做什么啊？”罗凯珊实在看不惯阿明那种居高临下的口吻：以前吕竹经常帮忙送情书送点心给他，他都照单全收的；自己只是说一下，阿明就整个不爽妹子和别人亲密的严肃大哥样。 他一直都表现得挺嫌弃吕竹的，还好意思管人家！ “你收声。”阿明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又盯向吕竹：“那个‘热情到每次见面都想扑上来亲你几口’的家伙编号多少，我替你查查他的底。” 刚刚走了潇洒这只厚颜无耻的红衣厉鬼，转头罗凯珊又爆出了一个疑似咸湿佬的阿欢，阿明表面竭力维持着云淡风轻，实则内心都快要炸了。 吕竹听到阿明的话，微愣了一下，发觉他似乎是误会了什么的时候本想要解释。不过，看到阿明那嫉妒神情都快写到脸上但却还是竭力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令她心里恶作剧的念头一起，也就模棱两可说了一句：“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得不到想要的回复，阿明干脆地按住了车门不让他们离开。 “喂！阿sir，这车是车房里面的，你弄坏了我赔不起啊。”坐在司机位的钟定超关不了门正疑惑着，回头看到原来是阿明扒住了车门，急忙喊道。 “真是怕了你了。”吕竹赶紧说完了一个编号，趁阿明松手之际，飞快地关上了车门开溜。 一边陪着明妈逛街买东西一边在心里暗暗记恨着吕竹提过的那个编号，等第二天上班后中午休息时间一到，阿明就快步走入了档案室。 找到负责档案管理的人，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桌子：“pc3661，帮我查一下这家伙的底细！” 今天负责电脑档案管理的正是一个刚刚从学堂毕业不久的年轻小警员，看到这个分区差馆里身手了得破案率惊人的前辈阿明突然过来找他这个小角色，又想到刚才看到他表妹的模样，立刻点了点头：“好，大……师兄，我马上查！” 这中途改口的称呼，不用直说阿明也知道“大”字后面会接个什么字。一想到这家伙也是肖想吕竹的一员，阿明的脸色就更差了。 “明记，怎么黑口黑面的啊？这么多人想做你妹夫，你不高兴吗？”达叔溜达过来，笑眯眯地问道。 “别烦我！”阿明拍开达叔搭到他肩膀上的手。 小警员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操作了一番，打开了阿明所说编号对应的页面，立刻惊叹了起来：“哇！这么多荣誉，这位‘师兄’也好猛啊！” 阿明瞬间皱紧了眉头：“有多猛？我就没听说过这个名号，别区的？和我比起来如何？” “吓？”听到阿明的话，小警员顿时傻眼了。 看了看电脑页面里的照片，又看了看坐在旁边脸色阴沉的阿明，小警员有些犹豫地回答道：“这……这没有什么可比性吧？” “你觉得我比不上他？！”阿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不是啊师兄！”小警员连忙举手作投降状，然后把电脑显示屏转过来，极力解释道：“你们两个真的没有可比性的啊！” 阿明脸色阴沉地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瞬间也懵住了。 液晶显示屏上，“警犬阿欢”四个黑体大字标明了pc3661这个编号的真实身份。屏幕左下方，是一连串的荣誉嘉奖记录以及退役日期去世日期等信息；而右下方则是警犬阿欢的大头照，那吐得长长的舌头和不羁扬起的嘴角，都仿佛在嘲笑着他的疑神疑鬼。 达叔看到这个，顿时就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小骚动。 达叔和阿明出去一看，原来是明妈和吕竹带着下午茶点心送了过来。 “仔，过来饮汤啊！”看到阿明出现在过道尽头，明妈高声喊道。 “知道了！”阿明应了一声，接过明妈的汤碗，一边喝汤，一边走过去把围在吕竹身边嘘寒问暖的同事们赶走。 “衰仔！你做什么，失礼街坊啊！”明妈急忙把阿明拉回来。 “这些家伙对翠儿有企图……他们不怎么样……”阿明解释道。 “那倒也是，一个个成只饿狼一样围住翠儿……你做得对！”明妈认同地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又道：“你放心，阿妈今晚带翠儿去吃饭，我有个老朋友的儿子就很不错……” “妈？！”阿明差点没把碗给摔了。 “阿妈的眼光很好的，已经约好了。你今晚开ot加班是吧？那我们不预你那一份了。”明妈说着就要带着吕竹离开。 “妈？妈？！我工作可以提前做完的啊！你们去哪家饭店？”阿明忙追出去。 得到了饭店的信息，阿明气鼓鼓地走回来准备努力快点结束手头上的工作。 “嘿嘿嘿……”达叔突然笑眯眯地凑了过来。 “你一副‘烚熟狗头’的样子是做什么？别妨碍我干活。”阿明看到他那一脸的皮笑肉不笑的猥.琐笑容就来气。 无视阿明的冷眼，达叔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就把他带出去大厅，到外面找了一处无人的角落后，达叔就再次笑眯眯地看向了阿明。 “有其他人在不方便说……但现在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了。你老实跟阿叔说，你是不是钟意翠儿啊？”达叔凑过来，小声问大声笑。 “关你什么事？”阿明伸手就想要推他。 “明记，你成日神不守舍的样子好影响我和你合作的啊！怎么说我也是你搭档，又是你前辈，有事不怕说啊。”达叔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有，你别乱想。”阿明没好气地转过头。 “我乱想？你刚才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看到阿明似是想要开口反驳，达叔忙不迭继续投放炸.弹：“别人阿叔就不敢担保……你喔，一日到黑一副十月芥菜的样子，你还敢在阿叔面前否认？鬼都不信好吗？” “是啊是啊。”路过的一只看完了全程的老警员鬼魂也连连点头。 连鬼都这么认为…… 阿明被噎了一下，好一会才沉下脸反问道：“很明显吗？” “在阿叔面前就好明显，但是在别人面前就一点都不明显！不是我说你啊明记，钟意女仔是要表达出来的，你收着藏着，到时钟意的女仔就被那些狂蜂浪蝶追走了！” “那该怎么办？”听到达叔的指点，阿明有点慌了。 “你妈今晚是不是要带翠儿去相亲？那你就这样做……” 不管对方如何，贬低他，直到明妈觉得两人不相配主动分隔两人！ 回忆着达叔教给他的计谋的主要意思，阿明动作利落地走入了包间。 “不好意思，塞车来得迟了点……”一个与明妈差不多年纪的中年妇女推门进来，露出走在她身后的年轻男人。 留着最近很流行的偏分短发、浅黄色的西装配藏蓝波点领带，看起来挺时尚的样子。 “是你？”吕竹和来人看清楚对方的模样，顿时同步吃了一小惊。 “你们认识？”其余三人也异口同声地问。 “好久不见了，翠儿小姐。”那人冲吕竹笑了笑，和他母亲坐下之后，主动解释道：“之前就是我负责翠儿小姐的案子，所以有过一点交流。” “那你们挺有缘的啊。”明妈满意地笑道。 “算是吧。”吕竹也笑了。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孟，不过大家一般叫我英文名，所以你们也叫我hacken就好。”hacken伸手和吕竹握了一下，看得阿明顿时就戳破了餐具的塑料包装。 饭桌上的交流还是挺友好的，除了阿明会时不时挑剔hacken几句之外，男女双方看着挺和谐，双方家长也相当满意。 “当差好危险的啊，而且fbi受训过和苏格兰场受训过比，在香江的待遇也不同……”听到hacken和吕竹说到他曾经在fbi受训过，令吕竹露出了相当感兴趣的样子，阿明立刻酸溜溜地添上一句。 “别管他，他去年竞选不上苏格兰场的受训资格，嫉妒而已。”明妈赶紧夹起一只凤爪塞住了阿明的嘴。 这语气酸得，去年竞选不上就今年再竞选嘛，至于这么说话吗？ 明妈心里如是想着，有些恼怒地瞪了阿明一眼。 少了阿明那时不时的搅和，一顿饭倒也吃得相当愉快。 “上次请你喝咖啡，你说怕记者乱写也没时间所以没法答应我；这次请你去唱k，可以接受了吧？”hacken笑着问。 “好。”吕竹也笑着回答了一句。 又给自家酒吧拉了一桩生意……吕竹如是想着，带着众人来到酒吧的包间里。 “想唱什么歌，随便点啦。”吕竹把遥控器递过去。 “我先来，给我个仔点首《红日》！他唱这个好拿手的，而且人人都说他长得像克勤的！”孟妈有心撮合吕竹和她儿子，自然是挑儿子最拿手的歌。 “妈啊，你不要乱讲了。”hacken轻轻推了她一下，有些无奈地接过了麦克风唱了起来。 看着吕竹不断给hacken鼓掌的情景，阿明不满地低声吐糟：“籍着自己长得像克勤就装模作样的以为自己很受欢迎……” 坐在旁边的明妈听到了，立刻就怼了回去：“人家长得像克勤，又会讨女仔欢心，当然受欢迎了。你喔……” “我生得你十足十leon咁样又有什么用？人家leon出了名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也能冧死一大堆女仔，你？！好不容易有个女朋友，才半年就被人家甩了，你自己不觉得很惭愧的吗？” “有本事，你也唱啊！”眼见hacken唱完，明妈顺手就给阿明点了首流行歌，指着屏幕道：“最近很流行的新歌，leon的《对不起，我爱你》，唱啦！” “我唱就我唱！”阿明一把接过另一个麦克风。 这首歌可是他比较拿手的歌之一，而且好多人都夸他唱得深情又好听的。想到吕竹也会乖巧地给自己鼓掌，阿明充满了干劲。 “多么想用说话留住你……”阿明刚刚开口就看到孟妈又招呼吕竹过去和hacken说话，顿时气得顿了一下，完全就无视了明妈在旁边说他调起高了的提醒。 “我，每日也想着你/靠在这街中等你/遥远张望，随你悲喜/视线人浪中找你……”唱到副歌部分，又看到吕竹已经被孟妈带过去点了《现代爱情故事》准备下一首就和hacken合唱，内心瞬间爆炸。 “行近，我又怕惊动你/我又怕心难死——” 略微尖锐的声音惊得其他人纷纷瞩目，明妈表情沉痛地按住了阿明：“仔，别唱了，你走音了。” “我只是最近工作太忙太累，所以破音而已！”酸到破音的阿明面对亲妈说自己唱歌跑调，那是一脸的不忿。 第109章 明月照尖东:酸(4) 酸的激素，甜得一生都记起，火花可以随处飞 ———————————————— 阿明酸到破音一事，似乎让明妈察觉到了什么。 好嘛，就说孤男寡女的居然能问心无愧毫无戒备地同住一间屋那么久，原来不是不开窍，只是自家儿子太蠢没能打动表妹的心，只得在她询问时委屈地否认了心里的想法。 既然儿子有这个心思，看在他那么蠢的份上，她这个作为老妈的，还是能帮就帮吧。 下好了决定，明妈就果断拒绝了孟妈回复说hacken对吕竹很有好感还想再约的提议。 可惜人家hacken不像她儿子阿明那么又蠢又傻，在酒吧唱k的时候就已经拿到了吕竹的联系方式。明妈不帮忙，人家就自己主动出击打电话去约吕竹。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明妈坐在酒吧的沙发椅里，悠闲地一边喝着饮料一边看着吕竹接过电话后直接就一口拒绝说：“不好意思了，帮我打理酒吧的朋友阿珊快要生了，跟我请了假。这几个月我都得在酒吧打理生意，最近真的没空出去玩……” hacken这小年轻想跟她斗，还是嫩了点。 而且她说要过来酒吧，阿明那个傻仔也只能跟来。之前这傻仔同住一屋近水楼台都没得月也罢了，现在吕竹搬出去了，居然还不懂得来酒吧蹲守…… “翠儿啊，刚刚唱完歌，口渴了吧？过来，我给你准备了润喉的茶水。”明妈招呼道。 唉，为了这傻儿子，她真是操碎了心。 “谢谢姨妈。”吕竹走过来，顺着明妈的意思坐到阿明旁边。 “嗨，好久没见了。”阿明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们昨天才见过……”吕竹慢慢地放下了保温杯。 阿明被噎了一下：虽然他是真的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是听吕竹说出来，又的确觉得他这搭话搭得挺失败的…… 正思考怎么补救时，一个卖酒女郎突然哭着从包间里跑出。 “sandy？怎么了？”吕竹急忙拉住她，关切地问道。 虽然有陈宇坤这个收山大佬在罩着这个场，但开酒吧总会偶尔碰到一些蛮不讲理的客人，酒吧里的这些员工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欺负。要是仅仅只是嘴上占点便宜，不少员工为了卖酒业绩更好也不在乎了，但是动手动脚的，就算员工不声张，吕竹也是会管的。 “他们那班仆街正变态佬来的！以为有钱就大晒，当我们不是人！”sandy哭着指了指她跑出来的那个包间，又道：“里面还有三个姐妹在倒竖葱喝酒……” “别哭了哦，你先去休息吧，我会解决的了。”吕竹安慰了她一下，又看向阿明和明妈那边：“不好意思，我过去包间那边看看情况，一会再回来。” “让明仔陪你去吧。”明妈忙道。 “不用了。”吕竹披上外套，就往包间那边走。 一打开门，就听到了无比放肆的笑声。 “喝啊，喝啊！喝一杯我们大佬赏一千啊，喝得多赏得多啊！好玩！”三个从外貌打扮看起来就挺社会的男人一人手里拿着一叠钱挥舞。 吕竹抬眼望去，三个女员工依靠着墙壁倒立着，面前均放着一杯酒，正艰难地用吸管去喝酒。 生活艰难，像这般玩杂技似的倒立喝酒赚钱，要是你情我愿，吕竹也不好管。偏偏她进来时，看到其中一名女员工好不容易喝完了整杯酒想要站起来，带头的那个人称东哥的大佬却拿着钱想往人家胸口里塞，那个女员工想躲还被另外两个小弟抓住…… “东哥，这里是尖沙咀，不是钵兰街，你可别玩得太过分了。”吕竹倚着门提醒道。 “啊！翠儿！”东哥醉醺醺地走过来，话都有点说不清楚：“今日我生日，我好开心啊，来，快过来这边吃蛋糕……” 说着他还想伸手来搂吕竹，却被吕竹一个闪身避过。 东哥脸色变了变，回头走到茶几上挖了一大块蛋糕舔了一口，然后又递了过来：“来一块吧？一千块吃一块！” 吕竹再次挥手拍开，见此，东哥终于怒了：“今日我生日，你别那么扫兴！” “你们先走。”吕竹示意好不容易站起来的三个员工先行离开，并暗中对她们做了个酒吧里约定好的让她们报警的手势。 “东哥，我也不想扫你们的兴，既然是你生日，招呼不到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今晚我请客好不好？”知道这些人是趁着罗凯珊不在，所以酒吧里一时没有她丈夫钟定超带着人来照看场子的时候特意闹事，吕竹也只得考虑花钱消灾。 “请客就不用了，你刚才在台上唱歌就唱得很好，现在留下来包间里给我唱歌……”东哥嬉皮笑脸地就想动手去扯吕竹。 吕竹甩手避开，东哥却不依不饶地想让小弟们抓住她，气得吕竹抄起旁边的杂志就狠狠给他们一人来了一下。 “死八婆，敬酒不喝喝罚酒……”东哥挨了一下，愤怒地骂道。 旁边的小弟会意，两个扑上来抓住吕竹的手控制住她，另一个就拿起了茶几上切蛋糕的长片刀…… “翠儿？！”听到动静的阿明一开门就看到这个情景，惊呼一声。 与此同时他也一下子冲了进来，一边一脚踢开抓住吕竹的人，接着一手握住挥向吕竹的片刀，另一只手连连几下重拳把拿刀的人打倒在沙发上。 忍着剧痛，阿明抓起茶几上的陶瓷烟灰缸重重敲了一下想要过来攻击他的东哥，然后飞快举起了他的证件：“cid！”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十几秒之间，东哥捂着被敲得挂着两道血迹的鼻子，看了一眼被推到一边刚刚站起来怒瞪着他的吕竹，又看了一眼手上流血不止却神情狠厉的阿明，没有再说话。 “走啊！再不走拔.枪射你们！”阿明怒吼道。 听到这话，东哥下意识地看了看阿明腰间的枪套，确认阿明真的是警察无误，虽然不甘心，但也只得悻悻地带着小弟们离开了。 确认闹事的已经被阿明赶走了之后，吕竹过去吧台那边交代了一声不用报警，然后就出门喊了计程车和明妈一起把阿明送进了医院。 急诊室里的老医生看到阿明手上那道深深的伤口也是一惊，但看阿明那斯文俊秀的外表和气质也不太像那些街头互劈的古惑仔，再加上从吕竹口中得知阿明的身份之后，总算松了口气，半是敬佩半是心疼地给他处理伤口：“现在当差的，很少有像你这种为了保护别人弄得自己这样的后生仔了……好在送来医院还算及时伤口也不算太深，养好之后还能拿枪，放心吧！” 包扎好伤口后还得去打针提防感染，明妈虽然是个退休的女强人但是却见针就晕。于是两人分头行事，吕竹留下来陪护，明妈则是跑去处理办手续缴费等事宜。 看着护士在阿明上臂打好了针，并嘱咐阿明留在病床上休息后就拉好帘子走了出去继续工作。吕竹紧接着坐到床边的凳子上，帮忙阿明把衬衫的袖子拉下来。 顺着袖口看到他那绷带缠绕的右手手掌，不禁有些小埋怨和心疼：“你在学堂里上格斗课的时候，偷懒了吗？” “明明知道人家拿着刀，你还用手去抓，要是伤口再深一点，你以后还想陀枪？只能转文职了好不好！” “我怕你受伤。” 吕竹抬眼看向他，正对上阿明的炯炯目光。 面对吕竹惊诧的表情，阿明忍不住用没受伤的左手握住了她的手：“我当然知道面对拿刀的匪徒用手去抢刀是最傻的行为，但我真的怕你会受伤。” “那些丧狗似的家伙，只是吓吓人而已，他们不敢动真格的……”那目光仿佛烈火一般炽.热，吕竹下意识想要收回手，稍微一动就又被更大的力量抓住。 “我赌不起。”阿明如是说道。 “你可能没见识过那些人气急过头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样子，所以觉得他们不敢真的动手。”阿明用了握紧了吕竹的手不让她脱离，又道：“我见过……而且见过很多。所以我赌不起，我不敢想像……失去你之后的日子。” “我……我钟意你。” “或者讲，我爱你。” 说完这一句之后，阿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是打开了什么枷锁一般。 “对不起，我一直都不敢承认这个事实。”阿明的目光在吕竹脸上久久流连不去，似是在回忆着什么似的。 “我以前误会了很久你暗恋我，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都觉得你很烦想要避开你。后来你搬过来，慢慢相处下来我也认清了你真正的模样……我突然开始发觉，我总是时不时会关注你关心你。”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心动其实跟见鬼差不多？都是一瞬间心跳加速到极致的事。”阿明说到这里时，耳朵肉眼可见地染上了微红，“你吹阴气给我的时候，我不止看到了鬼，心跳似乎也‘见鬼了’。” “等等，你确定没有误会吗？是见鬼的原因让你心跳加速还是我的原因令你心跳加速？你是有过女朋友的人，可别给我表现出一副纯情少男一吻定终身的样子。”吕竹打断了他的话。 “我！”阿明似是被吕竹那带着怀疑意味的话给气着了，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很清楚也很确认！” “我是有过女朋友，可是我分手的理由你也知道！是因为我当时需要一个‘女朋友’而不是我坠入爱海。我尝试过拍拖，但人家认为我不开窍甩了我……”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的确没有开窍。和女朋友在一起，只想着工作。” “和你在一起，却完全不一样。我脑子里面全是想着怎么讨好你亲近你，就连上班的时候，碰到什么都能拐弯抹角地联想到你；差馆里那些同事表现出对你有好感的样子，我心里面就恨不得拉他出去打一顿让他们不敢肖想你……” “我本来自己也很矛盾，但是今晚——” “我救过许多被抓住的受害者，每次能毫发无损地结束都是因为我可以冷静地思考如何应对歹徒的攻击。但看到你被抓住的那一刻，我无法冷静下来，我什么应付的招式都想不出，只想着不能让你受伤……” 一向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的直球来得如此凶猛又剧烈，饶是吕竹也有些赧然，连忙再次打断他的话：“别说了……” “我真的，真的很爱你……”阿明没有理会吕竹的话，说着话的同时就势握住她的手举到唇边，只觉心里满溢着难以言喻的温馨。 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吕竹低头垂眼的模样，阿明又忍不住傻笑了一声。 正当他想凑过去亲近一下的时候，旁边的浅蓝色帘子突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拉开：“仔啊，你打完针了吧，我去拿药……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继续！” “姨妈啊！”吕竹喊了一声，随即急忙甩开阿明的手站了起来，接着就伸手接过明妈手里的单子，主动跑去帮忙拿药了。 “衰仔，因祸得福。”看着阿明那一脸的傻笑，明妈又好气又好笑地敲了他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明因伤暂时调整了职务，日常大多都是在家一边工作一边养伤为主。看着吕竹又要打理酒吧又要过来照顾阿明，天天两头跑，这可把阿明和明妈心疼坏了。 两人说了几次让她不要那么辛苦也无用，好在阿明毕竟年轻力壮恢复力好，一个月不到伤口基本愈合恢复，除了不能抓握重物之外，也算是勉强能自理了。明妈经过确认之后，亦立刻就下了决定。 “姨父出了什么事吗？”听到明妈说有急事要立刻赶回加拿大，吕竹忙问。 “你姨父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逞强，不会滑雪又学人家那些鬼佬跑去滑雪，结果就从山上滚下来摔伤腿了。”明妈巡视一眼主卧里的展示柜，打开玻璃柜门把丈夫出国前留给阿明做纪念的男子滑雪大赛金奖奖座拿出来一脚扫到床底，方才不紧不慢地从主卧里走出来，作出了一副无比为难的样子对吕竹说道：“唉，老公摔伤腿儿子砍伤手，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姨妈，你放心回去吧，我会帮你照顾表哥的。”吕竹劝道。 “这，这样太麻烦你了吧？”明妈装作犹豫地推却道。 “表哥是为了帮我才受伤的，于情于理我都很应该照顾他的啊。”吕竹笑了笑，又和明妈说了几句。 等明妈拍板决定离开香江飞去加拿大之后，吕竹这才跑到旁边的开放式厨房那里准备晚饭。 趁吕竹跑去准备晚饭，明妈又跑回主卧里揪起正在看文件的阿明，恨铁不成钢地小声骂道：“路呢，我就帮你铺好了，能不能让翠儿搬回来住，那就看你自己的了！” 说完她就把阿明给撵到外面客厅去了。 吕竹用毛巾包着把手将炖盅从锅里取出来，一回头又看到阿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站在了自己背后，差点没吓一跳。 “听阿妈说……她要去加拿大照顾我爸，所以接下来由你来照顾我？”阿明开口问道。 “嗯。”吕竹点了一下头。 “之前有阿妈帮忙还好，现在她不在了，你还要两头跑的，不是很方便吧……”阿明欲言又止。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吕竹好笑地把炖盅放到石台上，转身看向他。 “搬……搬回来住吧。”阿明低下头，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啊？你说什么？我住哪里？”吕竹有心逗他，故意作出一副听不清楚的模样。 阿明猛地抬起头，仿佛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一咬牙：“你住哪里……最多，最多你住主卧喽……” 这话一出，不止吕竹懵了，就连刚刚从主卧里走出来想要暗中观察情况的明妈也懵了。 难道钢铁直男终于开窍了？ 不同于吕竹的若有所思，暗中观察的明妈几乎是喜极而泣了：她儿子总算学会邀请女孩子真正地“同居”了，不是一人一间房的那种同居，而是两个人住一间房的那种…… 当明妈的脑洞已经发展到给吕竹和阿明两人筹办婚礼紧接着三年抱两然后孙子孙女围绕膝下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这边的阿明见吕竹不说话，又急忙补充解释道：“你来住主卧，我去住书房还不行吗……” 吕竹默默收起了袖中准备要打向阿明的灵符：就冲他补充解释的这句话，鬼上身的嫌疑是洗脱了。 看到吕竹一句回复都不给他就端着炖盅走开拿去调味了，阿明只得十分委屈地看向明妈：“我说错了什么？” 明妈斜瞄了他一眼，双手紧紧按住那支随身的雕花拐杖，以免自己控制不住内心的洪荒之力：算了算了再蠢再傻也是自己生的，而且明仔已经这么傻了，再打他的话说不定会把他仅有的一点点情商也给打掉，那就真的别想抱孙了…… 第110章 明月照尖东:爱情影画戏 夜阑静静游在淡淡眼眸，天空千亿星尘风里伴奏 ———————————————— 明妈离开之后，吕竹又尽心尽力地照顾了阿明一段时间，等到恢复期甚至还给阿明用上了祛疤的药膏——钢铁直男阿明警员对此表示出强烈的抗议。 “抗议无效！”吕竹挖了一坨药膏，一点一点无比仔细地把药膏均匀地涂抹在阿明掌心那道狰狞的疤痕上。 抗拒不了吕竹一番好意，阿明也只得任由她给自己的手涂上一大滩在他眼中黏黏糊糊得有点恶心的药膏。 随着涂抹逐渐蔓延开一片清凉，但那纤柔细腻的指尖却像一支小火柴一样，一点一点地在掌心划出温热的线路。 两人坐在一张长沙发上，坐得那么近，近得可以清晰地看见她长长的睫毛随着低垂的眼睛微微颤动，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淡的阴影。几缕头发也因为低头的动作落了下来，时有时无地触及他的手臂，勾出一种微细的痒意。 阿明忍不住就往那柔顺的头发上亲了一口。 吕竹随之抬头，看到阿明那半带羞涩却又极为闪亮的眼睛，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加快了手上涂抹动作的速度。 真正的恋爱大概就是这样吧，和以前例行公事般敷衍地和“前女友”牵手时内心毫无波澜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看到喜欢的人就在眼前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去亲近她…… “你去哪里？”阿明正浮想联翩着，忽然又看见吕竹放开他的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房间里走，不禁疑惑地问道。 “我去收拾一下东西，这药膏涂抹好之后吸收很快的，等没什么痕迹了就和你一起上街买衣服，最近天气逐渐开始冷了……”书房里传来吕竹的声音。 是的，应阿明的“邀请”和考虑到两边跑的确很麻烦，吕竹也就再次搬回了阿明家。 不过还是如以前一样的居住方式而已——吕竹依然住在已经改成了客房的书房，阿明照旧住在主卧室里。 收拾好了杂物然后拿上包包，吕竹就带着阿明一起去了附近的商业街。 随意逛了一阵，吕竹拿起一件牛仔外套拿过来：“怎么样？你喜欢的运动风格，这个款式最近很流行哦。” 阿明笑着转过头，把手里同款式的女版牛仔外套递到了吕竹手里。 “做什么啊，哄我和你一起穿情侣装吗？”吕竹接过衣服，打趣道。 “表白呢我就已经表完了，家长呢我们又见过了，不知道翠儿小姐接不接受我这个傻仔的追求呢？”阿明微微低下头来，用一种认真至极的目光看向了吕竹。 “那我可得看看这个傻仔姿色如何——去，把衣服穿上试试看。”吕竹从内搭的衣架上挑出两件打底的茶褐色长袖衫，翻了翻码数，然后就把大号的交给了阿明。 “yes，madam！”阿明调笑着应了一声，接过衣服就往男试衣间里走。 吕竹也拿着衣服拉上了女试衣间的门，换好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发型妆容出来时，阿明已经站在外面等候着了。 阿明冲这边一笑，稍微打量了一下吕竹的新形象：平时她都是风衣裙子之类的淑女打扮，难得今天换了牛仔外套和长裤，倒是另有一番味道。 他在打量吕竹的同时，吕竹也在打量他。 “很好，挺合身的，就这套吧。”吕竹托着下巴欣赏了一下，不得不感叹阿明这种高大帅气的外表加上腰细腿长的身材，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完全不用担心搭配问题。 正要准备叫售货员帮忙把另外挑好的衣服也一起打包起来的时候，以为吕竹要付款的阿明赶紧一把抓住了吕竹的手，笑道：“我来付。” “你付会亏很多啊……”吕竹小声说了一句，刚刚走过来的年轻女售货员立刻就笑了出来。 “先生，翠儿是我们公司的兼职model，她有优惠金卡的。”女售货员和吕竹打了个招呼，然后笑着解释道。 “你还做过model啊？”阿明看向吕竹。 “前年秋装那套红色长风衣，翠儿拍了照片摆出柜台之后，那套风衣的销售量比其他颜色的同款高了80%呢！”负责这个区域的经理也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两人，满意地说道：“去年你说很忙没时间拍照，今日凑巧你来买衣服还穿上了，而且你男朋友又那么帅……不如顺便帮我们拍一套照片好不好，我做主你们今天这些衣服免费，还有额外的提成，怎么样？” 吕竹正要解释，阿明却一把挽住了她的手，小声地说道：“买衣服不用钱还可以拿钱，我觉得完全ok啊，你呢？” 吕竹白他一眼：就凭阿明这家伙年纪轻轻就在寸土寸金的香江有房子，哪里会图这个便宜，分明就是人家说他是自己男朋友，所以他就眉开眼笑地顺水推舟了。 但这也正好戳中了她的死穴，能省钱还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拍完照片之后，阿明饶有兴趣地望向橱窗那边，立刻就发现经理刚才提过的那张吕竹以前拍摄的模特照片也在其中。一身偏橘调的红色长风衣衬得照片中人娇艳妩媚异常动人，似乎看一眼就能被迷住。 “漂亮吧？当时摆在分店橱窗里的时候，就有人趁着深夜打碎了橱窗玻璃偷走了这张照片，后来还得重新翻印。”女售货员笑着说道。 正往这边过来的吕竹，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 女售货员没有注意到吕竹的神态变化，看到吕竹往这边走过来，她又赶紧拿了几张打印出来的小照片给吕竹看：“喏，这几张会用到的照片都在这里了。外景街头那张最自然又好看，给你们一张小的做纪念？” 吕竹含糊地应了一声，把报酬和印出来的小照片塞到包包夹层里面，随意和店里的员工应付了几句，然后就拉着阿明离开了。 相比起女售货员，阿明却是察觉到了吕竹的脸色变化，和吕竹在街上逛了一会之后，方才小心地开口问道：“偷走照片的那个人……” “是太子。”吕竹抬眼看向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所以你现在明白到，在医院的时候我不正面回答你的原因了吧？” “只要太子一日不落网，和我谈感情，都是在挑战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我不怕。”阿明突然抓紧了吕竹的手。 “但我怕，我怕会害死你。”吕竹垂下眼眸。 “就算我没有爱上你，我也是要对付太子的。”阿明用额头抵住了吕竹的，温柔地看着她道：“所以，不要想那么多，好吗？” “笑一下吧，你笑起来最漂亮了。”阿明难得说了一句甜言蜜语，对此感到欣慰的吕竹正想给他笑一下以作鼓励时，他忽然又加了一句：“皱眉多了容易有皱纹的。” 行了没救了这钢铁直男！ 看到吕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阿明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什么，急忙补救道：“好了我错了，我say sorry，不要再生气了，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散散心。” 跟着阿明一路转地铁转公交转渡海小轮再转“十一路”，在吕竹都有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要把自己拐去卖的时候，阿明终于指着前方的一大片村庄对她说：“快到了。” 走到一个面积挺大的花圃外面，阿明隔着篱笆冲里面一个带着草帽的娇小身影温柔地喊道：“mary，我来看你了！” 吕竹还未来得及为阿明这个如此亲热的叫法提防起来，那个带着草帽的娇小身影就已经放下了水利浇水的大水壶，一手帽子一手叉腰看向了这边：“衰仔！这么久没来看你阿嫲，你还记得我啊？！” “阿嫲啊，我都说了最近很忙，所以没空来看你啊！”阿明说完后，又凑到吕竹耳边低声说道：“别跟她说我之前受伤的事。” mary正要发火，看到阿明身边的吕竹时表情瞬间一变，以年轻人都难以走出的轻快脚步快速走过来打开了篱笆门，笑眯眯地问道：“这位是……” “我女朋友翠儿啊。”阿明说着就把吕竹往他这边一搂。 “哦……”mary仔细地打量了吕竹一眼，越看越满意，别说发火了，简直眉开又眼笑，恨不得现在就夸阿明一顿。 “来，快进去里面坐。”mary招呼道。 “坐什么啊，现在有空，我过来帮你忙的啊。”阿明边说边带着吕竹进到了花圃里面，正要去提水壶时，却又被吕竹拉住。 “注意一点啊。”吕竹意有所指地点了点阿明带着黑色皮手套的右手，然后又看向mary道：“嫲嫲，我还没试过浇那么多的花呢，让我来试试好不好？” “唉，这种粗重功夫让明仔做就可以了，过门都是客……”mary说来说去还是拗不过吕竹，也只得无奈地把大水壶交给了她，不住叮嘱道：“小心点啊，这个好重的……” “完全没问题。”吕竹提着水壶就走。 mary回头，看到阿明一脸傻笑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帮翠儿的忙啊！” “屋里面煲了汤，我去做饭，一会就有得吃了。”mary交代了阿明几句，又转身走进了花圃后的小屋里。 “哎，为什么你阿嫲会改个英文名的啊？我还以为……”吕竹看到阿明走到自己旁边，于是就好奇地问道。 “怎么了，吃醋啊？”阿明正为吕竹没有抗拒自己趁机称她为女朋友而高兴，又听到这个似乎是带着试探的言论，顿时就笑着看向了她。 “我还没和你计较，你反而笑我？！”吕竹佯作生气地一挑眉。 “好好好，我错我错。”阿明连忙举手作投降状，然后给吕竹解答道：“阿嫲年轻的时候在那些合资的企业帮洋人做工，所以就改了个英文名叫做mary。” “原来如此……所以现在她是退休之后种点花和菜玩吗？”吕竹点点头。 “被洋人传染了那种习惯喽，屋里面喜欢放花，不过阿嫲做的鲜花饼也很好吃。”阿明道。 浇完摆在地上的所有花盆和菜地后，两人又打闹了一阵，待到暮色渐沉炊烟淡去，小屋里也传来了mary喊两人吃饭的叫唤声。 “翠儿，多吃点啊。”饭桌上，mary一直笑容满面语调温和地招呼吕竹夹菜夹肉，看向阿明的时候却一副鼻歪眼斜的教训语气：“你知不知道啊，之前你一直不带女朋友回来给我看看，我多担心你是搞基的啊……听说现在流行嘛！” 想不到阿明的嫲嫲不止名字开明，思想也这么开明，吕竹笑得一口饭都差点喷出来。 “这么多饭都塞不住你的嘴，来来来，多吃点菜！”阿明恼羞成怒地往吕竹嘴里塞了个鸡腿。 “阿嫲现在眼又朦耳又聋，有空多点过来看我啊。”mary教训完阿明，又转向了吕竹：“对了，我们明仔啊，是三代单传，我抱曾孙仔曾孙女就指望你了，千万不要避孕啊！” “后生细女，干嘛要学人家避孕呢。明仔年轻力壮，正是好时候，你们多努力努力，早点生出来阿嫲还可以帮你们带一下孩子……” 听到这话，震惊得吕竹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阿明更是已经闹了个大红脸。 偏偏他脸红得很还要忍不住捂着嘴偷笑，碗里的饭都快要倾倒了。吕竹没好气地帮他扶了扶碗，又顺带推了他一下，以作警告。 这一番举动却换来阿明更肆意的大笑后，吕竹只得也学着他刚才那样给他嘴里倒了两筷子饭：“吃你的饭啊，笑什么！”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顿饭，mary年纪大吃不消大喜大乐这种激动情绪，因此没多久就有点睡意了。虽然她很想继续和吕竹说话，但两人都劝她身体要紧，她也只得去收拾了床铺准备歇息。不过，mary也考虑到了吕竹和阿明这种住在大都市的年轻人都是夜猫子，正好临近年尾村子里要拜神，今夜里还有戏班在唱戏，于是她就叮嘱阿明带吕竹出去逛逛。 南方的年尾凉意尚未重，两人穿着轻薄的长袖衫和外套就能往外跑。 “你在跟谁说话？那个红衣厉鬼？”阴气带来的开天眼效果早已消失，现在阿明看不到鬼，所以他最近看坨空气都忍不住怀疑是潇洒。 “你别那么多疑好不好，只是一些来看戏的游魂野鬼。”吕竹小声地解释道：“潇洒之前强夺人身，被处罚了。他貌似也不太想投胎，所以还是把他的筹码给了小红的儿子拉仔。按你们的说法来说，现在嘛……他算是在‘保释期’，哪能随随便便跑上人间。” 阿明这才放下心来。 看了一阵戏之后，见吕竹吃那些煎炸的小食吃得有些咳嗽，阿明便干脆牵着她往不远处的甜瓜田那边走。 “福伯，我带女朋友过去摘几个瓜回去吃啊！”阿明冲观众席里的一个老伯喊了一声。 “哎！今年的瓜果都好甜的，明仔你多摘几个拿回去给你阿嫲吃啊！旁边还有些李子、雪梨、桃子的……”老伯看样子是个戏迷，应是应了一声，头却抬也不抬，也亏他认得阿明的声音。 得了允许，阿明便牵着吕竹来到了田里。 “这可真是‘瓜田李下’啊……”借着戏台的微光，吕竹抬头看了看田边的果树们。 “怕什么，我们得了允许的嘛，试试甜不甜？”阿明三两口快速地吃完一小块甜瓜试了味，然后又用手拿着另一块甜瓜塞到吕竹嘴里。 却不料，吕竹下口太快，他收手却太慢。 沾着香甜汁液的手指触碰到柔嫩的舌尖，突如其来的触感，令两人均是一愣。 远处戏台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还在初冬的空气里回荡，晦暗不明的幽蓝夜色里，唯独眼前人的眼瞳在微光中亮得惊人，好似刚刚路过的小河上覆着的薄薄水流，倒映着被切割细碎的满天星光。 “撞鬼啊你，做什么这么眼定定的望住我……”吕竹咽下甜瓜，轻轻推了推紧紧盯着她的阿明。 “我是想‘见鬼’呀……” 说完这句，也不等吕竹有什么回应，一双微带凉意的薄唇便覆了下来。 技巧生涩得很，仿佛根本分不清吻和咬的力度，但那热情却仿佛能把她融化在这番唇舌交缠中；缠绵缱绻细细厮磨之间，似乎还能感觉到渗透在对方口中那些尚还带着瓜果气息的清甜。 真是见鬼了。 第111章 明月照尖东:葬月(1) 月光请听我诉说寄望，若果这世界只得这样 ———————————————— “达叔，今晚我偷懒行不行啊……”阿明双手撑在桌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正在拿着冻柠茶喝的达叔。 “你最近晚晚都偷懒的好吗？！”达叔喝了一口茶，没好气地回道。 “今晚翠儿生日嘛……”阿明就差冲他撒娇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沟到翠儿了，现在全差馆的适龄男性同事都在鄙视你老人家监守自盗，你留在这里也是添堵，走吧走吧。”达叔放下了冻柠茶。 “只是拍了几张照片和海报而已……”阿明说得好像挺不在乎的样子，实则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别在这里扭扭捏捏的了，快滚吧！看到你就眼冤！”达叔干脆挥手去赶他了。 “那说好了啊，不是十万火急都别call我回来啊！”阿明拍了达叔的肩膀一下，摘下胸牌塞到口袋里，转身就开溜。 话分两头，吕竹在家里收拾好了东西，也是差不多准备要出门了。 门铃响了一声，吕竹跑去开门，迎面就是一大束白玫瑰。 “生日快乐！”花束背后露出一个侧头微笑的帅气阿sir，吕竹笑了一声，接过花束的同时也忍不住轻轻敲了他脑袋一下。 “想去哪里玩？还是在家？”阿明笑着问道。 “阿珊刚刚出月子，她和阿超、坤哥他们在酒吧给我开生日party啊。”吕竹回答道。 “那我们快过去吧。”阿明说着就要出门。 “等我一下。”吕竹把白玫瑰花束递给阿明帮忙拿着，回头拿了包包，接着就锁上了门。 两人牵着手来到楼下，坐上副驾驶之后，吕竹看着手里那束洁白无瑕的白玫瑰花束，笑道：“好难得你懂得送花啊，我原本以为你连这种基本操作也是不懂的。” “不喜欢吗？”阿明顿时有些紧张了。 “老土是老土了点，不过这种方式永远不会出错，算你叻仔啦。”吕竹扬了扬眉。 “不是的，如果你花粉敏感的话，我肯定不会送花啊，所以送花还是会有出错的时候……”阿明手握方向盘，非常煞气氛地回答道。 要不是阿明正在开车，吕竹几乎想要打他一顿。 “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车里突然安静下来，阿明小心地问道。 “算了，你说的也没错。”吕竹叹了一口气，把花束轻抛到后座，然后嘱咐阿明道：“小心开车吧。” “放心，你男朋友可是刑侦部的车神……”阿明一句自夸的话还没说完，右侧边就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 吕竹撑过这一阵震荡，赶紧偏头查看情况。 撞击他们的是一辆陌生的银白色跑车，在吕竹看过去的下一秒，它又猛地撞了过来，几乎是顶起了驾驶座这边的车轮，蛮横地推着他们的车子往前驶去。 坐在驾驶座的阿明首当其冲挨了这一下，不过他好歹也是飙车追过歹徒经过风浪的，回神过来后手上立刻接了一个大幅度的动作，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辆仿佛不要命的跑车。 然而那辆跑车却依然没有放过他们，不得已，阿明只得冲上道路两边的人行道抄小道逃离。 可惜他们坐的始终是辆比较旧的代步车，就算阿明车技再好，硬件终归是输了一筹。阿明几次因为闪避了行人拖慢了速度之后，那辆跑车也追了上来。 看到跑车依然在背后狂追不舍，阿明几下漂移，立刻又转出了大马路。 宽阔的马路给了跑车接近他们的空间，当跑车再一次追上他们并头行驶时，便又是一通对着驾驶座的猛烈撞击。 感觉到自己这边突然抖了一下接着视角也低了一点之后，吕竹当即明白到自己这边的车胎已经是受不住这激烈的撞击脱离了出去，不由得更加抓紧了稳定自己的座椅，身体也开始微微蜷缩了起来。 旁边的阿明见到吕竹已经开始了这种自我保护的姿势，心里又急又乱，在那辆跑车又对他们车子发起一次撞击时，他亦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这辆已经被撞得不太听话的车子，一下子撞到了路边的灯柱上。 所幸阿明刹车踩得及时，车头虽然撞得有些凹陷了下去，车上的两人也只是受了一阵震荡，总算都没有受伤。 看着那辆横冲直撞蛮不讲理的跑车越过他们驶入转角处，阿明恼怒地捶了一下车子，尝试重新启动。 见他尝试了几下都没能再次成功启动车子，吕竹握住他的手：“我们坐的士过去吧。” 阿明看了看她，点了一下头，挥手招来一辆计程车，直接载着两人来到了酒吧门口。 在途中打了电话让保险公司去处理车子的事，阿明把吕竹牵出来，柔声安慰道：“别担心，蹭了一下灯柱而已，人没事就好，反正我最近也打算换新车的了。” “我只是在想，那辆跑车一直撞驾驶座的位置……”吕竹眉头深皱。 “你也知道我做什么的啊，仇家肯定不少的，你见过那么多‘大场面’，不是连这个也怕吧？”阿明笑着抵住吕竹的额头。 知道他是用开玩笑的方式来安慰自己，吕竹也扯出一个笑容：“当然了，我是什么人啊，阴阳两界随意走动的，哪会怕这个。” “好了，不闹了，我们进去吧。”吕竹说着就要酒吧里走，不料却又被阿明一把拉住。 “还没买礼物呢，这么快上去？”阿明刚刚指了一下前方的商业街，怀里的call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先别买了，达叔call你开工了。”吕竹笑着说道。 “有没有搞错，说了不是十万火急都别call我的……”阿明看了一下信息，内容却没说呼叫他的原因，只是说事情简直“百万火急”，让他必须尽快回警局一趟。 “快去吧，都这样说了，肯定是非常紧急的。”吕竹催促道。 “我发觉你真的不像别人的女朋友一样，人家男朋友约会中途跑掉肯定会生气的，你反而催我走……”阿明不禁有些委屈。 “知道你要做大事，我肯定不能耍小脾气的啊，快过去吧！”吕竹推了推他。 “好。”阿明答应的同时顺势就往吕竹脸上亲了一口，在吕竹反应要动手之际瞬间退开几步，笑眯眯地说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吕竹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他一眼，阿明又赶紧扒住酒吧的玻璃大门，眼神锐利地看着她：“刚才撞我们车子的家伙，我认得他的车牌，一定查得到他的底细的，回来告诉你。” 看着阿明坐进计程车里离去，吕竹按了按包包，脸色一沉。 那辆跑车一直没有打开过车窗，上帝视角的观众也看不到驾车的人到底是谁，若真是阿明的仇家找他晦气还好，怕只怕是…… 此时，负责她直播间的系统相当“适时”地给吕竹发了个消息。 看到后续原剧情发展加修改后剧情推测发展这个捆绑包居然卖那么贵，吕竹当即毫不客气地关闭了它。 开什么玩笑，当初她打古惑仔的时候已经花了一次钱买剧情包了。这次再花钱的话，去掉直播分成的那一部分和要捐回去给国家的钱，她这轮就相当于白干了！ 吕竹一边嫌弃着系统的黑心一边走进酒吧里，吧台的酒保马上就招呼道：“翠儿小姐，有你的花啊！” 吕竹接过那一大束红玫瑰，翻开卡片看了一眼，脸色瞬变。 默不作声地把红玫瑰花束放下，吕竹打开包包，从内袋里翻出一个绒布小盒子。 打开它，碎钻围绕的红宝石耳环便映入眼中，色泽红得如同旁边那些红玫瑰般娇艳欲滴。 “哇！好漂亮的耳环啊，想不到那个阿sir看着挺木讷的，对你却很大方嘛。”罗凯珊从背后抱住她，低头看到盒子里那对做工精致的红宝石耳环，顿时惊叹道。 吕竹扯出一个笑容：“不是他买的……他正想带我去买礼物，结果差馆有事急call他回去了。” “这么不凑巧啊？没关系，还有我们在。”罗凯珊握住吕竹的手，安慰道：“我儿子留给保姆照顾了，今晚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喂喂，别说那么容易惹人误会的话好吗？你已经是有老公的人了！”吕竹笑了一声，随手把那对红宝石耳环戴上。 “我不管！在我心目中呢，你才是第一，他只是第二……不对，现在排第三了。”罗凯珊拉着吕竹走到酒吧中间的沙发上，指着放在桌子上的大蛋糕说道：“快吹蜡烛许愿吧！” “好……”吕竹才说了一个字，门外忽然又进来了几个身影。 “吹什么蜡烛啊？今天又有人生日吗？”鼻子上贴着胶布的东哥带着几个小弟走过来，看到被簇拥在中间的吕竹立刻就笑开了：“原来是你生日啊，我今晚来得还真是及时。” “你想做什么？”胖乎乎的陈宇坤看着挺和善的，但收山大佬始终也是大佬，拉过吕竹护在身后，往前一站过去，曾经的大佬气势立刻就出了来。 “哟，差佬不在了，又换了个大佬来罩你是不是啊？你的相好还真是多啊……”站在吧台另一边的东哥看了一眼酒吧里由陈宇坤、钟定超等车房工人组成的二三十个青壮年汉子组成的团队，脸色先是一变，却又依然嘴硬地嘲讽道。 “我认得你，你跟着那个姓侯的……你叫大东是吧？再在这里胡说八道，别怪我的兄弟们不客气！”陈宇坤冷笑一声。 看到陈宇坤身后的那群汉子也随之呼应他那警告的话，东哥咬了咬牙，原本想要过来找吕竹晦气的想法也只得暂时压下。 “坤哥，你都退出江湖那么多年了，何必再插手江湖事呢？”东哥忍着气说道。 “我是已经退出江湖了，但我可不是任人踩上门也不还手的人。这个场是我罩的，翠儿又是我契妹，你欺负她就相当于不放我在眼内！”陈宇坤厉声回道。 “好好好，坤哥，我今晚就当给你个面子。”东哥说完就回头招呼身后的小弟一声：“算了我们下次再来。” “别走那么快啊。”想不到即使自己认了吕竹做契妹也依然震慑不住他，陈宇坤再次叫住东哥，然后拿起吧台上的啤酒倒了两杯，分别摆在一边。 “你们的事我也算是听说过，你搞我们场子的pr，翠儿给她们讨个说法，这个不是很正常吗？后来你又搞三搞四，被人家阿sir看到了你欺负一个弱女子，他肯定动手的啊。你们双方都有受伤，算是打和了。这样吧，喝了这杯和头酒，以后大家和气生财。最多日后你过来喝酒的时候，帐入我数喽！”陈宇坤招呼道。 东哥目光阴晴不定地在陈宇坤和吕竹身上转了几个来回，方才说道：“好！” 见他答应了和解，吕竹也上前拿起酒杯。 不料，拿起酒杯的同时一只手也抓住了她的手腕，抬眼就是东哥那凑近过来的油腻猥琐的脸：“喝和头酒可以，不过我之前弄伤了手，不好拿重物，翠儿，你喂我喝……” “喝啊！”吕竹顺手就把整杯酒泼到了他脸上：现在她这边人强马壮，才不用忍气吞声。 “仆街！”东哥被泼了一脸，极度的愤怒令他发挥出了常人意想不到的速度。他一把抓起吧台上的啤酒瓶敲碎，反手把吕竹按住紧接着尖锐的破碎瓶底也对准了她的脸：“你想哪一边脸花啊，你个死八……” 最后一个“婆”字，几乎变成了气声，哑火在了喉咙里。 把接下来想要羞辱吕竹的话都咽回肚子里去，东哥默默感觉着那抵住自己颈椎的那一点冰冷的金属触感，额头上不禁淌下了一滴冷汗。 看到用银色左轮指住东哥的人，罗凯珊吓得差点惊叫出声，反应过来之后忙不迭自己捂住了嘴巴。 缓缓地放下啤酒瓶的同时也缓缓转过身，东哥很快就看清楚，那个拿枪指住他的那个黑衣男人的脸上，有着一道浅浅的疤痕。 黑衣男人冲他露出一个阴冷的微笑，紧接着，甚至都不用开枪，几下动作就把东哥和他的手下打倒在地。 满脸是血的东哥从地上挣扎起来，正想要反击，黑衣男人却对着他顺手就是一枪。 一声枪响过后，不止东哥痛得惨嚎了一声，周围的人也纷纷惊叫起来。 “全部不准走！”黑衣男人看了那些惊叫的人一眼。 刹那间，整个酒吧都静寂了下来。 东哥忍着痛看了一眼弹头，发现弹头是白金所制的时候，极度的恐慌顿时涌上了心头。 道上有传说：逃得过阎王的请柬，都逃不过太子的子弹。 银色左轮，白金弹头，正是太子的标志。 没有去理会其他人惊惧的目光，太子缓步走近靠在吧台上的吕竹，伸出手轻轻拿起她带在耳朵上的红宝石耳环看了看，满意地笑了：“那么久没见，还是一样这么漂亮。” “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对吧？” “生日快乐。” 说完这一句之后，太子便试探着轻柔地在吕竹的唇上吻了一下，感觉到她有些抵触地不肯张开口的时候，又微微退开，冷眼扫了一下周围捂住嘴不敢作声的人群。 吕竹不听话的时候，他总是能想到让她听话的方法，万试万灵。 不说吕竹在力量上被他完全压制，退一万步说，就算吕竹能凭技巧与他一拼，这之间有多少人会被牵连进来受到伤害，他懒得想，吕竹也不敢想。 果然，再次吻上去的时候，吕竹就听话地配合了。 没有握住枪的左手穿过顺滑的长发按住了吕竹的后颈，使得她更加贴近过来方便自己品尝之际，又稍微带着她转了一个方向。 半眯着的眼睛看准了趁机站起来想要去报警的酒保的方向，太子举手又是一枪。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吕竹下意识地惊讶了一下，退缩了一点距离后就想要扭头过去看那边。太子轻笑一声，按住她后颈的手微微用了一点力，就再一次把她按了回来，带着一点啃咬般的力度品尝着她。 “专心点。”太子如是说道。 亲近她的滋味太过美好，若不是时机地点都不对，他几乎想要就这样一直纠.缠下去。 “太子，你别乱来！”随着这个低沉的声音，墙壁转角处露出一把警.枪。 太子不耐烦地看了持枪而出的阿明一眼，松开了按住吕竹的手，让她可以转头看向阿明那边的同时；食指又点上那被他弄花了的嘴唇，一点一点地帮她擦拭被吻得出了界的口红痕迹。 似是唯恐不够刺激阿明的，太子一边抹，一边还带着回味的神情伸出舌尖舔了舔他自己的唇。 阿明面无表情地持着枪慢慢走近，直到双方相差不到一米距离的时候，他突然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绒盒子。 “生日快乐。”阿明把绒盒子递了过来。 “人家送礼物给你，怎么不多谢人？”太子轻声在吕竹耳边呼了一口气。 感觉又被太子拉得离他更近了一些，吕竹伸手接过阿明的礼物，动作缓慢地打开了那个小小的盒子。 和她耳朵上戴着的红宝石耳环完全相同的款式，唯一不同的就是碎钻围绕的中心，不是鲜红欲滴的红宝石，而是洁白无瑕又泛着七彩光泽的白色钻石。 “多谢。”吕竹轻轻说了一声，然后就合上了盖子。 “把它扔了。”太子吩咐道。 吕竹没有动作。 “听话，扔了它。”太子右手微微一动，那支泛着冷冽光泽的银色左轮就指向了人群的方向。 下一秒，细小物件掉在地上的声音便清晰可闻。 阿明的瞳孔猛地一缩。 太子满意地咧嘴笑了一下，又再次按住了吕竹肆意亲吻。 给了阿明一个挑衅的眼神之后，太子又强制性地让吕竹侧着脸对着阿明那边，让阿明能看清楚两人唇.舌.交.缠的同时，自己也能看到阿明那握枪指向这边的手是如何的骨节发白青筋迸现。 就是这样。 怀里的女孩，永远都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的。 第112章 明月照尖东:葬月(2) 请准许将我心，在月夜下埋葬 ———————————————— 这一番仿佛是在向阿明宣誓主权的举动，再加上稍微发泄出埋藏心底将近一年的思念和情.欲，太子那极其复杂的心情也暂时好了一点。 他本不想在这个关键时间冒险回来，但前些日子他看到了私家侦探送去的报告——里面那张吕竹和阿明在树下拥吻的照片，深深地刺激到了他。 只有把她带在身边，才不会被别人抢走…… 怀着这个念头，他便吻得越发用力。 直到两人再也喘不过气来，太子方才停下这个极尽纠缠的深.吻，稍微喘息两声平复了凌乱的呼吸之后，便开口对吕竹说道：“我们走。” “太子，你回错来了，全香江的差人都在找你，你逃不掉的！”阿明出声叫住太子，手中的枪更是紧紧追随着他的身影，警告道：“带她走只会害了她，你以为翠儿和你一起会开心吗？你错了！” “样样我都会错，唯一没错的……”太子说这话的同时又转头看了吕竹一眼，又凑过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就是我对翠儿好。” 之后，太子松开了手，紧紧地盯着吕竹，那眼神里透露着迫切，迫切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吕竹微微退开了一点。 从太子身上隐约的触感在警告着她，而阿明那通红的眼睛也在哀求着她。 “你觉得，你对我好吗？”最后，吕竹选择了反问回去。 太子的脸色微微一变，再次牵起了吕竹的手：“我们走。” “翠儿不会跟你的。”阿明沉声说道。 太子眼神狠戾地看了阿明一眼，牵住吕竹的手突然一个用力，就狠狠地把她甩了出去：“他好是吧？那你跟他走啊！” 不知道太子在发什么疯，阿明赶紧接住被甩出去的吕竹，顺势就带着她一个翻身翻到长沙发后。 被阿明护在身下，吕竹看着沙发背上那一阵子弹炸开的火星闪过，紧接着就满目都是被炸得漫天飞舞的纸牌。 阿明快速起身，再次护住吕竹带着她躲到吧台的转角后。 “出来！”太子嘶吼着喊他们出来的话，以及后方的枪声，依然连绵不断。 “你别乱来，你跑不掉的！”阿明不甘示弱地回应了一声。 “我跑不掉？！今晚这里没有人能跑得掉！”太子说话的同时扯开了他的黑色外套，两大串挂在他身上的炸.弹吓得躲藏的人群哭叫连连。 “我全身都是炸.弹，有本事你同我玩啊！”太子嚣张地喊道。 听到这话，阿明下意识地看了吕竹一眼，无声地询问着她的看法。 “他会的，他就是这种人……”吕竹轻轻拉住了阿明拿枪的手。 明白到吕竹的意思是想自己出去稳住发疯的太子，阿明咬着牙把枪举到额头抵了一下，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起来！全部站起来！出来出来，全部走出来，一个跟一个排好队……起来！我叫你起来排队听不听到？！”太子威胁人质起来排队的声音还在后面不断响起。 看到叫出来的人都惊恐地抱着头弯着腰排好了队，太子扫了两眼没有看到吕竹之后，又一次叫唤开了：“翠儿，出来！” “你再不出来，我就一个个杀光他们！”太子说着又是一枪。 中枪的人顿时发出了一声惊惧的惨叫。 吕竹轻轻拍了拍牙关咬得死紧的阿明的手，随即便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不止她一个，阿明站起来的时候利用位置优势挡在她前面，呈一个保护着她的姿势。 “过来，过来呀翠儿。”太子丝毫没有理会挡在前方的阿明，只是笑眯眯地轻声冲吕竹招手。 吕竹越过阿明，缓步走了过去。 两人的距离到了足以让太子抓住吕竹的手之际，太子立刻表现得像个犯了瘾的瘾.君子一样，一把抓住了吕竹扯到身边，宣誓主权一般狠狠地在她脸上啃了一口。 舒了长长的一口气之后，太子又再次举着他那把银色左轮指向了阿明：“你！告诉外面的狗听，我要一辆车，叫他们全部散开。” “去啊！”眼见阿明一动不动，太子又喝了一声。 这声刚刚说完，两个急促的脚步声又从门口那边传来。 太子看了声音来源处一眼，发现是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之后顿时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举手一枪就把前头那个警察的帽子给打了下来。 巨大的作用力使得帽子被打中的警察被牵扯着后仰倒地，另一个警察见状，举枪就要反击。 阿明眼疾手快，一个大跨步跃过沙发扑倒了想要反击的警察：“别开枪，他身上有炸.弹！” 交代了几句让两人留在酒吧里警示之后，阿明又快步跑到了外面。 酒吧外面的警笛声简直震耳欲聋，阿明跑到上司面前报告了情况后，酒吧的大门也跟着出现了一大群手挽手围成一个圆圈的人们，每一个都是艰难地冲周围的警察摆着手，哭喊着让他们不要开枪。 看到太子居然如此残忍地让人质围成盾牌环绕在身边，再加上他身上还有一身的炸.弹，举着枪的达叔也不禁为难了起来：“阿头，这单料太猛了，阿明说他全身都装满了炸.弹，还有人质做盾牌，现在射又不是不射又不是，我们要怎么办？” “尽量拖延时间，等飞虎队来。”负责这单案子的警司看了看门口的情况，接着就拿起了扩音器继续吩咐下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 看见周围那些警察驱散开了外面围观的人，加上警司放话后举枪对着和这边的警察也退了一定距离，太子嚣张地咧嘴笑了笑，一手揽住吕竹的脖子就准备往准备好的车子上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太子刚刚打开了副驾驶那边的车门，旁边的车底突然窜出来一人！ “别去！”认得窜出来的人正是后巷里捡垃圾的哑仔，阿明急忙喊了一声，随即也翻出掩体追了过去。 哑仔丝毫没有理会阿明的劝告，翻滚起来就一把冲背后抱住了太子，迫使他放开了挟持吕竹的手。 太子怒喝一声用力地把哑仔从身上摔了下来，看准他掉落的地点就举枪过去—— “不要伤害他，我们走吧！”吕竹急忙抓住太子拿枪的右手往上提起。 太子笑着任吕竹举起了他拿枪的右手，左手却不紧不慢地又从腰间掏出一支同款型的银色左轮往地上开了两枪。 阿明搂住哑仔就地一个翻滚，闪避过了打在地上的第一枪，紧随而来的第二枪却一下子打爆了旁边车子的车前窗，无数玻璃碎片嘭嘭地炸了开来。 “不要乱来！”看到搭档阿明被炸开的玻璃碎片糊了一身，达叔急忙冲到了阿明身前，举着枪与太子对峙。 被甩在后方的警司急忙又拿起扩音器喊了一声：“别开枪！” 有了警司的吩咐，太子就更加的有恃无恐，拿着枪指向达叔喊道：“你！过来。” “啊？我？！”看到阿明只是受了点擦伤没什么大碍之后，达叔那瞬间生出的勇气已经全数泄尽，忽然又听到太子让他过去，顿时惊得几乎发出了一声鹅叫。 欲哭无泪地把配枪放到一边让阿明收好，达叔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姿态地迈着极度缓慢的小碎步往这边挪来。 “帮我开车，慢慢地开。”太子把左手的枪插.回腰间，伸手再次揽住吕竹的脖子，然后吩咐达叔道。 “我不会开车的……”达叔带着哭腔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看到太子那对着他的枪口稍微动了一下，立刻又哭丧着脸补充道：“会！我会……” 吕竹被太子拖着，跟着缓慢行驶的车子挪动到路口之后，太子突然喊了一声停车。 “走开！”把其中一个人质推到地上露出空位，太子对准达叔驾驶的车子后车轮就是一枪。 听到了后车轮的漏气声又看到车子往这边一塌后，太子再次带着人质团从侧边走到车子前面，砰砰两枪又把两个车前轮也一起打得漏了气。 满意地笑了一下，太子一手搂紧了吕竹，一手推开了人质团。 无视那些哭叫着分散逃跑的人质们，太子看向往这边驶来的一辆红色敞篷跑车，一枪就打爆了跑车的车前窗。 把原车主吓跑后，太子又把吕竹按到跑车的副驾驶座上，自己也坐了进来，接着就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留意一辆红色开篷宝马，车牌号码是bc9435，车上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身上藏有炸.弹，有人质……重复，留意一辆红色开篷宝马……” 听着后方传来的警报声，吕竹看向了太子：“去哪里？” “带你走。”太子没有看她，只是扬起嘴角笑了笑。 “走去哪里？！”吕竹追问道。 “去一个好远好远的地方。”太子说完，目光温柔地看了旁边的吕竹一眼，神色憧憬地继续说道：“到时，我们两个人会生活得好开心，好快乐……” “你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会好开心，好快乐吗？”吕竹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幻想。 “或者你会这样觉得吧，只要有钱还能享受，就没什么可以苦恼的。” “可是在我看来，你说的这种生活，始终是像阴沟老鼠一样见不得光。随时随地，都要提心吊胆地担心下一秒就会被追踪过来的警方逮捕……” 看着太子因为她的话而沉下了脸，吕竹仍然不依不饶地说出残酷的真实：“我本来，有着大好前途，我可以向普通人一样读大学、出国留学，学成之后找一份比较好的工作，安安稳稳地过完一辈子……” “因为你，我被大学取消了录取资格。” “在你离开香江避风头的那段日子，我忍受着整个香江的指责——老一辈的人都说我是个坏得救不回来的女仔，年轻人说我辜负你一片痴心……” “我好不容易才从这些黑暗的日子里走了出来，努力赚钱努力读书，再次报考大学，希望可以重新行走在阳光下的时候，你又回来了。” “你为什么一直要连累我拖我到泥潭里？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太子脸色阴沉地听完这一句，忍着怒气用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沉默了好一会，方才开口问道：“你有没有爱过我……” “有临检，快退后！”吕竹突然喊了一声，伸手指向前方不远处。 太子眼睛都不眨，直接又掏出了他那支银色左轮，在临检的警察喊了一句“是他们”之后，马上就是一枪打出，当场就把喊话的警察打倒在地。 紧接着，太子手上几下大幅度的移动，直接撞飞了第一个路障牌子，一路漂移着就要冲过这个临检点。 太子开了火，其它尚还不知情的交通警察立刻也开枪反击了几下，吓得肩膀中枪的那个喊话的警察急忙开口阻止道：“他身上有炸.弹，别开枪！” 从倒后镜里看到那些交通警察悻悻地放下了手里的枪，太子嚣张地笑了一声，加大了踩油门的力度一冲而去。 “你看，他们根本就伤不到我……”太子自信的笑容在扭头看到吕竹右肩上的那一个被她用手按住的血洞时，瞬间凝固。 “翠儿？！”他一手按住吕竹按住血洞的手，语气惊慌地喊了一声。 心底里突如其来的恐慌令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秒，仿佛在什么时候也经历过一场生离死别般的噬心痛楚压得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溃散的眼神被手掌里温凉液体的触感拉回到现实，太子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伤口的位置。 只是在肩膀上，不会有事的，她不会死在他面前的…… 尽管如此想着，但太子那沾满血的手还是放回了方向盘上，转了方向往另一条道路急速驶去。 “各单位注意，现在犯人的车冲破了柯士甸道的路障，往尖沙咀方向驶去……” 阿明听到自己所驾驶的警车的通讯器上传来这个通知，立刻也是转了方向往另一边冲去。 转入小路上的太子一手帮吕竹按住还在不断出血的伤口，一手单手驾着车东张西望了一阵，在看到路边的一间小药店之后，立刻就是一个加速直接撞到了小药店的门口玻璃橱柜。 “不用怕，我现在就找东西帮你止血……”太子动作慌张地摸了一下吕竹的头发以作安慰，车门都来不及开，直接就是站起来踩着车子翻进店老板已经被吓跑的小药店里，快速地扫了一眼柜台拿了药，又匆匆忙忙地翻了回来。 “我头好晕……放我下去，让我去医院……”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感令吕竹话都说不利索。 “没事的，吃点止痛药就没事了！忍住啊……”太子完全没有理会吕竹想让他独自跑路然后放下她让她去医院治疗的说法，依然一意孤行地劝她吃点止痛药继续坚持。 见吕竹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太子干脆把药倒到手上，按住她就塞。 果不其然吕竹被呛得连连咳嗽，太子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准了一个街对面的水果店：“我帮你拿水，喝点水就好了……” 太子目光茫然地往街道对面冲的后果就是被来不及刹车的车子撞倒在地，吓懵了的车主和路人跑过来搀扶他，他却一把甩开人，踉踉跄跄地几步冲进水果店里冲水果店那个慈眉善目的老板娘喝道：“水！给我水！” 水果店老板娘赶紧拿出个小纸杯给他倒了一杯水，太子伸手夺过后，用力推开跟在后头想要询问他伤势的车主，一瘸一拐地又跑了回来。 再次倒了几颗药塞到吕竹嘴里，然后给她喝了水让她吞下药后，看到吕竹瘫在座椅上有些迷糊的神情，太子总算满意地转过身继续启动车子往设定好的逃跑路线开去。 “你刚才……怎么样了？”吕竹突然问道。 “我没事，只是受了点小伤，一点都不痛，不用担心……”太子忍住腿上传来的痛楚和胸腔那一阵阵的隐痛，安慰地冲吕竹笑了一下。 “我包里还有一包纸巾，帮我拿出来……”吕竹侧头到另一边，气息微弱地说道。 “好。”太子空出一只手去捡起吕竹掉落在底下的包包，拉开拉链翻了一下，动作在看到包里那张保存得相当好的录取通知书时微微一滞。 眼睛垂了一下，略过那张被盖了作废印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太子一把从夹层里抓出纸巾和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然后就把纸巾递给了吕竹按在伤口上。 眼看吕竹因为药效的原因迷迷糊糊地往外侧垂着头闭目歇息，太子默然无声地把手里那张和纸巾一起拿出来的小照片捏得死紧。 照片上吕竹和阿明穿着情侣装，笑容满面甜甜蜜蜜地走在大街上，摄影师抓拍的那一瞬间阳光刚刚好在后头形成了一个浅浅的七彩光斑，看起来很是美好。 身上被撞倒的痛楚，远远不及看到照片时心里冒出的悲痛要来的剧烈而凶猛。 想起吕竹之前说的不想当阴沟老鼠躲躲藏藏，只想大大方方地走在阳光下的话，太子握住方向盘的骨节一阵紧绷得发白。 冬夜的月光幽冷地洒在漫长的道路上，前方的路，一片黑暗。 第113章 明月照尖东:葬月(3) 就此抛弃这冷冷世上，飞到星河新生方向 ———————————————— 如何评价太子这个人？ 在吕竹看来，他现在已经是病得极其需要心理医生治疗的重症状态了。 在最初攻略他的时候，他还没有现在那么疯狂，一身蓝色西服套装内搭黑色衬衫，带着墨镜，看起来倒是像个年轻有为气场爆表的企业继承人；望着她笑起来时还满眼的温柔缱绻，一点也不像行走于黑暗里的心狠手辣的杀手。 最开始时他甚至还有些自卑地问她，跟一个杀手交朋友，会不会感到害怕。 那时她也曾经劝过太子，说是拿枪杀人的人，不一定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应该是那些不用开枪，一句话就能杀许多人的人。 可惜，她还是没能把他拉回来，反而是被他拖着跌入了黑暗。 “那个时候……我不是故意要抛下你的……”太子一边开着车，一边像是在喃喃自语地解释道。 太子垂着眼看了吕竹一眼，又继续诉说着他父亲白虎在他小时候跟他说过的童话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皇帝和一个皇后，生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太子，他们三个本来生活得非常幸福。谁知道有一天突然飞来一条青龙，抓走了皇后，皇帝和他打，又打不过青龙，救不了皇后。所以，太子从小就下定决心勤练武功，长大后找青龙决斗，杀死了青龙救回了皇后。 他的“太子”之名，也是因此而来。 “我前二十七年的人生，就是听从……听从那个人的话，怀抱着将来一定要杀死青龙的念头而活。” “那个人……在我小时候就让我拿开水烫死笼子里的老鼠一类的小动物；我其实不喜欢这样做，但是他说如果我不听话，就不要我了……” “在我成年的时候，他带我去了一个高级餐厅，说是给我准备了一个很精彩的节目——当我打开生日礼物的时候，只看到了一支手.枪。” “然后，他就给我指了隔壁饭桌的一个男人，让我开枪解决掉那个男人。” “我以为那个男人就是青龙，结果他说不是，只是跟我说，杀人不需要理由。” “十八岁生日的那一晚，我第一次去杀人。” “那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我打了那个男人一枪，他没有死，倒在地上的时候一直抓住我的脚，我怎么挣扎他都不肯放手……我好怕，所以我又打了那个男人好几枪，确认他再也爬不起来抓住我之后，我才敢回家。” “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梦到你，而是一直做噩梦。” “那个人知道我的情况之后，把一个女人塞在了礼物盒里面送给我。说是有了她陪伴，我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我很生气地让他们滚，把他们统统赶出去之后，我抱住毛毯，一直在想你。” “我不需要女人，我只需要你。” 太子望向了吕竹，伸过去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也是女人。”吕竹虚弱地回了一句。 不知道这句话令他又联想到了什么，太子的目光逐渐变得温柔而热切：“是呀，你是我的女人。” “不管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在梦里认识你好久了？你一直陪着我长大，在梦里我不是杀手，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我们相识相爱，最后结婚……” “我总是觉得，梦里面的，才是本来的、真实的我。” 吕竹微微摇了摇头：“梦始终是梦，总会醒的。” “有什么办法，睡了之后不会再醒过来？” “除非你死了。” 太子转头望了她一眼，忽然又笑了：“如果死了可以继续发梦的话，我不介意。” 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留恋，就只有眼前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孩了。 被保释出来之后，他就接受了去杀青龙的这个二十多年来一直执着的任务。他想着，解决了这个执念，就回去把吕竹带走，带着她远走高飞，就像他多年来的美梦一样，到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过一些平静快乐的生活。 只是，去杀青龙的那一晚，他前二十多年的生命，被揭穿出只是一场无比滑稽又荒诞的笑话。 自小以来被他称为“爸爸”的白虎，看着被他一枪一枪避开要害打成重伤接近濒死状态的青龙，残忍地揭露了一个隐瞒多年的所谓真相：他其实是青龙的儿子。 当年白虎的妻子玉凤忍受不了白虎的残暴性格，离开了白虎之后，在当时还是白虎好兄弟的青龙的劝解陪伴下，转投了青龙的怀抱，随后两人也远走到国外。因此，在太子小时候，白虎就掳走了他，从小就教育他以杀青龙为执念，将他培养成了一个毫无感情的冷酷杀手。 濒死的青龙没有责怪他，反而是终于为了找回失散多年的儿子而欣慰，甚至还说自己多年来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死在他手上觉得很舒服……不料，这一番话又刺激到了白虎，一转枪口就把枪指向了太子。 我要你亲眼看着亲生儿子被我打死，我看你还会不会觉得那么舒服！白虎嘶吼着如是说道。 他当时一直不相信，在被白虎用枪指着的时候甚至还茫然不解地喊了一声“爸爸”，结果白虎却只回了他一个冷眼，说他是青龙和玉凤生的，没资格当白虎的儿子。 那个他一直当成父亲来尊敬爱戴的白虎还说，费尽心思把他拐来，再如此悉心养大他，就是为了等着看这一出父子相残的好戏。 他不敢相信以往的一切全是欺骗，不断地追问着白虎是不是在骗他跟他开玩笑时，青龙却又说出来另一个更加可怕的“真相”：他本来是白虎的亲生儿子，青龙和玉凤在一起之前，他那个早逝的母亲玉凤就已经怀了他。 白虎那时候狞笑着驱使轮椅靠近青龙，非常干脆地说不会相信青龙的鬼话，只说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儿子，青龙只会恨不得自己亲手杀了亲生儿子，根本不会告诉他真相。 青龙骂白虎是小人，白虎说他不会上青龙的当，两人互相残杀之际他依然没有从这一个接一个的巨大打击里回神。直到最后，枪战声惊动了警方，外面的警笛声越来越近；青龙拼了命，从白虎手上夺过要给他致命一枪的银色左轮，反杀了白虎的时候，鲜血的腥气夹杂着火.药的硫磺味，总算唤回了他的神智。 青龙临死前，把在国外积聚下来的财富地位等资源的证明信物全数交给了他，让他快逃。他当时也完全没了自己的主观意识，盲目地听从了青龙的安排，抢在警方到来抓人前逃之夭夭。 之后，他作为白虎的儿子，顺理成章地接手了白虎在香江的一切；然后在跑到国外避风头的时候，顺带又接手了青龙在国外的财物和社团大佬的地位。 他没有去验证自己到底是谁的儿子，那两个造成了他一生悲剧的人已经同归于尽在一场大火中。他亦不想再去追究什么，无论谁说的“真相”是真正的真相，也始终都磨灭不了他前半生是一场笑话的事实。 说话的时候，太子也时不时转头过来观察吕竹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逐渐苍白的脸庞。 知道纸巾已经按不住了，心急着赶时间的太子也不得不看好一个阴暗的角落，把车开到那里停下，然后就拿出绷带帮因为失血过多的吕竹包扎。 与此同时，阿明也驾驶着警车追踪到了被撞破店门的小药店那边。 下车稍微从路人口中查探一下，得知了太子现在驾驶的那辆红色跑车的去向，阿明又赶紧坐到警车里面，用力踩下油门急匆匆地追了过去。 阴暗的角落里，太子神态温柔地看着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的吕竹，再低头看了看她肩膀上那一层层包裹细致的绷带，不由得发自内心地露出了微笑。 刚刚不注意的时候让吕竹中了流弹已经令他深感自责，吕竹还咬牙忍着痛楚跟着他这么久都不怎么闹，他真的是非常开心。 本来想着现在赶时间，等到了船上再给她好好处理伤口，但没想到吕竹的伤势比他意料之中要严重。 不过还好，包扎的时候，没有弄痛她，她还是乖巧地沉默地在旁边歇息。 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吕竹的头发，太子低下头往后退了一下准备重新启动车子跑路的时候，忽然看到那些纯白色的绷带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小点。 渗血了吗？ 这么想着的时候，又看到了一点殷红。 鼻子下方温热感和胸腔里的隐痛感提醒着他，并非是吕竹肩膀上的伤口渗血，而是他刚才被车撞出的内伤所导致的鼻腔出血。 后方隐约传来的警笛声正在逐渐往这边接近，太子没时间去理会自己的内伤情况，顺手用大拇指抹了一下之后，就无声地举起了惯用的银色左轮，动作轻盈又熟练地打开了一点车门，以驾驶座的靠背为支撑半趴着，然后就开始对着街口的方向调整瞄准点。 看到那辆银白色警车从街口茫然无知地出现，太子对准车前窗就是一枪。 银白色警车的车前窗砰的一声尽数碎裂，太子又从腰间取出另一把银色左轮，双枪齐发，硬生生把警车逼出一溜扭曲蛇行，随后当场就翻了车。 看到阿明被翻倒的警车卡住一时无法挣脱，太子当即狞笑着举着双枪继续射击，使得警车的车底板渐渐燃起一大片烈火。 被枪声惊醒的吕竹往那边望去，只见一个背上全是火的人影艰难地从车里翻出，在地上连连翻滚好几下压灭背上的火后，又遭遇太子的连枪射击，最终，不得不狼狈地躲到路边停放的一辆车子后面。 太子又往那边打了好几枪，再无收获之后，也只得回身准备上车继续跑路。 “没事了。”看到吕竹已经醒来，太子温和地对她说了一句。 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小腿被击中的太子一下子跌倒在驾驶座上。 于是，吕竹立刻就看到太子温和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接着马上利落地转过身回敬了后方几枪。 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击中什么东西之后，不甘心的太子一瘸一拐地下车走了几步：“翠儿就在这里，有本事你来抢走她啊！” “出来啊，废柴！”太子又骂了一句。 仆街。 阿明心里暗骂一句，猛地站起来回身准备射击之际，却又震惊地发现太子的枪口根本没有指向自己，而是指向了他身上绑着的炸.弹。 “开枪打我啊？” “我最多同你一齐死而已。” “够胆你就开枪打我啊！” 太子枪指炸.弹，眼望阿明，笑眯眯地连声招呼阿明赶紧开枪。 阿明定定望了他好一阵，动作缓慢地把手里那支达叔交给他的警.枪放下。 看到阿明如此举动，太子哈哈大笑了几下，随手抹掉嘴角的血迹，就要向阿明开枪。 旁边的警车突然爆开一丛火星，趁着太子被这声响声吸引住了目光，阿明顺势用力将他推进火堆，紧接着反手又从腰间掏出他自己的配枪，一个纵身跃到路边，对着太子的方向开了一枪。 太子一个翻滚从火堆里滚出，飞快几下拍灭后腰衣角的小火，又扑过去回攻阿明。 两人在地上翻滚个不停，你来我往毫不留手，就差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置之死地这样才得痛快，乱斗中枪.支走火都丝毫不在乎，都是怀抱着只要对方出现一点失误就能将其拿下的念头。 可惜斗红了眼的两个男人却忽略了一个事实：受伤的吕竹，还在附近。 这边厢，吕竹已经艰难地挣扎着挪到驾驶座准备独自驾车远离此地，结果又发现因为受伤的部位是右肩所以右手无法伸出去关车门，没办法，就打算伸脚去勾。 刚刚把腿伸出去，小腿就传来一阵锥心般的剧痛。 刹那间，吕竹心底一句脏话几乎冲到了喉咙口。 只是脏话没来得及说，又被发现了她再次中枪的太子用力地推回了副驾的座位。 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甩到火堆旁边的阿明，嘲笑了一下他那个狼狈不堪的模样，然后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漂移着拐过一个转角，吕竹忽然感觉背后一阵震动。 不只是她，同样也感觉到后方异样的太子也一起转头，只见阿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借着别的车子靠近他们时，硬是跃过来抓住了这辆红色跑车的车尾。 “停车！”阿明挂在高速行驶的跑车车尾自是极为不好受，但看到两人都回头看他，他急忙嘶吼了一声。 太子狞笑一下，没有理会阿明的叫喊，一脚油门踩尽，轰鸣着继续加速往前冲。 “阿明！”看到阿明瞬间被甩得半截身子都拖在了地上，吕竹喊了一声，示意他赶紧放手。 阿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咬着牙没有说话，反而是发力要往前爬。 这时，以一左一右的两辆鸣着警笛声的摩托车开头，后方跟着的一大堆警车也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对吕竹乘坐的这辆红色跑车呈包抄姿态。 “前面的人听住，停车立即投降！” 在警方发出警告的同时，阿明也硬是在太子恶意不断的转弯漂移里爬到了前头，稍微推开了吕竹一点，就用力地去用双手勒住了太子的脖子。 太子脖子被勒住，手上的动作基本不太听使唤，眼看车子左扭右扭拐出一长溜难以形容的路线，吕竹也只能去先帮太子摆脱阿明：“放手啊！” 阿明闻言，勒得那是更紧了。 因为吕竹的帮忙而再次生出反击之心的太子挣扎着，从手边摸出一把原车主放在车上的长柄伞，反手就狠狠给了阿明好几下。 想不到这两个男人到了这种时候还惦记着争风吃醋，坐在一边思路相对比较清晰的吕竹又只得赶紧挡下敲向阿明眼睛的伞尖。 那狠辣的力度敲在手背上，当即痛得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太子愣了一下，脸上怒气更盛，又是几个连环不断的急速漂移转向，往海滨长廊直冲而去，直接是想要把后方的阿明给甩下车。 只是令太子想不到的是，阿明被甩得向前方飞出的同时顺手还扯了副驾座位上的吕竹一把，连带着也把吕竹都带了下去。 和阿明互殴得满脸是血的太子目眦欲裂地看着原本就受了伤的吕竹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摔到右边的人行道上，正想要下车把吕竹扶上车的时候，身上突然传来一声提示时间倒数的“嘀”声。 太子的动作，顿时就是一滞。 原来，阿明不是为了把吕竹带走才使出这种宁愿让她再次受伤也不让她留在车上的狠毒伎俩，而是阿明在被甩出去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一个定时炸.弹在之前的缠斗中已经被按到了开关。 吕竹摔在右边，而阿明就摔在前面…… 太子目光深沉地看了看时间倒数，又看了看周围围成一圈却不敢太过靠近的其它警车，在脑海里快速地思索了一下。 炸弹是他所制，他只需要用几秒，就可以剪除那个已经启动的定时炸.弹的导线。 还有时间。 得出了时间足够的结论，太子再次用力地踩下油门，轰鸣着往前冲去，就打算当场撞死阿明再带吕竹离开。 摔在地上的阿明反应迅速地连连后退几大步，但人的速度终归比不上车子的速度，转眼间那辆红色的跑车已经来到眼前。 太子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满脸的鲜血更是让他看起来像一个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般可怖。 电光火石之间，吕竹一把扑到阿明身前，张开了双手把他护在身后。 下一秒，无比刺耳的刹车声随之响起。 反应过来的阿明也马上用力地把吕竹扯到身后，反过来护住了她。 嘀、嘀、嘀。 身上的时间倒数声越来越急促。 太子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互相护住对方的两人。 随后，他忽然拉开外套露出那个已经启动的定时炸.弹，按下了一个按钮。 看到太子面目狰狞地再次启动车子往这边冲了过来，而双方距离已经近得无法躲避，阿明手上一个用力，死死抱住吕竹，把她护在了自己怀里。 却不料，在即将撞上他们的时候，红色的跑车再次扭出了一个弧度几乎接近九十度的漂移，强行转了方向。 吕竹和阿明震惊地望过去时，太子也同样回过了头。 一向犀利桀骜的眼神，在看到深爱的女孩宁愿以命相护情敌和靠在情敌的怀里甘愿同生共死后，变得无比复杂。 绝望和希冀、狠毒而温柔、执着却释然，种种情感，让人看一眼都为之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太子那做了二十多年的一场美梦，在今夜，终于醒来了。 而那抹嚣张无比的红，最终投入了夜色下波光粼粼的大海，爆出了一大片被月光映照得如梦似幻的水花。 他用行动，选择了再一次沉入，那将会永远延续的梦中。 第114章 明月照尖东:葬月(4) 拥抱明月，再哭笑一场 ———————————————— 想不到太子居然如此决绝地带着炸.弹转向冲入大海自我了断，这一番似是疯狂却又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幡然醒悟的行为，触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从海面上激起的那片巨大的水花来看，这种级别的爆.炸，别说太子绝无生还的可能，甚至连全尸都不会留下。 吕竹默默从阿明的怀抱里走出，无声地走到栏杆前往下望向那一片水花落下的地方，微微垂下了眼眸。 月下蔚蓝的大海依旧，而那一抹红色，依旧再无踪迹。 其实……如果真的按照红与白的标准去看，一直以红色示人、最后以为爱而死妄图成为她生命里一记朱砂痣的太子，在吕竹眼中的本质，却是最白的那片明月光。 太子手上沾满了鲜血，所以他也用鲜血浇灌自己，试图造就出最美丽的红玫瑰对她示爱。 只是她一直都忘记不了，那日放课后的黄昏时分，一名戴着墨镜的蓝衣青年跨坐在高大的摩托车上，姿态傲然地立在校门旁边，昏黄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柔和了艳丽色彩造就的强硬轮廓。 她看向太子的时候，太子也心有灵犀似的摘下了墨镜。 在两人目光交汇的那一刹，太子冲她露出了一个无比温柔的微笑，一下子泯灭了那股桀骜不驯的气势，整个画面都变得柔情似水缠绵缱绻起来。 恍如酣睡到最深处方能出现的梦境一般动人。 只是梦境，终归只是梦境。 回到现实，无论一见钟情再怎么浪漫，最后也终会在人间真实的折磨里一点点磨蚀消逝。 虽然有着文艺青年的内心，还喜欢静静听午夜情感电台的无聊话题，对爱情的观念也表现得如此的纯粹而干净；但太子在现实里始终只是一个被社团大佬白虎所培养成的冷酷杀手，就算懂了感情也动了感情，亦无法割舍下白虎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两人最终，渐行渐远。 不过，太子却不想放手——他认定了吕竹就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明。 于是，曾经可以在沙滩上笑着坐在一起放风筝的两个人，也能在火炉旁边一边烤火烧烤一边畅谈人生看法的两个人，那些生死相依无视一切的热烈爱情尚未完全育成，就已经因为三观不合而分开。 不仅因为一个是前途无量的优等生一个只是满手鲜血的杀手，也因为吕竹过于理性，而太子却依然无法从感性里逃离。 太子面对吕竹提出分别时，当场就几乎砸碎了他别墅里的所有东西，在一片废墟里双眼通红地责问着她：你曾经不是说拿枪杀人的人，不一定是最可怕的的吗？你说过最可怕的应该是那些不用开枪，一句话就能杀许多人的人。所以你为什么要离开？！ 她当时如是回答道：你曾经是杀人的工具，没有自主选择，所以错并不在你。但你现在已经从工具变成了拿工具的人，你选择了杀戮，所以我无法再欺骗自己。 太子对这个回答非常不满意也相当不甘心，在吕竹毅然离开了他之后，他又再追到了校门，鲜花珠宝以及各式昂贵的小玩意不要钱的送，却只得到吕竹的冷眼作为答复。 一段时间下来，太子发现这些方式对于他想要追回吕竹的初衷毫无作用之后，晚上再次出现的连番噩梦，令精神几近崩溃他使出了本来并不想使出的最后一招。 吕竹不在乎物质却重视人命；而他，则是视人命为草芥。 那他就利用这些她在乎的东西，去将她带回来。 结局宛如太子所设想的一般，在他扬言要逐个逐个杀掉亲近吕竹抢走吕竹的人之后，吕竹没有再给过他冷眼和视若无睹，而是面无表情地回到了他的身边。 以前太子喜欢送吕竹如雪一般纯白的白玫瑰，用花语诉说着他对吕竹的印象是纯洁，对她的倾慕是尊敬，以及表示着“我足以与你相配”意思的示爱。 后来太子只会给吕竹送鲜艳似血的红色玫瑰，直接就是最简单地展示着他对她的爱意：无论吕竹作如何想法，他都只如红玫瑰的花语一般，每一天都深爱着她。 因为顾忌着太子疯起来的时候真的会杀害无辜，吕竹也只得一边敷衍着他一边寻找着心理治疗的相关书籍偷偷阅读学习。可惜，在还没来得及挽回太子那明显已经出现了问题的心理之前，毕业典礼的事故已经猝然发生。 让纷乱的思绪回到现在，警方已经开始驱散围观的人群，着手准备收尾工作。 吕竹被阿明扶着坐到救护车里，医护人员给她披上了一条温暖的毯子。 尽管警方已经拉了警戒线，但是太子在这夜的行为始终是过于惊世骇俗，使得闻风而动的媒体又一次关注起了这件旧事起来。 车载收音机在兢兢业业地播放完天气预报之后，又到了太子生前最喜欢听的那个午夜情感节目的时间。 以前两人尚未走到后来的决裂时，太子会一边开着收音机聆听这个名为《夜倾情》的节目，一边对她说，他很喜欢这个节目，有许多人会写信到节目上谈论自己的故事，就好像有很多朋友一样。 这些人就是因为没有朋友，过于寂寞，才会在电台节目上和毫不相识的人诉说心事。 吕竹直接地点出了真相。 听着节目里的一个女人说，丈夫提出离婚之后，她认为丈夫一句话就将她做了十几年的美梦粉碎了；本想趁着丈夫睡着时杀了另有所爱的丈夫，但后来她发现自己还是太爱丈夫，根本无法下手…… 于是，女人决定自杀。 因为这样的话，女人永远都是陈太太，没有人可以抢走她的身份。 这种疯狂的行为在现实中绝对无法让平常人接受，但在电台节目里，隔着或远或近的一根线的距离，却会有许多人为女人的执着和决绝而“感动”。 “晚上好，又到了我们夜倾情的时间了。” “今晚，我要为大家读一封非常特别的来信。这封信，是一个杀手写来的——他就是曾经被列为香江十大通缉犯之一的太子。”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已经离不开一个杀字。我想如果每一个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都要有目的的话，那杀人，就是我生存的目的。” “我有一个做了二十几年的梦，在梦里面我和这个女仔一起长大，非常开心，非常自由。我有种感觉，梦里面的那个，才是真实的我。” “终于有一日，我这个梦变成了真的……” “但我很难过，因为我发觉，这个梦其实并不属于我，不会为我停留。” “我想过再也不去追逐这个注定了不会属于我的梦，在喝到烂醉的时候鼓起勇气对着她的照片说我不会再发梦……只是，酒保在帮我添酒的时候，顺口地给我回了一句话。” “一个不会做梦的人，和死人有什么分别？” “他说得对。” “将我培养成杀手的人告诉我杀手不需要感情，但我想，如果没有感情，我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正是因为有着这个梦，我才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就像我看过的一句英文，with or without you，有你和无你，世界完全不一样。” “世间所有的美好与残酷，有你时美好，无你是残酷。” “所以，哪怕前方道路万劫不复，我也要回来，将我的梦带走。” “即使我会因此而死，我也会在梦里永远和她在一起。” 这一封成了遗书的内心独白，令许多人唏嘘不已。 《明月照尖东》这一部戏，它的英文译名，就是“with or without you”。 在这一场博弈里，一直以白色示人的阿明才是割舍不下相伴一生的朱砂痣；而从白到红的太子，则是曾经触手可及却又无法拥有的明月光。 他曾如明月一样在黑夜里照耀着尖东这个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汹涌的地区，但是明月一旦失去了别人给予的光，就只能在黑暗中独自消逝。 坐在旁边的阿明握住了低垂着眼眸的吕竹的手，静默无言，无声地给予她安慰的温暖。 这一夜，许多人都无眠。 但是，繁华都市里的新闻永远层出不穷，每分每秒都有着惊人的更新量。时间不过一个星期，曾经轰动全城的案件，已是再无关注。 吕竹带着一些简易的作法工具，在人迹稀少的清晨时分，再一次来到了已经修复好的栏杆边。 人去世后的第七日称之为“头七”，在这一天，死者的魂魄将会回到家里看看。然而，太子却是一个没有家的人，要找他，就只能到他死去的地方寻找。 烧了纸钱作了法招魂，长久无果。 于是吕竹有些奇怪地招了灵犬阿欢下海寻魂。 等待的过程中，理应不会出现的阿明忽然也来到了这里。 “你怎么也来了？”吕竹开口问道。 “我不放心你，所以让发叔帮我开了天眼，过来看看。”阿明举起手里那只装着符水的小瓶子冲吕竹晃了晃，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太子这么一来，我再也不会得到你最为纯粹的感情了。” “虽然说起来很残酷吧，但是活人，的确永远比不过死人。” “暂时分开一段时间，让大家都冷静一下吧。” 吕竹垂眸：“好。” 谈话间，阿欢也拖着一大团东西从海里冒了上来。 看着打成一团的两个厉鬼，伤感的氛围，瞬间消失无踪。 好嘛，当初潇洒说要弄死欺负她的太子时，她曾经问过的一个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你要是把他弄死了，按他的行为死后必然也是个厉鬼，你们到时在下面见面，会不会很尴尬？” 原来不用尴尬，这两个鬼见面就打起来了…… 难怪头七回魂都不记得上来！ 收到吕竹指示的阿欢回扑过去给了两个鬼一个一口狠的，打得脸红脖子粗的太子和潇洒这才发现自己被拖上了人间。 看见沉着脸的吕竹和在她脚边虎视眈眈的灵犬阿欢，两个鬼自知理亏，只好默默地跟着吕竹来到了附近的海岸边。 盲人天师阿发听到脚步声，冲声音来源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提前摆好的法坛，交给吕竹作法超度。 “来都来了，一起吧，被我送走总好过被鬼差送走吧？”吕竹看了一眼潇洒，确认了他还是那种即将接近投胎转世的带着一丝先天灵气的状态。 太子也是这样，这家伙命好，才刚刚下去就轮到了转世的名额，不用像那些等不到投胎机会的人一样在世间孤寂地等待。 太子斜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阿明：刚才阿明和吕竹要分手的话他也是听到了的，这样他就不用担心自己转世之后，吕竹被其他人先勾走了…… 否则，他宁愿拼着被狗多咬几口，也要先干掉那个在当年破坏了他好事的红衣厉鬼，然后放弃轮回留守阴间等待爱人。 下到阴间之后，他总算知道了当年是什么东西坏了他的好事！ 想到这点，他又狠狠地瞪了潇洒一眼。 “前世的事都过去了，展望一下来世吧。”吕竹赶紧叫住了蠢蠢欲动的太子。 往火盆里投入一堆元宝开路，吕竹先是看向了太子：“下辈子有什么想法不？” “想要……一个父母相亲相爱的幸福家庭，找一份普通又安稳的工作，大概就像他这样吧。”太子又看了阿明一眼。 以他的身手，可能当警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平心而论，其实他是羡慕阿明的。 如果他是一个像阿明一样有着正当职业的警察，没有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养父，没有那些造就了他一生悲剧的父辈间的恩怨情仇，说不定他就会如他的梦一般，和吕竹开心快乐地在一起。 “你呢？”吕竹又看向潇洒。 “要钱有权，当个有钱人家的公子爷啊！”潇洒相当直接。 古惑仔盛行的社会就是这样，谁有钱谁有权就谁话事。 要不是穷，他当年也不会去混社会行古惑，为了钱和权不择手段地往上爬。 “让他们说这些，有用吗？”阿明疑惑地问。 “想太多了，就是随便问问而已，世事哪能轻易地如你所愿的呢。”吕竹笑了笑，捏了法诀开始念诵往生咒。 身影即将消失于天地间之际，太子最后看了吕竹一眼。 恍惚间似是有些东西闪现在脑海里，想要追寻的时候却无法捕捉成功，唯独留下了一丝怅惘若失。 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温暖的金光驱散了一地的清寂和孤冷，标注着人间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暂时停止了“清洁公司”的营业，又把酒吧继续交由罗凯珊夫妇管理之后，解决了香江一切事务的吕竹，拉着行李箱出门，就准备前往香江国际机场乘坐飞机出国读书。 “你怎么又来了？”一出门看到阿明开着他新买的车守在门口，吕竹不禁说了一句。 “我的大小姐啊，你当初让我配合你演个戏好让那两个鬼被招上来，戏我配合你演了，你不会这么没良心地想假戏真做吧？”阿明走下车，无奈地看着吕竹。 “当然不会，出发吧。”吕竹笑着把行李箱交到了阿明手里。 “你这次打算去读心理学？不是理工科的专业吗？！”阿明随意扫了一眼录取通知书上的内容，当即追问起来。 “你之前不是说女孩子读理工类辛苦的吗？”吕竹立刻回道。 “是因为听我的话，还是因为某个人啊？”阿明不满地哼了一声。 “好心你啦，我见过那么多男人，在男人之中你也算是最能吃醋的了……” 吕竹一句话还没说完，阿明已经打断了她：“你还见过哪些男人？！” 吕竹一把把他转过来的脑袋给扭回去：“注意开车啊柠檬精！” 这么一来，直到检了票入了闸，阿明还是缠住她不肯放手。 “喂，你再不出去，人家工作人员就当你是想浑水摸鱼上机的人来赶你啦！”吕竹挥手催促阿明快离开。 闻言，阿明只得松开了拉住吕竹的手，然后就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小文件夹，打开把机票给展示出来：“我和你同一班机。” 吕竹愣了一下，无语地看着他：“至于吗你？不用开工了？” “别乱想。”阿明把机票拿下来交给工作人员，然后把文件夹里的文件展示给吕竹看：“你去伦敦读大学，我去苏格兰场受训，纯粹是凑巧。” 吕竹一脸不信：“我信你就有鬼了！” “有鬼？哪里有鬼？”阿明装模作样地东张西望了一下，突然就拥住了吕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倒是……” “让我‘见鬼’啊。” 第115章 妖兽都市:望月(1) 人在变，兽与妖，面似坦率心在笑 ———————————————— 倘若问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上班时间前的公交车，绝对是一位有力的竞争者。 拥挤得能把正常人挤成纸片人还是其次，最可怕的是，路况不好时的一个急刹，往往能造就出一车的人形保龄球瓶…… “非礼啊！” 拥挤的公交车里，因为这声尖叫，硬是挤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来。 眼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这边，阿郢有些慌张失措地扶了扶眼镜，急忙解释道：“不……不是我！我是、我是看到那个先生向这位小姐伸手，想提醒这位小姐……结果一刹车站不稳，才会碰到……碰到这位小姐的、的……” “臀.部……”阿郢惭愧地低下了头。 “摸人‘箩柚’就摸人‘箩柚’啦，讲什么臀.部啊！怎么讲也掩饰不了你是个巴士色.狼的事实的了！”那个意图对吕竹伸出咸猪手未果的麻甩佬果断地把阿郢推出来做替死鬼。 “你不要‘屈得就屈’啊，我明明看到是你想非礼这位靓女，我才想着暗中抓你这只色.狼的！”麻甩佬说着又摊开手看向其它人，一副自己十分无辜的模样，继续说道：“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你的手摸到人家的屁.股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打赏主播233艘小型飞船：哈哈哈哈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友神你……又是这个开局吗？怎么你老摊上这种不知道该说你有艳福还是该说你真倒霉的事儿啊2333】 【矮油刚刚看完邪魅狂狷的太子，现在看着同一张脸却是委屈小可怜的友神，感觉他好像随时要黑化掏枪打人啊……】 【死麻甩佬贼喊捉贼！明明我歌神才是抓色.狼的那个！主播你要带眼识人啊！】 【打赏主播888艘太空堡垒：前面说那么多有个ball用，按主播的性格……算了算了上一轮虐得我第二颗脑袋脑仁疼，还是直接点，给我偶像付赎身钱最实际——给我往死里宠他啊！！！土拨鼠尖叫】 看到麻甩佬声大夹恶地反过来污蔑他，阿郢急红了脸：“我没有非礼她！只是一个误会！” 车上其余的人那种看嫌疑犯的眼神让阿郢仿佛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工作的时候：因为他的出身不好，所以他的上司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他；苦活累活一般都是丢给他做也就罢了，工作上一旦出现了什么错漏处，上司就会第一时间用这种怀疑的目光看向他，而且很多时候根本就不问理由不去调查，直接就定了是他的问题。 “小姐，请你相信我！”没法，阿郢只得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吕竹。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吕竹反问道。 阿郢一时语塞，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一个解决的方法：“去差馆，警方一定会给你一个正确的答复的！” 对于他这个回答，吕竹尚未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意思，旁边的人已经闹了起来。 “有没有搞错啊，去差馆喔？我们赶住返工啊！” “就是啊，就够钟了，一阵上班迟到又要扣半日人工……” “你们自己搞定就不行吗？别连累街坊！” 听到大家都在劝吕竹不要那么较真让公交车转去警局，那个贼喊捉贼的麻甩佬顿时就放松下来了，得意洋洋地眼前这个害得他占不到便宜的青年：“一看你脸上的疤就知道你是个古惑仔了，还装模作样的学人家穿西装戴眼镜扮有为青年……” “小姐，你信我，我是福光公司的销售人员，这个是我的证件……”阿郢的性格注定了他没有麻甩佬那么不要脸和随口胡说，不过他身份证明什么的都带齐在包里以备不时之需，因此就赶紧拿出了工作证给吕竹看。 吕竹接过证件看了看确认是真货，再加上身边的人各种“劝说”让她工作要紧别计较那么多，于是她也只得把证件还给了阿郢，然后说道：“这样吧，你们两个都说自己不是色.狼是吗？够胆就对灯火发誓，说谎的当场仆街。” “我发誓！如果我是色.狼，我即刻仆街！”阿郢立刻举起手发了一个誓。 “发誓……靓女，你真是太容易被人骗了。”麻甩佬估计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穿职业套裙的女性居然还信发誓这种老古董的东西，顿时就啧啧了两声。 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和得以脱身，麻甩佬也跟着举起了手，还生怕别人不信他似的主动添油加醋地说：“我发誓，如果我是色.狼的话，就让我手上这个吊坏即刻断裂，然后我滚到那边时，车门又会突然故障打开，等我扑到街上之后再来一辆发瘟车将我当场撞死……” 话音未落，公交车又是一个急刹。 就在大家都在为这家伙居然可以如此恶毒地自我诅咒而震惊的同时，一声在禁闭空间里轻微得几乎不可闻的断裂声亦随着麻甩佬那个倾倒的身影响起。 眼见这么一个形容猥琐的家伙往自己这边扑来，车门旁边的小姑娘、大妈和阿婆都身手矫健地侧了侧身努力贴紧，硬是给他空出了一条狭窄的死亡通道—— 摔到车门上鼻青脸肿的麻甩佬都没来得及骂脏话感叹，给予他坚实依靠的车门不知何故突然也毫无征兆地打开，顿时，麻甩佬就惨叫着跌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听到这声如此凄厉的惨叫，司机也吓得赶紧停下了车。 麻甩佬带着惊恐的眼神挣扎着爬起来，在上车和不上车之间犹豫不到一秒，一辆明显是超速了的跑车突然冒出，险之又险地从他与公交车之间的空隙处飞速穿过狂飙而去。 这下，麻甩佬终于奔溃了，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有鬼啊”就慌不择路地翻过路边的低矮灌木丛，一下子扎进了小巷里。 这现眼报的来得如此之快，让车上的人都很难相信这些只是一连串的巧合。 车子重新启动。 “对不起，刚刚误会你了。”吕竹看向阿郢诚恳地道了一个歉。 “没事……”说到底自己也是无意中占了人家便宜，阿郢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了，怎么称呼你？”阿郢又问道。 “其实呢，我出了名是扫把星的，不管对我好对我不好，只要和我有关系，都会倒霉的。有缘再见啦！”吕竹摇摇头，把肩上稍微有点滑落的挎包背带拉了拉，看向车门。 阿郢看了看吕竹的侧脸，正想要再找什么话题搭讪时，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那道倩影，也随着人群而消失。 这个站点附近就是繁华的金融中心，许多人都在这个站下了车。 阿郢当然也不例外，之前因为公交车上的小插曲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看到吕竹已经淹没在人海里，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立刻就抱紧怀里的公文包一路小跑，跑到大厦里面的电梯前。 “等……”等！ 在他绝望的眼神里，那一班绝对还没有载满人的电梯，残忍地合上了门。 “唉，又是要迟到的一天。”熟悉的声音自旁边传来，阿郢惊喜地往旁边望去，发现站在不远处的人正是吕竹的时候，赶不上电梯的伤感当即一扫而空。 “hi，又见面了。”阿郢小心翼翼地冲吕竹打了个招呼。 “是你呀。”吕竹友好地冲他笑了一下，然后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就说是吧？跟我搭上关系肯定会倒霉，你这么手长脚长的也赶不上电梯……不过你放心，只是接触过很短的时间，最多倒霉一阵子而已，不会很久的。” 我愿意倒霉一辈子啊！ 阿郢心里暗暗喊了一句，但直男如他也明白这句话现在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所以他也只得继续没话找话地尬聊：“我去十二楼的福光公司，你呢？” 说完这句，他又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人家不是早就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了吗？多此一举，要是人家觉得他烦，不理他，这可怎么办？ “我是十楼嘉仁公司的，前两日新入职，职务是时装设计师。”吕竹回答道。 还好，她没有觉得自己无厘头…… 阿郢按抑住内心的小激动，主动地伸出了手：“我叫郢国强。” “我叫……” “电梯到啦！” 身后排队等电梯的人群高呼了一声，你推我搡地往前进发，很快就将排在最前面的吕竹和阿郢给推进了电梯最里面的角落里。 阿郢咬了咬牙一个用力撑住电梯的铁壁，强行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挡板，给吕竹在电梯一角里空出了一点小小的位置。 他这番努力，也就换来两人不用被挤得贴在一起而已。 宛如壁咚的姿势，不仅能使阿郢可以看清楚几乎被他护在怀里的女子那纤长的睫毛和白皙细腻的皮肤，也能感觉到那清淡却又迷人的芬芳气息。 不知道……她用的是哪一款香水？ 令他如此的心驰神往又浮想联翩。 电梯停在五楼，走了几个人，又踩在超重的界限线中进了更多的人。 这下阿郢的肩膀再宽阔身躯再高大也没有什么作用了，外面的人往里面一挤，他整个人也往前一倾，撑住铁壁的手滑落下来，正好就搭在吕竹肩颈之间。 因为是方领的连衣裙，所以这一部分的肩颈都是没有布料遮盖的状态，阿郢这无意的一搭，手心里细腻嫩.滑的触感令他急忙抬高了手。 只剩双脚站在地上支撑身体站立，便又是被人群往里挤的命运。 阿郢动作敏捷地侧了一下头，只是这次被外面挤得太凶猛，鼻尖都快要贴到眼前人那形状精致的耳朵上了。 呼吸的热气萦绕在侧边，吕竹忍不住斜眼看了神色复杂的阿郢一眼。 没有街上常见的那些男人自以为是“男人味”的臭汗味，倒是非常清新的草木气息。 高大健壮的身躯挡在她面前，仿佛在为她抵挡着外界一切的苦难和伤害。 两人目光交汇之际，鼻尖也几乎能触碰到对方的鼻尖，呼吸的气息萦绕交融，仿似情人般亲密缠绵。 电梯里的人都是看着门的方向，等待着自己要去的楼层亮灯，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角落，况且他的身形又提供了很好的掩护…… 阿郢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下一秒，他又惊醒过来。 郢国强！你在想什么？！难道你想知法犯法？！ 不敢再去面对怀中人毫无防备的清澈目光，偏偏阿郢想要将身体也移开一点的时候，旁边的人以为他要占多点位置，马上就不甘示弱地给了他一肩膀。 反而和她贴得更近更紧了。 这种甜蜜的折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磨人，既想要希望它立刻结束，却又希望能延续永远。 “十楼到了，谁要出去？”旁边的人喊了一声。 “这里！” 看着吕竹冲他微微一笑，然后低头从他怀里挣出走了出去，阿郢忽然想起自己忘记的东西，连忙从门那边喊道：“你叫……” 可惜，电梯门已经无情地关上。 一连两次都错失机会，阿郢甚是懊恼，来到十二楼后，就黑着脸坐到了办公桌上。 坐在办公桌上，打好最近的工作记录和报告，再利用电脑跟进新任务，确认进展敲定计划……不知不觉，一整天已经过去，下班时间即将到来。 瞄了瞄紧闭的经理办公室房门，又看到别的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阿郢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偷偷打开了一个对普通人绝对隐蔽的页面。 一向不待见他的经理还在东京出差没有回来，他可以放心地搞点小动作。 表面上，福光公司是个售卖高新科技产品的公司。 实际上，它是警队里的一个非常特别的部门——反妖兽组。 而他福光公司销售员的身份，也只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他的真正身份，正是反妖兽特警。 在普通人不知道的暗处，人类与妖兽为争夺生存能源的战争，已经进行了数千年之久。 尽管妖兽有着各种各样的天赋，在古时常常能以一敌多，但它们繁衍力低下；对上虽然没有特殊能力，繁衍力却极高的人类，双方在数量和质量上各有长处，最后也只落得相互制约的结局。 近年来，随着科技的发展，人类当中也挑选出了一部分精英，接受强化训练成立特警队，来对付妖兽。 而妖兽们不止和人类争斗，内斗亦相当严重。在长期的斗争中，妖兽也逐渐分为了两派：一派化作人类的模样融入了人类社会，谋求与人类和平相处；另一派则试图消灭人类，独霸整个世界。 因为妖兽能化作人类模样，所以反妖兽组警员的账号，也能登录警局里的户籍管理页面去查阅某一个人的身份信息。 把从同事那里打听来的姓名输入，阿郢仔细地把吕竹的资料看了一遍，默默记在脑海里，就准备趁着休息时间下楼和吕竹加深一下感情。 此时十楼的设计师办公室里，吕竹看了一眼那条“爱情之树即将萌芽”的信息，手指一动，轻按一下按键。 删除成功。 满意地笑了笑，站起来把设计图交给裁缝师傅拿回去工作间打版，吕竹收拾好东西，步履款款地往电梯那边走去。 灯光从上方斜斜照下，洒落在她的身上，拉出一道浅淡而修长的影子。 似是人影，亦似是迎风微微摇曳的花影。 第116章 妖兽都市:望月(2) 情共爱，也烟消，俗世只堪风月照 ———————————————— 特警队训练出来的身手，当个尾行痴汉，是绝对没问题的…… 阿郢在心里鄙视了自己的行为一番，然后又赶紧隐藏好自己的踪迹。 看到那个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倩影走进了一间烧腊档式的茶餐厅似乎是准备吃晚饭，阿郢急忙整了整衣领，作出一副路过此地的神情，颇为“不经意”又“散漫”地跟着走了进去。 第一眼望去，这就是个装修比较陈旧的传统茶餐厅，靠墙的两边都有着类似火车厢座的“卡位”，而吕竹，就正正坐在左手边的一个卡位里。 这种卡位相对狭窄，说是四人座其实一般都是双人来坐，除非餐厅里面生意实在太好才会四个人去挤——完美的面对面位置！ “hi！又见面啦。”阿郢一手撑在墙壁上，摆了个自以为挺潇洒的姿势，然后才开口道：“我们也算是很有缘分吧？” “听我同事说，今天十二楼有个人在到处打听我。”吕竹看着他，淡定地笑了。 “你……都知道了啊。”阿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你是不是想追我啊？男人大丈夫，想就不怕认喔。”吕竹招呼他坐下来，直接了当地开口问道。 阿郢愣了一下，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仿佛像是一些久远的被遗忘的记忆，被似曾相识的情节所影响所触动，便隐约现出了一点细微的线索。 犹豫了几秒，阿郢狠狠一点头：“是！” 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既然喜欢人家就要开口说出来，男人大丈夫躲躲闪闪的，反而让人家让女仔主动算怎么一回事？ 不管对方会不会答应，他首先应该表明自己的态度。 等待回复的时间简直度秒如年，阿郢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吕竹，生怕她下一秒就会说出什么打破自己幻想的话。 他一直都不怎么受人待见，长得也不是很帅，父母早亡，家境也不好，条件并没有什么足以吸引人的亮点。 阿郢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成功率简直微乎其微，几乎都要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的时候，忽然听到对面轻轻说了一句话。 “听说附近的电影院今晚有部不错的新片上映，我还没有买票。” 阿郢惊喜地抬起头：“我、我现在就去买票！七点半适不适合？” 看到吕竹点了一下头，阿郢就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跑。 不料，一转身就被一杯冻柠茶撞了个正。 “对不起啊先生！真的很对不起！”看到阿郢那身浅灰色的西服上多了一滩污渍，吓得茶餐厅的伙计连连道歉。 “没事，别妨碍我。”阿郢把弄脏的外套脱下来往座位上一丢。 “别那么心急啊，现在还早，吃完饭再去买票也未迟嘛。”吕竹叫住了他。 “那倒是……”阿郢傻笑着坐回原位，拿起一杯奶茶一边喝一边忍不住傻乎乎地偷笑，没两口就当场呛住。 “你没事吧？”吕竹关切地问道。 阿郢转过脸狂咳了几声喘顺了气，冲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看吧，我就说跟我在一起的人可能都没什么好结果。”吕竹惋惜地摇摇头。 “哪里关你的事，我自己不小心而已，最近我犯小人，挺黑的……”阿郢连忙把锅往自己身上揽。 说到这里，阿郢顿了顿。 顶上的老旧吊扇还在不知疲倦地转动，但耳边眼前那些浸染着人间烟火的嘈杂声忽而远去，像一张相机拍出来的风情画，背景的无关事物统统被虚化成了模糊的一片，唯独对面的人一手托腮一手撑在桌子上，认真地看着自己那双美丽多情的妙目带着浅浅的笑意，半含几分宠溺和似水流一样深邃的温柔。 心脏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阿郢没有再说话，默默低下头来吃他面前刚刚送上来的一份饭，只是嘴角不由自主地总是微微上扬。 初入情场的小年轻，稍微得到了一点点糖，就大多都是这幅总是忍不住偷笑的傻仔模样。 就这样，哪怕两人已经交往了一个月，阿郢想起这个梦幻一般的傍晚，都还是忍不住暗自微笑。 “怎么了？最近老是时不时就抿着嘴笑眯眯的，是不是有好事啊？”刚刚陪同加山队长出差回来的紫罗收拾好了东西，然后看向过来她办公室交报告的阿郢，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别笑我了。”阿郢把打好的报告交给她。 “说到底都是一场老友，关心一下你而已。”紫罗接过报告一边翻阅，一边斜斜地给了他一个戏谑的眼神，非常肯定地说：“如果你没有拍拖的话，不要告诉我你一个大男人突然喜欢上搽香水啊。” 阿郢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 “我知道，我在公司里其实没多少真心的朋友，经理觉得我出身不好一直都对我有偏见，阿龙前些日子又被调去了东京……只有你，还在这里。”阿郢认真地看着她，道：“没错，我是正在和一个女仔交往，而且今晚还约了她逛街看电影宵夜直落。” 紫罗回以他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拿起桌上的小喷壶给她养在办公室角落的几盆绿植喷水。 “我猜你的那位应该是个又温柔又漂亮的女仔吧，品味应该也挺好，这个香水的味道真不错，同样身为女人的我，闻到你身上那点残留的味道都有点心动，像花香又比普通香水的花香要清淡，余韵又很长……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呢？”紫罗笑着问道。 “她是做时装设计师的，所以门路多一些吧，有空我帮你问问。”阿郢看着紫罗对待花木时那细心又温柔的神态动作，也是感慨了一声：“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花。” “我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是妈妈开花店把我养大的，我自小就跟着妈妈养花，即使她不在了，我也延续了这个习惯。”紫罗凑到其中一盆花的花苞上闻了一下，陶醉地抚摸着它，又道：“而且……这些不会说话的花，比起外面那些会说话却两面三刀的人，要真得多。” “那倒也是。”一直被上司和其他同事明里暗里排挤的阿郢心有同感。 “对了，差点忘记这个了，听说你快要升副经理了，恭喜你。”阿郢想起自己过来的初衷，连忙又补充道。 “你也不错啊，上个月你试销的那个产品，又超了营业额，我也要恭喜你一声。”紫罗说着话的同时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大盒子。 “公司又有新产品了，你看一下。”紫罗把盒子推过去。 阿郢打开盒子，拿起里面的手提电话仔细端详。 “经理让我给你这个样板，这种大哥电话有特别的频道，如果打入市场，对我们接收妖兽的情报很有利。”紫罗介绍道。 阿郢苦笑了一下：“我这个销售员，就只能销售这些新产品。” “阿郢，经理对你是有一点成见，但是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的，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包括你的为人。”紫罗善意地劝解道。 “多谢，不过人人升职都是这么说的——我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时间只能证明，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阿郢突如其来的丧让紫罗皱起了眉头。 “你一直这样想的话，那就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紫罗把新手提电话的样板给阿郢弄好，然后递给了他。 “开心点吧，你今晚不是还佳人有约吗，顶着这张丧气脸出门可不行。”紫罗柔声劝道。 “我明白的，只不过是忍不住发一下牢骚而已。”阿郢扯出一个笑容，把新手提电话放入公文包里，与紫罗道别：“那我先走了。” “你先走吧，我还有些收尾工作要弄，明天见。”紫罗笑着和阿郢道了别，然后又走进经理室把处理好的文件交上去。 “阿郢那家伙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被称为“经理”的反妖兽组特警队队长的加山已经是老得快要退休的人了，但那眉目之间的锐气还是一如昔日般锋利，一看就知道是个身经百战的老神探。 “他谈了个女朋友，所以整个人都开朗了很多。”紫罗笑道。 不料，这在普通职场里任何人听到都会为之开心或祝福的消息，却使得加山队长脸色一沉，嘴里的雪茄更是被他狠狠地按掉：“胡闹！” “经理，阿郢虽然比较单纯，但是我相信他那么善良的人，看人的目光总不会太差的。”紫罗看到加山队长的举动，不禁开口为阿郢说话：“我知道经理你从小就看着阿郢长大，其实你也很关心阿郢的，不过你总是对他使用这种激烈的做法，很容易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我花了那么多心血去教育他，他如果有逆反心理，他就不配做一个人！”加山队长严厉地打断了紫罗的话。 “经理，我不是这个意思。”紫罗停顿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其实……我觉得你应该让阿郢接触一下行动组那边的事务，他身手不错，不应该一直像那些快退休或者调离的前辈一样，只做文职工作的。” “不行，他背景不太干净，不适合入行动组。”加山队长一口拒绝，然后又解释道：“你知道我新派下来给你调查的任务内容——近来有许多伪装成人类模样的妖兽到处勾引人类，骗得无知的普通人不明所以地陷入了人与妖兽的畸恋之中，如果让它们生下人与妖兽混合的杂种，那世界的未来将会很可怕。” “那些杂种，人不人妖不妖，完全就是怪物……”加山队长感叹了一句，又继续说道：“所以我一直都觉得遗传实在太可怕了，就像阿郢他……他妈妈就是个罪大恶极的……使得阿郢生来就带了原罪。” “我也听说过，阿郢的妈妈曾经犯过事对吧？不过既然她都已经离世这么多年了，阿郢又是从小就由你带大的，孩子就像一张白纸，教给他什么他才会长成什么样，经理，你不止要相信阿郢，也要相信自己的教育才行啊。”紫罗继续劝说道。 加山队长看了她一眼，又点燃了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方才说：“我们国家有句老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基因是太过玄妙的东西，即使我后天做再多的努力，也不能断定我能战胜遗传的影响。紫罗，你是我最得力的手下，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我。” “我明白了。”听到这里，紫罗就知道这次的劝说没有起到作用，也只得暗暗期待下一次机会的到来。 另一方面，吕竹也看出了阿郢今天的心情似乎有些欠佳。 明明看的是一部搞笑电影，他却都没有怎么笑过，似乎一直在神游天外。 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像是个能逛街的，吕竹干脆带着他越走越偏，直到来到了夜晚无人的沙滩一角时，阿郢都愣是没有发现自己被她带着偏离了原本的目的地。 “看来你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吕竹直接用了肯定句。 阿郢被这一句话惊醒过来，歉意地看向吕竹：“对不起，很明显吗？”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是个人都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者你可以说出来跟我聊一下，这样会舒服一点。”吕竹抬眼认真地看着他，又温和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过，如果你不想说或觉得不方便说的话，我也尊重你的隐私。” “其实没什么的，就是你也知道的那些事——我因为出身不好上司一直对我有点成见，而我在公司里唯二的两个好朋友，一个去了东京，一个快要升职……但我两样都没机会，只能一辈子都这样当个小职员吧。”阿郢无奈地说道。 “尽管坐办公室的工作在大家都听起来又舒服又稳定吧，但其实我从小到大都有一个愿望，就是想着长大后能像我爸爸一样到处跑……外勤。”阿郢想起自己父亲也曾经是反妖兽特警，急忙中途改了口。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在和你约会时走神的，只是今天精神不太好，所以才会走神。”阿郢低下了头。 “难怪你这个平时老喜欢趁着电影院光线昏暗拖我手的咸湿仔今天居然这么正人君子，我还以为你转了性，谁知道只是……”吕竹交叠起双手审视着他。 吕竹这一句话的调笑戏谑之意甚是明显，倒也驱散了压在阿郢心头上大半天的阴霾。 “谁说我正人君子了，对着自己女朋友能正人君子到哪里去？！”阿郢说着就要冲吕竹下手。 “喂，你再乱来我叫的啦！”吕竹连忙笑着躲闪阿郢那恶作剧般的呵痒。 “你叫吧，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了！”阿郢配合着回了吕竹一句，又非常自然地把在吕竹腰际呵痒的手搭到她的腰上，稍微一个用力就把人给揽到怀里。 顺势而行，阿郢坐在沙滩上，吕竹倚在他身上，两个人静静地看着月亮。 靠了一小会，吕竹觉得这姿势不太舒服，又干脆侧了侧身往后一倒，整个上半身直接就是瘫在了阿郢的大腿上。 阿郢眉眼带笑地低下头看向她，任由她那温柔多情的素手在自己脸上抚摸游移。 恋爱中的男人别说智商，就连注意力都能创出一个新低。 只顾着感受吕竹掌心里的细腻触感的阿郢也是如此，连脸上戴着的银丝眼镜被吕竹摘了下来都未能一时察觉。 “我以为你带着绿膜镜片所以才会眼睛发绿地盯着我，没想到……平光镜啊。”吕竹看了看手里那个银丝边框的复古眼镜。 阿郢急忙眨了眨眼，解释道：“我经常对着电脑所以这是防护镜……” “而且……这样抱着你，我的确想做眼睛发绿的色.狼啊。”俯下来在吕竹耳边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越说到后面，语速越慢，几乎是一字一顿。 看着眼前俏丽的面容因为自己的话逐渐染上了一层莹亮的粉红，阿郢正想要再亲近一点的时候，一声极为破坏气氛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我去接个电话。”看着阿郢懊恼地拿着手提电话走到附近的树后，吕竹笑得腰都差点要直不起来。 不同于吕竹这边的欢乐，阿郢靠在树干上，仔细地看清楚了紫罗给他发来的信息。 电子屏幕的幽蓝光线照到他的脸上，使得那张明暗难分的脸带着一种特殊的晦暗观感。 加山队长说最近有很多妖兽在勾引人类，说人类与妖兽生下的杂种都是怪物……紫罗好心透露给他调查好让他立功的这个消息，令他如此的惶恐又悲哀。 借着这微弱的光线，站在昏暗树林里的阿郢，微微抬起了一只手。 手腕处的脉搏如常人一般搏动，只是那如常人无异的皮肤之下血管之中，流淌着的不是人类那鲜红的血液。 而是由他的妖兽母亲，所遗传给他的黑色血液。 他就是队长所说的这种，半人半妖的怪物。 看着阿郢从树林里出来后没了之前的欢颜，静静地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吕竹安慰地想要倚到阿郢怀里时，却被他一把扶住。 “怎么了？”吕竹看向他，脸带疑惑。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是你所看见的样子，我变成了其它样子……你还，会不会爱我？”阿郢的目光里不止带着惊慌，甚至还有一些绝望。 “那你还是你吗？你变成了其它模样，还爱我吗？”吕竹反问道。 “爱。”阿郢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虽然我们只认识了一个月，但我是真心的，想在要与你结婚的前提下和你交往的。” “那就足够了。”吕竹挽住他推却自己的手，再次靠入了阿郢的怀里。 “只要你还是你，只要你还爱我……”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好，我都会如最初一样深爱着你。” 月下的海浪声仿佛带着亘古的岁月和久远的时光一阵一阵地席卷而来，而阿郢回答她的，便是一个在月光下极尽温柔缠绵的深吻。 第117章 妖兽都市:望月(3) 洗不清，刷不掉，是那斗争的浪潮 ———————————————— 似乎每到暮春初夏这个时分，总爱下一场濛濛细雨。 烟雨凄迷，撑着一把大黑伞的加山队长，跨越了繁华都市，来到了城郊的小村落里。 就算年轻时再神勇，现在终归也是个年迈的老人了，加山队长这一路跋山涉水地来到这座孤坟前，看着这杂草丛生的四周，想要帮忙除草都显得那么的有心无力。 拼着最后的力气除掉了横生到墓碑前的一些杂草，加山队长无奈地在墓碑前跌坐下来：“老了，真的是老了……” “阿郢啊，你的儿子也快要到你当初那个年纪了，你在天有灵的话，千万要保佑他，不要再重蹈你的覆辙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一次就够了……” 想起公司里那个同样被自己称为“阿郢”的孩子，加山队长忽然感觉到眼睛有点酸涩。 按理说，躺在坟墓里面的才是真正的最初的阿郢，是一个纯净的人类阿郢。 这个曾经被他从小收养、几乎当成了自己亲生儿子看待的远房外甥，长大后也完美地继承了他当年辣手神探的身手和称号。只是令他怎样也想不到的是，身为最出色的反妖兽特警之一的阿郢，偏偏就爱上了一只雌性妖兽。 当年，他劝过、骂过甚至打过，始终都没能挽回外甥与妖兽私奔的决心。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走外甥的结局，就是一别三年后，终于见到的两具尸首和一个未满周岁的混血婴孩。 那个“孩子”，眉眼五官都像足了小时候的阿郢，只是脸上眼角下的一道血痕，流出来的却是属于妖兽的黑血。 阿郢和那个妖兽都死在了与激进派妖兽的一场斗争里，看着他留下的一点骨血，哪怕是混了一半妖兽血统，加山最终还是没能忍下心来。 处理好了后事，加山就把婴孩抱回了家。 知情的老友骂他傻，说他当年要不是放跑了外甥犯了错，早就已经被调去英国的总公司，前途无量；现在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年的冷板凳，又把这个半人半妖的孩子抱回家，还谈什么升职发展？以后注定是只能留在香江养老的命。 他们这些做反妖兽特警的，家人兄弟等亲近的人大多都被妖兽伤过甚至杀过，对妖兽有多痛恨自是不用说。别说老友，就连他自己也对婴孩那一半的妖兽血统心存芥蒂。 可这又能怎么办？说到底，孩子是无辜的。 在老友也死在了妖兽手上之后，加山对继承了外甥血脉和姓氏的小阿郢便越发的严厉起来——不仅因为老友的离去，也因为小阿郢日渐长大，妖兽血脉的影响也在逐渐增强。 在某一天看到这个孩子眼睛变成了绿色，随即就当场丧失理智，几乎破坏了家中所有物品差点惊动警察的时候，加山含泪锁住了小阿郢。 情绪激动的时候就容易被妖兽血脉侵蚀理智——加山确定了原因之后，改变了对小阿郢的养育方式。 通过极端的高压手段和无比严肃的教育方式，压抑住小阿郢的天性，培养他的忍耐力，控制他往文职工作上走，最大限度地降低他失控的几率。 “阿郢越长越像你了，听说他最近还交了个女朋友……如果他真的能压抑住兽性保持住人性的话，也是时候考虑让他实现他当一个真正的特警的梦想了……”加山把祭品摆好，像个普通的老人家一样絮絮叨叨地念着：“交接期快到了，这个时期是妖兽最容易混进来的时候；最近妖兽似乎还在暗地里搞着什么大动作，我不能经常过来了，倘若顺利的话，下次来我会把阿郢也带上……”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合葬坟，加山叹了一口气：“我对妖兽向来都是有意见的，不过你也走了那么多年，当初我把你们合葬其实也算是勉强认可你了。你们两个，可以的话就好好保佑阿郢吧，我没有什么奢望的了……” 在加山队长心怀希冀的同时，繁华的都市里，阿郢也正在满怀希望地看着吕竹。 “你信不信世界上有所谓的有前世今生？”阿郢侧着身半靠在沙发上，看向正在开放式厨房那边洗水果的吕竹。 “你最近怎么老问这样一些玄奥的问题？”吕竹拿着果盘走过来，拿起一只苹果慢慢地削皮。 把苹果递给阿郢，吕竹开了个小玩笑：“不要告诉我，你是有什么绝症之类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不过你相信的话，那我也相信，因为你说过你对我一见钟情。”吕竹转头看向他，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我听说过一句话，世间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所以吧，也许我对你一见钟情，是因为前世我就认识你了？”阿郢把吕竹拉到怀里，姿态亲密地搂着她，贴在耳边说：“那让我想想，我们前世是不是一对白头到老的恩爱夫妻……” “口甜舌滑。”吕竹轻轻掐了一下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阿郢装模作样地呼了一声痛，又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往她脸上亲。 吕竹越躲闪，阿郢就越发兴致勃勃，你来我往地闹了一阵，最后在体力差距的压制下，吕竹气.喘吁吁地被他半是强迫地压在沙发靠背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她的指间，十指交缠紧扣不分，阿郢的吻亦是如他这个人一般带着极致的温柔。 “我们结婚好不好？”一吻终罢，阿郢目光似水地看着她。 “我以为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太喜欢结婚的，特别是你们男人，都喜欢做钻石王老五。”吕竹看着他，笑了笑。 “可能因为我家庭的原因吧，你也知道的，我自小就没了爸爸妈妈。”阿郢坐在沙发上拥住了吕竹，一边抚摸着她的长发一边感慨道：“所以，我很想……和我喜欢的人组成一个家庭，我会做一个好爸爸，让孩子们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你可真想得美，十划都没有一撇的事，你现在老婆都还没有没哄到手，就想着做爸爸，还想要孩子们？吃水果吃懵你了？”吕竹戳了一下他的脑袋。 “我老婆仔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从阿may到mummy，差不了多少的。”阿郢纠缠过来，利用吕竹的英文名调侃道。 “差多了好吗？你看‘may’多窈窕，再看看‘mummy’比它阔了多少？生bb要十月怀胎，要历尽人间苦楚的，而且还会发胖！生完还要照顾他，这可是一辈子的责任！”吕竹反驳道。 “bb当然是我来带啦，你只管休息就好了，现在这个年代还有哪个男人不学带孩子的？”阿郢紧紧抱住吕竹，讨好地说。 “至于其他……就像你说过的，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还是你，我都一样那么爱你。”阿郢无比认真地看着吕竹道。 “是真的才好啊，别只是说说而已。”吕竹斜瞟了他一眼。 “要不要我现在给你写一张保证书啊？”阿郢笑道。 “那倒不用。”吕竹摇了摇头。 阿郢顿时高兴地再次紧紧搂住她，整张脸都挂着幸福的笑容，也不再说话，就是这么靠在沙发上抱着他认为的一生的爱人，感受着这片刻温存。 两人静静地在沙发上坐了一阵，吕竹心想：是时候了。 “对了，有个问题差点忘记问你了。”吕竹忽然开口道。 “什么事？”阿郢笑眯眯地看着她。 “上次你送给我的新手提电话，我今天试用了一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通话的时候总有一点很细小的电流声。”吕竹道。 可以看到，在她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阿郢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可能……是有点故障吧，你把它拿出来，我拿回公司让人帮你修理。”好一会，阿郢方才重新挤出一个笑容。 就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看着吕竹听话地回房间给他拿手提电话的背影，阿郢手握成拳，骨节紧绷得发白。 紫罗给他手提电话时的话突然就这么冲入他的脑海：这种电话有特别的频道，如果打入市场，对我们接收妖兽的情报很有利…… 他有一半妖兽血统，自然知道妖兽会听到的是什么。 那些细小的电流声，正是内部镶嵌的妖兽监测器检测到使用者非人类，自动开始监控使用者时所发出的声音，响过几分钟之后就会恢复正常，一般人都不会很在意。只是，虽然没有了声音，但内部的监测器还会在暗地里监测着使用者，然后往加山队长办公室里的终端机器发送定位信息…… 想到这一点，阿郢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提出的这个问题有点严重，可能会影响到这款手提电话的销售额，我必须现在就回去报告！”阿郢从吕竹接过手提电话，严肃地说道。 “这么严重啊？那你快去吧。”吕竹把沙发上的公文包拿给他，然后微微仰起了脸。 看到吕竹这个习惯成自然的动作，阿郢微微一愣。 以前，他来吕竹家的时候，临走时都会哄着她仰起那张漂亮得不像在人间的俏丽脸庞，好让他在其上面留下一个goodbye kiss作为印记，但现在…… “我赶时间。”阿郢不敢再看她，低头说了这么一句后，就提着公文包快步出了门。 快速赶回公司里，正当阿郢已经想好了要偷偷潜入经理室销毁掉今天传送回去的定位信息时，却绝望地发现，经理室里，灯火通明。 坐在办公椅上的加山眼神锐利地看着他手里的手提电话，冷笑了一声。 阿郢感觉到脑子里似乎有什么要炸开。 本来是想把手提电话送给自己亲近的人以免她被妖兽对付……谁料，她根本就用不着防护，反而需要隐藏。 “你还要说什么？”加山那隐藏在镜片后的目光如刺一般向他刺来。 “人赃并获，我没什么好说的。”阿郢把手提电话放到桌子。 “但是阿may……她本性是好的……”阿郢想要帮吕竹解释的话被加山一下子打断。 “当年，你爸爸也这么说过。”加山抽了一口雪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之后，眼睛也不看向阿郢，只是动手在终端机器上操作了几下。 看着一向表现得对妖兽恨之入骨的加山居然会帮他删除掉今天发送回来的监测信息，阿郢正疑惑不解的时候，加山开口了：“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不明所以地跟着加山走了大半夜，晨光熹微的时候，阿郢终于来到了他多年来一直只在梦里才会幻想出现的地方。 他父母的坟墓。 “你不是说他们已经……”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的阿郢主动闭上了嘴。 明白到那尸骨无存的报告是被加山做了手脚，只是令阿郢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一向表现得公正严明对他也严厉无比的加山，居然会为他的父母徇私，偷偷为他们建了合葬坟。 “其实我偶尔也会讨厌你。”加山看着墓碑，声音带了一丝沙哑。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你会养大我培育我，也是因为爸爸的原因。”阿郢没有看向加山，语气平静地说道，仿佛他早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加山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你和你爸爸真的很像……” “至于我讨厌你的原因——是因为，你的存在，就是‘阿郢’一生的污点。” “本来我的阿郢是一个那么优秀的特警，即使是牺牲也能盖国旗、会作为一个英雄进入纪念陵园的……就因为……”加山说到这里时长叹一声，没有再把辱骂阿郢母亲的话说出口。 “阿郢，我之所以会这么严厉地对待你，是因为妖兽的血脉会随着你的情绪变化，从而侵蚀你的理智。”加山看向阿郢，认真地说道。 想起两人偶尔情热亲近时吕竹说过他眼睛发绿，阿郢心下一沉。 看到阿郢变了脸色，加山知道他肯定是明白了自己的说法，连忙打铁趁热地继续说道：“你是个人，你不能让兽性控制住你。” “一旦失去理智，你就很难回头了。” “我知道你一直想像你爸爸一样加入行动组，我也知道你因为没有配.枪而在私底下偷偷苦练过飞镖……” “这是我的配.枪。” “你不想你以后的孩子也像你一样，就拿起它。” 在加山期待的目光里，阿郢颤抖着手，接过了那一把他曾经梦寐以求的特制除妖枪。 第118章 妖兽都市:望月(4) 水中花，镜中月，谁来渡我风雨桥 ———————————————— 当夜，吕竹应约来到了荒无人烟的山顶。 “阿郢，约我看流星你都不准备帐篷的吗？那今晚我们住在哪里……”吕竹看到阿郢时，默默咽回了还未说完的话。 阿郢从树下的暗处中走出，看到她自动闭上了嘴的模样，缓步走近过来，神色也越发的深沉：“你是故意让我知道真相的是不是？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觉得我接近你会有什么目的？一个连警章和配.枪都没有的反妖兽特警？”吕竹冷笑道。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阿郢苦笑一声。 说着他突然掀开外套的一角，抽.出一支特制除妖枪，看着吕竹说道：“不过，你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就算我没有配.枪，也有的是人愿意借给我。”阿郢举起枪对准了吕竹的方向，脸色表情无比愤怒，但眼里眸中却尽是受伤的痛楚。 “你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我的真实身份吗？！” 这句话，阿郢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来的。 “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个反妖兽特警，跟我想和你在一起这两件事，有冲突吗？”吕竹往前走一步，阿郢就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见他如此举动，吕竹收回了已经抬起的脚，没有再往他那边接近，只是望着他的位置，非常诚恳地说道：“我知道，即使我说我是认识你之后才得知你的真实身份，你肯定也不会信的……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你也说过，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我还是我，你都会一样爱我的。”吕竹盯着他道。 “我答应的是身为人类的阿may，不是一只利用皮相骗人的妖兽。”阿郢神色冰冷地回道。 话音刚落，阿郢的手背就被吕竹幻化出来的红色光刃划了一道。 看着他手背上的黑色血痕，吕竹收回光刃，看了一眼他即使受了伤也不忘紧紧握住除妖枪的垂下的手：“你太大意了，始终是没有多少实战经验……” “况且，你不也是一只妖兽吗？”吕竹示意阿郢看向他手背上正在慢慢愈合的伤痕。 那黑色的血液和快得可怕的愈合速度，绝对不是正常人类所能拥有。 “我是人！我有人性！”阿郢再次举起了枪。 “人性？” “你看看你，为了融入人类，就连感情，都强行压抑在所谓的‘人性’之下……”吕竹惋惜地摇摇头。 “我不是妖兽！”阿郢怒吼了一句。 接连而来的巨大刺激令他的精神几近崩溃，吼出这一句话，阿郢仿佛看到了漫天彻地的都是一片永无止境的红色。 瞄准了吕竹的心脏处，扣响扳机就是一枪！ 看着吕竹那浅杏色的针织衫上涌出一丛血花，莫名的恐慌令阿郢大脑一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枪。 仅仅看了一秒，他就决绝地丢下了枪，想要冲过去接住吕竹倒下的身体。 半途，红色的天地突然恢复回正常的黑暗夜色。 妖闭空间？！ 妖力高强的妖兽根据自身的天赋，创造出的小型幻境空间就是所谓的“妖闭空间”，那么说不定…… 阿郢带着后怕的目光望向远处，果然看见了捂住肩膀伤口的吕竹正在怨恨地盯着他。 还好，她没事…… “幻姬，受死吧！” 阿郢刚刚放下的心，又随着这声呼喝和吕竹背后的白色光刃猛地提起。 “小心后面！” 没时间会去捡被自己丢在原地的除妖枪，阿郢从腰间摸出一把飞镖用力掷了过去。 与此同时，吕竹也拼着背后被砍一刀的重伤，反手过来一道红色光刃穿透了袭击者的胸口。 看到吕竹因为受伤而跌坐在树下的阴影里，阿郢扑过去捡起除妖枪，一连三枪，将这个背后偷袭的袭击者击毙。 看着袭击者在死亡后露出原兽形态化为一只皮毛雪白的狐狸之后，阿郢一边举着枪警戒，一边快步挪动，就想要过去查看吕竹的伤势。 “你也想趁我病要我命吗？”吕竹一句话喊住了他。 “阿may，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阿郢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好奇怪的，就因为我是妖兽，所以既要被人类追杀，又要被妖兽寻仇，我们内斗得甚至比你们的追杀还要激烈。”吕竹低下了头。 “我只想和你们和平共处而已，激进派妖兽容不下我，人类社会也容不下我，就连口口声声说爱我一生一世的人，也会对我持枪而向……” “阿may……” “我不是你的阿may！” 随着这句无情的拒绝之语，昔日那张明媚动人却不失清纯的脸终于露出了原本的真正艳色。 “我是妖兽——幻姬。” 凛冽到张扬的眉目，艳丽到极致的容颜，猝不及防地映入眼中，可谓是石破天惊，动魄惊心。 同样的五官脸型，却因气质的不同，造就了不同的气场和观感。 加山队长说过，雌性妖兽最懂得利用美色去迷惑人类，而眼前这位被称为“幻姬”，定是迷惑幻术里的佼佼者。 那可不是，自己不就被迷惑得差点连魂魄都丢了么？ 阿郢凝了凝神，握枪的手动了一下，却再也无法举起来。 “别装模作样了，你下得了手的，刚刚你不是下过一次手了吗？”吕竹嘲讽地看向他。 “幻姬。” 他第一次开口叫出了她作为妖兽的本名，发现一向憎恨妖兽的自己居然并无一丝厌恶的情感，有些惊诧，亦有些释然：“我不想伤害你，但我没得选择……” “所以你的选择就是消灭妖兽。”尽管背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吕竹也是转头看了一眼旁边那个白狐狸妖兽的尸体。 看得出她眼里流露出来那物伤其类的悲戚之意，阿郢沉默了一会，方才继续说道：“我小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爸爸非要和妈妈在一起，我一直都觉得是他们害得我这样……” “但是今晚，我明白了。” “不过……人类和妖兽绝对没有好结果，我就是这个活生生的例子！” “阿郢！” 被吕竹一声警告惊醒，阿郢大口喘了一口气，眼中冒出的绿意逐渐淡去。 “队长为了爸爸，为了我，牺牲了很多很多……我不能再辜负他了。”好一会，喘过气来的阿郢喃喃道。 一边是情，一边是义，自古就是情义两难全。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吕竹看着他，忽然如往昔一般温柔地叫了他一声。 “阿郢。” 伴随着这句话，她便握住了阿郢持枪的手，将除妖枪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 “不！——————” 咔哒。 在阿郢目眦欲裂的神情中，除妖枪发出一声没有子弹的空枪提示声。 听到这个声音，阿郢赶紧把手里的枪再次丢了出去，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上。 夜越来越深，云层遮盖了明月的光辉，使得整个大地更显黑暗。 “你是爱我的，为什么不敢面对这个事实呢？”吕竹轻声道。 那声音柔和而缥缈，宛如故事里魅惑人心的海妖之声。 “跟我走吧，阿郢。”吕竹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阿郢目光茫然地看了她一眼，缓缓抬起手来。 吕竹露出了一个笑容：“你说过，想和喜欢的人组成一个家庭，会做一个好爸爸，让孩子们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你不想你以后的孩子也像你一样，就拿起它！ 他有着一半的人类血统都差点压制不住妖兽血脉的影响，全靠父母和加山老队长的帮助才能一直保持住人形，倘若再和妖兽结合，生出来的后代必然是妖兽模样…… 就在两人的手即将握在一起的时候，阿郢的手猛地一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了回去。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你走吧，以后别再在这个都市出现了……”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阿郢垂下了头。 “阿郢……” “你走啊！” 阿郢拿出了仅剩的另一把飞镖握在手上，面目狰狞地从面前的吕竹吼道。 明明应该是攻击的姿态和举动，表现出来的却是像一个垂死挣扎的濒临绝望者。 “郢国强，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晚的选择。”吕竹站起来冷淡地说了一句，随即就退回了树下的阴影后。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法，转眼间便遁入了黑色的阴影里消失无踪。 云移月现，月光如银霜般又一次洒落人间，照出一地清冷。 阿郢死死盯着吕竹消失的地方，难以言喻的痛楚从心脏开始蔓延，遍彻四肢百骸，仿佛濒死一样的极端难受感和窒息感令他不由自主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动了一下在夜风里冻得有点僵硬的手臂，无声地站了起来。 日出前最为黑暗的时分，阿郢抱着一个行李袋，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家中。 加山早已经在屋里等候着他。 简陋的小客厅里，一盏昏黄的小灯，为里面的所有东西柔和地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这么多年来，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家里都没有过等候他的一盏小灯。 他毕业工作搬出来租屋自己独自居住之后，加山也从来没有来过他家里。 偏偏是今晚，他所盼望的一切，如此讽刺地实现了。 在加山那殷切的目光里，阿郢无声地坐下来，双手微颤着，把怀里的行李袋放到了桌上。 加山拉开行李袋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行李袋里的那只白狐狸正是一只被除妖枪击毙的妖兽后，加山神色有些复杂地站了起来走近过去，轻轻拍了拍阿郢的肩膀以示安慰。 “明天我会向上面申请调你加入行动组，等审批下来之后，你的配.枪估计很快就会给你配好……” “阿郢，这是你的警章。” 阿郢默然无声地接过这个从他正式工作开始就一直渴望着拿到手的警章。 “现在科技发展得太快，许多手续不比以前那么容易糊弄，可能……只能火葬。”加山又道。 阿郢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被阿郢那了无生气的眼神刺了一下，加山心里一突，狠了狠心，改了说法：“我尽量，看看能不能……” “不用了，按你本来的意思办吧。”阿郢快速拉上了行李袋的拉链，又弯下腰把行李袋紧紧抱在怀里，起身就往卧室里走。 关上门之后，阿郢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门外加山老队长安慰的话还在响起：“我批你几天病假，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下次我过来……你就要跟我出去了。” 对不起…… 阿郢靠在房门上，看着面前那个行李袋，捂住嘴用口型无声地道了一句歉。 听着外面那独属于老人的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阿郢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这一个月的种种，宛如镜花水月，在今日，颠覆又颠覆，令他二十多年来的认知统统都为之改变。 谁都知道香江与祖国的交接期将至，必然是风雨欲来的时刻……但是他却没有尽到身为一名反妖兽特警的责任。 让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替他操心一切事务，让曾经爱慕至深的恋人因他而受伤远走…… 郢国强，你就是一个懦夫！ 阿郢独自留在小出租屋里内心天人交战时，繁华都市中心的一栋大厦的顶楼，吕竹从阴影里现身。 “元董事长。”看着利用影子将她带回来的那个高大背影，吕竹恭敬地喊了一声。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吕竹低下头。 “有加山这个老特警在旁边守着，你这次计划的失败，并不是让我很意外的事。”高大的背影转过身来，露出中年人那张刚毅的面容。 倘若有记者在此，定能认出这张霸气侧漏的脸的主人正是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的东南亚大财团董事长——元大宗。 “妖兽为了能源短缺而与人类进行战争，但战争所消耗的能源还要更多——”元大宗看向下方即使接近凌晨依然灯火通明五光十色的都市，无奈地叹息道：“唯一的方法，就是和平共处。” “本来，我以为混合了人类和妖兽血统的‘王’是我们与人类沟通的希望，只是令我想不到的是，这个‘王’，并没有撑起大局的魄力。”元大宗想起被加山教育得反感妖兽的阿郢，惋惜地摇了摇头。 “自古以来，融合了人类与妖兽血统者，方可以称之为引导人类世界和妖兽世界的‘王’。他既会是妖王，亦会是人王。” “身份虽是如此，但‘王’的实力，需要看培养者如何去栽培他。” “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这个‘王’，已经被养废了。” “幻姬，必须启用备用计划了。” 吕竹抬起头看向元大宗，有些迟疑：“时间上……还来得及吗？” “而且……我试过学习人类的感情，但是我失败了——因为他们害怕感情，永远只懂得逃避。” 元大宗走下阶梯，认真地看向吕竹：“幻姬，地球剩余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只能相信人类，相信他们会改变。” “现在我们还有一点时间，我们要和时间斗快。” 元大宗看着天色的一丝破晓之色，下了决定。 “前往东京的飞机很快就准备好了，你到了那边之后，我们会在这边尽量替你争取时间……“ “造‘王’计划一旦成功，我将会亲自培养他。” “幻姬，你是我最为信任的心腹，你的妖力比起‘王’当年的生母只强不弱，但愿这次的‘王’，能给我们带来和平。” “记住，你这次任务的对象，是这个人。” 接过那张标注着名字为“阿龙”的照片，照片中人斯文俊秀的外表与阿郢家中某一张合照中的人一模一样，而且联系他同为反妖兽特警的身份…… 吕竹定了定神，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第119章 妖兽都市:危情追踪(1) 是每夜忘形地抱拥，堕进是迷蒙夜雨中 ———————————————— “你们两兄弟，爱好想法都这么相似，小心以后同时喜欢上一个人啊，这样可得打起来……” 看到阿郢和阿龙虽然身在异地却心有灵犀地在吃同一款连锁中餐店的宵夜外卖，多视频通话屏幕里的其中一个格子里的同事打趣道。 “不会的。”阿龙故作严肃地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 “绝对不会。”阿郢默默低下了头。 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 他曾经爱上的，是一只妖兽。 一边吃宵夜一边和散落在其他各地的同事交流完了最近的情况，阿郢关闭了电脑，收拾好东西就准备下班。 “这么晚还没走啊？”副经理办公室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紫罗倚在门框上，微笑着看了过来。 “你不也是这么晚？”阿郢低头笑了笑，解释道：“这单案子很麻烦，似乎牵涉到了其他地方的势力，我得尽快解决它。” “那倒也是，最近这单案子真的挺棘手的……不过我说你啊，工作重要归重要，自己的身体也要注意的啊。不要太过拼命了，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都明显成什么样子了……”紫罗絮絮叨叨地叮嘱着，一身合体的白色职业套装，衬得她身姿婀娜亭亭玉立。 若非自己早已经心有所属，定会对其另眼相看。 阿郢带着纯粹的欣赏目光看了看这个老友今天的装扮。 这三年来，加山老队长不是没有想将他和日常表现得相当关心他的紫罗撮合在一起的想法。只是，不止自己对紫罗没有男女之情，紫罗貌似对自己也只是纯洁友谊所生出的关心。 他曾听紫罗说过，她以前有一个深深爱过的恋人，只是她无意中做了一件伤害了恋人的错事，导致恋人对她失望至极最后离她而去。 但紫罗还是爱着那个恋人，一直在等待着那位的归来。 她养花的习惯是因为小时候母亲开花店的影响，而喜爱香水的习惯则是那位恋人所致。 想到这点时，紫罗走了过来，把一小瓶香薰精油放在阿郢的桌子上。 “可能会让你好睡一点。”紫罗点了一下那一小瓶香薰精油，透明的瓶子里映出里面那些泛着漂亮浅蓝色的液体。 她不靠近还好，一靠近，那虽然浅淡到若有似无但却深深铭刻在心里的味道，便勾动了暗藏心底最深处的一根弦。 见阿郢却没有理会她的动作，只是呆呆地盯着自己，紫罗不禁疑惑地开口问道：“阿郢？你怎么了？” “没、没事。”阿郢惊醒过来，抽了抽鼻子，神色有些恍惚地说道：“你身上这个香味……很像。” 紫罗愣了一下，微微抓起一点衣领闻了闻，表情有些恍然地笑道：“我换了一个新牌子的香水。” “很像……她的吗？”紫罗垂下眼眸，轻声道歉道：“对不起。” 听说阿郢的女朋友在三年前出了意外，所以即使他等到了梦寐以求的调入行动组的调令，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没有过笑容，只是拼命用工作麻痹他自己。 最近收到了阿龙即将调回香江的调令，这才好不容易看到阿郢从过去的阴霾里勉强走了出来。 现在她无意间勾起了阿郢的伤心事，紫罗心里立刻就感到十分抱歉。 “不关你的事，只是我……”阿郢说着一顿，语气低了下来。 “只是我无法忘记她而已。” “曾经深爱过的人，是很难忘记的，我明白你的感受。”紫罗安慰道。 “谢谢。”阿郢轻声说了一声，拿起公文包离开了公司。 回到家时，夜已经很深。 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空落和冷清，阿郢把公文包扔在一边，整个人大字型瘫倒在床上。 因为她真实身份是妖兽，所以就连一张照片都不能留下…… 两人的合照早就已经被全数销毁，只是记忆里的那些眉目却在日思夜梦里越发清晰，难以忘怀。 他自己说过但愿两人永不相见，但在她离开之后，夜夜在梦里，见到的都只有同一个人。 “对了，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很好闻。” “你怎么突然留意起这个了？” “你知道的，我经常和你在一起……沾到了你身上的味道，有个女同事说很喜欢这个味道，我顺便问一句而已。” “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怎么？是比较贵还是货源少不好买？” “算是后面一个吧。”吕竹沉吟片刻，又道：“我说你啊，当着女朋友的面帮别的女仔问香水牌子，你不怕我吃醋啊？” “你会吃醋吗？” “我当然不会，我怕你吃醋啊，毕竟我的魅力太大别人无法抵挡。” “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古古怪怪的想法……不过我怕什么啊，你们两个都是女人来的好吗？我还会因为你和别的女人玩得好而吃醋？我像这种人吗？”阿郢笑了一声，然后又缠住吕竹继续说道：“帮帮忙吧我的大设计师，那是我的老友了，她平时很照顾我的，难得她喜欢，我就当报答她一次了。” “嗯……可以是可以，但我怕你不同意。” “不就一瓶香水嘛，怎么会不同意……” 说到这句时，阿郢顿了一下，似乎猜到了什么。 看到他这个有些呆愣又若有所思的模样，吕竹轻轻推了推他：“不逗你了，我没有用香水，这就是我身上天生的味道！” “所以呢？你还要把我送出去吗？”吕竹抬眼看向他。 “那我只能对不起老友了，毕竟老友虽好，但老婆在我心里更重要啊……”阿郢说着就搂住了她的腰，作出一副绝不出让的独占欲爆棚的姿态。 “还说你不会吃醋？！醋缸！我都闻到你那一身的酸味了！” “那，honey，你倒是快让我中和一下啊……” 被闹钟叫醒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 回想起昨夜那个嬉笑玩闹情酣耳热的幻梦，阿郢按了按太阳穴，稍稍舒缓了一下昏沉的脑子。 有多久没有做过这样的美梦了？ 有多久，没有完完整整地睡过一觉了？ 许多时候，午夜梦回之时，都是吕竹那冷淡的话语和失望的神色，令他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无比痛苦。 自她离去后，昔日的美梦，就变成了梦魇。 因此，他逐渐害怕睡觉，害怕一做梦就再次见到那个可怕的月夜。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他开着灯，喝着一杯又一杯浓烈得比最苦涩的凉茶都要苦涩的咖啡，一个人熬过一个又一个凄冷孤清的夜。 三年，一千多个夜晚，皆是如此。 同事说他工作太拼命，语气或带佩服或带无奈或带些许的不满或带善意的劝告，但拼命的真相，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依然是三年前那个逃避现实的懦夫。 他不敢面对现实，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工作去麻痹自己。 昨晚难得睡了一觉好觉，精神状态总算放松了一点的阿郢稍微收拾了一下昨晚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然后又把紫罗送的香薰精油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 顺手打开来闻了一下，却发现这香薰精油的味道和昨天在紫罗身边闻到的不一样。 看来不是这个。 上班后再去问一下紫罗是哪个牌子的香水吧，他也去囤一点…… 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就只能靠这些东西睹物思人自我安慰了。 阿郢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看向镜子时又强扯出一个笑容来。 “打起精神来，大家都很关心你的，不要再让别人担忧了。” “也别再……让爱你的人对你失望了。” 叮嘱了自己一番，阿郢便开始进行洗漱。 洗漱完毕后出门搭车上班，车子依然拥挤，只是和他同路的故人，已不在身边。 到了公司之后习惯性地查看了一下邮件，果不其然发现了阿龙在东京上班时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东京比香江快一个小时，在自己上班的时候，阿龙已经先一步开始了任务。 阿龙在邮件里说，今晚还要解决一个混迹在夜场利用皮相勾.引人类的妖兽，如无意外，他今晚就会搭乘夜班机回香江。 回复了邮件里的问题顺带祝他任务顺利之后，阿郢也投入了繁忙而紧张的工作里。 一忙起来就容易忘记时间流逝，转眼别人都吃完下午茶了，阿郢都没记得还要吃午饭，要不是紫罗发现了异常，估计阿郢能这么耗到晚上。 感谢了紫罗给自己带回的外卖，阿郢一边叼着面包一边处理着新邮件。 隔着百页窗的缝隙看到阿郢的模样，紫罗没好气地真相要起身出去让他好好吃饭时，阿郢突然先一步跑开了。 奇怪地打开门看了看，只见阿郢急匆匆地跑进经理室，下一秒又退了出来，冲她这边跑了过来。 “经理呢？！”看到新邮件里的消息，知道事情不妙，阿郢本想去经理室找加山老队长报告，结果经理室没看到人，也只得去询问身为副经理的紫罗。 “总公司最近调了不少人回去，所以经理去交接档案了。”紫罗回答道。 见他那个紧张的模样，紫罗又问：“出什么事了？” “阿龙有危险！”阿郢心急如焚地说道。 “你想怎么办？”听到阿郢的话，紫罗沉下了脸色。 “我一会把邮件转发给你，时间无多，我必须马上飞东京一趟，阿龙正在出任务……”阿郢急道。 “你去吧，其他的事我会帮你处理好的。”紫罗点了一下头。 “谢了。”阿郢飞速回到他的办公桌上收拾。 “不用谢，我和阿龙也是朋友嘛。”紫罗笑了笑，也回到办公室处理工作。 夜色渐沉，此刻的东京，灯红酒绿五光十色。 狭窄的电梯里，穿着暴露的妖娆女子媚眼如丝地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手顺着衬衫的衣领一路滑过宽阔的肩膀和健壮的臂膊，落到衣袖尽处，动作挑.逗地握住了男人的手。 “先生，好像第一次在这附近的club见到你呢。” “最近这一带有个变.态.色.魔，杀了很多你们的姐妹，你不害怕吗？” “做我们这行要懂得选择客户，很少碰上你这种斯文兼靓仔的……” 似是被这句夸赞逗得开心了，男人低沉地笑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perrier，可以止渴的。”自称是perrier的妖娆女子笑了笑，把手里即将喝空的巴黎水绿瓶子丢到地上，引着男人进了预订的房间，就要关上门。 “你还没说要收多少钱。”男人按住了门。 “三万日元。”perrier柔媚地应了一声，就要往男人身上倒去。 “我先去洗澡，今晚我还要赶夜机回香江。”男人推开了她，把口袋里装着三万日元的西服外套丢到床上。 perrier看着男人关上了浴室的门，了然地笑道：“出来鬼混不需要找借口的，我一定会令你死去活来，舍不得走——” “小心我也会让你死得贴贴服服。”浴室里，男人从手臂和小腿处的绑带里取出枪.械部件，动作快速地将其组合成一支特制除妖枪。 “是吗？我等你来杀我，快点嘛。”perrier看了一眼浴室突然打开的门，有些不解：“你不是说要洗澡吗，怎么出来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没有预先洗澡这个习惯。”男人的身影逆着光走来，看得perrier忍不住动了动喉咙。 “假正经。”perrier轻骂了一句，然后扑到了男人身边，双手抱住他。 “我真是替你们这些男人可怜——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你上了当……” 说话间，那只抚在男人背上的纤白素手，已变成了一只筋肉虬结的妖兽巨爪。 尖锐的指甲就要刺.入血肉的瞬间，一声枪响，perrier已经被这巨大的冲击力击到墙边摔下。 “妖兽，你也上当了！” “真正的perrier，早在两日前就死在了后巷，你是假的！” 想不到自己弄到的这么一个好皮相也会被揭穿，露出六足蜘蛛原兽形态的妖兽面目狰狞地盯着枪口，恨恨地骂道：“你们这种男人，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你这么高傲，不怕断子绝孙吗？！” 男人闻言，明显可见地愣了一下。 就说它弄得这个皮相这么好，不可能会有正常的男人不会被吸引住的，除非这个男人不喜欢女人…… 以为自己猜中了男人的真实取向，蜘蛛妖兽哈哈大笑。 “对你这种女人，如果我都有感兴趣的话，那就真的是断子绝孙了——”男人很快就恢复了理智，抬手又是一枪。 这种靠着尸体做外皮的低等妖兽，枪里的子弹，足够有余。 解决完它，他就可以回香江了…… 就好像每次最后一次都会出事一样，按理说他每发子弹都打中了妖兽的要害，理应早就打死了它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妖兽的妖力大大地超出了他的认知。 咔哒。 子弹已经打空，而妖兽还尚有余力。 “没子弹了吧？！”蜘蛛妖兽见状，尖叫着就要再次扑过来开始捕食—— “让我来！” 熟悉的声音自外而入，一把飞刀后发而先至，划破了蜘蛛妖兽的喉管，将其钉在百页窗上。 随后，又是一把飞刀，直接将垂死挣扎的蜘蛛妖兽解决掉。 “阿龙，你没事吧？”来人走到跌在地上的男人旁边，关切地问道。 “阿郢。”阿龙从地上站起，笑着拍了拍他：“你不是在香江等我吗？” “幸好我来了东京。”阿郢把机票亮出来，两人相视一笑。 不巧，两人回到香江的时候，加山老队长也交接完毕，现在正坐在经理室等待着两人。 “经理。”知道自己未经允许就擅自行动，阿郢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 加山老队长慈眉善目地看了看阿龙，拿出一盒雪茄：“三年没见了，还习不习惯抽雪茄？” “您还记得？”阿龙笑着取走了一支。 看到老队长难得的好脸，阿郢也忙不迭跟着伸手。 “你没这个习惯。”雪茄盒子猛地一合，要不是阿郢缩手得快，估计就要被夹到手。 “我现在没时间处理你，你去把‘货物’拿出来，跟阿龙说一下目前的任务情况。”加山老队长横眉冷眼地扫了阿郢一眼。 阿郢无奈，默默地去推了一个比他还高的密封柜进来。 一打开，高温的雾气白烟喷薄而出。 侧过头等白烟散去，看着柜里死状可怖的干尸，阿龙稍微简单查看了一下，皱紧了眉头：“这件‘烧烤’是哪个微波炉出来的？” “这个温度，已经维持了两日了；而两日前，他还是一个刚刚打赢了比赛的拳师。”加山老队长拿出一小瓶浅蓝色的液体，解释道：“我们在他的衣柜里，找到了这个。” “根据泰国来的线索，是与妖兽有关。” “这种毒.品，叫做‘快乐’。” “表面上，吃了之后会令人的体能增强几倍，但如果停止不吃，后果就会像这个拳师一样——”阿郢说到这里，转头看向那具干尸。 “蒸发。” 闻言，阿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阿郢，没你的事了，把‘货’运出去。”加山老队长吩咐道。 阿郢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过来：“这单案子一向是我在负责的……” “公司自有分寸。”加山老队长一句话打发了阿郢离开，然后招呼阿龙坐下。 “交接期快到了，这也是妖兽最容易混进来的时候，你看看这个文件。”加山老队长把一份文件交给阿龙。 阿龙低头看了一眼，照片中央是一个面目霸气的中年男人。 随意把照片抽出来细看，目光不经意地落到角落的一个长发披肩的侧影时，阿龙的瞳孔猛地一缩。 “照片里的这个人叫做元大宗，说是东南亚大财团的董事长——”加山点了点资产一栏，嘲讽地笑了：“呵，他居然有五千亿的流动资金” “钱，是我们人类最大的弱点。” “我们已经查过了他的资料，他已经一百五十岁……我们肯定他是妖兽！” “明天就是元大宗的大寿，我们趁机会查清楚他的底细。” “阿龙？” 自己说了一大堆话却换来阿龙对着文件夹照片的沉思脸，加山老队长不禁叫了他一声。 阿龙定了定神，应下了任务的同时也提出了要求：“我需要一个搭档，可不可以派阿郢给我？” “不行，他的背景不是很干净。”加山老队长一口拒绝，又道：“最近公司的消息经常漏出去，我怀疑这当中有内鬼，虽然我也不想怀疑他，但他的嫌疑最大……所以你一定要单独行动，绝不能用阿郢。” 老队长说是这么说，至于阿龙会怎么做，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阿郢约好到酒吧说情报，而阿龙也准备暗中让阿郢从旁协助任务，好让阿郢立功洗清嫌疑。 想法很美好，但今夜暴雨倾盆，阿龙因为接受加山的任务最后一个离开公司，所以在路上塞车许久，迟了差不多两个钟头才来到约定的地点。 “我约你七点，怎么你九点才到？” 赶到酒吧的时候正逢妖兽作乱，和阿郢合作解决掉伪装成饮品的液体妖兽，又追着那个足有七尺高的雌性变形妖兽到后巷，看着头顶上空那被变形妖兽撞出来的洞，失去了妖兽踪迹的两人有些无奈。 一滴透明的液体滴到肩上，想起刚才那只会钻入人体从内部爆破的液体妖兽，阿龙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淡定点，只是普通液体而已。”阿郢用手背帮他抹了抹。 “你受伤了？”看着阿郢手心里的黑色血痕，阿龙顿了顿，没有再说话。 “警察来了，我们得离开了。”阿郢招呼了一声。 他们这些反妖兽特警，如非必要都不会在普通人面前现身，现在警察前来收拾手尾，他们也只得一前一后冲入雨中逃离现场。 “你的血是黑色的，其他人迟早会发现。”离开了案发地点，阿龙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帮我守秘密吧。”阿郢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自嘲地笑了一声：“队长整天说我不干净……” “因为我不是一个纯净的人类。” “没办法，我妈是妖兽，不过那都是上一代的事了……”阿郢说着就冲入暴雨里，嘶吼道—— “我没错！” 唯独在知道一切真相却又没有用厌恶的目光看向他的老友面前，他才会如此癫狂到失态。 “阿郢，你冷静点！” “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冷静？！” “我怕你真的会变成妖兽！”看到他的眼睛隐约泛出绿色，阿龙心下一惊，急忙把他推到一边。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连你也怀疑我？！”只可惜精神已经奔溃的阿郢误会了阿龙的意思，眼中绿意消去后，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和失望。 “我真不应该把这个秘密告诉你……”说着，他跌跌撞撞地就要离开。 “阿郢！” 阿龙叫住了他。 看着他那茫然的神情，阿龙咬了咬牙。 “我也有一个秘密和你说……”阿龙一手拍上阿郢的肩膀，沉着声音说起自从看到那张照片之后就一直萦绕在他心里的往事。 “我以前，也认识一只妖兽。” “那天晚上，也是下了很大的雨，我接到命令去追一只妖兽。” “但我猜不到的是，我竟然会违背自己的任务……” 以为将要永远埋藏在心底里的秘密，在这雨中诉说出来的时候，仿佛又令他回到了那个雨夜。 雌性妖兽惯用美色去迷惑人类，而他，从来就不会被美色迷惑住。 就算那是怎样石破天惊的艳色—— 被雨水淋湿的乌发紧贴在脸上，使得那艳丽到勾魂摄魄的五官多了几分凄婉动人的味道，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对其心生怜悯…… 钢铁直男，例外。 以楚楚可怜姿态博取同情的吕竹刚刚摆了个姿势，抬头就见到了毫不留情的迎面一枪。 一个翻滚闪过之后，吕竹也忍不住开口怒喷这个依然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你小心孤独终老断子绝孙！” 第120章 妖兽都市:危情追踪(2) 再将那危情在接通，为你将爱情尽扑空 ———————————————— 身处异国时忽然听到这么一句熟悉的乡音，一般人都会为之触动。 当然，如果说话的不是人，那就要另当别论。 “你是妖兽，我要拘捕你！”阿龙才不管吕竹怎么辱骂他，直接就是再次举起了除妖枪瞄准。 “你当然会，不过迟了点。”吕竹看了一眼他的背后，提醒道：“你快点跑吧。” 还想用这种转移注意力的小把戏来骗他？ 阿龙冷笑一声，正要再攻击吕竹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破裂声。 猛地回过头，阿龙便看见背后的水泥地面上破了两个大洞，雨水中泥沙翻滚，两只原兽形态的妖兽张牙舞爪地从洞中冒出。 那长长的章鱼一般的触手飞速伸来，缠在他所追捕的雌性妖兽的大腿上，硬生生把她从楼梯上拖下来。 吕竹手上现出红色光刃，一下子砍断缠住自己大腿的触手，一个鲤鱼打滚翻身站起。 阿龙见状，瞄准了触手妖兽的方向就是一枪。 触手妖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吕竹踏步上前，趁机就是狠狠一刀砍断了攻击自己的触手妖兽的脑袋。 另一只长着螳螂般尖锐坚硬节肢的妖兽见此，心知吕竹是个硬茬，顿时转头就去偷袭被吕竹和触手妖兽打斗而吸引了注意力的阿龙。 趁其不备从背后抱住他，带着一排锯齿状利刺的前肢用力一弯，刺.破薄薄的衬衫，插.入人类胸腔那温热的血肉之中。 螳螂妖兽被这血腥之气一刺激，立刻就张开了昆虫般的口器，想要当场啃食掉这个人类，补充力量好以对付吕竹。 听到阿龙的惨叫，吕竹转头，二话不说又是狠狠一刀划过，螳螂妖兽瞬间被砍成两半分散落地。 没了螳螂妖兽在背后支撑的阿龙颓然前倾扑倒在地上，鲜血与雨水混成一大片泥泞，警章和配.枪也因为主人的重伤无力而落到血水里。 小巷入口处忽然传来一声嘶吼，看样子估计是这两个妖兽的援手已到。 “我的警章……”阿龙一手按住除妖枪，另一只手艰难地撑在地上，看着面前不远处的警章，有心而无力。 外面还有一只听声音便知道妖力强大的妖兽，他这个样子，基本注定了是殉职的命，而他追捕的雌性妖兽并没有趁着攻击螳螂妖兽的时机解决自己这个追杀她一整夜的特警，看来尚还有一丝良善…… “我抓不到你，你快走吧。”阿龙捡起了除妖枪，转头瞄准了吕竹的方向，大喊道：“闪开！” 吕竹下意识地听从阿龙这声呼喊而闪到一边，阿龙当即就是一枪，直接把那个前来为那两只妖兽报仇的强大妖兽给爆了头。 这极为精准的一枪，几乎耗尽了他仅剩的所有力气，一枪过后，阿龙便已是无力地跌倒在地上。 看到他挣扎着想要爬去捡他的警章，吕竹先一步走去捡起，然后弯腰下来扶住他：“你的警章。” “没有人会相信，妖兽……会和特警合作……”被吕竹扶起来躺在地上的时候，阿龙挣扎着自我嘲笑道。 吕竹没有理会他的自嘲，手心隐隐泛起柔和的红色光芒，轻轻从他胸口正中的狰狞伤口上拂过。 “你做什么？！”感觉到伤口处的异样，阿龙疑惑地问道。 “我不会伤害你的。”红光第二次拂过时，足有成人手掌那么大的伤口已经愈合到一个手指的大小范围。 “你救我？！”阿龙忽然笑了出来。 “好笑么？”吕竹再一次用红光拂过那道伤口，冷声说道：“我虽然是妖兽，不也一样被妖兽追杀？” “我讨厌杀戮，讨厌互相残杀，所以我想从妖兽世界里走出来。”吕竹看向阿龙，诚恳地说：“我听说人的本性是善良的，给我一次机会吧。” 说到这里，阿龙低下头来，有些怀念地笑了笑。 就是这次机会，成就了这段往事最开始的美好回忆。 他作为其他国家调配来东京的特警，在公司里，其实过得并不是很好。 这里的人，表面上友善、开朗、有礼貌；实则上内心相当冷漠。 别看他们做事说话都有规有矩，对待外人也彬彬有礼，但却会刻意而又似是不经意地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圈子，非常拒绝外人的融入。 身在异国他乡，这种被暗中排挤的滋味，其实要远比别人在明面上排挤来得要伤人心。 大宗的案件，他们都会暗搓搓留给自己人；给予他的，往往是那些又累又不讨好的任务。 例如，说他长得高大帅气，容易吸引那些专门喜欢捕食年轻健壮男人的妖兽，时不时就让他开夜班，混迹在夜晚的娱乐场所里。 这些地方的消费向来高得离谱，偏偏报销又难报，许多男同事都不爱接这种活，就一股脑地塞给他。 阿龙查了查存款余额，心里暗叹一声。 转身准备离开时，忽然又看到了那个雨夜里自称想要离开妖兽世界当一个人的雌性妖兽。 依旧是一身黑色的皮衣和短裙，对比映衬得那皮肤如雪一样洁白如玉异样剔透，乌发红唇，艳丽之中又透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 早已愈合如初的伤口仿佛也因为这个身影，微微出现了一点刺痛。 阿龙捂住心口按捺下这种异样的感觉，板起了脸：“你来这里做什么？” 光天化日，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盯着银行门口…… 莫非是在人类世界混得不好，所以需要用某些特殊的方法去银行“拿”钱？ “我是来谢谢你的。”吕竹走近他，把一张纸塞到他手里，感激地看着他，道：“谢谢你让我在这个都市，有了一个栖身之地……” “我不要。”看清楚手里的支票的金额，阿龙皱起了眉头，把支票往吕竹手里一塞。 “你给过我一次机会，我想报答你。”吕竹又塞过来，诚恳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讨好之意。 “这是正经赚来的钱，我之前就一直在一家美容院里做特约医生，很容易就能赚到钱。” 以她的治疗术，能赚到支票上的金额，的确有这个可能。 那晚，他自己就亲身体验过——如此巨大的伤口都能在瞬息之间恢复如初，她在美容院搞治疗疤痕之类的恢复“手术”，当然好赚。 阿龙松开了捂住心口的手。 吕竹见他脸色稍霁，急忙又讨好地对着他笑。 “那天晚上，你救过我一次，我也放过你，大家打和，互不拖欠。”阿龙没有接过支票，甚至还为了让吕竹死心，从而交叠起双手抱在胸前，冷酷地继续说道：“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 看了垂头丧气的吕竹一眼，阿龙又道：“我们最好是不要再见，除非你想让我在任务清单上看到你。” 不去理会吕竹对他此话作如何反应，阿龙打开车门坐上车，扬尘而去。 看着车子远去，吕竹慢慢地收起了那带着几分讨好的诚恳笑容。 另一边，随便吃了个便当果腹的阿龙又回到了公司继续工作。 又是一个去歌舞伎町抓捕妖兽的任务…… 阿龙看了一眼任务内容，又回忆一下自己的存款余额，顿时就烦恼地捂住了额头。 只可惜烦恼归烦恼，工作还是得照做。 夜晚的歌舞伎町，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遍布墙面，绮丽繁杂欲迷人眼。 舞台上开场的鼓声渐退，几下变换之间，香.艳.热.辣的演出已经开始。 隔壁的大叔瞬间就嗨了，举起工作人员发放的荧光棒不住舞动，看他那激动的模样，似乎是只恨不能上台和舞台上的女战士团们一起摇摆，荧光棒挥舞得差点没怼到阿龙眼睛里。 阿龙避过这一轮“攻击”，强打起精神看了一眼手里的票，然后又看了一眼舞台上那群穿着比基尼的“女战士”。 不同于旁边人的兴高采烈，他用嫌弃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这些“女战士”们的装束，心里忍不住吐糟：什么破玩意，亮片和薄布也算战衣？好不容易有些绑手或者绑腿的，身上的布料就更少了…… 就冲她们这些破布衣服，真上战场他一个就能打十个……不，高估她们也低估自己了，应该一百个都是保守估计！ “哎，来这里就是要嗨起来的，你这样格格不入，傻子都知道你有问题。”一个带着半张闪钻面具的女人推了阿龙一下，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阿龙一把按住她的肩，厉声问道：“你是谁？” “我呀！”吕竹摘下面具。 “你来这里做什么？”阿龙见是吕竹，虽然松开了对她的压制，但又继续询问。 “审犯似的……你有没有第二句话说的啊？”吕竹挣脱他的束缚，捏了捏自己被阿龙按疼的肩膀，有些不满地说：“来这里当然是来玩的啊。” “女人的钱最好赚，靠外貌赚钱的女人的钱最最好赚，这里那么多女人，节目又那么精彩，我来这里不但能玩得高兴，还能来开拓生意，一举两得，多好。”吕竹解释道。 “你呢？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主动来玩的，应酬啊？”吕竹看了看阿龙的神色，笑道。 “算是吧。”阿龙懒得理她，自顾自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装了一会儿木头，见讨了个没趣的吕竹默默离开，阿龙按了按手腕，认真地四处打量起来。 演出即将接近尾声，同时也是引爆全场气氛的高.潮时候。 一个个面容姣好身姿曼妙的表演者坐在天花板吊着的电动轨道上，伴随着舞台上劲爆的音乐自上空缓缓而过，曲线优美的长腿和姿态诱人的背影让底下的观众嗨到了极点。 虽然规矩是不能从底下对着上面表演的姑娘拍照特别是照人家的大腿和屁.股，但来这种地方多是想要寻欢作乐的人，即使眼看手勿动，那眼睛也仿佛长着钩子一般想要把轨道上面的姑娘给勾下来。 偶尔表演的姑娘会和接近的观众击掌，那些人更是热切得恨不得用手把姑娘给拉到观众席里。 尽管今晚的场子没有出现观众太嗨骚.扰表演者的事，但男人的热情一旦被挑.逗起来，一时之间肯定是难以熄灭。而这个时候，就是某些人和妖兽“觅食”的好时机了。 确认了混入来四处打量“食物”的目标，阿龙抓紧时间抽了几口雪茄，又抿了一口桌上的酒，随即就入戏地用邪肆的目光看了过去。 目标也看了过来，看起来还对他这个“目标”非常满意。 饮食男女，目光交汇，一切便自在不言中。 引着目标来到附近的酒店，谈好了价钱假装自己要先去洗澡之后，阿龙便走进了卫生间开始组装除妖枪。 如同前几次他出任务一样，一切都很完美。 早点解决完，还能早点收工回家休息。 阿龙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组装好了除妖枪，握住了卫生间的门锁，就准备打开—— 迎面而来一阵淡粉色的雾气，猝不及防之下，就吸入了不少。 雾气之后，如花一样娇艳的人面带着柔媚的笑意，没有骨头一样往他身上倒来。 心里好像倏然燃起了一把火。 阿龙忍住身上突如其来的燥热，伸手按住向自己倒来的妖兽，手中除妖枪猛地举起。 看清楚他手里的除妖枪，那如花人面表情一变，尖叫了一声，嘴里尖锐交错的牙齿尽现。 挥舞着已经变回妖兽那狰狞可怖的利爪，人面妖兽就这么对着他攻了过来！ 快速地侧过身一脚把向自己扑来的妖兽踢入卫生间，阿龙举枪对准了目标就是一枪。 那妖兽中枪之后不免哀嚎了一声，又释放出更多的淡粉色雾气，整个卫生间几乎都要被雾气笼罩住。 阿龙果断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心里燃起的火焰越烧越盛，阿龙倚着墙急.喘.了几声，尽量压下身体里不断冒出的热.量和冲.动。 这种游走在夜间场所的妖兽，多是有着迷.情的天赋。 感觉自己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阿龙又猛地打开了门，那只正在挠门的妖兽突然没了前方的支撑，顿时扑倒在地上。 拼着再吸入几口雾气的危险，阿龙瞄准目标，一枪打爆了妖兽那如花娇艳的美人面。 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再次吸入了雾气之后身体深处的冲.动越发折磨人，阿龙跌坐在地上靠着床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那妖兽的肩膀上忽然又冒出了一个英挺帅气的男人头。 雌雄同体？！ 阿龙心里一惊，但身体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再想太多，挣扎着就站起来想要趁着妖兽尚未完全恢复再次进行攻击。 热，如被人抛进熔炉一般如火般炽.热。 热得他才走一步就要倒下，咬紧牙关方能勉强跪到地上。 那男人头已经开始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两只能动弹的利爪按在地上，就等着下半截身体也能动的时候，开始大快朵颐他这个“晚餐”。 就在双方都在拼时间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踢开。 看见进来的是一只雌性妖兽，那个男人头笑得更加开怀了：“食物可以分你一半，但是你要和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那个嘴角快咧到耳朵的男人头就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 凑近确认这家伙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时候，吕竹挥手用妖力把尸体和两个脑袋推到卫生间里锁上门，然后又跑去关上房间的门，最后方才跑到了阿龙旁边关切地问：“你怎么样了？” “走，走开……”一向清明的眼神里现在满是血丝，阿龙抬头看清楚了来者，立刻挥手作驱赶姿态。 “你现在这样，我怎么能扔下你？”吕竹把他扶到床上——其间收获阿龙的挣扎无数次。 仿佛他是个被下了药的贞洁烈女，而她则是趁机占便宜的色.狼。 “看你这样应该是个没经验的，不过自己动手总会吧？” 闻言，阿龙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还是，需要我帮……一点点忙呢？” “你滚！”阿龙艰难地挤出一句。 “给钱你不要，那么我也可以换另一种报答方式是不是？”吕竹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然后就半跪着倒退下床。 站在床边，吕竹拉下了皮衣外套的拉链。 黑色长发披散在背后，脸庞至颈脖间的皮肤在昏黄灯光下白得耀眼，随着吕竹慢条斯理地将皮衣外套从身上解下的动作，那片白皙便开始一点一点地扩大着耀眼的范围。 想要扭头不去看她，但却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阿龙一脸绝望。 精致的锁骨慢慢显露出来，随后就是令人为之惊叹的肩颈线条。 肩膀上，一小块淡淡的青紫色指痕打破了那如雪如玉的白皙，平添了几分凌.虐的味道。 是他刚刚弄的…… 脑海里蓦地闪过这么一个想法，鼻子里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要冲破平静的暗流，汹涌而出。 看到阿龙突然飙了鼻血，吕竹赶紧双手一弯把脱了一半的外套皮衣套回身上，手足无措地凑过去查看情况：“我里面还穿着衣服而且比刚才那些表演的姑娘布料多的……” 能多到哪里去！ 人家上身穿比基尼，你上身穿个黑色的抹胸小背心！ 黑白分明，黑色的衣服衬得皮肤更白…… 不能再回想了！ 阿龙仰着头，生无可恋。 见他明显是动了情却还死守自己一副甘当柳下惠的这个样子，吕竹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柔软无比的手按到他的额头上，一阵清凉的感觉冲入脑海里，如水一般熄灭了那股一直汹涌叫嚣的燥.热。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龙不解地看着吕竹：明明可以用术法解决，偏偏却要引.诱自己…… 吕竹看着他迷茫的神情，忽然一笑：“你给了我一个机会；而我……也在给你一个考验。” “人类虽然本性良善，但也容易受到外物影响——金钱、权力、色.欲……” “我们……想找一个好人，去对付那些激进派妖兽。” “恭喜你过关了。”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肆虐了一夜的暴雨已经云收雨歇。 “最开始吧，我是不服气的。”阿龙装作不满地轻哼了一声，有些嘲弄地笑着说道：“什么时候，也轮到妖兽来考验我们人类了？” “不过我也知道，妖兽在许久以前就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想要和人类和平共处，另一派依然如旧时一般狩猎人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因为这个机会和考验，她成为了我的线人，帮我破了很多大案。” “我们的感情，越来越深……最后，亦都变成我离开她的原因。” 阿郢看向他：“你怕我们的同事发现你们的关系？” “不是。” 阿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方才继续说道：“我怕像你爸爸一样……” “爱上一只妖兽。” 第121章 妖兽都市:危情追踪(3) 从来没有发现，是你的操纵，让这刻可再尽意倾心相拥 ———————————————— 看着被阿龙单方面斩断了联系的吕竹因为任务失败而垂着头站在自己面前，元大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很抱歉，幻姬。” “请您不需要为此而感到抱歉，我是自愿听从您的命令去执行任务的。”吕竹自嘲地笑了一下，方才继续说道：“若真要怪，那只能怪人类过于软弱，却又过于坚定。” “我以为我已经从上一次的任务里吸取了教训，干脆一开始就亮明了真正身份去接触目标，免得到时又再遭遇揭穿身份时，出现对方所认为的‘欺瞒’……” “我以为感情已经足够深刻，可以跨越种族的界限……” “很可惜，人类还是像以前一样，没有为感情豁出一切的勇气。”吕竹垂下眼眸，“我当初就应该先取得血脉，不用管父体的思想……” “这种偷来的血脉，并不可取，亦未必能奏效。”元大宗打断了她的话，解释道：“其余隐瞒身份派去混入人类的……没有一个，能成功与人类诞下新生命。” “有那个‘王’在，人类和妖兽应该是不存在生殖隔离。但这三年来，根据我的观察，想要利用血脉融合人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人类之所以能成立反妖兽特警的行动组，正是因为在近年来开发了人体的潜能，造就出压制我们的‘引力磁场’的异能。虽然拥有‘引力磁场’并且能使出来对付我们的人类都已经进入特警行列；不过我怀疑，普通人类体内同样有着隐藏的能力。” “而这些隐藏的能力……在暗中保护着人类的血统纯正。” “除非目标清楚地明白到伴侣是妖兽，愿意与妖兽孕育下一代——否则，这隐藏的能力就会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启用，使得双方即使结合，也无法孕育出新的生命。” “现成的‘王’无法依靠，新生的‘王’遥遥未知……” “但我们仍然需要努力，与时间竞赛。” “话说回来，你这三年，也不是在做无用功。”元大宗和蔼地看了看吕竹，安慰道：“目标特警以为你做他的线人帮他破了许多大案，为他牺牲了很多……实际上，也是为我们这一方清除了不少强敌。” 所以说，真实的世界永远没有故事里那么天真。 阿龙以为她一直在帮他的忙，实则他也在无意中帮了和平派妖兽不少忙。 利用阿龙，他们在这三年里起码清除了十几个激进派的大妖，使得他们利用经济渗透人类社会的计划，相当安稳地有了一大截良好的进展。 过几日就是元大宗的寿辰，和平派各区首领大妖已经决定了在香江的一家大厦为他摆生日宴，作为元大宗心腹助手的吕竹，也必须赶回香江。 当然，吕竹表面上的身份，是元大宗的秘书兼情人。 元大宗的儿子鬼众道是个桀骜不驯的主儿，是绝对不适合接任和平派领袖的。而元大宗已经越来越苍老了，吕竹这次回去，也是为了在别人眼中展现出一个新的身份——元大宗的后妻。 借助这个身份，她就能光明正大地接任元大宗的领袖之位。 至于那个更为“理所应当名正言顺”接任元大宗一切的鬼众道，未来所接任的，也只会是大财团董事长的位置。 到了元大宗寿辰那天，穿着一身黑色正装的吕竹，站到了元大宗的右手边。 “恭祝元董事长生日快乐！”那些普通人类职员站在一楼的大厅里，见元大宗走进去，立刻恭敬地冲这边鞠了一躬。 一个戴着墨镜的黑衣男走了过来，凑到元大宗耳边小声说道：“元先生，他们都在十二楼的会议厅等你。” “幻姬，你跟我上去开会。”元大宗招呼了一声，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鬼众道正看着大厅里的美食频频点头，一副颇为满意的模样。 只懂得贪图享乐…… 也罢，有幻姬在，和平派领袖的位置不用担心没有继承者。 而自己那么努力打下来的一切，亦足以保证儿孙后代享受好几代的富贵。 一路上到了十二楼会议厅，各区同属和平派的大妖们已经齐聚一堂。 “元大宗，这个月我属下三间公司，都发现有卧底特警监视，因为他们找到这种东西——”坐在长桌最尽头的一名大妖把一只装着蓝色液体的小瓶子抛了过来，责问道：“这些‘快乐’是我们妖兽世界的毒.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站在主位前尚未坐下的元大宗一把接住抛过来的小瓶子，沉着脸冷声道：“我也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怕我们集团的身份会曝光，反妖兽特警会注意到我们，今日的寿酒，我本来就认为应该不搞——” 在十一楼与十二楼之间的间隙之地，利用器械监听会议情况的阿龙，无声地皱起了眉。 人类和妖兽都在追查着“快乐”的来源，偏偏双方都没有查到源头来自何处，这当中，肯定还有什么被他们忽略了的因素。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 阿龙回忆了一下十一楼的设计，这一层基本都是娱乐设施——而他所在的区域，从身边这些管道来看，不难猜测外面就是室内浴池区。 从缝隙里看了一眼，只是一个富家公子正在和女公关在浴池里嬉戏。 阿龙放下心来，又将注意力放回到监听上。 会议室里，吕竹静静地站在一边，听着元大宗对其它和平派妖兽的训话。 “我们的势力已经渗入了人类的经济体系，就算他们揭穿了我们的身份，也要考虑一下，万一没有了我们集团的支持，他们就会经济崩溃。” “这样，我们就能和人类坐下来谈判。” “不过我仍然强调，要和人类和平共处……” 外面忽然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 阿龙再次贴近缝隙，只见那个富家公子露出了狰狞的妖兽獠牙，咬破了女公关的肩膀。 浴池里逐渐蔓延出一片血色。 女公关痛苦的惨叫声令阿龙头脑一热，下意识地瞄准了这个正在捕食人类的妖兽就是一枪。 “谁开枪？！”那妖兽猛地站起，露出一张他曾经在照片上看过的脸来。 正是元大宗的独生儿子鬼众道。 阿龙心知不妙，正设想着应对之法时，一个他无比熟悉的女声忽然从另一边响起。 “鬼众道，够了，你不要再玩下去了。”吕竹把手里的枪放下。 看清楚来人，阿龙心中一震。 “我已经很久没吸过人血了……尤其是女人的血，最容易令我冲.动。”鬼众道把手里已经开始陷入昏迷状态的女公关随手一丢，缓步从池子里走了上来， “我很想知道……”贪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吕竹，鬼众道一边走近，一边缓缓说道：“你身上的血，可以令我兴.奋到什么程度！” “你爸爸在等你。”吕竹没有理会他的话。 “元大宗？他老了！”鬼众道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在说着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反而是走到了吕竹旁边，任由风把她的长发吹到他的脸上，语气阴冷地说：“不要多久，他所拥有的一切，就完全属于我……” “包括你！”鬼众道正想要用蛮力把吕竹按到墙上时，吕竹却先一步亮出红色光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真想一口吃了你。”完全没有顾忌那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光刃，鬼众道依然不断上下打量着吕竹，目光带着一种极为明显的邪肆。 “我有刺的，我怕你吞不下。”吕竹把光刃往前递了一点。 “越吞不下……不是越刺.激吗？”见吕竹理会他了，鬼众道越发的兴奋起来，一会哈哈大笑一会急速喘.气，伸长了脖子陶醉地用力抽.动鼻子，从风里捕捉吕竹身上的气息味道。 “植物系妖兽都像你这样吗？非要凑近了才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要这么近……”他恨不得把脑袋都贴到吕竹肩颈之间，也不管吕竹手中的光刃都在他脖子上划了浅浅的一道血痕。 凑近了吕竹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鬼众道这才舍得抬起头来。 “你的原兽形态应该也是一棵漂亮得不得了的花吧？这样染上你的气息，两三天都消不掉，正好让我能暂时再找个替代品来亲近几下把它蹭上你的味道，太好玩了……你这香味是不是助兴用的？不然怎么一定要那么近才能闻到……” 鬼众道越说越激动言辞也越发的过分，看着吕竹的冷眼更是整个身体都兴.奋得抖起来，大口喘着气，像个刚刚磕完药的疯子一般转身而去。 “想起你就兴.奋，我就是喜欢这种吞不下的滋味……” 那癫狂的话语消失在走廊尽头之后，吕竹收回了光刃，侧过身并不看向那道缝隙，只是开口说道：“出来吧，你不用让我看到你，快点离开这里。” 内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看到那张斯文清俊的脸满是戒备之色，吕竹沉声问道：“你这次又来抓谁？” 阿龙先是跑到池子边查看了一下那个女公关的情况，确认她尚还存活之后，方才抬头看向吕竹这边：“我要抓元大宗，你们的身份暴露了。” “快点走。”他又说了一句。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对你说——”吕竹手里的红色光刃再现，往池子边一步一步走近。 “当初，你为了逃避我们的关系，特意藏在我找不到的地方……” 阿龙握紧了手里的除妖枪：“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始终都要分开的。” “两个世界的人？你不用‘妖兽’这个称呼来称呼我了吗？”吕竹冷笑一声，“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元董事长救了我……所以我不能让你完成你的任务。” “你对付他，就是对付我。” 想起资料里写着元大宗最近的新秘书貌似还是他的情人，而且两方有意结婚的信息，再加上现在听到吕竹这句话，脑海里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涌现…… 阿龙果断地举起了除妖枪，厉声喊道：“好，那我就先对付你！” 知道两人已经没有旧情可言，吕竹再次笑了：“开枪吧，这枚子弹已经迟到了三年了……” 随着她的话声落下，水波荡漾的整个空间忽然变得一片昏暗。 妖闭空间！ 阿龙心里一惊，只是那惊心动魄的艳丽脸容转眼间已经近在咫尺，依稀又似昔日两人亲密无间眉眼带笑相望，明知是禁忌是绝对不可能却又忍不住遵从内心的真实想法，无意识地想向对方靠近…… 握枪的手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阿龙用另一只手一把按住自己颤抖的持枪的手，神色复杂地看向吕竹，没法再说出一句话。 “你在愤怒，在恐惧。”吕竹肯定地说。 “我没有！”阿龙有些无措地大声反驳道。 “让我来猜一下这原因吧——你之所以愤怒，是因为得知我在你离开之后并没有失魂落魄，而是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了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而你恐惧的来源，是你心里已经清楚地明白到因为你当初的离开，失去了你的所爱……” “你乱讲！”阿龙怒目。 “还是不肯承认吗？”吕竹微仰起下巴，回望过去。 “我没有什么好承认的！”阿龙依然嘴硬，仿如垂死挣扎的溺水之人，发现岸上更为危险之后，索性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沉沦。 “好，那你开枪吧，我等着你的子弹。”吕竹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张扬艳丽到极致。 “动不了手了吗？虽然你现在身处我的妖闭空间里，但我可没有控制你，只是让你看清楚自己的内心而已……” 想要触碰的欲.望和坚守本心的执念在心底斗争得越发凶狠，情感与理智各守天平一方对峙的时候，早就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但时间一直在走。 离开的时候，时间仿佛停止在了那沉重的决定里；如今再次遇见心之所念，那些被遗忘的空虚失落，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人类的劣根性，永远都是这样，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那随风飘扬的乌黑秀发多情地萦绕在他的脸上、身上，白皙细腻的皮肤带着一种仿佛美到透明的感觉，偏偏那莹泽的红唇又比耳环上的红宝石还要鲜艳。渐渐靠得近了，熟悉的淡淡的香气毫不留情地激烈地通过呼吸冲入脑海，更可以看见微敞的衣领下那个白色水晶项链…… “这条水晶项链，送给你。”那些以为忘记了的记忆，像是昨日又像是前生的记忆，浮现于眼前。 依稀记得是两人合力解决了一个极为棘手的妖兽，他立功的同时也得到了一笔丰厚的奖金，为了感谢这位无法领奖的“线人”，特地去买了一份礼物。 “只是这样的感谢吗？”美丽的脸庞有些不满地转了过去，徒留那瀑布般的黑发去应付他。 “帮我戴上啊，傻瓜！”纤手将长长的头发拨弄到前面，露出一截如蝤蛴似的白嫩颈脖。 这条项链，是他当年亲手为她戴上的…… 原来，她没有因为自己的离开，将其厌恶地扔掉。 在这一刹那，那勉强维持着平衡的天平，在情感那一端坠落了。 “承认吧，你爱上了一只妖兽。” 不知道是自己心底里的自言自语还是眼前那张红唇所说出来的话，他只知道，他再次抓住了这只理应在三年前就被他亲手拘捕的妖兽。 随即，抱紧了她，印上了在那过去的三年来仅在梦中才会、才敢幻想亲近的红唇。 妖闭空间早在她靠近自己的瞬间就已经解除，只是他愿意再次堕入这封闭的情感空间里，不去管世事如何，不去管时间流逝…… 黑框眼镜因为如此亲密的举动，压在脸上略有一点压痛，吕竹轻轻地眨了眨眼。 不知他们戴眼镜的新手第一次亲吻别人是不是都会忘记摘下眼镜，从前也有个戴着银丝平光眼镜的人，第一次亲吻时情绪过于激动眼镜又忘记摘，导致分开时她脸上多了两道浅红的压痕。 像两道妖纹一样…… 似是发现了吕竹的走神，那温柔的亲吻一下子带上了惩罚意味的强硬。 吕竹侧过头，在最后闭上眼睛的时候，只见那没有被主人发现落入了水中的通讯器顽强地闪过最后一点微弱的红光之后，终是不甘地归于沉寂的水波里。 原来，不止是一个人……来的吗？ 大厦楼底停车场的某一个角落，留守车子里的阿郢确认了对方的通讯器已经无法回复信息之后，默默地举起一只手，看了看时间。 以阿龙的身手和技术，不应该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都还没有出来的。 除非……出了意外。 前方妖兽的气息逐渐加强，几乎出现了绿色的似光又似雾一类的能让肉眼看见的实质。 有一股很强大的能量正在楼上聚集。 确认了这一点，阿郢大幅度地扭动了方向盘冲出角落。 除妖枪握在了手里随时候命着，只要上面出现什么异样，他将第一时间放弃留守冲上去支援。 第122章 妖兽都市:战场(1) 心爱人偏偏只可分手，兄弟情却要化作争斗 ———————————————— “跟我走，别再离开我……”阿龙抵住了吕竹的额头，哀求道。 吕竹正要说话的时候，头顶那数十盏灯光忽然同时熄灭。 停电了？！ 正常人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都会是这个。 但在下一秒，吕竹和阿龙又同一时间察觉出不对劲。 “特警攻进来了？”吕竹推开阿龙，只见他脸色严肃地摇了摇头，握紧手中的特制除妖枪无声地快步冲出了室内浴池区。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走廊里倒了一地的尸体，全是人类外貌，一时间也无法分辨在这些尸体里，到底有多少是人类，又有多少是妖兽。 “不像是我们的人攻进来。”阿龙回头冲吕竹说了一句。 “这股能量好大……还在一直聚集着。”吕竹闭上双目感应了一下，又猛地睁开，沉声道：“可能是另一帮妖兽要来对付集团！” 听到吕竹说还有另一帮妖兽，阿龙一手举起除妖枪，刚刚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到脚下一阵异动。 低头一看，立刻就看见脚下瓷砖的花纹像被某个不知名力量捏了起来的橡皮泥一样，黏黏糊糊地缠住了他的脚。 “阿龙。” 走廊的尽头的光线要比走廊里亮得多，逆着光，那尽头处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 “谁？！”这个男声很是耳熟，阿龙眯起了眼睛凝神望去，只看见那个身影如他一般举起了手中的枪。 “是阿郢吗……”来人渐渐走近，阿龙看清楚了来人的面目之后，脸色剧变。 是他自己？！ 那个身影不仅相貌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发型服装以及手里的除妖枪都也是如出一辙。 而那身影发现阿龙看清楚了它的样子后，马上就快速地往他这边冲了过来。 “是妖闭空间！”在旁边看出了真相的吕竹扑过来挡在他面前，用力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红色光刃，将那些缠住阿龙双脚的黏糊物体纷纷砍落。 脚下的幻象一破除，那个疾冲过来的身影也随之消失无踪。 外力强行破除妖闭空间的反噬亦跟着到来，整个走廊急剧地旋转摇晃无法站立之际，阿龙一把拥紧了吕竹，一枪冲着后方击去。 巨大的反作用力和反击力转瞬而至，两人同时从妖闭空间的缺口处跌出，撞开一扇装饰华丽的对开门，翻滚着分散摔落到里面宴会大厅的地上。 “幻姬？！” “特警？！” 一老一少的声音同时响起，下到宴会厅的元大宗赶紧扶起摔在地上的吕竹，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还有什么事，特警攻进来了！”鬼众道大喊了一声。 之前与元大宗开会的各区大妖们闻言，顿时也站了起来。 阿龙可就没有吕竹那摔到地上还有自己人扶的好运气了，他摔到的地方，正正就是鬼众道的跟前，手中的特制除妖枪一下子就暴露了他的身份。 鬼众道狞笑一声，从背后伸出数十条泛着荧荧绿光的细长触须，瞬间就将阿龙给牢牢绑住。 “别伤害他，放他走！”吕竹喊了一声。 “你在胡说什么？”鬼众道一手掐住阿龙的脖子按到墙壁上举高，好笑地瞪向吕竹这边，反驳道：“他可是反妖兽特警，要是我被他抓到，他会不会放我走啊？” “鬼众道，我们要和人类谈判，你不要伤害人类特警！”其它大妖也纷纷劝道。 “他们杀我们妖兽，我不杀他怎么行！”感觉到手里的人因为窒息而开始拼命挣扎，鬼众道志在必得地就要出手时，以挣扎姿态迷惑他的阿龙终于按下了手套上能力增幅的按钮。 那能力增幅一开启，阿龙忍着手上传来的电流痛楚，猛地挣脱束缚，反过来制住了鬼众道。 鬼众道自是相当不甘心，嘶吼着启动了妖闭空间将阿龙和他自己拖着往上空飞去，接触到天花板的那一刻，鬼众道当即就强行改变了身体的形态，穿过上方的天花板，从阿龙的束缚中逃脱。 而被他拖着拉到天花板的阿龙，因为人类无法如妖兽一般改变身体形态穿不过天花板，便再一次从足有差不多十来米高的高处跌落到地上。 这一下，直接就将他摔晕了过去。 没时间去查看他的情况，吕竹和元大宗顺着莫名出现的清脆的响声转过头。 大厅另一边尽头的一张长餐桌上，不知何时坐着了一个身穿着金光闪闪的华丽舞衣、身形足有七尺高的外国女人模样的妖兽。正是因为她不停地扭动着柔若无骨的手臂和腰肢，才会造就出他们听到的这些清脆的铃铛声，以及珠玉金属交碰出来的清响。 那外国女人模样的妖兽一个俯身弯腰，她背后墙上那只巨大的时钟散落成一大批细碎的齿轮，气势汹汹地往这边攻了过来。 所过之处，被划到的妖兽亦随之倒地。 那些齿轮收割了大部分低级妖兽的生命之后，再次飞到他们这边的墙壁上变回了一个时钟，那沾染在其上的妖兽黑血滴溅在花纹繁杂的地毯上，一片触目惊心。 大妖们见有敌对派系的妖兽过来捣乱，也立刻护住里手下仅存的妖兽们，飞速地带领着他们站到了元大宗的身后，同仇敌忾地对攻击者怒目而视。 “我知道你是妖兽界有名的杀手——变形妖兽，但我们已经做了人类社会的商人，不再理会妖兽世界打打杀杀的争斗之事，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元大宗作为领袖，第一个站了出来发难。 “我就是要将你们的公司抢过来，让我们在人类世界有更大的地盘。”变形妖兽妖娆地舞动了一下身姿，缓步从餐桌上走了下来，目光扫过宴会厅里的华丽装潢，眼中的贪婪之色一层一层加深。 “食懵你啊！”一个出了名就是抑制不住脾气的大妖听到变形妖兽如此放肆的话，立刻就回骂了一句。 “你一个，吃得完我们？也不怕撑死你……”被变形妖兽气到的其他大妖也纷纷帮口。 “我当然有手下了……”变形妖兽娇媚地笑了一声，看向长餐桌上的一只玻璃酒壶，其中缓缓流转的透明液体令她笑意渐深。 “好像你们刚刚喝下的……就是我的杀手，出来吧！”变形妖兽大喝一声。 随着她的这句话，除了靠在柱子上歇息的吕竹，其余的妖兽们纷纷痛苦地弯下了腰。 似是受不了来自身体内部的冲击力，在场喝了酒和饮料的妖兽，整个身体都纷纷爆成了一团又一团的血花。 那沾着黑血的液体快速地流动汇合到一处，开始汇聚成一个半透明的人形。 “液体妖兽？！”作为和平派的领袖，元大宗的妖力比其他爆成了血花的妖兽要高得多，发现自己中了计之后，立刻就强行用呕吐的方式逼出体内的液体妖兽。 眼见顶上那个水晶吊灯忽然主动跌下来砸向还在低头弯腰逼出液体妖兽的元大宗，吕竹心思一转，马上就明白了这个吊灯也和刚才那个时钟一样，是变形妖兽的一部分.身体。 手中红色光刃亮出，在吊灯砍断了元大宗一只手的同时，吕竹也猛地从后方一剑把砸下来的吊灯砍成两半。 变形妖兽猝不及防地因为这个攻击踉跄着后退了一大步，刚想要心疼地收回被砍成两半的部分.身体时，吕竹手中红光闪现，赶在变形妖兽收回之前伸手抓住了半个残破的“吊灯”，直接将其爆成粉碎。 变形妖兽顿时痛苦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现在厅里还能站着的就只有吕竹、元大宗和那只变形妖兽，但是元大宗现在还没从虚弱状态里恢复过来，吕竹只能打起了墙上的时钟的主意。 变形妖兽见她的举动，心知不妙，立刻也追着她进攻的方向扑了过来。 只是吕竹这时已经抓住了时钟落到了地上，手下一个用力，就把它捏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紧接着就毫不犹豫地也将它炸成粉碎。 变形妖兽痛苦地惨叫了一声，足有七尺高的身体也随之矮了半尺。 与此同时，粉碎的细碎肉块里，突然飞出一支细小的针筒，一下子扎进了吕竹的手腕上。 蓝色的液体毫无预警地推进身体内顺着血液在血管流淌蔓延开来，看着吕竹身上冒出的丝缕白烟，变形妖兽狰狞地笑了起来：“现在你知道破坏我身体的后果了吧？！” 在“快乐”的加持下，吕竹手中光刃红得鲜艳欲滴，咬牙切齿地提起最后仅剩的一点力气，吕竹一剑就砍爆了另一半残破的想要逃跑的“吊灯”。 随后，在变形妖兽的哀嚎中，她跌倒在地上，整个身体开始一阵阵地发抖。 “幻姬！”元大宗看到吕竹这个模样，心知她中了变形妖兽的暗算，当即心痛地喊了一声。 “元大宗！你的集团已经被我打散了，你的幻姬也被我注入了‘快乐’，我将会毁灭你所拥有的一切！”变形妖兽哈哈大笑。 一声枪响，变形妖兽眉心处就多了一枚子弹。 变形妖兽愤怒地转头，发现子弹正是已经醒来的阿龙所射出时，立刻就逼出眉心的子弹，往阿龙的方向反击回去。 阿龙一个翻滚躲开，举枪又要瞄准。 变形妖兽心里暗暗嘲笑了一下这个人类特警的不自量力，正想要解决掉他然后再对付因为毒发而跌倒在地上的吕竹时，元大宗所化身的一道黑影已经悄然映到了她的身上。 “谁指使你的？！快说！”黑影中冒出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捂住了变形妖兽的脸用力按住她，向着装饰华丽的对开门那边飞去。 阿龙急忙追着元大宗和变形妖兽的方位冲去，只见变形妖兽被元大宗按着穿过了紧闭的对开门之后，厅里的灯光，瞬间恢复如初。 撞了几下门都没能打开后，阿龙大概明白到元大宗应是在对开门的后方施展了他的妖闭空间，困住了变形妖兽与其打斗。 既然如此，阿龙就赶紧又跑回到大厅中央，一把抱起了中了“快乐”之毒的吕竹，就往楼下狂奔而去。 “阿郢，这边！”一下到楼下的停车场里，阿龙冲某一边大喊了一声。 阿郢听到这声呼喊，立即开着车子冲到阿龙面前，担忧的目光看了一眼他额上的淤青之后，又看向了那个被整张脸都缩在了他怀里的……“人”？ 那一把乌黑顺滑的长发和玲珑的身形，明显是个女性无疑。 只是……这是个“人”，还是妖兽？ “没事了，不用怕。”阿龙感觉到怀里的吕竹颤抖了一下，连忙一边安慰着一边拉开后车门，抱着她坐了进去。 “她是妖兽？！”坐在前面的阿郢忽然回过头来。 “是。”面对阿郢那锐利的眼神，阿龙诚实地承认了真相。 目光看向前方，发现阿郢因为回头而没注意前方偏移了路线即将撞上柱子，阿龙又急道：“小心！” 阿郢急忙扭动方向盘避过柱子，转了个大弯驶回正确路线之后，车子突然毫无预警地凌空而起。 两人同步探头到车窗外一看，却是一只逃跑的液体妖兽缠住了他们的车子，顺着车轮飞快地往车前窗爬上来。 “车子被它包住就完了！”阿郢缩回头一手伸出左边的车窗，一枪打爆了旁边车子的油箱，在汽油喷涌而出时紧接着又是一枪。 一道火龙顺着这边蔓延过来，瞬间也点燃了液体妖兽。 趁着液体妖兽被烧得吱吱乱叫地放弃了包裹车子的举动，阿郢脚下一个用力踩尽油门，车子顿时就轰鸣着往出口的方向冲了过去。 冲出大路上，阿郢看准了一个水泵，一个大幅度的漂移撞破了它。 水泵破裂后从四面八方喷射出来的水柱，很快就浇灭了车子上的火焰。 “她就是被你放走的那只妖兽？”阿郢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是。”感觉到怀里的身体越来越炙.热，阿龙应了一声，紧紧抱住了吕竹，低声安慰道：“别怕，一定有办法救得了你的……” “阿龙，你和她……动了真心了？”阿郢沉着声问了一句。 从车内后视镜里看着阿龙紧紧抱住了怀中人那珍惜万分的样子，阿郢心里一动。 自己当年没有勇气去保护心爱的人，而阿龙，虽然口中未承认，但所作所为已经证实了他有勇气去和所爱的人在一起…… 不想阿龙像自己一样在失去后才知道后悔，阿郢在心里已经决定了要帮自己这个好兄弟一次。 驾驶着车子转过一个转角，几辆车忽然从其他方向围了过来。 “糟糕，是队长！”看清楚向自己这边围过来的车子的牌照，阿郢急了。 “冲过去，让他们抓到幻姬就麻烦了！”阿龙马上说道。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 看着前方的阿郢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转头过来，阿龙正想要开口求他帮自己一次时，一直缩在他怀里的吕竹忽然拨开了遮住脸的头发，将脸转向了前方。 “阿龙，我不想让你为难。”说完这一句，吕竹在阿龙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挣开了他，踢开车门冲到外面。 车上两人反应过来又追出来的时候，吕竹已经消失无踪。 “你们想去哪里？怎么看到我的车也不停下来？！”加山队长带着队伍追上来，看到阿龙身边的阿郢时，又皱起了眉头。 “郢国强，你在这里做什么？”加山大声喊了一句，叹了一口气，吩咐身旁的紫罗道：“紫罗，带他回去写报告。” 阿郢看了看阿龙，神色无比复杂，又带着无措的茫然。 紫罗应了一声，便上前去拉神色茫然的阿郢。 “其他人继续跟我追捕妖兽！”加山队长又喊了一声，就准备上车。 “队长！”阿龙急忙跑上去。 “你受伤了？”加山看了看阿龙额上的淤青和手臂上的伤口。 “我没事。”阿龙摇摇头，严肃地说道：“这单案子有新进展，他们狗咬狗。” “这是他们的本性，他们内斗得越激烈我们就越有利，先上车！”加山闻言，立刻吩咐阿龙也跟着坐进车子里。 另一边，坐在紫罗车子上的阿郢也回头看了远去的车子一眼。 他知道阿龙为什么要跟上加山的队伍——阿龙害怕他们找到吕竹，所以不管伤势也要加入队伍。 而自己，只能无可奈何地被人带着回公司里等消息。 说来多可笑，这三年来，他无数次梦到吕竹，醒来时，都很担心她离开了之后的遭遇。 只是想不到，她这三年里的所有经历，原来自己早就从好兄弟的口中得知。 郢国强，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晚的选择。 两人分别那晚她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忽然在脑海里响起。 一个是他曾经爱到刻骨铭心的恋人，一个是他一直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是她为了报复自己，抑或是…… 我不想让你为难。 同样的话，所对的人已经不再是他。 所以……是她放下了昔日的感情，爱上了另一个人？ 想到这一点时，手臂突然传来一阵剜骨钻心般的剧痛。 拉开手袖，只见手臂上已开始出现了绿得发黑的纹络——正是一直被压制着的妖兽血脉开始侵蚀理智的表现。 想要毁灭一切的暴虐欲.望从心底里渐渐升起，阿郢猛地捂住了双眼。 即使如此掩耳盗铃，也无法遮掩住指间缝隙里透入的丝许微光。 因微光而映入眼中的一切景象，都已经开始变成淡淡的绿色。 第123章 妖兽都市:战场(2) 去或留，也永远置身困局，没有出口 ———————————————— “队长，我们照你的命令查到，香江南区发电厂的用电量突然增加八倍。” 听到下属的这个回报，加山满意地笑了一声：“没错了，受伤的妖兽一定要用大量的电力，来实行妖兽重生法。” “他们可能就藏匿在发电厂里面养伤，即刻安排人去搜查。” “是！” 包扎好手臂伤口的阿龙垂了垂眸，也跟着走向了直升机停放的位置。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香江南区发电厂的一个电线纵横交汇的角落里，幽蓝色的电光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元大宗利用妖兽重生法来让断臂的伤口处重新长出了一只新手之后，疲累地感叹了一声：“我老了，妖兽重生法要用的时间越来越久，看来我要将所有的生意都交给鬼众道了……” “你想怎么做？”吕竹忍受着强大的电流快速流过身体的痛楚，咬着牙问了一句。 “幻姬。”元大宗看了吕竹一眼，在电流和妖力的冲击下那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衣服边角和衣袖都已经有些破烂，看起来很是可怜，仿佛又令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只是一只刚刚化形的小妖，因为遭遇了意外而流落在街巷的暗处养伤，偏偏化形出来的艳色惊人，引来了许多妖兽的觊觎。 他路过之时顺手搭救了一把，虽然多半原因也是因为被其姿色吸引，但救下她之后从她口中得知她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原因，却也不由得改变了原本的想法。 一只被人类养大的妖兽，在遭遇了人类的背叛后看到背叛她的人类遇险，最终还是牺牲了自己的前途，强行提前化形救下了那个人类……这种以德报怨的善良之心，足以让她有更好的发展。 因此，他并没有利用这份恩情让她报答自己，反而是将她当成了继承人培养。 “我退下之后，会尽全力去解决那些暗中对付我们的激进派妖兽，而你将会接任和平派领袖的位置，继续寻求妖兽与人类的和平。”元大宗嘱咐道。 “元董事长……你知道的，我是一个有缺陷的植物系妖兽，永远也成不了大妖……”吕竹看向他。 “植物系妖兽向来成妖困难，不过成妖之后晋升级别时却完全没有其它妖兽的天谴劫难；虽然你当年强行折断了根系提前化形，断绝了未来成为大妖的可能，但终归是为了救助人类……就凭这一点，你足以胜任和平派领袖的位置。”元大宗叹了一声，又道：“我们已经混入了人类社会，再也不是凭妖力强弱来论位置的旧时了；和平派所需要的下一任领袖，最重要的是拥有尊重生命的品格。” “这才是和平的真谛。” “幻姬，你中了‘快乐’的毒，一定要将身上的血换完，否则，你就会蒸发消失。”元大宗说着就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不行，这样你会很危险……”感觉到蕴含强大妖力的黑色血液顺着两人交握的手进入被毒素侵蚀得虚弱无比的身体，吕竹急忙劝道。 “我的妖力比你强大得多，还能承受得住。”元大宗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逐渐有了血色，释然地笑了笑，安慰道：“牺牲自己并非一定是痛苦——这是我从人类和你身上学来的。” 这个时候，天空突然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 “元大宗，我是加山队长，希望你和我们特警合作，不要逼我们用武力来对付你！”直升机越来越近，加山老队长的警告声也在上方响起。 眼见一批特警已经使用降落伞往这边降落，元大宗停止了才换了一半血液的术法，从地上划出一道黑影，道：“一定要相信，我们还有与人类沟通的希望……” “幻姬，你现在快点利用我的影子离开！”元大宗看着她，郑重地嘱咐道：“记住一定要查出策划这场阴谋的妖兽，不要像我和其他兄弟一样，被逼到无路可走！” “封锁所有出路，小心搜查！” 第一批降落的特警已经开展了搜查，元大宗急忙利用操控影子的能力送吕竹先一步逃跑。 “去找鬼众道，让他想办法救我！”最后嘱咐了吕竹一句，看着吕竹沉入影子里消失之后，元大宗看向了举枪对着他这边的阿龙。 这种仿佛被心爱的人背叛了的受伤和愤怒的目光…… 如果这个特警当初能勇敢一点面对他的内心，也许他们的计划就可以成功了。 可惜，正如吕竹所说，人类始终是过于懦弱，且又只会在失去后才懂得后悔的滋味。 “元大宗在这边！”这时，其他特警也发现了目标。 十几支除妖枪齐发，倘若是普通妖兽，连全尸都留不下。 不过，元大宗是在妖兽世界里出了名的强大妖兽，即使他现在受伤虚弱，这点攻击，也是连他的影子屏障都破不了。 发觉除妖枪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之后，加山老队长赶了过来。 作为加山老队长这种第一代的反妖兽特警，开发出来的异能经过数十年的积累，所使出的引力磁场别说是现在虚弱的元大宗无法抵抗，哪怕是全盛时期，也得为之退避锋芒。 看着元大宗已经被引力磁场压在巨大的柱子上，加山减弱了引力磁场的控制，大声喊道：“元大宗，你现在身体如此虚弱，不要再作无谓的反抗了。” “带他回实验室。”加山转过头，又吩咐了一句。 一路回到特警总部的实验室里，元大宗被束缚着躺在房间中央的实验床上，不以为然地笑着看了看负责审讯他的阿龙。 “元大宗，我再说一次，如果你肯说出其它妖兽的下落，我们就只会将你回复成原兽形态，不会将你解剖来研究。”阿龙警告道。 “何必这样做呢？反正我们妖兽解剖出来的内脏，和人类也差不多。”元大宗的目光扫过实验室墙上那些浸泡在特制药液里的妖兽内脏，无奈地笑了：“我以为暴力是妖兽的本性，人类的本性是善良的、追求和平的……原来不是吗？” “既然已经身处斗争之中，那么无论哪一方，都无法再论本性善良——因为过于善良，只会受到最大的伤害。你看着这些东西……觉得心疼？”加山挥手让阿龙退到一边，冷笑着看向元大宗道：“伤害不加诸于自己身上的时候，大多数人就只会冷眼旁观，或者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负责战斗的人冷血无情。” “我告诉你，这墙上解剖出来的东西，数量远不及你们妖兽所捕杀的人类数量的千万分之一！” “你心疼这些被我们人类抓捕住解剖研究的妖兽，我们人类何尝又不为被妖兽捕杀捕食的亲人爱人而悲痛！” “队长。”阿龙暗暗拉了加山的袖子一把，示意他收敛一下过于激动的情绪。 被阿龙一劝阻，加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方才继续说道：“我们人类是金钱的奴隶，你混入人类社会建立公司操控经济，不就是因为这个想法吗？” “我也不过是拿份薪水活着而已，在钱的魔力下，不止人类，妖兽也一样，大家都很短见。” “说吧，那个女人在哪里？” 听到加山这个问题，阿龙暗暗握紧了拳头。 “什么女人啊？”元大宗反问道。 “什么女人？！你的情妇！那只被你派出来勾.引人类的雌性妖兽！”加山冷笑一声。 “加山队长，我真的很可怜你——因为我在你们这些特警的眼里只看到，你们人类那些，被外物压到变形的感情。”这句话的称呼虽然是对着加山，但元大宗的目光却在旁边的阿龙身上落了一下。 “难道你将‘快乐’这些毒.品带给人类，就不依赖这个感情？！”加山气得拿出一个装着“快乐”的小瓶子，责问道。 “这些毒品与我无关。”元大宗看了那边一眼，傲慢地将目光移向天花板，再次开口道：“不过你想一下，你们这么多人要用‘快乐’来麻醉自己，你们的日子也挺难熬的啊。” “我们的日子难熬，是因为你们这些妖兽来搞乱了我们的法律！”加山反驳道。 “你们好像不是只有一种法律，而且还有很多漏洞。”元大宗不耐烦地说道。 “法律永远是法律，这些‘快乐’的来源全部都指向你的集团，即使你说与你无关，但所有证据都在指认着你就是幕后黑手。”加山把一叠文件摔在桌上。 “你们抓我来这里要求合作，这就是你们合作的态度？！”元大宗嘲讽地笑了一声，猛地挣脱了手脚的钢铁枷锁，就要冲出实验室。 “集中电力，加强三倍磁场能量！”随着加山的一声令下，众多特警汇集起来加上科研人员利用机器加强的强大引力磁场，瞬间就将暴起的元大宗压在墙上，深深地压出了一个人形坑洞。 “元大宗，年纪是一种障碍，你已经一百五十岁，别想在这里再用妖术！”加山看着被压在墙上坑洞里无法动弹的元大宗，厉声警告道。 元大宗虚弱地看了一眼下方的特警，眉眼透露出一股英雄末路的悲哀：“我的集团，都是厌倦了妖兽斗争的兄弟，连幻姬亦都是……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 阿龙最后回头看了被磁力场压制得昏迷过去的元大宗，满怀复杂地跟着加山来到了一个办公室里。 “队长，你有什么吩咐吗？”阿龙关上办公室的门，有些不解地问道。 加山没有说话，只是把一个文件袋丢到了桌上，示意他打开。 阿龙不明所以地打开文件袋，发现里面装着的，正是当初加山给他分派寿宴任务时的那张元大宗带领着下属的照片。 不同的是，最边缘角落里的吕竹，被重点圈了出来。 “这个女人——或者说是雌性妖兽，曾经混入人类社会，勾.引反妖兽特警……”加山点了点照片。 阿龙闻言，心里就是一沉。 “我之前跟你说过，最近这段时间警队里一直有消息漏出去，我怀疑这当中有特警和妖兽勾结……而这个人，你应该也认识。”加山一手拍到阿龙的肩上，示意他拿出被压在下方的另一张照片。 忍受着老队长锐利如剑的目光，阿龙努力抑压住心里的慌乱，抽出了底下的照片。 抽出照片的时候，他无声地眨了一下眼睛。 宛如接受审判的罪徒，抱着必死的心情睁开双眼看向照片的那一个瞬间，阿龙心中掀起了惊涛巨浪。 照片上那个笑容满面地亲密抱住吕竹的男人，并不是他。 是阿郢。 “三年前，郢国强和这个妖兽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加山似是没有发觉阿龙的异样，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当时心软，让他选择自行解决妖兽。” “当夜，郢国强带回了一个雌性妖兽的尸体。” “我以为他终于懂事了，下定决心让他进入行动组……”加山自嘲地摇了摇头，“原来，这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他演出来的一出好戏。” 说到这里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队长，阿郢来了。”收到加山消息的紫罗，带着阿郢站到了办公室的门外。 加山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带着阿龙走出门外：“郢国强，你跟我过来！” “特警行动整天被妖兽揭穿，都是你的背景不干净！”加山一边往走廊另一端走，一边厉声说道。 “队长……”阿郢正要说话，又被加山打断。 “所以你的嫌疑最大。”加山打断了他的话之后，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直接就下了命令：“我决定暂时停止你的职务，紫罗，收回他的枪。” “唉，完全浪费了我的栽培。”加山说完这一句，就毫不留情地快步继续往前走。 阿郢茫然地向旁边两人投去疑惑的目光，紫罗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有些无奈地出手收走了他的配.枪。 阿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手里的文件袋交给了他，然后就大步追上了加山的步伐。 “队长……”阿龙追上加山正要开口。 “我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改的。”加山以为阿龙想帮阿郢求情，干脆地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只是吩咐道：“你受了伤，先回去休息吧。” 接着，加山回头看向追上来的紫罗，又开始布下任务：“紫罗，元大宗在我们手上，趁他们混乱，我们现在就开始猎杀行动，将所有‘快乐’找出来！” 看着加山带着阿龙和紫罗走远，阿郢垂下头，无声地挥出因为有了配.枪之后很少用到的小刀。 没什么好失落的，之前他也一直没有配.枪。 还好警章没有被收走……阿郢按了按夹在胸口上的警章，自我安慰了一番。 稍微恢复了一点心情之后，阿郢打开了阿龙临走时交给他的文件袋。 不知道这个好兄弟看到照片之后是什么心情，被加山以养伤为由将其隔出了猎杀行动的阿龙，在酒店房间里淋浴到一半时，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按铃声。 快速披上浴袍，将除妖枪拿在手里警戒着，阿龙这才来到门后按住门锁：“谁？” “客房服务。”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 阿龙缓缓打开门，怀疑的目光跟随着一直低着头举着餐盘进来的服务员。 那服务员把手中盖着半圆盖子的餐盘放到桌上，正要转身离开之际，阿龙猛地一把抓住她脸上的塑胶假面扯下。 “你不是服务员！”阿龙双手抱住她控制住对方的活动，一个旋转甩开人的同时还顺势就要补上一脚。 对方灵巧地闪过这一脚，反击亦随之而至。 强大的力道反过来将他掀翻跌到旁边的床上，阿龙一个翻滚快速起身，顺着攻击者的手臂往上扯住她的衣领，稍一用力，便将其按在床上压制住。 用力夺过她偷偷藏在手里的警章，阿龙的枪口已经抵上了她的脖子。 “是你？！” 阿龙看了一眼手里的警章，又看了一眼被自己按住的吕竹，顿时明白了她的真正意图：“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偷我的警章去救元大宗？！” 吕竹并没有被抓破坏事的心虚，只是认真地抬眼看向他：“元大宗救过我，我不能忘恩负义。” “是啊，你不仅不忘恩负义，还打算以身相许呢，是不是？”阿龙嘲讽地笑了。 这语气里的酸味，都快要溢出来了。 “那只是我接任领袖的掩眼法。”吕竹皱了皱眉，解释了一句之后，又看向阿龙继续说道：“阿龙，你听我说，我发现了鬼众道的秘密，必须要将元大宗救出来，才能……” 吕竹的话尚未说完，门外突然又传来了敲门声。 “阿龙，你在不在？” 吕竹和阿龙对视一眼，确认对方都知道门外是阿郢的声音之后，阿龙首先放开了对她的压制。 吕竹一个纵身跃进了卫生间里，快速而无声地关上了门。 “什么事？”阿龙抹了一下额头上不知是水还是汗的液体，走过来开了门。 “我有话要和你说。”阿郢看了他一眼，抬脚就想往里走，边走边道：“进去说。” “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阿龙连忙阻止他进来。 因为这个阻挡的动作，两人靠得极近。 那沾染在阿龙身上的浅淡香味因为温水蒸汽的蒸发，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已是毫无保留地冲向了阿郢的鼻间。 闻到这个铭刻在心里梦中的味道，阿郢目光复杂地看了状似镇定的阿龙一眼，然后又侧头看了一下看似空无一人的房间，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事情很重要，必须今晚说。” 第124章 妖兽都市:我终失去你 明白我终失去你，纵使此刻依旧一起 ———————————————— “这么晚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阿龙目光紧随着阿郢进入房间的身影，手按在门锁上，虚掩着门却没有顺手关上。 阿郢转过身来，出手“帮助”他关上了房门。 看到阿龙在自己关上房门之后眼里一闪而过的慌张，阿郢的目光扫过卫生间禁闭着的木门，又扫过浴袍被拿走而敞着门的衣柜，最后落到那略微凌乱的床铺上。 “我正准备吹干头发就上床睡觉。”阿龙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不会阻你很多时间的。”阿郢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背对卫生间的沙发上，招呼阿龙也过来坐下。 见阿龙对自己的招呼不为所动，阿郢叹了一口气：“我们这么多年兄弟，需要走到这一步吗？” “我知道你心里对我和幻姬的事有着疑问和芥蒂，我今晚过来，也是为了将这件事跟你说清楚。”阿郢道。 阿龙犹豫了一下，缓缓地坐到了床尾，正对着沙发的方位。 “你说吧。”他的目光直直望向对面，看似在认真地看着阿郢，实则目光却是落在阿郢背后侧边的卫生间木门上。 此时，躲在卫生间里的吕竹，耗尽力气尝试过拆通风窗钢制防盗栏杆无果之后，只得认命地将耳朵贴到门口，认真地偷听起外面的情况。 阿郢是加山这个老特警一手带大的，尽管加山不怎么待见他，但该教的东西可没少教。从小耳濡目染，阿郢已经算是一名有着足有二十年经验的“老特警”，相比之下，任职时间不到四年的阿龙就算再怎么有天赋，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刚刚阿龙为了控制住她，还抱了她一下——她身上的味道，虽然浅淡，但却极为容易因为亲近的举动而沾染到别人身上。 阿龙没有察觉这个问题，多半是在东京相处的三年来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敢去面对内心的真正欲.望。除了最开始双方互相试探和送她项链亲手为她戴上的时候，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亲密的接触，仿佛有着一道无形的屏障在无时无刻提醒着双方之间，间隔着人和妖兽的距离。 而阿郢却不同。 一见钟情的梦幻开始、顺风顺水的追求过程、亲密无间的耳鬓厮磨，即使是短短数十日，阿郢对她的感情也到了想要结婚相伴一生一世的程度。 在感情最浓烈的时候，离去得如此决绝和突然，从而造就出来的阿郢对这份感情的执念，几乎深刻入骨。 若不是因为加山这个老人用卖惨的手段和阿郢父母的旧事作为一份沉重的责任感去压住了他，当年未必会是她独自一人远走海外。 那日阿郢在车内后视镜看到她的同时，吕竹其实也透过这块镜子，看到了阿郢的眼睛。 那满含着绝望和希冀的眼神，令看到它的人都会为之触目惊心。 “……就这样，我选择了继续当一个人类，放弃了她。”门外还在传来阿郢低声诉说着两人往事的声音。 “原来那个抛弃了她的人渣就是你！”阿龙狠狠地瞪向阿郢。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她带着伤远走霓虹，还泄露了踪迹，若不是那天晚上我刚刚好接到了拘捕她的任务……”想起初遇吕竹的那个雨夜，她被好几只激进派妖兽追杀的事，阿龙一阵后怕。 阿郢垂下眼眸：“我知道我对不起她，但我没得选择。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队长会亲自动手对付她。” “这三年来，我没有一夜睡过一次完整的觉……当我一合上双眼，就会回到那一晚，她离开我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郢国强，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晚的选择’。”阿郢用手指轻轻在茶几上敲了敲，神情带着几分嘲弄，仿佛他敲的并不是木制茶几，而是在叩问着他自己的内心。 “我很后悔让她离开我，不过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重复这个选择。”阿郢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阿龙。 想不到吕竹和阿郢当年分别的真相居然是这个，阿龙在心里暗叹一声。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阿龙的目光游移了一下，尽管他离开吕竹的原因也与阿郢差不多，但吕竹现在就在阿郢背后的卫生间里躲藏着，他以有备对没有预备的阿郢，其实并不公平。 “我之所以离开她，也是因为我怕有一天我真的和她在一起了……她会死在我面前。”人类和妖兽相恋本就不容于世，更别说他还是反妖兽特警。 说完这句，阿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即使对不起坐在对面的这个兄弟，但这句话他也必须要说出来。 想起那张照片上的甜蜜相拥，他不敢担保，吕竹知道了阿郢当年和她分手是有苦衷之后，会作出怎样的选择。 阿郢是爱她至深又伤她至深的前任。 而自己，虽然没有正式承认也没有正式分别，但在东京那三年，两人之间隐约浮动的暧昧氛围并不作假。后来自己决定单方面与她分开，再遇时是认清了心中所想，但想要挽回之际又遭逢变故，现在吕竹会给他什么答复，尚还是未知之数。 想到这一点，阿龙暗暗开始提防起来：阿郢与他都因为差不多的原因和吕竹分手，所以两人在同病相怜的同时，又互为情敌。 感情的战役里，已经再无兄弟情可言。 更何况，阿郢在知道了吕竹就是自己喜欢的人时，还试图隐瞒他和吕竹之前的故事。 你不仁，我不义。 就在阿龙暗地里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的时候，阿郢微微往后仰了仰身体，作出了一副懒散地瘫坐沙发的姿势。 实际上，他就是想要更靠近一点背后的墙壁，好让自己能更清楚地听到卫生间里的动静。 想起刚刚似乎听到卫生间里有着钢制栏杆被摇动的细微声响，阿郢有些失笑：阿龙还是太年轻，而且入职不久后就被借调去了东京，对香江这边的情况知之甚少。 这家酒店，其实是归属特警总部的几家酒店之一；因为特警总部有着这些酒店的部分股份，所以酒店里总会有某几间房间的防护性做得比一般房间要好。阿龙回来后被加山队长暂时安排在这里，之前是为了保护，现在……更大的可能是为了将他隔离出这次猎杀行动之外。 自己的性格敏感多疑，作为他的教导者，加山只会比他更加多疑。 加山向来不太信任作为半妖兽的他，只欣赏天赋出众的阿龙和温柔听话的紫罗，现在阿龙也因暗中和他合作出任务而受到了加山的防备……至于紫罗作为队长的副手，很大概率是不会为了朋友的交情而违背特警的职责去帮他们的。 这次行动牵涉之广，元大宗旗下的一百多家公司都将被暗中查封，以求找出所有的“快乐”。为了使查封能顺利进行，卧底特警已经把所有查探出来的妖兽职员名单交到了总部，拘捕猎杀妖兽的行动已经先一步在今夜开始了。 这种危急关头，吕竹不好好躲藏反而是回来找阿龙…… 考虑到这一点，阿郢明白到今夜必须趁着这个机会把他的苦衷说出来，否则，一旦阿龙和吕竹和好，他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时，外面隐隐传来一阵炸雷声响，紧接着，就是暴雨倾盆。 阿郢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透明玻璃之外，五光十色的都市在暴雨的洗刷下，变得迷离而梦幻。 又是一个雨夜。 阿龙想和吕竹回到那个初初相遇的雨夜，而他自己……也想回到那个忘情拥吻的月夜。 人的本性，向来就是自私。 缩在卫生间里偷听外面的情况的吕竹，在听到外面两人互相试探互相扯皮，利用话语来捧高自己暗贬对方的时候，终于是为这两个家伙的塑料兄弟情而默默翻了个白眼。 阿郢早就发现了自己在这里躲着，偏偏还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来，又在以为她不知道他发现了她的情况下，一直在“真情实感”地明面上是对着阿龙实际上是对着她，说出他想要说出来的所谓苦衷。 而阿龙，明知她躲在卫生间里，他也顺着阿郢的话来解释他离开她的原因…… 两人都是想着搞卖可怜博同情的一套，真不愧是“好”兄弟！ 就在两人依然在互相跟对方装模作样的时候，卫生间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能让我说几句吗？”吕竹从卫生间里面走出来，也不管房间里的两个人被她这一操作弄成了两脸懵逼的状态，只是径直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了中间。 与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揪出来责问遭遇修罗场，倒不如她先发制人。 “从发电厂离开之后，我根据元董事长的吩咐，去找了鬼众道。”吕竹这句话刚刚说完，阿龙顿时就急了。 “那家伙不是好人，他对你有企图！”回忆起之前鬼众道曾在浴池区里言语调.戏过吕竹，阿龙的怒气就急速往上涨。 这个时候，有着共同的敌人，阿龙似乎又和阿郢变回了从前的好兄弟。 他就这么抢在吕竹说话之间的间隔时刻，详细又添油加醋地和阿郢说出了他之前在浴池区所看到的东西。 听完阿龙的话，阿郢的脸瞬间也黑了一层。 “鬼众道不是个好的全世界都知道，不过他始终是元董事长唯一的亲生儿子，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时，元董事长都不会对他出手。”吕竹微微举了一下手示意他们两人把跑偏的思路拉回来，然后沉着声音说出她这次过来想要告诉他们的消息：“特警队一直追查的‘快乐’的主谋，正是鬼众道。” “也因为这样，才会出现这种局面——在元董事长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元氏集团是‘快乐’的来源。” 想起她借助元大宗操控影子的术法逃离之后，去找到鬼众道所在之处时的见闻，吕竹陷入了一阵沉默。 想不到都投胎转世了，鬼众道这家伙还是延续着他前世当乌鸦哥时在东星的“事业”——卖粉。 该说他狗改不了吃x呢还是狗改不了吃x呢？ 算了，拿狗比喻他都侮辱狗了，灵犬阿欢知道的话肯定得生气。 那个时候，她躲在暗处，看着鬼众道和那个变形妖兽混在一起，得意洋洋地谈论着元大宗被抓之后，鬼众道就会是元氏集团一百二十八家公司掌权人的事，若不是她忍耐力好，可能当场就要出去打死这个坑爹的儿子。 而鬼众道的野心还不止于此。 他串通激进派妖兽谋害自己亲爹，不仅是为了让元大宗带领和平派妖兽和特警总部互相争斗，在双方都斗得两败俱伤之际坐享渔利夺取元氏集团；而且，他还打算利用元氏集团的商业渠道，与激进派妖兽合作，将“快乐”这种毒.品以香江这个都市为根据地，流向整个世界。 届时，以元大宗为首的和平派以及香江特警总部都伤亡惨重再无反击之力后，被鬼众道控制住的香江，将会变成世界上第一个由妖兽所控制的都市。 当日寿宴一战，和平派各区大妖都被变形妖兽所杀，作为总领袖的元大宗又被封印在特警总部实验室的墙上，唯独吕竹在元大宗的庇护下逃离在外；再加上她曾经为了元大宗最初的和平计划与反妖兽特警有过男女之情，籍着这些原因，鬼众道已经向集团其余的妖兽宣布吕竹就是妖兽界的叛徒。如今她无论在哪里露头，肯定都会遭遇到来自人类和妖兽两方的追杀。 即使时隔一世，鬼众道还是那只代表着毁灭的乌鸦，他所得不到的，就要用尽一切手段去毁灭。 “所以，这就是你回来偷我的警章去救元大宗的原因？”阿龙问道。 “没错，拥有实验室开启权限的人，除了任务时期会一直呆在总部大楼里的两个科学家之外，就只有你、加山队长和他的副手三个人。”吕竹看向了他，轻轻把曾经放着警章的皮夹往他那边一抛。 阿龙默默地接住了皮夹：也不知道吕竹用的什么手法，在被他压制的时候顺手又偷了他的皮夹并且拿走了里面的警章…… 倘若吕竹偷他的警章只是为了拼命去救元大宗，他绝对不会让她如愿。 但如今由吕竹自己说出她去救元大宗的原因是为了解决目前的困境，这个理由，明显就比他原先以为吕竹对元大宗有情的猜想要好接受得多。 看着吕竹拿了阿龙的警章就要离开，沉默了许久的阿郢突然开口叫住了她：“你打算怎么做？” “和我有太多的牵扯，对你们都不好。”吕竹没有正面回复他的疑问，反倒是用这句话冷酷地隔开了双方之间的距离。 与她分别时的籍口被吕竹反过来还给了自己这边，阿郢和阿龙的眼神均是一黯。 分开时以为这个理由足以解释一切，从来没有考虑到对方听到这个时会是什么心情…… 现在，他们明白了。 这种以“为你好”为理由的自以为是的爱，对别人来说，其实是最大的伤害。 没有再去理会他们的百转心思，吕竹扭开房门，就准备出发—— 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迎面而来。 “幻姬！”阿郢眼疾手快，一把接住被冲击力所击倒后退的吕竹。 阿龙亦是飞快地抓起了桌上的除妖枪，枪口对准了门口的方向。 “故意没有取消你开启实验室的权限，果然……有东西上钩了。”门外冲进一群全副武装的反妖兽特警，其中为首的，正是本应带领特警队伍彻夜搜查“快乐”的加山队长。 “就凭你们？！”吕竹一个纵身跃至窗台，半跪下来作攻击姿态之时，手中红色光刃鲜艳如血。 “别以为你有‘快乐’激发的妖力就可以为所欲为，‘快乐’这种毒.品，是在燃烧你的生命来激发你的潜力！”加山看了吕竹一眼，警告道。 “放弃无谓的抵抗，与我们合作……” 加山的话还没说完，吕竹所处的窗台上，位于她背后的玻璃突然爆裂开来。 “叛徒，受死！”巨大的节肢伴随着充满怨恨的嘶吼声从钢制栏杆的缝隙处击入，喷溅的雨水和碎玻璃洒落了一地。 就在那巨大节肢刺向吕竹后背时，离她最近的阿龙飞速跃起，抱着她滚到地上，硬生生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下了这一致命攻击。 这番变故震住了在场所有人，阿郢第一个回过神来，手中飞刀掷出。 巨大节肢被飞刀掷中，冒出一道黑血，其它反应过来的特警也纷纷将枪口对向了这只趴在窗外的虫形妖兽。 虫形妖兽吃痛，不由得抽.回了砍在阿龙后背和吕竹肩上的节肢，慌慌张张地转头逃窜。 那巨大节肢上附着无数的倒刺，吕竹被护着，肩膀只是被勾了数道血痕，倒是阿龙，那数不清的倒刺勾出他背上的块块皮肉，差点就这被这剧痛弄得昏过去。 想要查看阿龙伤势时，吕竹忽然感觉眼前一黑。 “那些倒刺……有毒……”挣扎着说完这一句，吕竹也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幻姬！阿龙！”阿郢急忙跑回去。 加山脸色阴沉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沉声吩咐道：“全部带回总部！” 知道现在唯有特警总部才能救治他们，阿郢咬了咬牙，也只得任由加山把两人带走。 回到特警总部，把阿龙送去紧急救治之后，加山又命令阿郢留在一楼外围的院子里，等待他处理好其他事情再作发落。 确认了阿郢的确听从了自己的命令乖乖地待在柱子边吹冷风，加山快步来到吕竹所处的五号实验室，抬头看向被锁在圆柱形实验水槽里的吕竹。 普通的红黑色服务员套装浸在水中，衣摆和宽阔的裤脚微微摆动，乌黑的长发飘散衬得那肤色越发雪白无暇，宛如传说里勾魂摄魄的海妖，使得负责这个实验室的几名科研人员都为之失神过一阵，也难怪那两个年轻人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队长，这个妖兽女人身上有两种毒，我们只能帮她解除掉其中一种。”为首的医生把病历文件合上，指向实验水槽，又补充道：“她身上的另一种毒，正是我们最近正在努力研究的‘快乐’。” “要解除‘快乐’，唯一的方法就是全身换血，因为她是妖兽，所以只有用妖兽的血才能救她。”医生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加山旁边。 加山抽了一口雪茄，下了决定：“元大宗对我们更加重要，这个妖兽女人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此时，五号实验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紫罗一边往里走一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凌晨两点四十五分。 “队长，这么晚叫我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紫罗走进来，开口问道。 “现在我唯一能信任的助手只有你了。”加山转过头看向她，简略地说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事之后，摇头叹息道：“他们两个，完全辜负了我对他们的一番栽培。” 说完，加山又看向实验水槽这边，接着说他那尚未说完的话：“打开磁力场，让她现出原形，我要看清楚她的原兽形态到底是什么样子！” 紫罗闻言，也跟着抬头看向了实验水槽。 随着磁力场的能量逐步加大，原本浸泡在里面的人那张美得石破天惊的脸，逐渐显露出起丝缕的血红色痕迹，很快，没有被短袖遮盖住的手臂肌肤上，也慢慢布满了血色的花瓣妖纹。 如此的妖艳而旖旎，仿佛穷尽艺术家为美痴狂的一生之力，在生与死的交界之间，才能勾勒描绘出来的极致美丽。 依稀间，那个绝望的夜晚，便再一次从隐埋在最深处的记忆之海里浮现。 昏暗的蓝绿色灯光里，水槽里的人影，与记忆中当年那个负伤离去的身影，缓缓重叠在了一起。 第125章 妖兽都市:忘情冷雨夜 浓情年月再不回头，纯真的心早经蜕变，但从前旧片段已飘远 ———————————————— “队长。”看到加山让紫罗在一楼的办公室里整理材料之后，就径直往自己这边走来，阿郢连忙招呼了一声。 不料，这一个举动反而令加山的脸拉得更长了。 看着阿郢眼巴巴地凑过来一副要跟自己打听消息的模样，加山抽了一口雪茄，脸色阴沉地说：“我没办法不怀疑你，阿龙住的酒店只有特警知道，妖兽怎么会查到？” “我……”阿郢正要解释，却又被加山挥手打断。 “不用解释了，我现在正式解除你的职务！”加山瞪了阿郢一眼，用不容反驳的口吻直接下了决定。 被加山严厉的声音惊到，在办公室里整理材料的紫罗微微探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在看到阿郢脸上的落寞神情后，又赶紧缩回了里面。 知道紫罗是了解自己自傲又自卑的性格，即使担心他也不敢再多注意这边，以免令自己觉得被人看到狼狈模样时心里不好受，阿郢心里那被加山伤透的心稍微一暖。 想到紫罗还在旁边不远处，加山本来责备的声量也压低了下来：“身为一个特警，应该先控制感情，才能对付妖兽，我对阿龙也都很失望。” “你爸爸就是因为控制不住感情，才会和妖兽纠缠在一起。”似是丝毫没有看到阿郢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都变了，加山依然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你爸爸的原因，我也不会让你跟我这么久。” “我给了你最后一次机会来让你证明自己，你没有好好利用！”说罢，加山就带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快步走远。 心里明白加山所说的最后一次机会就是三年前那次选择，自己选择了放走吕竹、利用那具现成的妖兽尸体去瞒天过海…… 如今，也因为这个原因，加山要将吕竹打回原形，不再让他暗中使用手段去再次放走她。 阿郢目光呆滞地看着加山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眼中绿意一闪而逝。 为了发泄心底里的暴虐，他一把摘下了脸上的银丝眼镜，接着就狠狠往地上一摔。 被压制了二十多年的妖兽意识无师自通地追踪着吕竹的意识而去，阿郢出手扶住身边巨大的大理石柱子，勉强作为突然使用妖力导致整个人虚弱时的支撑。 糟糕，怎么会在这里感应到幻姬的存在？！ 被封印在一号实验室墙上的元大宗猛地睁开双眼。 而且……这里不止只有一道妖兽的感应意识。 元大宗挣扎了几下，依然对这专门加强过的磁力场无可奈何，只得仔细开始感应另一道陌生的意识起来。 捕捉到里面的意思，元大宗心中有点复杂，却又有点庆幸。 也许，他最初的计划，并未完全失败。 元大宗嘴角挂起了一抹微笑，再次在因为他的挣扎所以又再加强了一倍的磁力场下沉眠过去。 而那道陌生而强大的妖兽意识，在锁住吕竹的五号实验室附近徘徊了数秒，又越过它向另一个地方探去。 “阿龙。” 阿郢？ 脑海里忽然听到这个声音，刚刚苏醒过来的阿龙眉头一皱。 “现在时间紧急，我没法和你解释太多，你听我说——”那声音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道：“回来的途中我在队长身上暗中装了监听器，他要加强磁力场，将幻姬打回原形。” “我现在被队长惩罚留在外围，无法进入总部大楼，而你所在的七号实验室距离幻姬所在的五号实验室不远。” “现在队长已经先一步带着队伍准备外出行动，我会帮你引开紫罗，到时候五号实验室只会剩下一个人看守磁力场……” 快速地和阿龙交代好了一切事情之后，阿郢转头看向朝他这边走过来的紫罗，自嘲地笑了一声：“你是来收我的警章的？” “阿郢，对不起。”紫罗低声道了个歉。 “不关你事，停我职的是队长，不是你，你只是听从吩咐办事而已。”阿郢抿了抿唇，稍微抬头看了一下云层堆叠的天空，方才继续说道：“就像上次一样。” 没了配.枪，他顶多就是暂时停职，始终还属于反妖兽特警的一员。 倘若连证明身份的警章都被收回的话，那就表明，他们全部都不要他了。 “那么多云，看来今晚会有一场大雨。”紫罗也跟着阿郢的目光看了看天，然后把一只手搭到阿郢的肩膀上，柔声安慰道：“队长太冷血了，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改变他。” 紫罗说着就伸手过来，就在阿郢已经以为她是想要取下夹在他胸前的警章时，紫罗却只是伸手过去，帮阿郢理了理被冷风吹得有些乱了的领带：“不过，如果你现在就能坐他的位置的话，你也会像他一样。” “我……”阿郢一愣。 “哎。”紫罗竖起一根手指，示意阿郢先不要说话。 眼看阿郢顺从地闭上了嘴之后，紫罗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你是不是想说，时间可以证明这个世界是现实的呢？” 这句话说完，紫罗就看见阿郢也露出了一个有点复杂的笑容。 “时间是人定出来的，为什么我们要让它……证明那么多东西呢？”阿郢侧过身微微往前走了两步。 “对呀。”紫罗点了一下头。 眼角余光看到紫罗被自己的举动吸引住跟着缓慢踱步，阿郢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声抱歉。 “或者，我们将责任交给时间吧。”走过了柱子与柱子之间的间隔，阿郢又在另一根柱子旁边站定，回头看向了紫罗：“其实有很多事情，人本来已经决定了……” “事实上，人所能决定的，并不一定就是正确的。”紫罗拢了拢被夜风吹乱的鬓发，轻轻地叹了一声，道：“虽然我已经任职为副队长，不过我依然觉得，人分好坏，妖兽也一样分好坏。” “五号实验室里的那个……女人，就是三年前的那位吗？”看到阿郢瞪大了眼睛，紫罗忍俊不禁地笑了。 “香味……是一样的。”简单地用几个字来解释了她之所以猜到吕竹就是三年前阿郢那位神秘女友的原因，紫罗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行动警报的闪灯和提示声突然响起。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紧急集合，三分钟之内准备出发……” “阿郢，队伍准备出发了，我要过去上面的队长办公室守着——”紫罗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流转，仿如两颗璀璨的明星照亮了云雾翻腾雷声隐隐的夜空。 “记住，特警不一定必须要有警章才能证明自己是特警；但是有很多时候，拿着警章，能开启许多只有特警才可以行走的捷径。”抓紧时间最后又叮嘱了一句，紫罗急匆匆地向集合处跑去。 积聚了许久的暴雨，在风势越发强盛时，伴随着行动组的警报声，倾盆而下。 外面狂风暴雨，室内平稳如旧，唯独冷白的灯光照在寂静的走廊上，带出冷清而诡异的气氛。 阿龙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面无表情地缓步往五号实验室的入口处走来。 高大的实验水槽磁力场控制器旁边，留守在此的医生正在根据吕竹的妖化情况来检测和调整数据。 忽然，似乎听到了一声极为轻微的皮鞋塔在瓷砖上的声响。 医生心里一慌，一下子转过头往门口的布帘处望去。 “阿龙？”布帘掀开后露出了一个高瘦而熟悉的身影，一心搞科研、对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八卦意识、以至于目前尚处于一知半解状态下的医生，笑着和阿龙打了一句招呼之后，瞬间被阿龙一拳打晕。 低声和倒地的医生说了一句对不起后，阿龙扑到前方那个实验水槽磁力场控制器上，快速地动手一个一个关闭运行着的程序按钮。 仪器上那些红色小灯绿色小灯的光混合着斜照在他的背上，那道狰狞的伤痕煞是骇心动目。 成功把磁力场关闭之后，阿龙抬头看了实验水槽一眼，抄起了旁边一把折叠椅，用尽了全身力气对着实验水槽狠狠一砸！ 如之前为吕竹挡下致命一击一样，阿龙张开双臂把从砸破的水槽里跌出来的吕竹接住，抱起她就要往外逃离。 刚刚跑到门边，门外忽然又闪进一人。 “是我！”看到瞬间绷紧了手臂的阿龙准备放下吕竹开展攻击，阿郢急忙表明身份。 “你怎么进来的？！”阿龙跟随着阿郢跑到走廊上，疑惑地开口问道。 “是紫罗——”阿郢一边警戒着在前头带路快跑，一边解释道：“她暗中给我开启了大楼里所有门的权限！” 此时，紫罗坐在大楼最高层的队长办公室里，看着那一盆她送给加山队长的盆栽，不禁无声地叹息了一阵。 那枯萎的躯干和褐色的花朵，明白地显现出这条生命已经因为疏于照料而濒临死亡。 这个似曾相识的可怜模样，令她的思绪，也仿佛飘回了年少之时。 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是她的母亲独自一人辛苦地开花店把她养大的。 母亲爱花，因此就连作为女儿的她的名字，也是取自于母亲所钟爱的“紫罗兰”一花——希望她如同这种花一样，倔强生长，美丽动人。 这种象征着高雅和诚实的小花，不甚名贵，但聚集起来时茂盛而鲜艳，大片大片的蓝、紫、白混合在一起，香气浓郁而且还绚烂夺目。 开花店的人似乎都爱背花语，也不知道是为了生意更好，抑或是兴趣所致。 自小，母亲就一点点地教着她花语，就从她的紫罗兰开始：蓝色紫罗兰代表着“我将永远忠诚”、白色紫罗兰意味着“让我们抓住幸福的机会”、紫色紫罗兰倾诉着“在梦境中爱上你，对我而言你永远那么美”…… 很可惜，她一个都没有得到，也一个都没有做到。 而这原因，都起源于一株母亲回乡时偶然带回的、据说是非常珍贵的血色昙花。 这株血昙，母亲大概是想着培育到将近开花的时候卖个好价钱。 只是，那时尚还年幼的她，看到了这株花有着如人一般的智慧，也听到了这株花的夜半细语。 那是成年人被物欲蒙蔽住的双眼和双耳所看不到、听不到的。 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之外，还有着另一种智慧生物的存在。 人类的孩子，在未沾染世俗时纯真而又懵懂，眼中的世间只有黑与白。 不幸的是，童年的她，因为贫穷，被划分到了黑色之列。 怀着满腔热情想要去加入集体，却被集体冷漠地隔离出来，反反复复无穷无尽的冷眼和嘲笑，孤独便如春天的野草一般疯长。 这株血昙，母亲培育了足足五年，也陪伴了孤独的她足足五年。 母亲离世的时候，她大约是十三四岁的年纪。 她唯一的“亲人”，就只剩下那株即将开花、化形为人的血色昙花。 也曾想过守着母亲的小花店，和化为人形的小花妖就这样过完平淡的一辈子。只是天总不遂人愿，在一个红霞满天的黄昏时分，远走海外多年的亲生父亲，突然找上了门。 和幼时记忆里高大背影完全不同，一别十年后，那个高大的背影，佝偻成了一个看起来甚至会惹人发笑的拱桥。 哪怕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但有着最深血缘羁绊的人跪在你面前哀求救命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无动于衷？ 于是，她为了亲人，出卖了另一个“亲人”。 那晚，父亲高兴地提着一大箱子钱回来，带她去吃了从未去过的华丽餐厅，吃了一餐从未吃过的美味晚餐。 可笑的是，那时无知的她还不知道，这顿晚餐，差一点，就成了她这辈子最后的晚餐。 被震耳欲聋的雷声从昏沉的黑暗里惊醒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株几近枯萎的血昙。 那幻想着血昙只是暂时交给他人照顾、长大后有钱了就能赎回血昙的幻想，终归只是幻想。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她出卖了相依为命的“亲人”；转眼，也被她认为以后会相依为命的亲人出卖。 原来，她的父亲根本没有病，只是为了金钱，就和妖兽勾搭在一起，为妖兽老板弄回了妖兽升阶大妖时所需要的替死鬼。 那个妖兽老板做了许多坏事，罪孽深重，升阶大妖必定会遭逢极强的天谴。为了抵抗天谴，它找到了一个失传的禁术——利用另一个修行完满即将化形的妖兽和命格属阴的纯洁童女作为替身，将天谴引到这两者身上，它就能借着天地生死交界时一瞬的灵气，脱胎换骨，晋升大妖。 最危险的一刻，恐怖至极的巨大节肢停在了眼前。 血昙强行斩断了根系提前化形成妖，保住了她这个背叛者。 她曾在午夜里见过还是花苞的血昙给她展现了一副模糊而浅淡的幻象，淡淡的独特香气里，烟雾透露出来的女子即使无法看清楚面目，那仿佛只有在最深的梦中才能出现惊心动魄的美感也令她为之呼吸一窒。 而现在，本来前途无量的血昙花化作了一个满身遍布血色花瓣妖纹的怪物，在拼命杀死了妖兽老板之后，没有再回头，带着重伤逃进了滂沱大雨里。 似是对她已经完全失望，也似是为了不使她最终绝望。 已经料想到也许一生都不会再见的执念，再次出现在眼前，她无法再做那个温柔听话冷静自持的副队长…… 打着伞来到一个隐秘的出口，紫罗看向了前方的三个身影。 “你真的要离开？”阿龙把醒来的吕竹放到地上。 吕竹抬眼看了两人一眼，挣扎着站了起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们不是每一次都那么重感情……” “至少这一次，还是。”阿郢站在一旁，领带的一端在风中翻飞。 他默默点燃了一根烟，没有再说话。 “等等！”阿龙叫住了吕竹，拿出了那条在酒店打斗时被主人落下又被原主人收起的白水晶项链。 “你说过，三年前的那场雨，大家都回不去了。但起码，让它跟着你，就像一滴会蒸发的雨水一般。” “像三年前一样，永远将这场雨留下。” 看着吕竹和阿龙在雨中相拥了一下又决绝地离去之后，阿龙那个孤独的背影，紫罗叹了一口气。 “即使身为特警最需要的是冷血，但世间最抗拒不了的，永远是热情。”紫罗看着前方，声音带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沧桑。 “我已经没有这个不顾一切的热情了。”阿郢垂下眼眸。 就像现在一样，他只敢躲在角落里看着中了“快乐”之后时间无多的吕竹远去，而阿龙却敢于冲出去希望吕竹留下，陪她到最后一刻。 “你不是没有，你只是不敢。”紫罗看向他，摇头叹道：“你顾忌的东西太多。” “无论怎么说吧，总之，多谢你今晚的‘热情’。”阿郢说完这句之后，便掐灭了烟，转身离开。 “不用多谢我。”紫罗低声说了一声，又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其实……我更应该多谢你才对。” 看着阿郢那已经远去的背影，紫罗的目光，再一次投入漫天的雨水里。 第126章 妖兽都市:热情面具(1) 这会是我的罪，还是你任性的罪 ———————————————— “货到了没有？” “刚刚到。” 追踪着鬼众道来到这里，阿郢整个人躲藏在角落的阴影处，从背后的方向凝神看着鬼众道带着一行人踏上了简易升降梯。 很快，上面就传来了鬼众道极为放肆的大笑：“你看看，五吨的‘快乐’，会好似海水一样涌入这个都市！” 检查完货物后，鬼众道又带着人下来准备交易。 “钱准备好了，三千万美金。”鬼众道示意手下把一个巨大的保险箱提到桌子上，出手示意道：“你点一点。” 保险箱被人从后面打开，露出里面满满的捆成一捆捆的钞票。 那人把围在脸上的围巾摘下，一边转过身一边拿起了一捆钞票快速地翻了翻，然后满意地笑了：“你很准时。” 月光从集装箱上方的空隙处投下一道清辉，映出了数钱人那清冷俏丽的脸庞。 紫罗？！ 看到这个无比熟悉的面容，阿郢心中一震。 “没有你的帮忙，我很难将这么大批的‘快乐’运到这里。”鬼众道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脸凑到紫罗的旁边，在她耳边轻浮地呼了一口气，语带调戏之意：“我对你很有兴趣。” 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许久之前的一天。 他曾经从紫罗身上，闻到过极为浅淡的来自吕竹身上的香味。 那时候，紫罗解释说是换了一个新香水。 但在此时，阿龙在酒店里对他说过的话，联系上鬼众道凑到紫罗旁边调戏的举动…… 鬼众道觊觎父亲元大宗的“情人”已久，甚至还痴狂得故意调戏吕竹沾染上她的味道然后找代替品——因为吕竹身上的香味能通过近距离接触，而染到别人身上。 原来，特警队一直都在寻找的内鬼，正是名字含义代表着“忠诚”的紫罗。 “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紫罗提起了保险箱往前走了一步，避开了鬼众道的亲近。 就是因为这个色.欲熏心的家伙，自己当时差一点就被阿郢察觉到了。 吕竹消失了那么久，她本以为吕竹已经是出了意外离开了人世，没想到，在三年前的某一天，她再次闻到了那个铭刻在记忆深处的味道。 虽然年少之时两人朝夕相处了五年，但这个香味，唯有开花的时候才能闻到。 吕竹当年为了救她，强行提前开花化形成人，耗尽了多年修为积蓄而一刹那爆发出来的花香，浓烈得令人心醉。 也是因为这个霸道的香气对幻术的增幅，刚刚化形的吕竹才能有拼命的机会，拼着重伤杀掉那个化形多年的妖兽老板。 之后，吕竹就离开了她。 宛如昙花一现这个透着悲伤的词语，花开之后，就是终结。 在妖兽世界里，原形是植物的植物系妖兽向来最难化形。因此，即使再次闻到了这个香味，一直多在办公室里担任文职工作、除了吕竹这一个植物系妖兽之外再没见过其它植物系妖兽的她，也不敢肯定这个香味就来源于吕竹。 不过，始终是有了一点希望。 她暗中的调查都尚未得出结果的时候，就又收到了阿郢为了前途，已经将妖兽女友亲手除掉的消息。 瞬间，仇恨的怒火，扭曲了她的内心。 正好那个时候她已经联系上了鬼众道，而特警队里也一直在寻找这个将内部消息走漏出去的内鬼。 阿郢这个已经被她调查出真正身世的老友，就是一个完美的替死鬼。 难怪加山一直不待见阿郢，原来阿郢就是加山一生的污点。 人都是自私的，就像为了阿郢爸爸而隐瞒下了阿郢真实身份还将他弄入特警队的加山，也像被遗传了贪婪性格的自己。 当年被反妖兽特警救下送入孤儿院，在那几年里，她受够了被贫穷折磨的生活。 之后，她用温柔听话热情开朗的性格来伪装自己，又用因为当年是被阿郢爸爸所救、将他视为偶像才会努力学习训练成为反妖兽特警的原因蒙蔽住了加山，让加山以为阿郢爸爸的精神后继有人。然而在暗处，正是她一边联系着妖兽出卖特警队行动的消息换取金钱，一边又向特警队透露妖兽的行动换来功绩…… 通过这些双面出卖的行为，她成功地成为了特警队的副队长，仅次于加山一人之下。 坐到了这个职位，赚钱就更加得心应手了，尤其是她还联络上了元大宗的独子鬼众道。 只需要暗中利用职权帮鬼众道避过特警队的检查，使他能将“快乐”流入都市，大把大把的钞票就主动送了上门…… 这种几乎是举手之劳的工作，何乐而不为？ 只是，想不到在三年后的某一天，在鬼众道身上，她又闻到了这种熟悉的香味。 到底是吕竹未死，抑或是又出现了新的花妖？ 在被加山叫到五号实验室的晚上，这个费心暗查许久无果的真相，突然就得来全不费工夫地自己投过来了。 而且，事情还相当顺利地按着她的意愿发展了下去：阿郢因为当年瞒天过海放走吕竹而被加山停职，而这一点，又激发了他想要冒险救出吕竹的执念。 那个风雨尚未来临的夜，阿郢想着利用谈心拖住自己为阿龙去救吕竹争取时间，她也是看透了阿郢的想法，假装着配合阿郢而已。 为此，那两个愚蠢又懦弱的男人，还把她当成了一个为了友情而枉顾职守、明白事理的大好人。 加山公正不阿的冷血被心腹背叛厌恶，自己为了私利伪装出的“热情”反而受到了那两人真心实意的感激，多么讽刺！ 看着吕竹在雨中远去，两个男人傻乎乎地站在后头不敢挽留的情景，她几乎要笑出声来。 那天晚上在背后说自己更应该要感谢阿郢，可是她的真心话。 感谢他为自己背了那么多的黑锅担了那么久的怀疑，最后还放走了吕竹，让她可以赚完这笔钱就去找回吕竹相认，然后带着吕竹远走高飞…… 哪管香江这个都市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想到这一点，紫罗有些嘲讽地说道：“人啊兽啊都斗了几千年了，还要继续打多久？” “我不知道，我对历史没有兴趣。”感受着手中提着的保险箱那沉重的重量，紫罗转头看向鬼众道，又道：“我只是想在最短的时间里赚到最多的钱，离开这场无限期的斗争。” “剩下的能源撑不了多久的了，看哪边先倒下吧。”鬼众道皮笑肉不笑地凑上来。 “哪边倒下都一样，最后走下擂台的才是胜利者。”紫罗避开又想要凑上来的鬼众道，把保险箱放到她的车子里，笑着说道：“我已经赚够了，我可以光明地走下擂台。” 说罢，她便戴上了墨镜，坐进了车子里面。 看着紫罗启动了车子，鬼众道脸色一沉：“你别忘记了，还有一场赛事——破坏特警总部的磁力场。” 紫罗应了一声，驾驶着车子离开。 通过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大致猜到了部分真相的阿郢目光怨恨地看着紫罗的车子远去。 此时鬼众道又开始吩咐工作了：“搬下来运走，低价出售，我要让小孩子都用上快乐！” 听到这里，阿郢咬牙切齿地快速冲到鬼众道的专车后方。 这里居然有着一个穿着保安服的人留守！ 阿郢暗藏的飞刀才拿出来，那人却已经一把按住了他，微仰起头露出被保安帽帽檐遮住的一张俏脸。 “是你？！”阿郢见是吕竹，小声惊呼了一声。 吕竹急忙做了一个让他噤声的手势，然后声音压得极低地说道：“你也应该知道紫罗就是内奸这件事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会回去找阿龙，然后报告给队长。”阿郢抓住了吕竹的手，目光热切地说道：“跟我走。” “没时间了，我在这边拖住鬼众道，你先走！”吕竹甩开了阿郢的手，然后把一把车钥匙交给他，然后指了指后方集装箱之间的一条缝隙，低声嘱咐道：“顺着这里出去，外面有我开过来的车。” 鬼众道是大妖独子实力强悍，即使吕竹全盛时期也顶多也是和他打个平手，更何况她现在还中了毒身体虚弱……阿郢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又惊诧地发现吕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从车尾箱里取出了一支快乐。 “你疯了？！还用这些毒品？这会加速你的狂性！”阿郢一把夺过，快速塞到自己西服胸前的口袋里。 “毒药和药的区别在于使用者如何去使用它——还给我，它能帮我恢复体力！”吕竹伸手就要去抢，阿郢就势把她按在怀里。 见抢他手里的没希望了，吕竹又伸出一只手去开车尾箱。 阿郢眼明手快再次出手把吕竹的手拉回来，然后一手按住吕竹不让她动弹，另一手按住车尾箱以免她浑水摸鱼。 “哪怕多一点时间也好……”阿郢紧紧抱住她，轻轻呢喃了一声。 服用“快乐”是会激发体内的潜能，但这需要以燃烧生命为代价。 他之前接手过追查“快乐”来源的案子，接触了不少为了各种目标过量服用它之后，导致死亡的案例。 尽管知道吕竹如果没有妖兽牺牲自己去帮她换掉血液，迟早也会如那些受害者一样蒸发死亡；但他始终希望她能多坚持一会——坚持多一点时间，被换血解救的几率就会大一点。 “鬼众道要过来了！”吕竹轻声警告了一声，在阿郢下意识地松开了对她的压制之后，立刻就从他的怀里溜出来，飞快地冲到前面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里。 只是阿郢也不甘示弱，在吕竹溜走的下一秒他也从另一边跑了过来，打开车门坐在副驾座上。 眼看鬼众道已经往他的专车这边走来，坐在副驾座位上的阿郢为了躲避，整个上半身仰倒下来，直接就枕在了吕竹的大腿上。 此时，吩咐完手下做事的鬼众道从后方打开车门，一下子坐在车后座里，然后开口说道：“开车，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我知道。”前面传来了一个沉稳醇厚的男声。 吕竹无奈地微微往后退了一点，为硬是挤在她大腿和方向盘之间的阿郢空出了多一点点的空隙。 底下的那双眼睛，正目光深沉地紧紧盯着她。 本以为已经忘却在时光里的往昔，在这种危险关头又遭遇相似的举动，倒是令这番行为显得越发的刺激与香.艳。 许久以前，两人也曾经如此亲密过。 今夜这个替她回答鬼众道吩咐的沉稳醇厚的声音，和三年前可完全不一样。 那个时候的这个声音，只是表面沉稳，实则清澈而透明。 知道女友特别爱听自己说话唱歌，活了二十几年一向都活得相当粗糙的阿郢，硬是学会了各种嗓子保养的方法。以前烟酒全沾爱熬夜吃东西还无辣不欢，为了保养而戒烟戒酒清淡饮食了好一阵，这才养回来一把清亮深情的好嗓子。 为了你，我这个芥末三文鱼刺身一口一个直接吞的硬汉，现在变成吃肉都不太舍得放盐的娘娘腔了……他曾经抱着吕竹的腰“诉苦”道。 知道这家伙名为诉苦实际上只是在冲自己撒娇讨福利，吕竹好笑地双手按住他的脸。 然后低下头，在他的额上印下一个轻吻。 这个时候，阿郢就会得寸进尺地坐起身蹭上来，奶萌和霸道一秒切换，按住她细细亲吻。 缠绵缱绻，极尽温柔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 不知道他在这三年里面过得如何，但听到这么低沉的哑声，不用深想也知道定是相当不好过。 方向盘微微转动时，划过阿郢的脸，可见他隐约皱起了眉头。 这里的空隙位置本就不大，阿郢就这么卡在中间，之前剧烈的奔跑、害怕被发现的紧张、刺.激的氛围加上方向盘划过脸颊的痛，激得他满脸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向来就是容易出汗的人。 一滴汗珠从他额角滑落，因为他的右半边脸几乎是贴着吕竹这边，这滴汗很快就沾在了没有被保安服外套遮盖的衬衫下摆，沾..湿开来，蔓延成为了一个暗色的小圆点。 察觉到这点，阿郢无声地想要往外侧过脸。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吕竹也因为心疼他被方向盘划脸，正在强作神色如常地将手握住的地方往下移动。 温..热的掌心触到了被汗水濡...湿的唇角，两人均是一愣。 在这一刹那，本来浅淡的香味亦自然而然地浓郁了起来。 捕捉到车内突如其来的一点熟悉的香气，鬼众道看了一眼前方的“驾驶员”，顿时冷笑一声：“装得还挺像的。” “阿郢，你先开车回去！”心知不妙的吕竹喊了一声的同时也即刻暴起，手中红色光刃就要向鬼众道刺去。 鬼众道不慌不忙地躲过这虚弱的一击，撞破车顶飞到上空。 趁阿郢失神之际，吕竹伸手掏出他口袋里的“快乐”，也跟着撞破车顶飞了上去。 看着小小的空瓶从车顶的破洞落下，阿郢恨恨地捶了一下方向盘。 知道现在回去报告特警队让他们提防紫罗才是正道，阿郢咬紧牙关，用力地一脚踩下了油门。 “想走？！”鬼众道在上空对付吕竹，而地上，他的手下也开着数辆车子追上了阿郢。 不能让他们包围住…… 阿郢眼中的绿意渐深，在一双眼睛全然变成了绿色后，牵涉范围巨大的妖闭空间出现。 看着被他们包围的车子突然变大了几十倍，鬼众道的手下们惨叫着慌忙避开。 阿郢趁机收回妖闭空间的幻术，冲破障碍，绝尘而去。 一路飞速把车子开回了特警总部，阿郢刚刚一下车，突然就听到了数不清的急促脚步声和震耳欲聋的警告声。 “这里是特警禁区，任何人等擅自闯入，一切后果恕不负责……” 集结起来的人影中，为首的人正是加山队长。 加山失望地看了阿郢一眼，往前一步，大声地警告道：“郢国强！马上举手！我们有自卫执照，可以随时开枪！” 阿郢举手遮住打在自己脸上的刺眼白光，大声解释道：“队长，我发现了队伍里的……” “队长，就是他放走幻姬的。”紫罗从加山身后走出，对着阿郢举起了枪。 看着阿郢不可置信的眼神，紫罗冷笑一声，举着枪往前走了过去：“你这个出卖了警队的叛徒，居然还敢回来？！” 第127章 妖兽都市:热情面具(2) 你的热情面具从没眼泪 ———————————————— 与阿郢被诬蔑为叛徒的命运一致，巨大的集装箱上，鬼众道邪笑着看向吕竹：“你这个出卖了同类的叛徒，还有脸回来？” “到底谁是叛徒？”吕竹冷眼看着他贼喊捉贼，手中光刃狠狠地对其挥去—— “为了利益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能出卖的人，你才是最大的叛徒！” 本来胸有成竹的一击，却被脚下突然冒出的阻碍牵扯住，光刃险之又险地划过侧身躲避的鬼众道，将他所站的集装箱砍成了两半。 “怎么样，被它紧紧缠住的感觉是不是很好？”鬼众道看着被变形妖兽从下方往上缠住的吕竹，那如蛇类攻击时一圈圈紧密的绞缠，勒得她脸色通红一片。 正想让变形妖兽放松一点束缚以免把吕竹勒死时，变形妖兽突然惨叫一声，然后就从吕竹身上跌落了下来。 密密麻麻的小血洞能让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一眼就头皮发麻脑子爆炸，吕竹看了一眼因为受伤而无力地跌在地上的变形妖兽，冷笑一声：“我不是说过了么，我有刺的。” 即使是变异的血色昙花，始终也是仙人掌科昙花属。 一向以来都不展现刺，不代表她没有了这一项植物系天生的自我保护能力。 “我们还没玩完呢！”鬼众道用眼神示意受伤的变形妖兽退到一边，一只手臂伸向这边暴长成一长条触.手，就要再次缠住吕竹。 吕竹挣扎着站起来，瞳孔中的浅绿色一闪而过，整个天地顿时被血红色笼罩住。 “贱人，你还想拖延时间！”鬼众道笑得嚣张地骂了一声，和变形妖兽一起被吕竹的妖闭空间所困住。 “继续燃烧你的生命力来延续这个妖闭空间吧！我看你支撑得了多久！”鬼众道拖着变形妖兽作为探路工具飞速在下方到处乱跑。 “这个都市，早晚有一天会如我所愿，成为一个真正的妖兽都市！啊哈哈哈哈哈……” “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妖兽都市！” 随着吕竹这句话的落下，遍布在这个地方的巨大集装箱瞬息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拔地而起的钢铁丛林，血色天空下，钢铁丛林里的五光十色仿佛也都带上了诡异绮丽的血红。 奇形怪状的黑影在钢铁丛林里流窜，偶尔接近了鬼众道和变形妖兽这边，立刻就给他们身上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即使是因为精神力重创而退役的战士，没有了引以为傲的天赋，但战斗的经验并不会随着受伤而消失。 妖力和精神力颇有共通之处，而她在现实世界中，也曾经是这一代精神力者里数一数二的天赋之才。 鬼众道是大妖独子，天赋和后天的修炼虽然都比作为幻姬的她都要强得多，那些被她用幻术黑影攻击制造出来的伤口，很快就被鬼众道用妖力修复。 不过，狭路相逢，勇者总会暂胜！ 就像她所参与的人生第一场战役同时也是她人生里最后一场战役一样，耗尽所有，战斗到最后一刻，绝不退让。 这些争取出来的时间，会让她的队友们，走得更远。 就在吕竹拼命拖住鬼众道的时候，站在特警总部大院里的阿郢，也坚定地站直了身体，直面住了加山老队长的锐利目光。 “郢国强，你太蠢了。”紫罗举着枪瞄准着他，面不改色地诬蔑道：“自从你不听指示，队长就派我暗中监视你，你全部的一举一动我们都很清楚，你跑不掉的！” “紫罗就是内奸！”没有理会紫罗的诬蔑，阿郢指着紫罗厉声喊道。 这句话如此的义正辞严，对面的人群包括加山在内，脸色都为之一变。 “你没资格说话！”紫罗急忙再次往前，喝住了阿郢。 “我和幻姬都亲眼看着你收了鬼众道的钱！”阿郢反驳道。 “幻姬是你放的，你才是真正的内奸！”眼看紫罗边说话边拉开了保险栓，阿郢袖中一动，暗中做好了反击逃离的准备。 此时，楼上忽然传来了阿龙的一声呼喊：“阿郢！”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往上望的时候，空中那个被跑出来的干冰灭火器被人一枪打爆，纷纷扬扬的白色粉末倾泻下来，形成了一大片遮挡视线的白雾。 攻其不备，阿郢一个箭步上前夺过了紫罗的枪，并且抓住她的双手反剪扣到其背后。 阿龙举着枪从上方跳下落到车顶上：“走啊，这边！” 一边提防着背后的追捕一边往总部大楼里面跑去，阿龙刚刚把走廊通道的门关上，一回头却发现阿郢已经抓着紫罗跑出了一大截路。 “阿郢，你想去哪里？”阿龙急忙追上去。 “别跟着我！”阿郢一手压制住紫罗，然后退后几步示意阿龙别再跟上来，快速地对他解释道：“幻姬为了给我争取时间回来阻止紫罗关闭磁力场，一个人拖住了鬼众道和他的手下！” “你究竟想怎么样？！”阿龙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顿时变了。 “我要去放出元大宗，和他一起去救幻姬！”阿郢咬牙切齿地喊道。 “你疯了！你这是自寻死路！”要放出元大宗就必须去关闭总控制室的磁力场，阿郢这样做又和紫罗的叛徒行径有什么区别？ “我必须要这么做！”说着，阿郢暴喝一声，爆发出来的强大妖力将阿龙击至通道尽头的大门上。 看着阿郢拖住紫罗作为人质继续往正前方磁力场总控制室的通道跑去，阿龙凝神又听了一下背后门那边传来的脚步声，一咬牙一狠心，也急速往前跑起来。 在后方大门打开的同一时刻，阿龙故意在转角处露出半个跑动的身影，引着以加山为首的追捕队伍往另一条通道追去。 另一边，阿郢一枪打爆了电子锁，然后用力一脚踢开了磁力场总控制室的大门。 “郢国强，你不是已经被革职了吗？！”总控制室的科研人员显然也是认得阿郢这个出了名不太受队长待见的反妖兽特警。 “关掉磁力场！”阿郢一手掐住紫罗的脖子，手中的枪指向了坐在主控位上的科学家。 “不行……” 话音未落，就已经被阿郢一拳打翻到一边。 看着阿郢三拳两脚就把总控制室里的五名科研人员打倒在地，然后低头开始单手操作关闭仪器之后，整张脸被按在按钮空隙处的紫罗暗暗伸出了手，取下了围巾上的扣针。 正要将尖锐的针头刺向阿郢的时候，看似专注地在操作仪器的阿郢突然反手从袖中滑出一把小刀，抢在紫罗偷袭自己之前，一刀刺.进了她的小腹。 看着被自己扔到角落里捂着伤口神色痛苦的紫罗，阿郢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对你毫不提防吗？！” 被紫罗反过来诬蔑的那一刻，阿郢就已经再也不信任这个“老友”。 关闭掉磁力场之后，阿郢从外面锁上了总控制室的大门，快速跑到了旁边的一号实验室里。 看着被封印在墙上的元大宗，阿郢伸出了一只手，利用自己觉醒过来的妖兽意识往上方发送了一道刺激他苏醒的妖力。 转眼间，没有了磁力场压制的元大宗瞬移到了阿郢的身后。 “你叫郢国强？”元大宗认真地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我知道你是一个反妖兽特警。” “我和你一样，背叛了自己的世界。”第一次直面这个和平派妖兽领袖，阿郢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如面对加山一样有着那种天然的畏惧。 “与众不同并不等于背叛，可以和人类合作，我感到十分的荣幸。”元大宗和善地伸出了手，拍在阿郢的肩膀上，道：“我们两个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 听到元大宗这句话，阿郢心里暗暗苦笑。 相处二十多年的加山一直把他当妖兽提防，而被特警一直针对的和平派妖兽，反而尊重地承认他是个人类。 “我感应到，加山队长带着人在外面包围了我们。”元大宗双目一闭一睁，外界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 “我的朋友阿龙也在外面想办法帮我们。”阿郢自信地说。 若不是有阿龙在外面拖住了其他人，他未必能成功关掉磁力场。 “好，我们就一起合作，冲出去和幻姬会合！”元大宗转身看向出口，化身成一道黑影，带着阿郢往外冲出。 追踪着阿龙的气息找到被特警包围住的他，元大宗再次使用黑影包裹住阿龙，刮起一道极为强劲飓风般的冲击力，硬生生从众多特警的阻挡里带着两人冲到了尽头的出入口大门前。 “元大宗，没想到他们就是你的内奸！”加山越众而出，紧紧盯着对面。 “错了，我们是刚刚认识的朋友。”元大宗看着加山的手随着他的话逐渐握成了拳，也继续嘲讽地说道：“在你这冷血的世界里，我们根本不够时间来证明任何事情，我们不能再靠你们了！” 没有元大宗对人类特警的失望，以及阿郢因为亲眼看着吕竹为了他而离去的癫狂，尚还有着些许理智的阿龙带着愧疚轻声对着一直对他偏爱有加的老队长和同事们那边说了一声：“我们走了，对不起。” “你们根本不把我这队长放在眼里。”加山无比失望地看了对面一眼，突然发动念力，强行催动引力磁场将阿郢和阿龙击到墙上。 “抓起来，打开磁力场！”加山厉声吩咐道。 元大宗定定站在原地，不仅止住了加山的念力攻击，也就势开展了反击：“没那么容易！” 仿佛飓风一般的冲击力再现，除了身经百战的加山还能稳定站住，其他举枪瞄准这边的特警已经全数被击到了通道另一边的尽头。 相对而去的强大的两道冲击力使得天花板上的灯管逐个逐个爆破炸开，满天破碎的玻璃碎片里，加山看着对面往这边跑来的元大宗忽然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心知这是元大宗妖闭空间的幻术，加山瞄准了对面的“自己”就是一枪。 反噬力到来的同时，妖闭空间的幻术也因为被攻击到核心而消失，加山捂着胸口忍住仿佛被子.弹击中的剧痛，目眦欲裂地看着元大宗带着阿郢和阿龙狂奔而去。 好几秒才缓过来的加山，看了一眼前方因为灯管全部破裂而自动开启的应急灯所投下的青绿色微光，握紧了拳头，也只得先把被击倒在一边的手下救起来。 吩咐完下属分头行动开展搜索警戒，加山又赶紧跑回了总控制室打算重新开启磁力场。 打开被锁住的大门，查看了一下门口那两个科研人员只是被打晕并无生命危险之后，加山继续往里面走去，很快就看到了倒在地上虚弱无力的紫罗。 “紫罗？是什么人做的？”加山急忙跑过去把紫罗从地上扶起来。 “是郢国强……把妖兽放进来的……”奄奄一息的紫罗艰难地出声回答道。 “又是郢国强……”加山低头念了一句，看到紫罗腹部那个血洞时，又出手抱起她往外走，和蔼地安慰道：“别怕，我这就带你出去治疗。” “有没有看到进来的妖兽躲在哪里……紫罗？！”加山疑问的话还没有问完，紫罗却姿态柔媚地依靠着他挨到了墙边。 “队长，其实我想告诉你我一直都很佩服你……”紫罗微微放松了肩颈，任由破碎的领口下滑露出白皙的肩，作出了一副诱.惑的模样。 纤长的手指顺着西服的领子轻柔地随意勾画，另一只手却是暗中抽.出了加山腰间的配.枪。 只是，枪口尚未指向对方，紫罗就被早已察觉了她异样举动的加山用念力击到了远处的墙角里。 “你怎么知道我要杀你？！”紫罗挣扎着坐起来，看着手中的枪被加山用念力移动到半空拆卸开来，心情也如坠落的弹夹一般沉到了底。 “特警里面我只相信两个人，一个是阿郢，另一个就是你。”加山紧紧盯着她，神色极度失望。 “我调阿龙回来，就是因为怀疑内奸是我最亲近的人。” “阿郢是我亲手养大的，我知道他做不出将毒.品流入社会这种丧尽天良的坏事；所以我故意让你监视阿郢、故意停止阿郢职务……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试探你！”试探这个，由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副手。 “现实就是如此讽刺，我提防了那么多年阿郢会因为血脉的影响而做出背叛人类的事，却没有想到……最先背叛了人类的，居然会是被贪念和欲.望所驱使的人类。”加山失望地说道。 听到这里，紫罗捂着受伤的腹部，惨笑一声：“队长，你太冷血了！” 这么多年来以为自己机关算尽虑远谋深，想不到，只是老队长故意挖好了坑，在暗中笑看她毫无所知地沉沦下去。 原来，加山最信任的，正是表面上一直都不受他待见的阿郢。 而自己，不过只是一个自作多情的笑话。 “身为队长，我的冷血是必需的。”加山看着神情凄然的紫罗，念力已经将掉落在地上的子弹升起。 “你那些将‘快乐’带给这个都市的‘热情’，已经害死了太多的人！” 说罢，加山利用念力射出的数枚子弹，便向着紫罗的方向击去！ 无力再做挣扎的紫罗绝望地合上了双眼。 “是你？！”看到展开护盾为紫罗挡下子弹的吕竹，加山厉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到这里了？！” “也是刚到，不过，倒是赶上了好时机，看到了一出好戏。”吕竹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紫罗，垂下了眼眸，道：“您是个正义的特警，不值得为了提前处置她而受到惩罚。” 说来也好笑，善良的妖兽即使被特警误杀，那个特警也不一定会受到什么严重的惩罚。但犯下滔天大罪的人类罪犯未经审判就被警方杀掉，出手的警察反而会受到各种责罚。 所谓法律，所谓人权，所谓道德；漏洞太多，却又让人无可奈何。 但是，在吕竹看来，法律是高于道德却不应该凌驾于道德，不然也和遵守丛林自然法则的野兽没什么区别，顶多是比野兽多披了张人皮罢了。 因为加山表面上虽然冷酷无情，但内里尚还有人性；所以就算她看不过加山的迂腐和心计，也不忍他垂垂暮年方才一失足成千古恨。 “鬼众道和变形妖兽已经冲破我的妖闭空间逃走了，他会把整个香江变成一个被妖兽所操控的都市的！”吕竹说出了她之所以回来到特警总部的原因，还未来得及等加山回话，她就已经痛苦地跌到地上。 紫罗下意识地想去扶她，但又在看到她颈间冒出来的白色蒸汽时，无比愕然地呆住了动作。 “你体内的‘快乐’药效已经过了，坚持住，我去给你拿特效药！”加山走近查看了吕竹的状态一下，终是叹了一口气，就转身去隔壁一号实验室拿药。 目光呆滞地看着吕竹服下特效药之后总算暂时恢复了体力，紫罗不敢置信地开口问道：“你中了‘快乐’？！” 作为帮忙贩卖毒.品的人，自然是无比清楚“快乐”这种毒.品的危害性。不过，未曾感受到切肤之痛的时候，他们这些人的心，永远都不会知道痛为何物。 她的害人之举，没有报应到自己的身上，反而是再一次地伤害了她所深爱的人。 不等吕竹或加山回答，紫罗已经几近崩溃地看着吕竹：“我没想到会这样的……” 帮忙使“快乐”流入香江，偶尔午夜梦回之时，她也曾被那些服用了它而惨死的亡魂在噩梦里纠缠过。 但那一箱一箱的钞票，泯灭了她为数不多的良心，也助长了她拿钱走人的决心。 交接期将至，未来会怎么样，谁都不好说。 再赚一笔，再多赚一笔，就能离开这个一直都被人当作是过渡的都市，离开那即将到来的交接之时的混乱。 到时候，不管是国与国，人与人，人与妖兽，妖兽与妖兽之间的战争，都再与她无关。 “战争那么残忍，很多人会因此而丧命……”紫罗眼中含泪看着吕竹，不甘地问道：“我只是想躲过这场战争而已，难道我做错了吗？” “没有什么是一定能分对错的，未来的延续得益于勇于牺牲的参与者，也得益于留存星火的回避者。有人甘愿献出生命去换取胜利，有人亦只想安稳度过余生岁月……”吕竹没有再看她哪怕一眼，只是平静地说道：“人各有志，不能要求每个人都目标一致，但我会选择为未来的和平，去尽我最大的努力。” “我已经通知了人过来将你铐走，法庭会给予你审判，你以后好自为之吧。”加山最后看了紫罗一眼。 “加山队长，是时候带领特警队去找寻鬼众道的踪迹了。”吕竹说着也要强撑着站起来。 “等等！”紫罗忽然叫住了吕竹和加山，咬了咬牙，飞快地报出了一个地点。 听完紫罗的报告，加山沉默了片刻，便拿起了通讯器：“全体特警，现在即刻前往中银大厦！” 看着那一老一少的身影远去，紫罗那强忍许久的眼泪，终是落了下来。 第128章 妖兽都市:明日世界终结时(1) 人在相恋时原是最脆弱时候，无情亦无爱也许更有利成就 ———————————————— 加山带领着特警队跑出总部大楼时，天上的圆月已被灰暗厚重得如浓雾一般的云层遮盖。 看到这个景象，加山的脸色也随之变得相当难看：“糟了，能量这么大，是前所未见的妖闭空间！” “磁力场已经被破坏了，立即出动中队，我们杀入妖闭空间！”加山将命令吩咐下来之后，又敲开了旁边一辆警车的车窗，把一条车钥匙丢了进去。 “你先去和阿郢他们会合，我会带着特警队跟上。”看着吕竹接过车钥匙后立刻启动了车子，加山也快速跑回总部大厅准备出发。 此时的马路，尽是阴暗幽绿之色，深夜的雾气萦绕在路上，使得在这个时间本应是极度繁华的都市如同人间鬼蜮一样可怖。 “元大宗，我们来迟了！你看，所有人都停顿了！”看着路上的普通人全部仿佛被按到了暂停键一般静止了所有举动，阿龙大为震惊。 “鬼众道的能量很大，居然制造出了能使时间停顿的妖闭空间。”坐在后座的元大宗往外面看了一眼，沉着声音说道。 “也即是时间倒流的开始。”有着妖兽血脉，阿郢也大概能看出这个妖闭空间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早知道已经这样，就不用戴墨镜了。 阿郢心里无奈一笑。 “如果再这样下去，文明就会回到原始……”听到阿郢的话，阿龙顿时明白到了真相。 “到时，人类就会倒退到如同野兽一样，等着妖兽来控制他们！”元大宗接着说了下去。 目前人与妖兽之间勉强维持住的平衡，全靠人类发展出了科技，和反妖兽特警开发了人体潜能造就出来的磁力场压制住妖兽妖力这两个关键点在支撑着；一旦这个都市的人类科技文明消失，失去了半身的反妖兽特警便再无一战之力。 “这么大的力量，一定是由这个都市最高的建筑物发出的。”元大宗感应了一下妖闭空间力量的来源，目光投向了远处。 “元大宗，你带路！”负责驾驶的阿龙喊道。 听从元大宗的指示把车子开到一处停车场入口，看着入口处如电影屏幕投影出来的东西，看着画面里被无数条细小触手吸收力量的“吕竹”正神色痛苦地呼救，阿龙脸色巨变。 “只是一个幻象而已，千万不要让它控制你的意志。”元大宗出手按住激动的阿龙。 感受着里面所流泻出来的能量的弱点，阿郢大喊了一声：“冲过去！” 加速的轰鸣声和刺耳的刹车声过后，根据阿郢的指引，阿龙咬紧牙关开着车子对准一个方向，快速地冲进了停车场里。 “糟了，时间已经开始倒流了！”进到里面之后阿龙的目光落到手上，已经看到了手表上的指针开始飞快地倒着转圈。 三人正想要下车时，一层透明的粘稠胶质的东西忽然粘了上来。 “是液体妖兽！”后座的元大宗马上就下了决定，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找幻姬，这只妖兽由我来对付！” 阿郢和阿龙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声，飞快地抢在液体妖兽包裹住车门前踢开车门往外跃出，翻过一处高墙。本以为摆脱了在后面追赶的液体后，一抬眼，却又发现了新的障碍。 “最讨厌的时间又来了。”阿郢看着那个变形妖兽部分.身体化作的嗜血时钟，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 两人合作引着时钟两头乱窜，阿龙翻越栏杆牵制住它之后，反手就是一枪：“时间证明不了什么的，死吧！” “这次够时间了！”阿郢也化身变成一把巨大的飞刀，迎面对着躲避除妖枪攻击的时钟砍去。 “阿郢，这边，快过来！”阿龙按住了电梯喊道。 “时间真是麻鬼烦！”阿郢快速闪进电梯里，不料那时钟也卡着电梯门的缝隙追了进来。 “还来？！”阿郢袖中飞刀落下伸手又是一刀，阿龙顺势一脚把它正面朝下踩到了地上。 “现在什么时间都不知道了。”看到那个时钟再无动作，阿龙推了推眼镜，大口喘了口气。 而阿郢也跟着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激发了妖力之后变成了深绿色的眼睛。 “我们要上顶楼。”阿龙按下了按钮。 电梯突然重重一颠。 光线一明一暗后，好不容易站稳的两人看向楼层提示，却惊诧地发现投影出了一个“68”的数字字样。 “六十八楼？！这栋楼明明只有十五层……” “honey，还记得那个七尺高的女人吗？”上方传来了一个柔腻的女声，其中带着残忍又黏腻的笑意，“欢迎进入我的身体！” “你们很快就会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了，哈哈哈哈……” 随着变形妖兽的猖狂大笑，带着刺鼻气味的液体从墙上流淌了下来，两边的墙壁也逐渐开始缓缓向中间合拢。 就在阿郢和阿龙拼命挣扎的时候，解决了液体妖兽的元大宗硬生生扳开了“电梯门”，杀了进来。 “对付你这种贪得无厌的妖兽，还是我来吧！”无视变形妖兽在上方一口一句死老鬼的辱骂，用眼神示意阿郢和阿龙踢开“电梯门”先跑出去之后，元大宗便施展妖力，反过来吸收起了它。 “你吸收过那么多东西，我也要让你知道被吸收的感觉！”想起就是这只变形妖兽害死了那么多同为和平派妖兽的同伴，又害得吕竹中了毒，元大宗怒不可遏地伸出了复仇之手。 妖闭空间里，妖力越是强大者，不仅能破除掉妖闭空间，还能反过来控制住它。 强行将变形妖兽改造成除了脑袋还是个人头之外全身都变成了摩托车的模样，元大宗驾驶着它直冲而出，先在空旷的天台里绕圈消耗掉大部分变形妖兽的力量之后，直接就是往边缘处急驶而去。 附近高楼大厦的灯光照耀出两道急速坠落的影子，看着变形妖兽变成的人头摩托车坠落下去，元大宗踩住尚未完全倒垂下来的影子，利用他操控影子的能力，重新将自己拉回了天台上。 确认了变形妖兽已经被摔得散架再无复原之力，元大宗又用妖力放了一把火，结束了这只曾经无比嚣张的变形妖兽的生命。 看向不远处看起来仿佛高耸入云的中银大厦，一向坚持以人类形态示人的元大宗眼中浮现出了妖化的血红色。 作为和平派妖兽的领袖，元大宗最终还是下了狠心决意妖兽化，然后亲手解决掉他那个野心勃勃祸害一方的儿子。 与此同时，从这栋楼里逃出的阿郢和阿龙也顺着四通八达的通道，接近了这个都市最高的建筑物——中银大厦。 因为时间已经开始倒退，这座几年前才建好的大厦已经逐渐开始了颓态，楼层中的一切东西差不多消失殆尽。空旷宽阔的楼层里，昏暗的灯光自窗外照入，一分明亮九分黑暗，无端渲染出一种诡异恐怖的氛围。 越来越接近上层区域，那些泛着幽蓝微光的细长触.手便越发的密集。举枪警戒的阿龙凝神向前方细看时，却发现那些纠结成团的触.手里，捆绑着一个人形的物体。 那个“人”气若游丝地轻声呼救着，被细长的触.手倒吊起来，露出一张美丽到极致的脸。 “幻姬，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阿龙，是幻象来的，别上他的当啊！” 看着已经被幻术完全迷惑住的阿龙满脸怒容地往自己这边冲来，阿郢在后方拼命追赶阻止都追不上，鬼众道顿时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在我面前使用幻术，也太过班门弄斧了！”熟悉的红色光刃再现，吕竹后发而先至，一刀砍断数十条在楼层里胡乱挥舞的细长触.手，斩断了触.手所形成的图案对幻术的增幅之力。 “我就知道你这个贱.人会过来救这个人类！”已经完全变回妖兽模样的鬼众道怪叫了一声，扭动着如章鱼一般的十几条巨大触.手，带着伤冲进了楼道里，快速往上方逃去。 “别以为你这样就能赢了，我就看看你还有多少力量经得住‘快乐’的消耗！”以为吕竹恢复过来是因为又服用了“快乐”，鬼众道逃跑时还不忘狠狠地摞下一句。 “你没事吧？”更靠近吕竹的阿郢快步跑到她身边，看到她因为药物的副作用而满头大汗的样子，心疼地举起手用袖子帮她擦了擦脸，然后一下子把她拥到了怀里。 闭上因为过于激动一直没有变回原状的绿眼，阿郢微微侧过头在她鬓边落下一个轻吻：“还好，你还在这里……” 直到这一刻，从抛下她赶回总部开始就一直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同样也是因为这又一次的为了顾全大局而让理智压制住情感的行为，令他在这段时间里无时无刻不处在奔溃的边缘。 为了拯救这个都市，他再次抛弃了心爱的人赶回特警总部报告消息，结果却是遭到了诬陷；若不是有着阿龙的帮助和他为数不多的理智在支撑着，他可能不止是最初步的眼睛开始妖化…… 失而复得的百般复杂滋味不过数秒，吕竹已经先一步推开了他。 “时间紧迫，我们要尽快找到鬼众道！”吕竹低着头第一个顺着楼道追了上去。 惊醒过来的阿郢心虚地看了旁边沉默着的阿龙一眼，也不敢再说话，也学着吕竹一样垂下头，无声地跟上了她往上追去的脚步。 这座大厦的楼层足有整整七十层，现在他们三人处在中上部分，上面还有十几层楼层需要寻找。 不知道加山带领的特警队什么时候才能赶到，但时间的倒退已经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混乱，有时走着走着面前就突然多了东西或者少了东西，很是给他们的寻找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但也不可能分头行动。 不仅作为人类的阿龙容易被鬼众道的幻术蒙蔽住，哪怕是有一半妖兽血脉的阿郢，也容易被鬼众道暗下黑手。 之前鬼众道柿子挑软的捏，所以才会专门针对两人里身为人类实力相对更弱、与他也曾经在寿宴里有过过节的阿龙；但刚才阿郢忘情的一个拥抱，利用妖闭空间笼罩了整片区域的鬼众道不可能不知道。 鬼众道这个家伙就是一个超级极端的疯子，他得不到的，只能毁掉，永远也不会让其他人得到。 可惜，如此提防到极致不曾分路，也始终不是紧密拥在一起走路的；不经意间的一个前后脚的距离，身边的人影就已经消失无踪。 强制利用妖闭空间使这个区域时间倒流，终归是触犯到了禁忌。 混乱的时间线令以幻术见长的吕竹也无法看透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时间线的失落抑或是幻术的影响，喊了阿郢和阿龙的名字好几声都没有回应之后，吕竹抬头望向已经处于一种奇怪的类似于薛定谔状态的天花板，定了定心神，施展妖力直接往上冲去。 这一路往上而去，有触碰到后如虚影一般直接穿了过去的楼层，也有结结实实撞到后摔落下来的实体楼层，几番曲折，吕竹终于还是来到了最接近顶层的楼层里面。 而鬼众道居然没有躲在顶层，而是躲在了这里。 “你终于都上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了！”鬼众道露出了一个癫狂又狰狞的笑容，操控着细长触.手把两个人勒住脖子吊了起来。 “都聚齐了！幻姬，你看我对你多好啊，这两个对你一片‘痴心’的男人都在我手上了，你放心，我会让你挑一个带走的……”鬼众道看着站在正前方的吕竹那满面的怒容，哈哈大笑起来。 幻术？！ 不，这不是幻术！ 看着失去踪迹的阿郢和阿龙被鬼众道抓住吊了起来，吕竹没有理会鬼众道那挑破离间的话，在看清楚两人位置的下一刻就立即当机立断地冲向了阿龙那边。 “你选他是吧？！我给你了，接住啊！”鬼众道动了动那一大团细长的触.手，直接就把阿龙扔向了吕竹背后的窗户那边。 “阿龙！”挣扎着喊了一声，阿郢无奈地看着吕竹立刻调头转了方向，飞速追着阿龙的身影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勒得太久缺氧，阿郢只觉得自己现在无比难受，仿佛脑袋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似的，眼前一切的景象都开始模糊了起来。 “你别那么多事，顾好你自己先吧！”鬼众道加重了力道，狞笑着就要把阿郢往死里勒。 “忍啊，我看你还能忍多久！乖乖听我的话，变回妖兽就不痛苦了！” 他是人，不能被鬼众道变成妖兽！ 被勒得死去活来的阿郢在心里怒喝了一句，即使眼中已经深绿一片，却依然咬牙死死坚守住本心。 “做人有什么好啊？！你心爱的女人放弃了你选了你的兄弟，所有人都不要你这个半人半妖兽的怪物！哈哈哈哈……” 他是一个怪物，所有人都不要他…… 这一刻，脑子里的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是断了。 “阿郢？！”熟悉的女声和男声同时自前方传来，完全妖兽化的阿郢动作呆滞地转过头，从昏暗的妖兽视觉里看到这两个抛弃了自己的人，顿时咧开了嘴，露出纵横交错尖锐锋利的獠牙。 “你们就在这里自相残杀吧，我会成为这个都市的王的！”鬼众道大笑着扭动触手往上空飞了上去，穿过如虚影一般的天花板，再次消失了踪迹。 “阿郢！用意志控制你自己！你是人！不是妖兽！” “不要让兽.性侵蚀掉你的人性！我们没有抛弃你！” 被吕竹好不容易救回来的阿龙满身都是被破碎的玻璃窗划伤的伤痕，此时他正无力地趴在地上大声呼喊着，而右眼前破了好几道裂痕的眼镜镜片，也令他无法看清楚前方的一切。 一道身影被从自己身边拖走，正是妖兽形态的阿郢突然冲过来对吕竹进行了袭击。 并且，因为吕竹有所顾忌无法全力反抗，第一次化作妖兽形态的阿郢就仗着初次爆发的强大力量，抓住她毫不留情地拖了过去！ 倘若阿郢尚还存在一丝理智，同样身为特警的他自然应该明白到吕竹选择先救阿龙的原因：因为他的体质比阿龙坚持得久，在危急关头时，理智的人都会选择先救情况更加危险的一个。 偏偏，一直敏感多疑的阿郢现在的精神，已经是完全崩溃了。 遍布着树皮般皱纹的利爪动作狠辣地掐住了吕竹的脖子，看着她痛苦地挣扎着又不忍直接杀死自己，阿郢心里那些暴虐的嗜血的欲.望，也随之越发加剧。 杀了她吧，这样，她就永远都是只属于自己的了…… 心底的那个恶魔般的声音，依然在低声说着，蔓延蚕食着那已经被全数被欲.望压制住的理智。 第129章 妖兽都市:明日世界终结时(2) 无尽的深情，时间都不可抹走 ———————————————— “阿郢！你快点醒来啊！”阿龙挣扎着坐起来，手中的除妖枪虽然已经瞄准了阿郢的方向，却始终无法真的对着他扣下扳机。 “阿……郢……”被掐住了脖子的吕竹呼吸越发困难，刚刚艰难地叫出他的名字，就又已经被阿郢越发加大的力度掐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阿郢，用意志啊！你是人！”旁边声嘶力竭的呼喊，和手里掐住的吕竹脸上那痛苦的神色，令阿郢头痛欲裂。 感觉到吕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阿郢奔溃地大吼了一声，猛地松开手把她扔了出去，然后就扑倒在地上痛苦地抱着脑袋，不住地翻滚了起来。 “阿郢，我知道你可以的！快变回来吧，我们一起对付鬼众道！”阿龙接住吕竹，一边让她依靠着自己歇息恢复，一边冲着还在前方翻滚个不停的阿郢大喊道。 “人类对我们这么差，变了不是更好吗？”上方突然又传来了鬼众道的声音，蛊惑着阿郢道：“妖兽兄弟，特警队伍已经来到了楼下了，他们那么歧视你，还不杀光他们好出一出气吗？” “你给我……收声啊！”吕竹嘶哑地对着上方喝了一声。 鬼众道这家伙，果然一直在关注着这里。 否则，也不会在阿郢放手的时候立刻又出声——因为鬼众道已经明白到阿郢即使再怎么疯狂也无法对他们两人下手，所以就又想蛊惑阿郢下去对付特警队伍，好让她和阿龙必须先顾着阿郢的事，无法上去阻止他操控时间倒流。 暴虐的欲.望刚才被阿郢自己强行压制住的反噬让他痛不欲生，这时忽然又有人给了他一个发泄的指示，阿郢顿时就利用初次妖兽化所爆发出来的强大妖力包裹住全身使自己凌空飞起，直接就是向着先前被阿龙撞破的窗子里一跃而下—— “有妖兽！就在这边！跟我来！”楼下刚刚在大厦门口聚齐的特警队伍看到上面有东西掉下来，抬头一看那模样明显是妖兽，顿时就沸腾了起来。 一群特警顺着指引冲过来，数十支枪追随着下落的阿郢瞄准，特制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身上，即使有着树皮般的坚硬外皮挡住没使子弹打到血肉之中，但特制子弹对妖兽的伤害始终不小。这么一番狂风暴雨般的射击，痛得完全被兽.性所控制住的阿郢惨叫了出来。 因为年迈，体力动作不如年轻人有力利索而落在了队伍后头的加山听到了这个声音，立刻就用尽了气力阻止其他特警再次射击：“停火，全部停火！别开枪！是阿郢！” “是阿郢？”阿郢在队伍里也算是小有名气，是那种相当典型的让人又爱又恨的角色——身手极好偏偏性格又过于敏感多疑，不仅不受直属上司加山待见，其他人对他也是一种既想和他搭档又不想和他搭档的矛盾情感。 特警们围过来看向被子弹击倒在地上的阿郢，尽管加山双手伸展尽全力挡住了其他人靠近他，但那数十支枪还是对着阿郢的方向。 “真的是阿郢，他怎么变成妖兽了？！”站在包围圈中心靠得比较近的几个特警总算是凭着尚还有点人类模样的下半张脸和身姿神态认出了他。 不过，看着阿郢脑袋上、身上那些妖兽形态的外骨骼和树皮般的外皮，以及那取代了双手的巨大爪子，众人始终还是一阵头皮发麻，几乎都不太敢相信眼前这个妖兽样子的“人”就是他们以前出任务时可以背靠着背生死与共的伙伴。 看到被包围住的阿郢像只受伤的野兽一样惊恐又茫然地蜷缩着身体，加山心疼地开口喊道：“阿郢，你回来吧！” “你还是个人，还是个特警来的！”眼见阿郢听到自己的话之后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眼神看向了这边，加山眼里涌起了泪光，哑着声音喊道：“你别再错下去了……别放弃自己啊！” “加山！”上面又传来鬼众道的一声厉喝。 正在劝诫阿郢控制自己的加山和持枪警戒着的特警们闻声抬头，立刻就发现楼顶处正盘着一只巨大的妖兽。 距离过于遥远，众人就只能听到那只妖兽的声音，以及隐约看到那些不住扭动的触.手黑影。 “不要做戏了，你平时的威严上哪里去了？”鬼众道一手抓住高耸的栏杆，继续出声挑拨离间道：“你怕身为妖兽的郢国强成长起来之后厉害过你，为了霸住队长的位置，为了这点小小的权力，就放弃了他！我们妖兽永远不会受人类控制的！” “哈哈哈哈……他们不会再给你机会了，你也不需要他们的认同！”鬼众道自上面传下来的嚣张的大笑，使得蜷缩在地上的阿郢浑身颤抖个不停。 “反击啊，郢国强！将小看你的人类全部毁灭！” 随着鬼众道这句带着蛊惑和怂恿的话，阿郢按在地上的爪子，在水泥灌注的地面上磨出数道浅白色的印痕。 紧接着，阿郢再次大吼了一声，便向着距离他最近的加山扑了过去！ 加山一个踉跄往后跌倒，瞬间又被站在他身后的特警们齐齐出手扶住。 “人力磁场！”知道阿郢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加山也只得无奈地联合起其他特警开展反击。 单个特警开发出来的潜能施展的“引力磁场”可以暂时操控住引力，控制住普通妖兽使其更容易捕捉；而众多特警组合起来一同施展，则会成为足以对付大妖的更为厉害的“人力磁场”——特警总部总控制室的磁力场制造器，也是基于“人力磁场”的成功，而开发出来的专门用来封印大妖和压制整个区域妖力暴动的仪器。 被人力磁场巨大的冲击力击中，阿郢痛苦地嚎叫了一声，借助人力磁场的余波不住摆动四肢，重新飞上了上空躲避攻击。 就在这个时候，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准备继续往上的吕竹，也因为特效药的药力全数消退，没走几步就只觉眼前一黑，接着就直直地倒了下来。 “幻姬！”走在旁边的阿龙急忙出手接住她倒下的身体。 特效药终不是解药，即使服用了它之后大大减缓和压制住了“快乐”副作用的发作，但她又没来得及再次及时服药，副作用第二次发作起来，竟是令她一下子完全失去了力量。 看到吕竹的颈脖皮肤开始如资料影片中那些被“快乐”掏空了身体即将油尽灯枯的人一样，冒出了大量浓烈的白烟，阿龙心神巨震，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被他撞破、阿郢跃下的那个窗户外面又扑上来一个巨大的黑影。 “阿郢……”看清楚了黑影的面目，阿龙喊了一声，然后动作轻柔而迅速地把意识不甚清醒的吕竹放到一边，缓缓站了起来。 面向窗户的方向走了一步，阿龙一只手藏在背后，握紧了除妖枪。 瞬息间在心里涌现的那些无比复杂的情感，令他手上青筋迸现。 “你要冷静一点。”阿龙一边往前走，一边看着用手扒住百页窗窗框，整个人都趴在窗户上的阿郢。 看着阿龙的动作，阿郢大口喘着气，像只野兽一样伸长了脖子，仰起脑袋长长地嚎了一声。 “慢慢走过来……我是阿龙，我是你的朋友，你认不认得我？”阿龙恳切又耐心的话，换来的却是阿郢嘶吼着向他扑来的身影。 在距离阿龙只有不到半米的时候，阿郢突然停住了往前伸出作攻击姿态的利爪。 一片深绿的眼睛透露着茫然和疑惑，眼见他僵硬地侧了侧脑袋似是想要进一步看清楚自己的样子，阿龙的声音里都带了几分感动的嘶哑：“你终于都回来了……” 不知道眼前这个男性人类为什么完全不惧怕自己的爪子，反而是定定地站在前方……阿郢倾侧的目光，落到了阿龙后方的吕竹身上。 一个濒临死亡的同类，一个满身伤痕的人类…… 发觉到这一点，阿郢的神情突然又从茫然变回了凶狠。 转眼间，再次伸出的利爪已经触到了阿龙额前被风吹起的刘海。 与此同时，突然暴起的吕竹手中现出的红色光刃，也深深地刺.入了阿郢的胸膛，阻止了他往前攻击的动作。 看到那张美丽至极的脸挡在了自己和阿龙面前，胸口的剧痛使得阿郢的嘴角留出了一道黑色血痕，眼前的一切似乎也因为这番危及生命的攻击而变得迷离而模糊不清。 好像……曾经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同样是他处于两人的对面，心痛到极点却又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一幕。 眼中的绿意减淡，眼前人的面目随之清晰起来后，却又和纷乱思绪里出现的，渐渐重叠到了一起。 “阿龙？”阿郢看着对面人的眼睛，轻声呢喃出一个名字之后，目光下移，又看向亲手刺了他致命一刀的人。 “幻姬……”说完这两个字，阿郢颓然往前倒来，惊得吕竹急忙收回了光刃，吃力地抱住了他。 “我终于……又看到你们了……”只是吕竹此时也过于虚弱，阿郢才说了一句话，两人就都开始脱力倒下。 阿龙见此，急忙一个旋步转移到吕竹前方，从另一边一手扶住阿郢的身躯，一手撑住吕竹的肩膀，支撑住了两人。 鬼众道残忍嚣张的大笑自上方传来，阿龙愤恨地抬头看了上面一眼，急声劝道：“坚持住，元大宗马上就过来了，他是领袖级的大妖，一定会打败鬼众道的！也一定会有办法救你们的！” “没用的，元大宗当初为了救我，给我换了一半的血，妖力已经大减。”吕竹动作缓慢地摇了摇头，又道：“而鬼众道利用变形妖兽吸收了那么多的妖力……” 剩下的话，即使吕竹虚弱得大口喘气暂时无法继续说出来，阿龙也明白到这两方的实力一减一增之后，孰强孰弱已经不同昔日可言。 “你带阿郢回总部，加山队长会尽力救他的……”吕竹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说出的话，又被阿郢打断。 “他们都不要我……”如受伤的野兽一般呜咽出声，阿郢紧紧抓住了吕竹的手，彷如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不愿放开。 只是，作为他一直被抛弃的生命里唯一的一点光明的救命稻草，现在也自身难保。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有时间再去争论其它，吕竹凝神听着远处飞机的轰鸣声，心知元大宗已经往这边赶来。 激发了最后的潜能提起气，吕竹甩开了阿郢的手。 阿郢惊恐不已地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扒开扶住他的阿龙，想要去追往前走的吕竹时，却又看到她才走几步就一下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手足无措地把气若游丝的吕竹扶起抱到怀里，阿郢整个身体都吓得不住发抖。 “你都已经这样了，到底还要做什么？！”阿龙又气又急地跑过去。 “元大宗……过来了，我要帮他控制住鬼众道——”吕竹看了一眼手臂上逐渐浮现出来的妖纹，无奈地说道：“时间无多，我没得选择……” “还有选择的！”阿龙忽然大喝了一声，带着复杂的目光看了一下把吕竹抱在怀里的阿郢，猛地站了起来。 “我替你去控制鬼众道，队长很快就会带着特警队赶上来……”没有理会他们对自己的决定作什么反应，身为三人里唯一还有战斗力的人，阿龙施展引力磁场使自己高高跃起，举着枪穿过了幻影般的天花板。 穿过天花板来到最顶上的位置，阿龙从背后对着鬼众道那不住舞动的触.手打了两枪，动作快速地又换上了一个满满的弹夹。 “鬼众道，我不怕你！”看着鬼众道面目狰狞地转向了这边，早已经在决定上来时就做好了牺牲准备的阿龙满意地笑了：“有本事就过来杀我啊！”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影像一闪而逝，但专注于吸引火力的阿龙，没有时间理会这些，只是全神贯注地躲闪着鬼众道的攻击，牵制住他，减缓时间倒流的速度。 而留在下边紧紧抱住吕竹的阿郢，却是捕捉到了这些因为时间线的混乱，而导致出现在脑海里的另一条世界线的场景。 同样是笑话般的短暂一生，一见钟情的照片、梦境成真的相遇和三观不合的决裂，从看到吕竹另投他人怀抱时的愤怒到吕竹和另一个男人互相以命相护之后的绝望……最终，一切都归入了月下的大海。 所以，他转世时许愿下辈子能和那个长得很像阿龙的男人一样，成为一名警察。 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一点——还有一个比起这两个世界更加平稳的世界里，他曾经也当过警察。 他当警察的时候，吕竹已经穿上了他们亲手挑选的婚纱，即将要成为与他相伴一生的妻子…… 但是，因为一场意外，穿着婚纱的吕竹，死在了他的怀里。 和现在的场景如出一辙，吕竹在他的怀里，他能感受到吕竹那本来就为数不多的生命力一点一点地消逝。 在那一条世界线里，他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在爱人离开了他之后，再怎么用酒精麻醉自己，也无法摆脱噩梦的紧紧纠缠。 只要一合眼，就全是那洁白的婚纱被鲜血染红的场景。 整夜整夜无法入睡，直到最后，精神完全崩溃。 在一个无人的深夜里，他独自坐在本是用作婚床的崭新大床上，吞掉了一整瓶安眠药。 但那对爱人的执念仿佛跨越了时间和空间，在他失去了所有记忆，从维护正义的警察堕落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之后，那点执念，成了他行走在黑暗中唯一的一点光，成为了他只有酣梦最深处才能见到的一个美梦。 如今历史又想要再一次重新上演，不过他现在，已经有了反抗的能力和方法。 尽管这个反抗的方法，太过“自私”。 但他已经无法承受，再来一次，那种无能为力地眼睁睁看着爱人死在自己怀里的绝望了。 就像最后一刻时竭力扭动方向盘冲进大海里也不愿意伤害她一样，即使自己会因此而死，他也—— 甘之如饴。 感觉到鲜活的血液带着蓬勃的生命力流入了血管之中，半昏过去的吕竹缓缓清醒了过来。 “阿郢，别把你的血给我！你会死的！”吕竹边说着边想要挣脱他紧紧抓住自己传输血液的手。 可惜，阿郢用尽了力气紧紧抱着她，不让她再乱动。 “你还有很多任务要做，还要证明给加山队长看，你是一个人！”吕竹艰难地开口劝诫的话，令阿郢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我已经不用、也不想再证明下去了……”感受着血液从相连的如血管一般的细小触须里缓缓流逝，阿郢用他那双绿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吕竹。 “你再不恢复过来，就会像我一样——我不希望你变回原兽……”哪怕怀中的吕竹可能没有其它世界线的记忆，他也忍不住说出了心里最想说出的话来：“我……无法承受，你再一次，死在我怀里……” “留下来的，才是最痛苦的。” “对不起，我依然还是当初那个自私到极点的懦夫……” “你在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命，你这叫做自私吗？！”吕竹挣脱不出他的束缚，只得用言语去刺激他，恨恨地喊道：“如果这叫做‘自私’的话，那你就别这样做啊！” “因为……我已经尝试过了失去你的滋味……”阿郢说着顿了一下，补充说道：“在那三年里。” “我知道我承受不了这种痛苦，但是你可以。” “所以你就想替我去死吗？！”吕竹瞪着他，眼神从复杂逐渐过渡到释然，含着眼泪把脸埋到了他的胸膛里。 “我也尝试过，失去你。” “我知道你也一样——在生与死的交界时刻，时间线和世界线混乱之后，看到了一些东西。” “无论是苏雅星，翠儿，抑或是幻姬……由此至终，我都是你的阿may啊！” 绿色的瞳孔倏然紧缩了一下，阿郢不可置信地苦笑出声：“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你也记起来……” 说完这一句，他再也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反过来被暂时恢复了力量的吕竹跪坐在地上哭着抱住了他。 仿佛是那时那个可怕的场景倒转了过来，阿郢愧疚地看着紧咬下唇无声流泪的吕竹，艰难地咧了一下嘴角，想要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没想到的是，这个难看的笑容，反倒令她的眼泪落得更凶狠了。 “对不起，我又一次食言了……”阿郢回想起作为金麦基和太子时曾经许下会爱吕竹一生一世以及照顾她一生一世的誓言，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用最后一丝力气抚上她落在颈间的长发，阿郢把目光投向了上方。 阿龙为了成全他们，甘愿自我牺牲，冲上去牵制住鬼众道…… 这一辈子，虽然同样也很短暂，但有着这么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和舍命相交的友情，足够了。 “去救阿龙……”声音无比喑哑地嘱咐了一句后，阿郢神情凄然地说道：“还有……记住以前的事，太痛苦了……” 带着深深眷恋的目光看了吕竹最后一眼，随着那抚着长发的手因为主人的死亡落下的，还有一句几乎轻不可闻的话。 “忘记我，然后，活下去。” 第130章 妖兽都市:日出时让恋爱终结 看曙光，天色悲哀；是两颗心，相恋欠未来 ———————————————— “鬼众道，你太放肆了！”利用移物法驱动着一架巨大的飞机破空而来，元大宗半跪在飞机顶上最前端的位置，无比失望地看着鬼众道。 “你是我的儿子，今日就要亲手消灭掉你！”元大宗从飞机上站起来，厉声喊停了鬼众道的动作。 “爸爸，我真的很开心，你终于都回复了妖兽的本来面目了！”鬼众道闻声转头，惊见一向无论任何场合都竭力维持住人形的元大宗居然完全地妖兽化了，立刻就露出了十分高兴的笑容。 “我们身为妖兽，应该感到光荣！”鬼众道高呼一声。 “非要最后，我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元大宗冷眼看着目光热切地望着这边的鬼众道，叹道：“因为，我一直以为所有妖兽都和人类一样。” “但是我错了，没有一个人类会忍心伤害自己的儿女……”元大宗的红瞳随着他的话语越发血红，死死盯着鬼众道的方向，“所以，我只有选择回复妖兽本性来杀你！” “哈哈哈！你这个死老鬼，真是幼稚得可怕——人类不忍心伤害自己的儿女？！”鬼众道早就看自己亲爹的想法不顺眼很久了，平日里打不过元大宗才会暗自压抑住心里的不屑；现在双方力量强弱已经不同昔日，自然是有了足够的底气去反驳。 “你老啦！你的妖闭空间已经没力了！”鬼众道大喝一声，用妖力强行使元大宗所操控的飞机整个倒转过来，垂下了前端直直往大厦顶部撞去！ “你错了！”元大宗同样喝了一声，手掌一挥又将飞机翻转摆正，化作一道虚影穿过了大厦。 “你的移物法和控影法都吓不到我的了！”无视元大宗趁着飞机穿过大厦的时机进入了大厦内部，鬼众道感受了一下被他的妖闭空间笼罩住的整栋中银大厦所回馈回来的信息，并没有在意元大宗的举动。 “你越疯狂，我的心就越痛，我更加不想你死在人类的手上。”元大宗入侵了中银大厦之后，同样也感应到了楼下加山带领的特警队正在想方设法突破鬼众道的禁制往上攻来。 “现在，是我们两父子的决斗。”元大宗说话的同时，身影也逐渐化作一道人形黑影，飞速落到鬼众道身上。 “就让我这个作为父亲的，亲手除了你这个祸害！” 黑影落到鬼众道身上后，瞬间沉入了他的身体里。 眼看着手臂不受自己控制地抬了起来，鬼众道立刻又惊恐地发现，刚刚被他到处追杀的阿龙攀住了一根杆子稳住了身形，手中的除妖枪又开始向这边瞄准。 现在自己无法动弹，倘若被人类特警的除妖枪爆头，即使不死也得元气大伤……这样的话，就更加无法对抗要杀他的元大宗了。 “死老鬼！你出来！你真的就这么心狠手辣，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吗？！”眼前似乎闪过了一些奇怪的影像，但鬼众道没空理会，甩了甩脑袋定了定神，骂骂咧咧地挣扎着伸出一条触.手击向阿龙。 阿龙无奈，一个翻滚闪开这轮攻击，飞速又退远到边缘，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似是想要再次寻找机会。 “妖闭空间是人类的魔障，而你的魔障，就是你自己！”元大宗的声音和体内力量流失的感觉同步袭来，若不是双脚已经化作十数条巨大触.手，鬼众道几乎要被这一番攻击打得扑倒在地。 “好，这么斗法，看谁吃亏！”怒从心起，鬼众道干脆放弃了对阿龙那边的提防，也开始全力施展吸收妖力的法术。 因为一具身体里有着两方在争夺控制权，所以鬼众道的行为举动完全无迹可寻，阿龙快步走近打了几枪，始终都没有一枪能攻击到脑袋或心脏之类的要害处。 重新换了一个弹夹，阿龙还想继续冒险靠近时，鬼众道那胡乱扭动的身体突然扭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分裂成两个黑影各自摔到一边。 扭头看向被驱逐出来的元大宗跌在地上大幅度喘气，脸色也比之前苍白了许多，鬼众道得意洋洋地喊道：“死老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失去了许多力量？！” “我告诉你，这些力量都被我吸收掉了！再过一会，你这些力量就全部属于我了，我就是一切！”满意地感受着自己体内那充沛得不像话的浑厚妖力，鬼众道猖狂地大笑了起来。 “你错了！你拥有这世界的一切也是没有用的！”元大宗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鬼众道，叹息道：“因为你只是它的一部分，当这一部分和所有的一切变成一体的时候……其实你已经失去了你自己，你明白吗？！” “废话，我不信穷鬼会比富翁开心！”鬼众道大声反驳道。 “你不信，是因为你不懂得什么是内心感情！”想不到自己唯一的儿子的理念如此功利，元大宗无奈至极。 “对，我只相信权力！”鬼众道嘲讽地笑了。 “所以你才失去了自己！”元大宗无比失望。 没有理会元大宗此时的模样，鬼众道挥舞着触.手往上升起，继续令时间加速倒流，模样宛如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只知道我将会是妖兽之王！这个都市都将会成为我的妖兽都市！” 元大宗冷哼一声，身影化作一道黑影，立刻也跟着鬼众道飞了上去。 好不容易才重新控制住的妖闭空间又被夺去了部分控制权，鬼众道狠厉的目光扫了一遍身侧四周，愤怒地盘旋在了飞机顶上大喊：“死老鬼，为什么你一直要和我作对阻住我做事！你到底躲在哪里，快点滚出来！” “我在你的影子里，一直都跟着你。”背后忽然传来元大宗的声音，“我有足够的能量将你打败，乖仔，但我还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够了！难怪你整天躲在影子里面，你太懦弱了！”鬼众道双手一挥，驱动着飞机再次往中银大厦那边撞去。 元大宗赶紧又加强了对飞机的操控力：“你不明白，影子是光明的方向，有影才会有光，我会让你知道影子的厉害！” “我不需要影子，统统给我死吧！”说完这一句，鬼众道一下子放开了对飞机的控制，径直从飞机顶上跳跃而起，对准了阿龙所在的位置落下。 这番一直挑衅元大宗的言行，本就是声东击西之举，他的真正目的，正是三方中最为弱势的阿龙。 “看谁先死！”即使处于最劣势的一方，阿龙也依然有着身为特警的骄傲——眼见鬼众道打算先解决自己然后再去对付元大宗，他立刻就在手上重新装上了昔日去探听寿宴时的增幅器，并且已经将能量调到了最大档。 这增幅器，会吸收人体潜能和内里储存的电能来提供可控的爆.炸，威力巨大的同时，副作用也相当明显——操控者一旦启动它，立刻就能先一步感受到被电流攻击的剧痛。 阿龙咬紧牙关忍着剧痛举起手来，正对着鬼众道落下的方向，明显是要利用能量爆.炸与他同归于尽。 鬼众道急忙又用一条触.手紧紧缠住阿龙那装上了能量增幅器的手。 顾不得脑海里越来越混乱的幻影，鬼众道死死缠住阿龙的手，生怕他按下爆.炸开关真的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好不容易控制着妖力破坏了开关，鬼众道气愤地用触.手把阿龙卷起，伸出了大厦顶层的边缘。 “死到临头还抓人质，放了他！”元大宗操控着飞机略过大厦上空，鬼众道一时不察，就直直撞到了发动机上面。 十几条触.手死死吸附着边缘不让自己被发动机吸入搅碎，鬼众道咬牙切齿地瞪着被自己一条触.手勒住脖子吊着的阿龙，疯狂地笑了：“死老鬼，要是你敢弄死我，这个帮你对付我的特警就会从几百米的高空上摔下去！” “学习人类的感情，就是你的弱点！”有了人质在手，鬼众道有恃无恐。 “元大宗……别管我！”阿龙艰难地喊了一声。 “你想死是吧？”鬼众道把阿龙吊到面前，眼神阴狠地说道：“放心，我会慢慢地把你折磨到死的！” 说着，竟是要吊着阿龙往发动机里面塞。 人类特警虽然不会妖兽重生法，但只要留着他一口气，把他塞到发动机里搅断手脚什么的……照样还是一个有用的人质。 “你们这些人类就是虚伪，死到临头还扮伟大……让我成全你吧！” 话音未落，红色的光刃突然而至，一下就砍断了鬼众道勒住阿龙的那条触.手。 披在身上随风飘扬的长条轻纱被吕竹随手扯下抓住一头，另一头缠住阿龙坠落的身体，几下辗转将他送回楼顶站稳之后，吕竹把这本是窗帘的轻纱丢下，重新举起了红色光刃。 一时失算被吕竹砍断了一条触.手，鬼众道拼命挣扎稳住身体，在背后那仿如丧钟一般可怕的高速旋转声里，脑海里的景象也越发清晰起来。 亲生父亲，以及他深爱的女人，都想要取他的命。 为什么会走到今时今日的田地？ 阴暗的拳馆里，发现了父亲向其他人透露“乌鸦”的恶行之后，为求掩饰自己的罪行，他亲手杀掉了年迈的父亲…… 昏暗的楼层中，发现一直执念的女人离开了自己另投他人怀抱，他就瞄准她一枪一枪地把她打死，鲜血几乎染红了整张布艺沙发…… “你如果投胎转世的话，下辈子……想如何？” “要钱有权，当个有钱人家的公子爷啊！” 那些消散在隔世时空的前尘往事，在生与死的交界，全数向他汹涌而来。 “你知不知道……我想统治这个世界，都是为了你？”鬼众道目不转睛地看着吕竹手持光刃身影，有些怀念地笑了。 笑了一阵，鬼众道又缓缓开口说道：“我记得……你刚刚来到我面前的时候，被人类伤得很重……” “人类如此残忍地对待妖兽，既要利用我们又要伤害我们，为什么我们还要追求和平？” “能源本来就已经不多了啊！大家都是为了生存在这个世界上而努力拼命，所以为什么就不是如几千年前一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将人类赶尽杀绝之后，世界只剩下妖兽，不一样是和平了吗？” 一口气说出自己心中所想，鬼众道紧紧盯着沉下了脸的吕竹和元大宗。 好一会，元大宗首先打破了沉默：“这样也叫做和平？！用别人的血肉去喂饱自己，就像你利用变形妖兽吸取其它妖兽妖力来壮大自己的妖闭空间一样吗？” “改革肯定是伴随着牺牲的，而历史则由胜利者所书写。当年人类略胜，所以我们妖兽一直躲在暗处讨生活……如果这一次我们妖兽胜利，那就足以重新改写我们的命运，以后我们妖兽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而不是披着一张人皮靠着伪装而活！”鬼众道大喊道。 “哪怕你说得再‘大义凛然’和‘为爱而战’吧。”吕竹无奈地叹了一声，看着他道：“从一开始……你就走歪了路。” “当然不是说你这种带着目的性的‘爱情’有什么问题，这不过是一个你用来狡辩的点而已。真正的爱，是不求回报的牺牲，是绝对无私的奉献；而不是幻想着有所收获的付出。” “你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同时，何尝又不是为了你自己？” “真正的和平，不是一个种族将另一个种族赶尽杀绝，使得世界只剩下和自己相同的生物……” “而是，即使这个世界有着多种多样的种族，即使它们的理念、模样、生存的方式等一切都不相同；但在共同生活于同一个世界的时候，各种族之间懂得互相理解和包容其它种族的存在。” 鬼众道没有再说话。 看着元大宗和吕竹的攻击近在眼前，他突然松开了那十几条吸附住发动机边缘的触.手。 顷刻之间，他便被高速旋转的发动机吸了进去。 临死前的那一刹那，鬼众道似乎觉得，元大宗和吕竹的身影，依稀和当年被他亲手杀死的前世之人重叠了起来。 前世的“乌鸦”陈天雄，亲手杀死了亲生父亲陈辉和爱而不得的女人苏阿细；这一世，作为鬼众道的他，将会死于身为他父亲的元大宗以及他爱而不得的女人幻姬之手。 这一辈子，这两个人，可能就是来向他复仇的。 但他不想这种报应般的复仇发生，不愿意屈服于这个讽刺般的命运—— 看着黑色的血液从发动机内部往外缓缓流淌，吕竹垂了垂眸。 仿佛还能听见鬼众道临死时的那声呼喊。 我因你而死，你一定会永远记住我——始终还是那个自私的乌鸦，就算选择了自我毁灭，也想要拉着其他人沉沦。 可惜，同样是用生命去造就了她今夜的一番深刻记忆；但她会永远记住的，不是这个要求她永远记住他的人；而是另一个，希望她能忘掉他的人。 妖闭空间失去了鬼众道的控制，颠覆的一切法则逐渐开始回复正常。 飞机摇摇欲坠，向着原定的大厦顶楼方向倾斜落去。 元大宗急忙操控影子包裹住吕竹和阿龙，只是他为了对抗鬼众道，妖力消耗过多，一时也是无法使飞机调头。 而楼下的特警队伍也看到了飞机即将撞向大厦的这一幕。 “集中能量，用人力磁场帮忙控制飞机安全降落！”加山立刻下了决定。 “队长，机场那么远，时间又太紧急，我怕我们不够能量让飞机飞回机场啊！”一名较为精通数据的特警目测了一下飞机的大小，连忙回报道。 “不用了，就在楼顶降落！”加山一声令下，带着全体特警开始往上狂奔。 利用人力磁场减缓了飞机坠落的力量，好不容易才使得飞机稳稳降落在了楼顶之后，被两边力量弄得衣衫破烂狼狈不堪的加山，忽然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令他精神几欲奔溃的东西。 “阿郢！”不可置信地踉跄着跑过去，看到那如枯树一样僵硬的外皮，加山老泪纵横。 想要动手抱起阿郢的“尸体”回去，谁料刚刚一碰到，那具躯体已经化作飞灰，随风而逝。 阿郢到了最后一刻，都没能拿回他的警章，拿回属于他的荣誉…… 就只差一点点。 按了按藏在西服内袋里的警章，加山颤抖着手把它拿出来打开，小照片里那张年轻鲜活的脸带着倔强不屈的眼神，竟是令他痛哭失声。 如果能早一点狠心对付警队里的叛徒，他就能不让阿郢受那么多委屈，也能好一点对待阿郢，不至于让他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 再一次白头人送黑头人，加山已是完全崩溃。 不知道过了多久，带着特警队大致收拾了这一轮战斗的剩余工作之后，阿龙独自一人来到了加山的身边。 趁着特警往上控制飞机的时候，元大宗操控影子带着吕竹和阿龙去了楼下。 然后，元大宗就带着吕竹离开了这里。 他的兄弟和爱人，在今夜，已经全部离开了他。 吕竹临走时说，他和阿郢“勾心斗角”到最后，居然都选择了牺牲自己来成全对方——不知道是好兄弟的默契，抑或是人类人性的光辉。 这只是……人类有了爱之后，发自情感的选择。他如是回答道。 于是吕竹笑了。 “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这个都市里了。”最后这一句诀别，结束了三年来的一场迷离幻梦。 回想到这里，阿龙靠在墙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其实，在三个人里面，顾忌最多的人，是他才对。 他做不到和阿郢一样，即使背叛自己的世界也要和吕竹在一起的疯狂；他也做不到元大宗一样，哪怕牺牲一切也要为理想而战。 元大宗能保护吕竹，而人类世界仍然需要特警为和平奋战，所以他必须留下。 只顾自己一腔爱意，到最后，也只会是继续重复阿郢父母的悲剧。 舍弃了感情，才能争取为她创造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队长，或者有一日，你不可以再做队长了。”阿龙看着加山紧紧握住阿郢的警章落泪，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因为你越来越有感情。” “或者吧。”加山笑了一下，然后叹息道：“我调你回来，也是为了培养一个继任者。” “你将会成为队长，但千万不要成为像我以前一样的队长。” “因为，你还有着大把时间。” “而以前的我，以为拥有着时间，以为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加山把阿郢的警章收到怀里，才继续说道：“结果，时间早就将我抛到了后面，很远很远。” 他来不及亲口告诉阿郢的话，大概也是如这个警章一样，永远封存了。 没想到的是，在许久之后的一个深夜，居然得以如愿。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站在人迹罕至的高山密林里，背后整个都市的灯火，依然尚未完全消退。 也许这个都市里的许多人都和时钟一样，亦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个不停。 “幻姬本来就已经被‘快乐’侵蚀得太过严重，后来又勉强战斗了许久……阿郢也是强弩之末，即使他为幻姬换了血，也只是让她能多撑一些时间而已。”元大宗看着面前的一个小花圃，郁郁青青的小树如人展臂一般张开了枝桠，护着长在树根旁的一株小花。 “植物系妖兽不会真正地消亡，他们最终会化为本体，回归大地。”元大宗叹了一声，看向肃穆地站在花圃前的加山，说道：“加山队长，以后他们，就拜托你了。” “阿龙现在暂时接替了我的位置……也许很快就不是暂时了，他会是一个好队长的。”加山感叹了一句，望向天空。 黑夜已经到了尽头，远处的地平线上，开始出现一丝微光。 “这些日子里，阿龙带着队伍基本已经收缴销毁了市面上极大部分的‘快乐’……他会带着所有人的期望，努力地走下去。” 听到这里，元大宗终于放下了心，缓缓往山下的霓虹灯处走去。 不知是夜风还是晨风，如叹息一般吹走了这位和平派领袖留在这个都市里的最后的话。 “这个都市，多么寂寞。” “希望人类，以后不再需要有妖兽的‘快乐’……” 第131章 霸王别姬:梦里蓝天 在许多年以前，第一次相见，你温柔的眼和喜悦的脸 ———————————————— 一九二四年的北平，街上虽然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但寻常百姓穿着大多以土黄藏青以及各种深浅不一的灰色为主调，再加上凛冬那足以使滴水成冰的寒风一吹，一群两群裹成球的人影缓缓挪动，霎眼望去，竟全然是一片灰暗之色。 偶尔得在喜福成科班学戏的小子们被大人带着出来唱一出猴戏，这才使这满目的灰暗添了一丝鲜亮。 吕竹拢了拢身上的小斗篷，举起双手到面前，呵了一口气。 “您的糖炒栗子！”小贩吆喝了一声，把一大捧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包好，弯下腰递到了吕竹的手里。 感受了一下幼儿小手几乎要捧不住的沉沉重量，吕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油纸袋：黄澄澄的油纸里包裹住一颗颗紫红紫红的糖炒栗子，外面那一层薄薄的糖衣泛着诱人的光泽，温热的白烟恨不得将栗子的甜香吹送到人的鼻子里，教人不用嘴巴也能品尝到这冬日的鲜香。 “关爷近来可好？”小贩低下头问了吕竹一句，一脸怀念的神色，回忆道：“我年轻的时候啊，在戏院子里提着篮子卖零嘴儿，也算是听过关爷的戏——哎哟喂，那唱腔那身段，真是绝了！” “爹身体好着呢，这不，这几年正在培养一批新人，教训他们的时候啊，中气十足！”吕竹利落地应了几句，转身往猴戏那边的人堆走。 这一转身，却是撞到了一人。 “对不起小姐，小孩儿不懂事，还望您见谅！小豆子，快和小姐道歉！”那个穿着深青色斜襟衫的女人连连道歉，也不管被撞倒的不是吕竹，而是自家那个因为过于瘦弱而被比他年幼几岁的孩子反过来撞倒的儿子。 眼前的女童不过四五岁的模样，扎着两个丫角髻戴着做工精致的小绢花，不说她身上穿着的缎子质地的衣裳和披在外面的红色小斗篷，就凭这通身的气派和娇嫩细腻的皮肤，已经展示出这个小姑娘定是娇养着长大的。 她们这些下九流的妓.子，可惹不起这种人。 所以，哪怕自家已经七岁的儿子是被撞倒的那一个，她也必须赔着笑脸道歉。 “没关系，是我没注意撞倒他的，喏，小哥哥，请你吃栗子，你不要生我的气呀。”吕竹倒了一把栗子在手里，笑眯眯地递过去。 “我没怪你。”那个叫小豆子的小男孩扎着红头绳一副姑娘打扮，双手也怕冷似的揣着一个手捂，但眼神却是亮得很。 “吃一个嘛，很甜的。”吕竹硬是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剥好的栗子。 一入口，小豆子下意识地嚼了几下栗子果肉。 甜糯细腻的口感带着微微的温热，仿佛一下子就驱散了冬日的寒气。 面前的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嘴角的小梨涡更显灵动。 看得他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傻乎乎地咧了咧嘴角，那倔强的小眼神被这微笑带动着柔和起来，给予人一种宜喜宜嗔的感观，端的是天生就是个美人胚子。 “人生都是很苦的，所以我们要多吃点甜的啊。”看着小姑娘像个老学究一样感叹了一句，小豆子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又被一个声音打断。 “哟，这不是艳红吗？老没见，你可想死我……”那个穿着长袍马甲的中年人说着就要摸上女人的脸，不料却被女人一把推开。 “我们走。”一把把小豆子抱起来，女人急匆匆地快步离开。 “臭婊.子，你！”中年人啐了一句，大约是顾忌着自己的身份，这才没在大街上继续出口成脏。 吕竹抬起头望着女人抱着孩子离去的身影，无奈被母亲带走的小豆子那一双带着愤怒的眼睛，在这灰暗的环境里亮得有些不合时宜的吓人。 这人……真是从小就是个倔脾气。 不过，现在又有谁能想到，这个叫做“小豆子”的孩子，未来将会长成风华绝代的一代名伶程蝶衣呢？ 【打赏主播999艘太空堡垒：荣门客栈先遣队到达，请给我们家张猴子一个好结局，蝶衣真的太苦了！主播好好疼他啊！——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打赏主播520艘太空堡垒：哥哥！终于等到我心心念念的天皇巨婴了！！！】 【诶？什么情况，这不是旧港风情那边的主播么，怎么跑京华旧梦这边来了？】 【看直播间标题，友谊对抗赛活动之变换时空——旧港的主播来播《霸王别姬》，京华的主播去播《新扎师妹》！】 【打赏主播520艘太空堡垒：我不管谁播，有我爱的荣少就好！】 一边看着打赏刷屏一边捧着油纸袋走回人堆里，吕竹又看到了那个叫做艳红的女人。 她正抱着小豆子在看猴戏，笑容温婉，却又带着几分媚人的风情。 只是这群演猴戏的小子终归是学艺未精，一时失了手，不仅引来了一片喝倒彩声，甚至还有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越众而出，揪住领头人就骂：“什么下三滥的玩艺，也他.妈敢在这儿露脸！” “我.操.你们大爷！”眼见有人来砸场子，身为大师兄的小石头瞬间就恼了，把吕竹往人堆里推了推让她躲好，然后就往前两步站了出来。 “各位爷都站好甭动，真钱买真货，我小石头今儿玩真的，给各位开开眼！”说着，他示意其中一个师弟拿来了一块砖头，一咬牙，大喝一声，竟是用脑袋把砖头砸成了两块。 一时间，喝彩声和拍掌声不绝于耳。 捧着零零碎碎的一大把赏钱往回走，小石头看了一眼乐颠颠地跟在后头的师弟们，又看了一眼沉着脸走在旁边的吕竹，小声招呼道：“哎，红红，想吃什么还是想买什么？跟大师兄说！” “我可有钱啦！”生怕吕竹不信似的，他使劲地用手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裤袋。 “别，还是给你自己买张膏药贴吧。”吕竹摆了摆手。 小石头闻言先是懵了一下，然后想到了吕竹基本没有预料错误的事，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果不其然，回到科班里看到关师父的那一张黑脸，心知大事不妙的小石头立刻主动地趴到了长凳上，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嚷嚷什么？我还没招呼呢！”关师父毫不留情拿起练戏的长刀重重地给了他臀.部一下，边打边骂：“你个狗屁大师兄，你他.妈连个猴儿都演不了……日后怎么做人！别以为你今日玩了个邪拍了个砖我就能饶你，那是下三滥的玩艺儿！” “师父，红红吃栗子噎着了！”一个小子急匆匆地喊了一声。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关师父一听这话马上就急了，一把丢下手里的长刀跑到吕竹旁边，抱起她不住地给她拍背。 “咳咳……爹，我好了……”吕竹咳了两声。 “我的心肝啊你可把爹给结结实实地吓着了，以后千万千万别吃那么快，慢慢吃，啊？”关师父抱着吕竹轻轻给她扫背顺气，一派慈父模样，比起刚刚横眉怒目教训徒弟的样子可谓是天差地别。 偏生其他人也觉得相当正确，师父的独女是全科班人的小师妹，软软糯糯的小团子让人一看心都要融化了，这千娇万宠的，正常嘛！ 而他们这些皮猴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该打！ 被母亲艳红带着站在院子里的小豆子冷眼看着这边，一眼就看出了那个小女孩是装的。 甚至她还偷偷冲趴在长凳上的那个男孩眨了眨眼。 被吕竹闹了一下，关师父也没空去计较继续教训小石头的事了。哄了几句吕竹，又没好气地训了几句小子们，让他们好好照看着吕竹之后，他便摆了摆手让大伙继续练功，接着就招呼艳红进里屋谈话。 没一会，坐在大厅左侧椅子上吃零食的吕竹，就看到艳红一脸复杂地拖着小豆子跑了出去。 “那个女人想把她儿子托给咱们班，可师父一看——这小子居然是个六指儿！难怪他一直揣着手捂，原来不是怕冷……”最是八卦的小癞子偷偷凑了过来，嘲笑道：“师父说，祖师爷不赏饭吃，谁也没辙！”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无比惨痛的尖叫，惊得靠在墙上倒立练功的小子都摔了好几个。 紧接着，艳红就抱着满手鲜血的小豆子冲了进来。 抓着大声尖叫个不停的小豆子磕了头按了手印在契书上，艳红把身上那件深青色的外衫披到了他身上后，就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娘……”似是被这一系列变故弄懵了，小豆子终于停止了尖叫，呆呆地喊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到的只有门口院子里纷纷扬扬的漫天雪花。 因为天气过于寒冷，手上的血很快就凝出了黏腻的感觉，就连手上伤口的剧痛，仿佛都被这透入骨髓的冷给掩盖住。 看这个新人被带着去处理伤口，小癞子这才小声惊呼起来：“天哪，他娘可真够心狠的，为了让师父收下他，直接就在门外逮住了镪菜刀的老头儿，就这么一下子，剁了下去……” 说到这里时小癞子几乎是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仿佛他也能感受到那切指之痛似的。 “别在这里瞎嚷嚷！一会吓着红红可怎么办？！”小石头一个大耳刮子糊他脸上。 趁他们又开始继续练功的时候，吕竹从椅子上蹦下来，穿过走廊，偷偷地跑到了隔壁。 这个时候处理伤口的方式还很粗糙，随便拿了点香炉灰还是什么的和黑乎乎的药泥混了混，直接糊在伤口处，再拿根破布条一绑就算完事。 整个过程里，小豆子全程冷脸，愣是一声都不吭。 “你小子也够是能忍的。”帮他包扎伤口的老大爷看到他这个模样，也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小豆子似是懒得理会他，微微翻了个白眼，然后将视线转移到了前方。 然后他就看到了扒住门框侧着身子偷偷往里瞅的一个小脑袋。 小斗篷因为倾侧身体的动作垂落了一角，还是如之前在昏暗大街上看到的、少见的一抹艳丽色彩的惹眼。 白雪、红衣、乌溜溜的大眼睛，漆着红漆的雕花镂空门那些斑驳的掉皮痕迹如同倒映着岁月的印记，门外的一方天空被大片大片的云层遮挡住了本来的澄蓝，栖息在院里枯枝上的乌鸦被积雪落下的响动惊着了，呀的一声拍着翅膀飞去了远方。 若由画家来看，这就是一副极具人间烟火气的风情画。 只是这个时候的小豆子年纪尚幼，也不通文字，这个画面对他来说的唯一想法，就是小姑娘真像个粉嫩嫩的娃娃从年画里蹦了出来。 以前他还跟着娘在花楼里的时候，每逢过年，楼里就会张贴上许许多多的年画，一年来的灰暗尽扫一空，取而代之的就是目不暇接的金红艳色，好像能将蓝天都映成鲜艳的红。 本以为旧梦里的蓝天早已被今日的阴暗灰沉赶走，没想到这抹红重新出现在眼前之后，那落了大半天的雪仿佛也被这艳丽的色彩驱散，雪止云收，竟是渐渐又透出了一角碧蓝天色。 到了晚上，小豆子就被送到了小子们睡觉的大通铺屋子里。 尽管被小豆子今天的遭遇吓到也对他有着几分同情，但一看到他与自己这边的短寸头皮猴子完全不同的模样，而且还像是鹤立鸡群一般不合群地站在对面呆呆地看着这边，众人不禁也是有点恼了。 “哪儿来的窑子里的！一边去！”不仅言语上不干不净地骂着，有人甚至还伸手过来夺他娘给他留下的深青色外衫。 双拳难敌四手，外衫被夺去之后又被人扔到了到地上，哈哈大笑以作取乐：“窑子来的东西掉地上啦！” 这种被孤立被玩弄的屈辱，令小豆子瞬间就冷下了脸。 捡起外衫就想要往旁边的火盆里丢的时候，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 夜里呼啸的冷风一下子涌了进来，冲破了屋子里好不容易凑起来的暖意，几个习惯光膀子睡觉的小子被这么一吹，马上就不约而同地嗷嗷叫着扑回铺上捞被子。 “你们是不是欺负他来着？！”看到屋里的情景，小石头立刻就喊了一声，回头把吕竹迎进来，嘴里不住嘟囔着：“我的小姑奶奶，这么冷的天，你特意跑这儿来做什么呀？我把他送过去不就得了……” “红红！”大通铺上那群小子顿时激动了起来。 “我告诉你们啊，这小子进了门就算是咱们自己人，同门师兄弟一场，可不带欺负自己人的。”小石头呼着气把门关上，搓了搓手方才继续说道：“师父交代了，这两年先磨磨他的性子，让他到红红屋子里守夜去，你们要是弄伤了他守不好夜，伺候不好红红，到时红红哪里不舒服了可都得怪你们！” “没有没有我们都是自己人不会欺负他的！”小子们连连摆手：吕竹不仅是关师父唯一的女儿，也是全科班的宠儿；别说大人们千叮嘱万叮嘱交代要照顾她，就连他们自己，也舍不得看到她哭唧唧的模样，一得了空就想尽办法逗她开心。 简单来说，这就是全科班的精神支柱，一看到她坐在旁边甜甜地笑着给你鼓励，浑身就充满了用不尽的劲，再艰苦的训练都变得甜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孩子大多都还单纯，也爱憎分明，小豆子被划拉到了自己人一方而且还是专门守着他们的心肝宝贝的，自然而然地就被小子们接纳了。 他们不但当场对他道了歉，又给他把那件深青色的斜襟衫收好放到柜子里保存，然后还凑出了一张棉被，帮着他搬过去吕竹那边。 搬去吕竹屋子里的第一晚，小豆子也得知了她的大名：关湘红。 这个年头，识字的人少得可怜，别说是这么一个姑娘，就连许多小子也是快成年了，才会被父母或者亲戚随意取个虎子柱子之类的就算有了名字供人叫唤。像吕竹这种才刚刚满周岁就已经被关师父巴巴地找人取好了大名的，可见她的受宠程度是多么的重。 不过，科班里的人，多数还是叫她的乳名“红红”。 所幸，小姑娘晚上睡觉很是踏实，虽说是守夜，也只是守在她床边的一个小榻上歇着。比起以前在花楼里躲着，晚上喝醉酒的客人时不时会大呼小叫砸东西的那些吵得无法入睡的日子，却是更要好过。 夜深人静，使人不由得也愁绪多思起来。 被抓着按手印时他最后泪眼朦胧瞄了母亲一眼，那个在花楼里护了他七年的女人，把自己的亲骨肉送到别人处，眼里却依然只有一层模糊的薄雾。 昏暗的屋子里，她就这么用沾满自己鲜血的手理了理头发，鬓边簪着的一朵粉色绢花被鲜血的红一染，也显得如她的名字一样艳红了起来。 她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而就连离去，也没有眼泪。 心里是有恨的，但自己也明白，母亲如此心狠无情的原因。 不是养活不起，实在是男孩大了留不住，这才投奔您来了——母亲对着关师父哭诉的话，声犹在耳。 为了在这艰难的世道里活命，必须心狠，必须无情。 “红豆糕……”就在小豆子睁着眼睛心思万千转的时候，旁边的纱帘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梦呓呢喃。 听清楚是小姑娘即使在梦里也想着吃的，小豆子不禁轻声笑了。 灰暗的世界里，唯有这一抹红，是最鲜活的颜色。 难怪科班里的人都宠她。 一觉睡到天亮，小豆子自动自觉地起来叠好被子收拾好了床铺，又掀开了帘子，给还在沉沉睡梦中的吕竹掖了掖被角。 动作细致又温柔。 看着这张睡得红彤彤的包子脸，忍不住就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脸颊。 软得不可思议的手感令他当即就是一愣，立刻又做贼心虚似的把手背到后方。 确认了小姑娘并没有被自己的动作吵醒，小豆子这才轻手轻脚推门走出去，望着对面人影众多吵闹嘈杂的大厅，深呼吸了一口气。 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家了。 第132章 霸王别姬:迷路 天意差错谁可补，一切遭遇谁摆布 ———————————————— 只是没想到的是，刚刚怀着要努力练功的心思的小豆子，在白天里初初入门的第一项功课，就是令人恐惧的拉筋——双手被扣在墙边，被人按着立直了腰身，双腿更是被强行拉成一字马，还一边一叠地放着砖头压住腿不让动弹，痛得他死去活来。 “想要人前显贵，您必定人后受罪，今儿个只是破题，文章还在后头哪！”负责教戏文的老学究扶了扶眼镜，笑眯眯地说道。 “小豆子，没事儿，朕都耗了一炷香了！”旁边靠墙倒立练功的小癞子苦中作乐地劝了一声，换来的是小豆子更凄惨的哀嚎。 一旁在厅里绕圈子列队练腿眼朝天的小子纷纷向小豆子投去同情和鼓励的目光让他坚持，作为大师兄的小石头则是耍了个机灵，趁着踢腿的功夫，偷偷地一脚把最里面的砖头给踢了出去。 小豆子刚刚缓了一口气，立刻又绝望地听到了坐在中央喝茶的关师父悠哉悠哉地说道：“小石头，替谁偷工减料呢？” 眼见大师兄因为小动作挨了打，其他想要跟着耍机灵的小子也歇了偷偷帮忙的心思。 这时，吕竹又从椅子上蹦了下来。 关师父喝茶的动作一滞，眼见吕竹捧着红豆糕的碟子跑过去坐在了小豆子旁边，却没有也偷偷帮忙挪开砖头之后，只得默默咽了口茶，权当自己没看见。 虽然这两人一个像个地主小姐似的坐着吃，一个像个艰苦贫民一样扣着立，宛如贫富差距的最佳写照。不过人生在世就是如此，命不好怨不得人，所以就连正在受苦的小豆子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是我的‘红’，这是你的‘豆’，加起来，就是甜甜的红豆糕啦。”吕竹说着就往他嘴里塞了一小块红豆糕。 看着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小豆子似有所思地低头看了一眼碟子：果然，为了安慰自己，她把碟子里的最后一块糕点给自己吃掉了。 看着她强颜欢笑的小脸，这一刹那，小豆子似乎明白到了为什么科班里的人都那么宠她的原因。 关师父依然八风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喝茶。 小石头倒是悄悄和师弟们讨论了起来：果然，就像吕竹自己说的那个她能在师父生气的边缘反复横跳来着——虽然他们这些文盲也弄不懂这到底是啥意思，不过被吕竹这么一弄，小豆子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再因被强制压腿的疼痛而嚎个不停。 而且她还没有帮忙偷工减料，师父也没话好说只能坐着！ 虽然这小豆子被吕竹亲手喂吃的是让人有些小小的羡慕嫉妒恨，不过念在他是新人，这一次算了吧！ 结果，这些对小豆子有特殊关照的举动这么日积月累下来，这群小子就被吕竹如温水煮青蛙一般煮熟了，再看到吕竹特别关爱小豆子，都是见怪不怪熟视无睹。 让小豆子给吕竹守了两年夜之后，关师父想着闺女的撒娇要求总算差不多满足了，小豆子的性子也磨得平稳了许多，再加上吕竹已经满了七岁，他便着手开始准备小豆子的“回迁”事宜。 尽管已经是新时代，但男女大防依然还根深蒂固地存在老一辈人的脑子里，所以即使有百般的不舍，小豆子最终也还是被赶回了师兄弟们一起睡觉休息的大通铺屋子。 所幸吕竹这年纪也被关师父强按着让老学究教读书了，每天清晨，小豆子就第一个跑过来捧着水盆拖这只爱睡懒觉的家伙起床梳洗，接着一行人就会众星拱月地簇拥着吕竹来到附近的小河边上。 他们站成一排吊嗓子，吕竹坐在他们特意带来的小板凳上，朗读书上的文章。 转眼间，这种平静的生活又过去六年。 十四五岁的少年抽条一般的长，偏生小豆子却又是个演旦角的，需得控制体型，长久下来，就造就出了一副细眉细眼仿佛风大点就能刮跑的身形。和演霸王的小石头站一起，不知道的都会以为是大师兄以壮实的身板欺压师弟抢光了饭，以至于把他饿成这个细脚伶仃的可怜模样…… 这几年里，有人离开了也有新人被送进来，来来去去，与吕竹最为熟悉的最后还是小石头、小豆子和小癞子三个差不多年纪的人。 到了这个年纪，也差不多能开始上台了。 小癞子老是记不住词，气得教戏文的老学究吹胡子瞪眼睛，反手就是送他一顿戒尺敲手心。 作为大师兄的小石头记词倒是没什么错漏，就是背完之后那一脸“老子没背错吧啊哈哈哈”的中二表情过于自鸣得意，也被极为注重韬光养晦的老学究拿戒尺点了点：“伸手。” 小石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欲哭无泪地伸出手来，小石头也步上了小癞子的后尘，被戒尺狠狠敲了两下，和仍在旁边吊腿背词的小癞子成了一对苦命的“手肿”兄弟。 不过，这三人中，最让人操心的，却是小豆子。 俗话说，男怕夜奔，女怕思凡。 他现在要背的词，正正就是《思凡》。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教训完了那对难兄难弟，老学究走到了小豆子跟前，打量了一下他。 外形是没话说的：披着一袭水袖吊着腿，身姿曼妙，口齿也伶俐。 “下文呢？”老学究拍了拍戒尺。 “我本是男儿郎……”这一句甫一说出，不仅老学究和旁边人的脸色都变了一下，正在院子里练书法的吕竹也急忙从椅子上将注意力移到了这边。 听着老学究只是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却并没有伸出戒尺，看样子，是打算再给一向乖巧听话的小豆子一次机会了。 “我，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小豆子愣了一下，依然没有改口。 这下可糟糕了。 “您倒真是入了化境了，连雌雄都不分了。”老学究冷笑了一声。 看着小豆子被关师父和老学究抓进了小屋里，紧接着就从里面传出了鞭挞声和少年的哭嚎声，小石头不忍地想要出手捂住吕竹的耳朵。 “别捂，我必须听着。”吕竹平静地说了一句。 她必须听着，时刻关注着，才能知道小豆子的受罚有多重，才能随时准备进去救人。 棍棒教育自古有之，说是残忍，的确相当残忍。 但是迟些时候，即将会有经理过来相看他们科班的练习情况，倘若小豆子这个主角之一掉链子，人家定是不会为他们科班作保，更别说让他们去唱堂会了。 关师父打人的时候不仅言语粗俗，下手也颇为狠辣，但在这么多年下来，吕竹也差不多看透了——这年头，没真本事就得饿死。动辄打骂苦累练功所成就出来的，是一个个孩子的精湛技艺。 偶尔几次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吕竹趴在窗户上，看到了白天打了孩子的关师父徘徊在孩子们睡觉的那间大通铺的屋门前，久久不去。 雪落了大半夜，他也就这么在屋门前站了大半夜。 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哪有真的不心痛的？ 世道混乱而艰难，老人们勉力维持着科班，养育着孩子们，孩子们也从老人那里学来他们的技艺，唱戏赚钱，反过来维持大家的生活。 宛如乌鸦反哺，世间上的一切都自有定数。 让他们专心练功精益求精，不仅是对技艺传承的一种负责，也是对戏剧文化的一种尊重。 一昧的对棍棒教育生出愤怒，无法冷静下来客观分析，最后只会导致整个科班都无戏可唱。 对吕竹这种冷得下心来的做法，老学究就曾经无数次惋惜班主的独女为何不是个男孩，说倘若她是个男孩，定能将喜福成的名号发扬光大。 对此，吕竹通常也懒得理会，多是一笑置之。 毕竟，说得再多再好听，不如做出实实在在的成绩来。 等到关师父和老学究教训完了小豆子从小屋里出来，吕竹就带着小石头跑了进去。 看着小豆子那一手的血泡，吕竹皱了皱眉，把小药箱打开就要给他好好上药。 小豆子垂着头，乖乖地让她上药。 一旁的小石头看到他这一副呆滞的模样，心疼极了，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豆子，过两天就给祖师爷上香了，你就想自己是个女的，可别再背错了。” 小豆子一声不吭，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那倔强不屈的眼神明显在向别人诉说着五个字：他没有背错。 小石头看到这个眼神，当即就是气得一拍脑袋：“头疼死我了！” 吕竹上好了药，趁着拿绷带裁剪的时机，抬起头直直对上了他的眼睛。 她大致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抗拒这一句的原因。 这个时代，男性的地位比女性要高得很，看不起女性，以至于现在唱戏的旦角都全是由男性所扮。而且，小豆子又是从小在风月场所长大的，对于性别认知这一途上，有着过重的执念。 他不是记不住，只是这个时候心里还过不去那个坎，还无法接受把自己当成“女娇娥”。 他的母亲，也是有着这么一副好相貌，因为生活所迫无奈之下当了妓.女，所以他从小看着的所认知的名为“女性”的人，除了吕竹这个还未称得上为女人的女娃之外，就全是那些出卖皮肉色相的风月女子。 生而为女，所受的苦难和折辱，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从一生下来就伴随着，直到死去的那天。 好不容易才天生是个优势性别了，为何还非得爬往弱势那边去？ 因此，他不敢认命——怕自己一旦认了，就再也出不了这一场男女颠倒性别错乱的戏。 “小石头，你们这几天都给我好好守着他，别让他碰水。”吕竹包好了绷带，沉着脸叮嘱道。 “晓得，一碰水这手可就得毁了。”小石头随意应答的一句，却差点怀了大事。 半夜里惊醒的一群孩子好不容易才把想要把伤手往水桶里浸的小豆子拖回来，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劝也劝过，他就是铁了心一个字都不愿听。 最后众人合计了一阵，让小豆子先改唱虞姬和站井沿练体态轻盈去了，这才哄得这个倔得没法说的家伙静下心来养好了伤。 胖乎乎的经理到来的时候，将近年底时分。 这天似乎也给了他们面子，停住了多日的落雪，冬日温暖的阳光一扫往日阴暗之色，令人也不禁跟着心情开朗起来。 冷是冷，不过小子们也都穿上了戏服，使劲儿招展起自己来，生怕经理对科班看不上眼。 经理对小石头的霸王颇为满意，看完了生角，转头又去看旦角。 这一眼，就看上了站在井沿的小豆子，开口就是要听听这个小旦角的《思凡》。 果不其然，他还是按着自己的“唱词”来。 胖乎乎的经理一听到“我本是男儿郎”这句，顿时就收了摇得悠哉的折扇，冷着脸就要走人。 这一错，却是关系着他们这些孩子年底还有没有赏银熬过这个冬天了。 为了不让拖累了整个科班的小豆子真的会被大人打残，小石头咬了咬牙，一边让师弟们翻起跟头各种展示武艺，另一边却是亲手拿起了关师父的烟枪冲了上去。 “我让你错！还敢不敢错？！”把小豆子按在一张椅子上，小石头拿着烟枪狠狠地把他的嘴角捣得都渗出了一道血痕，方才住了手。 看着小豆子了无生气的眼神，小石头眼神含泪，忍着心痛退了几步归入队列，带着其它师弟舞了起来。 小豆子无声地坐在椅子上，溃散的目光下意识地往吕竹的房间那边瞄。 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红影——是了，无论多么的受宠，终归是个女孩子。 有些过分坚持所谓“传统”的古板戏班里，一直认定着一个可笑的思想：戏班有女的，就会发生不好的事。 不知道来相看的经理有没有这个“传统思想”，以防万一，吕竹被关师父锁在了房间里。 窗帘整整齐齐地垂落下来，一丝缝隙都不留的那种密实。 阵阵冷风吹来，吹得他的心也冷得仿佛坠落了下来，浸在了那冰寒的井水里一般。 如同母亲当年头也不回地离开自己时的那种彻骨冷意，手上早已愈合的伤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影响，也隐隐开始作痛起来。 透入骨髓的冷、丝竹管弦的伴奏声、眼前戏服的五彩颜色，重叠成了一幅诡异而荒诞的画。 “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风吹落在地上。 这是……《天演论》？！ 只一眼，他就看出了这是吕竹最近在看着的书。 这书据说是翻译洋人的文章而来，钟情儒学的老学究不太感兴趣，偏偏吕竹极为喜爱，闲暇时就经常拿着小毛笔坐在一旁细细阅读。 风呼啦啦地翻开了它，露出被吕竹用朱砂重点勾画的一句话来。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目光茫然地看向拼命为自己的错误补救的师兄弟们和伴奏乐师们，这么冷的天，他们都愣是急出了一头一脸的汗。 起身，拂袖，摆架势。 “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水光朦胧里，他看到，所有人都笑开了。 他们是真心地为自己终于没有“背错”而高兴的，五彩的戏服围绕在身边，欢快的音乐如同春晓鸟语，好像就在这刹那，春回大地，百花盛放。 唯独自己，依然独自留在荒凉的雪地里，战战兢兢地维持着薄冰之上的行走。突然的一瞬间，脚下那薄薄的冰层终于承受不了施加下来的压力，碎裂了开来。 他整个人，就这么落入了寒冷而毫无边际的水中，失去了一直以来勉力坚持着的……“清醒”。 确认他们科班得到了张公公府上堂会的资格，众人还没高兴多久，忽然又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好不容易才入了戏的小豆子……似乎，出不来了。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极端，要么完全不入戏要么完全不出戏，就不能像他们那样取一下中间值的吗？！ 吕竹被放出来的时候正值晚饭时，她出来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去看看小豆子，而是去把特意留在外面的《天演论》给捡了回来。 此时的小豆子正捏着个兰花指使筷子，矫揉造作得让师兄弟们都有点不忍直视。 不是说难看，只是和平日里的作风做派完全不一样了。劝吧，阴声细气地给你怼回去，宛如预备役泼妇；不劝吧，看着又实在是有种阴阳颠倒的辣眼睛。 脖子都快望长了总算望到他们这群孩子里最有文化的吕竹过来了，一群人赶紧纷纷起身让位。 “红红，你这本书好看吗？”一个刚刚被小豆子怼得无话可说的师弟先一步扯起了话题。 吕竹赞扬地看了这个有眼力见的男孩一眼，故作不经意地说道：“挺好看的，特别是进化退化啊种族歧视啊这些……” 反正他们都不怎么识字，随她瞎编。 为了生存的妥协只是第一步，如何帮小豆子在妥协和“清醒”之间找到那个平衡点，接下来还得费大劲儿。 “红红，什么叫做种族歧视啊？”小石头疑惑地问。 吕竹合上了书，抬头望天：“就是……像小豆子那样，演个女人就当自己是个女的，演猴戏却从来没把自己当猴儿的，就是种族歧视喽。” 正在夹菜的小豆子闻言就是一噎。 怼了那么久师兄弟都毫无败绩，偏偏在面对这听起来好像是很有道理的“道理”时，舌尖在齿边转了好几下，却始终无法找到反驳的话来。 于是，一时之间，他竟是只能无言以对。 第133章 霸王别姬:取暖 你不要隐藏孤单的心，尽管世界比我们想象中残忍 ———————————————— 晚饭后，吕竹一通生拉硬扯，总算是把小豆子给弄回了她的房间。 “红红，你拉我进来是想做什么？”小豆子坐在昔年守夜时歇息的小榻上，看着吕竹把自己弄进来之后自顾自地去点灯，不明所以地问道。 吕竹把油灯拎到床头的小木架那边，然后也跟着坐上了小榻，食指指尖和大拇指指尖捏在一起，其余三只手指分散竖立起来：“看，告诉我这是什么？” 小豆子轻轻地皱了皱眉，有些犹豫地开口答道：“这是……手？” 吕竹默默地摇了摇头。 小豆子思考了一会，语气更添了几分犹豫：“那这是……手指？” “我的天……我让你看的不是我的手，而是墙上的影子！”吕竹这下明白小豆子会错意了，连忙扶着额无奈地解释道。 小豆子下意识地顺着吕竹的指引望向墙上，摇曳的烛火照得那边一片柔和的昏黄，倒映在墙上的手影因为吕竹捏出来的动作造型，化作了另一个模样——尖尖的喙、有些神似鸟类的“脑袋”以及那三缕“冠羽”…… “这是……一只鸟？孔雀的脑袋？是不是？”小豆子恍然大悟。 “没错。”吕竹又加入了一只手，双手翻飞转换了动作，又继续问道：“那这个呢？” 少女有些圆润的手指灵活地蜷缩舒展，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在昏黄的灯火里散发着莹泽的柔光，小豆子微愣了一下，随即便柔柔地露出了一个浅笑：“这是只兔子对吧？” “猜对了！好，再来猜这个。”吕竹再次换了个动作。 “这是一只像你一样爱睡懒觉的小猫咪。”小豆子笑着帮吕竹拢了拢因为变换动作而有些散落的鬓发，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轻声说道：“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从刚才晚饭时反常地出口怼他，到现在又单独拉着他进来房间里，定不是只为了和他玩手影游戏。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吕竹把一只手伸到他面前，又道：“看，这是一只小兔子——当然，因为这是一只手捏出来的，所以要比刚才那一只由两只手拼出来的大兔子要小一点。” “这样，是一只飞鸟；可是如果再这样，则变成了一只小乌龟。”吕竹捏完了飞鸟手影之后，紧接着又捏了个小乌龟手影。 “可是，无论影子变成什么模样，它由始至终，都只是人的一双手。”吕竹微微仰起头看着小豆子，认真地说道：“‘外表’再怎么改变，‘本质’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就像你本质是一位男儿郎，就绝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或是伪装的状态，又或者是其它什么各种各样的古怪的不古怪的东西……所能改变的。” “能改变你的，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承认自己或者是干脆放弃了自己的话，那就真的没有人能帮得到你了。” 少女尚还带着几分稚嫩童音的话语，仿佛随着这昏黄烛火的光照入了那冰寒黑暗的水中，让那沉在最深水底下却依然妄图挣扎上浮的人，触到了一丝温暖。 “可是……像我这样，涂脂抹粉、穿红着绿的……遇事又只想着逃避的人……”小豆子越说脑袋垂得越低。 吕竹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与自己目光直接对视交接，这才用一种认真又严肃口吻教训道：“涂脂抹粉怎么了，穿红着绿又怎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书时就看过，许多古时候的名人都爱打扮，都爱涂脂抹粉穿红着绿！” “况且，你真的认为你遇到事情只会逃避吗？！” “虽然我不在场，但是我也从小石头他们那里听说了今天的事——你是为了喜福成的所有人，而改口的。” 小豆子的目光暗了一下，嘴唇微微颤了颤：“是的，我害怕了，妥协了！所以我就是一个懦弱的……” “你觉得这叫做懦弱？不！在我看来，你今天所做的事，是非常的勇敢。”看到小豆子又想低头回避自己的目光，为了加大手上的力量，吕竹改坐为跪支起了身体，吃力地捧着他的脸不让其动弹。 “你听我说，小豆子。”吕竹抿了抿唇，无比认真地看着他道：“你这不是懦弱，而是勇敢，是牺牲，是一种非常非常伟大的奉献。” “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一直所坚持的事，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但是你做到了。这不是你妥协的第一步，反而是你懂得牺牲和奉献的第一步。” “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如预想的一样；有人选择头破血流死磕到底，也有人选择及时止损抽身而退，还有一些‘机灵’的人，选择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你现在还没有完全妥协，仍然保留着一丝最初的‘清醒’。所以我想告诉你，请一定要坚持下去，这是你不会随着黑暗沉沦的唯一希望。” 小豆子看了看自己那瘦弱的身躯，又联想一下小石头那壮实的身板：苦笑了一声：“我还怎么坚持？你看我还像个男人么？” “怎么就不像个男人了？非得是像小石头那样才叫男人么？！”吕竹佯作生气地轻轻推了小豆子一把，看到他迷茫的样子又可气又可怜，不由得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样吧，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吕竹放松身体，正面对着小豆子的位置，坐到了他的对面。 “大约是在唐朝年间，江湖上有个叫做‘七秀坊’的地方——有点类似于咱们梨园行，里面大多是些可怜的孤女组成。坊主昔年是一位色艺双绝的侠女，与李唐皇家关系颇好，‘七秀坊’名字的由来，正是由于坊中有七个继承发扬了坊主舞艺武功的女徒弟。” “这七秀中，有一个名叫小云的姑娘，与一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铸剑世家的晖公子相恋。在当时，名门公子配美丽侠女，端的是天造地设人人称羡的一对。” “可惜，正当两人都快准备谈婚论嫁的时候，忽然有来自苗疆教派的长老找上门来，说小云乃是早亡的前教主之女，如今教中内乱，请她回去继承教主之位。” “在当时的中原，这个苗疆教派被认为是邪教一类，本来的天造地设变成了正邪不两立，晖公子和小云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小云无措之下想要找晖公子商量，最后居然落得拘于正邪之分的晖公子闭门不见的结局。” “小云失望之下远走苗疆，却得门内一个自小对她暗暗倾慕的师弟阿亮不远万里苦苦追随而至。” “阿亮为帮助成为教主的小云平定内乱，自愿投身血池化身为巨大的尸人。那个自小爱美娇气长大后也俊美异常的舞者，受尽了血池的折磨，容貌尽毁理智也几乎全数消失，唯独还听得进小云的话，助她平定了内乱。” “两人从此留在教中，相依为命，互相依存。” “你能说，仗剑江湖的晖公子比娇柔俊秀的阿亮，更加男人么？”说完了这个改编的简单故事，吕竹直直望向小豆子，又继续说道：“不是只有看起来‘像个男人’，才是个男子汉；与女子各种形容相对的，男子身上那些坚强、勇猛、血性、儒雅、渊博、涵养、责任感、有战斗力、忠诚这些美好的值得钦慕追捧的品质形容，全都是对好儿郎的肯定。” “在需要担起责任来的时候，勇敢地站出来肩负起责任，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吕竹紧紧盯着小豆子若有所思的脸，柔和了声音说道：“就像你今天所做的事情一样……” 话音刚落，小豆子突然靠了过来，轻轻地抱住了她。 有些冰凉的额头抵住了她的，因为激烈言辞而微微发烫的额间皮肤与微凉相接，是轻薄刘海阻隔不了的温度交换。 “我明白你的意思。”额头相抵，鼻尖也几乎触到对方的鼻尖，透过那漆黑深邃的瞳孔，吕竹似乎能看到他眼中所隐藏着的万千涟漪。 这涟漪流转到最后，会是归于平静还是掀起巨浪，而今尚未知晓。 但他在这一刻，终是没有继续任由自己沉沦下去了。 吕竹举起手回抱了小豆子一下，他便收紧了手，把脑袋埋到她的肩颈之间，像是冻极了的人贪婪地汲取着来自常人身上的温暖，好以令自己也能被这温暖包裹，脱离那透骨的冰寒。 “我在这里呢。”吕竹轻轻摸了摸他那头发剃得极短的脑袋。 眼角余光看到墙上的影子，扎着丫角髻的少女把明显比她要高大的少年拥住安慰，莫名有一种怪诞的滑稽感。 小豆子松开了拥抱，看向这个比自己年纪小却反过来故作老成地安慰自己的小师妹，试探着问：“你能叫我一声师哥么？” 尽管科班里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小师妹，但吕竹的作风做派可一点都不是小师妹反而更像是大师姐。他们这些自认为是师兄的，从来都是被直呼名字，想听小姑娘甜甜地叫一声师哥的梦想，大概就真的是只有在梦里才能实现的理想。 “等你成了角儿再说吧。”太过顺着一个人容易让他得寸进尺，给完甜枣吃就又得预备敲打用的戒尺，于是吕竹果断地拒绝了小豆子的要求。 看到被吕竹劝解了一番之后小豆子总算不再矫揉造作，众师兄弟们也放下了心，趁着这几天时间加紧了练功，势要在张府的堂会上打响名头。 功夫不负有心人，张府的堂会上，以小石头和小豆子主演的《霸王别姬》，博得了张府上下的一致好评。 唱完之后，管家根据张公公的吩咐，送来了一盘子赏银。 虽然两人被管家称为“小角儿”很是开心，但看到这种都民国多少年了还坚持着前清打扮装潢的人和事，也不禁暗地里生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张府也不知道是刮了多少民脂民膏，随便一个外间的书房，里面放的都全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你们瞧瞧，你们快瞧瞧！张公公以前可是伺候过太后老佛爷的人，你们看这些——多么的贵重！”为他们喜福成作保的胖经理名为那坤，原是个满人，说话行事间的势头似乎也相当留恋着昔日的满人天下。 吕竹三人都懒得理他，干脆围成一团，作出一副兄妹情深窃窃私语的模样，让他插不进来小圈子里，只能自说自话。 到了循例要谢赏的时候，小石头和小豆子让吕竹留在书房里歇息，然后就快步小跑了出去。 吕竹眼看他们都往外走了，二话不说，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一路注意着避开了路上的丫鬟小厮，没走多久，就在一处走廊里看到了他们。 “俩孩子一块去吧？”关师父赔着笑，小心翼翼地对一个鸡皮鹤发的干瘪老头说道。 那干瘪老头手里握着念珠，目光却透着难以言喻的阴冷，躲在花丛里的吕竹只见他动作僵硬地摇了一下头，然后就用一种极为刺耳的尖利声线喊道：“老规矩了！多少年的老规矩了！” 说完了这一句，干瘪老头挥了一下手，茫然的小豆子就被旁边的一个精瘦汉子给强行背走了。 “小豆子？！”小石头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回过神那精瘦汉子已经跑出了老远，正心急如焚地想要追上去时，又被胖经理一把抓住。 “唉，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呢。”胖经理和几个小厮好不容易才按住了他，瞄了一旁面露不忍的关师父一眼，没好气地教训道：“这虞姬她怎么演，都得有一死不是么？” 知道胖经理是借着教训小石头来警告自己，关师父在心里长叹一声，背过身，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里。 而这时还在挣扎的小石头，忽然瞄到了前方一抹红影掠过。 这张府丫环小厮的穿着大多是青粉和蓝黑，那些先生太太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这边，所以这里唯一穿红的，就只有…… 约摸猜到了红影真实身份的小石头眼珠一转，完全不顾形象地哎哟哎哟闹了起来，不仅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甚至附近也听到了他哀嚎声的，都忍不住想要往这边探头探脑凑凑热闹。 这边厢，小豆子已经被送到了张公公的房间里。 面对他说今年是民国二十一年的回答，张公公大怒，尖声喝道：“不对，今年是大清宣统二十四年！” 没有了坐在席间主位上看戏时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和蔼”模样，那乐呵呵的笑容一收，如风干橘皮的褶子全部皱起来，再加上那灰白干枯的长发胡乱披散着，这个老太监，竟是如同一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般可怖。 小豆子被老太监这一喊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就想跑，转头扑到房门处，用力一推—— 没能推动。 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明白到这个事实，绝望的感觉如潮水一般疯狂地向着他涌来，背后老太监的声音在耳中听来更是带了几分阴恻恻的笑意：“过来这边呀。” 别看小石头这个大师兄的个头比他高大差不多一半，但论心智成熟度，除了他那个天生过度聪颖的小师妹，他绝对是在众师兄弟里面数一就不称二的。 兼之又因为自幼在风月之地长大，许多师兄弟在这个年纪尚未弄懂的男女之事，他却是已经清楚得很。 男色之风自古有之，老太监又身带缺陷，而且看他那惦记着前清的样子，绝对心理也有问题…… 连滚带爬地在房间里绕了两圈，看着老太监那可怕的身影步步逼近，小豆子心理几欲奔溃。 就在他抱住了柱子，想着宁愿自尽也不愿屈服的时候，那被锁住的房门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逆着黄昏的光，门口那个比正常人身形明显娇小一截的身影，透着艳丽却又柔和的红。 恍惚间，竟是有种这个身影足以君临天下的错觉。 “放肆！竟敢在此胡作非为欺压良民！”吕竹大喝一声。 到了这一刻，她终于第一次使用了金手指的另一个状态：鲤鱼跃龙门。 这一轮对抗赛里，要攻略的角色和剧情路线极为繁杂，即使系统送了所有的原剧情概述以及她自己也看过其中一些电影，都无法一定能成功达成完美攻略。思及此，作为打多世界融合线的她，被系统赋予了“锦鲤”金手指。 这个金手指，一共有三种状态转换。 之前一直维持着的，就是“人见人爱气运之子”的初始锦鲤状态；倘若遇到了过于固执无法被锦鲤光环笼罩的人，就会启动升级版的“鲤鱼跃龙门”，开启号令天下的强势光环。 老太监大约透过她看到了以前服侍过的那位老佛爷，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地重重往地上叩了一个响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吕竹装模作样地教训了老太监一顿，大意就是让他以后清心寡欲斋戒祈福，这样方能减轻以后下地狱的刑罚。而老太监则是涕泪满面地叩头谢恩，甚至一下子用力过猛，愣是把自己给叩晕了过去。 免绝了后患之后，吕竹将目光投向了狼狈地缩在角落里的小豆子。 发现吕竹看了过来，小豆子整个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接着就猛地跳了起来，往外面冲了出去。 张府门外关师父和小石头都守在门口不愿离去，看到他们两个，小豆子更是惊慌，完全没有理会师父和师兄的叫唤，一声不吭地越过两人，就一头扎进了小巷里。 小豆子倔脾气上来时的狠劲，也是惊人，跑了这么久，不仅速度没有减慢，甚至还在加快。 关师父年迈，追了一阵实在没法再追，便只能眼看着吕竹和小石头拼了命地继续往前奔跑追人。 一路追到大街上，天色已经阴暗了下来，雪花簌簌落下，使得那石板路越发的泥泞难行。 不知是月光星光还是雪光，跑累了的小豆子倚在墙上大口喘气，背后脚步声渐近。 漫无焦点的眼神散了开来，隐约看到，前头街角一个已经填积封土的废井上，放着一个红艳艳的襁褓。 婴儿的哭声在漫天飘雪里，很是微弱。 看着小豆子神色恍惚地往废井那边挪去，弹幕顿时疯了一般开始刷屏，统统都是哭喊着让他别捡那个白眼狼，说这个婴儿就是小豆子后来的徒弟，受不了练功的苦不说，还反过来当红..卫..兵去批..斗自家师父，小豆子后期命运如此凄苦，有不小一部分就是这个白眼狼的“功劳”。 吕竹也不希望他捡个祸害回来，一咬牙，假作脚滑，重重地摔在了巷口的积雪里。 小豆子快要走到废井前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小石头的喊叫。 “豆子！红红摔倒了，她非要你扶！你快回来啊，不然红红就撑不下去了！” 小豆子侧了侧身回头看向巷口，雪白一片里，向来爱干净的一团红色沾满了雪和泥。 “我在这里呢，你要去哪里啊……”眼见那张记忆里一直白白嫩嫩的脸都快要比自己唱戏的油彩花脸要花了，小豆子呆在了原地。 婴儿的哭声和女孩的哭声交错着，前后为难。 “师哥——” 听到这撕心裂肺的一声，小豆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巷口这边挪了一小步。 那伸出来想要向他挥舞的小手，在白雪微光的照映下，映出了手上的几道深深的伤口。 一刹那思绪回到房门被撞开的时候，她的脚边有着一堆碎瓦片，依稀是个花盆的样子…… 恍惚的神色瞬间被惊惧取代，小豆子丝毫没有再犹豫地跑了回来，一把把她抱起。 “师哥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慌慌张张地把人抱到怀里不住地说着，半是安慰她，也半是安慰自己。 心疼地看着那双执笔握卷的手如今满是血迹，小豆子恨不得狠揍刚才仿佛被鬼迷了眼的自己一顿：吕竹不顾自己受伤也要赶来救他，他却怎么敢这样做？！ 怎么敢抛下所有关心他爱他的人，想要独自离开这方天地，沉下最深最深的水底，再也不回头？！ “师哥……”没有说什么回来就好，也没有责骂埋怨，偏偏就是这带着哭腔的一个称呼，让他泪落如雨。 哭了好一阵，外衫的前襟差不多全部被眼泪打湿，吕竹这才放开了紧紧揪着他衣领的手。 血和泪，雪和泥，混合洇湿成一片狼藉。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像是誓言一般许下了承诺，小豆子半抱半扶着吕竹，就要往科班的方向走。 小石头想要上来帮忙搀扶，反是被他一眼扫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走进巷子里时小豆子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废井那边，一对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农家夫妇正笑呵呵地抱起了襁褓。 原来，世间上的一切的确如师父所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冥冥中上天自有注定。 当个田舍郎，比跟着他当戏子，定是好得多。 方才怜悯婴儿和自己一样是被父母抛弃，一时误以为这会是他活下去的勇气…… 其实，他的命，他的温暖，他的勇气和所有的一切，现在正在他怀里。 哪怕此时她正冷得发抖，也因为摔在雪地里半干不湿的，无法像之前一样渡给自己以温暖的触感—— 但他知道，这份温暖，就如同这抹永不减淡的红色一样，一直一直地照耀着他，然后伸出那只伤痕累累却依然不会放弃的手，将他从黑暗冰寒的水底里拖出来。 他已经不再是独自一个人走在薄冰之上，时刻担心着自己会在某个不经意间坠落深渊，故而即使那片雪地的风雪再大，他也不会再害怕。 因为，总会有那么一个如火一般红得耀眼夺目的人，在身边陪着他一起携手前行。 第134章 刀马旦:女儿心 你赐我遮荫，难换我胸襟，偏要伴着日月共疾风私奔 ———————————————— 俗话说，腊七腊八，冻死寒鸦。 往年里，科班到了这个时候都是有点难熬的，经常就要跑到外头街上冒着严寒演演猴戏，赚点儿赏钱好过冬——不过，今年却是大为不同了。 孩子们都快要长成了，能上台演戏了。 籍着胖经理那坤的作保，他们喜福成就趁着冬至到腊八之间的这段时间，连续跑了不少场子演出赚钱。等到了腊月开始，天气越发的冷，各地戏班也纷纷涌入北平之后，他们便逐渐减少了演出次数，一则让还在变声期的孩子们休养休养，二则也是赚够了过年的花用，可以安安心心地过一个肥年。 跑大户人家演出的赏银自然要比在街上演猴戏要多得多，前几天的时候关师父就买了布去委托人给孩子们做新年的新衣，今天更是一大早就领着小石头和几个身板较为壮实高大的小子出了门，去采购年货去了。 其他人早上继续循例吊嗓子练功，到了中午吃完了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接下来就是难得的因为节日而有的半天休息时间。 今年勉强算得是诸事顺利，关师父带着一群孩子拜完神之后，又去求了灵签。 所以说锦鲤光环就是锦鲤光环，吕竹一抽就是一支上上签“百里奚投秦”。 解签的庙祝云里雾里说了一大堆，其中意思多是此签主交友，或得遇贵人或逢识好友之类，总之就是凡事皆吉利，乃上吉之签。 恭喜了小姑娘，庙祝转头，又看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拿着签过来了。 这一群孩子多是问前程或者问平安的，庙祝下意识地接过签要解说，忽然又见那少年偷偷瞄了正在被围观的那个抽到了上上签的小姑娘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问……姻缘。” 庙祝会意，看了眼签文，笑道：“雷雨风云各有司，至诚祷告莫生疑，与君约定为霖日，正是蕴隆中伏时——此乃中吉之签，言世间一切事，冥冥中自有主之者，正所谓时也、命也、运也，固然上天有一定的安排，但至诚亦能动天，时候一到，机缘自就。” “也就是说，凡事切莫强求，不如默默守候，顺其自然，静候机缘？”小豆子若有所思地念叨了几声，正想要再一步细问时，忽然就觉得肩膀被人大力拍了一下。 “小豆子，你的签怎么样？”小癞子捏着自己的签，一脸嫌弃地说道：“难得出来求个签问平安，结果这破签说老子犯水险！” 说着，他瞄了两眼小豆子的签文，突然惊喜：“这雷啊雨的，难道你跟我一样？！” “算是吧。”小豆子敷衍着答了句，然后便只能无奈地跟着他回到了孩子堆里。 另一边，在吕竹的连声撒娇之下，关师父也只得丢盔弃甲献“（徒）弟”投降。她一直黏糊着的小豆子是必须跟着的，至于作为大师兄的小石头还得留在屋里帮忙整理买回来的年货，所以关师父又点了一众师兄弟里较为机灵的小癞子陪她出门玩耍。 三人一路来到街上，小癞子这家伙爱玩爱闹就没能攒下过钱来，看到卖糖葫芦的小商贩经过，哈喇子流了一地却是裤兜空空。与之作正面对比的就是小豆子，他居然攒下了三个大子儿，按一个大子儿就是二十个铜板换算，他直接就买了一盒子红豆糕给吕竹捧着吃。 “等我成了角儿，我天天买糖葫芦当饭吃！”给小师妹一盒子红豆糕买下来眼睛都不眨，自己这个“师兄”问他借钱却不理不睬，如此差别待遇，小癞子不禁气呼呼地瞪了小豆子一眼。 眼看小癞子又凑近吕竹讨红豆糕，小豆子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招来小商贩买了根糖葫芦塞给他：“喏，拿着吧，不用还。” 小癞子接过糖葫芦，喜笑颜开，识相地退后了一步：既然小豆子如此大度，那他就不去抢红豆糕了吧。 “唔，这家红豆糕最好吃了，快尝尝。”吕竹熟练地拿起一只红豆糕去投喂小豆子，他也是习惯成自然地没有动手，直接就是低下头一口咬住。 香甜软糯的滋味在口中蔓延，使得少年那如画眉眼都氤氲开了几分温润春色。 投喂完小豆子，吕竹又拿出了三张戏票，道：“今天戏院里上台演出的是天津的春和班，咱们去看看吧。” 关师父向来与戏院那边的段老板交好，临近年底，戏院的段老板送了不少戏票过来作为年礼，宝贝闺女要出去玩，他自然是又给钱又给票，生怕她玩得不尽兴。 “我听师父说过，春和班的刀马旦是一绝，豆子，你的虞姬就得有点刀马旦的功夫，正好顺便参考参考人家的。”难得有免费看戏的机会，小癞子连忙插话进来，生怕不爱热闹的小豆子不愿去。 “好。”小豆子一口应下：吕竹开口，他怎么可能会不答应。 一行三人抄了小巷近道来到戏院时，春和班的《穆柯寨》还未开演，现在尚还是另一个外地戏班的《霸王别姬》。 看到一楼大厅里人声鼎沸，几乎连站的地儿都没有了，小豆子急忙牵紧了吕竹的手，愣是用瘦弱的身躯从人群里挤出了一小条通道来，带着她来到了二层的走廊上。 小癞子惯是懂得见缝就插针的，虽然小豆子没打算顺便照料他一份，但凭着吕竹挤过去后人群尚未完全合拢回去的那一点空隙，他也是趁机跟在后头溜了过来。 居高临下看起来的效果就是要比在下面踮着脚人挤人来得要好，小癞子先是为楚霸王的出场而欢呼了几声，接下来看到霸王技艺如此精湛，联想到自己背词背不好时不时就挨打，又悲上心头：“他们怎么成的角儿啊，得挨多少打啊……” 想不到外表吊儿郎当的小癞子内里竟然是个悲观主义者，吕竹握了握小豆子的手。 小豆子低头看过来，见她脸带担忧的神色，微微笑开了：“老学究当年的话没说错——只有台下受苦受罪，才能台上风光显贵。这人啊，就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同样的一出戏，技艺稀疏平常的小癞子看得绝望流泪，天赋出众心里也怀着光明的他，却是看到了希望。 他今年十五岁，演出时人人都已经赞他是“小角儿”；而小师妹刚满十三，年纪尚幼懵懂天真；未来还有时间，让他好好努力。 成角儿，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她。 想到这一点，小豆子的眉眼便舒展得更加柔缓，依稀已是有了日后一代名伶的风华绝代之态。 这一出戏落幕后，吕竹穿过人群，往茅厕的方向去。 洗手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后方最里面的隔间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你怎么了？”吕竹敲了敲隔间的木门。 那啜泣声停了下来，好一会，木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吕竹往里望去，只见一个斜扎着一根乌黑大辫子的少女靠在墙边，看样子大约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清秀的小脸上满面泪痕。整个人也瘦巴巴的，拭泪的手明显看得出是做粗重活做多了的皮肤粗糙，还带着几分冻出来的红肿，活像个受了欺负的小丫鬟一般。 吕竹在打量对方的同时，少女也在打量着她：虽然身量还未长成但已经有了动人之姿，梳得整整齐齐的丫角髻，白里透红的莹润俏面，披着的正红色小斗篷有些旧了也有些短了，但是也看得出是好料子所制，气质就像个饱读诗书的大小姐。 这外貌看起来天差地别的两人一交流，却讽刺地发现两人的身份居然完全一致——吕竹是北平戏班喜福成的班主独女，而这个名为白妞的少女，也是新来的天津戏班春和班班主独女。 不同的是，关师父对吕竹这个捡回来的养女百般疼宠恨不得把她宠成小公主；而春和班的白班主，则是那种非常“传统”的蔑视女孩的戏班班主，虽然勉强也把唯一的闺女带在戏班里养着，但一直都觉得戏班有女人这件事是丑事，把她当作丫鬟使唤。上行下效，那一群男旦也不太待见她，哪怕她天赋再好技艺再高，也是不许她上台表演的。 这白妞一边干活一边偷偷练功都比那些正经学艺的男旦都要好，反倒因为性别原因一直被歧视，吕竹心里鄙视了这些重男轻女的人一番，又好好安慰了白妞一阵。 得知白妞哭的原因是因为有个龙套小角色艺名叫七岁红昨夜冷着了无法今天上台，而上台人数凑不够演不好戏的话，她爹肯定又得骂她一顿说是女人坏事，白妞一下子心里过于委屈，就忍不住偷偷躲在茅厕里哭。 吕竹心思转了转，牵起她的手：“跟我过来。” 带着白妞找到小豆子和小癞子，好说歹说，小豆子和小癞子总算是答应帮忙了。 一行四人偷偷摸摸地溜到后台，小豆子和小癞子拿起了粉盒，快速地给白妞上妆。 吕竹则是按照白妞的指示，从长排衣架上拿来了七岁红的戏服。 没多久，白班主就开始进来招呼人准备上台了：“各位各位！现在演忠的不够人，奸的赶紧改装演忠的！” “快点快点，一个跟一个啊，跟着主角……喂！等等！”白班主一把拉住举着旗就想浑水摸鱼跟上台的白妞，没好气地训道：“白妞，怎么是你呀？！” “阿爹，七岁红昨晚上茅厕冷着了，现在人数不够我代他出场。”白妞瞄了一眼躲在暗处的吕竹几人，连忙解释道。 “代你老娘！让人家知道我们戏班有女人，我的脸得往哪儿搁！”白班主拖着白妞就往水盆处走，然后就一手把白妞的脑袋给按到了水盆里：“整天就想着上台做戏，你能做什么戏？！想做戏，下辈子投胎做男人吧！” “赶紧洗干净脸换回衣服，今天是腊八，准你出去街上玩玩，不过到时记得回家做饭啊！”白班主拿来一块破布粗鲁给白妞抹了抹脸，然后又回头招呼其它人上台。 “女人扮女人太平常了，哪里会有人看的呀！”那群捏着兰花指的男旦们笑嘻嘻地去准备了。 陪着沮丧的白妞出街逛了一会，见她兴致不高，吕竹也只得无奈地陪着她坐到了街道尽头废井边的石阶上歇脚。 这废井位于一座关帝庙旁边，周围是一小块空地，附近人家有在这里晾衣服的，也有来这里的大石磨磨东西的，还有些把这里当做木柴的堆积区。天气晴好的时候，经常有胡同里的小孩来这里玩耍。 而附近的小巷出入口，便是之前吕竹为了追自己而摔倒的地方，想起吕竹因为脚伤到现在还不能完全快步跑，小豆子的眼神就是一黯。 吕竹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默默又牵住了他的手，无声地给予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小豆子也跟着笑了笑，又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红豆糕喂到她嘴里。 另一边，白妞坐在大石磨旁边的石阶上，不住叹气。 “看吧，我就知道这办法不行！哪有女人上台演戏的啊！”小癞子摊了摊手，然后又心有余悸地说道：“不过你爹也太狠了，就这么把你塞水盆里，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其实我爹还是很疼我的，之前稽查处来抓乱党，在后台看到了我，说是戏班有女人肯定有古怪，若不是我爹找班主借了那天所有的台金把我救回来，我可能就要被稽查处带走了……他们那些人，就是为了钱乱抓人。”白妞长长地叹了一声。 “可是，这跟你上台表演没关系啊，南方那边都已经开始有女性旦角甚至都有女性出演老生了，还别说，‘乾旦坤生’——现在都有这个名词了呢！”吕竹不以为然，继续劝道：“你爹的‘保护’，虽然像大树遮荫一样护住了你，但不经风雨又如何能成材？你有刀马旦的才艺，也应当拥有刀马旦的胸襟！” 白妞眼睛一亮：“湘红，你……你说出了我一直心里想的但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想法！” 听到这里，小豆子略微皱了皱眉，小癞子干脆已经是一脸不屑：“红红，不是我说啊，刀马旦很考技艺的，男人都得练好久，更别说是女的了。” 说着他还摇着头啧啧了几声：“自古以来就是女子不如男啊……” 话音未落，被小癞子那毫不掩饰的蔑视而气到了的白妞骤然站了起来，左右扫了几眼，就从柴垛子里捞出了一根细长的柴条。 眼见白妞这架势定是打算教训小癞子一顿，小豆子赶紧护着吕竹挪到大石磨旁边的小板凳上，顺带还不忘又喂她一个红豆糕，明显是不打算出手帮忙只是在旁观看了。 “看招！”白妞轻叱一声，手中那支细长柴条锋芒毕露，宛如白蛇吐信，又似蛟龙出水，灵活而不失力量地往前攻去。 这手矫若游龙的“枪法”，明显就是刚刚那出戏里的穆桂英所使之招式。 小癞子不甘示弱地也从柴垛子里摸了一根手臂粗的小树干，咬紧牙关挥舞起来，虎虎生风，猛一打眼倒也有几分霸王枪的威势。 不过，他始终是不如主攻楚霸王的小石头身形壮实，本想着用天生的力气优势去压白妞的气势的，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没舞多久就急喘了几声，显然是力量跟不上了。 倒是白妞正憋着一口气，而且武器轻便又顺手，越发的越攻势凛冽，似是要好好教训小癞子一顿，非得他不再说女子不如男。 一旁的小豆子有些急了：本来是想着好男不与女斗，两方单挑自然是一对一才得公平，他顺便也看一下被吕竹十分推崇的白妞到底技艺到了哪一步……没想到这丫头果然厉害，而且还得势不饶人，自家师兄弟眼看着却是要吃亏了。 “小豆子，快来帮忙啊！霸王出征虞姬怎么能不在呢？！”小癞子向来能屈能伸兼之没脸没皮，他才不管什么公平，自己势弱了找人帮忙才是正经。 “嘿，小癞子你这可不厚道啊，本来男孩天生就比女孩体力有优势，你那么丢人地打不过人家都算了，还好意思喊人啊？”吕竹坐在大石磨旁边的小板凳上嘲笑道。 围观的人群也发出了几声善意的笑声，还不忘鼓励性地给他们这一段“武戏”拍了拍掌：虽然没上妆也没换戏服，但是看得出来是真功夫，估计是科班学戏的孩子们出来比划玩耍。 “什么呀，她算女的吗？完全就是一男人婆！”掏心掏肺宠着的小师妹居然向着别人，自己还被围观的老大爷老大娘嘲笑，小癞子的心都快碎成地上的木渣子那么零落了。 “来呀，你们两个一起上我也照样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白妞气势如虹，转了个架势换成了白蛇传的武戏，手中柴条都快要戳到小癞子的脸上。 见此危险情景，小豆子终于也忍不住出手了，捞起角落里放着的破扁担抬起膝盖用力折成两截，便硬是用半根破扁担给舞起了剑花。 “接着！”帮忙挡住白妞的同时，小豆子把另一半破扁担丢向了小癞子。 小癞子立马把手里的“霸王枪”扔到墙边，接过了小豆子丢来的半条破扁担，转回他最为熟练的“夜奔”起来。 这跨时代的虞姬舞剑和林冲夜奔，总算勉强是压了白娘娘一头。 “这不公平，我来助你！”吕竹这下也坐不下去了，胡乱把脖子上系得紧紧的围巾松了松，一手抽来旁边晾衣的细竹竿，另一手摸起石磨上那个破得只剩外边个圈儿的簸箕，气势汹汹地加入了战场。 “哟！火尖枪、混天绫和乾坤圈，这原来还藏着位三太子呢！”旁边看惯戏的好事者看着吕竹那三件低配法宝，顿时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喝彩了一声。 “白蛇水斗、哪吒闹海……小豆子，老庙祝没说错，咱们今天果然是犯水险！”小癞子一看对面这阵容，就知道大事不妙。 再说了，小豆子和他都不可能真打吕竹这个“叛徒”啊！ 果不其然，再次望向旁边时，刚才对战白妞还略有余力小豆子瞬间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拿着半条破扁担的手在吕竹刚刚加入战局的时候就抖啊抖的，抖着手给抖掉了。接下来的动作更是变得又软又柔，脚步似浮非浮似不稳又非不稳地左挪右挪，最后甚至没腰骨一般直接卧了下来…… 本来小癞子心里还吐糟着小豆子被小师妹吃得死死的戏都不知道怎么演了，结果这一卧倒是让小癞子给看出眉目了——这小豆子！他转的居然是《贵妃醉酒》！ “豆子啊豆子你可得气死我！对面安贼来势汹汹，你居然在这里给我演‘贵妃醉酒’！”小癞子几乎要气笑了。 “我才不是安禄山那个胖子！”吕竹笑骂了一句。 “得，你是哪吒三太子又如何，也还不是弃了商投了周，反正你就帮着外人打自己人吧！”小癞子一人不敌吕竹和白妞强强联手，气急至极，又跑去想要拖还卧在原地的小豆子起来帮忙。 偏偏小豆子就铁了心卧那儿了，任小癞子怎么拖都不动弹，倒是把用力拖人最后不慎脱手的小癞子弄得一个踉跄——若不是及时伸手扶住了墙边那根“霸王枪”，估计还得跌上一跤。 唉，小师妹一出马，好好的虞姬舞剑都快变成贵妃醉豆了，还打个屁啊！ 满心凄苦地看着对面“虎视眈眈”的吕竹和白妞，小癞子扶着“霸王枪”，一时间百感交杂悲从心来，平日里光知道背诵而不甚懂其中深意的唱词，此刻竟是脱口而出：“此乃天亡我楚，非战之罪也……” 听到他有感而发的这么一句，周围一个戴着眼镜穿着长袍的年轻人顿时就乐了。 “这一句，倒是有点霸王悲歌的味道了……”年轻人砸吧着嘴回味了一阵刚才的那一句，然后又促狭地笑了开来，故作感叹道：“不过依我所看，若真得白娘娘和三太子联了手，甭说楚霸王，即便是他刘邦来了——那也得投乌江啊！” 第135章 霸王别姬:最冷一天 任面前时代再低气温，多么的庆幸长夜无需一个人 ———————————————— 这一轮对练打斗下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尽管小豆子和小癞子两个人都还是心里隐约带着这个年代不太看得起女性的直男通病，不过也是对白妞的武打工架心服口服，甚至都有点在为她没有生成个男儿身而惋惜。 吕竹对此嗤之以鼻：“女孩儿又怎么了，再过些日子，女人照样也能上台表演！” “就是！”借着吕竹的入场险胜了对面两人，白妞微微喘了几声，这才把手里的柴条放好。 一连打赢了两个年纪比她都要大一两岁的男孩，不仅是她的武打工架练得好，也多亏了平日里干粗重家务活手脚有力量所致。 吕竹有些赞赏也有些心疼地扶她到一旁坐下歇息。 说不过两个姑娘，小豆子和小癞子互望了一眼，和对方通了个“好男不与女斗”的眼色，主动转了话题。 聊了一阵北平过年时的热闹，又逛了一会儿街，一行四个人一手捏着糖炒栗子的袋子，一手捧着风味小商贩卖的狗不理包子，走得倒也怡然自得。 “这肉包子真香！”而且还不用钱因为是小师妹请的，小癞子吃得满嘴流油。 小豆子暗暗白了这个蹭吃蹭喝的家伙一眼，捧着包子舍不得吃，本想着留下来自己那份给吕竹吃的，结果被早已经看穿一切的吕竹几句“不会吃这个吗”、“我教你怎么吃哟”、“就和平时吃包子差不多没有灌汤包那么麻烦总之就是很容易吃的”一通连击下来，反倒成了四人里最先吃完了包子的那一个…… “下次你们要是有机会去天津，我请你们吃最正宗最好吃的狗不理包子！”白妞豪爽地说了一句：即使贩卖风味小食的商贩做出来的包子味道不错，但始终不是正宗手艺，总是少了那股子原汁原味。 “你们过了年之后就回天津吗？”吕竹问道。 “是呀，不过今年在北平这里混得还不错，我爹也有打算转移来北平的意思。”白妞想了想，又道：“但是呢，这两年还是得两处跑的，家什还有一部分在那边呢。” “好，我等着你来北平，咱们一起去上学！”想想再过两年也差不多到可以入女校的年龄了，吕竹笑道。 “上学吗……”白妞垂了垂眸，想起自家老爹那个样子，勉强地笑了一下。 先让吕竹高兴一阵吧，也许……两年后春和班赚多了钱，说不定她爹真的允许她去上学呢。 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白妞拿出手绢擦了擦手，又简单地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告别道：“我还得回家做饭，先走一步了。” 挥手别过了白妞，没走一会，小癞子也捂住了肚子，一脸痛苦的神色：“哎哟，不行，可能是吃得太多闹肚子了，我也得先回去了！” “快回去吧，实在不行可记得吃药啊。”吕竹叮嘱了一句。 平时科班里就没怎么吃油吃肉的，今天小癞子蹭吃蹭喝个不停，吃得又急又杂，会闹肚子一点也不出奇。 “晓得了！”小癞子头也不回地一招手，一溜烟钻进了小巷里。 “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吕竹正想要招呼小豆子继续走，转过头来看到他居然似是完全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似的，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凝望着街对面不远处的一间药铺。 吕竹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望去，立刻也发现了站在药铺里抓药的那个柔婉窈窕的身影。 是小豆子的母亲，艳红。 看着她拿着手绢捂住嘴咳了几声，然后拿了几包药往外走，小豆子猛地惊醒过来，一把拉住吕竹躲到那些停在路边的载满了麻袋的拉货板车后。 “为什么要躲？”吕竹看向小豆子，小声问道。 见小豆子没有难得地没有如平日一样对她有问必答，吕竹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她好像生病了，真的不去看看她吗？” “她就没有来看过我。”小豆子被缠得无奈，只得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所以呢？你还在介意当年的事吗？”吕竹继续追问。 小豆子侧头深深地看了吕竹一眼，沉默了好一会，方才回答道：“没有。” 说是没有介意，但这话里头的语气可一点都不是不介意的样子。 “我们走！”吕竹突然发力，硬是扯着他从板车后走出来。 明白她要带着自己跟上艳红的行踪，想起母亲的身份和所住的地方，小豆子异常抗拒：“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能跟着她去！” “她是你娘！”吕竹回头，抬眼瞪向他。 “可她是……”小豆子话说到一半又赶紧住了嘴，暗暗扫了扫周围人来人往的大街，主动地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狗还不嫌母丑呢，你那么大一个人，居然嫌弃你自己的亲娘——又不是十恶不赦无恶不作，都是人，谁比谁高贵了？”知道小豆子还有这个心结未解，吕竹也只是轻哼了一声，并没有用太恶劣的态度去对待他。 大街上柔和的黄昏夕晖洒落在少女身上，那眼神气度，依稀竟是和当年黑屋子里的师父一个模样。 当年母亲为了让关师父收下他，还跪了下来哀求，让关师父别嫌弃他们…… 而关师父的回答则是：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 这么多年过去，从花楼里一直被嫌弃的私生子到众人眼里崭露头角的“小角儿”，读书虽不多却也早已明理。 他自然是明白母亲的不容易的，但始终还是忍不住在暗地里介怀着当年。 手上隐隐还有着痕迹的伤疤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那个作为他母亲的女人，当年的狠心之举。 得知了儿子因为天生的六指缺陷无法入科班学戏之后，她就毫无预警地大力把他拖到了外头，用围巾捂住了他的脸。 习惯了手捂温暖的手突然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一下子冻得那时的他不知所措起来，还想着跟母亲撒娇解释自己手冷需要手捂……结果，等来的却不是温暖的绒毛手捂，而是冰冷锋利的刀刃。 他甚至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过分的冰冷似乎能减缓疼痛的传递，直到他下意识地拉下捂脸的围巾看到了手上的鲜血，这才大声地惊叫而起。 不管撒娇还是哭闹，他的未来就都如同这被强行切掉的第六个小手指一样，在落刀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好了结局。 他在人们口中鄙视的窑子出生长大，却又在脱离了窑子之后，反过来不想承认这一切。 他之前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有错，这年头就是这样，送给了别人，那就是和以前一刀两断再无关联了。 可是，在听到了吕竹的话后，他突然发现，如果像自己以往所想那样将过去的一切都抛弃掉，那他又和那些嫌弃着过去却又依赖过去才能存活下来的忘本之人有什么区别？！ 想明白这一点，小豆子也释然了，诚恳地跟吕竹道了歉：“你说得对，是师哥一时想岔了。” “那还不快跟上。”吕竹招呼了一声。 小豆子应了一声，抓紧吕竹的手，大步跑了起来。 钻进胡同里，小豆子露出了有些怀念的神色，东看看西看看，然后就带着吕竹来到了一处狗洞前，说是他以前偶尔想偷偷溜出来玩时，就会从这个狗洞出入，神不知鬼不觉。 想到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吕竹连忙弯下腰看了看狗洞的大小：还好，是那种大型狗子出入的狗洞，这个大小程度应该不会半途卡住。 两人前后脚从狗洞钻了出来，根据小豆子的带领，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房间外边。 “是这里了。”小豆子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指示吕竹进来房间之后，又动作轻柔无声地关上了房门。 越过屏风走入里间，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蜡黄的母亲正颤颤巍巍地拿着药碗喝药，小豆子鼻子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娘！”小豆子一下子扑到床前。 艳红呆了一下，药碗差点没打翻，小豆子眼疾手快一把握住碗沿，声音带了点哭腔的嘶哑：“是我啊，娘！” “小豆子……”终于从带着几分熟悉的眉眼里认出了来人，艳红激动地举起手，抚上了小豆子的脸。 站在旁边的吕竹也凑近看了一眼她的手和脸：厚重的脂粉都遮不住的暗黄脸色和严重的黑眼圈、暗淡而无光泽度的皮肤、手掌枯瘦而且掌心还泛白……联系她在这种经常需要喝酒熬夜的环境，很明显就是肝脏出了毛病。 这个时代得了这种病，一般熬不了多久。 此时，艳红也大致和小豆子说清楚了她的病情，能在最后的时间里看到早以为永远都见不到的儿子，艳红很是感动地看向了吕竹：“您就是关小姐吧？听小豆子说，这几年来您一直都很照顾他，刚才也是您劝他过来看我的……” 说着她居然坐起身想要冲吕竹鞠躬行礼，惊得吕竹急忙一把拉住她的手稳住她的身体：“没有的事，师哥才是一直都很照顾我的那个！” 艳红虚弱地笑了笑：“知子莫若母，他是我生的，我明白他的性子，若没有人带着他，他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说到这里时艳红又忍不住看了小豆子一眼：她见的人多了，从小被抛弃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着几分戾气；而小豆子身上这份温润平和的韵味，定是在一种很和谐美满的氛围里才能养出来的。 况且，儿子心底里的那点儿少年情思，她也不是看不出来。 她当年狠下心来赌的这一步，算是赌对了。 关家班的师父和孩子都是极好的，把儿子交到他们手里，她很放心。 絮絮叨叨地和小豆子聊了一阵这几年的日子，其间艳红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小豆子，恨不得眼睛都不眨，这样就可以多看儿子一会：“对了，你现在可以上台做戏了，有没有取新名字？” “取了，师父请了人给取的艺名，叫做‘程蝶衣’。”小豆子回答道。 “蝶衣……”艳红低声念了几次小豆子的新名字，像是要把这个名字刻在心里。 最后叮嘱了几句让小豆子要爱护师妹，临走时，艳红又拿出了一对刺绣精美的手捂，神态温柔地说道：“娘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对手捂是娘这些年里想念着你时亲手做的，冬天夜里冷，你和关小姐一人一个，带着……回家去吧。” 亲手送走儿子的那一天，儿子的家，就永远都不再是自己身边了。 “谢谢娘，等过年若是得了空，我再来看您……”小豆子也是感慨了一下。 谢过了母亲，小豆子把装着手捂的小包袱挎在肩上，接着就牵了吕竹的手，再次来到了狗洞前。 还是和进来的时候一样，小豆子先爬出去探路，确认外面没问题了之后，就小声叫吕竹跟在后头爬出来。 “汪！” 吕竹刚刚爬到一半，忽闻一声狗叫。 回头一看，只见灯火映照下的一只大黑狗虎视眈眈地在后面盯着自己这个挡路者，吓得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蹿了出来。 大黑狗的出现过于猝不及防又来势汹汹，饶是她不怎么怕狗的也被吓了一跳。 强硬地拖着一脸懵逼的小豆子跑出去好一段路，吕竹这才靠在墙上急喘了几口气，平复激烈的呼吸。 “那狗只是看着大，其实一点都不凶，小时候我还喂过它呢，现在估计也已经老得跑不动了……”小豆子也喘了几声，笑道。 “你又不早说！看把我给吓得，脚都跑痛了！”吕竹佯作生气地捶了小豆子一下，结果却是得到了他更加爽朗的笑声。 “好好好，是师哥错了，这样吧，师哥背你回去好不好？”小豆子止住了笑，连声赔罪，然后又像只蝴蝶一样轻巧灵活地原地转了一圈，向吕竹展示了一下他自认为挺强壮的肩膊，喊道：“像戏文里说的那样——将功折罪！” 他这么瘦，能背得起自己吗？ 即使没有直接说出来，吕竹那带着怀疑的目光也是让小豆子明白到了她的想法，当即就是有些无奈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之前一下子窜高了，所以其它没跟上……最近这阵子吃得好睡得香，我已经胖了不少了。” “上来！”小豆子转过身，背向吕竹。 吕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抱住了他的脖子，爬到他的背上。 感觉到背上的重量，小豆子背过手按住她的腰，然后就抬脚走动了起来，步伐十分的稳当。 “冷不冷啊？”吕竹侧头在他耳边轻声问了一句，然后扯了扯身上斗篷的边角，把他看似单薄的肩膀罩住。 “你果然胖了些……这样好啊，之前就太瘦了，我刚才还怕你背不起我呢。”隔着布料按了按他的肩膀，感受着这肌腱骨肉里所蕴含着的力量，吕竹也不由得感叹一声：当年那个眼神倔强的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丰神俊朗的少年郎了。 不知道是被呼吸的热气熏腾抑或是被斗篷的毛茸茸边缘所刺激，感觉到炙.热的温度从脖子一直烧到耳边——不用看也能猜到，自己的脸和耳朵肯定都红了。 “别闹。”恶意地歪了歪身子使得背后轻轻颠了一下，立刻就换来小姑娘下意识的一声惊呼。 小豆子心里忍不住为这点小恶作剧的成功实施而暗暗偷笑。 “程蝶衣！叫你欺负我！”眼看快到家附近的巷子了，吕竹果断地过河拆桥，拍了小豆子的肩膀一下，挣开他护住自己两边腰侧的手，就从他背上跳了下来。 听到吕竹不再叫师哥而是直接叫起了他的艺名，心知真的惹到了她了，小豆子急忙又展开双手护住蹦下来的吕竹：“好好好，不闹你了……唔。” 见他看着自己的脸一副想笑还得拼命忍住笑的样子，找不到镜子的吕竹取了个巧，问了一下观众。 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弹幕，告诉了她一个惨烈的事实：因为刚才被狗吓到连滚带爬，她脸上蹭了不少墙灰，白的灰的黑的，再加上又在街边红色纸灯笼的映衬下，竟是比小豆子的花旦妆都要精彩…… “笑吧，反正我没带手绢，我就不抹了。”吕竹默默望向深蓝的夜空，满天的繁星组成的一条星带，仿佛柔和了时空年月的痕迹。 这番美景，令她想翻白眼的心思也收了回去，便只是闷闷地说道：“反正回去挨骂的人，又不会是我。” “是呀，我的小花脸猫，挨骂的人可是你师哥我啊。”照顾不好小师妹，一则师父和师兄弟不会放过他，二则他自己也不好意思面对自己。 就着纸灯笼的微光，小豆子微微低下了头举起了手，动作温柔地用手袖一点一点地给她抹去脸上的灰。 “好了。”最后抹掉鼻尖上的一点白，小豆子又轻轻抚了一下她的鬓角，把垂落的几缕碎发都捊到耳后。 “还要不要师哥背你回去啊？”小豆子笑着问道。 “你说我是花脸猫，不要你背了。”吕竹眼珠一转，微抬起头看着灯下的小豆子，淡红色光影映得他的脸半分明半分暗，细看之下竟有着一种剔透玲珑的惊艳之色。 听老人说，冬季里最冷的一天，大多就是今天的腊八。 然而在这寒冷的冬夜里，两个人相对着站在灯下，那份透骨冻髓的冰冷，似乎都被这淡红光影照得温暖起来。 “我给你表演一个花脸猫的绝技！” 闻得吕竹欢快地喊了一声就往自己这边扑来，看着两个影子因为她这个举动而合在了一起，小豆子好笑地接住她，目光柔和似水：“什么绝技啊？” 目光投到地上，被光线拉得长长的影子完美融合得宛如一个人，嘴角才刚刚咧了一点，扑到他怀里的一团毛茸软乎又抬起了头—— “扑——蝶——呀！” 第136章 霸王别姬:蝶变(1) 你看见我这刹那间彷佛想笑，还未笑已变得感慨 ———————————————— “二位老板少年裘马，甭管穿什么衣裳，什么款式，只要一上身，管保您都体面，都标致……”拍照的师傅拍完了这一辑西装照片，看着正在服装助理的帮助下换长袍马褂的两人，连声夸赞道。 “怎么了，今天那么难得约好了日子出来拍照，红红那丫头怎么不来？”这五年来，已经以艺名“段小楼”在北平闯出了名堂的小石头一边扣着马褂的扣子，一边开口问道。 “她说学校临时有个聚会，等会儿再过来。”程蝶衣理了理衣袖，笑着解释道。 “看看都什么时候了，再不来，咱们一会儿就得上台做戏了！”段小楼示意程蝶衣看向挂在墙上的那个大西洋钟。 “这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唱完戏，下午的时候我再陪她过来一趟就是了，红红读书那可是正经事，得迁就她的时间啊。”程蝶衣坐到椅子上，又道：“也不是非得三个人一起合照不可，只是拍几张照片给师父他老人家寄过去让他看看咱们现在的模样…… 说到这里，他微微扬了扬眉，斜眼看向坐在旁边的段小楼：“再说了，下午红红要来，你就真不来？” “我还真不来了——你就宠着她吧！”段小楼眼睛一瞪，又有些促狭地凑近来，笑眯眯地说：“说真的，你是情愿你大师兄我下午不来的吧？” “你别那么多事，赶紧坐好拍照！”程蝶衣伸手把他推正。 拍照师傅见两人已经坐好，正要钻进照相机背后的黑布里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玻璃爆裂的声响。 拍照师傅急忙跑到走廊一看，那些高喊着“反对增兵华北”人群虽然身着校服面容稚嫩，但这到处打砸的汹汹气势却不容忽视，看得他当即就忍不住跺了跺脚：“糟了糟了，又是那些学生们！” 胖乎乎的那坤经理一看这架势也有些急了，赶紧叫来几个高大健壮的随从，护着程蝶衣和段小楼两人从另一边的楼梯离开。 “这不是照片上那两个戏子吗？！” “眼瞅着就要当亡国奴了，你们知道吗？！” “妖里妖气的唱什么戏！没家没国的，你们有没有国人的良心！” 没想到另一边的出口也有学生在游..行，眼看这喊口号喊红了眼的模样，段小楼顿时就来了气：“你们都瞧清楚了，这是正经八辈的华夏人！” “没错，华夏人不打华夏人，都是一个老祖宗！”那坤经理急忙也跟着喊了几遍，使得学生们勉强认可了自己这边，然后就趁着学生们稍稍松开了围堵的时机，招来了停在店铺门口的人力车把程蝶衣和段小楼先带走。 转过了几条街，确认远离了学生游..行的队伍，段小楼怒道：“一个个都他妈忠臣良将的模样，这敌人就在城外头，打去呀！敢情欺负的还是自己人！” “瞎哄呗，学生们火气壮，咱们这儿那位姓段的督军又不管事，他们干不过督军手下的兵，总得找个地界撒撒火不是？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遭了殃？”戏院经理那坤从保荐喜福成唱张府的堂会开始，一直跟了他们好几年，以前两人未成名时他尚还有些趾高气扬的姿态；后来两人名气越来越大，他的姿态也越放越低了，每次见面，都恨不得像个小哈巴狗一样讨好两人。 “蝶衣，你频频回头张望什么呢？”段小楼一边听着在人力车左手侧跟着跑的那坤说话，一边看向旁边人力车里的程蝶衣。 “领着喊的那个，唱武生倒不错。”程蝶衣回神，连忙解释了一句。 “我看你想看的不是‘武生’，而是另一个人吧。”段小楼拍了拍扶手，继续说道：“那丫头机灵得很，不会掺和进这些没脑子的人的队里的。” “您说的那位是关小姐吧？嘿，程老板，这您就放一百个心得了，关小姐打小就聪明伶俐，定不会跟着那些学生瞎闹的，您就安安心心地去戏院唱这一出，关小姐一回来，我就命人来通知您！”那坤忙不迭也跟着劝道。 “像你们说的那样倒好，毕竟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程蝶衣叹了一声。 这年月外头乱得很，学生们经常读书读到一半就扔了书去游..行的，有时不是你不想去就可以不去，而是所有同学都喊着拉着，硬是把你给拉进游..行队伍里。 而这游..行，因为打砸商铺而受伤都是小事，若是一不留神被当权者手下的兵抓了，可得脱一层皮。 “你这又是从红红那里听来的话吧？唉，我都说了别担心了，她可不是‘人在江湖’，真不愿，那就别读书了。”段小楼忍不住又劝起这个多愁善感的师弟起来，接着又说道：“反正也读了这么些年，一个姑娘家家的，够了！早点儿嫁人不是挺好的，你瞧瞧，像她那样的大姑娘，换别人家，估计都抱上一两个孩子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程蝶衣闻言就恼了。 看到程蝶衣因为自己的话似是真动了怒，段小楼急忙出声道歉赔罪：“抱歉抱歉，是师兄错了……这，这师兄不是也是为了你着想么？” “这几年来，科班里头，谁看不出你的心思？”段小楼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才继续说道：“师父回乡养老之前，特地把你叫到身边，叮嘱你要好好照顾红红——他别人都不叫，单叫你一个，这里头的意思，难道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明白吗？” 程蝶衣微微低下头，油纸伞遮住了日光，令他的脸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阴影：“我明白师父的意思，只不过，红红还小……” “不小了！你也不算算，你今年二十快二十一了，她也快满十八了，正是好时候！”段小楼不顾自己还坐在人力车上，硬是侧过身子凑过去旁边，也亏得他常年练功下盘稳当，这才没使得因为他的小动作而出现翻车事故。 “趁早定下来，你安心，师父和我、和其他师兄弟也安心，这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知根知底的，总比其他人好得多。”段小楼想了想，又带着几分鄙夷地说：“别看那些读书人说咱们唱戏的乱得很，依我看他们这些读书的特别是读洋书的才乱呢！明明家里已经娶了媳妇，非说是封建婚姻什么的——结果呢，家里摆一个正经媳妇用来照顾老父老母，外头再弄一个新式太太耀武扬威，甚至还有老师学生的不顾伦理凑在一起……我呸！” “偏生这些人就爱仗着一副好相貌或者读书人的身份勾搭良家女子，也不想想他们配不配！”段小楼越说越火大，想到自家师弟这么多年一片痴心，结果最后要是被个风流读书人撬了墙脚的话…… “蝶衣，你可别再这么犹犹豫豫的了！这万一，我说只是万一啊，红红年纪小不懂事的被那些人骗了去……”为了这个傻乎乎的师弟和呆呆的小师妹，他这个作为大师兄的真是操碎了心——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说程蝶衣和吕竹已经是成年人、大姑娘的。 听到这里，程蝶衣反倒是轻轻摇了摇头：“她不会的。” 小时候，她就已经懂得用看人是需要看内心的论调来劝诫自己，长大后肯定不会被好皮相轻易骗去。 更何况，自己的相貌，也不是等闲人能比得上的。 有自己这么一个“珠玉”在侧，那些装模作样的鱼眼，又怎么能轻易入得了小师妹的眼呢？ “你倒是挺自信……得，师兄我也不催你了，按你自己的想法办吧！”段小楼看程蝶衣这个样子，也只得任由他自己折腾去了。 程蝶衣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其实，他内心也是想早点定下来的。 那么小的时候就认识的女孩，看着她从童稚天真长到亭亭玉立，早早就动了心，静候着她长大之后能明白自己的心意……急，也急不来一时。 就像当年那支签一样，固然上天有一定的安排，但至诚亦能动天，时候一到，机缘自就。 他相信他能等到小师妹在某一天，能察觉到明瞭到身边有那么一个人，一直在等待着她。 届时，水到渠成，开花结果。 想到这里的时候，正逢路过昔年那家糕点铺子。 程蝶衣看到这间铺子难得还在这乱糟糟的时势开门营业，忙叫人停下车来：“等等，我去买点东西。” “哎呀我的小爷呀，眼看这都快到时间上台了，您就别再折腾了。”那坤一听程蝶衣喊停车，顿时又有些急了，连忙凑到程蝶衣那边赔着笑道：“您不就是想给关小姐买她最爱吃的红豆糕嘛，让下人去买不就得了，哪劳得您老人家亲自动身呢！” 好不容易劝住了程蝶衣，那坤转头就喊了一个小仆从过来：“阿发，赶紧的，给程老板买两盒子红豆糕去！” 小仆从乖巧地应了一声，一溜烟往糕点铺子跑去了。 人力车来到段家戏院门口时，几排长龙早就已经在此等了许久，听着戏迷们高呼着自己和师兄的名字，程蝶衣微微笑着轻撩起袍角，就要跟在段小楼的后头走上楼梯往戏院里去。 一旁的那坤接过了小仆从跑去买回来的两盒红豆糕，凑近了程蝶衣，指着这周围的戏迷说道：“您瞧，座是汪洋汪海，一个个都伸着脖子，等着瞻仰您二位的风采呢，袁四爷今儿个还专门来捧场，这面子天大了去……” 眼看程蝶衣理也不理自己，反倒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斜对面另一家新开的小戏院的方向，那坤也在这居高临下的位置顺着往那边一看，立刻就发现了在小戏院门口拉扯的两个女学生。 这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个是城里知名大粮商家的李小姐，另一个，则是刚刚程蝶衣和段小楼这对师兄弟嘴里不住念叨的小师妹吕竹。 看着李小姐手里拿着两张戏票和吕竹正在拉扯，那坤心里一喜：“程老板，您这可放心了吧？关小姐特意想给您一个惊喜呢。” “唉，这红红也真是的，想看咱们两个师兄的戏，何必偷偷摸摸另外花这冤枉钱买票做什么，跟咱们一说，可不得给她和她同学留个二楼的雅座？”段小楼跟着往那边看了一眼，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地感叹了一声。 “嘴里虽然这么说，这心里面可是很受用吧。”程蝶衣笑了一声。 “难不成你就不受用？”段小楼反问回去。 “这鬼灵精就爱胡闹。”程蝶衣没有正面回答段小楼的话，装作无奈地“骂”了一声，神色姿态都很是愉快的样子。 “赶紧让人叫她过来吧，一会儿就开场了，趁着红豆糕刚出炉，还热乎着！”段小楼拿过那坤手里的红豆糕盒子，一边拆包装，一边挥手招来几个仆从吩咐了一声。 远远看着吕竹被仆从叫住了之后一脸愕然地抬头看向这边，程蝶衣不禁露出了一个相当宠溺的笑容来。 很快，被仆从们带来的吕竹和李小姐就来到了程蝶衣身边。 近距离看到海报照片上的当红名角如此温柔地笑着看向自己这边，那温润雅致的眉目因为这个笑，更显容色秀丽绝艳…… 李小姐一声惊呼，差点没激动到腿软。 “难怪……能那么近地看着这么一个师哥，难怪你对我买到的票不感兴趣呢……”李小姐呢喃了一声，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身子。 听到李小姐的这一句，程蝶衣倒是来了兴趣。 在北平红起来之后，他和师兄段小楼唱《霸王别姬》的票，是比较难买。尽管李小姐家不缺钱，但要是只弄到了位置不好的票的话，吕竹有点为难倒也正常。 她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偷偷来看戏，肯定不能找自己要好位置的票。 “你这票是什么位置啊？”程蝶衣正想要拿过吕竹手里的票给她换成好位置的，结果吕竹却把票紧紧攥在手心里，握成一团握得死紧。 “我知道师兄你肯定给我留了好座位，咱们快去吧……啊，是红豆糕！”吕竹亲热地挽起了程蝶衣的手，引起下方戏迷们一阵羡慕嫉妒恨的高呼。 吕竹其人，他们大多也是认识的，他们所喜爱的角儿的小师妹，这么亲近也属正常，嫉妒不来。 “你这嘴馋的，就看到红豆糕，看不到你大师兄了？”正在拆红豆糕盒子的段小楼笑骂了一句。 “大师兄，快给我拆开吧，我等着看戏的时候吃呢。”正想要就这么蒙混过关的时候，吕竹往里走的步伐，突然被旁边的人打断。 精美的折扇在她面前旋了旋，最后又打了一个转，回到了主人的手上。 用折扇阻止她往里走的程蝶衣，紧紧地盯向了她握成拳头的手：“把票拿出来吧。” 见此，心知不妙的李小姐急忙凑了上来：“程老板，实在抱歉，您的《霸王别姬》的好位置的票实在是太难买了，所以我只买了……” 原来如此。 程蝶衣的心一松：今天他只唱一场，其他场次都不是他唱，本以为她们是买了其他场次的戏票才那么心虚。原来，只是因为没买好位置，所以才不好意思给自己看。 “怕什么，师哥又不会笑你。”程蝶衣又笑开了，动作轻柔地掰她的手指。 这四两拨千斤的，知道自己没法浑水摸鱼下去了，吕竹放弃了挣扎，把票团子往程蝶衣手里一塞，径直就去抢红豆糕。 “哎，你别急啊……我去这老板也太马虎了吧，给咱装错了一盒子绿豆糕啊！”段小楼一看盒子里那满眼的绿色，立刻就嚷了起来。 吕竹丝毫没有介意地往嘴里塞了一个绿豆糕：原因无他，做个饱死鬼总比做个饿死鬼要好…… 而她会挨饿的原因，可以参考程蝶衣那张看到戏票内容后笑容瞬间消失，并且还开始向绿豆糕的绿色不断发展的俊脸。 戏票倒也真是戏票，场次也的确是接下来要上演的那一场。 只是戏票上的字，不是他们这边的京剧《霸王别姬》，而是对面那边的歌剧《蝴蝶夫人》。 第137章 霸王别姬:蝶变(2) 据说你爱我不知你爱我哪一个，如认真的抚摸，到了最终我怕你会憎我 ———————————————— 吕竹坐在二楼的雅座上，一手红豆糕一手绿豆糕，桌上还泡着一壶好茶，若不是台上舞剑的那位偶尔会冲这边抛来一个凛冽的眼神的话，那可叫一个自在。 “程老板的虞姬，倒是越发的精进了。”隔壁桌的袁世卿摸了摸下巴，无比欣赏地说了一声。 说完这一句，他又把眼神往吕竹这边瞄了一下：“适才听人说，你与程老板在戏院门口拉扯了一阵，所为何事呢？”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同学请我去看对面戏院的歌剧，凑巧就叫师哥给逮住了。”吕竹大大方方地应道。 “有趣。”袁世卿闻言，轻轻地笑了一声。 这关家戏班关师父的独女，算起来他也认识她差不多五年了。当年她与师兄弟、朋友在街上比划工架，正逢他初回北平之时，几个小孩的身姿技艺，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演霸王的那个小癞子，明显技艺上和其他人有差别，所以如他所料的，跟着关师父回乡了。听闻现在是跟一些学艺不精的师弟们一边照料着关师父一边继续学艺练功，时不时跑跑要求不太高的下乡班，倒也生活得有滋有味。 演虞姬的程蝶衣，他一眼就看出这是块璞玉。果不其然，不出五年，就成了北平里的当红名角。无论是《贵妃醉酒》还是《霸王别姬》，几乎都已臻化境。 至于那个演白娘娘的刀马旦，天赋技艺都不比程蝶衣差，可惜了是个女儿身无法上台，这几年据说是吕竹劝了那姑娘的爹一番，让那姑娘和她一起上学读书来着。 这四人里，其中三人他都能看出来技艺和未来发展，偏生就是这位奇特的关小姐，让他深感无从下手——明明是基本没有一点技艺基础的，但拿起“枪”舞起来，端的就是哪吒三太子的架势，一瞬间令他也恍惚起来，差点就以为是三太子转世投胎了。 可惜，这关小姐也是个女儿身，倘若她是个男儿，他说怎么的也得劝她练练戏，这样继虞姬之后，他又能多得一个三太子了。 吕竹对袁世卿这个戏痴倒也挺无奈的：他为人不算很坏，就是太容易沉迷戏剧了，搁后世就是那种让人头疼的技术粉，过于较真又特有权有钱，还有着杠精隐藏属性的那种。能对喜欢的角儿一掷千金地捧，各种吹让人心旷神怡的彩虹屁；但要是你哪里有点差错，他就会瞬间变脸，引经论典来说你这里错了那里错了，若是不按他的意思改，很快他就从粉转黑，各种开喷，暗地里说不定还给使绊子——只因为你毁了他心里的角色。 因此，私底下有人称他为“梨园戏霸”。 此时台上正演到霸王出场，段小楼听闻袁世卿袁四爷也来了，那可是使了大劲。吕竹分明就看得，他暗中用双手轮着撑在腰里帮忙提气，居然是盖着伴奏的唢呐来唱。 和唢呐比声量，这大师兄也是拼了。 只不过袁世卿听了一阵，面色却始终淡淡的。 李小姐倒是已经被这戏台上的霸王迷住了，若不是二楼雅座的观众多是非富则贵之人，自恃着所谓的身份看到精彩处也不太爱激动，她这才忍了又忍，不和一楼那些观众一样起哄叫好起来。 “话说回来，关小姐，你那位和你一样的女同学今日不来么？”袁世卿忽然开口问道。 “她爹让她在家帮忙理账，实在没空出来。”吕竹答道。 “可惜，可惜。”袁世卿连叹了两声可惜，然后才继续说道：“听说南地有些地方，开始试行坤角登台做戏，倘若将来这风气传至北平，而白姑娘的工架如故，袁某倒是很乐意为她作保。” “那我就替白妞提前谢谢你了。”这些年西学之风鼎盛，女子不仅开始可以正常上学上街，许多人对女性的看法也逐渐开放了，坤角登台是迟早的事。有了袁世卿的作保，白妞以后想要作为刀马旦正经登台做戏的梦想要实现，就容易多了。 听得吕竹这随随便便的一句应答，袁世卿笑了笑：“袁某的朋友里，也就关小姐一个，这么不拘小节爽朗大方了。” 旁的人，要么巴结讨好，要么诚惶诚恐，唯独吕竹一人，当他平等知交。而且这姑娘似乎有一种很奇怪的气场，在她身边的时候，总让人忍不住想要听从她的话，顺着她的意思。 听完了这一场，李小姐先行回家了，而袁世卿反倒是跟着吕竹进了后台。 “唐突了点，算是一点心意。”袁世卿自来熟地找了张椅子坐下，示意仆从把他带来的一整套水钻银蝴蝶头面展示出来。 若是平时，收到这么一份贵重的礼物，程蝶衣多少也得高兴一阵，可惜今天袁世卿偏撞上了他正气着，便只换得了程蝶衣相当客气疏淡的感谢。 胖经理那坤一拍额头，苦恼得要死，但身份使然他又不好上来帮口，只得拼命冲吕竹使眼色。 吕竹会意，赶紧出声打圆场：“哎呀，这蝴蝶可真漂亮！” 程蝶衣闻言斜斜地看了她一眼，表情似笑非笑的，一看就是还没消气，衬着他那还未卸去的虞姬妆容装扮，油然生出一种美人斜睨的神采。 也亏得算是半个熟人，袁世卿亦不是专程来找程蝶衣的，所以袁世卿也没有计较这个。 看着这俩师兄妹明撕暗秀的，袁世卿懒懒地将目光投向了他今天进后台的主要目标身上。 他先是夸了几句程蝶衣的虞姬快入纯青之境，然后又紧紧盯着正在整装的段小楼，缓缓开口说道：“霸王回营亮相，与虞姬相见……按老规矩是定然七步，而你只走了五步；楚霸王气度尊贵，要是威而不重，岂不成了江湖上的黄天霸？” 这话，如果碰上识趣的，应和一声，顺着袁世卿的意思改了就是。遗憾的是，段小楼从小就有着钢铁直男的通病，一直对自己挺自信的——和小癞子因为技艺不精而挨打不同，他挨打，多就是因为过于自信。 要是好好说，说不定他就听进去了；像袁世卿这种话里带刺的指责，他当即就沉下了脸：“四爷，您梨园大拿啊，文武昆乱不挡，六场通透，您当然不会错……” 听到段小楼这话，程蝶衣也顾不得和吕竹怄气了，暗中掐了自家大师兄一把按住了他继续说下去的气头；吕竹又急忙过去和袁世卿岔开了话题闲聊了一阵，好说歹说，总算暂时把袁世卿给送走了。 看着两人连话都不用说只是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就一个按住自己另一个招呼袁世卿，段小楼气极反笑：“好呀，刚刚还互相不搭理的，现在呢，合起伙来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家大师兄了？！” “咱们有真功夫，即便是没他袁四爷的捧场，咱在北平也照唱照红！”段小楼气愤地说。 “你本是错走了两步，人家看出来了，何必如此气恼呢！”程蝶衣此刻也是气着没处撒，好心帮段小楼反遭他骂，不禁也是有些恼了。 这大师兄，以前比他还懂得审时度势，结果近两年被捧着赞着，还真把自己当戏台上的霸王了，什么人都敢怼……程蝶衣冷眼瞪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重重地踩着步子，转入屏风后卸妆去了。 “这……”胖经理那坤看看屏风后那个，又看看妆台前这个，最后那为难的目光便再次投向了吕竹。 吕竹叹了一口气，凑过去屏风那边：“师哥，一会还去拍照吗？” 好一会儿，屏风后都没有回应。 于是吕竹也无奈地冲那坤摊了摊手，示意他先让人帮着收拾好东西，回家再说。 得了吕竹会在两人之间调和的应诺，那坤松了一口气，连忙招呼人收拾东西去了。 这次程蝶衣是真生气了，抓吕竹抓个正着，段小楼又不识好心，回到家后吕竹去他房间敲门，这平常一敲就开的门，今天竟是让她吃了个闭门羹。 不得已，吕竹就在院子里的石台上坐着，装模作样地卖起苦肉计来。 眼看着入秋之后，一天冷过一天，再加上天色将近黄昏，这石台也冰得很。吕竹坐了好一会，都觉得坐着的地方冰冰凉凉的，忍不住也是叹了一声。 “哎哟喂，怎么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段小楼推门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看到吕竹可怜兮兮地坐在石台上，当即就半是嘲讽半是心疼地招呼了一句。 “你们两个都生我的气，我还能怎么着，敲门都不开，只能在这里守着等你们开门呗！”吕竹道。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大师兄哪里生你的气不给你开门了，刚刚那不是唱得太用力，回房间歇了会保养保养嗓子，这不没注意听吗？”段小楼坐到旁边给她挡住风，边说着还边张开喉咙示意她看，“你看看你看看，把血都挣出来了！” “我知道，为了今天这一出，你是费了大力气了，那唢呐都没能盖过你呢。”吕竹见自己的话让段小楼的脸色好了几分，急忙就趁热打铁接着说道：“一时紧张出了点误差，情有可原嘛，也亏他袁世卿的眼睛那么精。” “你这是在帮姓袁的说话？”段小楼的脸色又变了。 “没有，我只是说他有病。”吕竹撇撇嘴。 这个说法倒是令段小楼来了兴趣：“怎么？这大名鼎鼎的袁四爷还有病？什么病啊？” 吕竹笑了一下，道：“哦，这个也是我听教会的洋人神父说的——像袁世卿这种揪着一个无关重要的点一直不放的，叫做‘强迫症’。这神父说呀，袁世卿这强迫症已经是非常严重的了，你也听说过以前袁世卿死揪着老规矩，气倒过许多名角的事吧？这种病症就是这样，一旦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就会……” “就会怎么样，你快说啊！”段小楼听得正起劲呢，忽然吕竹住了口，急得他跟个什么似的。 “就会像你现在这样——”看到段小楼那急切地想听下文的样子，吕竹笑开了，轻轻推了他一下，道：“这就是强迫症的早期症状，或者说是轻微的发病了。” “好呀，你就捉弄你大师兄吧！”段小楼看她笑得那么开怀，顿时就以为吕竹实在拿他开玩笑了。 心里气得很，不过看到她难得笑得那么开怀……唉，对这个鬼灵精的小师妹还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像个师兄一样把她原谅。 “我没捉弄你，这是真的！”吕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这种病对身体其实也是有影响的，你没看到袁世卿那脑袋吗？几年前我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头发浓密的年轻人；这才几年，那头发都秃成什么样了，看上去年纪都要比我们大一轮了。” 段小楼回想了一下几年前偶尔一瞥曾经看到的袁四少，再联系一下今天见到的现在的袁四爷……只是发际线的后移，却仿佛时光快进二十年，刹那间惊得他也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还好，因着他从小演霸王，一直都是剃掉前额头发好上妆的，这发际线后移令人瞬间苍老的悲剧，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大问题。 被吕竹这插科打诨弄了个好台阶下，段小楼对今天袁世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责他走错了步数一事也不是很介怀了：就像吕竹说的，他有病，又都因为这病秃成这样了，依然坚持不懈地当杠精…… 跟个病人计较，也太不应该了。 “等他下次来，我漂漂亮亮地给他走一个，免得他回去揪着这一点闹心，睡不安稳，又得掉头发！”段小楼拍了拍胸膛，顺势还从石台上站起来，撩起袍角正正经经地走了七步，引得吕竹哈哈大笑。 “得，全科班、不，全北平都爱你笑，能笑就得了。”段小楼弯下腰看了吕竹一眼，往程蝶衣房间的方向努努嘴，道：“那里面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大师兄，这你可得帮帮我了。”吕竹冲他笑了笑。 段小楼又好气又好笑地拿扇子轻轻地敲了她脑袋一下：“成，小师妹给大师兄解了个心结，这大师兄也得投桃报李，给你当一回说客去！” 听得吕竹欢快地说了一声谢谢师兄然后又“可怜兮兮”地坐回了石台上，姿态活像一只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可怜小猫，段小楼一部分是对她瞬间入戏的演技感叹，另一部分也是真的为她在外头挨冻吹夜风而揪心。 段小楼敲了敲门，应了一声“是我”之后，就听得房间里一阵细微响动。 过了片刻，程蝶衣这才来给他开了门。 “哟，这天气是越发的冷了，你也找出披风来了。”段小楼扫了一眼，立刻就看见了胡乱塞在衣服堆里的一件披风。 “可不是，这天气是越发的冷了。”程蝶衣坐在椅子上，一边弄着火盆一边应道。 段小楼看了看拉开了一道缝的窗户，那缝隙正巧能看到坐在石台上的吕竹，心里暗笑：都十几年兄弟了，还在跟他装模作样。 敢情若不是自己过来推门，估计这好师弟下一刻就要拿着披风冲出去，给没有了挡风工具人的小师妹披着了。 “你是来给她当说客的呢？还是……”程蝶衣慢条斯理地看着他道。 “哪能呢，我就是和花满楼的菊仙姑娘有约，会晚点回来，告诉你一声给我留门。”段小楼笑眯眯地戴上帽子，转身就走。 路过院子时，他又在小花圃那边停了一会，一脸心疼地喊：“哎呀，这么冷的天，该把我家的花儿给冻着了！赶明儿得找个惜花人养养……” “花会冻着你就自个儿找花匠去，我可不当这惜花人！”程蝶衣追了出门回嘴道。 “师哥……”吕竹弱弱地叫了一声。 段小楼没有回话，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程蝶衣没好气地瞪了吕竹一眼：“这‘娇花’冻着了，就不知道自己进来‘暖房’，还得我亲自动手去搬啊？” 哼了一声转身回房，程蝶衣又趁机偷偷地拨弄了一下火盆把里面的火弄大一点，眼角余光看到人影出现在门口了，他赶紧坐回了靠墙的椅子上，拿了个蝴蝶发梳故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吕竹关上门，果断地坐到了火盆旁边的椅子上烤火。 房间里静了一阵，程蝶衣正想要假装不经意地抬眼去偷看房中间的火盆那边时，一双温热中隐隐透着凉意的手，恶作剧地蹭到了他脖子上。 冷不丁被冻了一下，程蝶衣有些气恼地抬头，却对上了一双笑盈盈的眼睛：“还在生气啊？” “哪敢生你的气啊。”那笑眼伴着梨涡，在昏黄的烛光里像个钩子一样勾着他的心弦，程蝶衣急忙侧了侧脸，别开了往上看的眼。 “其实我本来不愿去看那劳什子歌剧的，有师哥那么好的京戏在，那些洋玩意哪能入我的眼呢？”吕竹把椅子和火盆都拉过来，径直坐到了他旁边。 “那可未必，这京戏再好也有腻烦的一天，这衣服料子再好也有不爱这旧样式的一天，那些洋装洋裙，可不正流行着。”想起前些日子他得了两匹好丝绸，巴巴地送来给小师妹裁新衣，结果却正正碰到吕竹偷偷摸摸地拿着一套洋装裙子藏柜子底的事，程蝶衣冷笑了一声。 “那是过几天学校舞会的衣服，今年学校收到了一笔毕业出国的学长学姐们筹到的海外善款，到时他们也会来新教学楼看看情况，所以说给他们举行一个晚会。”吕竹凑近他，哄道：“衣裳穿自己身上，料子好不好我能感觉不出来？那洋装也就是遵从一下舞会规矩，平日里你看我穿的是什么，你这还不清楚吗？” 程蝶衣坐正了身子，但依然没有说话。 “再说了，今天我差点就被拉进游..行队伍了……”吕竹这句话未说完，程蝶衣已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怎么回事？他们要拉你进游..行队伍？”他无比急切地问，眼里眸间尽是关心和担忧，甚至还带着几分后怕。 “你别太担心，我没事。”吕竹握了握他的手，继续说道：“今天好几个学校一起搞游..行你是知道的，为了增加人数，一些男女混校的女同学跑过来女校这边拉人，好多人都应了，就临时通知说是学校有聚会让人回去集合。今天白妞被他爹拘着没来，我一个人又拗不过她们，后来吧，还是坐我后桌的李小姐说和我约好了一会要看戏——她在校里是出了名的戏迷，别人都闹不过她，我这才好容易脱了身，哪管是什么呢，也就想着顶多位置不好而已。” “结果呢，她是想去看看新传来的歌剧，又不太敢一个人去，怕不会听闹笑话。我在那边一看到你就知道不妙，想着跟你老实交代，又怕你生气，最后……不就还是被我这冰雪聪明的师哥被发现了。” “贫嘴。”程蝶衣听完了这一番解释，装作生气地刮了吕竹鼻子一下，跟着又忍不住笑了开来。 对视着笑了一阵，程蝶衣忽然开口道：“要是实在危险的话，就……暂时别读了吧？” 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还有几分试探。 “就这最后半年了，我会小心注意的，你就别担心了。”吕竹靠到他怀里，非常熟练地撒娇道。 程蝶衣摸了摸她的头发，感受着呼吸的热气隔着胸口的衣料传入，引起心脏处的一丝悸动。 半晌，他才应了一声：“好。” 已经快五年了，不差这最后一步，他还能等下去。 家里就他们三人，杂活都是请人定期来做的，大师兄段小楼又经常外出，因此实际上，家里大多是他们两个人在。 玩闹时再怎么亲近都不觉得过分，尚未挑明的关系就像一条马戏团里供他行走的绳子，一旦断掉重新装上，将不知道接下来的会是坚如磐石的钢丝绳，还是无比脆弱的普通细绳。 他战战兢兢地在这代表着“兄妹”关系的绳子上走着，仍然未有勇气去赌这一场。 眼里万分情意，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 小师妹对他肯定是有着“爱”的，只是不知道这一份感情，是对兄长之爱，抑或是对情人之爱。 然而他也捕捉不到她的心思，明明那么的亲近，却又仿佛那么的疏远。 低头看到吕竹有点困倦的模样，程蝶衣干脆地把她抱起来，裹着披风送回了房间。 “最后你还是把‘花’搬回来了，可见君乃惜花之人。”吕竹躺在床上裹上被子，看向正在叠披风的程蝶衣，半文半白地说着，还不忘吃吃偷笑。 “我既是蝴蝶，自当惜花。”程蝶衣淡淡笑着，轻声说道：“以后想去看点别的戏，直接告诉师哥，师哥给你弄好位置，不用偷偷摸摸的。” “真的？”吕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真的，偶尔看看别的，也是找点新鲜滋味。”一路走过来，程蝶衣早就想好了自以为的好对策。 小师妹想看，任由她去看，被那些下三滥的洋戏辣了眼睛，就知道自家的好了。 “还是师哥最疼我！”吕竹赞了他一声，又强打精神和他说了一阵话，很快就沉沉睡去。 程蝶衣坐在床边，动作温柔地给她拨开鬓边的碎发，那保养良好的手缓缓滑落到唇角，映在眼中，带着极为细微的颤抖。 最终，那即将触到红唇的指尖，还是克制地收了回去。 还有时间的，还可以等的。 他这么想着，然后就再一次将那深沉的爱意，藏回了心底最深处。 第138章 蝴蝶君:从寂寞世界走来 让日月星辰为伴，任沧海桑田变换 ———————————————— “看，多好的一把剑！若当年楚霸王能有这剑，早就把刘邦给宰了。”段小楼举着一把古剑左看右看，脸上尽是满意至极的神采。 “这可是当年张公公府上的那把剑？”程蝶衣随意地往那边扫了一眼。 “哎，我也有点认出来了，当年在书房里你眼馋了好久，没想到这柳暗花明峰回路转，还是到大师兄你手上了啊？”吕竹也跟着说了一句。 “没错，自从张府破落之后，他那些古董字画什么的就全卖了。”段小楼把剑挂到腰间，又继续说道：“后来呢，袁四爷识货，给买下来了。” “原来是他送的啊，我说难怪呢。”吕竹笑道。 这两人之前因为霸王回营亮相的台步要走五步还是走七步差点当场撕起来，之后被她一搅和，段小楼“怜悯”袁世卿强迫症晚期，特地请他来又看了一次《霸王别姬》；而袁世卿一看这楚霸王特满足自己的想象，也甚是欢喜。 结果呢，这两个一个就喜欢大力捧人的，另一个就喜欢被人大力捧的，勾搭在一起了——袁世卿本就是爱霸王多过爱虞姬的，据说时不时还在他自家院子里上妆比划。以前只得了程蝶衣的虞姬，他都拼命送礼物；现在得了神还原的霸王，可不得高兴疯了。打赏礼物简直是不要钱的送，夸起人来又有理有据文采飞扬，夸得段小楼飘飘然，直把他当知己。 “可别再闹了，快过来看看要挑哪些照片给师父寄去。”程蝶衣轻轻地拍了拍桌子，招呼道。 “我看看啊……这张就不错。”吕竹坐到他身边，探头过去，指了一张自己和他合照的照片。 程蝶衣低头看了看，照片上两人一穿红一着黑，一左一右地坐着，脸上带着微笑，有点像现在新式婚礼上新人拍照的样子…… “好。”他笑着应了一句，然后就把照片放到了信封上面。 “你们后来去拍照怎么不叫我？”段小楼看了一眼，有些不满地说道。 “那时候你不是去袁四爷府上跟他聊戏了么。”程蝶衣回道。 “我哪……”段小楼郁闷又疑惑地才说两个字，忽然就看到程蝶衣趁吕竹低头挑照片的时机，暗暗瞪了他一眼。 被程蝶衣这么一瞪，段小楼大概明白了这师弟的小心思：敢情他当时压根就不打算叫自己去，这样才好单独和小师妹拍双人照！ 唉，做大师兄的，就是得这样帮忙扯红线。 挑完了照片，让一会要出门的段小楼顺便带出去寄之后，程蝶衣收拾了一下东西，便拿着一张戏票来到了吕竹房间外。 “红红？是我，可以进来么？”才敲了一下门，程蝶衣就听得里面说了一声“快进来”。 于是他就熟练地自己推开了门。 却不料，映入眼中的这一个场景，当即就令他呼吸一窒。 “师哥，快过来帮帮我，还有一点，我没法自己拉上去。”吕竹侧过头冲程蝶衣招手。 像个木人一样僵硬着手脚关上了门，他缓缓走到了吕竹身后。 不过几步，就仿佛已经消耗了他极大的力气。 平日在家里，吕竹大多都是穿斜襟衫竖领衫居多，下面再搭配一条马面裙或者百迭裙，从脖子一直包到脚，像个教养良好循规蹈矩的旧式闺秀小姐；即使是穿了那一身经典蓝黑配色的女学生装，也是宽大上衣过膝裙子还配长袜的模样。 完全不会像现在这样，穿着量身定制的洋装连衣裙，小方领露出纤细修长的脖子，因为是背向着的姿态，脖子下那一截雪白细腻的肩颈毫无遮挡地撞入他的眼里。 收腰的剪裁与下方穿了裙撑后被撑得圆润饱满的蓬蓬裙，衬得她的腰肢极细极细不盈一握。也就是这时候，他才发现，藏着宽大衣裳下的，是这么一副好身材。 “这、这是什么……”强忍着手的颤抖，程蝶衣看了一眼那个拉了一半的拉链。 “哦，这是最近很流行的一种功能类似于纽扣之类的东西，叫做拉链，像这样——”吕竹反过手艰难地又把它往上拉了一点点，解释道：“把它拉上来，就会让衣服这两边合拢起来，然后衣服就算是穿好了。” 程蝶衣下意识地又往拉链那里看了一眼：这拉链大概差不多拉到了腋下一掌的高度，就没法再自己反手把拉链拉上去了。 她在里头只穿了一件裹胸小衣，因为拉链没有拉好，两片衣角像是没精打采一样耷拉在背后，半遮半掩的，反而更是惹眼了。 隐藏在竖领里的喉结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按捺住了内心的思潮，程蝶衣的手握住拉链头，微微往上拉了一下：“这样？” “对，没错，帮我拉上去……”吕竹看向前方的雕花全身镜——这还是程蝶衣花了大价钱给她弄回来的。 程蝶衣不着痕迹地抬眼望了一眼镜子里的景象。 象牙白的洋装连衣裙层层叠叠，因为没有完全拉好的原因却又显得有点松垮，那蕾丝边荷叶摆像一个缱绻轻柔的甜蜜之梦，落在宝相团花纹样的短褂上，深色与浅色交融之间，仿佛梦境与现实在某个时空错乱的刹那，交接在一起了。 感觉到背上的拉链被人轻柔地拉上，吕竹侧头看向后方的人时，正对上那双朦胧多情的桃花眼。 程蝶衣的眼睛是出了名的漂亮，平时因着桃花眼覆着的一层泪膜，总是带着一种水汪汪亮闪闪的光泽。上起妆来，又似乎混和了几分凤眼的凛冽魅惑，记得曾经有人评北平各大名角，他的虞姬就独得一句“美人星眸冷”。 但是这冷星明眸在面对她的时候，又通透得像一潭幽深的水，笑起来时眼角还会微微上挑，似是蕴含了无尽故事的万千柔情，温润雅致到了极点。 无人的深秋时节即使是中午也带着荒凉之意，老式房屋里采光本就不好，半明不暗的环境极易帮助内心欲.望的滋长，倏忽的一瞬间，镜中人那黑色长袖中的手，便离开了宝相团花纹样的深色短褂，落在了覆着浅色镂空蕾丝的裙腰处。 两人靠得越来越近，鼻尖触着鼻尖，气息相融，纤长的睫毛甚至要扫到她的眉毛里。 到了最后，那镜中倒映着的两道身影，渐渐地合在了一起。 轻覆下来的唇很软很软，像是夏日里的桂花红豆冰糕，带着几分冰晶通透的凉意；待到不知是被呼吸温热还是被情思焚燃之后，又似冬夜里暖融融的传统粉制红豆糕，细腻甜糯而温柔多情，萦绕在舌间，久久不化。 “等会我就得出门了……”吕竹微微退开了一点，示意程蝶衣看向放在桌上的那张戏票。 覆在腰上的手紧了紧，日常柔美温和的声音多了一丝低哑：“可是觉得……师哥冒犯你了？” 心底里荒芜寂寞的冰雪世界已经纠缠他多年，在这变幻的一刻，他只能紧紧抓住视作救命稻草的同行之人。 天，还是地，只待她一念一语间。 看着这如画眉眼像是笼上了一层轻雾，吕竹低下头靠入他的怀里，轻声说道：“没有。” “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欢师哥了。”补充的一句话，换来他畅快而满足的一声笑意，紧接着，头顶的发间又落下一个落羽般温柔的轻吻。 得她这么一句话，即便是寂寥荒凉的秋，也令他仿似置身暖春三月。 执手的同行之人给予了他许诺，他终于从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等到了冰消雪融，万物复苏，永远不用再担心未来日月天地崩塌，沧海桑田变换。 小师妹说他闪亮得像一颗星，在戏台上熠熠发光；其实，在他看来，星未必是星，但温柔地给予了他光辉的，却定是一轮皎月。 古往今来世人多爱月，皎月如此之美，值得众星相拱。 爱情里没有互存，争到最后，总会有人要退下的。 届时，月明星稀，留下最后一颗深深爱上皎月的星，倔强地守在夜空里。 不过，夜与日交接之际，这颗星亦将会迎来最大的敌人。 黄昏时分，吕竹坐到了小戏院的前排座位上。 往手绘海报那里看了一眼，简笔勾勒的线条流畅柔和，古典画风的圆润相貌搭配着白色海军军服，再辅以跪坐着的女子一身色彩艳丽的繁复和服，极简与华丽，莫名渲染出一种怪异却又和谐的美感。 《蝴蝶夫人》的故事，大意是西方的海军上尉平克顿明明已在本国有了家庭，却在外逢场作戏，欺骗了东方姑娘巧巧桑结婚。婚后不久，平克顿就回国三年，后来带着西方妻子再来东方时，得知巧巧桑为他生下一个儿子，最后还只想认养儿子，使得悲痛欲绝的巧巧桑自尽身亡……这一个曾经因为天真活泼而被称为“蝴蝶姑娘”的年轻女孩，最后也如蝴蝶一样，飞走离去。 说到底，内核其实就是西方男人的东方女性情结。 这一场《蝴蝶夫人》，主唱的人便是最近在新派人物里鼎鼎有名的宋丽玲。 在这个旗袍与洋装、西服和马褂并行的纷乱年代，许许多多的怪诞人物也层出不穷。宋丽玲既是人们口中不屑的“戏子”，便是以男儿身留长发穿中性衣服，也只是茶余饭后让人徒增笑耳的谈资罢了。 更何况自古以来男旦盛行，戏台上女装，戏台下“女装”，倒也不算新鲜。有人说他过于入戏，有人说他精神错乱，但无一例外的，对他那张混合了东西方之美的脸，夸一声雌雄莫辨，不算过分。 即使是身穿素衣，那一张脸，也足以使得整个画面都绮靡秾艳。 歌剧这种艺术形式，爱得人极爱，就像附近座位那些洋人；不爱的，自然就恼它不知所云咿咿呀呀，例如坐她隔壁的袁世卿——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折磨自己。 洋人看京戏，国人看歌剧，没有包容海涵之心，可不是怎么看对方都觉得对方是垃圾。 半途听袁世卿说，宋丽玲的《贵妃醉酒》唱得极好。 吕竹闻言，恍然大悟地瞟他一眼：原来这就是袁戏霸“委屈”他自己来听歌剧的原因。 他得了程蝶衣的虞姬和段小楼的霸王，现在又看上了宋丽玲的杨贵妃了。 果不其然，散场的时候，袁世卿又不请自入地跑去了后台。 借他袁四爷的光，吕竹也毫不费力地跟着进去了。 这戏院小，因此后台也没有程蝶衣所合作的段氏戏院的阔气，不像段氏戏院那样会给主角特意留一个单独房间化妆。不过作为主角总有那么点儿特权，宋丽玲的化妆桌，另外用帘子隔了一个角落，也算是“单间”了。 一个打杂的大娘掀起了帘子和宋丽玲说了一声，那雌雄莫辨的脸便转过头来，昏黄灯下，艳丽之至。 有时候，内在天赋都在同一个高度上，外形契合度就成了区分的因素。 所以程蝶衣是楚汉相争时期的虞姬，而宋丽玲则是盛世大唐的杨妃。 袁世卿还是和之前当杠精杠段小楼那样，句句引经论典却又暗里带刺，说了一大通，不外乎一个意思：你的杨贵妃唱得那么好，别唱这些乱七八糟的歌剧了…… 于是站在墙边的吕竹就看到本来还是坐着的宋丽玲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袁世卿一眼，然后就站起来，把帘子给放下了。 也就是袁世卿这个戏痴能容忍宋丽玲这么不给面子的行为了，他爱极了宋丽玲的杨妃，见这次没有打动他，也没有怎么生气，拦住了蓄势待发的手下，自个儿戴上帽子遮住了他那“聪明绝顶”的脑袋，说了句“来日再访”之后，就自觉地离开了。 刚刚拿出一根香烟，忽然从镜子里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影。 宋丽玲猛地转过头来。 因为靠在墙边所以放帘子时被帘子糊了一脸的吕竹站在角落里，冲他微笑了一下。 那笑容似乎有着一种魔力，令他放松了紧绷起来的身体。 “你也是来给他当说客的？”宋丽玲开口问道。 “不，我只是无意中被帘子隔到了你这边。”那时当场掀帘出去又怕你尴尬而已。 “行了，你出去吧。”明白到吕竹没有说出口的剩余台词，宋丽玲冷淡地挥了挥手。 “其实不用管他，你的《蝴蝶夫人》就唱得很好。”吕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声。 看他听到这句话后眉尾轻扬，吕竹接着又补充道：“爱唱什么就唱什么，这是很难得的。” “你喜欢这个故事么？”宋丽玲忽然笑了一下。 “我不喜欢。”吕竹诚实地回答道。 “我本以为，像你这样的年轻姑娘大多都喜欢这种情情爱爱生生死死的故事……”他低声念叨了一句，然后又释然了，笑道：“也对，这是东方姑娘对西方男人的悲剧之爱，你不喜欢，也是正常的。” “这不是感同身受的问题，而是背叛与欺骗的问题，而且还有点不负责任。”吕竹皱了皱眉，解释道：“西方对东方女性的印象就是这样，顺从、温柔、以男子为天……” “若换了我，我才不会拿刀对着我自己，一刀捅死那个骗婚的渣男，好好养大孩子，这才是真的。” 宋丽玲忍不住嘴角微扬——然后瞬间又变回了那张严肃脸，要不是弹幕里那些手速怪截图党刷了一片“截图成功之龙叔的偷笑”，估计吕竹都没有察觉到。 但即使宋丽玲自以为掩饰住了这个笑，他的态度也是明显比刚才要好多了。 直到来到了宋丽玲的家里做客，吕竹才敢相信自己捕捉到了一只民国时期的特殊生物——身为男性的女权小斗士。 原因倒是很简单，宋丽玲那张混血的脸就是最好的解释：有时候故事就是取材于生活，蝴蝶夫人这个故事，与他的身世就极为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宋丽玲在婴儿的时候直接是被亲生父母扔掉了，之后被一对因为工作客居在华夏的外国夫妇捡到收养，那个养母曾经是个歌剧艺术家，他就学了几年歌剧。再后来养父母回国探亲的船在海上遇了险，他便再次成了孤家寡人。 为了生计，年仅十岁的他进入了戏园子学习京剧，也就有了后来《贵妃醉酒》的惊艳。 在所有人都在为蝴蝶夫人的“凄美”故事而感动的时候，只有这个女孩，说出了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来。 当年学戏的时候太苦，不仅师父教训人时下手极重，而且因为他明显带着异族深刻轮廓的面孔，被其它师兄弟欺负，骂他是狗杂种……有一次，他都偷偷溜走了，结果跑出来，才惊觉一个可怕的事实：他没有家，哪里都去不了。 唯独经常打骂他的戏园子，是能收留他的唯一之地。 他回去又挨了一顿打，却潜心努力学起戏来，因为他已经明白了一个孩子在这个时代，想要生存，就得拼命。 学戏日子很苦，能有饭吃不挨饿，能有个篮子让他睡觉，就觉得幸福至极。 人人都说蝴蝶夫人的爱情凄美动人，谁又会注意到被父母抛弃的孩子，要怎么在这艰难的世道里活下去呢？ 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养父母的怜惜，却又在得到之后失去，跌落更加黑暗的深渊。 现在回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过这多年的寂寞和孤独。 宋丽玲说起身世时很是平静，平静而简略说出那多年的苦难，吕竹抿了点尚还温热的茶水，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 他显然是因为自己这种思想，把她当成了知己，那她也不介意对他释放一点善意。 比起从小有自己相伴开解的程蝶衣，宋丽玲的前半生，要孤苦得多。 要开解这只蝴蝶，显然难度比家里那只高，不过他能把往事对人说出来，证明他还是有自我意识想要挣扎着从深渊里往上爬的，这是一点很好的迹象。 “谢谢。”宋丽玲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声。 他的手冰得很，仿佛说完这些往事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而坐在旁边沙发的女孩却特意握了茶杯弄暖了手，才握住他的手给予温暖。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吕竹松开了手，说道。 听到她这一句“回家”，宋丽玲的眼神黯了黯：“好，你等一下，我送你出门。” 看着宋丽玲起身去挂衣架子那里拿外套，院子里扫地的老妈子也走了过来，收拾起茶具。 因为她低头弯腰的缘故，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条悄然落下。 吕竹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内心的汹涌澎湃：她虽然没有低头，但截图党们已经给她截出了纸条的内容，说是在那纸条未被折叠的那一部分，隐约看到了“共.产.主.义.小.组”的字样。 老妈子脸色大变，心思狂转，正要想办法转移吕竹注意力的时候，旁边看到了这一幕的宋丽玲突然冲了上来。 冰凉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同样微带冰凉的唇，仿佛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凛然，重重吻了下来。 第139章 蝴蝶君:相识非偶然 怀念那天共会面那日初相见，令我心即刻似触电 ———————————————— 趁着宋丽玲“机智”地转移了吕竹的注意力令她无暇低头顾及地上小纸条的时机，老妈子快速无声地用鞋尖划拉了一下，就把小纸条扫入了沙发底下掩藏。 然后，老妈子就端着茶具退了出去，一方面好以留下空间给宋丽玲为他刚才的行为解决后续问题；另一方面她也得抓紧时间叫回刚刚送纸条过来离开不久的联络员，让联络员给她指示下一步做法。 看到危机暂且过去，宋丽玲也缓缓松开了对吕竹的钳制，但是为了维持人设和合理性，他还是收紧了手把吕竹抱到怀里，轻声细语地说着挽留：“别走……” 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无法面对那一双因为外力撞击而渗出了几点血珠的红唇。 所以只能像这样，像个钟情于爱人舍不得爱人离开自己身边的多情男子，在爱人与自己道别后，一时激动，情不自禁…… 对，只是一时激动，不是情不自禁。 她的唇之所以会带着一种馥郁的香甜，原因大概是看戏时不停在吃糕点吧——她坐的是前排好位置，不仅可以近距离看到他的戏，他也能近距离看到她倚着小桌吃糕点吃得畅快。 刚才一瞬间想要继续深入探访那香软唇舌的欲.望，不过只是一时激动，一时恍惚而已。 就这么抱着她，他又发现了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发现。 原来，女子的身体，相较起男性来，却是要柔软得多。 揽住吕竹肩膀的手下意识地轻轻拂过她梳成辫子的长发：就连那头发，也是软软的，细细的，顺滑得像一匹上好的丝绸。 两相对比，他留长发、穿偏中性的长衫、学习女性姿态等举动，都透露着那么一股子雕琢的刻意。 所谓天然去雕饰便是如此吧，真的不用装模作样，都永远是真的；而假的即使再怎么装的像真的，但实际上始终就永远都是假的。 与此同时，吕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唇，下了决定。 该配合你们演出的我，还是选择当作没有看见最好。 吕竹这么想着，表面也飙起了演技，像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惊到却又因为对眼前人动了心的怀春少女一般，半羞半怯地轻轻推开了他。 错身擦过，细碎的发在他脸上勾起一丝微痒，一人低头一人抬头的四目相对时，宋丽玲的眼神暗了暗，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到那个令他无法忽视的点上：本就不点而朱的唇，因为主人抿嘴的举动，显得越发的鲜艳欲滴诱人采撷…… 定了定神，宋丽玲的心思快速飞转，回忆起刚才的一切来。 当时他站在后方，吕竹坐在沙发上似是安安静静地等他披好外套就要起身，没有低过头。而要离开的话，她的目光应该是平平地向着院子那边的大门。 她不一定会注意到小纸条的落地，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一定就在这短短瞬息间看清楚上面的部分内容，更加不一定能凭着这没头没尾的一些字推断出这张小纸条的真正内涵。 不过，凡事都必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和应对准备。 这位关小姐也是读过洋书的，她所就读的女中原是洋人成立的教会学校，后来女中又增设大学课程，与附近几所大学合并为燕京大学。这些年来，拥有进步思想的新派人士层出不穷，甚至就连组织里的部分同志，就有不少是出自这里头。 倘若她真的看到并且猜到了真相，那么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安抚住她，然后，不惜一切代价，尽全力将其吸纳进组织，防止组织行动途生意外。 这时老妈子也拎着扫帚进来了，与宋丽玲暗中对视一眼，给予了他一个后续安排已经做好让他放人离开的意思。 宋丽玲长长舒了一口气，换上了一副眷恋不舍但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轻声说道：“你……走吧。” 与程蝶衣声音的柔美温和不同，宋丽玲的声音更偏低哑低沉，有点像哭哑了的嗓子般带着一种莫名的磁性和哀怨之色。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内里明明是清冷到了骨子里的性格，仿佛世间万事都与他无关，随时就能离开凡尘俗世的。不过，又因这外形雌雄莫辨妍姿冶丽，透露着难言的魅惑，让人却是忍不住想要拖着他沉沦红尘。 这个模样，看起来天生就是适合被从最清高的地方扯下来堕入尘俗，眉梢眼角都氤氲着那份资本主义繁华乱世的纸醉金迷。 而有谁能料到，这个集东西方之美于一身的男人，心中居然会藏着一颗炽.热爱国的红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地下工作者呢？ 不过想来也是，自古丝竹管弦温香软语间，最是暗藏杀机。 吕竹披上披风，在老妈子帮忙推开了门之后，又回头深深地看了站在院子里的宋丽玲一眼。 这个世界并没有善待与他，幼年时的阴影更是伴随他一生的梦魇——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过于记恨往昔，而是穿着最华丽的盛装行走于黑暗里，为未来的光明燃烧自己。 因此，纵然他是看似孤独地站在暗夜的院子，但他的心也并没有完全跌入深渊。这点被他紧紧抓住的希望和执念，就是他在这个时代里非常难得的、令他从深渊往上爬的自我意识的觉醒。 送走了吕竹，老妈子探头往外面瞄了瞄，随后就锁上了门。 和宋丽玲一起走回客厅里，老妈子脸带愧疚地叹了一声：“这都怪我，是我太不谨慎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追究责任没有意义，毕竟你也不是故意的。”宋丽玲摇了摇头，又从沙发底下勾出那张小纸条来细细查阅。 “我听讲这个消息很急，一时也没多想，就揣怀里想着尽快交到你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妈子是广府人，一急起来甚至脱口说出了一些白话方言。 早年的老妈子是满清官员家管着账房的家生子奴婢，后来民国成立之后，她又在租界那边为洋人工作过。因着她勉强认识一些中文洋文，所以就被组织派来协助宋丽玲的工作。 宋丽玲按了按额，越看纸条眉头就皱得越深：“信上说，北平城里那个姓段的督军，疑似已经拖欠了部下军队足足三个月的军饷，若是他再发不出军饷，这北平迟早就得出乱子……” “我去买菜时也听一些人说过拖欠这事，如果是真的，那咱们要怎么办？”老妈子问道。 “连这些底层的老百姓都得了些风声，看来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宋丽玲沉吟片刻，又拿过茶几上放着的一叠帖子，细细翻找起来。 “你打算去探探情况？”老妈子大概猜到了宋丽玲的想法。 “敌人在城外头虎视眈眈，若城里乱起来，这些豺狼肯定会趁虚而入。”宋丽玲翻出一张督军府送来的帖子，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道：“平日里倒还鄙夷这段督军荒淫，如今却是多亏了他那二十几个姨太太了，否则的话，我也没有法子混进去。” 放好了帖子，宋丽玲又看向了老妈子：“至于那位……钱同志打算怎么处理？” 老妈子回想了一下，道：“我看着这姑娘知书识礼的，不像个坏人的样子，而且她当时一直没低头去看地上……” 再说你又这样突然轻薄人家，夺取了人家全部注意力的……老妈子欲言又止：多年权贵手下讨生活的经验，让她深刻地明白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不过，以防万一，钱同志还是说会让人暗中观察一阵子。要是没注意到真相倒好，要是那么巧地偏偏就猜到了咱们的真实身份……”老妈子说到这里时顿了顿，才接着说：“那位小姐也是读过洋书学过新思想的，能吸纳进来，多一份助力，便是最好的。” 宋丽玲垂了垂眸：还好，联络员的考虑与自己的一致。 就在宋丽玲和老妈子还在客厅里商议对策的时候，吕竹这个“貌似不知道真相”的，已经通过弹幕观众的解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得知了这两人的下一步动向…… 上帝视角就是爽！ 就是嘴角有点破了回家后不太好解释的样子…… 于是吕竹在半路上硬是抓住了一个东西都差不多收拾好了的零食小贩，好说歹说，总算是装了一袋子麻花拎了回去。 所幸程蝶衣被中午的亲近之举甜到现在还有些晕乎，也没敢细看她嘴角的问题，只是半是好气半是心疼地用拇指关节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嘱咐了一句：“这麻花是炸出来的，有点棱角也比较硬，下次可别那么不小心了。” “嗯。”吕竹表面坚持着无可挑剔的讪笑，有点心虚地应了一声。 蒙混过了程蝶衣这一关，第二天一大早，吕竹就出门找白妞去读书。 春和班离家不远，没走一会就到了。 吕竹来到后院的时候，白妞正从井里提了一桶水上来。 那群男旦在一旁吊嗓子，有些似乎还想去帮忙，不过白妞嫌他们太过娇气还姐手姐脚的，挥手就把人赶回去了。 自从白妞开始去读书之后，男旦们就没敢怎么拿她来取笑了，甚至还想巴结讨好她——这年头，读书人最是金贵。 本来白妞她爹是不打算花钱让那个白妞去读书的，白妞她爹就是那种最传统的想法，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不需要读书，长大了嫁个好人家，比什么都强。 为了这个，吕竹撒娇了好久，总算哄得关师父带着她正式上门和白妞她爹交谈了一次。 白妞她爹被关师父哄了一阵，又细看了和自家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吕竹那落落大方的做派，本就有些动摇；再加上吕竹那各种“谗言”一进，白妞她爹也被吕竹那些“想要女孩子嫁得好当然得好好投资，把她培养出来，这样才能嫁个好人家”之类的说法给迷惑住了。 白妞她爹回头细想了一番，越想就越觉得吕竹说得极对。 白妞去学习识字算账的话，一来能帮他们戏班管管账、给花旦们写写家书什么的，本就能省不少银钱；然后现在社会也开始变化了，一个姑娘家多读些书，说起媒时一句“我家闺女可是读过女中的”，可不比那些普通姑娘要让别人高看一眼？！ 而且吕竹还说女中读书收费有优惠比男校便宜得多，近年发展得也很好，还和那些大学有联系，虽则是女子学校，却也算在好几间有名大学的附属中学里。上面有不少新派出名的学长能沾沾名气，同年段附近也有交好的男校偶尔会作读书会交流，他闺女要是能找个读书人，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于是白妞她爹就信了吕竹的邪，出了钱让白妞和吕竹一起去读书了。 倘若以前的白妞是个干杂活的小丫鬟，现在她就是管账的大总管加写家书的“专业人士”，这些跑龙套的男旦们本就是苦人家出身，请人写一封家书就得费不少银钱伤筋动骨的，现在有了免费的，可不得好好巴结着。 白妞洗漱好之后就跟着吕竹出了门，半途上吕竹有些惋惜地问：“你真的不打算去舞会吗？我可以借你裙子啊。” “哎呀，真的是不去了，我听说到时候会来好多洋人的，我既不会跳舞，洋文也说得不好。”白妞先是感谢了吕竹的一番好意，然后又解释道：“况且那天晚上有个堂会指定了我们戏班去唱，我得跟着去帮忙呢。” “好吧。”吕竹说着又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那我到时候顺点蛋糕点心出来给你。” “你可真坏！”白妞笑骂了一句。 “我这么‘坏’是为了谁啊？！”吕竹佯怒，挥手就要去拍她。 白妞灵巧的一侧一翻躲过吕竹的“攻击”，然后牵了她的手赔笑道：“好好好，是为了我这个馋嘴的，话说真的能顺出来吗？” “当然可以了，舞会上的东西多数是没人吃的。”吕竹道。 “那不是很浪费？”白妞皱起眉头。 “都是这样的，所以我才有机会呀。”吕竹眼珠转了转，笑道：“给你弄那些奶油多多的！” “我就知道你最懂我了！”白妞笑着搂住了她。 说说笑笑间，两人来到了书屋里。 这家书屋的老板原也是个读书人，知道许多穷苦学子没钱把一整本书买下来阅读，所以特意设了个交一点钱能在书屋里任看一天书的规矩。因这一点，这家书屋在学生群体里也算是小有名气。 白妞拿了本数学杂志就找了个角落去阅读了，吕竹四处望了望，交代了一声便往另一边去：“袁老夫子说我的文章缺了点古之大家的凝炼含蓄，我往那边找找昌黎先生的书。” 来到古文书架那边，吕竹扫了几眼确定了目标，就开始挪向那几本《韩昌黎集》的位置。 正要把第一本抽出来时，一个“不速之客”也随之而至。 触到她指尖之后，那一只手就飞快退了开来。吕竹侧头抬眼，只见一个戴着小圆框眼镜的年轻人冲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年轻人穿着做工良好的三件套白西装，看起来就像个温文尔雅的富家子弟。 而那笑容也极具感染力，像秋日阳光一般温柔而热情，眼镜后微立眉尾以及面部线条深刻的轮廓特质，比起纯东方的程蝶衣要稍显深邃，又比偏西方化的宋丽玲要来得柔和。 弹幕当即和程蝶衣刚刚出场那样，掀起了一阵小高潮。 【打赏主播999艘太空堡垒：我来了我来了，校长我爱你！（土拨鼠尖叫）一点小心意请主播笑纳！】 【打赏主播520艘太空堡垒：校长！！！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字二号特工——罗森吗？！】 【这都多少年了谭张还是比着赛的刷屏啊……】 【主播，你被组织盯上了！以身相许吧！成为家属就可以不用遭受监视了！——当然你明白我说的成为谁的家属的吧？】 【打赏主播520艘太空堡垒：你们都走开，阿伦是我的！】 已经被弹幕完全暴露了真实身份的罗森微笑完之后，便非常绅士地一伸手，示意吕竹先拿书去看。 看着他装模作样地假装离开了这边，吕竹也没有多做动作，拿了书便也回到了白妞旁边呆着。 两人互相“监视”了对方一轮，待到白妞看时间差不多了，拉着吕竹说是要回家吃午饭之后，吕竹这才把书放回去，和白妞一起走出了书屋。 路上告别了白妞，吕竹刚刚转出一条小巷，竟是被一队军队拉住了去路。 “站过去，搜身啊！”一个士兵横枪过来，把吕竹和街上的人都逼进小巷里。 “到底怎么回事啊？”一些经不住吓的，已经靠着墙哭了出来。 “还问怎么回事？！”那个横枪赶人的士兵嘲笑了一声，喊道：“那个姓段的跟我们督军打麻将输了个清光，已经跑路了，现在北平城由我们曹督军接管！” 藏在暗处的罗森明了地一挑眉：原来是新官上任。 曹督军坐在街中央的车里等着去接收段督军的新大屋了，这些大佬都怕死，军队开路都算了，还害怕路人里混着乱党，非得逐个逐个搜了身才肯放人离开。 这些士兵估计也多是混子出身，搜男人身就把人家的钱往自己兜里装，搜女人身的话，看到姿色不错的，还想要揩油。 罗森脸色一变正要上前，忽然又被人一把拉住拖到楼顶上。 “洪大哥？！”看到拉住自己的人是天字一号特工洪大哥，罗森皱眉。 “别那么冲动。”洪大哥指了指吕竹的方向，教育道：“你认真点看。” 罗森凝神一看，立刻就发现了问题。 “那女孩似乎会武？”武者从细微动作处与正常人总有些差别，罗森被洪大哥一提醒，也是醒觉起来。 “不但如此，你再看那边。”洪大哥又指了指巷口那边。 这个时候，吕竹也是顺着士兵们的一声“少帅”，也看向了巷口。 穿着改良军装的身影从外而入，眉目之间清俊英气逼人，却是曹督军那个一直在外国读书、最近才回来的独女曹云。 据说她向来爱穿男装，所以曹督军手下的士兵都也随着曹督军的意思，没有称她作大小姐，而是称其为“少帅”。 “你们都走开，让我来搜她。”曹云最是看不惯手下士兵的混子行径，在车上隐约见他们似是在欺负女孩儿，就赶紧下了车过来了这边。 “别怕。”她这么安慰了吕竹一声，动作十分温柔地把吕竹按到了墙上。 从上到下简单快速地摸了摸，确认吕竹没有带着什么异物之后，她便说了一声：“她身上没什么。” “你可以走了。”曹云回过头，笑道。 看着这个被自己搜身的女孩模样乖巧笑了一下，嘴角的梨涡荡漾开来，令她不禁想起读书时见到的一只猫咪。 那只猫咪是学校的“校宠”，经常姿态慵懒地躺在在阶梯上晒太阳，往来学子纷纷为它让路。但猫咪总是对人爱答不理的，好难得见猫咪一笑，大半个学园的教师学生的心都能融化在阳光里。 楼顶上的罗森也同时看到了这个笑容，那隽秀的眉眼在阳光里转向旁边，试探着问道：“我们……是不是需要一个女性的特工了？” “臭小子，你对人家姑娘起了歪心思就直说！”洪大哥就差没给他翻个白眼了。 “不是，接下来我的任务可是要去这几间学校联合举办的舞会，我真的需要一个女伴！”罗森义正辞严。 “随便你咯。”洪大哥懒得理他：罗森这家伙自以为风流倜傥，实则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到底泡妞技术如何……一目了然。 “不过玩归玩，别玩出火。”洪大哥想了想，还是本着同事的好意，叮嘱了一句。 “放心，我是什么人啊，我可是浪子，正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都不沾身！”罗森自信地说道。 回忆了一下罗森多年万花丛中过却一朵也没摘到的“辉煌”战绩，无比心累的洪大哥终于还是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滚你的我是让你失恋之后别又双叒叕回来找我哭！ 第140章 霸王别姬:玩出火(1) 假变真爱，仿若玩情自焚 ———————————————— “听说，你在八大胡同打出名来了？”在内室化妆准备上台的时候，背对着段小楼的程蝶衣突然凉飕飕地冒出一句。 段小楼一惊，下意识地去看旁边长椅上坐着的吕竹。 听得程蝶衣这句话，吕竹也是急忙放下了手中话本，见段小楼往自己这边看来，吕竹连连摇头，表示自己可没有“出卖”他。 “用不着看别人，昨晚的事，传得整个北平都知道了！”程蝶衣笑了一声，其中嘲讽之意甚盛。 “这……这武二郎碰上西门庆，不打，不打能成吗？”段小楼讪笑着，又解释道：“不过是救人解难，玩玩呗，又不当真。” “你当是玩玩，人家可未必当你是玩！”程蝶衣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声调也提高了不少，几乎是用着责骂的语气开口骂自家大师兄了：“担不起那个责任，就不要逞什么英雄！” 想起程蝶衣的身世，段小楼大概也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生气了，当即就站起来赔罪：“兄弟，对不住，兄弟！师兄今儿个神不在家，说错话了，还请你原谅……” 吕竹也上前劝了几句，好说歹说，在段小楼保证了唱完今天这一场就去和花满楼的菊仙姑娘说清楚之后，程蝶衣这才勉强消了气：“你说到做到，才好。” “话又说回来，你可别学你大师兄那样，迟早得惹祸上身。”程蝶衣说完又向目光投向了吕竹。 知道程蝶衣是借段小楼的事来敲打自己，吕竹也只得讪讪地应了一声——也不知是哪个碎嘴的跟他说了她在书屋里和一个新派小青年“兴趣相投”、“眉目传情”的事，程蝶衣昨晚就发了一通火。 吕竹好不容易才解释说明那个小青年是和她一样看想看《韩昌黎集》，她拿了第一册所以人家等着看才会时不时瞄自己，程蝶衣依然还是半信不信的，简直就是开启了妻子状态的疑神疑鬼模式。 “我心里是怎样想的，难道你还不明白么？”吕竹趁程蝶衣离了梳妆台走到薄纱屏风后取戏服，也悄悄地溜了过来。 待程蝶衣拿了那华丽戏服一转身，猝不及防地与吕竹近距离面对面了，她顺势就在他手背上轻轻挠了一下。 这半透的薄纱屏风遮了不少光，恰似那日中午情不自禁时。 外面的段小楼还在认真地对着镜子上妆，丝毫没有转过来的意思。 不过，就算段小楼背对着这边没转过来看，也始终是个大活人，吕竹这偷偷溜进来挠他的骚操作，无端竟是沾上了些许偷.情的刺激。 程蝶衣无可避免地心神一荡，但想到一会就得上台无法教训她，况且段小楼又还在外边，即使多少的心旌荡漾，也得强自压下。 佯装嗔怒地瞪了吕竹一眼，本就上好了妆的眉目艳红之色更盛，这昏暗角落里眼波流转顾盼神飞，惹得本在捂嘴偷笑的吕竹也是微微一怔。 “准备要上台了。”程蝶衣披上戏服朝外边招呼了一声，越过吕竹时，那佩戴好了头面的假发鬓边，水钻银丝蝴蝶的绕线触须颤颤巍巍轻划了吕竹的脸颊一下。 像是在有意地回应她的小动作，也像是无意间挑.逗了她一下。 “哟，你这蝴蝶发梳，是袁四爷送的那一套里边的吧？可真够漂亮的，简直就像是真的蝴蝶一样！”段小楼本来正愁着刚刚做错事不知道怎么和程蝶衣搭话，回头看到程蝶衣鬓边的蝴蝶，立刻就借着袁世卿这个忠实土豪粉的话头聊了起来。 可能是重礼总让人心情好，就和他收到那一把古剑乐了许久一样，段小楼如是想着，也如愿看到了程蝶衣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吕竹隔着薄纱屏风往外看去，朦朦胧胧里只见程蝶衣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便笑道：“若是真蝴蝶，哪会老老实实地待在我头上，早就去找那花儿好好亲近亲近了！” 他刚才就是故意的！ 模糊看着吕竹那一脸“师哥什么时候学坏了”的惊呆模样，程蝶衣心里暗笑一声：他又不是没见识过风月之地的调情手法，自家小师妹刚刚那点儿伎俩，算得了什么。 早几年默默守护不敢轻举妄动而已，那日得了确切消息，今日又得她自家送上门，等到时唱完了这一场，他有的是时间和花样跟她好好“玩”…… 思及此，上台的时候，看见吕竹也准备去坐下看戏，台上的程蝶衣又趁着开场未开始唱的时机，眉目含情地瞟了她一眼。 吕竹心知不妙，常待的二楼雅座也不敢去了，直接往一楼人堆里扎。 那些大老粗的爷们旁边她是不爱挨着坐的，挑了一阵，便坐在了一个绿衫子姑娘的旁边。 这姑娘不认得吕竹，吕竹却是认得她的——花满楼的菊仙姑娘，脾气倔得很，与时下温婉柔媚的调调完全不同，俏丽的眉眼之间透着一股英豪大气。 弹幕里涌出一片给巩皇打电话的刷屏，而菊仙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霸王，边吃着瓜子边开怀欢笑。 未过半场，菊仙就起身离了去。 等唱完今日这一场戏，程蝶衣装饰戏服都顾不得弄，直接就牵着吕竹跑到了屏风后。 “等等，我跟你说个事儿……”吕竹顾左右而言他。 “说吧，我听着呢。”人就在眼前，程蝶衣这下倒是不心急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随手又饶有雅兴地取了一只蝴蝶发夹给她别了上去。 那水钻银丝蝴蝶发夹的绕线触须颤啊颤的，在乌黑的发间更是闪烁。 不过，再怎么闪烁，都比不过她抹了桂花油的如墨乌发，这泛着丝缎一般的柔和光泽。 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程蝶衣低头下来的时候，外边突然传来一阵推门声。 “哟，你怎么上这儿来了？”听得段小楼这一句有些诧异的发问，程蝶衣冷眼看了外边一眼。 轻轻地咬了咬吕竹的耳垂，他便是按住了吕竹想要探头转身的动作，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且看看她耍什么花样。” 闻得段小楼被流着泪的菊仙叫了出去，程蝶衣这才带着吕竹自薄纱屏风后转了出来。 “嘿，怎么光着脚呀？这么冷的天……”段小楼出了内室，低头发现菊仙居然没有穿鞋袜，心里一惊，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赶出来了，花满楼不留许过婚的人。”菊仙抽泣着，又转身看向段小楼，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才继续道：“小楼，那天在花满楼，要不是你在楼底下接着，我早就入土了……” 忆起那日被浪.荡子弟调戏，她性子刚烈誓死不从就要从楼上跳下时，是这个戏台上的霸王霸气地接住了她，还为了帮她脱身而说是要和她定亲为她受伤的事，菊仙心里早已经下了决定。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耗尽一切自赎了身，连脚上的绣花鞋都抵了出去，来拼这一场。 “那杯定亲酒，可是你先喝了一半。菊仙命苦，你要是收留她，有人当牛做马伺候你；你要是嫌弃她，大不了……”菊仙低了低头，然后又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们。 那些都是戏院里的人，全都能作证。 于是菊仙继续说了下去：“大不了，她再跳回楼！” 段小楼脸色一变，与菊仙对视了一眼，却是解下了身上的披风，给她披了上去。 周围一干人等为此叫好之时，内室的程蝶衣轻哼了一声：这女人，是个厉害的。 段小楼吃哪一套，菊仙心知肚明得紧，一会示弱一会暗迫，竟是激得本来只是想着“玩玩”的段小楼认了真，下了决心应承了她。 “你呀，得当着戏班上下老少爷们的面儿，先给我办定亲礼，我得堂堂正正地进你段家的门！”菊仙拢着身上尚还带着余温的披风，破涕为笑。 听到这一句，程蝶衣的脸终于黑了下来。 吕竹拉都拉不住，他就独自去拎了双绣花鞋走到菊仙面前扔了下去：“菊仙小姐，你在哪儿学的戏啊？” 也是他够别扭，明明看不顺眼菊仙如此逼迫自家大师兄，但又不忍她散尽资财连鞋子都抵了大冷天的光着脚，一边冷嘲热讽的，一边又给人带了双鞋。 就连说要娶菊仙的段小楼都没有这个细心。 吕竹表面不为所动，只是眼角微弯，不料就被眼尖的程蝶衣看了去，顿时气恼地暗暗在她手上捏了一下。 吕竹吃痛，哼哼唧唧地退了几步，留他一人坐在中间的椅子上，像个刁难新妇的恶婆婆一样横眉怒目地看着菊仙。 菊仙可不怕程蝶衣，她自赎身的事都豁得出去，又怎么会怕程蝶衣这种程度的刁难，正所谓真的是她这个光脚的不怕程蝶衣这个穿鞋的，顺着程蝶衣的话头就绵柔地应了下去：“我哪儿学过戏呀。” “没学过啊？那就别洒狗血了！”程蝶衣冷笑。 于是菊仙委委屈屈地看了段小楼一眼，段小楼无奈，只得上前打圆场：“蝶衣，叫声嫂子吧，不叫不成了。” 我好心给你撑场子，你居然转身就投敌了！ 程蝶衣狠狠地瞪了段小楼一眼，被这个猪队友气个半死。 吕竹暗地里叹了一口气，又回到了程蝶衣旁边，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菊仙小姐这辫子梳得又漂亮又整齐的，家里头正缺个能管事的呢，你就别操心了……” 旧时风尘女子多是像妇人一样梳着发髻簪着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引人注目；现在菊仙洗去一身铅华，素净着一张脸梳着姑娘家的大辫子，看得出是决了心要从良的了。 这戏唱好了，就是风尘女子倾慕角儿，自赎身嫁做人妇；若唱不好，可就得沦为市井之间的一场笑柄。 程蝶衣当然也明白，可他就是气不过菊仙如此逼迫段小楼，如斯行径，与逼婚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家里共总三人，大师兄被人一捧就乐得找不着北，小师妹又懵懂天真古灵精怪，性格使然，他在家惯是兼职当老妈子管着两人的。 都是自己人，关起门来，他再怎么教训他们都不为过。 可要是别人欺上了门，他也是第一个冲上去和人家开撕的。 细看了一阵段小楼和菊仙其实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更何况他们唱戏的，“角儿”说得好听而已，其实也找不到多好的人家。 若是菊仙真心待段小楼，也是一段不错的良缘。 眼见程蝶衣神色已经开始松动了，吕竹扯了他起来咬耳朵，报刚刚他逗弄的自己的仇的同时，也很是添了一把火：“再说了，若不让她进家门的话……” “明晚我去舞会的时候，那拉链，难道还是由你来帮忙拉呀？” 中午尚且情不自禁，晚上…… 没想到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敢和自己说这种悄悄话，哪怕脸上的戏曲妆容再厚，程蝶衣也是烧红了脸。 虽然这一句悄悄话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听见，但程蝶衣怕吕竹还继续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被人听了去影响她的名声，最后就只得哼了一声，便权当他听从了师兄师妹的好话，是“被迫”同意了这个事实。 “好！”众人再次叫起好来。 “服，我服，这就是一本大戏啊，那我们就在此恭喜段老板了！”胖经理那坤拍着手掌祝贺了一声。 菊仙看着眼前这场景，知道自己总算是过了这一关，也默默地对着吕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 吕竹磕了一口瓜子，笑着冲她眨了眨眼。 当年她装模作样蒙混过关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程蝶衣一下子就想起来以前段小楼挨关师父打时，吕竹各种装病装意外引走关师父的注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偏偏段小楼正春风得意着，也没注意到程蝶衣的异样，还乐呵呵地搂着菊仙对程蝶衣说：“蝶衣啊，师父他老人家不在这边，定亲礼上证婚人的活儿，你得给我接下来……” “不……”程蝶衣刚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吕竹往怀里塞了一袋瓜子。 这袋瓜子可真够贵重的啊——他之前在台上看得明白，菊仙买了两袋瓜子，一袋自己磕，一袋就是给了吕竹。 一袋瓜子就想换走他家大师兄，收买他家小师妹，呸！ 面对程蝶衣那“我宁死不吃”的傲娇目光，吕竹慢悠悠地拿出一颗瓜子用嘴磕开了壳，接着就把瓜子仁递到了他嘴边。 纤长白皙的手指夹着结实饱满的小果仁，那果仁尖端上甚至还染着一点口脂的嫣红…… “不……是我，还能是谁呢？”程蝶衣闭目长叹一声，“屈辱”地咬下了瓜子仁，然后强颜欢笑地回答道。 第141章 霸王别姬:玩出火(2) 在那刻心想过不再真心，但求偷取片刻的兴奋，但竟会碰上她再度迷惑我的人 ———————————————— 得益于吕竹和段小楼的全力帮助，程蝶衣是松了口，接受了菊仙。但是呢，他还是没给人家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菊仙可不管他什么脸色，反正她是已经被花满楼“赶”出来了的，没地儿住，趁热打铁就在当晚张罗了个简单的定亲酒宴，招呼着戏班大众吃喝了一顿，就大大方方地住了进来。 关师父回郊野乡下养老后留下的这个四合院，说大不大，说小也小不到哪里去，毕竟曾经好歹也是养育、教育过一个科班的人的。程蝶衣和段小楼发迹之后，虽然都有钱足以另外置业——不过，三个师兄妹自小一起长大相处热闹惯了，始终还是习惯住在一处。好在这老城子的四合院也是适合这种足够亲近也足够分隔私人空间的设计。早在前些年，两个师兄出钱重新装修翻新了老房子，便依然还是像以前一样，三个师兄妹像一家人一般住在一起。 现在家里人少空房多，正合了菊仙的心意，她进了门打好了招呼，吕竹也亲亲热热地领着她来到了客房居住。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一声。”吕竹热情地给菊仙介绍着客房的摆设和一些西洋玩意的用途：本来这些杂务多是程蝶衣在管，但按他对菊仙那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模样，还是她接手过来好一点。 “这儿就很好，关小姐有心了。”菊仙惯会做人，知道吕竹诚心待她，也很是热络地和她说话。 “不用那么客气，我们家也不是那种讲规矩的大户人家，你早晚是大师兄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嫂子，就像师兄们一样，叫我红红就可以了。”吕竹笑道。 适才忙着其他事，菊仙现在才有空仔细打量了吕竹一眼，见她俏丽灵动观之可亲，而且身份是小师妹却又和段小楼仅仅只是兄妹之情。对自己来说，是完全没有阻力之余，甚至还有着助力。 再者，这小师妹明显和那个程蝶衣有点暧昧关系，之前段小楼压不住程蝶衣这个“恶婆婆”，是她出面解决了程蝶衣的。于情于理，菊仙都下定了和吕竹好好相处的心思。 菊仙向来是个行动力超高的女人，正如她被段小楼戏台上霸王扮相迷住之后就用尽多年积蓄自己给自己赎了身来投奔段小楼一样，如今下好了要融入这个家的心思，也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了，手脚麻利地和雇佣来做饭的婆子一起做了一桌子早饭。 段小楼是典型的传统直男，又想着帮菊仙在程蝶衣面前刷个好印象，于是他便一边吃一边夸，直说有了菊仙之后多好多好。眼看程蝶衣的脸色越来越黑，菊仙都有点想敲这个猪队友一下了：本来只是想着初初入门表现表现，结果段小楼这么一说，倒是弄得好像在埋怨程蝶衣之前管家管得不好，她又有抢管家权的嫌疑……这简直是给她挑事儿啊！ “大师兄，给我拿个包子。”吕竹伸手指了指段小楼面前的一叠包子，好歹是打断了段小楼这一番好心办坏事的讨嫌行为。 程蝶衣似笑非笑地看了吕竹一眼。 吕竹侧过脸冲他吐吐舌头，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熊孩子样。 看她这有恃无恐的样子，程蝶衣又好气又好笑地给她添了一碗粥：“那么多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我不吃那么多了，晚上有舞会，到时候吃多了穿洋装裙子不好看。”吕竹惋惜地把粥碗推了推。 “你跟我闹呢是不是？”程蝶衣拿起了勺子。 “真的……”吕竹借着自己就坐在程蝶衣旁边的地利，压低了声音道：“你又不是……不晓得。” 程蝶衣闻言就是一愣，今日清晨也仿佛刹那变换成了那日午时，房间内晦暗不明的光线、轻柔绵软的蕾丝花边、厚实坚硬的鱼骨腰封以及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便似乎要重新浮现在眼前。 沉默了一阵，程蝶衣举着的勺子亦中途转了向，送进了自己嘴里的同时又把粥碗也放在了自己面前，无声地吃了起来。 吕竹捂嘴偷笑，抬眼看到菊仙若有所思地看着这边，明白她大约看出了两人的打情骂俏，便也是大大方方地回以一笑。 到了傍晚换衣服的时候，菊仙就笑着说了一句：“红红啊，你可是把你那师哥吃得死死的。” “我厉不厉害？”吕竹仰头笑着，就势向后倚到她怀里。 “你是个厉害的，你师哥却是个倒霉的。”菊仙拿了几朵绢花和发夹比对了一会，取了两只珍珠发夹给她夹在了两侧鬓发间。 “不过呢，他心甘情愿地倒霉给你，我们这些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夹好了发夹，菊仙笑着又帮她梳理了一下微卷的长发，凑到她耳边道：“男人嘛，碰上了心爱之人，总是那般傻的。” 吕竹笑笑，又和她说了一阵，约摸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出了房门往外边去。 外边早就有了程蝶衣叫来的车子在等着了。 体谅自家小师妹是未毕业的女学生，不好带男伴前往，程蝶衣再怎么柔肠百转也不舍得叫她为难，便只得守在家门口叫好了车子，一路把吕竹送到了联校附近的巷口。 这次舞会搞得相当盛大，不仅毕业的学子和未毕业的学生几乎都前来参与，还请了各界名流和新上任的曹督军，因此路口都被士兵们设下了简易路障封了路。 要不是这里面多是新派人士，不太欢迎传统戏曲界的角儿，他怎么也得弄来一张请柬陪着吕竹进去。 程蝶衣如是想着，又嘱咐了吕竹一番，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牵了她的手：“真的不用师哥在这里等你？” “这舞会弄得那么大，谁知道要到什么时辰才收场，我到时自己回去或者找有车的同学载我一程不就得了。”吕竹连连挥手，生怕程蝶衣留在这里令她不能好好“玩”一场。 不用看周围停着的车子，程蝶衣也知道吕竹多的是富贵人家的女同学，有的是司机等着送人……而且，过分守着，也的确容易招惹反感。 程蝶衣无奈，只得目送吕竹下了车就往学校里走。 直到那个美丽窈窕的身影已经完全从眼中消失，程蝶衣方才做回车里挥了挥手，招呼司机道：“回吧。” 通过弹幕观众的告知确认管家公已经坐车离开，没了管束的吕竹大大松了一口气，目光似是漫无目的地扫过全场。 礼堂二楼走廊上的特工罗森以毕业学长的身份出现、一楼洋人小群体中的宋丽玲以法国歌剧团特邀的本土歌剧艺术家身份潜入…… 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是不要主动招惹，静观其变为妙。 吕竹坐在长椅上，懒懒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原来你也在这里啊。”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的吕竹抬头回望，一身黑色男装礼服的曹云笑眯眯地摘下了帽子。 “忘了介绍了，我是曹云，刚刚从外国读完书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亲近这个像猫咪一样慵懒的女孩，哪怕感觉自己这番行为像个勾搭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一样，曹云也是认了。 甚至的，她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坐在大厅中央里的曹督军：“那位便是我的父亲。” “我知道，上次的事情谢谢你了。”吕竹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宛如新月，然后又低声喊了一声：“少帅。” “那只不过是旁人的戏称罢了。”曹云莞尔，又道：“我以前，也在女中读过一段时间。” “那你便是我学姐了？”吕竹笑着回应道。 那半披散头发带着微微的卷度，真像一只毛茸茸的猫咪啊。 笑起来时嘴角的梨涡也很可爱…… “你怎么了？”吕竹侧了侧头，轻轻叫了曹云一声。 “啊，没事。”曹云从失神状态惊醒，有些赧颜地笑了一下，解释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 说到后面那句时，曹云顺手按了按额边，纯黑色的礼服衬得她白净的脸上浅浅红晕更艳，兼之全往后梳的短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真真当得上一句面如冠玉眉清目朗。 有那么一种美，不能说是雌雄莫辨，而是超越了性别的界限，融合了英豪和柔情。恰似怀春少女时期酣梦未醒时方能看到的清俊少年郎，带着极致的温柔缱绻，微微笑着，从美梦里走入凡尘俗世间。 “你也很好看。”吕竹笑着垂了垂眸。 就在这两人真心互吹橘里橘气的时候，刚刚从小群体里脱身的宋丽玲，从背后看到挨着吕竹右手边坐的人穿着一身黑礼服，时不时还和吕竹她说说笑笑弄得她眉眼舒展腮凝红粉的样子…… 宋丽玲不禁暗暗皱了皱眉，当即就摇着扇子就走了过来。 他穿了一身暗橘红的衫子，缎子的布料上有着泛着微光的暗纹，比之东方人更加卷曲的长发利落地挽在了脑后，长眉入鬓，身姿如柳，一时间也是让人惊艳不已。 “关小姐。”宋丽玲自背后打了声招呼，见吕竹闻声回头之后，他便又看向曹云，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我来介绍。”吕竹从椅子上站起来，笑容满面地为双方做介绍道：“这位是北平戏院的宋丽玲宋老板，这位是曹督军的千金曹云小姐。” 宋丽玲打量了一下站起来的曹云：呵，男装大佬。 曹云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宋丽玲：呵，女装大佬。 看清楚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宋丽玲和曹云心里便不约而同地作出了对对方的想法：对面这家伙对我一点儿威胁都没有。 于是他们表面上——至少是表面上，非常友好地握了握手。 宋丽玲来到吕竹左手边坐下，暗中瞄了一眼上面走廊那个和几个商业大佬交谈甚欢的罗森，心思定了下来：吕竹还在监视察看期，既然负责监视她的天字二号没空，那么他有空的时候就应该多多关注她。 曹云倒也是怀着差不多的想法想和吕竹多多接触，但她始终是曹督军最为宠爱的独生女儿，几乎是当着男孩养的。这没能待多久，曹督军就乐呵呵地招她过去，说是要介绍一些叔伯给她认识了。 曹云无奈，只得起身往曹督军那边走了过去。 宋丽玲表面维持着遗憾的神色，心里却是无比的幸灾乐祸。 可惜他也没能幸灾乐祸多久，笑了一阵，也被歌剧团那边叫走去准备上台演出的事宜了。 灯光逐渐暗了下来。 随着校长和教师们带头进入了舞池之后，坐在座位上的女学生陆陆续续地被邀请出去跳舞，这年头能读书的女学生不算多，男女混校的大学里早就基本内部消化完毕。剩下的几所附属中学，就吕竹就读的女中是女校，其它一律还是清一色男校，若是算上大学里那些没有找到女伴的十分之七、八的男学长，这“女伴”的竞争便更是惨烈。 吕竹即使是缩在角落里的柱子边，也是在一支舞都没跳完的短短时间内打发走了三十三个前来邀请的人。 见她如此高岭之花完全不为所动的态度，再漂亮也没用了，接下来的人也是略微心生了退意，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其他更好邀请的女学生。 吕竹正落得清静的时候，一只手又伸了过来：“赏脸跳支舞吗？” 声音耳熟得很，吕竹顺着那只手往上望去，依然是一身白色西服的罗森微微冲她笑了一下。 这人是挺适合白色的，穿起来确实是清新俊逸温文尔雅，而且那日暗中得到的他是天字二号特工的隐藏身份，又为这表面的清逸外貌添了几分风流倜傥神秘酷炫的味道。 吕竹回以一个笑容，伸手搭了上去。 跟随着音乐而舞动，洋装的大裙摆转出一个完美的圆形，那白色长袖虚扶在她的腰间，另一双交握着的手，隔着手套都能传递着运动后产生的热度。 “为什么选择我？”灯光越来越暗，罗森突然低声发问道。 “因为你看了我很久……很久。”吕竹回答道。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罗森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可能是我眼花了吧。”音乐越来越慢，吕竹笑着把脑袋偎依到他的肩膀上，压低了声音说：“但是人家都说我眼神很好的呢，不然也不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了。”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罗森瞬间收敛了笑容。 “我看到了……”吕竹一边极为缓慢地说着话，一边抬起头来。 居高临下的俯视角度，那神采灵动的眼睛缓缓随着抬头的姿势离他越发逼近，明明是应该注重正事的时候，却又忍不住为着这双如冰川神秘如星空深邃的眼睛着迷。 媚而不妖，艳而不俗，生机勃勃尽态极妍得像是看尽了人世幻梦的风情万种。 “你打算在接下来与各大富商的赌局上出老千骗钱，对吧？”吕竹灿然一笑。 突然被从幻梦里被人拖回现实，罗森只恨不能当众伸手给自己一巴掌：现在时势危急，说了多少次不能再动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在赌桌上用光了所有的运气，每次赌.博他总能笑到最后——代价就是，他若是喜欢上什么人，那人会遭遇到危险不提，他同样也会失去这种神奇的运。 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就是他的真实写照。 因此，他认识女孩子从不选择，只要求……越多越好。 反正不用付出真心，大家逢场作戏玩玩就算，自然是毫无压力，这使得他能跟别的兄弟吹嘘说他认识的“女朋友”能组十几队足球队，换取那群单身汉惊恐无比以及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他是永远不会被甩的，只是大家玩完了就散场了而已。 朋友离开，伤心一下，正常嘛！ 还好，这姑娘空有一张美人皮，内里却是贪图钱财的…… 人性就是这么丑恶。 回过神来的罗森勉强地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错。” “我想作为你的女伴，离开学校礼堂，去酒楼的赌场那边见识见识。”吕竹又道。 “好，一九，你一，我九。”罗森懒洋洋地回应道。 “你借我本钱，输赢自负，散场还本金加同期银号双倍利息给你如何？”这么没诚意的分成，吕竹自然是干脆地换了个提议。 “你对自己这么有自信？”罗森挑了挑眉。 “当然，我的技术是一流的。”吕竹笑道。 “好，利息不用了，归还本金就好。”罗森心里惋惜地摇了摇头：多好的姑娘，偏偏就是太过自大。 接下来的赌局，可不止是普通富商的博弈，那几个对着华夏虎视眈眈的国家可是派出了技术型人才——就连一向号称“幸运伦”的他，都没把握说是稳赢。 为了给组织筹备足够的钱款，最后一局，他必须要赢。 但是霓虹方面的那个人据说是能准确看出赌桌上有没有暗中换牌，倘若他是做成了大牌，霓虹不跟的话，就会功亏一篑。 所以，他也需要一个懂点儿赌术却又不是很精通的女伴，最好，还很容易骗。 到时，做出大牌牌面，去洗手间和约好潜伏在那里的同志合作被他打伤，再骗她说自己输定了，最后一局让她代自己上阵——霓虹那边只会看出她心里有鬼，从而就会以为自己的牌没法赢，然后跟着下注…… 罗森都在心里暗搓搓布好了局，带着吕竹来到酒楼里时，却忽然发现了一个这一桌多了一个可怕的新人物。 那个洋人…… 他认得的——那洋人跟法国赌神皮亚卡箱学过一段时间，按华夏的算法来看，勉强算是法国赌神的记名弟子。 他当年在法国“筹款”时，就是输给了这人，差点没命回国。 就在罗森神色剧变一时无从下手的时候，吕竹忽然轻轻挣开了他的怀抱，然后就自信满满地坐到了赌桌的座位上。 而这座位挑得还相当的好：正正对着，那个法国赌神的记名弟子。 第142章 富贵兵团:凌晨一吻 一息间，相拥一吻 ———————————————— 看着吕竹居然坐到了法国赌神记名弟子的正对面，罗森心里暗叹了一声初生牛犊不怕虎，随后也只得硬着头皮坐到了她旁边。 这只是临时合作的女伴，不是真的“女伴”，料想他的运气应该不会那么狠心地离他而去。 女伴蠢点也好，输得多一些，别人对他们的怀疑就低一些；而这钱款的差距，就由他到时努力点，赢回来补上。 罗森如是想着，同时也把随身的皮箱提到桌子上，打开了锁扣。 吕竹斜眼过去瞄了一眼，只见箱子里左边的一半装着黄澄澄的金条，右边的一半装着红艳艳的一捆捆钞票，而且每一张都是五百元的面额，满满当当地把箱子塞得一点儿空隙都没有。 赌得很大啊…… 于是吕竹心里笑得更开怀了，眉眼弯弯，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罗森无声地看了吕竹一眼，然后又动手把钞票码到桌子上：这种贪财的眼神他见多了，曾经他的许多女伴都是这样，一见到钱眼睛就挪不开，真是…… 唉，人类的本性嘛，都是这么丑恶的。 她直白地表露出来，倒是比那些装模作样故作清高的要来得真实，也要可爱得多，没看到对面那个法国佬就看得眼都直了么？ 死法国佬一向都是这么好色又喜欢撬人墙脚的！ 上次和那个法国佬对赌，他的女伴就被法国佬勾跑了，还反过来出卖了他的底牌。本来那次的最终一局，他都不用出千就可以赢的，结果那法国佬知道他的底牌之后，暗中出千换了他的牌，害得他输光了钱不说，还贼喊捉贼诬陷他出千！ 赌局一结束，他就被赌场那边的人追杀，若不是他水性好跳进了河里潜水遁逃，差点都没命回国了。 这次他这个女伴就当烟雾算了，上次那个女伴原本还是组织国外分部里的预备组员，知根知底几乎算是自己人的，最后都能出卖了他，这次可不能再那么轻易地相信人了。 “罗森，你这算是什么意思，带个女人上桌和我们一起玩？”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不满地出声。 吕竹顺着声音看了那个中年人一眼，又看了一下他身后站着的十来个黑衣手下，心里大概知道了这人的身份：原来这人并非如桌上其余人一样是个富商，而是黑道中人。 这估计也是坐在他旁边的人，离他的座位间隔比与其他人的间隔要宽一些的原因。 “陈先生，你不应该如此对待一位女士。”没等罗森作出回应，法国赌神的记名弟子已经先一步开口为吕竹说话了。 看着这个法国佬说话的同时还笑眯眯地冲吕竹点了点头，罗森重重地把几个金条按到桌上：死法国佬，又想出这一招。 “欧仁先生说得对，你们应该也都明白的……”罗森装作无奈地说了一句，然后相当顺手地摸了一下吕竹的手背，方才继续说道：“没办法了，她想要跟着玩玩，作为男人，自然是要满足她这么点小小的要求。” “分你一点幸运。”眼见吕竹因为他的动作而把脸转了过来，罗森宠溺地笑着，又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这种级别的调情在其余人眼中看来倒是见怪不怪了，坐到赌桌上的富商们和黑道大哥都是中年，见识惯了风月；而法国本就风气开放，以“浪漫热情”出名，兴致来了当场来个深吻都是有的，罗森这只是握个手，说不定法国佬现在正在心里暗暗鄙视他不识得浪漫呢…… “如果有女士想玩，我是相当乐意和欢迎的。”那个叫做欧仁的法国赌神弟子笑道。 “是呀，人多点也热闹点。”罗森跟着说道。 富商们和黑道大哥纷纷摇头，虽然没有把话说出口，但从他们的眼神来看也差不多能读懂了其中意思：开什么玩笑，他们的女伴就是拿来摆设的花瓶，谁舍得给她们赌本让她们下场玩？乖乖地站在后面做装饰就足够了。 也就是罗森这种小年轻，被女人一撒娇就晕晕乎乎头脑发昏了……把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把钱给女人赌？一会输了又哭又撒娇继续要钱可不得烦死个人！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了，那我们就开局吧？”听得附近教堂的时钟敲响了十点钟的钟声，一名体态圆润笑容可掬的富商开口打圆场。 这种场面的交流就是这样，不到一定境界，表面上都是作出一副融洽欢乐的样子。罗森忙着和富商们说笑，也没空顾及吕竹——反正这时候女人也说不上话，更别说吕竹现在的身份只是个胸大无脑的花瓶女伴了。 吕竹也乐得清闲，掀起底牌一角看了一眼，顺手又翻开了另一张牌。 偶尔有闲得无聊的富商往她那边一看，当即就被她翻开的那张方块2给逗乐了。 到了下注的时候，那个富商似笑非笑地看了吕竹一眼，以一种调戏的口吻说道：“第一局嘛……就照顾一下小姑娘吧，一个大洋。” 其他人也是看到了吕竹那张可怜兮兮的方块2，也是调笑着跟了一个大洋，完全没有加注，显然是把吕竹这个桌上唯一的女性当作取乐的目标了。 拿着红桃k的罗森扫了一眼别人翻开的牌，最小的都是黑桃5。 不知道这丫头牌技怎么样，但运气明显是不太行的了。 罗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跟。” 第二轮牌派下来，吕竹又拿了一张梅花3，依然全场最小。 欧仁这家伙就不愧是法国赌神的弟子，还人如其名的的确确是个欧洲人。第二轮派牌，他拿着黑桃a啧了一声，深邃的眉眼舒展开来，往吕竹这边投来一个眼神，眉毛也随之微微一扬：“五百。” 其余人看了看他手上的黑桃a和黑桃q，虽然心有忌惮，但看到下注不多，也纷纷从一捆钱里抽出一张伍佰元跟了。 罗森看了一眼自己这边已经亮出的一对k，也默默跟着给自己和吕竹下了注。 第三轮牌派出，罗森黑桃k到手，其余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少了黑桃k，欧仁这个赌神弟子已经做不成同花大顺了，他们也有机会搏一搏了。 吕竹翻开自己那张越发可怜的梅花2，倒是又让之前那个拿她来逗乐的富商笑了：“所谓‘赌场旺新丁’，小姑娘手气不错，好歹也是成了一对儿。” 方块2和梅花2这两张最小的牌凑成一对有什么用啊，看看隔壁罗森的三条k，看看对面欧仁的一对a，她这一对2也就是炮灰的料。 众人心里这么想着，看欧仁又下了一条金条，那几个目前还没有对子的富商便默默盖了牌，表示自己放弃了这一局。 “若是觉得自己这一局手气不好，那就像他们一样盖牌弃权就可以了，输少即为赢。”弃权后之前下了的注是无法拿回的，不过刚刚也没下多少，现在弃权也不心疼，罗森权衡了一下，便悄声凑到吕竹耳边说道。 “做事怎么可以半途而弃呢！”吕竹不满地哼了一声。 明明是浓墨重彩的艳丽相貌，偏偏那声音又娇娇柔柔甜美动人的。这么娇嗔一声，就能完全激起人们的保护欲，恨不得将心都给了她，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 听得吕竹这一声，那些富商们这才恍然大悟似的羡慕嫉妒恨地看了罗森一眼：这么个惹人怜爱的可人儿，难怪他头脑发昏。 罗森也是定了定神，方才从那勾人心弦的声音里醒过来。 抬眼一看，对面的法国佬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这边，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 瞬息间，罗森的脸就黑了一层。 “好，随你喜欢吧。”罗森咬牙切齿地拿起金条在吕竹面前扬了扬，阻隔了欧仁的视线。 最后一轮派牌，罗森得了红桃q，欧仁得了方块q，吕竹却是又得了一张红桃2。 虽然赌场旺新丁，但是对手实在太强大了啊……众人看了看吕竹居然能组成三条2的牌面，又看了看欧仁的一对a一对q以及罗森的三条k加q。 不过要是罗森这一局赢了的话，钱也是归他们两个人的——他的女人输的钱，他自己赢钱补锅，亦是理所当然。 金钱和女人，成熟的人都懂得如何选择。 因此，适才还和谐融洽的氛围一秒切换成勾心斗角笑里藏刀，拿着三条j的黑道大哥也弃了牌之后，欧仁搓了搓手，笑容满面地看向了罗森。 罗森的目光在圆桌中央的赌金快速飘过，接着就回以欧仁一个微笑，大大方方地翻开了底牌梅花q：“想要赢我的话，你的‘葫芦’得是三条a才行了。” “你的k‘葫芦’来势汹汹，不过我也不弱。”欧仁出手翻开底牌方块a，在他面前三条a加一对q的牌上点了点，“a‘葫芦’。” 这一局毕竟是第一局，又加上最开始大家都在逗吕竹，下注的钱不算很多，赢了就当是彩头。 欧仁伸手就想去把中央的赌金往他那边捞，不料一只白皙修长的玉手却以与外形完全不符合的雷霆之势，拿着一条金条就像敲惊堂木一样一下子敲到了他的手背上。 “我还没有开牌呢！”听得这么一句婉转莺声，欧仁强行咽下了心里的一句脏话，挤出一个看起来挺潇洒的笑容，摆手示意吕竹开牌。 看着吕竹笑嘻嘻地开了底牌黑桃2，全场人的脸色都是为之一变。 到底真的是赌场旺新丁，抑或是扮猪吃老虎？ 罗森看着这明晃晃的四条2带一只3，惊疑不定地看向吕竹的时候，突然就被她搂住了。 “赢了赢了，我是不是很厉害！”吕竹搂住他就是一通摇晃，端的就是一副侥幸胜利之后高兴得宛如智障的模样。 因着吕竹穿的洋装是个小方领，锁骨那一块是完全没有遮挡的，而罗森被晃得难受，忍不住就低下了头。 呼吸之下，就是那波澜起伏的曲线，鼻尖也触到了锁骨，坚硬的骨骼外覆着一层薄薄的肤脂，细腻柔滑得像一块上好的凝脂软玉…… 罗森无语地退了开来，又默默按了按鼻子：行了行了胸大无脑实锤了…… “真是甜蜜的负担……”欧仁酸溜溜地用半生不熟的法语夹中文说了一句，脸皱得活像他手边那杯柠檬水成了精。 坐在他旁边的霓虹赌术高手趁机在欧仁手里划下了信息，暗中通知欧仁“对面的女孩并没有出千换牌”的信息。 对于这个霓虹的赌术高手，欧仁是相当放心的：他们合作不是一次两次了，尽管霓虹赌术高手换牌赌牌的技术没他这个法国赌神弟子来得高，但是霓虹赌术高手的那双眼睛却是厉害得很，桌上有没有人出千的查验，从来就不会误判。 接下来的赌局似乎也在间接印证了霓虹赌术高手的判断，除了第一局吕竹以强大的运气抽到了四条2一举获胜之后，后续的赌局她明显就是暴露出了赌场新手的真实身份，玩了十来局顶多就能拿个对子，牌就没拿过大于八点的，还敢各种跟跟跟，黑道大哥后面抽了好牌豁出去“晒冷”的时候，她也还想跟——还好，手没摸到金条，就被无语凝噎的罗森从背后抱住给拖开了。 “你看看你手里这些小牌！还敢跟人家‘晒冷’！”罗森没好气地松开了按住吕竹肩膀的手，柔婉的肩部曲线让他实在生不起大气来，只得心底里暗骂一句美色误人，然后就把吕竹按在座位上嘱咐道：“乖乖听我的话，别自作主张！” “哦。”吕竹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乖巧地坐着听候吩咐。 这时候已经人手四张牌了，罗森看了看黑道大哥的三条q，又看看自己连底牌已经有了四条8，顺手拿过吕竹的底牌看了一眼——明面上的有三张247，所以吕竹这一把勉强组成了一对4…… 于是他直接盖了吕竹的这手烂牌。 见自己的牌被盖了，吕竹也没说什么，拿过侍者送来的小蛋糕和饮料，吃吃喝喝起来：任由他们表演一阵吧。 吕竹一不搞事，赌桌上又回归了罗森、欧仁和黑道大哥三足鼎立的局面，眼看这三人面前的钱和金条越摞越高，输得差不多的富商们开始陆续退了下来。 唯独吕竹倒好，她靠着罗森一人看两份牌，生拉硬扯带飞到现在还能保留着本钱，对比起那些输光了钱一脸丧的富商们，吃吃喝喝个不停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红光满面精神十足，因此人送外号：躺赢植物人。 赌了快一个半小时了，桌上最后就剩下五家，站在外围的人们也开始赌了起来：罗森、欧仁一赔一，霓虹赌术高手一赔三，黑道大哥一赔五，吕竹这个凑数的一赔一百…… 听到这个赔率，要不是桌上的人不能下注，估计吕竹能当场下全副身家押自己赢。 可惜了这赔率……吕竹惋惜地看了那边赌局一眼，开口叫侍者再送一份小蛋糕。 “小姐请稍等，我做完这份法兰西斯吐司就给您弄。”年轻的侍者谄媚地回答道。 最后一局派完牌之后，罗森扫了一眼赌桌。 他面前三条k已经是全然翻开的，而他的底牌也是k，四条稳妥。 对面的欧仁桌面上已经开了三条j，就算他底牌是j，同样也是要输给自己的。 霓虹赌术高手在看到欧仁的三条j之后就盖了他的三条9弃权，凑到了欧仁那边，显然是和欧仁合起伙来了。 至于吕竹……那一手2345的方块，除非她底牌就是那张还没出现的方块a，否则就又是一手烂牌。 但是对面侧边的黑道大哥桌面上开了三条a，还很是自信地没有弃权，那方块a，有可能在他手里。 别看黑道大哥表面看起来挺牛逼，实则玩牌的话还真不是他们三个的对手，拿起底牌看了一眼，黑道大哥就赶紧示意手下抢过侍者的推车小餐桌。 “你做什么？”罗森问道。 “免得你们换牌。”黑道大哥冷笑一声，不顾侍者“这张桌子不能拿”的叫喊，狠狠地把他的底牌给按在桌上，还不忘拿了个重物压住。 见他如此举动，罗森心里约摸猜到了黑道大哥的底牌正是方块a。 不过，他默默看了一眼那张底牌下渗出的黄色胶状液体——好好的一张牌糊在糖浆上，大概是再也拿不起来了。 现在大多数钱全部堆在了中央，至今仍未开牌，只是因为有人还想加注罢了。 “我还要赌你们的手和脚！”黑道大哥以前曾经在上海输过一次给罗森，很是记恨罗森；而且黑道大哥还是挺爱国的，旁边一个洋人一个鬼子赢了那么多国人的钱，他也是惦记着要捞回去。 “你不会是四个a吧？”罗森扬了扬眉。 “那可说不定。”黑道大哥乐滋滋地抽了一口雪茄，明明是外貌是戴着金丝眼镜的一副斯文败类相，也被他这个姿态弄得草莽起来。 欧仁和霓虹赌术高手也看了一下黑道大哥那张底牌，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偷笑。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看到欧仁和霓虹赌术高手将警惕的目光对准自己这边的样子，罗森站了起身。 “不准去，你上厕所会无缘无故糊里糊涂地被人打一顿，然后就换人上场……今晚不管换牌还是换人你都别想了，赌完这把再去！”黑道大哥喝道。 “好，我这个人注定是一世好运的，我跟！”罗森咬了咬牙，拿起剩余的金条和钱就往赌桌中央堆。 看他如此决绝，欧仁和霓虹赌术高手却是愣了一下。 黑道大哥那张a是拿不起来了的，顶多只能算三条a；他们手里底牌是j，开出来就是四条j；只要罗森不是四条k，今晚最后赢家必然是他们。 现在的问题就是，罗森的底牌，到底是不是k？ 他连双手双脚都敢赌…… 就是两人都在犹豫的时候，一直吃喝不停的吕竹，突然把手覆在了罗森的手上。 而罗森也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回握住了她的手。 霓虹赌术高手认真地看了看，冲欧仁轻微地摇了一下头：不是在偷偷换牌。 刚刚的举动，原来是虚张声势。 “好，我也跟。”欧仁把面前的钱堆往中央一推，以防万一，随即他就掀开了自己的底牌，“有本事，就赢我的四条j！” 黑道大哥哈哈大笑，拿开了重物就去摸自己的底牌—— 吕竹就这么怜悯地看着他的动作在一秒之内，由摸牌变成了抠牌。 然而黑道大哥还真的把牌抠了出来，举着一张“白皮”大笑，一脸老子赢定了的样子，又可怜又可笑。 罗森忍俊不禁：“你那张不是a，是白皮。” 黑道大哥把牌翻过来，又低头看了一下餐桌上黏着的薄薄一层透明“方块a”，笑容瞬间消失。 “现在他只能算是三条a，你开牌吧。”欧仁和霓虹赌术高手看向了罗森，道。 罗森这下可得意了，一把松开吕竹的手，顺带还轻轻一推把她这个拿了一晚上小点数牌的“黑鬼”连人带牌都推远了一点以免影响自己的好运气，这才自信满满地翻开了底牌：“不好意思，四条k。” 这次组织的任务完满完成，他能好好休假了…… 罗森目光炯炯地看了看赌桌中央的钱堆，又看了看欧仁和霓虹赌术高手的懵逼脸，心里大仇得报的快感高涨。 荷官懒得看吕竹那一手方块2345，直接就是开口宣布：“所以，今晚的大赢家就是——” “等等！” 黑道大哥一声高喊，喝住了荷官剩下的话之后，就把他抠坏了一只玉扳指和抠崩了五个指甲的那张“方块a”的薄片狠狠地按在了他那张白皮上：“我是四条a！” 无端被这个呆子横插一脚，不止罗森，就连欧仁和霓虹赌术高手的脸色都变了。 “我还没有开牌呢，你喊什么喊。”吕竹拍了拍桌子，不服气地说道：“为什么你们总是无视我，我像是那种未开牌就半途而废的人吗？” “阿妹，你要的方块a都在我手里了，你那手垃圾小牌就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吧。”黑道大哥嘲讽地笑道。 “是吗？”吕竹看向神色复杂的罗森，笑道：“我赢给你看？” 那笑容很是诚恳和认真，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天真淳朴，映合这销魂蚀骨的艳光面容，矛盾而又和谐，让人一眼就能沉浸在其中。 罗森拿起桌上的红酒杯，一饮而尽，随后语气温柔地按了按她的手：“别闹了，就连欧仁这个法国赌神的弟子都输了，有时候……运气本身就是一种技术。” 往日即使再喜爱一位女伴，他也不会输得这么峰回路转的惨。 不止今晚输得如此的惨烈，之前各种被人发现、出任务总是不顺心如意最后被她发现接近…… 从一开始遇到她就是了，他早就在某一个时刻就动了真情——那日书屋的柔光斜斜打在她专注读书的脸上，清晰得连脸上的细微绒毛都能看清楚的时候，她不经意地抬头对闺蜜莞尔一笑，便是世间万千风情不及。 承认吧，你动了心，所以你的运气也离你而去。 罗森悄无声息地按住了藏在腰间的枪，随时准备应变。 “如果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的话，那么我要谢谢那位一世好运的人送给我的运气了……”吕竹没有理会罗森听到这句话后作什么反应，快速出手把她的底牌翻了开来。 “小牌未必不能以小搏大——”翻开那张方块6的底牌，吕竹的笑容越发开怀，“同花顺。” “看，我赢了，我是不是很厉害？”这次的回头不用吕竹装智障了，反倒是罗森激动地拥住了她。 “你的确很厉害。”罗森双手环住了吕竹，埋首在她肩窝里低声说道。 “厉害个头！”好好的四条a被截了和，黑道大哥当即掀桌而起。 罗森敏捷地抱住吕竹侧身翻滚而下，避开了往他们这边撞来的桌子面板之后，下一刻就再次跃起坐到桌子底板上，手中的枪也指向了黑道大哥的鼻子。 然而黑道大哥带来的那十几个手下也不是吃素的，看到罗森动了枪，他们也纷纷拿出枪来对向了罗森。 一时间，枪声四起，围观的人群也喧哗起来到处乱跑躲避。 罗森往后一跃躲过对着自己而来的数枚子弹，顺手往西服口袋里塞了两条金条后，眉头一皱：那些跌在地上的钱和金条，数目不太对…… “法国佬和鬼子趁机偷钱！”定神看清楚了那些消失的钱是被谁拿了，罗森大喊一声。 黑道大哥闻言大怒，也暂时召回了追杀罗森的大部分手下：尽管都有仇，但罗森好歹是同胞，先对付法国佬和鬼子才是正道！ 罗森得以脱了身，快速又往口袋装了一大把钱，随后就吃力地捞起似乎吓得趴在地上的吕竹，纵身一跳翻出窗户—— 他们在三楼，看准了位置降落姿势也摆好的话不会伤得很重……吕竹正如是想着，连忙捂紧了裙摆。 不料，她听到了一声落水声，罗森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顺着这条河游出去，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跌入水里直直往下沉的吕竹此时一声卧槽都快要出来了：她刚刚趴在地上用层层叠叠的五六层裙摆掩饰着，卷成包裹装了一大堆金条和钱准备跑路，结果居然被不知情的罗森给拖下了水！ 这个时候，游出一定距离的罗森也发现了异样，回头在水中睁开眼睛一看，被沉重裙摆拖累的吕竹都快要沉到底了…… 深秋月下冰凉水底，层层叠叠的裙摆柔柔地随着水波翻飞，竟是像神话传说中携宝的龙女，等待着如故事般的执手。 水底很难传递声音，吕竹也只能艰难地睁着眼睛，伸直了手等着那身飘逸的白西装往自己这边游来相救。 咬紧的唇齿隐隐作痛，呼吸越发困难之际，那人终于及时游了过来。 红酒的馥郁浓烈充斥在唇齿之间，维持生存的气息自对方口中传来，那双水底下月色里模糊了初见时秋日阳光一般的温柔热情，眼角微弯，却又转换了几分东方男性隽永柔和的观感。 “当——————” 红酒氤氲醇厚的气息，伴随着仿佛能使冰凉河水都为之热情的唇舌下压而来的时候，不远处教堂的钟，敲响了午夜凌晨的第一刻钟声。 第143章 刀马旦:我心如雷 不可看穿的心，不可解释的恐惧 ———————————————— 心知目前情况危急无法贪恋更多，罗森给吕竹渡完一口气之后，便温柔地退开了一点，一手拥住她往上游去。 吕竹摆弄了一下那层层叠叠的大裙摆使其不再成为自己的拖累后，又借着罗森的力量牵引，向上游动浮出了水面。 大口呼吸了一口带着秋夜凌晨微凉气息的空气，只是那唇舌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些红酒的馥郁醇厚。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罗森垂了垂眸，招呼了一声之后，又继续带着吕竹往远处游去。 游了好一段时间，罗森总算找到了约定的地点，半牵半抱着吕竹在一处荒芜的河滩边上了岸。 “这里……咳，安全么？”吕竹咳了一口河水，抬头看向罗森。 “这里非常安全。”罗森四处望了望，又道：“一会就有人来接应我们。” 吕竹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被浸湿之后沉重的裙摆“包裹”拆开，往地上码金条和湿透的一捆捆钱。 罗森看着吕竹那头发散乱狼狈不堪却依然不忘理钱的模样，一时无语：“你这是……” “我知道你是个老千，同样也知道你是个……”吕竹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抓起罗森的手，往他手心里比划了几个字。 罗森脸色一变：“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晚在宋老板家里，收拾茶杯的老妈子袖子里掉出来一张纸条……”吕竹微微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那位同志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之后，我就发现有人在监视我。”吕竹说着又看向了罗森。 “你到底想怎么样？”罗森沉下了脸，相当严肃地开口问道。 “你猜这些钱有多少？”吕竹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刚才赌桌上的大部分应该都在这里了……”罗森看了被吕竹码在旁边的钱和金条，皱起了眉。他对吕竹这种浑水摸鱼死要钱的做法，颇有一番卿本佳人奈何作贼的惋惜。 他怎么就被这么一张美人皮给迷惑住了？ 可看她浑身湿透不堪秋凉的可怜模样，罗森始终还是狠不下心，眼见夜风阵阵吹得她裸.露在外的锁骨颈脖在月色下苍白如冷色白玉，罗森心中暗叹一声，侧了侧身，用自己的身躯给她挡住大部分夜风。 “我相信你不是无缘无故地就到处混赌局出老千的人，你是不是在替组织筹款？”吕竹拍了拍金条，继续说道：“本钱还你，其它另外‘赚’回来的，就当是我一点心意——” “以国家之务为己任，是每一个国人都应该做的。”吕竹认真地看着罗森说道。 罗森静默了半晌。 “这是，昌黎先生的文章。”别看罗森一副新式青年的模样，他亦是熟读古文的。那日书屋“初识”，吕竹又和闺蜜离开后，他也是取了吕竹看过的《韩昌黎集》来细细看了一遍。 “你那天戴着眼镜装读书人，还挺像模像样的。”吕竹笑道。 “我本来就是。”罗森挑了挑眉。 “那就是，投笔从戎喽？”吕竹又道。 “我也没那么伟大，就像你说的一样——”罗森说着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了过来，道：“以国家之务为己任，仅此而已。” 原来自己的眼光并没有出错，美人皮是真的美人皮，而皮下的那颗心，倒也同样是美人心。 夜风渐凉，即使有着罗森的遮挡也还是吹得吕竹打了个小喷嚏，一旁的罗森听到了，半跪起身脱下了西装的外套，把它披在了吕竹的身上。 “虽然有点湿的，但好歹挡一挡风吧。”他这般说道。 其实这西装外套不仅挡住了风，也挡住了少女的身姿——连衣裙修身的款式本就足够显现那玲珑窈窕的身材，又在河水里浸得湿透之后，更是紧紧贴在了身上。冷蓝月色下，几缕弯曲的湿发柔柔婉婉地贴在如凝脂白玉的颈脖，顺着锁骨一路往下，像是一道残忍的伤痕划破这完美无瑕的肌肤，无端竟惹人冒出几分心底最深处的破坏欲。 若是眼前人只是个胸大无脑的单蠢少女，他倒也不介意引着她来一场惊心动魄如梦似幻的爱恋，好在那无瑕白玉上烙下热情的红……偏生之前的那些单纯蠢笨全是她的伪装，真正的她聪慧狡黠得像一只最难以讨好的漂亮猫儿，与生俱来就带着高傲的灵魂。 这样的女孩，值得他付出一切去争夺她的注视。 可惜了，现在不是好时候。 但趁机撩拨一下少女芳心，亦不算是坏事。 “本小姐献出那么多的钱，就只还我一件白西装啊？”吕竹可不接他这一招，抓住衣角摇了摇，作出一副嫌弃脸，道：“而且还是湿的。” “还有个前后数五十年都没有人穿白西装比他更要潇洒的郎君，敢问小姐您是要还是不要？”罗森半低下头来，几乎是凑到了吕竹的耳边，这才轻声说出了这么一句。 红酒的馥郁混合着河水的清冽，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咳！”背后忽然响起一声咳嗽。 吕竹战术性后仰了一下，回头看向来人。 “洪大哥，时间掐得很好嘛。”到嘴的鸭子被惊跑了，罗森看向同伴那个胖乎乎的身影，语气里都带着那么一丝咬牙切齿。 洪大哥呵呵了一声，作为天字一号的他可不管罗森这个做任务总是吊儿郎当经常要求休假的天字二号，过来接人结果远远就看到罗森这家伙果然是在故作潇洒勾搭小姑娘，当场打断才是正道。 无视罗森怨怼的目光走过来，洪大哥把本来准备带着给罗森用的大毛巾递给了吕竹。 吕竹往罗森那里看了一眼，他笑笑，示意她先用。 于是吕竹赶紧那毛巾裹住了自己揉抹，而罗森这是简单地和洪大哥交代了几句，就示意洪大哥打开随身的大皮箱收拾地上的钱和金条起来。 “方不方便？”洪大哥一边收拾，一边往吕竹那边瞄了一眼。 “我们两人代表组织多谢你的‘奉献’。”罗森无比认真地说了一句，然后又道：“这里直走穿过小树林就是大街，接下来我们还有事，得先行离开了。” “好，那我自己回去得了。”吕竹把毛巾还给罗森，拖着半干不湿的长裙子就钻进了小树林里，徒留河滩上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她一点也不问？也不好奇？也不想跟着我们？”罗森看着吕竹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了树林，瞬间疑惑三连出口。 “这不是最好的而你又最希望的吗？多好，好聚好散嘛。”洪大哥拍拍罗森的肩，看他一脸懵逼又略带怅然的模样，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你不会，动了真心了吧？”洪大哥试探着问。 那姑娘看着不错，自己兄弟动了真心也属正常。不过，他们这个时候任务很重，实在没多少时间让罗森风花雪月谈情说爱…… 再者，他们虽然是暗中行事，风险没有正面上前线的那些同志高；但是，他们的工作始终还是有一定的危险，现在成家，并不是合适的时候。 “不可能！”罗森脸色微变，硬是挤出一个毫不在乎的“潇洒”笑容来。 “我可是浪子，正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都不沾身的！”生怕洪大哥不相信似的，罗森又再次补充了一句。 洪大哥默默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再说话。 话分两头，吕竹钻出了小树林来到凌晨时寂静无人的街道之后，先是四处看了看辨认位置，然后就准备走——不对，街道的角落里停着一辆白色的洋车！ 而且车上坐着的人她也认识，正是半靠着车座一脸若有所思的曹云。 曹云也是看到了她，先是一愣，然后又急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舞会太闷了，我出来透气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跌进水里，顺着水流到了这边……”吕竹随意扯了几句，反正曹云在国外多年最近才回来，对陆路都不熟悉，更别说是水路了。 “我也是，我爸爸总是喜欢拉着我应酬那些人，我趁机开着车子出来兜兜风。”曹云丝毫没有怀疑吕竹的说法，只是细细看了她如今的模样的一眼，就热情地邀请道：“我家就在附近，要不要过去梳洗收拾一下？” “好，谢谢了。”这个样子肯定不好直接回家，吕竹爽快地应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洋车还相当简陋，而曹云这辆车又偏高，吕竹穿着大裙摆连衣裙不太好上车，因此曹云笑了一下，出手来牵她。 冰凉的手覆上温热，这暖意便逐渐蔓延开来。 待到吕竹在督军府痛痛快快地梳洗完毕又穿上曹云给她准备的蕾丝长裙和外袍出来之后，曹云又拿了两小瓶果酒过来：“来，喝点酒暖暖身子。” 吕竹笑着应下，坐到沙发上小口地饮着。 “你的衣服我让下人拿去清洗烘干了，对了，那西装怎么回事？”曹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漫不经心地问道。 “一个学长见我不堪风凉借我的，结果我掉水里了，改天还他便是。”吕竹笑了笑，接着说道：“说真的，这西装倒是要比洋裙方便。” “有时候分不出是男是女，办起事来会方便许多。”曹云理了理身上的西式男款礼服，笑道。 见吕竹喝了大半瓶果酒，曹云又开口劝道：“我还让人熬了姜汤，别喝太多酒……” 此时，听得楼梯上一声低沉的笑声传来，曹云急忙站起了身：“爸爸？你还没睡吗？” “没有。”领着几个护卫兵的曹督军笑着回道。 曹云看了一眼吕竹，忙解释道：“她是我的朋友，读女中的学妹，今晚舞会结束后我带她兜风，在河边不小心弄湿了衣裳所以带她回来梳洗一下，一会就送她回家……” “这么晚了，就留下住一宵吧。”曹督军又往下走了几步。 “不用，她家里有人等着的，很快就走，不然人家家里人担心。”曹云干笑了一声，带着吕竹从另一边的楼梯上去了她的房间，招呼道：“来，去我房间看看吧，我房间有好多国外带回来的小玩意。” 进了房间之后，曹云就让吕竹坐在贵妃椅上歇息：“你在这里歇一会，等衣服烘干了我就送你回去。” “你要去哪儿？”吕竹抬眼看她。 “我爸爸让我去隔壁的书房等他，说是找我说些事，我一会就回来。”曹云说完，便开门走了出去。 吕竹默默看着门被锁上，正要在贵妃椅上瘫下来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阳台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吕竹跑到了阳台那边，掀起一点纱帘往声音来源处看去，却是又看到了一个熟人。 曹云房间隔壁就是书房，两个房间的阳台也不算很远，一身军装的宋丽玲正在书房的阳台外撬落地窗。 吕竹看去的时候，他刚刚弄开了窗户，轻灵无声地闪了进去。 曹云刚刚出门往书房那边走，宋丽玲现在又溜进去，两个人岂不是要碰个正着！ 想到这一点，吕竹急忙撩起裙角打了个结，一个跳跃就翻到了隔壁。 来到了书房阳台，吕竹从外往里面瞄了一眼，确认房间里只有宋丽玲一个人之后，急忙也跑了进去拉住他：“有人要过来！” 宋丽玲看到吕竹突然出现本就是吃了一惊，又听到她说有人要来，也没时间去验证吕竹的话是真是假，捂住她的嘴就往书房的小休息室里躲。 小心而快速地掩上小休息室的门，刚刚转过门口的屏风往里面还没走两步，一声枪声已响。 “怎么是你？！”熟悉的声音响起，吕竹看了一眼屏风后转出的身影，脱口而出。 督军府是前任穷奢极侈的段督军新建好没住多久的，段督军在麻将桌上输光了所有给曹督军，带着姨太太和手下跑路了，是曹督军进驻北平接手了他的一切——因此，这督军府装潢极尽奢华，到处都是豪气地装着这个时候价格昂贵的电灯。 被附近的灯火一映，没有开灯的小休息室里即使相比其他开了灯的地方昏暗，亦足以大致看清来人的面容。 宋丽玲把吕竹推到屏风外，快速一侧身转入屏风后闪过子.弹，同样也从腰侧抽.出手.枪举起对向了来人。 “我认识他！你们是一个组织的！”看到举枪对着宋丽玲这边的罗森，吕竹赶不及转入屏风后，直接就是踮起脚趴到屏风上方冒出一个脑袋，小声叫住两人。 这个“他”指的是谁，那就看他们如何理解了。 罗森缓缓放下了枪，先一步报上了名号：“天字二号。” 宋丽玲看着罗森手上与自己同款型的手.枪，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就是组织里派来监视她的人？” “蝴蝶君？”特工和密探分工不同又有所相似，但在没有直接接触之前都是由联络员传递的消息，能说出这么一句话和拿出这么一支枪，罗森也是差不多猜到了宋丽玲的真实身份。 没等两人继续说清楚，小休息室的门又被人从外面打开。 “你怎么在这里？！”又是熟悉的一声，吕竹下意识地就想回头—— 模糊看到这个裙袂飘逸的轮廓，曹云一把把吕竹从屏风上抱了下来捂住嘴，贴着她的耳朵用只有她能听见的气声说道：“嘘，先别说话，我爸爸听到了枪声，就要带着人进来书房查探了。”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枪……”曹云的话还没说完，屏风左边和右边同时转出了一个人影。 昏暗的室内，两支同款型的手.枪，一左一右地对准了这边。 第144章 刀马旦:爱的逃兵 谁想不说一声逃出情场，偏偏不懂怎么讲 ———————————————— 这小休息室开门就是正对着小屏风，要进入里面的话需得从小屏风两侧走入，罗森和宋丽玲站于屏风后，而曹云急着进来躲避，倒也是只看到了趴在屏风上往里看的吕竹。 这年头通信不发达，而且形势不好，除了联络员，被联络的双方之间互相甚至都不认识。罗森和宋丽玲这种明明属于一个组织，却因为分工不同而见面不相识的例子，并不是第一个。 曹云是不认得罗森和宋丽玲他们的，但他们却认得曹云；毕竟这曹督军独女的表面身份，实在是过于显眼。 她突然闯入小休息室“掳”住了吕竹，另外两人自然也顾不上其它，对了对眼神，便要暗中偷袭曹云好以救回人。 曹云这时也正慌着：她受到组织的特邀从国外回国，目的就是为了找出她的父亲曹督军与霓虹人的通信文件。据组织说，曹督军的上级似乎暗中与日本人勾结了起来在筹划着什么大事件，而曹督军，就是双方消息往来的经手人。 国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即使是自己亲生父亲，若是他犯了错要祸国——不管是为了家国大义还是为了自己父亲，她都必然得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好替曹督军戴罪立功减轻罪孽。 她的身份就是优势，本是已经和组织的联络员说好她会把文件弄出来，然后送到组织人员暗中开设的一个小出版社里。 却不料，今晚第一次出任务，就出了意外。 曹云对于此事本就没多少经验，加上心里有怀着对曹督军的愧疚感，一时间躲进休息室后也是不知所措起来。 不知道吕竹是怎样跑到这边的，但她不像是组织的人，倘若被曹督军误会了就不好了……心里这般想着，曹云又把吕竹搂得更紧了一点。 直到两支枪一左一右地贴近了她。 在罗森和宋丽玲的眼里，一直不动的曹云突然又把吕竹搂紧了，以为她要伤害吕竹，自然是开展了攻势。 吕竹艰难地伸出左手手向两边挥了挥示意他们停止动作，然后右手又翻过曹云的手心，在她手里划了几个字。 自己人？天字二号？蝴蝶君？ 曹云抬眼认真地各看了两边的人一眼，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证件扬了扬。 罗森和宋丽玲眯起了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楚了证件的内容后，方才放下了对准曹云的枪。 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嘈杂的声响，曹云凝神听了一下，脸色一喜。 “只是副官先过来了，我出去引开他们，你们找机会离开这里。”曹云说着就把门打开了一道缝隙，快速地闪身出去后，又相当自然地从外面锁上。 回头看向刚刚推开了书房大门的副官，曹云举着枪喊道：“我刚刚看到有人影从走廊闪过，快追！” “是！”副官立正应了一声，立刻带着队伍跟上曹云跑出了书房。 书房外面现在灯光明亮大门敞开，实在不再适宜去摆弄墙上名画后的机关保险柜。眼见罗森和宋丽玲跑到了窗边张望，吕竹心里咯噔了一下，扑到休息室的床上撕扯起那些丝制床单被套来。 “你在做什么？”罗森听到布帛撕裂的细微响声，疑惑地看向吕竹。 “我觉得又要跳窗了……”想起之前突然就被罗森抱住跳窗逃跑的事，吕竹动作飞快地弄好了一根破布绑好的“绳子”绑在窗边的柱子上，无奈地说：“这里很高。” 刚刚她翻阳台的时候就留意了一下高度，说是三楼，可这种洋楼的一楼是能开宴会的，一楼楼层极高，二楼也是比起正常楼层高度要高出一倍多，算起来这三楼离地面竟是有十来米。 这不，吕竹的布条绳子甩出去，离地面都要尚还有三分之一多点的距离。 宋丽玲突然出手，用力地按住了吕竹又要回头去拆床帘的动作。 罗森冷眼看了宋丽玲那覆住吕竹双手的大手一眼，心知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也只得快速从外套的大口袋里掏出了一卷绳子。 “知道这个任务麻烦，特地带了绳子的。”之前无防护跳窗是个意外事件，结果却疑似给了吕竹心理阴影，罗森亦是有点无奈。 “早说啊！”吕竹这才放下心来。 把攀登绳绑在窗边的柱子上，罗森便交代道：“我先下去探探情况，一会下面没有问题我就会拉动绳子通知你们下来，你们仔细看我的用法。放心，这绳子很结实。” 说完，罗森便利落地翻过窗台握住攀登绳，脚在外墙一蹬借了点力，随即就飞快地滑了下去。 不一会，攀登绳就按照罗森留下的暗号一样规律地动了几下。 “你先去，阳台那边的绳子还没收回。”知道他们能上来都是自带了攀登绳的，吕竹果断地拒绝了宋丽玲殿后的提议，然后又侧开了身子，示意他先下去好过去另一边收回他的绳子。 形势危急，宋丽玲也没有多作犹豫，敏捷地爬上窗台，也是握住攀登绳就快速往下滑。 吕竹刚刚把布条绳子拆下来，又见攀登绳再次规律地动了几下，急忙来到窗边想要丢弃布条绳子然后利用攀登绳滑下去时，一道灯光却从小休息室那被悄无声息推开的门处蔓延了进来。 顾不上其他，吕竹把布条绳子搭在窗台上，然后又飞快地解开了攀登绳扔出窗外：小休息室逐渐亮了起来，又加上攀登绳被扔出，下方的罗森和宋丽玲应该明白到上面出了变故，她才会这样提示他们先行离开。 果不其然，缩在落地窗帘后的吕竹看着举枪的曹督军轻手轻脚地进来，发现了窗台的布条绳子又往窗外一看底下已经没有人影之后，顿时就愤怒地捶了一下窗台，气势汹汹地举着枪又跑了出去。 听得曹督军往外跑的时候还喊了一声曹云，吕竹转出小休息室出来书房，狂奔至阳台解下了另一条攀登绳，随即又从书房阳台翻回了曹云房间的阳台那边。 “督军？”掀起纱帘表情茫然地看向冲进曹云房间的曹督军，吕竹轻喊了一声，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阿云呢？她怎么跑书房去了？现在她又在哪里？这么就只剩你一个人在这里？”曹督军见是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还穿着居家睡袍的吕竹，怕吓到她，说话的同时也放低了枪。 吕竹闻言，垂了垂眼睫，作出一副害怕得瑟瑟发抖的娇弱模样来：“她说听到隔壁书房有怪声，让我好好呆在这里不要乱跑，然后就跑过去了，接着我又看到她带着人追出了走廊……” “这孩子，太鲁莽了！”曹督军拍了拍掌，接着目光转移回来，细细打量了吕竹一阵。 丝质睡袍轻薄柔软衬出少女姣好的身姿，肌肤白皙细腻，漂亮的大眼睛蒙着一层浅浅的水雾，泫然欲泣的明显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身份也让副官查明了是北平戏班班主的独女，家中千娇百宠养出来的娇小姐，无论身份模样，都不像是有嫌疑的。 既然确认吕竹没有问题，曹督军也就随意地吩咐道：“今晚有贼人闯了进来，你乖乖留在这里，我一会处理好了事情，就让阿云送你回去。” “谢谢督军，您真是个大英雄！”吕竹讨好地笑了笑。 纯真少女的仰慕向来就让曹督军这类型的风流硬汉受用，曹督军嗯了一声，挺直腰板踢着正步走出了房间。 关上房门的时候，曹督军甚至还不忘冲她眨了下眼睛。 吕竹寒了一阵，好不容易等到曹云回房，这才有机会问一下情况。 “他们两个已经安全离开了，幸好我只是看了几眼，没来得及动手拿走文件。”曹云坐到沙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我爸爸查看了保险柜没有问题，我又说是丢了一些财物，这才蒙混了过去……对了，还多亏了你懂得回来这边帮我遮掩，帮了大忙了。” 吕竹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一下：“没事。” 一路在车上简单说清楚了罗森和宋丽玲的身份，曹云颇为感叹：“我们这些组织里的人，反倒不如你这个置身事外的人知道的要多。” “不过是碰巧罢了。”吕竹下了车，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依然是那个当初失误掉了机密信息的老妈子，而老妈子一看到吕竹两人，也是赶紧把她们请了进来：“终于来了，他们等好久了。” 跟随着老妈子穿过院子走进客厅里，宋丽玲正端正地坐在正对门的单人沙发上，而罗森因为隔壁坐着胖乎乎的重量级人物洪大哥，则是歪在了略微倾斜长沙发里面，吊儿郎当的一副瘫尸样。 “没我的命令，你们就私自行动，实在是太鲁莽了！”曹云一进来就发了火。 “曹小姐，你先别生气。”作为天字一号的洪大哥出声劝了一句，然后继续解释道：“上面知道你刚从国外回来，经验不足，所以特地让我们在暗中出手帮忙。” “那你们这边又是怎么回事？”勉强接受了天字一号的解释，曹云又看向了宋丽玲。 “艺术团在督军府附近的礼堂有一场演出，我自是要把握好这个机会的。”宋丽玲转了转手镯，慢条斯理地说：“联络员让我们等候时机随机应变，可没说会让曹督军的女儿帮忙取文件。” “曹小姐是组织特意从国外请回来的，方才也是她开车把我送到河滩那边接应罗森，后来碰巧遇到了关小姐带她回去督军府梳洗，都是自己人，自己人……”洪大哥连忙开口打圆场：沟通不好导致三个明明都能成功的机会碰在了一起，结果闹得到头辛苦一场空，三个年轻人互相看不上眼，却是麻烦。 “这么说来，曹小姐也是隐藏着的组织里的一员喽？”罗森坐直了身体。 “原来只是碰巧，我还以为曹小姐是故意带人回去吸引住曹督军的注意力，好方便自己行动呢。”宋丽玲刚刚被曹云怼了，趁机就回了一击。 听得宋丽玲这带着讥讽意思的一句，曹云脸色一变，连忙对吕竹解释道：“湘红，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明白的。”曹云说是曹督军找她去书房有话说，而曹督军却问她曹云为什么跑书房去时，她就明白了曹云带她回来更深一层的原因就是暗中利用她来拖住曹督军，好为曹云盗取文件的行动争取时间。 曹云故意带着她在客厅喝酒耍乐引曹督军出来，就是知道风流成性的曹督军定会对她感兴趣——但又会因为她是女儿的朋友而有所顾忌，不会直接下手。 吕竹一会就要被送回去，曹督军让副官调查清楚了她的身份，亦是会抓紧时间邀请吕竹出去客厅谈话好拉近距离下次再邀。这样一来，曹云就有了足够的时间盗取文件，而来吕竹也有了不在场证明，即使文件丢失也不会被怀疑。 “我没怪你，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吕竹轻叹一声，动作别扭地转开了目光：过于开明反倒会让人看轻，些许介怀才是这个年代明理懂事少女被好友利用、理解好友却又对此事心存芥蒂的正常心理。 也亏得曹云只是戏称的少帅而不是真的少帅，否则这昏招一出，搁男频就是人人喊打的送女大毒点，搁女频接下来就肯定喜闻乐见追妻火葬场了…… “对不起……”看着吕竹那一脸的“我把你当好友你却为了做事而利用我勾引你爸”的伤心样，曹云心里无比愧疚。 “今晚没能成功，接下来我和天字一号得赶往国外处理爱国华侨的筹款事宜了，你们还需要另外调人来帮忙么？”罗森果断地岔开了话题，就是不打算给曹云继续解释的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曹云也是个英气艳丽的大美女，穿起男装礼服来更称得上一声男装丽人，按理说作为浪子的话应该挺喜欢这种新鲜类型的——不过，面对曹云的时候，他总没有那种见了美人的捕猎心态，反倒是很自然地生出一种面对敌人时的对抗之心。 也许是因为曹云这个女人看起来比隔壁那个女装的男人要更加有一份男性化的潇洒帅气？ 似是感应到了罗森心里的胡思乱想，宋丽玲凉飕飕地瞟了一眼过来，柔美姿态全收，配合着他那本就一直板着的脸，一时间竟是肃杀之气尽现。 想到宋丽玲刚刚在他面前都敢借机握吕竹的手，罗森对他无比鄙视：穿女装揩油的小白脸，除了一张脸之外估计其它一无是处。 唉，吕竹这姑娘身边怎么就没个像样的？他这个潇洒的浪子一走，说不定得让可怜少女芳心暗伤，也许以后还会像古诗一般对月独垂泪，正所谓是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罗森心里想得太美，而宋丽玲和曹云也是想着他走了就少个对手；另外，这两人都对自己身手又很自信，于是就不约而同地拒绝了再在特工队里调人过来的提议。 “我之前在书房看过文件几眼，大致能伪造出一份假文件来，届时，换文件比直接拿走要更不容易被很快察觉。”曹云想了想，道。 “我的书房就在这边。”宋丽玲向来就是脑子灵活的，哪边对自己有利就倒向那哪边。既然刚刚能和罗森暗中合作一唱一和怼曹云，现在自然也能和曹云合作先赶走罗森。 趁着宋丽玲和曹云要去书房伪造文件，洪大哥道别了一声，也要带着罗森离开了。 “给我一点时间！”罗森支开了洪大哥，回头又看向出来院子里送他的吕竹，笑道：“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一路顺风。”吕竹笑着挥了挥手。 “没有其它的了？你不伤心？”看到吕竹居然是笑着道别，罗森不甘心地追问道。 “朋友离开肯定是有点伤感的，不过你又不是不回来了，会有机会再见的嘛。”吕竹淡定地回答道。 听了这一句，罗森又定定地看了吕竹好一会，方才露出一个微笑：“好。” 现在时机不对，时间也不够，感情……也未够深。 他的身份本就是个大问题，除非找个同职业的女特工在一起，否则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又碰上这个疑似随时能出现战争时期，未来实际上不会太好，何必拖累别人。 所以，这个混乱的情场他就暂时不参与了，等到那些人斗得两败俱伤，他再风光归来…… 坐到车子上，洪大哥看了看罗森的脸色，试探着问：“怎么了？又被……”甩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看不起我？！”即使洪大哥没有说出剩余的字眼，搭档多年的默契也是让罗森明白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顿时就是拍了一下座椅，气愤地说道：“我对她又没有很深的感情！” 左想右想，罗森还是觉得不保险，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女人而已，满街都是，国外还好多金发碧眼的洋妞等着我……” “你会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洪大哥无视他那死鸭子嘴硬的解释更像掩饰，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把罗森没见过的那个吕竹家里的师哥说出来。 任务安排是罗森负责吕竹出门的监视，洪大哥负责蹲守吕竹家附近。罗森没见过程蝶衣，洪大哥却是见过程蝶衣情意绵绵看人的模样，要不是看吕竹年纪小，大概这师哥早就下手了，还轮得到别人？ “我嘛，你是知道的，静不下来——难得回国一趟，大家又算是有点缘分，就逢场作戏玩玩……”罗森强作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摆了摆手，忽闻后方传来一声叫唤。 刚刚惊喜地从车里探头出来，一件干爽洁净的白西装外套就糊到了他脸上。 黑暗中，只听得那个心心念念的声音很是平静地说了一句：“差点忘记把这个还给你了。” “没别的了？！”罗森拿下白西装，一边往自己身上套上一边不可置信地追问。 “真的没了。”吕竹摇头。 “姑娘。”罗森板起了脸，严肃地说道：“你现在道别的，是一个前后数五十年都没有人穿白西装比他更要潇洒的男人，你就真的一点表示都没有？” 不是读的洋书吗，怎么就学不到一点洋人告别时的热情吻别什么的…… “趁现在半夜三更天黑，快走吧。”吕竹就差没挥手赶他了。 冷眼看着这一幕，洪大哥依然没有说话：眼睛不瞎的都看出罗森这幅十月芥菜的模样了，就他自己还不肯在别人面前承认……算了，虽然感情上这人不太靠谱，做任务却是一等一的，给他说清楚了到时还得换助手更麻烦，就让他自我欺骗一阵吧。 等他自己醒悟，免得到时改不了浪子心性辜负了人，说不定到时回来看到有人抢，才会更珍惜人家姑娘。 洪大哥踩下油门，载着这只嘴硬的死鸭子追逐着最暗的夜色远去。 这时宋丽玲和曹云也伪造好了假文件，与吕竹道了别之后，曹云也坐上了她开来的白色小洋车离开。 现在夜太深，已经无法找到别的汽车载她回去了，要是走回去差不多也得走到天亮，没法，吕竹也只得让宋丽玲开车送回。 半途，宋丽玲突然拿出了一只珍珠发夹：“你的发夹掉了一只。” 吕竹有些茫然地接过，细看了一下，又取下耳边的另一只发夹来对比了看，摇头道：“这不是我掉的那只。” “我找了好久了，就这一只最像了。”宋丽玲淡淡一笑。 吕竹恍然，又看了一眼两只发夹，这才重新夹在了鬓边发间。 的确，都是半边蝴蝶的模样，宋丽玲这只蝴蝶除了作为蝴蝶眼睛的那颗颤珠是浅蓝色之外，倒是和她那只浅黄色颤珠的珍珠串珠蝴蝶发夹非常相似。 回到家中的时候，里面一片寂静，所有房间的灯火都已熄。 程蝶衣明日要早起练戏的，看样子是早就睡下了。 吕竹脱下小皮鞋拿在手上，蹑手蹑脚地就要往自己房间里溜去。 她的房间在最里面，只要越过院子穿过走廊，再小心地避开程蝶衣的房间…… 寂静无声的深夜里，木制房门被大力拉开的声音宛如一声突兀的炸雷，走到程蝶衣房间外的吕竹顿时就僵住了脚步。 刹那间，房间里忽然火光大盛。 那木门拉开，摇晃的烛光里，程蝶衣交叠着手倚在门上，身后就是噤声而立的菊仙和段小楼。 霎眼望去，竟是宛如妻子带着娘家人来找外出花天酒地的渣男晦气。 “哟，这都是什么时辰了？敢情这才有了新蝴蝶，就忘了旧蝴蝶啊？”程蝶衣的目光紧紧盯着吕竹发间那只蓝眼珠的珍珠串珠蝴蝶发夹，笑意渐寒。 第145章 霸王别姬:你我之间 日日夜夜在感情斗争，实实在在为角色伤透神 ———————————————— 半夜三更溜回家却冷不丁被抓了个正着，吕竹自然是被吓了一跳。 不过，现在这种场面，最需要的就是稳住。 于是她缓缓放下了手里提着的小皮鞋，直接把脚套进去，也懒得再去弄好它，裙摆一盖就像穿拖鞋一样趿拉着，两步挪到程蝶衣面前，挥手去驱赶菊仙和段小楼起来：“我和师哥有话要说，你们先去休息吧。” 程蝶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有再说话，一副我就看看你要耍什么花样的看戏模样。 段小楼目带担心地看了吕竹一眼，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听从她的话任由她独自去面对程蝶衣，倒是菊仙沉吟了片刻后，就轻轻推了段小楼一下，道：“既然师妹和师弟有话要说，那咱们就先回避回避。” 说罢，菊仙便是劝着段小楼走出房间，顺着走廊走远了。 无视菊仙和段小楼那悄咪咪的“你干嘛拉我走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人家说悄悄话你一个大老爷们瞎掺和啥”、“我是大师兄我自是要看着他们两个的说不定能帮着说几句话”以及“有你在更不好说话”之类的暗中密谈，吕竹赔着笑脸走进房间里之后，反手又把房门给掩上了。 “有什么话需要这么遮遮掩掩的……”程蝶衣正想着一边说话一边退后坐到椅子上开启“审讯”的，结果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猝不及防地被吕竹堵住了嘴。 明显看得出程蝶衣的眼中闪过惊慌和错愕，手上动了动，既似是想要大力推开她又似是怕用力过度弄伤她，一双手举起又落下，但又没有触到触手丝滑的丝绸长袍边角，反倒是因为吕竹的过于贴近，而落入洋装裙摆的蕾丝软缎里。 那一双手，瞬间就脱力了似的无措地垂落在两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像个泥塑木雕的人像一般僵在了原地。 在说出那么一句带着刺同时也暗含醋意的话后，程蝶衣在脑海里设想过多种吕竹的应对方式——这小师妹古灵精怪嘴皮子利索灵活，一旦她动了嘴，各种各样的歪理就层出不穷，或是蒙混过关或是死不承认或是坦白从宽或是像上次那样用她差点出了危险所以迫不得已来转移话题……对此，他都一一想好了破解之法和下一步的计划。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小师妹的确动了嘴，却是一句话都不用说，就已经堵得本以为胸有成竹可以有话必回的他同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独守深夜许久的担忧、恼她一个消息都没有的委屈、发现她想静悄悄偷溜回来的气恼，种种复杂情感的交织，竟然都比不上缠到自己脖子上那柔若无骨的双手，和那片温柔小意的香软红唇。 不能让她就这样蒙混过去…… 如是想着，但在看到凑近眼前那只颤珠蓝眼睛的珍珠蝴蝶发夹时，又再次气不打一处来。 程蝶衣微微闭了一下眼睛。 再次张开双目时，他垂落的手亦抬了起来，接着，就是出手将那只碍眼的蓝眼睛蝴蝶给扯了下去丢到一边。 可能因着气恼，力度不自觉就重了些，随着蝴蝶跌落木桌上的清响之外，还听得眼前人像是痛呼似的轻声呜咽了一下。 这个得怪她自己了，谁叫她使出这种方法的呢？ 不能说话了，可不是只能在嘴角唇边的空隙里流落出一声呜咽来？ 大约在寂静无人的深夜时分里总能激发出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心思百转千念只在瞬息，回过神来后，便更是不满足于这样带着敷衍意味的浅尝辄止。 抿着唇在他唇边轻柔地蹭着，这哪里是道歉的态度和诚意。 明明不久前还乖巧地偎依在怀里说喜欢他的人，才过去多久，就胆敢深夜不归让他既忧且愁？ 程蝶衣微翘起戴了戒指的大拇指，像是怕极了戒指会划伤对方一般的极尽温柔，然而当那骨肉匀称的剩余四指插.入鬓发间之后，竟是顺着发流的动向往后深入，按住了后脑的一块。 强硬，不允许对方退缩。 他的手掌侧边有着一个浅浅的陈年旧疤，分割了他的过去和现在。不同于保养得肌理细腻的其它手部皮肤，那一道疤，始终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细微粗糙感，偶尔碰着了，还会出现几分隐痛。 有时候，痛楚，亦是刺激的部分来源。 大师兄平日里说他不疯魔不成活，可能他的确快要疯了。 他明明是不想伤害她强迫她的，只是不知今夜为何，居然滋生出了这种可怕的魔念。 似乎她也感觉到了疤痕不同于正常肌肤的异样触感，近在咫尺的距离下，程蝶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纤长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受惊了的蝶翅，透露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柔弱。 以及，不堪风雨烈焰的垂死挣扎。 那只扔掉了碍眼之物的手，再一次被心中的魔念所驱使，倏然一下，仿佛彩蝶落入花间般轻柔地覆上了吕竹的眼睛。 遮住了那双眼睛，如同也遮住了内心的最后一点理智，本就按住吕竹后脑的手加大了力度把她挤压到更加贴近的距离之后，就开始，反客为主…… 越是压抑，爆发起来就越是厉害。 吕竹自然是深知这一点——程蝶衣从来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往日里温柔好师哥的外表所掩盖住的，是一个偏执自恋敏感多疑的灵魂。 纯善而刻薄、彷徨又执拗，极度的感性，所有情绪都像是放大了情感的触角，稍微一点点细微的举动都能促使那美艳的翅膀激起一阵颤.栗，并且，随时都能覆盖住理性的牵制。偶尔错神的一个瞬间，说不定就会困在某一个自我编织出来的茧里，再也无法回到现世。 他遮住了她的眼睛，却揭下了他的那层粉饰的“面纱”，显露出了更加真实的一个“程蝶衣”出来。 呼吸萦绕交融，唇舌深深纠缠，扣住她后脑的手断绝了她的退路，被覆盖住的眼睛无法再看到眼前一切，从而致使失去了视觉后，其余感觉的加倍放大。 尚带生涩却不容抗拒的亲吻甚至带了些许咬噬的力度，呼吸的气息尽数扫落在下半张脸的肌肤上，纠缠着她的唇和覆盖住她眼睛的手同时离开之时，又顺着嘴角颈侧蔓延下去。 扣住吕竹后脑的手动了动，强硬不失温柔地强迫着她仰起头来。 程蝶衣依然是不允许他现在的模样出现在她眼中。 乌黑细密的短发因为程蝶衣低头的动作，在这片接触得极其亲近的空间里氤氲着桂花的浅淡香气——两人发质相近，所使用的桂花头油自然也是同一个老字号牌子的产品，程蝶衣管家许久，倒是在日常细节处状似不经意地一点一点用他的方式渗透了她的一切。 耐心谋划多年，方才造就出了如今对他几乎毫无防备的师兄妹之情。 不，他从来就不只是想让她当所谓的小师妹。 嘴唇之下的血管迸发着生命的搏动，一下一下的，逐渐与他激烈的心跳拉开了差距。 自己情.热.意.切，对方却只是平静以对，这种不对等的感情令程蝶衣的眼瞳越加之黑沉。 松开了后方的手，滑下肩颈交汇之处按住吕竹的肩膀，另一只不再覆盖吕竹双眼的手抚上她的腰际，然后便是一个用力，几乎半是拖拽的姿态将人拉近了床边。 鞋子原本就是没有完全穿好的，这亦是无意中方便了程蝶衣行事，一抱一放之间，小皮鞋落在地上，吕竹的脑袋就触碰到了柔软的枕头，身体也被压进了丝绸被面上。 随着那沉重身躯压下来的，还有落在锁骨处那如火一般炽...热.滚.烫的唇。 吕竹眨了眨眼，直直望住程蝶衣此刻的面容。 他的眼角泛起了红，却又不是上台做戏时化妆化出来的红霞盈面，仅仅是唯独眼角的那一处，红得透着情浓意动的艳丽，就连一向目光温柔的冷星明眸都似乎沾染上了这份红艳，从而转换成魅惑人心的诱.惑之瞳。 那眼瞳黑得仿佛当中有一个看不清触不到的漩涡，要将纳入眼中的一切全部吸入他的身体，揉进他的骨血皮肉里面。 他是极为激动的，炽.热的呼吸乱无章法地游移在脸颊、额间，身下之人的不抵抗令他情动异常，一直亲吻到耳侧时，过于热烈的纠缠甚至还不慎扯下了床头那边的床帘。 白色的纱质床帘落下，遮住了外间的一切，桌面上的蓝眼睛蝴蝶、早已没了烟气的冷茶、白瓷盘倒盖着的小碗……统统都淹没在了隐约半透的轻纱里。 “怕不怕？”低头在吕竹左侧锁骨下方咬了一口，看着凝脂软玉似的肌肤凝出了一个被自己制造出来的红色印记之后，程蝶衣这才稍稍抬起身体，一手撑在枕头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回答我呀？师哥问你话你都不回答了么？”说话间他的唇又贴了上来，完全不给吕竹回话的机会，言语之中的轻笑都蕴含着几分调侃的恶意。 早该让她正视起这个事实起来了。 程蝶衣这个人，不止是师哥，更是一个男人。 别看平日里都宠着她顺着她，到了某个时刻，男人始终是男人，野兽始终是野兽。 亲情之爱和爱恋之欲，从来就不是东风压倒西风，而是蓄谋远虑，堆积情感，等待着爆发的时机。 再次离开之时，唱戏时以气息绵长余音绕梁搏得许多赞誉的程蝶衣，那气息都开始有些不稳了。 看着吕竹比他更要喘得厉害，程蝶衣又低低一笑，笑声混合着轻声的喘息，在这深夜里像是一个柔韧的小勾子，勾动着心弦颤颤，翻涌起心湖一圈又一圈。 两人都没有说话，不知对视了多久，程蝶衣又一次低下了头。 这次的亲吻没有了之前的惩罚咬噬和恶意挑逗，回复了两人初次亲近时彩蝶戏花般的温柔缱绻，带着极度浓烈的爱慕，细细亲吻，抵死纠缠。 “还敢随便就‘扑蝶’吗？” “还敢！” 说着就是被从下而上地轻轻咬了一口。 都心知有人明日一早要练戏，这咬也没下重口，纯粹就是发泄被反扑的不满。 程蝶衣又笑了几声，最后在吕竹额间落下一个充满爱怜的轻吻。 埋首在吕竹颈窝里平复了呼吸，程蝶衣松开了压制住吕竹的手，侧过脸望向她：“不闹了。” 声音低沉得有点哑。 吕竹顺势就在他嘴角边亲了一下。 这种在作死的边缘徘徊试探的举动，恼得程蝶衣眯了眯眼。 轻拍了一下她的脸颊以作小小惩戒，程蝶衣手撑床铺半坐起身，理了理散落的纱质床帘，将其挂回了床头的黄铜钩子上。 看到吕竹也跟着坐起，程蝶衣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只小皮鞋，按住吕竹的脚踝，就要替她穿上。 吕竹大大方方地撩起了一点裙摆，想的是更加方便程蝶衣的动作，只是这毫无防备的态度落入对方眼中，却是使其微微一愣。 老一辈的人说，女子的脚是最最私密的部位，一生之中能见到它的，除了小时候的家人，便是成年后的丈夫。 现在时代开放，年轻人早已经没了这样的旧时观念，菊仙自赎己身的奔途中，就是脱了鞋光着脚而来。 小时候他在吕竹房间里守夜，做的也是照顾她的活儿。那时候戏班穷，他几乎是被当做丫鬟使唤，小孩子站不稳，自己会穿衣已经相当厉害了，所以当年替小姑娘穿鞋的事，他就没少做。 但，不论如何，吕竹七岁后两人不在睡一个屋之后，他是再也没有遭遇这番场景了。 记忆里藕节一般胖乎乎的小小腿脚已经长成了莹秀修长的弧度，化雪凝霜似的白，肤光致致，纤妙如春妍。 这种西式的小皮鞋他还是第一次见，不像绣花鞋和日常的布鞋，随意一套即可，鞋面上那些细小的缠带，须得细心一一穿绕。 “笑什么？”听得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程蝶衣抬起头来。 “有点痒……”脚本来就是神经相当丰富的部位，程蝶衣又是第一次见识这种类型的鞋子，即使再怎么聪明一眼看出了缠线的方式，也总有点失措的动作。 程蝶衣斜瞥了吕竹一眼，加快动作帮她把鞋子穿好，做完这一件事后，他却没有立即站起来，反而是将双手压在层层叠叠的柔软裙摆上，半跪在地上仰起了头眼里眸间尽是化不开的柔情。 吕竹握住了他的手，试探地问道：“不生气了吧？” “生气谈不上，恼还是会恼的……”程蝶衣回握住她的手，十指交错紧扣，又道：“这年头外边不太平，你这么晚回来，让人很担心。” “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有分寸，只是总归是担心你的……但我同样明白你的心思，相信我，我永远不会逼你。” “你要记住一点——你不是我的所有物，反过来，我才是你的追求者。”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吕竹低下头，看向因为半跪而身处低位的程蝶衣。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过分浓烈的爱意令他懂得了这个时代许多人都学不会的尊重。男女之间的相处，男方天性带着掠夺性和独占欲，爱上一个人，就下意识地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而程蝶衣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他自动将自己的角色降到了更低一层的追求者位置，承认以对方的心思为主，无论是真心还是蓄意，都足以胜过世间万千。 由程蝶衣牵引着到角落里的水盆处洗了手，坐回到桌子边之后，程蝶衣揭开了桌上的那个倒盖着的白瓷盘，然后又非常顺手地，用白瓷盘扣住了桌上那只蓝眼睛蝴蝶发夹。 大节上宽容，细节处的小飞醋却没少吃。 吕竹心里有些无奈地暗笑一下，看向桌面上的小碗，淡金黄色的糖水里泡着十来个小巧圆润的芝麻汤圆，看着煞是可爱。 较之一旁的冷茶，这碗汤圆还萦绕着细细的烟气，显然是热了不知多少遍又悉心保着温，留待她回家后能吃上一口暖融融的香甜。 “就是你特别喜欢的那家张记黑芝麻汤圆，快吃吧，不然一会又得重新热了。”程蝶衣笑道。 “谢谢师哥！”吕竹拿勺子舀了一只汤圆喂到他嘴里，然后又独霸了剩下的所有。 “就这一点？”程蝶衣挑了挑眉，显然是对这个毫无诚意的“谢礼”不满意。 吕竹赶紧喝完剩下的糖水，把小碗放回桌上，认真地看向程蝶衣：“等过年去乡下拜年的时候……” “——就向我爹提亲吧。” 第146章 刀马旦:情人知己 友情如仍未变，最终双方都会醒 ———————————————— 得了吕竹这么一句过年时就去提亲的话，程蝶衣这几日里的笑颜就没怎么收敛过。人家一打听，他还表现得看似面容平静实则眉飞色舞地把事情简略地说一遍，待到人家被塞了满嘴狗粮，遭受不住只得连声道喜之后方才罢休。 这么弄上几回，整个戏院都差不多知道了他好事将近。 看到程蝶衣唱完今日的《贵妃醉酒》回到后台来，一副雍容华贵笑容满面的样子，已经上好妆准备接着上台去唱《穆柯寨》的花锦绣心里就越发觉得凄凉了：“你就好了，等了这么些年总算等出了个结果，我却……” 程蝶衣拍了拍他的肩，也没法说什么安慰的话。 花锦绣是白妞所在戏班春和班的台柱，当年程蝶衣和吕竹、小癞子还曾看着他在台上意气风发地演穆桂英。这些年来，虽然程蝶衣和段小楼冒头唱.红了《霸王别姬》，但天天嚷着自己眼角又长细纹了的花锦绣依然也宝刀未老，刀马旦的技艺仍是相当的好。 不过，因为这个，花锦绣也是遇到了大麻烦——上次春和班去唱堂会的时候，他被稽查处的雷组长看上了。 那雷组长在北平城里声名极臭，经常到处以查乱党为名欺压商铺戏院让老板们上贡“保护费”、“调查费”等之外，而且还是个荤素不忌的主儿；听说他家里都已经有着了十几房小妾五六房相公，偏偏仍然爱外出吃喝嫖赌。前些日子，他命人来送礼，花锦绣本以为是有钱戏迷捧他，乐颠颠地连妆都来不及卸就跑过去，结果过去得知是雷组长想讨他回家做相公，又惊又气，一个趔趄就跌在了地上。 别看花锦绣平时因为做的是旦角所以行为做事都捏着个兰花指的，他心里却是笔直笔直的钢铁直男。这相公名头说着好听，实则就是给男人当男宠，以花锦绣这种时不时惦记着再过几年不唱戏了就回老家娶个媳妇生儿育女继后香灯的传统性子，让他给别人当相公，还不如让他去死！ 可雷组长是出了名的官方恶霸，哪会管花锦绣的意愿如何，只说让他乖乖的唱完这几天的戏，三天后就来抬他过门。 “师叔，你别伤心了。”正在打杂的白妞放下了手里的旗子，出声安慰道。 花锦绣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往外走去，只是上了舞台之后，又敬业地强打起了精神来。 白妞收拾好杂物，拿着自己做的糕点盒子想要交给程蝶衣带回家让吕竹吃的时候，却发现程蝶衣已经卸好了妆出了门。 想起吕竹之前没有在舞会上弄到蛋糕，然后特意定制了两个奶油蛋糕送给自己吃，白妞想了想，提起糕点盒子就决定自己跑一趟吕竹家。 不料，在半途上，忽然听到了一阵语调古怪的话。 “程老板，我们青木大佐想请你过去唱一场堂会。” 白妞躲在巷尾，胆战心惊地看着百般挣扎的程蝶衣被几个穿着霓虹军装的士兵强行押上了汽车。 等到霓虹士兵的汽车开走，白妞顾不得其它，急急忙忙地跑到吕竹家门口，急促地敲起门来。 “来了来了，什么事呀敲得这么急……”菊仙快步过来把门打开，见外面敲门的人正是吕竹的好友白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湘、湘红呢？事情很急，进去再说！”白妞喘了几声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又赶紧走进院子里把门关上。 吕竹和段小楼从客厅里出来，从白妞口中得知了程蝶衣被霓虹人抓走的消息后，段小楼第一个急了：“早知道我今日就跟他一起出去了，好歹有个照应！” 年后就是他和菊仙成亲的日子，家里没什么长辈，这段时间段小楼是主动减少了演出的次数，帮着菊仙准备东西的，没想到就这么几天，就出了事。 “这事不怪你，你若是跟他一起出去，说不定两个人都得折里面。”吕竹劝了急得团团转的段小楼几句，示意他先别过于着急。 “我听说霓虹人会放狼狗咬人心吃……这下可怎么办？”菊仙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大师兄，走，我们去袁四爷那儿一趟。”吕竹沉吟片刻，下了决定。 接着她又看向白妞和菊仙：“菊仙姐，麻烦你留在家里等一下消息；白妞，你替我们回戏院那边等着，有什么变动，咱们再另行联系。” 白妞和菊仙点了点头，菊仙留守在家里，白妞则重新往戏院那边去。 偏生世事就是如此弄人，赶到袁世卿家门前的吕竹和段小楼，很快就从门房那里听到了袁世卿因事外出的消息，据说起码也要四五天之后才回来。 远水救不了近火，段小楼当场就急成了没头苍蝇。 吕竹连忙按住了他。 “大师兄，你先回去，我去一下督军府，曹督军的千金与我有些交情，我试着求她帮下忙。”吕竹好说歹说把段小楼给劝了回去，然后就径直坐车去了督军府。 此时，回到戏院里的白妞，掀起帘子时，就看到了满脸悲戚的花锦绣朝她扑了过来。 “白妞，你要救我啊！”花锦绣拉住她的手，眼里的泪都快花了脸上妆容。 “师叔，你想逃跑？”看着花锦绣身边的包袱，白妞震惊了一阵，连连追问：“你要去哪里？” 花锦绣一边收拾，一边回答道：“我去济南，必要时跑跑野台，就算到乡下做戏也要去的了！” “那些下乡班很穷的，你多带几套戏服吧。”白妞咬了咬牙，想着花锦绣这个师叔经常护着她还教她刀马旦技艺的旧事，而他此番远去也许就是天涯海角永不相见，心里当即就是一酸。 白妞帮着花锦绣收拾了几套戏服，然后又给他装了几瓶药，嘱咐道：“外面风风雨雨，你只得一个人，多带些药防身吧，万一有病也可以应急。” “你出台替师叔做完这场戏，不要让人发现我逃走了。”花锦绣打开了窗子，看着这个几乎当是他半个女儿疼的白妞：明明白妞一身技艺比起自己来早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偏偏就因为生为女儿身而无法上台做戏， 这一次，借着这一个机会，成全自己，也成全她。 “或者我们以后没机会再见了，你要保重。”花锦绣接过白妞递来的包袱，告别道。 “师叔，你路上小心。”白妞应了一声，关上了窗。 听得外面作为班主的白妞爹催场了，白妞快速地给自己画了妆，换上了穆桂英的戏服，就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房间，上了戏台。 看到戏台上的穆桂英变了模样，白妞爹一脸懵逼不可置信地看向戏院老板：“她是谁？！” “你女儿啊！”戏院老板非常肯定地回答道。 白妞爹听到这个消息，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要不是抓住了帘子几乎就要栽地上去。 倒是与白妞对打的男角也算是她另一个师叔之一，龙套们也是认识她的男旦们，惊讶了一阵也就恢复了过来，并没有出现什么错处。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换了白妞上台，但是曹督军现在就坐在楼上的如意阁看戏，因此，哪怕主角换人了，大家也得硬着头皮演下去。 坐在曹督军右边的曹云看到台上依然是穆桂英出场，而曹督军也兴致勃勃地看着台上的“穆桂英”，脸色瞬间变了。 没理由的，吕竹明明答应了她会出场演虞姬去勾住曹督军，好方便她动手换文件的…… 戏台上层的吕竹此刻也是有些窒息：她正要过来把花锦绣换下场，结果化完妆换好衣服，花锦绣没见着，反倒是见到了白妞在戏台上。 曹督军那双眼放光的样子明显就和那晚看她的时候完全一致，为了避免曹督军动什么歪心思祸害白妞，吕竹把心一横，直接就从上层的洞口跳了下去。 落地一个翻滚利落地摆好架势，不止白妞，观众也是为之一愣。 “来者何人！”戏台上层的洞口是演一些神话剧例如《八仙过海》之类的时候，给演员们“升天”离开的通道；这时居然掉下一个人来，白妞定了定神，厉喝一声。 吕竹唱着戏腔，自报了她乃是西楚霸王的妃子虞姬之后，观众更是哗然。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曹督军抚着须，哈哈大笑。 在场最大的人发话了，其他人也只得嘻嘻哈哈地赔着笑脸连声附和。 “所为何事？”白妞挽了个枪花。 “来为我家大王求取降龙木，助他一战！”吕竹张口就来胡乱编造，观众们却是挺吃这一套：自古以来都认为女人应该为男人奉献一切，虞姬跨越时空来为西楚霸王求取穆柯寨的降龙木反败为胜，正正戳中了这群大男子主义直男的点。 曹督军看戏看得开心，曹云特意准备的加了泻药的糕点拿在了手里都顾不上吃，曹云心急如焚地看着曹督军拿着糕点拿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等到快要进口的时候，变故徒生。 “督军，我好饿啊。”坐在曹督军左边的美丽女子是曹督军这些日子的新宠，她眼看着曹督军光顾着看戏没搭理自己，急忙就冲着曹督军撒起娇来。 “肚饿你就先吃吧。”曹督军向来就花心风流贪新忘旧，听到这番撒娇，很是不耐烦地把手里的糕点塞到美丽女子的嘴里。 看着美丽女子急急忙忙地跑去了茅厕，曹云此时心里都快要崩溃了：本来想着可以趁曹督军上茅厕的时候偷钥匙，结果事态发展却是越来越远离了她的意料。 宋丽玲带着消息暗中去了南方报告组织，估计过几天组织那边就会派人过来调查曹督军等人联络霓虹军方的事。在此之前，文件的原件必须要拿到手。 因着之前没有联络好而三方同时潜入督军府的缘故，曹督军对防卫一事就加重了心思，干脆就是把保险箱的钥匙从特制书本的夹层里取了出来随身带着。 她爸爸曹督军风流成性，晚晚都需要有女人陪，洗澡睡觉的时机是没门了。目前唯一的机会，就是趁曹督军外出去茅厕的时候偷取钥匙印模。 为了让吕竹帮忙，曹云甚至还提出了条件：吕竹帮忙勾引住曹督军的注意，她才会以曹督军的名义替吕竹与霓虹方面交涉，救回程蝶衣。 那时，吕竹听到这个交换条件之后，看她的目光，令她很是不好受。 “我原以为……”看着那个笑起来像只猫咪一样娇憨可爱的姑娘笑容凝在了脸上，曹云仔细聆听着，却没有等到接下来的话语。 以为什么？ 以为两人的交情足够深？以为自己会不顾一切去帮她救回她的师哥？ 还是以为……两人之间的感情所延伸出来的信任，足以胜过所有？ 上次利用吕竹吸引住曹督军的注意力方便自己偷文件，已经是出卖过她一次了。这份感情本就有了裂痕，为求保障，曹云不敢再次直言这种事，而是换成了挟恩图报。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可是我实在没办法了……”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解释了一句。 交浅言深最是避忌，而自己也不能百分百保证她的爱国之心，能胜过如今明哲保身的大势思想。 然而吕竹却是笑了，主动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唯独只留下了一句话：“也许你把一切都低估了。” 看着她的背影，曹云也跟着笑了——那笑里透着难以言说的苦涩。 相较之曹云的恍惚，曹督军就轻松多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穆桂英和虞姬，贪婪地说：“如果他们是女人，我就把他们都娶回来做姨太太！” 恍惚的神思被自家父亲一句话拉回现实，曹云僵硬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这时，曹督军的副官打探完消息回来了。 得知调查身份的结果显示台上的穆桂英和虞姬真的都是女人，曹督军大喜。 曹云急道：“爸爸，我也想起来了，台上的虞姬就是之前来我们家的那个小学妹，我听说她很崇拜你，应该是特意为了你才改了故事的。” 没关系，她还备了安眠药，等曹督军把吕竹请回去喝酒的时候就可以让吕竹下手弄昏曹督军…… 听到这个“真相”，曹督军更是欢喜了，连忙凝神仔仔细细地看了吕竹所扮演的虞姬好一会。 只是，曹云还是低估了曹督军的贪婪，她本是想着推出吕竹，好让那个不知底细的穆桂英走开的。结果，却没想到曹督军是个非常成熟的大人，有着两个选择的时候，他是既要千娇百媚的虞姬，也要英豪阔气的穆桂英的…… 被亲爹这一个“我全都要”的神来一笔再次打乱了计划，曹云按了按额，头疼万分。 说话间一场戏已经演完，虞姬得偿所愿升天而去，穆桂英领兵退下再无踪迹。 于是，犯了戏瘾的曹督军急忙又让副官过去点了一出《水漫金山》，指名要让刚才的两个花旦上台做戏。 曹云借口上茅厕，偷偷地溜到了后台来。 吕竹此时已经知道了花锦绣逃跑的事，而曹督军显然又是全都想要的样子，所以吕竹索性和曹云交涉了一番，以曹云帮忙解决雷组长的抢亲为条件，换取了白妞的合作。 接下来的一场戏和昔年的戏耍却是不同——吕竹演了白娘子，白妞演了难度更高的哪吒。 做完戏回到后台时，曹督军的副官已经送来了邀请函：“督军今晚专诚请两位去饮酒谈心。” 吕竹接过邀请函，果不其然在上面看到了自己和白妞的名字。 “我真的也要去啊？”白妞有些茫然。 “唉……这有什么奇怪的，女人一出来抛头露面，就会有这样的麻烦。”白妞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长叹一声，道：“如果你们不去，我们戏班也做不下去了。” 曹督军的权势比雷组长要大得多，当初一个雷组长他们都搞不定，更别提是现在作为北平城老大的曹督军了。 “我就说女人上台做戏就会倒霉！”白妞爹恨恨地骂了一声。 白妞愧疚地低下了头：她上台做戏，不止是为了帮师叔花锦绣，也是想向她爹证明自己并不比任何人差。 但原来，白妞爹不让她上台做戏，不止是因为看不起女孩，而是有着更深一层的原因。 接下来的事情倒是非常的顺利，曹督军也是没想到会栽在自己女儿和女儿朋友的手里，喝下了加了药的酒很快就沉沉睡去。白妞不明所以地看着吕竹和曹云拿了钥匙开了保险箱然后又换走了里面的文件之后，就是懵懵懂懂地被吕竹带上了曹云的洋车里。 在车里，吕竹跟她简单地说清楚了一切。 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大计划里面的一个小变故，而吕竹又被曹云坑了两次之后，白妞之前对曹云答应帮忙解决花锦绣事件的好感，瞬间消逝清光。 “用不着这么提防我，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跟着我爸爸一起被人带走调查了。”感觉到背后的戒备目光，开车的曹云轻笑一声。 车子开到路口，曹云就示意她们下车：“后面的路我不方便送了，你们自己回去吧。” “程老板已经在家里等着你了。”曹云最后看了吕竹一眼，笑道。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白妞执意要送吕竹一程，不知是因为不放心她，还是因为心里着实不安乐。 “我记得，当年和你一起耍的时候，你是哪吒，我是白娘子……”白妞低声说道。 “那么久的事情了，你还记着啊？”吕竹看向她。 “我就见你演过这么一次，只是没想到，你演的虞姬和白娘子也这么好。”白妞又道。 “戏看多了，有些明面上见着的，自然就会了，糊弄一下外行人罢了。”吕竹没正经学过戏，都是凭着模仿程蝶衣和花锦绣来的。反正曹督军对美人的宽容度很高，也不太讲究这个差距。 白妞笑了：“你心里这么想着，有了‘神’，其它雕琢的东西也不一定非要很好。” 听得出白妞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地指认着她今日所做的事就如情系霸王的虞姬与救夫心切的白娘子，吕竹叹了一口气。 今夜的天气已经相当冷了，呼气出去，隐约能看到缕缕白烟。 “那日在书屋里，人不算很多。”程蝶衣为什么会知道书屋里罗森出现的事，其实吕竹早就猜到了答案。 像白妞这样看到“情敌”被抓后都会急奔过来通知人相救的姑娘，能使出这么一招借刀杀人来，算是已经用尽了她的心计。 白妞抬起头，脸上惨白一片，像是冻极了一般，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民间的传说里，曾经有青蛇原是男儿身的故事，后来他与白娘子斗法不敌，化为女身，两人方才结拜为姐妹。”吕竹看向白妞，认真地说道：“虽然师哥不会是许仙，但我希望你我之间能如‘青白’一般友好。” 吕竹说完这一句时，大门也缓缓被人从里面打开。 “师哥！”吕竹扑到程蝶衣跟前，稍微查看了一下他的状况，见他脸色红润精神抖擞，确实不像是遭了虐待的样子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多有不便，请恕家中不能送客了，白姑娘，路上小心。”程蝶衣温和地笑说了一句，拥着吕竹就往里走。 两个身影逐渐被缓缓关闭的大门掩盖之前，白妞定定地看着程蝶衣遮挡了吕竹视线之后故意看向后方的侧脸。 那张素来温雅清俊的脸，此刻却宛如罂粟花一样艳丽逼人，却又剧毒无比。 以前没有准信，他便温和示人；如今得了承诺，护食之态从此尽现。 今夜的确很冷。 伸手接住今年冬天的第一朵雪花，白妞漫无目的地走回路口，正想要穿过巷子回家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看到了路口处一辆被雪花铺了薄薄一层的洋车。 路灯昏黄的光照亮了夜，不止她看到了车里的曹云，曹云亦应该看到了她。 刹那间，白妞明白了自己对曹云的敌意从何而来。 可惜，这世间歌颂的永远是许仙与白娘子的情，没有人会留意青蛇的痴。 那个人，需要相恋的情人已经在侧。所以，现在唯一的可能只有是成为她的知己相伴。 被冰雪冻醒了幻梦，从今而后，只有友情。 第147章 霸王别姬:不要爱他 不愿害他，不要爱他，被人乱爱实在值得可怕 ———————————————— 助曹云取得了文件原件之后，没过几天，就听说有人来了督军府，客客气气地“请”走了曹督军前往南京接受调查。 接任的临时管理者是个本分的性子，北平城倒也没有出现什么交接时的混乱，毕竟霓虹就在城外虎视眈眈，实在不宜横生枝节。 因为曹督军离了北平，作为督军之女的曹云自然也是跟着离开的，临行时，曹云特意暗中见了吕竹一面。 没有寒暄直入正题，曹云先是和吕竹诚恳地为之前挟恩图报的事道了歉，取得了吕竹的谅解之后，又把把她的其中一支配.枪留了下来给吕竹防身。 “这日子越来越不太平了，北平城如今三面环敌，唯独西南面的卢沟桥以供对外通行，我此番去往南京尚未知归期，你收着它，也好作防身之用。宋老板迟些日子就会回来，若是有事，自去寻他，或者让他通知我，我会尽力的。”曹云叮嘱道。 那一支枪满打满算还有六枚子弹，吕竹谢别了曹云，又回复了以前的平静日子。 曹云自幼就在国外居住思想开放，两人之间的小纠结亦是看得开，而且目前国情实在不容乐观，家国大义不允许她为自己争取，于是就痛快洒脱地离去了。倒是白妞自从暗里的心思被吕竹隐晦提点了出来之后，两人至今不复昔年亲密。 这原因不止是白妞心里一时还没有走出来，还有花锦绣逃走、春和班无人挑大梁的缘故。白妞爹愁了几天，最后只得挑了几个技艺相对还成的龙套男旦提上来轮流唱主角，虽然没有以前辉煌，但好歹也是能靠演戏赚点钱糊口。 因此这也导致了白妞越发的忙碌，一边读书一边偶尔还客串一下龙套演员，吕竹有心修补关系都碰不上好机会，好在年前时白妞稍稍闲了下来，两人这才得以喝茶谈心一次。 白妞房间里堆放、悬挂着不少戏服，简陋的小房间似乎也被这些金丝银线色彩斑斓而染得亮目，拨弄了一下火盆里的碳，捧几颗香甜的栗子，别有一番烟火人间般的闲适。 白妞给吕竹倒了茶，开口问道：“听人说，曹督军已经离开北平了？” “是呀，换了个副将临时管理着，挺老实的，没弄出什么乱子。”吕竹抿了一口温茶，回答道。 “管他换谁，不是以前那个姓段的就好。”白妞回想当初那个臭名昭著的段督军，来女中视察时可没做什么好事，要不是女中与大学联合有洋人教师领导守着他不敢得罪，说不定当时就想抢几个女学生回去做姨太太。 吕竹是老师们的宠儿，段督军敢看不敢动，所以他嬉皮笑脸地总想往吕竹身边凑，希望能以“诚”打动美人心。后来，被烦不胜烦的吕竹联合那些被他骚扰过的同学们暗中整了一顿，这才消停了一段时间。 之后这货打麻将输个清光跑了路，曹督军接掌北平，大家才得过了段自在日子。 一起干坏事总能加深友谊，吕竹想起也是失笑。 得益于这追忆了一下年少时玩闹的快乐，两人之间的尴尬氛围亲近了不少，白妞最后定定地看向吕竹，沉着声音道：“听说你过年就打算定亲了？” “嗯，不过说好了等明年毕业后在准备这些事宜，师哥他很理解我，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吕竹微笑着回答道。 这年月，女中里读着书的同学时不时就退学几个，一打听基本全是退学嫁人的，令她们这些留下的人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世间男子，也难得程老板如此通情达理。”白妞感叹了一声，轻轻按住吕竹的手，道：“不枉你二人青梅竹马一场，他一直都是顺着你的，确实是天造地设的良缘。” 说完这一句，白妞又释然似的笑了笑：“你不用顾忌我，这条路不好走，就算如曹小姐那样的人也放弃了，当初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我只想好好陪在你身边，就像小青和白娘子一样，做好姐妹，可以么？” 吕竹回握住她的手，非常认真又温柔地说：“我们一直都是好姐妹。” 白妞顿时激动地握紧了她的手，眼里几乎能闪闪发光。 ——也亏得程蝶衣没把女性情敌当回事，否则一旦知道吕竹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这种渣男言行，估计得气疯。 此时，他正坐在客厅里，和菊仙一起清点着年礼。 点算好了过年拜年的礼品，程蝶衣往外头院子看了看，天色已经差不多昏暗下来了。 “红红是个有分寸的姑娘，又与你约好了，你别担心了。”菊仙笑着劝了一句。 “只要不生什么意外，我自然是不担心的。”哪怕白妞和曹云条件再怎么好，终归与吕竹同样是个姑娘，怎么可能抢得过他？ 看着程蝶衣笑得挺自信，菊仙转念一想倒也没错：曹云和白妞一个大家闺秀一个小家碧玉的尽管外在属性完全不同，但内核都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即使有那么点小心思也绝对不会真的踏出那一步，这样的话，顶天了也就只能爬到闺蜜或者知己的位置。 倘若是花楼里的姑娘，程蝶衣可能就没那么自信了——自古以来花楼女子惺惺相惜的为数不少，又都在俗世里爬摸打滚过，她们这类人执着起来，才最是叫人防不胜防。 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程蝶衣咳了两声。 菊仙立刻四处望了望，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对了，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处理的。”程蝶衣看了她一眼，别过脸去。 过了一会，似是程蝶衣自己也觉得他刚才的态度不好，把年礼放好后，他又看向菊仙，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心里一时情急……” “没事，我没有放在心上。”菊仙甩了甩帕子，淡淡一笑。 相处这些时候，她早就摸清楚程蝶衣外冷内热又别扭的性格了。 见菊仙这么温婉的一笑，却是令程蝶衣有些恍惚起来：“娘……” “得，我哪来你那么大一个便宜儿子啊师弟！”菊仙几乎要被他这一声娘给气笑了。 回过神来，程蝶衣也是忍不住发笑，笑了好一阵才和菊仙说了他娘艳红的旧事，说她们两个都是这样的性子，一认准了目标就拼命往目标努力，往好的未来奔去。 可惜，他娘艳红早在几年前已经因病去世。 “为人父母都是盼着儿女过得平安快乐，你娘如果看到你今天这模样，一定会很欣慰的。”菊仙安慰道。 程蝶衣笑笑，没有再说话。 一九三六年除夕前一天，师兄妹三人带着菊仙，乘车自西南面出城。 没想到的是，因为程蝶衣被霓虹军队抓过的原因，一行人被调查了许久，确认只是去乡下探亲后，方才得以重新上路。 到了关师父所在的远郊乡下，吕竹牵着菊仙、程蝶衣和段小楼带着担年礼的仆从，一路走入了院子里。 关师父很是老当益壮，这么冷的天，他还是站在院子里看一群后生练戏——这些都是当年学艺不精后来跑小台子糊口的师兄弟以及年轻一辈的师弟们了。 小癞子俨然在列，作为鸡头好歹混出了“大师兄”架势的他，一看到段小楼这个真正的大师兄，当即就想要蹦过来和吕竹他们好好聚旧…… “小癞子，功夫练完了吗？”关师父凉飕飕地飘来一句。 小癞子被这一声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灰溜溜地自动滚回练功队列。 关师父笑容满面地地招呼了菊仙落座，仔细问了几句，确认菊仙是决心要从良跟着段小楼好好过日子后，便开口叮嘱了段小楼：“成家立业了，好好收敛一下你那脾气，能遇着对的人相守一生，是你的运气！” 段小楼笑着应下了。 关师父点点头，转头望向程蝶衣，笑脸瞬间消失：“跪下！” 程蝶衣闻言一愣，接着毫不犹豫地一撩袍角重重跪了下来，低下头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哎，这咋回事啊师父？”段小楼同样愣了一下。 菊仙暗暗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别瞎掺和：做徒弟的照顾师妹结果最后却把师妹划拉到自己碗里了，人家当爹的能给他好脸色？！ “爹，你这是做什么啊，是我先提出来的！”吕竹心疼地看着程蝶衣，看他跪得太猛右脚的布鞋都掉了一半，忍不住开口为他说话。 关师父没好气地瞪了吕竹一眼，又看向跪在地上的程蝶衣，心情颇为复杂。 当年他回乡之前是特别叮嘱了程蝶衣要“好好”照顾吕竹的，其中意思其实也是默认了程蝶衣未来女婿的身份。但是今日，程蝶衣真的以未来女婿的身份回来之后，他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这个面容温雅的徒弟原来竟是一副处心积虑的阴险样，好像那眉梢眼角都带着“师父啊我把你女儿拐走了”的欠抽气息…… 不让他好好跪一会都难消自己心底的夺女之恨！ 程蝶衣大致也明白自家师父的别扭心态，乖乖地跪在地上，手上却坚定地握紧了吕竹的手。 吕竹就势跪在了程蝶衣旁边，祭出了最为有效的眼凝泪光抬头看人大法，可怜兮兮看向了关师父。 关师父看看吕竹，又看看程蝶衣，长叹一声，终究还是败下了阵来。 “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关师父感叹了一番，示意两人站起。 得了关师父的首肯，程蝶衣喜笑颜开，任何时刻看向他都是一副眉眼含春深情宠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开春就成亲的那个新郎官。 人家正牌的未来新郎官大师兄段小楼和未来新娘子菊仙都没这个黏腻样！ 小癞子依然八卦，带着师弟们嘲笑程蝶衣：“怨不得他，他都惦记小师妹多少年了，一朝得偿所愿，就让他得意几天呗！” 程蝶衣春风得意了好几天，到了年初三回城下车到家的时候，方才显出了疲态。 也不知是不是人一嘚瑟就容易出事，看着程蝶衣像是晕车了的那个虚弱迷糊样，吕竹笑骂了他一句，就要去厨房给他弄点醒神汤。 不料，端着醒神汤来到客厅的时候，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看着那柄烟雾缭绕的烟枪，吕竹重重地把醒神汤的托盘往桌上一放。 段小楼和菊仙讷讷不能成言，神情恍惚的程蝶衣亦被吕竹这么一喝，从醉生梦死的幻象里惊醒。 “我……”他才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神迷离，脸色全然潮红一片。 “你为什么要碰这玩意？！”即使只是初级的毒.品，鸦片烟的危害也是不容小觑。 “这，许多人都抽，咱们也还抽得起，蝶衣他太难受了，实在遭不住……”段小楼小声辩驳道。 “那些鬼子抓了他去，可蝶衣不愿给霓虹的军队唱戏表演，那些人一面就拿着枪杆子喊打喊杀的，一面又说这个是好东西，吃了人特别精神，两者选其一，他实在没法……”菊仙强按下心里的不安，给吕竹解释了程蝶衣为何会染上鸦片瘾的原因。 时代的局限让他们不完全明白鸦片的危害，即使知道这东西不好，也没有很放在心上。 吕竹长叹一声，走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缩在小榻最里面角落的程蝶衣，抚上他的脸：“这不是你的错。” “所幸你沾上它的时间不长，症状还轻，咱们把它戒了，好不好？”吕竹明白这种极尽折磨的感受，但那时中了‘快乐’的她无药可解，而程蝶衣还有救。 程蝶衣举起手来紧紧握住吕竹的手，轻不可闻地答应了一声：“好。” 说来容易，到了真正要开始戒除毒.瘾的时候，可没有那么轻巧。 听着房间里嘶吼打砸声，吕竹忍不住把房门推开了一丝缝隙，菊仙见状，急忙按住她的手：“别去……” 昔日温雅面容斯文谈吐变得疯狂而不可理喻，粗言秽语不绝于耳，段小楼比程蝶衣高大壮实不少，这时都几乎拉不住他。 不像一个人，反而像一只没有理智的野兽。 “放开我！我.操.你大爷……”房间里能砸的小物件都差不多被程蝶衣砸了个遍，墙上悬挂着的戏服也被扯落在小榻上，点缀的珍珠、亮片、水钻撒了一地。 “你们都是坏人！无恶不作！十恶不赦！” “我恨极了你们这帮人！特别是你！” 他就这么怨恨地看过来，抓起珠子水钻这些零碎的小东西就往吕竹脚边丢：“我是怎样对你的，你又是怎样对我的？！” “都说世间痴情女子薄情郎，你却是个薄情又滥情的女子！骗得我那么苦！” “红红，你别听他胡说，他现在估计连自己都不记得是谁了。”菊仙忙劝道。 看到珠子在吕竹脚边炸开一片晶亮，她却依然站在那里躲也不躲，程蝶衣眼神闪了闪，又落下泪来：“我记得！你若是不愿与我好，为何来招惹我！还招惹那么多人……” 吕竹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可就算这样，我也是做不到放弃……”程蝶衣说着说着又落下泪来，跌跌撞撞地想要过来抱住吕竹。 半途，他脸上愧疚的神色一闪而逝，五官再次扭曲面容再次癫狂，红着眼转过身，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打砸。 “再熬熬就过去了！”段小楼吼了一声，又过来抓人。 好不容易等程蝶衣缓过了这一趟，精疲力尽的段小楼走到门边，捏了捏被打得青紫了好几块的手臂：“看样子还得用点镇静的药，我已经把他捆住了，你们过来帮忙按着他，我给他灌下去。” “药已经配好了，我这就去拿来。”吕竹赶紧出去拿药。 段小楼摸了张小凳坐了下来歇息，被刚才程蝶衣的癫狂模样吓得胆战心惊的菊仙颤颤巍巍地掀开帘子，看向小榻上不住发抖的程蝶衣。 “我好冷……”听到程蝶衣气若游丝的这一句，菊仙顾不上害怕，连忙扯过旁边散落的戏服便服等一股脑盖到他身上。 “娘，好冷，水都冻冰了……”他似乎已经分不清现在和过去，整个身体一直在颤抖。 菊仙吃力地把程蝶衣的肩膀扶起压到她腿上，像母亲怀抱小孩一样抱着他轻轻晃，又按了按他带着伤疤的那只手。 这一通劝慰，倒是让他安静了下来。 吕竹把药拿来，和段小楼合力给程蝶衣灌了下去，菊仙又给他松了松绳子，以免勒出血痕。 程蝶衣喝了药，难得迷迷糊糊半醒不醒的，吕竹坐到榻上，对累了一整天的段小楼和菊仙说：“你们先去歇歇吧，这里有我一个人看着就行了，他起码还得到明天才有力气闹腾了。” 再怎么不放心也知道现在是必需休息的时候，段小楼点了点头，嘱咐吕竹一旦情况有变就要立刻叫人之后，便带着菊仙走出房间虚掩上了门。 夜越来越深，吕竹挪了挪位置想要去把床尾的被子拉过来时，程蝶衣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不要离开我……”明明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却是颤着声音挽求她不要离开。 “我不会离开你的。”吕竹把勾住被角用被子盖住两人，在被子下握住他的手，穿插入他的之间，十指交握。 “刚才那些话不是真心的……不是我本意……”程蝶衣的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我很怕……” 早已习惯了冰面之上两人携手同行，若是失去了同行之人，他就会永坠深渊。 患得患失，愁思百转，费尽心机，尽力用大度和宽容去表现自己，结果内心的黑暗一旦解开了理智的束缚，那些藏在最深处的霸道、独占、嫉妒、刻薄、怨怼等的丑陋心理，就全被一一释放出来。 说起来好听，表现起来也不难做，但终归是意难平。 吕竹揽住他的脖子，柔声安慰道：“我明白。” “这一辈子，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除非是你先放手。”吕竹举起手，拨开他额间汗湿凌乱的碎发。 程蝶衣似是不满于被保护的一方，提起气来，艰难动了动手，伴随着吕竹有些无奈的配合，把吕竹给拥入怀中。 同卧一床，同睡一被，四目相对，默然无言。 烛火摇曳，冬夜的寒冷尽数抛诸温暖的被窝后，程蝶衣的眼中依然带着水雾般的一层迷离，那泪膜倒映着烛光，似星光落入眼中一点，流转之间便道尽了红尘俗世风流缭绕。 而这万千风流富态迷离，全部被他付予了一人。 程蝶衣露出了一个满意的浅笑，轻轻在吕竹额间落下一个落羽般的吻，再顺着眉心蜿蜒而下，鼻尖轻柔一点，最后印在嘴角处。 他喝的药苦得很，怕口中仍然带有苦涩之味，舍不得吕竹同尝苦意，便压抑了内心的诉求，仅仅留恋她嘴角的红润。 两人鼻尖触着鼻尖，气息交融温热暖暖，吕竹回吻了他一下：“睡吧，我等着你好起来，再给我唱一出游园。” 游园之时，定应春暖花开姹紫嫣红。 冬去春来，蝉鸣初夏，看着程蝶衣逐日好转，众人的心亦如这天气一样逐渐明朗起来。 吕竹临近毕业，程蝶衣的情绪也越发的稳定。 试已经考完，现在学校里课已经很少上了，只等待毕业典礼；完成了毕业典礼之后，她们这一届女学生，就算是已经正式毕业。 “你真的要去？那么远……”听闻吕竹为了还人情要跟着宋丽玲跑一趟广府地区，程蝶衣捏了捏她收拾行李的手。 “那些镇静的药还是拜托了人家弄来的，总得还，也就是去租界那边见识一下洋人举办的一个赌局，我就是跟着去打打下手开开眼界，放心吧，我会小心注意的。”吕竹熟练地在他脸上亲一口以示安慰。 不止去开开眼界，同时也是调查开展一下未来的逃离路线。 毕竟现在，已经快要到一九三七年的夏天了。 “你们扮作什么？”程蝶衣又问。 “可能……是兄妹吧，你又不是没见过宋老板的模样。”吕竹答道。 回想一下宋丽玲那个长发披散长眉柔目兼之艳色长衫飘逸的样子，的确和自家小师妹搭不出爱侣或夫妇的味道。 头发那么长，留着扎辫子啊？长得像个洋人，做派却是一股子封建余孽的模样。 程蝶衣侧眼看了一下铜镜中的自己，短发利落梳好，一身灰色长袍看起来极是温文尔雅——嗯，这才是华夏男人融合了古典和现代的正确路线。 “你可要记住你现在的状况了。”程蝶衣最后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我的程先生！”吕竹戴上帽子，逗了他一句。 这时候新派人士多称丈夫为“先生”。 程蝶衣又好气又好笑地把皮箱给吕竹拿上车，顺手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就你最会胡闹。” 端的是新婚燕尔的蜜里调油般甜蜜。 吕竹笑着挥手告别了程蝶衣，坐着车子一路来到码头。 这时期的码头最是多见新派人士，洋装与旗袍，长袍与西服，现代化的轮船与古旧的矮楼，仿佛误入了时空的交错之处。 其中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人背影就特别的出众，时髦的礼帽搭着长风衣，宽肩窄腰身姿笔挺，也不知是归国的华人留学生，抑或是外国的游客。 吕竹四处看了看，总算找到了宋丽玲家的老妈子。 “颜老妈子，你来了啊，宋老板呢？”吕竹招呼了一声，提着箱子往那边走去。 颜老妈子一手接过吕竹手里的箱子，另一手指了指站她旁边那个令吕竹在车上往外看时惊艳过的长风衣背影：“这不是？” 随着颜老妈子的话，那背影也转过身来。 长及腰际的乌发被修剪成了利落的短发梳在背后，往日里往柔媚温和的方向里化的妆全数洗掉，露出了原本那如刀削斧凿的深邃眉目与轮廓。 完完全全与华夏传统印象里收敛温润的美背道而驰，霸气张扬凌冽逼人，但那微微向下的眉尾与眼梢，又给了人一种既忧郁又冷峻的感觉。 假如说昔日的宋丽玲是一把剑鞘镶满了奇珍异宝的华丽宝剑，即使知道接触可能会受伤，也有无数人为这华丽外表的剑鞘而前仆后继的话…… 那么现在，这把宝剑，出鞘了。 第148章 胭脂扣:邂逅 在脑海中早邂逅千次，仍是不知她叫何名字 ———————————————— 每次看到宋丽玲的时候，仿佛都会被他天然就带着故事性的目光吸引住。明明戏曲装扮时冶艳绮丽，而日常淡妆时无论穿红还是着白，那长发披散眉眼低垂，始终是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苍凉和孤独的气息。 但这一刻却完全不同了。 外在装扮，有时仿佛能完全改变一个人。 “来了？”他就这么开怀地笑了起来，如同天地间的阳光都融入了他唇边的微扬一角，一向苍凉的眼神似乎也多了几分温情。 吕竹点了点头，手搭上宋丽玲伸出来扶她的手踏上船上。不一会，昭示着轮船即将启航的汽笛声便响了起来。 到了预定的房间里，宋丽玲便正式把这次任务的详细内容跟吕竹说了清楚——因为罗森仍在国外未能赶回，这一轮赌局又有着各国赌术高手的参与，组织里找不出足以抵抗各国赌术高手的人，这才不得已请了外援。 能从赌局里赢到钱就最好，赢不了也不怪她，毕竟赌局不止要求技术，更多时候还须得依赖运气。 宋丽玲把一些知名高手的照片给了吕竹看，又大致说了他们能打探到的简略消息，吕竹一边听介绍一边翻完照片，看着照片里那些怎么看都怎么符合“在座各位都是辣鸡”的模样，一时间深感独孤求败的悲哀。 对手太弱，也是一种无奈。 一路辗转下了船后，吕竹看向这洋楼与老屋齐立的街景，只觉比起后世的繁华热闹，此时的香江，仍然算得上风流精彩。 之前很难得能感受到的世界线融合之后的异样感，在站到香江土地上的一刹那，全然爆发了出来。 原因无他，皆因《刀马旦》、《蝴蝶君》与《霸王别姬》尽管时间线略有不同，但也始终是正常世界的戏码；而《胭脂扣》里，却是真的有鬼魂存在的偏灵异型世界。 金手指的人见人爱属性和威严属性大致能摆平正常世界的许多事情，不过要对付鬼魂或者特殊能力的话，可就不太够看了。 因此，《胭脂扣》剧情触发开启之后，吕竹终于感受到了身体内法力的存在。 她当过神女，也当过妖兽，对此算是有一定的理解了。这初初产生的法力虽然很微弱只能施展一些小型的掩眼法，甚至都比不上强大特异功能者的幻象能力……但有个开始，终归是好的。 要是赌局里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高手，这掩眼法用来暂时变一下牌，差不多也相当于特异功能了。 雇了洋车直接来到塘西，吕竹轻挽着宋丽玲的手臂从车里走下，在外人眼中，正宛如一对新婚夫妻外出旅游一般。 听说前两年还是塘西风月最鼎盛的时期，随着政.府的立法禁娼，这个曾经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区域也逐渐沉寂了下来。所幸烂船也总还有三斤钉，妓寨由明转暗，酒楼戏院仍在，好歹也是支撑住了底层人民的艰难生活。 赌局设在金陵酒家，倒也难怪宋丽玲决定与她扮作新婚夫妻同来，不管是私心还是谨慎，在塘西这样人流复杂的地方，妇人的身份总比年轻姑娘要方便一些。 宋丽玲改装成了归国华侨，名字也使用了假名，他将以商人“乔义”之名出席赌局，吕竹自然而然地也成了“乔太太”。 颜老妈子这次前来却是不与他们一道，而是收到了远亲打听到的消息，得知幼年被发卖的外孙女似是在石塘咀附近的花楼谋生，便趁这个机会跟了过来，去找回她失散多年的的外孙女。 “颜老妈子去寻人打探消息了，赌局晚上才会开始，你要去附近逛逛么？”这里白天与夜晚差别很大，若说夜晚是温柔乡销金窟，白天却如其他市井闹巷一般，因着地理位置周围来往船只众多，许许多多的西洋玩意源源不绝地流入大小商铺，来这里的人都挺喜欢去逛街淘弄一些小玩意。 想起家中那只醋坛子，吕竹微微一笑：“也好。” 宋丽玲是个极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见吕竹神思略有恍惚，当即就差不多明白了她想到了什么。 他面容没有传统三庭五眼那么标准，西式的骨骼承托中式的五官，深邃俊美浓眉压眼，虽然略失了平衡舒展，却令人一眼就对他带着压迫力的眉目惊艳。 这眉眼稍微一变，压力亦随之加大了。 吕竹倒不怕他，宋丽玲外在长着一张帝王的霸气尊贵脸，内心却是后妃的敏感玻璃心。也许他对她有那么一点暧昧意思，但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自己立身得正的话，管他使出什么手段，都定然是动摇不了。 更何况她还是组织特邀的外援，宋丽玲再有私心，也知道权衡轻重。 顾及人设，吕竹也没有弄在北平时常梳的丫角髻或者双辫的女学生打扮，而是自己弄了个临时的大卷发，戴上小礼帽穿上长风衣，俨然是一副新派知识女郎的模样。 宋丽玲从小辗转各地，本就会说粤语；而吕竹也谎称自己语言天赋好会说一点，两人外出时与商户交流时，倒也出现没什么外地人语言不通的压力。 半途，宋丽玲暂时离开去与组织来人交流情报，吕竹百无聊赖地坐在露天餐桌边，手指微挑起小礼帽的边缘，看向远方蔚蓝天色。 有人在看风景，自然也有人在看由人组成的风景。这不，宋丽玲才离开不久，楼上围栏处就趴着了好几个衣着华丽的纨绔子弟。 他们是刚刚才来的，直接上了二楼，不知吕竹并非独身出门。眼见楼下坐着个穿洋装的陌生漂亮姑娘，顿时个个都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如果她是琵琶仔，多多钱我都要包下她！”其中一个纨绔子弟嬉笑道。 “别乱说话了，这种打扮一向就是那些读过书的千金小姐。这个姑娘我们又都没见过，看着像是外地来的，你贸贸然过去招惹人家，要是得了美人心两家结亲还好，一个不留神得罪到什么大人物的女儿，你可就惨了！”纨绔子弟聚集在一起，便自发地就形成了阔少群体，旁边的人听到这个，立刻就嘲笑了他一番。 说话的纨绔子弟自知失言，嘻嘻哈哈糊弄过去后，又忍不住念叨了一句：“大小姐招惹不起，不过倚红楼的红牌阿姑都挂念得我很紧，本少爷今晚就过去叫她们换下旗袍穿洋装，应该别有一番风味……” 这里早期对妓.女的称谓，成年的就是“阿姑”、“红牌阿姑”，未成年光唱歌卖艺的多称“琵琶仔”。这两年塘西受管，不似旧时风月，阔少们少了许多去处消耗精力，日间便爱流连在茶楼等地，对往来女客评头论足暗中调笑，还惹得不少花楼女子白日里出来寻人或展示姿色好以吸引客人。不过，花楼女子多穿色彩繁杂的旗袍惹人注目，像吕竹这种一身浅色风衣静坐在一边的，明显就是良家女，他们顶多就私下调笑过过嘴瘾，真让他们上，可就不敢了——个个都是自认为风流倜傥不受婚姻束缚的主，惹了良家女家里逼结婚的后果，就没一个想承担的。 听得这个馋吕竹容貌却又不敢出手当场就想出了另辟途径李代桃僵的法子，一众阔少闻言大笑，纷纷赞这个说话的别出心裁是个会玩的，末了阔少们又看向仍然端正地坐在桌前喝茶的华英雄：“喂，华大少，今晚去不去玩？” “不去了，今晚我阿爸要带我出席一个洋人举办的赌局，说是让我见识见识，实在推不了。”华英雄敲了敲桌子，对这群狐朋狗友的邀请着实深感烦恼。 他不是没有过年少放浪不羁的时候，但如今年岁渐长，又看国家形势如此紧张，实在没了早年风花雪月醉生梦死的心态。若不是这些狐朋狗友都是各有身份的公子少爷，日后多少算是人脉，他还真的不太想搭理他们。 相识多年，阔少们也清楚华英雄的性格，别看他与他们混在一起，但人家是正经会给家里帮忙做生意的；长得又是相当传统阳刚的帅气，不仅红牌阿姑们，就连他们这些人都挺爱他这一副纯天然的的英气勃勃。 亦因为这样，大家一起去花楼里潇洒时，即使华英雄是最不热衷的那个，也挡不住红牌阿姑们对他的思慕和热情。偶尔他心情好随便玩几招武术耍耍帅，可能就有人要自赎身去投奔他为妾为婢了。 “讲开又讲啊，还真是有红牌阿姑为了钟意的阔少‘埋街食井水’的，好像前两天报纸里那个如花姑娘——结果呢，人家十二少家里哪会同意她正经入门，最后两个人搬到外面，两个人又不会赚钱谋生，最后搞到要吞鸦片烟自杀！唉，正所谓真是好似报纸标题一样，‘青楼情种魂断倚红，阔少梦醒偷生’！”又有一人感叹道。 “埋街食井水”意指妓.女从良上岸，菊仙其实也与报纸里的如花同样。都是为了喜欢的男人上岸，结果菊仙遇到了良人，而如花却是痴情人遇着薄情人。 “我远房堂妹淑贤和那个报纸上的十二少是表兄妹，听说他被医生救了回来，可怜那位如花姑娘，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华英雄漫不经心地听着八卦，听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起身就准备回家。 然而，不经意的一个垂眸，竟是令他心头一震。 他自幼就时不时作一些古怪的梦，梦里有个美丽的身影一直看不清，不过大意的内容就是那个女子为他牺牲了生命，他亦同样悲痛欲绝……然后梦就断在了这里，无论他怎么追逐这个梦，都看不到下一幕。 那些法师神婆都说，肯定是他前生忘情水没喝够，以至于今生留下了一段夙世因缘。 但在今日，这片迷雾，终于被揭开了。 就在华英雄震惊得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时，吕竹这边却是先一步遭遇了麻烦。 看着眼前这个叫嚷着邀请她喝一杯的油头粉面年轻男，吕竹正想提包走人的时候，一群自觉需要英雄救美的阔少们已经冲了过来。 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会被家里催婚，但是当街英雄救美可绝对不会，而且这群尚还有点节操的阔少们亦是早已看不惯油头粉面很久，有着正当又充足的理由找架打。 “恃着自己阿爸是警队的副队长，就敢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了是吧？你等着，我这就告诉你爸！”之前对吕竹一眼心动的纨绔子弟率先冲出，理直气壮地站在最前方，用最叼的语气说出了这种打小报告的怂话。 后方的吕竹和楼上的华英雄闻言，一个默不做声地捂了捂脸，一个无语凝噎地叹了口气。 油头粉面看着这架势，当然是知道自己一条胳膊扭不过对面那么多条大腿，但是这时候怎么也不能怂啊，一怂以后他哪里有面子出来混？ 偏偏对面都是脑子不太清醒的，也不会给他个台阶下，油头粉面捧着酒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咬牙切齿很是为难。 这时，华英雄一手撑栏自楼上翻下，伸手接过了油头粉面的酒杯，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一饮而尽：“我代这位小姐喝了，几位慢走。” 坐在旁边围观的人们顿时喝彩了几声。 怀就坏在这里了，喝彩的人里有个红牌阿姑是油头粉面追了好久都没追到手的，想到自己耍帅被嘘而华英雄耍帅全是喝彩，油头粉面心里瞬间就不平衡了。 人一旦心理失衡，理智也就差不多都喂给了狗，油头粉面也不理华英雄给他台阶的这一举动，誓要讨回所谓的面子，开口就说要和华英雄赌一场。 华英雄看了平静地站在后方的吕竹一眼，欣然应允。 这茶楼里本就预备着给客人们玩耍的骰子牌九之类的赌具，两人也不追求多惊险刺激兼之又想秀技术，在华英雄的提议下，当然是选定了骰子。 六颗骰子，斗小，一局定胜负。 不知道华英雄技术如何，吕竹果断地也提出了她也要玩的提议，油头粉面看她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娇柔模样，很是大方地允许了：“只要你们两个其中有一个人能赢我，我离开认输道歉走人，全场茶钱，我的！” 塘西这个区域在这时候几乎聚集了香江差不多十分之一的人口，夜晚少了风月莺歌，这里的人早就闷得都快能下个蛋出来了，如今听闻一群阔少为外地来的美人现场开赌，吃瓜群众瞬息间闻风而来。 而且茶钱有个冤大头输家为他们负责，便宜不占白不占！ 油头粉面混迹塘西大小赌档已久，手上技术是有几下子的，既然规矩定了是六颗骰子斗小，他自然是摇了个一柱擎天。 开盅之后，在一片哗然里把形成一条直线的骰子逐颗拿下，每拿一颗，周围都传来一阵惊叹。 直到油头粉面把六颗整整齐齐的一点推到桌子中央，示意华英雄和吕竹开始摇骰盅之后，周围的小声议论才逐渐减小下来。 华英雄其人他是知道的，虽然早年也混迹阔少堆里吃喝玩乐，但赌档里就没传出过什么有关他的名声；而旁边的小美人就更别提了，那柔柔媚媚的样子，能拿起骰盅摇骰子不掉就不错了，毕竟他们玩的骰盅没底，纯粹靠手腕力量保持骰子在骰盅里摇晃不掉。 当然是可以以桌面做底来摇骰子——不过在熟手眼里，这是弱鸡的做法。 眼前的小美人显然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弱鸡，就这么把骰盅往桌面一盖随意摇了两下，立刻就开口说一句摇好了。 “到你了。”油头粉面看向华英雄。 华英雄拿起骰盅，手往桌面飞速一划，六颗骰子已经于手中骰盅内旋转：虽然他往日里没在各大赌档传出过什么名声，但他身手好有武功底子这件事，是大家都知道的。 不过，大家不知道的是，他在那些繁乱复杂的梦里，学到了极为高超的赌术。 教他的人，赌术极其高超，人称“赌神”。 而他闯荡出了名号之后，人们也跟着称他这个赌神亲传弟子为“赌侠”。 “不好意思，刚才大力了一点点。”华英雄微微一笑，缓缓揭开了骰盅。 同样是一柱擎天，这次的哗然声更大——因为这个一柱擎天，只有五颗完整的骰子。 边角的那一颗，碎成了十几个小块。 明晃晃的五点对六点，油头粉面似是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难怪说赌骰子斗小呢，忘记华英雄有武功底子了！ 他们这些会武功的人，用点内劲震碎一两颗骰子之类的，根本不需要多高明的赌术，纯粹就是以力破巧！ 看着桌上五个一点的骰子，吕竹发自内心地夸了华英雄一声：“你很厉害。” “小事，无须挂齿。”华英雄潇洒地一挥手。 明明许多人耍帅的时候都是一副油腻样，唯独他耍帅，的确是真的帅。 吕竹浅笑着回头，招呼茶楼小二过来收拾。 至于小二那句“怎么只有十六颗骰子”的小声嘀咕，被狐朋狗友们围着夸赞的华英雄和垂头丧气地带着手下离开的油头粉面，自然是听不到的。 二十多岁人难得遇到了一眼心动的姑娘，华英雄当然也是想着借这番“英雄救美”行为，打铁趁热，邀请吕竹明天去游玩。 只是他刚刚摆脱了狐朋狗友们来到美人前面时，还未来得及开口，一个身穿着与吕竹同款不同色长风衣的男人已经站到了吕竹身边。 而那个男人皱着眉盯他的深沉眼神，更是深沉得有如正室盯小三。 第149章 胭脂扣:假装(1) 紫色灯光穿过酒杯，晚风偷窥灰色约会 ———————————————— “这位是……”华英雄强挤出一个笑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我是她的丈夫，谢谢你帮助了我的妻子。”宋丽玲残忍地开口打破了华英雄的幻想。 看着宋丽玲拥着吕竹离去后，华英雄顿时就颓然跌坐在椅子里，狐朋狗友们连忙过来安慰：“别担心别担心，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你今晚肯定大赢特赢！” 其实大家都知道华英雄没怎么混过赌场，估计今晚的赌局也就是去凑数开开眼界见识见识的，但是刚才狐朋狗友们在吕竹的怂恿下外赌买华英雄赢，结果真的赢了不少之后，大家心情畅快，对这位给自己送了钱财又没泡到姑娘的家伙有着一种油然生出的爱护。 倘若华英雄刚刚赢了油头粉面又赢得美人芳心，可能大家就都羡慕嫉妒恨地各种说酸话了。然而他旺了别人衰了自己，这种局面，作为狐朋狗友的阔少们简直喜闻乐见…… 看着身边这群家伙纷纷憋着笑来劝慰自己，华英雄当然知道这帮损友心里头在想着什么，哼了两声应付过去，便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难得一眼心动的姑娘原来早已嫁作他人妇，华英雄回家之后长吁短叹了一番，只觉与美人有缘无分再不相见，一脸的心如死灰样，闹得家里还以为他想不开要看破红尘。 唯一的继承人为情苦思成这样，吓得家里长辈又赶紧请回一位小明星充当华英雄今晚赌局的女伴，祈求着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拉他回红尘俗世里，免得他真的想不开。 小明星刚出道不久正是青春娇媚时，难得遇上这么个年轻英俊又多金的大少爷，即使做不成正房太太当个姨太太也是极好的，便只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去勾住少爷。可惜，华大少如今并无心思欣赏，把人从车里带下来手臂一挎带着就走，完完全全把小明星当了个随身装饰。 想不到这位大少爷不解风情把自己当工具人使，于是小明星气恼地改了攻略方式，不再刻意奉迎讨好而是噘起了嘴开始造作——这下可弄巧反拙，这种场合男士带个女伴进场就像穿礼服一样是心照不宣的规矩，独自进场除非是某些大人物或者有特殊情况，否则单人进场如同鸡入鹤群一般显眼。不过进场之后，你单独行动就和脱个外套凉快凉快舒展舒展没有区别，别人基本也不会说啥。因此，懒得哄人的华英雄果断挥手，让她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了。 当真是郎心似铁用完就扔，气得小明星悲悲切切地坐到了角落里，不再敢出来露面。 这时，穿着一身黑色晚礼服的吕竹也挽着宋丽玲的手臂入场。 华英雄眼睛一亮随后又是一暗，也懒得再叫小明星回来撑撑面子，坐在椅子上整一张生无可恋脸，看得华父有些犹豫：“你还下场吗？” 尽管家大业大，但十万大洋的赌金也是不小的钱了，看自家儿子这个模样，华父感觉让他下场这十万大洋基本凶多吉少。 看着吕竹和宋丽玲和一些人说笑了一阵就去拿了代表参与赌局的铭牌，华英雄咬了咬牙：“当然下！” 眼见儿子难得来了精神，华父也只得让他拿着钱祸祸去了。 清点各方参与者的赌金需要不少时间，宋丽玲引着吕竹在一张桌子前坐下正暗中与吕竹说着最新情报：“左边三点钟方向的密斯吕，你应该也听说过她的名号，她自从离了南京之后，就去了上海经商，短短几年就跻身进入女富豪行列。最近她刚刚从欧美游历归来不久，又是极为大方豪爽之人，有机会的话，可以与她合作一番。” 吕竹看了看那边，密斯吕的模样和当年在台上演讲的时候基本没什么变化，累年积聚的才华和经商成功的荣华更是为她增添了成熟动人的气韵。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她望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吕竹，发现这正是几年前她去北平那边的女中演讲时，那个优秀的学生代表。 密斯吕早年积极宣传过女权运动，提倡女性自立自强，对后辈的年轻新派女性最是欣赏，于是她也是微微冲吕竹点了一下头。 吕竹知道她是记起了自己，顿时也笑着与宋丽玲说道：“密斯吕以前来过我们学校演讲，当真是一位传奇女性。” 吕竹认识密斯吕这件事，宋丽玲倒也不意外，以前吕竹听他说身世时就明显表现出是一个思想开放的新女性，又是支持女性权益的，肯定认识密斯吕这种妇女偶像。 只是想不到，密斯吕居然也对吕竹有印象而已。 不过这对行动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宋丽玲也没做深究，而是继续介绍另一个人起来：“正在和德国人说话的霓虹人，他们是我们今晚主要提防的对手。而且据说那个霓虹人还请了外援，是美国那边研究数学的大才，曾经出任过许多学校的教师，一下子使得他在地下赌局的赔率升到了一赔一……” “不用介绍了我认识，他就教过我半年数学……”吕竹看了一下霓虹人身后的美国老头，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曾经的数学老师。 这位数学老师的确厉害，不过还是比不过她的，当初在学校临时任教时数学老师就对她的“数学天赋”惊为天人，要回国的时候还问了好多次她要不要跟着他出国深造数学。被拒绝后，老头伤心欲绝地奔了火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回国奔丧…… 可能爱到深处就是恨，数学老师同样也眼神复杂地看了吕竹一眼，吹胡子瞪眼睛的，没好气地坐到了一边。 “我的赔率是多少？”老头儿正气着，吕竹也不敢硬拭其锋过去寻求合作，于是便暂时放下了这一边，凑到宋丽玲耳边悄悄问话道。 一赔五，宋丽玲握住吕竹的手比划了一下，在外人眼里看来此番举动甚是亲密。 看着坐在对面的华英雄眼里都快要喷火，宋丽玲心情大好，又悄悄与吕竹咬耳朵：“你对面那位大少爷，赔率一赔一百，不用把他放在心上。” 宋丽玲本是打算用这个惊人赔率来解说出华英雄空有其表，好让吕竹对这种靠着家世过活的大少爷嗤之以鼻的，果不其然，此话一出，立刻就换来了吕竹震惊不已的目光。 不过震惊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就不是宋丽玲的猜想那般了。 吕竹回忆了一下华英雄那与自己如出一撤的摇骰子手法，明显就是赌神的技术——看样子，华英雄虽然没有觉醒到陈刀仔等人的记忆，但大概也是隐约有着印象，拥有了他作为赌侠时的赌技。 一群在吕竹眼里赌术全部都是“在座各位都是垃圾”的，赔率不是一赔一就是一赔二一赔三，宋丽玲还如临大敌地逐个提点她小心注意；然而在场唯一一个和她能五五开的赌侠一赔一百，宋丽玲甚至直接不把他放在眼内。也难怪当初偷文件时会出现三个本应是队友的人因为消息互通不及时，差点出现同室操戈的惨剧了…… 情报组人员探听技术不好，总能出现一些意料未及的无语情形。 吕竹没打算再次出现同门相残的情况，便和宋丽玲悄悄说了几句，意思就是打算和华英雄联手了。 宋丽玲闻言，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不过声音却是有点冷了下来：“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得了许可能光明正大地在两大美男之间反复横跳，吕竹扬起一个浅笑，缓缓站起，优哉游哉地走到华英雄旁边打了个招呼：“嗨。” “晚上好，乔太太。”喜欢的姑娘名花有主，华英雄自认也不是个撬人墙角的浪荡子弟，于是就主动地与吕竹保持了距离。 待到吕竹开口提出想要和他合作做局，说是两人联手暗中捧他成为今晚赌局的大赢家后两人再五五分账的提议，华英雄微愣片刻，便相当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吕竹站得地方正在窗边，南地冬夜不似北方冰冷，柔情的风吹起她额间的碎发，酒杯里淡红泛紫的美酒倒映着水晶吊灯，柔和不失璀璨的灯光倾落下来，一时间竟是令华英雄看得呆了。 吕竹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华英雄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开口道歉说自己一时走神请勿见怪，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吕竹笑笑表示自己没有介意，接着又和华英雄说了地下赌局里他的赔率高达一赔一百的事。 华英雄心领神会，暗中打发了家仆联系了他那群损友阔少，又凑出了五千大洋，押这个他这个一赔一百的“肥羊”。 解决了华英雄这边，吕竹却无视了宋丽玲密切注视的目光，又开始去勾搭其它入局者。 主要的目标当然是她的数学老师和密斯吕，别看数学老师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一副我就不搭理你的傲娇样，实际上老头最惦记的就是她，至今依然想拐她出国留学深造。吕竹这一凑上去，让老头得知她不是浪费天赋嫁为人妇不再学习，而是和他自己一样作为技术外援帮华侨富商赚钱，而且还有希望他引荐前往国外的意思，严肃的表情差点就要绷不住了。 数学老师一心想收个天赋好的学生传承衣钵，况且他又是中立思想看不起德国和霓虹那些人去别的国家搞三搞四的做派；吕竹一方面为了赢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替曾经被霓虹军方抓过有了黑历史的程蝶衣搞个通行的法子。所以两人一拍即合，数学老师当即就答应了暗里和吕竹合作，好好赚搞地下赌局的那些黑心资本家一笔大的。 从数学老师那里得了他作为外援的报酬一万美金之后，吕竹又带着宋丽玲找上了密斯吕。 对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方法，密斯吕是商业天才又是爱国人士，吕竹当然没有再隐瞒什么，直接对他引荐了宋丽玲，让宋丽玲说出了他们为组织筹款作战备之用的真相。 这一轮暗中行动下来，吕竹又得了密斯吕所提供的三万美金赌金。不但如此，密斯吕还联系了爱国商人华父，再给吕竹弄到了两万五大洋，折算过来也足有一万美金了。 吕竹得了这么多本金，自然就是借着密斯吕的仆从去地下赌局那边，差不多五万美金全数押下。 这种明面上宣传了许久、闹得声势浩大的赌局，自然和罗森那种暗中聚集起几个富豪的偏私人性的赌局不同。罗森玩的赌局主要目标就是赌桌上所有对手的赌金；而这种赌局，赌桌上的赌金只是掩人耳目的小部分，真正的大头，却是在地下赌局那里。 赢了赌桌上的所有赌金满打满算也就是一百万大洋，折算美金成大概四十来万。她的赔率暂时还在一赔五，想要赢更多的钱，就看数学老师那边了。 地下赌局有霓虹人和德国人的参与，赔率变化随时掌握着。吕竹眼看数学老师在霓虹人那边进了几句吕竹曾经是他学生的“谗言”，很快，密斯吕那边的人就给她传回了消息。 她的赔率，变成了一赔十。 吕竹这一番周旋，骗取了华英雄的信任说是与他合作捧他做赢家；结果却是拿他当靶子，暗地里联系他人捧自己还下注地下赌局……这样的两面三刀心狠手辣，反而使宋丽玲越发的关注起她来。 宋丽玲本就是心思深沉的蛇蝎美人，早先对吕竹有那么点意思，也是当她是理解他的红颜知己，带着点成熟男性对聪慧少女的喜爱。偶尔和她的追求者斗斗法，时而给她那位青梅竹马添点堵，要是碰上好机会就勾搭勾搭小姑娘，惹得她心潮起伏愁怀苦思。种种在他眼里看来挺有趣的小事，都权当是娱乐一下自己作为间谍东奔西走的苦闷生涯。 只不过，本想着捧了只聪慧狡黠的小猫咪，结果在不经意的时候，这小猫咪摇身一变，就化作了暗藏杀机的猎豹。 要是吕竹能加入组织，那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心里这么想着，宋丽玲也对吕竹露出了一个真心真意的笑容，温柔地牵着她坐入了赌桌里。 前期倒也没有什么好提点的，大家合力先驱逐坚持不到最后的人出局，各自吞掉这些输家的十万大洋赌金。 一个小时后，十人局去了五人，赌桌上就剩下了德国人、霓虹人和数学老师、密斯吕、华英雄以及吕竹五个参与者。 现在大家都各自吞并了输家的赌金，手头上的钱都在二十万上下浮动，最后一局，自然是要赌一把大的。 华英雄一赔一百的惊人赔率当然是有怀着搏一搏心态的人下了一点注，不过这些对于庄家来说连个屁都不是，他们主要盯着的，还是一赔十的吕竹。 中途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说吕竹就是现在已经去了国外的罗森的旧搭档，曾经在北平赢过一场私人赌局，若不是最后出了事，她那一铺同花顺，简直就是全场大赢家。 传闻中神出鬼没的罗森在赌场里有着“至尊”的名号，能和至尊合作做搭档的，必然不会是混子。 吕竹的赔率瞬间跌至一赔三。 而她这一轮拿着红桃a、2、4、5，又是一把同花顺面。 思及此，就连德国人和霓虹人都暗中隐瞒着合作方，各自偷偷下了五十万大洋的注买吕竹赢…… 吕竹听得密斯吕的仆从给自己回报这个消息时也是颇为无语：这下可好，一桌上除了被她骗作靶子的华英雄，全是盼着她赢的。 密斯吕这一轮的牌全是散牌，连一对都没有，于是她干脆地第一个开了牌。 德国人也跟着开了牌，他有着一对k。 霓虹人的牌面是四张不连贯的黑桃，要是底牌也是黑桃的话，能组成一铺同花。 华英雄牌面上是一对2和一对3，他看了看手里那张黑桃4底牌，又看了一眼吕竹。 吕竹看了一眼自己的底牌红桃3，冲他一点头。 华英雄自以为理解了她的意思，深呼吸了一下，就打算开始变牌。 密斯吕的散牌里有了一只方块2，霓虹人的同花面也有着一只黑桃2，所以他需要一只3。 但是他的梦告诉他，变“3”是至高境界，心神不够集中，便不能得心应手。 他在梦里试过，十次里面，最多也只能成功一两次。 其实他们这些练赌术的人能变牌，也是偶尔激发了一点人体潜能，即使比不上传说中的特异功能，偶尔能成功一次，也足以反败为胜。 闭眼，手自底牌上方划过，睁眼的一刹那，就要快速翻开底牌—— 双目明灭之间，坐在对面的吕竹突然冲他露出了一个浅笑。 那笑明明是看着无比开怀的模样，眼神里却透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哀伤，像是古时祭礼的祭女，为着心中所想而不顾一切地投入火海里；又像外国故事里为了成全他人的人鱼公主，在晨光到来的那一个瞬间，牺牲自我奔往蔚蓝大海。 恍惚间眼前的面容和梦里的身影重叠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不清，却又动魄惊心。 然后华英雄就“成功”地翻开了他那张没有任何变化的黑桃4。 见华英雄只有两对，霓虹人也开了底牌红桃9——和密斯吕一样，也是一手散牌。 “请开牌。”霓虹人盼着她赢，态度倒也相当客气。 宋丽玲在吕竹的示意下，手握住了她的底牌。 只是他惯是谨慎的，开牌之前，又偷偷掀起一角看了底牌一眼。 黑桃3！ 吕竹拿起底牌看了看也是惊诧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又明白了过来——刚刚华英雄变牌失误，把他要的黑桃3误变给了自己！ 如果她的同花顺做不成，那就是华英雄的两对独赢全场。 心随意动，吕竹催动了体内微弱的法力，把底牌黑桃3夹在双手之间，很是专注地搓起牌来。 德国人和霓虹人浑身一震：他们是见识过这个做法的，那位横扫法租界、号称从未输过的法国赌神，也使过这样的“祈祷”招式…… 难怪她能和“至尊”合作。 把底牌放回桌面上，吕竹长舒一口气，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量，一时脱力再也无法动弹，只得用眼神示意宋丽玲替她开牌。 以宋丽玲的眼力，当然是看到了底牌放下时闪过的一抹红。 于是，宋丽玲自信满满地给吕竹翻开了牌—— 这一张牌，红得相当尖锐。 方块3。 第150章 胭脂扣:假装(2) 请说谎吧，不要相告你有他，准这最后一宵有火花 ———————————————— 翻出这张方块3的时候，不止善于伪装的宋丽玲变了脸色。 可以说，除了早就有所预料的吕竹和依然以为自己在和吕竹合作做局的华英雄，在场的人的脸色基本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变化。 “你出千！”霓虹人拍案而起，一方面是心疼自己下注的五十万大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吕竹牌面同花顺面底牌也是他通过数学老师的算牌预算到了的，结果开牌时底牌却由红桃3变成了方块3，不是暗中出千她换了牌还能是什么？ “你胡说什么，有人出千会让自己输的吗？我现在也是散牌还都是小牌！”吕竹坐直身体，脸不红气不喘，睁眼说瞎话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我明明……”霓虹人说了一半就自知失言，又默默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他带着数学老师这样的算数高手过来算牌，算出了所有人的底牌，又暗中参与地下赌局，本就是想放弃明面赌局的胜利而去取得地下赌局的更多钱财，结果这“至尊”的搭档不知道什么缘故，居然使了手段换了她的底牌来混入输家行列…… 这时旁边与霓虹合作的德国人突然和他轻声说了一声：“刚刚那个女孩，和密斯吕接触过，而我的手下也在地下赌局那边探听到消息，密斯吕下了五万美金的注，押一赔一百的华英雄赢。” 一下子事情似乎捕捉到了那条隐藏着的脉络，微枝碎角，纷纷被串联了起来。 霓虹人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密斯吕，果然好手段！” “彼此彼此。”密斯吕笑着回了一句。 听密斯吕如此大方地承认了她就是这场荒诞赌局的背后推手，霓虹人恨得咬牙；但偏偏密斯吕在华夏的地位和人脉都不是轻易能撼动的，即使再恨得咬牙，也得真的咬紧牙关吞下这个哑巴亏。 最后忍不住看了一眼成为全场大赢家的华英雄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理所当然的表情，霓虹人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好一个扮猪吃老虎的狡猾小子！ 当然，表面上还是得维持那和谐局面的，于是霓虹人挤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夸赞道：“华夏的古语说得真好，这位小兄弟，真是英雄出少年！” 一场盛大赌局的结束总免不了人们的纷纷议论，而且大赢家又是如此年轻英俊，不知其下暗流汹涌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将这个侠义故事一般的赌局传遍了这片区域，使得华英雄的名号也从富家少爷变成了少年奇侠。 华英雄带着皮箱来到吕竹让人通知他到来的酒店包厢时，刚刚打开门，就惊诧地发现里面已聚集了不少人。 甚至还有他的父亲。 不过，那位美得过分的乔先生实在太过惹人注目，华英雄按下心里的复杂情绪，把皮箱放到桌子上，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乔太太，这是约定五五分账的钱，还有你让我们押下的五千大洋翻了一百倍，同样我们和你五五分……” 华英雄话都没说完，就已经被笑呵呵地华父走过来一把打断：“傻仔！快跟我过来，我介绍你认识认识人。” “密斯吕你应该听过她的名号了，大才女、奇女子……这位是美国的艾伦博士，他是著名的数学家，也是与你合作的关小姐的老师。”华父介绍完右侧的两位前辈之后，又指向左侧的年轻人，继续说道：“这两位是组织里前来筹款的同志，宋丽玲宋先生，以及他的搭档关湘红小姐。” “宋先生？关小姐？你们不是……”华英雄的眉毛微微跳了跳，心中情绪激动而期待地看向吕竹。 “为图方便，我们使用了假身份和假名。”吕竹站起来，笑着朝华英雄伸出了手，“之前隐瞒了真相，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很高兴重新认识你！”华英雄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知道一见钟情的女孩原来是单身，可把他激动坏了。 旁边那个宋先生看自己的表情不冷不热的，同为男人华英雄自然也大概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能占人家未婚姑娘便宜让人和他扮夫妻同路出任务，肯定是对人家姑娘有那么点意思。 之前就说不好破坏别人婚姻只能独自悲伤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现在男未婚女未嫁，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年轻人一嘚瑟总是容易七情上面，宋丽玲冷冷地看了华英雄一眼，见他一副完美诠释了“抬头挺胸做一个自信小三”的模样，心里暗笑一声不自量力。 两个男人互相看不上眼对方，但华英雄更偏主动，果断地凑近了吕竹找话题：“那位老先生既然是你老师，为什么刚才会和霓虹人站一起做霓虹的外援……” “你也会说我是她老师，自然是我和我学生合作，耍他们一把啊。”数学老师艾伦博士说得那叫一个自然，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收钱坑人的做法有什么不对，那理直气壮的模样和吕竹刚刚简直是如出一撤。 霓虹和德国野心勃勃，他本就不太想理会这两方的邀请，无奈人家用枪杆子说话，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过来。正巧，碰上了以前心心念念的天才学生，又通过学生结识了大名鼎鼎的密斯吕，当然是赶紧趁着霓虹人以为他老糊涂名不副实压不住学生不堪大用时，借密斯吕的作保脱离霓虹这趟浑水。 “你和‘至尊’罗森搭档过的消息，是你让人暗中传出去的吧？”艾伦博士转回头问道。 吕竹微微一笑，默认了这个问题。 “我就知道你是这样，以前在学校里就是那么的……‘狡猾’。”艾伦博士想了想，实在说不出聪明二字，只能绞尽脑汁从华夏词语里选出了一个更加适合的形容词。 “当时我也是被吓了一跳，五万美金全押华英雄一赔一百，你就不怕庄家耍赖跑路？”密斯吕笑道。 “所以我找人合作啊，华英雄那群朋友都是这地区有名的公子哥儿，你又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你们参与了下注，谁敢赖账？我算好了庄家的承受能力才下的注，顶多也就一时凑不出来，迟些结清罢了。”吕竹答道。 “这你倒没有完全猜对，德国和霓虹之前就押了不少，后来又各自追加了五十万大洋押你赢，零零散散加起来也已经有一百多万美金了；再算上本国和外国各大户和散户的赌资，这次大爆冷门，不仅能全数付清，甚至还能赚不少。”密斯吕感叹一声。 “庄家当然是不会输的，输的永远只会是赌徒。”会赌的人同时也最清楚赌的规则，吕竹自然也是一番感叹，然后面带歉意看向密斯吕，诚恳地说道：“不过，这一场赌局，我以您的名义赚了大头，怕是得给您招惹不少麻烦。” “就冲你前面那句话，我也得给你担下来这一桩，更何况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国家而来。”密斯吕慈爱地拍了拍吕竹的手，颇为欣慰地笑说道：“能看到像你这样出色的年轻女孩，我相信，这个国家的女性的未来，终会如我所思所想所愿那般，美好而充满希望。” 这一顿夜宴吃得人人尽欢，末了艾伦博士又找上了吕竹询问了一下她前往国外继续学习的意向，要是吕竹真的想继续学习深造，那么明天就可以跟他坐船出国，到了国外后，作为老师的自然会帮她解决其余琐碎问题。 吕竹想了想，先是婉拒了艾伦博士的一番好意，然后又用艾伦博士能理解的话句解释道：“我年初时已与我未婚夫程蝶衣程先生告明了父亲，简单订了婚约，打算毕业后就结婚。” 听得此言，宋丽玲和华英雄的动作均是一滞。 “不过，现在国内局势越来越紧张，我打算先让我父亲和他的学生们前往国外居住，而我则等待解决了国内的事务之后，再动身前往。”吕竹没有理会宋丽玲和华英雄的异样，继续对艾伦博士说道。 “好，很好，我会帮你处理你父亲的事情的。”虽然没能立刻把看好的学生带走，但是吕竹都提出了先让她的家人出国了，自然也是变相答应了自己的出国学习提议。艾伦博士对此很是欣喜，当即就包揽了关师父和师兄弟们的出国事务办理事宜。 解决了未来跑路落脚的问题，吕竹又点算了一下这一轮赌局说赚来的金额，除去华英雄的朋友们凑出来赢回的钱要分给他们之外；吕竹联合密斯吕、华父共同出资五万美金赢回的所有钱和抵押物单据合计约五百万美金，赌局赢回的一百万大洋折算约四十万美金左右，统统都会由密斯吕和华父分批送给组织以作备战之用。 吕竹在他们眼中是组织的人，分出来的五十万大洋全数给予组织，没让他们有什么意外之想。倒是华家父子也大义凛然地捐出了他们的五十万，这就让人相当敬佩了。 华父倒是很淡定，只说他本来也就出了十万大洋的赌金，其它赢回来的钱全是吕竹他们合作做局捧儿子做大赢家才得到的，其实也就是捐了十万。有国才有家，国家有难，他很应当尽自己一分力。 华英雄自从吕竹说她有未婚夫之后，就又回复了那个忧郁样——本来都死了心了，结果一通大喜，撬墙角的心思死灰复燃时又被重重一盆冷水泼下，能只是忧郁不想说话这般结局，已经是大少爷足够能忍的了。 自古以来温柔乡多是英雄冢，作为老父亲的还没能高兴多久儿子今晚挺英雄出少年的，这傻儿子就已经无师自通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还是有得修炼啊…… 华父感慨了一番，然后就招来仆从把失魂落魄的华英雄给塞到车里带回家了。 告别了其他人，吕竹和宋丽玲也回到了旅馆，与找到了外孙女的颜老妈子汇合。 “这是怎么一回事？”看着床上那个脸色青灰形销骨立的年轻女人，宋丽玲皱了皱眉。 “她就是我那自打出生就被主人家卖掉了的外孙女，叫做如花。因为出落得标致，十几岁就当了琵琶仔，后来又进了倚红楼当阿姑……”颜老妈子不住叹息，又道：“好不容易遇着个对她上了心的富家少爷，偏偏陈家不同意她入门，弄得她和那个十二少离家同居，可是富家子弟又怎么懂得养家糊口呢？” “后来，如花日间又回了倚红楼赚钱，她是宁愿得罪客人也不再卖身的，可是人家少爷富贵惯了，整天在家无所事事唱曲抽大烟。生活越来越穷之后，如花实在也是扛不住了，就送了重礼，打算给少爷找个师父学戏，想着也算是一条出路。” “傻女啊，这些年轻女孩，还是不明白这一条道理的。” “贫贱夫妻百事哀，当一个女人要为男人谋出路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失去了他。” 颜老妈子长叹一声，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两人实在无法忍受穷苦日子，决定约下阴世之约，计划双双吞食鸦片殉情的事。 吕竹静静地听着，偶尔目光与躺倒在床上目光溃散的如花相接，只见她依然是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仿佛被亲人救回也不是什么事，那种灵魂都似乎已经死去的破败之态，让人可怜又可气。 宋丽玲倒是细细阅读了旁边桌子上的相关报纸，忽然冷笑一声：“医生说在那位十二少体内不止有鸦片，还有安眠药；而你的故事里却是说只给人喂了鸦片……现在梦醒偷生的阔少浑浑噩噩精神不振已经是个废人；而你，一个老人家山长水远来找你团聚，你却做出一副这般的模样。” “那安眠药，是谁给他吃的？”宋丽玲合上报纸，看向如花时，声音更冷了数分。 “是我！”如花嘶哑着声音喊出了一身，脸色越发的苍白，恨恨地说道：“我很想死，但我怕万一我死了，他没死，丢下我一个……” “我不会放生他和其他人好的！”如花话音未落，已是被颜老妈子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对她这残败躯体绝对是雪上加霜，看着如花咳出几口黑血，颜老妈子又气又心疼，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地上前替她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为了这么一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得吗？”吕竹突然开口问道。 没等如花回答，吕竹又继续说道：“你觉得你配不上他，不肯放开他，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但你认真想想，他做得到你所做的吗？” “十二少为了我，和家里断绝关系，出来和我捱穷……”如花挣扎着说道。 “所以就是这样了，他很努力了，所以你要好好报答他的努力，卖你自己去养他，耗尽一切心力去供养一份所谓的爱情，以为有情饮水饱。”吕竹说着又敲了敲报纸，才继续补充道：“其实你心里面明白的，他做不到你所为他做的事，所以你们做了决定之后，你大概在哪个点发现他退缩了，不敢和你一起死……你就偷偷给他下了安眠药。” “实际上，你和他都一样——在爱着对方的同时，更爱自己。” 听到这句话，如花浑身一震，眼泪无声地流淌下来，很快就滴湿了枕头的一小片。 颜老妈子又拿了一块手帕给她抹眼泪，更惹得她的泪珠簌簌地落。 艰难地举起手从衣襟处勾出一小只胭脂扣，如花苦笑一声：“他在戏班当学徒拿到第一份工资时，给我买了这个……我本来很欣慰他可以自食其力的时候，却在他眼里看到了痛苦。” “我知道，他从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后悔了。” “但我不想放开，风尘女子自古以来都是被人鄙夷的，我一旦放开他，就证明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心机……我好难得才得到了一个人来爱我，我不想失去他……” 吕竹握住了她那瘦得几乎是皮包着骨的手，放柔了声音：“会有人爱你的——例如你的亲人，那么大的年纪跨越那么远的距离，大半个华夏，十几年时间，她还是坚持找到你了。” “例如我，例如世界上还有好多好多的人——你还年轻，生命那么长，世界那么大，塘西只不过是这个世界微不可见的一个小点，你以为的很多人，其实只是沧海一粟。爱是一种偶然的运气，保留住对自己的爱，将爱分给别人，或许你会受到挫折，但也或许在分享之后的某一天，会收获到值得你爱、同样也喜爱着你的人。” 或许是因为今晚发生的事太过费神，回来后又耗尽心思说了太多的话，吕竹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落在宋丽玲眼中，更像是轻淡得如同月下的一个梦。 碎花床单渗着月光，那只白皙柔润的手握住了另一只枯瘦如柴的手，生机勃勃触及了死气沉沉后，冷清惊异的画面里便转折了动人心魄的温暖。 当生机不肯放弃之时，死气就必须退避三尺。 得了吕竹劝服如花重新振作，她也有心想重新做人之后，颜老妈子就开始着手准备大家的回程事宜。 因为是风月之地出身，如花的烟瘾要比程蝶衣之前误服的瘾头重得多，即使是要回去北平后再开始正式戒烟，但如花身体亏损得厉害坚持不住长途车程，所以还是得先养几天身体再起行。 而吕竹之前赌局玩得太嗨，在暗处声名大盛，因此实在不适宜久留，便独自一个人登上了回程的火车。 送吕竹去了车站之后，宋丽玲又顺路去了倚红楼，替如花解决临时契约的问题。 如花和十二少的事之前闹得那般大，倚红楼的妈妈倒也没有多作为难，只是感叹了几句女人实在不能倒贴之后，就痛痛快快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把如花与倚红楼合作的临时契约交还给了宋丽玲。 来都来了，宋丽玲又顺便去取回阿姑们替如花收拾好的杂物。 晚上时这南方风月与北地倒是没什么大差别，一样的莺声软语粉香脂凝。不过现在是早上，倚红楼里就静得很，偶尔走过的几个阿姑甚至还有素面朝天者，也是打着呵欠没精打采，整个楼的人大多尚在沉眠之中。 前方房间里依稀传来咿咿呀呀的曲韵流声，叫人凝神细听时，又突地戛然而止。 “你真要这么做？”一个压低了的女声响起。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谁都不例外，更何况他是间谍出身。这种一听就是谈秘密的前奏，宋丽玲立刻就止住了敲门的行动。 从窗子的缝隙往里看，是两个年轻姑娘在说着悄悄话。 “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那女声带着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坚决地说道：“我又不求埋街食井水入他家的门，不过图他一夜罢了。” “你想着留个孩子做纪念？” “这世道谁愿意让孩子生来受苦？我自己知自己事，早就备好了药。” “你这药……和楼里的不一样？确定不伤身吗？” “没事，我问过大夫了，这种短效的，休养十来天就能好。主要是这药品质好又实惠，男女都吃得，楼里那些长效的药更伤身，我自己备一瓶，以后也能用。人家李少爷来日要娶的是大家小姐，我也是念着和他这么多年感情，今晚上了拍卖台我就再也不是琵琶仔了，过了今晚，以后大家各走各路！” 随着姑娘的动作摆动，暗黄的玻璃瓶里翻滚着淡褐色的药丸，说到末了，那小药瓶就被姑娘随手按在窗边的几案上。 宋丽玲快速退后一步，窗子的阴影自他脸上褪去，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便再次重新又融入清早的晨光里。 听得里面的人说完了话，宋丽玲敲了敲门，与里面的几个姑娘打了招呼之后，便提走了她们早就帮着收拾好的藤箱。 提着藤箱回到旅馆，宋丽玲又转出外边的走廊处，看着窗台上盆栽花心里的一只蝴蝶，默默抽起了烟。 看如花吃了早餐之后沉沉睡去，颜老妈子也缓缓踱了出来。 “你不和关小姐一同回去吗？”印象里宋丽玲许久没有抽过烟了，猛地看到他在这里吞云吐雾，颜老妈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很快就要嫁给别人了。”宋丽玲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 似是被他的声音惊动，蝴蝶扑扇了一下翅膀，瞬间消失在窗子分割的一片小天地里。 “我没用，让她跑掉了。”看着那只蝴蝶越来越远，宋丽玲的声音亦越来越低。 对了，他是大半年前戒的烟，算起来也就是偷文件那个晚上之后。 颜老妈子拍了拍宋丽玲的肩，叹了一口气，又道：“关小姐一个女孩子孤身上路很危险……不管有意无意有缘无缘，最后送一程，多少给他人和自己留个念想。”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火车途中会停不少站点，想要追上火车，不算困难，也不算容易。 此时的火车包厢上，吕竹捧着一盆子餐厅那边买回来的糕点，美滋滋地边吃边看窗外的夜景。 其实今晚乌云蔽月风又大，算不上什么好景色。 不过跑这一趟任务她的荷包充实了不少，回程自然是选择了更舒适的火车包厢，有吃有喝吹着风，看什么都顺眼。 吃得正欢快的时候，灯光突然一暗。 不同于自然的风声自面前刮过，吕竹心疼又气愤地一盆子糕点怼窗外来客脸上，随即就是转移了身位翻窗而出。 窗外来客如影随形，吕竹手指夹住一枚暗器，凭着手感摸了一下，立即就发现了这是一枚忍者飞镖。 霓虹人居然只派了一个忍者来对付她。 显然忍者也想不到她那么能打，火车沿着山路穿行，山风夜风仿佛能把人吹跑，吕竹站在车顶拿着铁盆硬扛着大风和忍者你来我往了几下，终于还扛不住了，连忙又从窗子钻回乌黑麻漆的包厢里摸索，想要换张椅子再战。 包厢一直在摇晃，吕竹椅子没摸到，倒是跌到床头边摸到了被子，外边的忍者也在往这边追踪而来。 上方传来了一声枪响。 听得外边呼喊自己的是属于宋丽玲的清冷声线，吕竹急忙应了一声。 然而，先一步来到窗边的却是敌方的忍者。 借着巨大风声的掩盖，忍者探了半个身子进来，抖出一个小包，怀着加大范围的心思，呼了一声—— 仔细聆听的吕竹捕捉到了忍者做小动作的细微声响，反手一掀床单，便以强以有力的巨大屏障防御并反击了这一轮粉末攻击。 一声惨叫被呼啸风声与火车行驶声淹没在崇山峻岭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吕竹同样无力地跌坐在包厢的地毯上，暗自嘲笑那个偷鸡不成反丢了性命的忍者。 忍者之前的攻击显然是要活捉她的，而从她吸入了没能防御住的一些粉末就软了手脚又没发生其他问题的状况来看，这一包粉估计就是什么软筋散之类的迷药。 确认危机解除了之后，吕竹索性瘫在了地毯上，等待宋丽玲的救援。 宋丽玲眼看那个忍者突然脱力摔下了山，也赶紧收起了枪从窗外爬了进来。 他是想要摸索着去开灯的，吕竹见状，有气无力地开口急道：“灯被打坏了，我在地上，别乱走，容易踩到我。” “你怎么了？”宋丽玲一边问，一边拿出了一个火折子点燃。 “我没事，可能中了迷药一类的，没什么力气，麻烦你帮下手，把我弄上床吧。”吕竹开口阻止了宋丽玲想要查看她身上有没有受伤的举动。 宋丽玲没有再说话，抱起她放到床上，又去关上了窗。 接着，他又从地上捡起了被子，动作温柔地给吕竹盖上。 火折子的光摇摇曳曳，映得眼前人的面容也模糊不清，待到他低下头掖被角的时候，才可窥得那双素来沉稳的眼眸失了冷静。 “我真的没事。”吕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来。 宋丽玲也轻轻地笑了一声，伸出手给她拨了拨头发。 那指尖落到颈侧，就如蝶落花间，轻盈地停住了动向。 两人假装夫妻的时候，他就偶尔会做这些看起来亲昵又不容易惹人恼怒的小动作。 但现在，这种亲昵的动作，一下子就打破了吕竹之前勉强维持住的战友情。 同样都是躺在床上看向上方，不同于清柔温和绝对不会伤害她的家养蝴蝶，这一只外面的野生蝴蝶，是美艳魅惑得仿佛带着荷尔蒙爆炸的冲击力度。 “现在应该不需要假装了吧？”吕竹隐晦地提点了一句，提点两人假装的“夫妻”关系已经结束。 这句话说完之后，宋丽玲静默了好一阵。 他没有再进一步，而是缓缓站起身，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 吕竹僵硬地扭了一下头，看向他的侧脸。 宋丽玲没有再看向她，只是动作缓慢地脱下了西服外套，从内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把里面的一小颗浅褐色的药倒在手里，直接干咽了下去。 “你受伤了吗？”吕竹正疑惑的时候，火折子燃尽，火光扑闪几下后，整个包厢再次陷入了黑暗的包围中。 令人不安的黑暗里，窸窸窣窣的声响轻缓至极，一不留神就要被外边的风声盖过。 吕竹凝神静听身边声响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抚上了她的脸。 “我已经有……”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人用手强行捂住了嘴。 同时，那个冷清的声音也沉到了耳边：“假装你没有说过就好了。” 吕竹艰难地抬起了手想要推开他，不料却反被他抓住了她的手。 “乔太太。” “我的确受伤了。” “就在这里。” “我只求一晚。” 手腕被抓住往前，很快就碰到了一层温热而触感细腻的屏障。 那是……人的肌肤。 指尖被牵引着缓缓划向左侧，在那皮层、血肉、骨骼之下，有着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第151章 蝴蝶君:心着了魔 别笑我心着了魔，自作自受我至少不怕痛 ———————————————— 黑暗遮盖了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而当视线被完全屏蔽后，取而代之的，就是其余感觉的大幅度加强。 因此，即使是窗外呼啸的风声和火车行驶时的声响再大，也无法阻碍那剧烈的心脏跳动的起伏触感。 隔着被子，隔着黑暗，不知道他现在是哪般模样，但手心里毫无阻滞的触感，明明白白地告诉着吕竹一个事实。 宋丽玲的上身，至少是上半身，是完全没有了任何衣物布料的束缚。 以前也不是没有被他拥在怀里依靠过他的胸膛，但起码也有着浆洗得笔挺的衬衫、外套的毛呢衣料或是细滑的丝缎等的阻隔，并不会像现在这样…… 这样，完完全全地直接以肌肤相触，以覆盖着布满着大量触觉神经的手心，去触及另一人皮肤之下的心脏。 宋丽玲在戏台上演的全是女角，保养的功夫自然不会落下多少。与程蝶衣惯于控制体型的习惯相同，为着戏台上的轻盈体态，他从来也一直保持偏纤瘦的体型。 不过，戏台上再怎么风情万种，戏台下再怎么美艳绝伦，始终也是个男人，心口处除去薄薄的一层皮肉，其下就是直接能触及感觉到的骨骼，以及那一颗蕴含着生命本源力量搏动的心。 这种掌握住别人生命本源的时刻，能极大地引诱出人内心深处的邪恶之念。 尽管眼前一片黑暗，吕竹仿佛也能在脑海里补充完整刚刚那些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所意味着的画面——修长的手指扯松了绑得整整齐齐结结实实的领带结，丝缎质地的领带顺滑地被主人从脖子上扯下，挺括的衬衫一颗颗地解开之后，皮带扣拨动了金属的清响，束紧收敛在西裤里的衣摆抽.出，然后，解除了束缚的衣领划过喉结，衣襟划过前胸、手臂，最后被抛弃在地上…… 伴随着极端的卑微与骄傲，他如此诚恳地展现出了最真实的一面，为求的只是表白他的内心。 那么绝望又希冀地，求一晌贪欢，求前尘一梦。 无可否认这只外面的蝴蝶也是极美的，特别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带着一种飞蛾扑火的凄艳，那么主动地落入手心里任人宰割。 不过，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有着对道德底线的坚守。 当你已经许诺下一个承诺之后，你需要做的，就是维护，就是坚守——这就是责任的负担与动力，哪怕外面再多的诱.惑，也不应再如从前一般过多动摇。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吕竹想要收回手，但手腕的束缚却不愿放开，反倒是依然紧紧抓住她，又继续往上游移。 这一次，她的手被牵引着带到了他的脸上。 年轻的充满弹性的皮肤堪比世间最好的丝缎，甚至还比冰冷凝滑的丝缎多了一分来自生命活力的温暖柔情，那么的鲜活和热切，撩拨着人心的天平倾侧。 食指指尖触及了浓密的眉尾，稍稍移动，便感受到了眉尾上方那颗小痣的细微凸出。 美人的痣向来就是为本身的美丽增光添彩加设亮点的存在，只不过宋丽玲五官过于出彩，眉压眼感颇重，大多数时候一眼望去就已经被那充满故事性的眉眼吸引住，倒是让人忽略了他眉尾这颗化开眉眼所带来荷尔蒙冲击的性.感，增添一丝活泼的小痣。 这颗小痣也不过小米粒大小，只是痣的构成终归不似正常肌肤，色素沉积血凝堆砌，总较起来在受到触碰时，就要比寻常皮肤要敏.感得多。 宋丽玲显然也是感觉到了这触碰，下意识地就牵涉出了眼尾额下轻轻的一跳。 他怀着浓烈情感而来，破天荒地做出了在幻想中都难以置信自己会做出的事，本身就是极为容易被外界刺.激触动的时候。两个人现在的距离如此的近如此的亲密，反应大一些过一些，亦实属正常。 手指又被拉着往下了一点，触碰过小痣的食指覆在极柔软的嘴唇上，被以无比轻柔深情的力度亲吻了一下。 火车哐当哐当的行驶声淹没了亲吻时的那一声轻响，不知自何处掠过了一道长长的灯光，一明一暗之间，那浟湙潋滟的眼瞳便在黑暗里迸发出了仿如破晓的清曜。 不同于程蝶衣宛如水月镜花惊鸿照影般的通透温雅，宋丽玲就是带着朝阳出谷彩霞满天的艳光旖旎。 拿着不同的人作对比其实是没意思的，但是不在心里作着对比，已经动摇了的心就容易自我欺骗地去寻找出所谓相同的地方，然后，用一种同样自欺欺人的暗示，去促使人籍着意识的迷糊而犯下错误。 此情此景，说不动摇那是假的，问题是动摇之后会否动心，才是最艰难的抉择。 “我当然知道。”他这么答了一声，清冷的声线在此刻低哑得惊人。 几乎是伏到了吕竹耳边，他才继续说道：“不过……假戏，未必不能真做。” 火车总是不稳的，特别是这样的早期老式火车，摇摇晃晃，相当的正常。 但如今耳边有着他人，不止呼吸的热气一下一下地吹拂到她脸上，那柔软至极的两片薄唇，也在这摇晃的驱使下时而远离时而凑近，研磨着耳朵的皮肤软骨，研磨着紧燥不安的神经。 在这一刻，天使和魔鬼的特质似乎融合在了他的身上，充满着矛盾与和谐——异族混杂的血统对峙上纯粹的传统血脉，一方面他拥有着如母亲般执着痴恋的苦情，另一方面又继续了父亲以强硬有力的手段骗取弱小女性共同沉沦的邪恶。 有那么一句话说过，人永远走不出自己的童年，成年长大后的每一个选择和做法，其实都与童年的影响息息相关。 苦难的人生造就了他带着残缺和遗憾的独特美好，他却对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凄惨的童年有着不同的见解，将悲欢交错化作无言的平静。明白自己无法得到那些温暖而美好的结局，所以在这一个仿佛黑暗遮掩了一切外在因素影响的夜，着了魔一般，想要屈服在心底的欲.望之下。 然而，他再这样下去，一直对蝴蝶夫人这个故事满含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蝴蝶君，最后，也终会像血缘命运仿佛带着嘲讽的诅咒一样，重蹈覆辙，延续上一代的可笑可叹命途。 “你曾经跟我说过，世间依然有着如蝴蝶夫人一样的痴情苦恋人……”不管他有没有看到，吕竹目不转睛地看着上方的黑暗，用一种惋惜而无奈的语气道：“你本就是受害人，却想要延续加害者的步伐，重新制造蝴蝶夫人的悲剧吗？” “不，我不会。”宋丽玲非常肯定地回答了一声，方才继续说道：“我吃了药。” “无论今晚结果如何，你或者我，都不会有后顾之忧。”他像是自我嘲笑地笑了一下，用一种无比悲凉的语气补充道：“我已经是一个孤儿，我不会再让自己的孩子同样变成一个孤儿。” 说出这么一句话，吕竹自然也明白了他刚刚吃的那颗药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是药三分毒，更别说这种能暂时改变人体正常生理功能的药物——所以他才显得极致的卑微，在外来思想和传统思想冲击下都未能动摇那自古以来根深蒂固的人类繁衍天性和自私本性前，他是毅然选择了自我伤害，而不愿去伤害他所深爱却又永远不会得到的人。 “我这二十几年的人生，从为了活着而活，到为了国家而活……只有这一次，我想为了自己，为了作为‘我’这个人……而活着，和选择。”他的声音在纷杂烦乱的风声车声里显得极低极哑，许是动情许是伤怀，带着一种走投无路式的沉闷和决绝。 不似初识那夜隐藏着提防戒备的冰凉，他落在指尖上的吻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缠绵悱恻，顺着手指的曲线蔓延下来，指根、掌心到搏动着的脉搏。 沉稳的起伏似乎激发了内心的不甘和凶性，他露出了怨怼的獠牙，在那血脉交缠汇聚的点狠狠地咬了一口，惹出吕竹一声猝不及防的小声惊叫之后，方才满意地舔..舐了一下根本就舍不得咬破的皮肤，像是安慰，也像是勾引地轻轻吸.吮着，撩拨得人心神荡漾。 “你很快就要属于另一个人了，我不想破坏别人的婚姻……唯有在这之前，拼一场。”他咬着那一小块皮肤，说的话也有些呢喃不清。 仅仅只是亲吻手指到手腕的一段，就仿佛消融了吕竹积聚下来的抵抗力气。 不得不说眼前的男人就像一只可以用美来杀死人、吸掉人精气神的妖精，在黑暗里，更加的阴郁妖娆绮靡秾艳。 “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是我，我的灵魂不会因为任何东西停留和无私地付出。”全身上下只有嘴能动，吕竹自然也是只能靠勉强维持住清醒意识的话语来与他的魅惑对峙，“对我来说，我永远不会成为别人的附属品，只有我选择别人的权利，没有我要为之付出什么的义务——自以为是的爱慕对于他人来说只是徒添烦恼的麻烦，而不是什么甜蜜的负担。” 宋丽玲低低地笑了一声：“是的，自以为是的爱慕总有人以为能凭此得到回报，多么愚蠢的想法。” 这个时代交错着光与暗，像他这种游走在其间的人无可避免地遭遇过许多自以为牺牲和奉献的爱慕，就像是这个国家传统的美好意念和蝴蝶夫人故事里的痴守执着，到头来，往往只换得悲剧故事主旨相似线络不同的收尾。 他承载了太多的秘密，走错一步就是深渊，根本不可能活出正常伦理观念里的美满人生，造就出的冷情神秘一直在无限接近故事里的反派与悲剧的推手。不忍纯洁的心灵被情爱掌控生死，最好的方法就是从一开始就断绝一切发展的可能。 他早就以为他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可惜，事实证明，人从来不会失去爱，只是未曾遇到那个触动灵魂的另一个灵魂，不懂得如何去爱而已。 一旦遇到了那电光火石刹那惊心，就会无可避免地沉沦在爱这一个永恒神秘的字里，就会无师自通了包容、牺牲、奉献等与之延伸出的一系列洋溢着美好和伤感的美好情感。 与此同样地，还会延伸出自私、偏激、嫉妒等有时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这般的坏的负面情绪。 “你我的灵魂也许有着差距，但我依然是最接近你心灵的一个人。”宋丽玲一边说，一边如是想着：就连程蝶衣都做不到。 他是做情报工作的，即使吕竹没有细说，在得知了程蝶衣这个人之后，他也就忍不住去调查了一番两人的过往。 程蝶衣是极其幸运的，同样是幼年就被送入戏园子学戏的命运，同样都是带着苦难和缺憾的人生，在自己孤苦无依的时候，程蝶衣却有着小师妹的相伴。 在小豆子被保护着被带领着寻找出不合时宜的灵魂与世界与时代协调的那一点，蜕变为程蝶衣时；那个被叫做小johnny的“狗杂种”，不愿被时代改变，不愿被世界放弃，就带着争执厮打出来的一身伤痕，冲破这份命运的桎梏，化作黑暗里的一抹艳影。 对峙了这么久，他当然能感觉到对方有没有在某一个瞬间动摇过。 但这一瞬间的动摇，撼动不了责任的沉重。 “我已经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我不希望你做错。”吕竹将散乱的目光凝聚到前方。 眼睛似乎都已经适应了黑暗，模模糊糊的，能看出了大致的轮廓。 假戏真做未尝就不是入戏过深无法自拔，蝴蝶君步步艰苦地跨越了时代与传统而来，她不希望他会因为一时的冲动而选择一条错误的道路。 “不能……将错就错？”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脸上，他的声音隐含了祈求着的绝望感，如溺水之人自欺欺人地抓住那一杆根本没有作用的救命稻草，就仿佛抓住了未来所有美好的一切……的幻影。 他知道这只是幻影，所以话语里尝试着垂死挣扎，而动作已经放弃了抵抗，缓缓地退下包厢那张狭小的单人床，以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蜷缩着跪在床边的地毯上。 “错误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吕竹身上的药效差不多已经消退。 动作缓慢地坐起身，摸索着辨认大致的轮廓和方向，把被子反过来盖到宋丽玲的身上之后，吕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天边已经出现了一丝银白淡金的痕迹，不久之后，长夜终将过去，晨光普照大地。 “佛说有三千世界，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世界里，时间线出了错，让本应是对的人，也遇上对的时间？”宋丽玲裹着被子，忽然轻声地问了一句。 “对错是很难判断的。”吕竹摇了摇头。 越来越明亮的包厢里，映出了眼前人浮动着怅然若失的瞳孔，吕竹的指尖从眉尾的小痣往下，看着他平静地闭目，微侧了头无助地依靠在她的手心之后，才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有三千世界，我想应该总会有一个世界里，世界亦做对了所有对你的选择——就像我们现在这个世界，即使失落了常人眼中幸福美好稳定安适，你也能在这短短人生十数年里，重新构筑属于你的那份完满。” 最后，如蜻蜓点水一般，吕竹在那双闭合了的眼上落下一个轻吻。 没有带着任何情.欲的旖旎，纯粹就是一个充满着怜惜和祝福的安慰。 但愿这双眼，再次张开之时，能褪去其中所蕴含的无数黑暗悲苦，转变为晨光的温和明媚。 第152章 霸王别姬:可人儿(1) 眼里的你，有我喜欢的一切梦幻印象 ———————————————— 春末夏初的时候，老式四合院里的树荫下是个特别舒适的地方，看程蝶衣躺在竹摇椅里小憩，吕竹玩心一起，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睇我思娇情绪好比度日如年……”吕竹一边轻声哼着小曲，一边吊儿郎当地拿着程蝶衣平时练戏的折扇去挑他的下巴。 “净是学些不着调的！”程蝶衣本就没有睡着，只是闭目养神一会，结果却被吕竹过来闹了，顿时就睁开眼睛笑骂了一句。 “这你就不懂了，这是粤剧里的一出剧目，叫做《客途秋恨》。”吕竹任由他把折扇抽走，转了两步来到椅背后从后方搂住了程蝶衣的脖子，继续带着调戏玩闹之意悠悠唱道：“见佢声色以共性情人赞羡，佢更兼才貌仲的确两相全……” “你呀……”程蝶衣轻轻拍了一下自家小师妹的脸，然后使了个巧劲往前把人一拉一扭，顺势就让她往椅子这边跌了过来。 这竹摇椅虽然颇为宽大，但底下却是一个半弧形的做法，坐在其上的人背靠椅背时稍稍一用力，这椅子就会像不倒翁一样前后摇晃起来，带来习习凉风——所以，这椅子是立得相当不稳定的，稍有一点动静，就会往后倾。 被程蝶衣扯到椅子上，这竹摇椅一受力，立刻也是往后倾倒而去，吕竹下意识地抓紧了程蝶衣的衣襟，结果却换来了他的一声低笑。 后倾到了一个临界点，竹摇椅又往前摇动，吕竹作出恼怒的样子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程蝶衣便笑得更开怀了：“怎么？还害怕了不成？” 吕竹偎依在他怀里笑了笑，并没有再说话。 软玉温香在怀，程蝶衣把折扇放到一边，就着这午后日光光影斑斓，柔柔地给清唱起了昆曲。 没有任何丝竹管弦的伴和，就听他这么低吟浅唱，慢慢悠悠地唱得时光似乎都要凝住，唱到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唱到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婉转悠扬情深缱绻，仿佛唱者与听者都双双跌入了那一场花影重叠的旧梦。 唱到终了，程蝶衣又在她额发间落下一个轻吻。 “这春光明媚，可不比那秋深愁重，要来得好？”程蝶衣慢悠悠地说道。 “哪个我都爱。”吕竹一手撑在他胸膛上支撑着仰起头，看着那双多情温柔的桃花眼，好笑地叹道：“不过你咋就这么能醋呢？” 自从如花跟着颜老妈子回了北平之后，吕竹作为有过帮人戒大烟经验的熟手，又是劝如花走出纠结心理的心灵导师，因此时不时就会去宋丽玲家一趟，帮着如花戒烟。 如花身子弱，脾气也倔强坚韧，倒是没有像程蝶衣疯起来时那般闹腾，躺在床上苦苦挣扎看着人忒是心疼。熬过了瘾头发作的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安静地坐在床上或者椅子上，轻声哼着小曲消磨时间或者跟吕竹说话谈心。 一来二去的，倒是让吕竹学了一堆粤调南音。 南音本就是以口授为主，对于吕竹这听多了也学会了的操作，程蝶衣就有点不满了，尽管他作为京剧艺人本身对粤剧没什么很大的敌意，没有鄙夷地像别的传统派骂与自己不同的曲种做“下三滥”，但未婚妻不跟他唱一种调，总是让他有点气恼的。 而且，因为这个原因，吕竹陪他的时间也减少了许多。 两者相加，程蝶衣就时不时吃点小飞醋，闹得吕竹还得对他伏低做小左哄右哄，才能让他消气展颜。 用大师兄段小楼的话来说，程蝶衣这纯粹就是恃宠生娇——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当着程蝶衣的面说出来，唯一敢做的就是私底下和吕竹、菊仙二人吐糟，却又反倒逗得吕竹和菊仙捧腹而笑。 “人家那是小两口之间的情趣，你瞎凑什么热闹！”菊仙笑完了，又笑着说了段小楼一句。 以前段小楼会逛花楼时还挺有情调的，现在当了人夫，反而是越来越不解风情了，安分守己的一心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虽然有时直男言论让人生气，但却也让人放心。 程蝶衣当然也知道同样的小情趣玩不了很久，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他也越来越懒散，除了日间排好了的工作或者吕竹邀他一起出门，他基本就窝在家里和菊仙凑一起准备年尾的婚礼事宜。 吕竹有一次碰着了，还笑着打趣说他像个待嫁的深闺小姐。 所以说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没能管住嘴肯定就有人帮你管，表面上程蝶衣对此一笑置之；结果晚上吃完晚饭，段小楼又和菊仙外出去游玩了之后，这位“深闺小姐”就趁机把她给拐到房间里好好教训了一顿。 第二天吃粥时，看她嘴角破了，段小楼还关心地问小师妹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了看程蝶衣含笑不语的模样，没法，吕竹也只能推说是昨晚的虾子壳硬，所以才划破了嘴角。 菊仙看了两眼，倒是大概明白了其中缘故。 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她也不说破，便是任由这事就此揭过。 吕竹当然明白她那心照不宣的戏谑眼神，当即就暗中在桌下踢了程蝶衣一脚，踢得他吃痛地嘶了一口气后，心里这才觉得算是勉强报复回来了。 程蝶衣也是明白昨晚一时情动没能控制住闹得有些过了火，等到忙完今日的工作唱完了戏，回家的时候，他又给吕竹买了一堆小零食。 看他讨好地给自己开了一盒桂花红豆冰糕然后还亲手拿了一块送到嘴边，吕竹哼了一声，并没有顺势动嘴去咬住糕点，而是指尖点了点冰糕盒子旁边的五香瓜子：“我要吃这个，你给我磕。” “好。”程蝶衣温和地笑笑，拿来一个小瓷碟，仔仔细细地给吕竹磕起瓜子来。 慢慢攒满了一个瓷碟的瓜子仁之后，程蝶衣又捻起了一颗瓜子仁递过去：“红红？” 吕竹继续装生气，鼓着脸转过去，结果没一会，自己又绷不住笑了出来。 回头咬住瓜子仁时，程蝶衣也笑了：“别贪嘴。” 这种有人帮忙磕瓜子仁还亲手喂到嘴边的人生赢家嗑瓜子模式太让人心满意足，吕竹往后一躺瘫在贵妃椅上，享受着这黄昏时分炎热散去后的晚风清凉。 眯着眼听程蝶衣轻声细语地说着最近的见闻，吕竹翻了个身半趴着，专注地看向了程蝶衣。 “我听人说，那个姓段的督军又回来了。”程蝶衣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趣闻，想到最近的消息，还是觉得有必要和吕竹提一提。 这个时期许多话题都敏.感，莫谈国事的标语醒目地贴在茶馆戏院，即使有心对局势关注，也只能私底下与自己人聊聊。 “我也听说了，因着这个，学校里的许多同学也都提心吊胆的，生怕那个家伙又过来学校这边。”吕竹有些无奈地说道。 曹督军被停职查办没有再回来北平，自然也没了曹云的消息，但是段督军居然趁机又跑了回来，挤走临时管理者重新接掌北平城，这脸皮也是真的厚得惊人。 “他和稽查处那边蛇鼠一窝，天天都以查乱党为名，这里闹一下那里闹一下的，弄得整个北平都人心惶惶，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程蝶衣叹了一声，又道：“好在师父和师兄弟们在你的安排下先离开了，否则哪怕他们在乡下，现在要走的话，也要难得多了。” 自打入夏以来，城外面的霓虹军队聚集得越来越多，像程蝶衣段小楼这种在北平有了一定名声的人，轻易是不能离开的——上行下效，他们要是走了，老百姓也会开始犯嘀咕，也会想到现在的时势是真要开始乱起来了。 倘若城里一乱起来，军方这些人定是完全控制不住，届时城外要是趁火打劫开始进攻，北平就会腹背受敌。所以，现在就连要出城探亲都极为艰难，更别说是带着家当走人了。 因为这点，本来想着秋收之后就整个戏班都迁回天津的春和班，也被滞留在了北平城里。 知道在乡下的关师父一批人在春天的时候就被吕竹急急催着，从乡下出发远离了北平往国外迁移，白妞她爹后悔不已：当初吕竹就通知过白妞，说是时势越来越艰难，让他们早点离开北平。偏偏他年前签好了不少大户人家的堂会，一旦毁约就得赔双倍定金；而且整个戏班上路花费颇多，秋收之后买粮便宜，气候不冷不热正好，是赶路的最佳时机……没想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机关算尽到头来，反倒是被小聪明误了。 “其实，也都怪我误了事……”程蝶衣曾经被霓虹军队“请”过去唱曲，即使他自己没有变节屈骨给霓虹，但也已经成了他抹不去的黑历史。老百姓不太清楚其中因缘不太注意到这事，但军方那边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这就造成了对他出城的审查特别严格的局面。 “实在不行的话，让大师兄带着你们先走。”程蝶衣想了想，提出了分头行动的建议。 “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担心。”吕竹握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说：“要走，我们就一起走。” “我一个人也许会更方便行事，若是真到了那时候没办法，必须要分开走，我们就约好在一个地方碰头。”程蝶衣笑了一下，覆住她的手，又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听他越说越像在立g，吕竹果断地转移了话题：“明天我去探望如花姑娘，你陪我走一趟好不好？” “怎么？又怕我乱吃飞醋？”程蝶衣看向她，笑道：“不会的，我信得过你。” “也不知道前些日子是哪个人一听说我去了那边，就哼哼唧唧气得都不肯吃饭了的。”吕竹撇撇嘴。 程蝶衣斜斜地瞟了她一眼，吕竹方才开始撒娇道：“其实是我订了个小地球仪想送给她，我一个人去店里不好拿，想找个不要钱的小苦力。” “好好好，我陪你去还不成吗？”程蝶衣颇为无语地捏捏吕竹的脸，“别噘着嘴，来，再吃一个红豆糕。” 说着是红豆糕，却还附带赠送了虞美人的一记香吻。 “不要钱，可还是得要一点好处费的。”一吻终了，他如是说道。 那半眯着眼似乎仍在掂量着这好处费够不够不够再讨的荡漾样，惹得吕竹笑闹着去捶他。 第二天去宋丽玲家的时候，宋丽玲果然如颜老妈子所说的那样，出门办事并没有在家。 心境放开执念不再，再加上烟瘾也戒得差不多了，如花整个人看着也精神了不少，看到相貌与十二少颇为相似的程蝶衣，倒也没有什么异样。 并非人有相似，而是程蝶衣与十二少陈振邦，真的是同胞兄弟。 那时候为了表示家族人丁兴旺，许多公子哥儿都流行在排行前面添一个十字，人称是陈十二少的，认真算起来其实就是陈家二少爷。 陈家老爷做的南北行，年轻时南来北往走货，在北平与风月女子艳红春风一度珠胎暗结，陈家太太早年滑胎伤了根本没法孕育，也就想着把孩子抱回来养在自己名下。 只是想不到好好的一对双胞男胎，老大却是个六指儿。 陈家抱走了健康的老二，给了艳红一笔钱，打发她离开。 不过艳红舍不得孩子，拿着钱留在附近徘徊好几个月，后来忽闻陈家大少爷急病，忍不住跑回去偷看时，发现他们居然是打算溺死老大这个怪胎，又惊又气，趁仆人们把孩子丢在水桶里离开后，她就暗中跑去抱回了气若游丝的老大。 隐姓埋名辗转许久，差不多花光了所有的钱，总算把老大给救了回来。 但是这个世道没有钱活不下去，没法，艳红又带着取名为小豆子的老大回到北平，重新回了花楼讨生活。 孩子逐渐长大，陈家是不敢送回去的，唯一就是送孩子去戏班，好歹是一条活路。 这些事，都是程蝶衣母亲艳红临死前说出的。 程蝶衣对狠心的陈家无感，送入戏班本就相当于与过去斩断了一切关系，还认艳红这个母亲是因为只有这个母亲真心待他。因此，即使他知道了所谓亲人的现况，也深知浑浑噩噩的十二少始终能在陈家的富贵的庇护下活下去。 他贸然前往认亲，才是害了这个同胞兄弟。 况且北平与石塘天南地北，未来很快又要和吕竹远走国外，那些老式家族豪门宅斗的污糟事，不理也罢。 如花很喜欢吕竹送的小地球仪，拿着转来转去想要找北平所在的地方，吕竹忍俊不禁地笑道：“很难找的，你看地球那么大，别说是北平，就连我们华夏，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小块而已。” 她曾经在曹云家里也看过曹云房间里摆放着的大地球仪，圆溜溜的转起来很好玩，曹云当时就笑道，有时候我们走来走去，结果始终都还是会走回头。 就像曹云她自己一样，去了外国那么多年，最终都会回到祖国。 这个时候避难远走，也并非贪生怕死，而是保留着艺术的火种，待到未来战乱平息国家安定，艺术的火种自然会应召而归，重新为华夏燃起艺术之火。 这种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论调，在这个时期许多热血之士看来完全就是贪生怕死。倘若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自然全部投身奋战，但是如今一息尚存，便是在其位谋其事，前头奋战与战略保护并无冲突；不是傻乎乎地不顾一切去献出生命才是最高贵的行为。战事的平定得益于奋不畏死的战士，未来的发展却需要审时度势的保护性转移。 聊了好一阵，吕竹准备和程蝶衣离开的时候，如花的烟瘾突然提前发作了。 最后这段时间瘾头发作的间隔也最是凌乱，吕竹和程蝶衣帮着忙活了一阵，把如花绑好之后，才在颜老妈子的感谢下离开了这里。 坐车回到家中时菊仙与段小楼还没回家，站在门前，两人看着对方蓬头垢面一身狼狈的样子，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互相给对方整理起来。 “那段日子，辛苦你了。”想起他戒烟那段日子，比起被大烟消磨得瘦弱无力的如花，身体强健的他只会折腾得更厉害，刚才从外人的目光来看这一切，才发现当初助他戒烟的吕竹有多不容易。 “说什么傻话。”吕竹帮他捊好散乱的头发，笑了一声。 程蝶衣紧紧握住了吕竹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是真的很幸运，才会遇到了你。” 在这艰难世道，能遇上这么一个知心并且真心属于他的人，简直美好得就像一场梦。 两人静静地互相看着对方，并没有说话，温馨的氛围却足以胜过一切言语。 此时，门外突然闯进了一个身影。 从没有关闭的大门冲入，看到两人握着手含情对望，宋丽玲自是不好受的。 但是事情紧急，他也顾不上太多，帮着掩上了门之后，他便急道：“我们打探到曹小姐的消息了。” “你们进去客厅聊吧，我去给你们沏茶。”程蝶衣松开了吕竹的手，大方地笑了笑。 宋丽玲看了一眼走在前头引路的吕竹，又看了一眼程蝶衣的背影。 不知是有所感应还是故意为之，程蝶衣突然回头对宋丽玲微微一笑，态度称得上是十分的温和儒雅。 那种完全信任对方、丝毫不介怀情敌与恋人独处的大气，最是让人感到绝望。 第153章 刀马旦:可人儿(2) 梦里的仙子，今天已碰到了 ———————————————— 重新被段督军占领回来的督军府里，一名小兵冲段督军鞠了鞠躬，报告道：“督军，有人求见！” “由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我什么人都不见！”段督军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急匆匆地转过走廊时，忽然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一抹红影。 没有穿着那套蓝黑配的女学生装，而是换成了旗袍领的改良纯白色洋装大摆裙，外披一件猩红色的披风，红的愈红白的愈白，衬得越发的娇俏可人。 “督军！”吕竹拢了拢身上的红披风，柔柔地喊了一声。 “怎么是你啊？”段督军大喜过望，忙不迭从楼上走下。 “督军，她找了你好久了。”白妞同样也是一身改良洋装，墨色披风搭着蕾丝领子，看起来也颇有一番小家碧玉的灵秀。 “是呀，督军，我表妹从那天你去学校巡视就一直惦记着你了，如今一见，果真是英明神武！”如花惯是风月场所里调情的高手，相比两个年轻姑娘，她是穿了一身色彩艳丽的长旗袍的，那股成熟风流的韵味比起年轻青春的动人姿态来说，丝毫不逊色。 三个各有风味的美人主动送上门，段督军简直乐得快要找不着北了，坐到长沙发上一边看着吕竹仰慕的神情，一边又偷偷伸手去摸如花捏手绢的玉手。 啪的一声清响，段督军就被如花反过手来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听着声音大，可是其中力度却一点也不大，微微的疼痛感更激发了段督军的贪婪心思，看如花拍他的同时顺势还给他柔媚地抛了个媚眼，心里那叫一个荡漾，只恨不得被这纤妙的玉手一下下拍到死为止。 “之前临时有事，去了外地一段时间而已，想不到你这么挂念我啊，哈哈哈……”段督军自然是不会把自己发不出军饷只好跑路的真实原因告诉别人的，即使基本大家都在心里知道都在暗底下嘲笑，只要他脸皮够厚，趁曹督军有难离开然后就可以趁机跑回来继续占住北平。 更何况……他还得到了城外霓虹军方的赏识，发得出军饷，手下再次有了兵。 “我有多少房姨太太了？”段督军拉过来一个士兵问道。 “一、二、三……算起来应该有二十八个了，督军。”士兵举着手指算了好一会，赔着笑回答道。 “好，这三个我都要了，干脆就娶够三十个！”段督军大笑数声，带着人就往楼上走，徒留对二十八加三等于三十这条数目颇为疑惑只得再次举起手指算数的士兵一脸懵逼。 快要走到二楼的大书房前面时，段督军又突然想起房间里还有绑着一个稽查处刚刚送过来预备给他享用的极品。 暗暗思考了一下，段督军觉得自己实在无法一次应付太多美人的热情，于是目光在吕竹三人打了个转，忍痛地暂时先放弃了两个，伸手就把吕竹给拉了进去。 “谁都不要进来，谁进来我枪毙谁！”段督军从外面喊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关上了门， 白妞和如花急忙跟着上前，又被一群守在房间门口和走廊两侧的士兵用枪逼退：“督军暂时没空，两位先等一会吧。” 一进入书房里，段督军就志得意满地笑着看向吕竹：“还是你们这些读过书的女学生有眼光，知道这年头什么样的男人最可靠……” 吕竹倚在贵妃椅上，回以他一个肯定的微笑，接着又看向墙边矮桌上的红酒：“督军，我们喜欢有情调一点的，你去倒两杯红酒过来，我们一起喝嘛。” “好好好，你等等。”段督军哪里会有不同意的，顿时就屁颠屁颠地跑去开红酒了。 看着段督军和红酒瓶的软木塞较起劲来，吕竹侧了侧脑袋凝神细听，果然听得了没有掩上门的休息间里的屏风后，有着极为轻微的挣扎声。 这边厢段督军已经失去了耐性，气愤地把拧不开的红酒瓶按在桌面上，顺手就从腰间掏出配.枪一枪打爆了红酒瓶的瓶口，直接就是用如此硬核的开瓶手法给弄开了红酒。 然后，他就拿起两个透明的高脚杯倒了两杯满满的红酒，一脸荡漾地捧了过来：“来，你一杯我一杯。” “你先喝嘛。”吕竹推了段督军一把。 段督军像只听话的哈巴狗一样喝光了一杯红酒，笑眯眯地又把另一杯递到吕竹手边。 “有没有搞错，这杯酒这么多，督军你帮我喝一半嘛。”吕竹又把酒杯推了回去。 小情趣偶尔玩玩就是助兴，玩多了自然就变成了不耐烦，看着段督军脸色微变但还是喝了一半酒想要凑过来搂她，吕竹眼神一凛：“别动！” 感觉到有枪口般的圆管抵住了自己的腰，这下段督军脸色方才开始大变，就想着要反击：“你想对我做什么？！” 目光下移，却发现抵住自己腰部的东西只是一只细细的笔筒。 重新抬头，只见吕竹眼里的锐利全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灵动娇美的狡黠，这种仿佛带着一点反抗又挑逗的味道，看着很是讨人喜欢。 “你还真是古灵精怪！”段督军咧开嘴笑了一声，把笔筒丢开后，笑得极其猥琐地解开了外套和衬衫纽扣，张开了双手又要过来搂她。 “别动！”同样又是感觉到有枪口般的圆管抵住了自己的腰。 段督军笑着感叹了一声：“这个时候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才不信你，要知道同样的把戏玩多了……” 一声枪响。 段督军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双目圆睁，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吕竹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转过休息间门口的屏风，给被绑在床头柱子上的曹云解开束缚住她的布条。 没有时间去理会曹云背上那一身血痕，扯过被子，连同曹督军的尸体一同盖住。 士兵们撞开门锁冲进来的时候，只见地上一团被子蠕动。 被子露出一角，底下的人正是领口松了颗扣子的白衣美人和衬衫大开的段督军。 吕竹一脸恼羞成怒地撒娇道：“督军，他们不听你的命令闯进来了，你快叫他们出去啊，不然我可要恼了！” 吕竹说话的同时，轻轻地推了推双目圆睁看似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的段督军，接着又喝了一声：“滚出去，顺便叫我的姐妹进来！” 最侧边的曹云从后方所有士兵都看不到的角度伸出手，抓住了段督军的脑袋点了一下头。 士兵们瞬间惊恐地作鸟兽散，快步退出书房后又客客气气地把白妞和如花请了进来。 如花冲守卫外头的士兵笑了笑，动作非常自然地关上了门。 看到地上的尸体，再看到曹云那一背脊被鞭子打出来的血痕，白妞赶紧捂住了嘴，这才按下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一声惊叫。 吕竹侧头看了一下曹云的伤口，残破的白衬衫散落地挂在她背后，血痕里混杂着泥沙和盐水的痕迹，看着煞是触目惊心。 “我这里有绳子，你们过去绑在阳台上，我们从阳台走。”吕竹把自己的红披风披到曹云身上，接着又把宋丽玲给她备好的攀登绳交给白妞和如花，指使二人先去准备跑路事宜。 “你离开北平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吕竹收回枪，又从血泊里翻找出段督军的配.枪递给曹云。 上次在火车上遭遇忍者事出突然，没能及时从行李箱里摸出曹云留给她的枪已经让吕竹吃了个教训；这次本就有备而来，自然是不仅带着藏在袖子里的薄刃刀片，也带上了这难得的热..兵.器。 只是想不到这段督军如此的色迷智昏，连简单检查都不做，直接就把她带进了房间。 看着吕竹细心保管着自己所赠的银色手..枪，曹云淡淡一笑，忍着背上的剧痛道：“我爸爸可能早就看穿了我的伪装，前些日子我们回到北平城外，稽查处追过来说我是乱党，我准备反抗的时候，我爸爸按住了我。” “爸爸坚称我不是乱党，想要以督军的威势震退他们……殊不知他被停职之后那个稽查处的雷组长已经不再将他放在眼内，直接就让人拔枪……射死了他……”曹云说到这里时，忍了许久的眼泪，终还是落了下来。 “文件已经被我送到了南京，他们抓我回来再怎么严刑拷打也是无济于事，倒是让我在监房里听到了他们和霓虹人勾结的消息。”曹云抹去了眼泪，冷笑一声，道：“他们以为我没了用处，随便就答应了姓段的家伙的要求，把我送过来了这里。” “我们一打探到你的消息就马上准备行动了，幸好来得及时。”吕竹握住了她的手。 “谢谢你们来救我。”虽然不认识新加入的如花，但白妞之前是见过的，吕竹带着人赶过来救自己，曹云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声谢。 “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吕竹把曹云的手撑过肩膀，扶着她来到阳台那边。 这个时候的阳台恰恰能看见漫天落霞，金黄的光晖洒在身上，让人油然而生出一种温暖而安适的感觉。 但这，已经只是落日的错觉了。 今日，已经是一九三七年的七月七日。 顺着绳子落到楼下，以最熟悉督军府地形的曹云带头，一行四人东躲西藏左闪右避，总算是避开了所有守卫逃出了督军府。 “太阳快要下山了，我之前偷听到霓虹人会在今晚凌晨之后对北平开展攻击，到时北平城里就会大乱，这是我们离开北平的唯一机会。”曹云看着落霞，又道：“只是这个姓段的家伙的死讯瞒不了多久，外面的士兵反应过来之后就会去联合稽查处追查我们，要怎么躲过这其中的一段时间，这是最关键的一点。” “我们回戏院。”吕竹沉下了声音，解释道：“我已经让师哥和白妞她爹与戏院老板说好，今晚戏班里所有想出城的人都会趁着这个机会开展大逃亡，这中间的时间，就是好好演一场《八仙过海》！” 即使外面真的打进来，也总会有些人故土难离，宁愿守在城里听天由命，也不愿跑出城外拼搏一场。 戏院老板就是这种保守心理的人，他世世代代都在北平开戏院，别人怎么劝也是不听的。今夜，他就会带着一班不愿逃离北平的乐队成员、戏班成员以及一些年纪较大的老人，为他们这些将要离开的人作掩护。 到了这个时候，不管以前交情多深或者有过多少龃龉，在这生死存亡天各一方的时刻，都化作了相逢一笑泯恩仇，祝愿对方能好好地活下去。 “是不是有人偷懒啊？怎么最近老是演忠的人不够啊？奸的赶紧给我转成忠的准备上台啊！”戏班老板点算了一下，立刻没好气地吩咐道。 “老板，何仙姑的戏服被老鼠咬坏了！”一个龙套跑过来喊道。 “让你们平时不要躲在后台偷吃东西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八仙就那么一个女仙，没了何仙姑上台叫什么八仙过海？！”戏班老板急得直跳脚。 程蝶衣和宋丽玲在戏服堆里翻找了好一会都没能找到替代的服装，想到扮何仙姑的正是吕竹，菊仙急得直冒汗：“那红红怎么办啊？” “要不让红红扮海鲜吧？那么多人上台说不定注意不到的……”段小楼也翻了好一阵，好歹翻出了一套蚌精的服装。 吕竹也看了看那套蚌精服装，目测了一下背后的蚌壳道具与戏台上方“升天”逃离的洞口的大小，摇了摇头：“不行，穿这个升不了天。” “红红，那你？”白妞捧着那套何仙姑的戏服，心急如焚。 “给我吧，我有办法的了，你们先上台。”吕竹从她手里拿过戏服，示意他们先上台开演。 看着第一批人带着担忧的目光往外边走了，吕竹果断地捧着破破烂烂的戏服转到了角落的屏风后。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装不了假的，干脆直接来真的！ 后台的一个角落有着几扇并排竖立着作为间隔的红褐色镂空屏风，足有一人多高，吕竹转过一扇屏风后，稍微把屏风之间的空隙里摆放着的长排置物衣架推开了一点，空出足够的位置后，便要开始发功。 “集中精神，灵气逼人！” 这还是她萌新时期对抗营地里的红衣女僵尸时，同为警察的伙伴拜神婆所教。 这一招不需要多大的法力催动，即可请来神仙附体显出法相。 现在缺的只是一个何仙姑，她勉强修炼出来的一点微弱法力，足够了。 随着口诀和法力的催动，吕竹身上的素缎白衣很快就变成缀满华丽装饰神光闪闪的蓝色仙衣。 与此同时，在她来不及关注到的屏风之后、最里面墙边的角落里，因着法力波动的牵引，出现了一个狼狈至极的人影。 那个人影艰难地抬起手摸了一把脸上被爆.炸烟尘和滚地躲避时沾染上的黑灰泥尘，露出一张倒也算称得上清秀俊俏的年轻面庞来。 怎么回事？ 这里到底是哪里？ 他乘坐的那辆前往香江的大巴到底有没有出事？ 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之前的记忆，大概断片在了大巴在路上与货车相撞，整辆大巴倾侧翻车，车里的人从破碎的车窗里下饺子一般摔下路边的斜坡…… 这样重大的交通事故，他为了救人也为了自救，使出了全身所有特异功能的力量去挽回。 过分催动特异功能的后果很严重，他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而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处这个昏暗的角落里了。 莫非，莫非传说是真的？！ 从繁乱的思绪里读取出需要的那一点，整个人都不由得起了几分恐慌：传说中，当特异功能发挥到极限的时候，就会产生磁场改变时空转移，发功者进入时光隧道，穿梭过去回到未来…… 那么，他是被暴走的特异功能力量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抑或是已经因为车祸……死了？！ 眼前悬着一长排色彩缤纷极尽华丽的衣衫，比起大陆这时流行的黑白灰蓝绿，竟像是仙人的仙衣一般的美。 手忙脚乱地从衣服的内袋里翻出自己的证件，看了一眼确认上面的名字还是“周星祖”之后，周星祖只得一手抓住衣架的杆子，强撑着坐直身体。 拨开那些艳丽色彩，从那屏风的镂空处往外望去，只见得影影绰绰的一个美丽身影。 蓝色仙衣如梦似幻，被镂空分隔以致看不真切的发髻里，发簪钗子流苏散发坠落淡淡神光，使得那张惊心动魄的美人脸更添几分仙气。 那打扮不似今人，更似戏台上庙宇中幻梦里才会出现的仙姑神女。 这……这到底是…… 心里的惊诧无法言喻，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何仙姑，快点过来！”远处传来一声呼叫。 那个不似身在人间的美人，顷刻便循着这声呼叫翩然而去。 仙姑…… 啊我死了！！！ 第154章 霸王别姬:浮生若梦 说一声此爱此生不变动，纵使世事常变，历劫亦情重 ————————————————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的话，那么应该就是自己现在的心情。 不夸张地说，在看到仙姑的那一个瞬间，他甚至连他们未来的孙子叫什么名字都已经想好了……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他一定是在做梦！ 周星祖下意识地举起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不会痛！好的，是在做梦了——千万不要那么快醒来！ 没有读过多少书的穷小子，自然是不会明白人体在过于激动的情况下会暂时丧失对外界刺激的感觉，掐自己不觉得痛，便是自觉身处梦中。 外头隐隐约约传来的乐声飘渺而悠远，周星祖又动手拨了拨那些悬挂的戏服。 就像拨开了一个花影重叠的美梦，眼前的一切都不似努力践行着朴素无华风格的大陆，雕梁绣柱繁华迷眼，仿佛春末花事了前荼蘼开到极致的绚烂。 因为是从大陆乘车去香江投奔亲戚，周星祖最好的那一套亚麻西服定是要留着到了香江才穿的，而坐车的时候，当然是穿得越破越旧越穷越不起眼……就越好。 身上这一件洗得边缘都有些起毛的旧式对襟盘扣衫，倒是让周星祖成功地混入了同样穿着以白色对襟衫交领衫为打底衣服的龙套演员里面。 此时的戏院里，因着稽查处的突然冲入，在等待看戏的观众们纷纷吓得站了起来。 “外头戒严了，全部坐下！”稽查处的雷组长朝上方开了一记空枪，喝道。 “继续看戏！坐好！”一声令下，所有慌慌张张的观众又立即挺直腰板坐回座位上，生怕自己动作稍慢了点就会被无故迁怒。 雷组长把枪塞回腰间，一屁股坐到下属推过来的椅子上，吩咐道：“一半人出去封.锁附近的几条街道和戏院所有出路，其他人，全部给我搜！” 稽查处的人搜了好一阵，实在都摸不到一个要找的人的踪迹时，这才跑过来回复道：“雷组长，前台后台都搜过了，没有。” 宋丽玲在台上以灵巧的身姿穿过充当海浪的条条蓝绸带，转移到了曹云面前，悄声道：“我们计划从房顶走，记住，暗号是‘翻江倒海’！” 饰演吕洞宾的程蝶衣攻势凛冽地舞了一圈剑，给饰演何仙姑的吕竹“逼”开了围上来的水中仙人后，两人又走位转移到另一处让出中间的空位。 得了空位，白妞随之翻滚跃出，被饰演水中仙人的龙套演员们抓住手脚抬起整个人，接着再次打挺而起。 借着龙套演员们合伙往上递人的力量，白妞第一个跃到上空“升天”的洞口里。 从遇险受困到脱险升天，短短几个来回中明显可见八仙演员的功底扎实身手灵活，若在平时早就搏得了观众的一致喝彩鼓掌，可惜现在观众席里坐了个让人倒胃口的煞星，观众们也只得像一群缩头鹌鹑似的乖乖地坐着看戏，连个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不敢做。 很快，段小楼也借着龙套们的推力，高高跃起升天而去。 白妞是刀马旦的底子，段小楼身材高大魁梧又是演惯了霸王的，上面有了这么两个人守着帮忙，底下的人要跃起穿过洞口就方便了许多。 曹云身上有伤，不适宜过多动作，于是她便是第三个被举上去的人选。 随着一个个“仙家”都各自显了神通升了天，盯着台上重重蓝绸带舞动造就出来的碧波荡漾之景，雷组长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不好！他们就是在做戏！抓人！” 与此同时，头顶也传来了一声颇有戏曲唱词味道的叫喊：“翻江倒海！” 躲在后台悄悄地看戏的周星祖下意识地抬头望天，一片蓝色长绸带遮天蔽日一般自戏台二层的楼阁上飞出，巧妙地缠住了对面门口上方走廊的栏杆。 紧接着，一群红黑蓝白衣袂飘飘，恍似神仙凌空飞过天际，真真是像极了传说中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顾不得其他官袍红衫长装黑褂，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追随着美丽的蓝衣仙姑。 眼见蓝衣仙姑被白衣吕洞宾牵着滑过绸带自上方飞走，穿过走廊的大窗户进入了外边的夜色里，周星祖定了定神，赶紧跑回后台爬楼梯追梦而去。 北平城里这个区域的建筑多是些瓦片盖顶的老房子，一踏上去那种虚浮不受力的感觉让人心悸，一行八人穿着厚重的戏服在夏夜里的屋顶狂奔，因着事态紧急无暇他顾，竟是也不觉汗流浃背。 这种瓦片盖顶的老房子都是传统的“人”字形，除去瓦片不受力之外，差不多接近四十五度的倾斜角度也让人难以跑得快速自然，所幸老街区的房子建得密，有时屋顶甚至是连成了一片，两相抵消之下，倒也没有耽搁多少时间。 后方传来瓦片破碎的声响，吕竹一边奔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稽查处的人已经弄了两把梯子撞破戏院的屋顶，一个接一个地爬了上来。 “在那边！”夜色里一群穿着五彩缤纷的人好认得不得了，稽查处的人四处一望，立刻就看到了吕竹他们所在的位置。 看他们掏出了枪开始瞄准这边，吕竹急忙喊了一声：“散开！伏下移动！” 其他人心知有枪瞄准他们，不可再聚在一起以免被一网打尽，就只得各自分散开来，往附近的屋顶侧身跳跃过去。 一落到别处屋顶，立刻就地翻滚伏下手足并用快速爬动，尽力减少自己显露的范围和被射中的概率。 眼看其他人都趴下了，有枪在身的吕竹带着曹云和宋丽玲伏在原本的屋顶处，同样取出了枪反过来瞄准了稽查处的人。 稽查处都是穿的深色衣服，又一直往他们这边奔来，在夜里极其不好瞄准，吕竹和宋丽玲凝神打退了前面几个人后，枪中子弹已空。 曹云身上的伤势显然是影响了发挥，她试了两枪都没能打中敌方的人之后，立刻就把枪转交给了宋丽玲使用。 此时，雷组长也带着两个手下举着枪，撞破一处屋顶，攀爬了上来。 站直身体看了看自己所在的屋顶旁边，不远处就有这一个为了庆祝上个月端午节而制作的高大竹牌，那“普天同庆”的四个大字如此的醒目，恰恰是预示着他解决了这些乱党、将霓虹军队迎入北平城内之后的美好日子。 雷组长这个汉奸想得如此美好，甚至都没懒得去注意分散躲避的其他人，一心只盯准了已经被查明是组织一员的曹云。 而被雷组长撞破的屋顶位置，却正是如花的前方，猝不及防之下，躲藏在这里的如花顿时就失了平衡滑落下来。 爬在旁边的白妞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如花的手，吃力地维持她不往下掉落。 下方的街巷里全是稽查处的人，一旦上面有人掉落下去，绝对会被他们乱枪打死。 离得相对较近的段小楼和菊仙也开始向白妞这边移动，打算偷偷挪过去帮忙把人拉上来。 发现雷组长从另一边杀来，宋丽玲立刻调转了方向，对准雷组长那边开枪。 只是曹云交给宋丽玲使用的这把枪是从死去的段督军身上摸来的，里面的子弹本就是不满一个弹夹的数量，先是打退了几个人，然后击落雷组长带上来的一个手下之后，就仅剩最后一枚子.弹。 瞄准是瞄准了，但是雷组长丧心病狂地扯过另一个手下充当了挡箭牌。 在雷组长甩开中枪的手下之后，宋丽玲手中的枪也是发出了一声提示其中没有了子弹的空响。 紧紧盯着举枪反击的三人，又得悉宋丽玲手上最后一支枪也没了子弹，雷组长马上就狞笑着往他们这边跑来。 宋丽玲抬眼一望，程蝶衣已经在附近的屋顶准备接应他们，立刻就站起身往稽查处小队追过来的方向跑去：“你们先走，我去挡住他们！” “快过来！”为了避免被另一边的雷组长发现这个位置，程蝶衣大力动作幅度极大地挥了挥手，声音却非常的轻微。 “曹云，你先过去。”吕竹丢开没了子弹的银色手.枪，轻轻推了曹云一把。 曹云神色凛然地站起了身，却是没有如吕竹说指示的那样往程蝶衣的方向跳过去，反倒是冲向了雷组长那边：“你们走吧！再见！” 怀着对杀父仇人的满腔怒火和舍生取义的自我牺牲精神，曹云爆发出了一个重伤的人无法拥有的速度，飞速跳到了雷组长所在的屋顶那边。 雷组长在北平横行多年，当然也是使枪的行家，试探着打了几枪之后，就是稳稳地一枪打中了曹云的小腿。 曹云咬着牙忍住腿上的剧痛，看准了一处相较其他地方更为脆弱的位置，重重地摔了下来。 这一通重摔，为她争取了反败为胜的机会。 脆弱的瓦片茅草屋顶根本无法承受这下重摔的力度，纷纷扬扬地扬起一大片碎瓦乱草，不仅遮挡了雷组长继续瞄准的枪口，也像一大片烟雾般挡住了他踢向曹云的攻击。 用力地挥手拨开飞扬在前方的碎片烟尘，手中的枪正要瞄准之时，黑夜里一道银光后发而先至！ 即使反应过来避开了这迎面一击，但银色手.枪如暗器一般击在肩膀上，雷组长也无可避免地失去了平衡。 留在街上巡逻的人一下子就看到了上方有人影飞过。 霎时间，数十支枪对准了空中跌落的人影，一阵疯狂的扫射。 看着那个人影挂在了普天同庆的竹牌上，一众想要抢功的稽查处人员当即就如同闻到了血腥的鲨鱼似的，争先恐后地涌过去抬头察看。 冲在最前面的人抹了一把竹牌上面滴落的血，仰着头看着竹牌上方的死尸，不觉恐惧，反而是生出一种难得抢到功劳的兴奋来。 原是寂静的夜里，远方突然传来阵阵爆.炸声。 不知是谁在放鞭炮，围成一团的稽查处人员不约而同地都觉得这声音很是应景。 那死尸很快就面朝下地跌落在地上，稽查处人员举枪提防着走过去一脚把他踢翻过来，却是发现这死尸的面容与他们的组长如出一辙。 “是雷组长啊！”一个人惊叫出声。 “谁开的枪？！”前头举枪的人瞬间转过头来，喝问道。 “不是我啊！”后方的人面面相觑，但又很快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开脱的理由，急急喊道：“一定是乱党！” 从组长被自己人乱枪误杀的恐慌中回过神来，众人心中都是大喜过望：既然雷组长已经死了，那么组长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想好了自我辩解的理由，就准备随便拖几个人拉入狱充数的稽查处人员正要动手破门闯屋时，街上的商铺住户突然齐齐打开了门。 稽查处的人多，老百姓只会更多，他们都来不及挑几个不顺眼的抓走，就已经听到了老百姓们口里纷纷惊恐地喊着“鬼子打进城里了”的喊叫。 知道原来不是有人无缘无故深夜放鞭炮而是鬼子打了进来，稽查处的人瞬间作鸟兽散。 街上乱作一团，吕竹眺望了一下远处的火光，确认了真相：“城外的霓虹军队开始炮.击北平了。” “就是现在！跑！城外南边的破庙集合，卯时之后不管到了多少人，都不要等，直接去码头！”没有时间去集合，吕竹果断地下了分散跑路的决定。 卯时就是凌晨的五点至七点，夏季昼长夜短，卯时一过天色就慢慢亮了起来，再加上霓虹的军队一直对北平炮.击，天一亮就不好跑了。 炮声越来越大，看着白妞、段小楼和菊仙拉着如花狂奔而去，而因这变故得以脱身的宋丽玲、曹云、吕竹也各自分散翻落下屋顶，程蝶衣亦是再都无法顺从心中来到吕竹身边带着她一起跑的意愿，快速地翻身从屋顶跃下。 程蝶衣落下的地方是一条昏暗的小巷里，举目张望了一下外面大街上哭喊着到处乱跑的人群，急忙又翻开角落里的破竹篓。 果然，他没有看错，破竹篓下藏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 看起来年纪稍大一些的小女孩显然是被遮挡物的突兀离去而吓了一跳，小声抽噎着不敢动弹：“小、小四……” “姐，别怕！”那个被称为小四的小男孩看着约摸就六七岁的模样，听得姐姐的哭泣，马上就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护在女孩身前，憋红了脸冲程蝶衣大喝一声：“滚开！” “鬼子要打进城了，躲在这里没用，快跑出城！”程蝶衣劝了一声。 小四一把夺过程蝶衣手里的破竹篓，鄙夷地说：“你们这些戏子就是这么冷血的，就知道逃跑！我才不会跑！” 程蝶衣皱了皱眉头，又听得那个小女孩弱弱地说：“小四，你跑吧，别管我。” “我不会跑的！”小四急忙回头对女孩保证了一句，又看向程蝶衣道：“我爹娘跟鬼子拼了命，保着我们，保着这北平城那么久；结果人家一打进来，你们就全都要弃了家乡逃出去！” “小四，我跑不了了，你跟着这位先生跑吧！爹娘为了保卫国家而逝，没有什么好怨天尤人的……”女孩急得想要起身，动了一半就歪了歪身子，差点没跌一跤，好不容易才扶着墙坐稳，才咬牙道：“你……你不是我亲弟弟，不用为了护我而丢了命！” 看到一直缩着的小女孩活动了，程蝶衣这才发现她竟然是瘸了一条腿，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这个叫做小四的小男孩虽然看着又凶又鲁莽，却是有着一颗爱护家人的心。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爹娘的亲生孩子……”小四哽咽了一声，又道：“那些街坊暗地里跟我说过，家里大哥二姐很早就不在了，三姐你生出来又是病着的，所以爹娘才从关帝庙街角的废井那里捡了我回来收养，我要好好护着你……我很快就长大了，我长大了就能当兵，保卫国家保护亲人……” 程蝶衣浑身一震。 依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夜，他从巷子里回头看到，废井那边，一对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农家夫妇笑呵呵地抱起了襁褓。 这就是当年与他有过交集又分道扬镳的一条生命。 枪炮声越来越近，没有时间说多余的话，程蝶衣背起小女孩，拖过小四，认准了出城的小路就一路狂奔。 小四没有挣扎：他当然知道留下来不是好方法，但是姐姐没法跑，他留下是为了护住姐姐；如今有了大人帮他背姐姐出去，他自然是非常配合的。 “对不起……”被刚刚自己骂了的大人不计前嫌地带着跑，小四小声地说了一句。 程蝶衣笑了笑，算是回应了他的道歉。 前方一声调不成调的呼喝声从街口转出，程蝶衣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背后的手微微一松把小女孩放下来，小四立刻退了一步到背后把女孩扶住。 那个呼喝着的霓虹士兵没有再说话，只是脸上带着一种屠戮的疯狂热切之色，举起了手中的枪。 程蝶衣无声地扑了出去。 枪响和霓虹士兵的惨叫声同时传来，小四忽然感觉到他的脸上溅上了一片温热的液体。 下意识地抹了一下脸，不让这液体流入眼睛，放下手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手的红。 这通红的一片，证实了这是来自站在前方的保卫者的热血。 “快跑……”那个保卫着他们的大人颓然向前倾倒。 看着枪声响起之后引来了远处其他士兵的注意力，小四流着泪咬着嘴唇，吃力地半拉半拖着，带着女孩闪进了背后的小巷。 虚弱地跌倒在地上的程蝶衣还没来得及高兴，又见另一条小巷里转出了一个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别…… 别过来……危险…… 他想要说话，一开口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重重地咳了一声，咳出一嘴的血沫。 炮.弹的呼啸声随着远处霓虹士兵的怒吼同步而来，程蝶衣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看着不顾一切想要冲出来把他拖回去的吕竹被巷子里窜出来的一个年轻小伙拉住，程蝶衣强撑起最后的精神，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吕竹。 他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那已经越发模糊的眼睛，看着年轻小伙的嘴型喊着危险，咬紧牙关动手拉住了泪流满面地看着这边的吕竹。 对，听那个人说，这里太危险，别过来…… 但是，当双眼无力合上的时候，他似乎又重新听到了生命里最后的声音。 一声撕心裂肺的师哥，一声这个梦快醒来的喊叫……以及，震耳欲聋的炮.弹声。 千年古城，悠悠历史，百般人事，恋恋深情，终归被战火烟尘湮灭在这个没有了一丝蛙鸣蝉噪现世安稳的夏夜里。 五十多年后的香江都市，同样的夏夜，却也是早就没了这样的自然之声和战火苦难——那些不眠的灯火，取代了一切。 从梦中惊醒的顾家明猛地坐起身，只觉一头一身的汗，难受至极。 大口喘了几口气平复纷乱的心绪，他无奈地从床上下来，来到客厅里给自己倒一杯水。 偌大的屋子只有他一个人，静得几乎有点可怕。 随手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这个深夜接近凌晨的点数并没有什么好节目，但看着电视里重播的新闻，其中女主持人柔和端庄的声线，总是让人放松了一点。 也许他不应该接拍那一部《霸王别姬》，不仅接拍之前的换角风波闹得满城风雨，拍完之后，还触发了纠缠他许久的噩梦。 但是，为什么他那些模糊不清的梦，与这部电影既相似，又有所不同？ 就像电影剧情里，小四那个孩子会是程蝶衣的亲传徒弟，吃不了练功的苦又想成角儿，为了迫使师父程蝶衣让出虞姬的主角之位，在后期带着人批..斗程蝶衣等人，几乎是间接害死了一生悲苦的程蝶衣。 而在梦里，程蝶衣同样命运悲苦，但却有着爱人亲人友人的陪伴；同样是间接因小四而死，不过这个小四却是个爱护家人的好孩子，这种好品格，未来应当也会成为抗战的力量。 思维混乱得摸不到一丝一毫的头绪，顾家明索性也不再理会这些，听起电视里的新闻来转移注意力。 “……昨日大陆前往香江的道路上，一辆大巴车与货车相撞，同时翻下路旁斜坡；据统计，一共二十三位乘客与两位司机均奇迹般只受到一些不同部位的轻伤，医生称最快可即日出院……” 顾家明看完了新闻，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阿妈，是我，阿sam啊。” “你说的那个在美国读完书后带姨妈姨父骨灰回大陆安葬的表妹，是不是……从大陆转车来香江的？” 第155章 金枝玉叶:你在何地 你，为什么不见你，只有这耀眼繁华地 ———————————————— “都快七点钟了为什么这些香江人还没起床劳动的呢？”周星祖双手按着放在椅子上的行李箱和编织袋，从计程车的窗子往外看了看寂静的街道，疑惑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香江这边的工作时间流行‘朝九晚五’，一般要差不多到那个点数才开始热闹起来的。”吕竹提了提背包的肩带，笑着解释道。 虽然知道《霸王别姬》的故事是不好打出好结局的，但是也想不到结局会如世界线收束一般，依然是发生了程蝶衣间接因为小四这个孩子而死的事。 《霸王别姬》的原剧情里，那个叫做小四的孩子就是程蝶衣当年从张府里跑出来后，在街上捡回去收养在戏班的孩子，后来更是成为了程蝶衣的亲传弟子。可惜，那个时代终归是一个疯狂的时代，城破、抗战、解放，从抗战胜利山河安定到消除了阶级思想之后，接下来走上的，却是一条歪路。 那些年纪轻轻不懂分辨的孩子们，就在这一场错误的行动里被蛊惑了，戴着红色袖章凭着一腔“热血”，迫害了许许多多无辜的人。 小四本是传统思想天地君亲师的听话孩子，却也在这一场浪潮里迷失了方向，认定程蝶衣的传统式打骂教育是错误的——吃不了苦，又想当角儿，唯一的方法可不就是把原本的角儿挤兑出去给自己空出主角的位置。 他与新思想的演员们混在一起，挤兑传统的老一辈艺人，抢夺了师父程蝶衣的虞姬一角，后来还联合人抓程蝶衣段小楼菊仙等人挂牌子批...斗，逼使他们互相指责出卖，逼疯逼死了许多人，最后同样因为贪恋程蝶衣留下的那些水钻头面而被人发现，犯了“错误”，最终悲剧收场。 在她参与的这一世，小四没有被程蝶衣捡回去，却是被作为农兵的农家夫妇收养了，教育得有了担当和责任感。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程蝶衣才会不顾一切地护着这孩子吧。 那个曾经说自己没有热血的人，说着只要师父师兄弟以及你我好好活着就足够了其他事他管不来也不想管的人，最终却是为了守护另外更为弱小的生命，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战争来临，自愿投身抗战的人值得敬佩，不愿参与只想避难的人亦无可厚非，但是那些为了守护他人而牺牲的人，是最伟大的人。 程蝶衣一死，《霸王别姬》的故事线就基本完结，她接下来也会被牵引入新的世界线里。 而这牵引她进入新世界线的人，正是因为时空隧道误入民国的未来赌圣周星祖。 当初她在后台的角落使用法力请神附体，恰恰碰到了周星祖所乘坐的大巴车发生车祸侧翻。周星祖拼命用特异功能减轻车祸，结果发功过度导致了时空隧道开启。 同一时间里，她使用法力，在时空隧道中自然就变成了一个稳定的坐标点，直接把周星祖给引到了民国时的北平。 后来她想要去救生命垂危的程蝶衣，北平却遭遇了炮击，追着她后面跟到巷子里的周星祖拼命把她拉回去，为了避免被炮.弹炸成飞灰，他也只得再次用出了特异功能作为防护。 这些能量波动重新开启了时空隧道，把在民国北平城的周星祖和吕竹重新带回了五十多年后的现代香江。 乘载大陆游客前往香江的大巴车发生车祸，有关部门当然是把所有伤者都带回香江的医院救治。吕竹在医院的大房间里醒来之后，确认了自己身处的地方，立刻就撑起身体去找寻自己在这一个世界里系统给她设定好的身份信息。 系统赋予的金手指除了“人见人爱”的亲和加成、“鲤鱼跃龙门”的气势加成之外，最基础的那一项“存在即合理”亦随着世界线的变动而启动。就像《霸王别姬》世界里系统给她设定好了是关师父收养的女儿一样，吕竹这一轮的名字同样也是叫做关湘红，不过却是一对华侨夫妇收养的女儿。 华侨夫妇临终前嘱咐大学毕业的养女带着他们的骨灰回归大陆故土安葬，并且希望女儿能够回祖国发展，还给女儿说出了他们是当年在香江的沙滩上捡到她的旧事；于是，便有了在安葬完养父母之后，女孩孤身上路前往香江的故事。 美籍华裔，在这个时期混入香江里算是个比较方便的身份，别人难以查到她的过去。 华侨夫妇之前给养女安排好了在香江的去处，说是已经和定居英国的姐妹联络好，让女儿前往在香江发展的表哥顾家明家中暂住。 吕竹看了看照片上那个和程蝶衣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的脸，微微笑了一下，跟前台的护士借了个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那边却不是顾家明本人，而是他的工作助理，说顾家明正在录音室工作没空接电话，不过顾家明提前给他交代了要是表妹打电话过来，就给地址让吕竹自己截计程车过去，到了那边之后助理自然会派人来接她。 吕竹背着包走出医院，又在自动售卖机前发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看周星祖在自动售卖机前面拿着人民币硬币折腾了好久都是被退回来，吕竹忍不住提醒道：“这个机器需要用港币才能买里面的饮料。” “谢谢了，女同志……仙！”周星祖收回硬币，转头看向吕竹时，顿时就吓了一跳。 那段扑朔迷离的“梦境”里，他救下了长得像仙女一样漂亮的戏装女子，本来以为仅仅只是一个梦，没想到，刚刚从医院出来，就在现实里重新见到了人。 没有接着喊出“仙姑”二字，却是因为周星祖看清楚了吕竹那一身在他眼里看来颇为洋气的时尚打扮。 剪裁精良的连衣裙搭配着恰到好处的装饰，长发披肩，完全就是一个时尚的都市女郎。 难道是因为他对这个女同志太过惊艳，所以才诱发了那一场迷梦？ “还记得我吗？和你坐一辆车来香江的，不过我那时坐在后面，你没有注意到。”吕竹冲他笑了笑，又道：“翻车的时候你闭着眼睛一副很用力的样子，是在祈求上天保佑吧？谢谢你了，可能是因为你的努力，我们这辆车才没有出现过重的伤亡。” 周星祖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虽然车子的确是在他耗尽功力使用特异功能的情况下才没有出现太大的伤亡，但是特异功能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相信的。 不过，在这阴差阳错的误会之下，这位女同志倒是没有感谢错人。 也不知他上车的时候是被什么蒙住了眼睛，看不到这么一位漂亮的女同志坐在后面，反倒是跑去和前排的阿婆坐在一起…… 可能是在他没有察觉时潜意识里其实目光一霎掠过看到了这位女同志，才会在意识迷糊的时候发了一场这样稀奇古怪的梦吧。 当梦中的仙姑真的出现在了现实里，周星祖反而是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我请你喝汽水吧，你要什么口味？”吕竹从钱包里抽了一张美元和路人换了硬币，然后笑着问道。 “我……我什么都可以！”周星祖拼命点头，说话都有点结巴。 买了两瓶果汁一人一瓶，吕竹又和周星祖随意聊了聊，在发现他要去的地址自己也会经过的时候，索性邀请了他同坐计程车一起上路。 因此，就出现了开头这一幕。 到了周星祖的目的地翠园大厦之后，吕竹冲他挥了挥手，正准备叫司机继续开车的时候，周星祖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吕竹按下车窗，开口问道。 “地址……花了！”周星祖把他保存着的那一张写着他三叔居住单位的纸条反过来展示给吕竹看，明显可见楼层和单位号都因为潮湿而糊成了一团团蓝点。 “那你怎么办？”吕竹又问。 “没关系，我在这里喊几声他应该能听到的，你先走吧，谢谢你了女同志。”周星祖把纸条收好。 “好，那再见了。”吕竹笑着答了一句，便吩咐司机继续上路。 没开多远，忽然听到了后方传来一声声调怪异又惹人发笑的“三～～～叔～～～”。 “这些大陆仔真是不知死活。”前方的司机突然笑了一声。 吕竹疑惑地回头，只见随着周星祖这一声呼唤，瞬间就召唤出了大厦里数十个被扰了清梦的群众，而且他们一边骂，一边还怒气冲冲往下丢破纸箱空瓶子塑料袋等各种垃圾。 “靓女，如果不是这些屋邨居民容易高空掷物，我也不会多收你钱了。”司机同样也听到了后方的动静，开口解释了一句为什么他听到要来这边就要多收车费的原因。 显然周星祖也被自己无意中用出来的一招“召唤千军”给吓到了，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提着编织袋灵活地躲开了高空袭击之后，又趁着一位阿婆开了铁门的机会，闪进了大厦里头。 看到他成功地进入了大厦，吕竹也放下了心来。 来到电话里所说的地址，吕竹顺着指引路牌随意地走着，一边还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内部区域那些穿着各种服装的龙套演员和忙碌奔跑的工作人员们。 外部区域多是各式各样的小摊档和就地开设的地摊，小贩们竭力叫卖着各种所谓的明星周边。比起民国时期的北平，八、九十年代的香江，倒是有着另外一派繁华景象。 她的背包里面仅仅装了一些证件、衣服和日常用品，对比起周星祖一手箱子一手编织袋的逃难模样，简直就是清新轻快得像个来旅游的游客。 这个时候能随身携带即时通话的手机还是高端产品，大众平时都是使用call机接收消息然后找寻固定电话回复。能随身带个这个年代的神器“大哥大”的，基本都是大佬级人物。 时代局限，吕竹自然不能例外，一边欣赏繁华景象，一边也在四处张望寻找装载了固定电话的摊档。 “导演说要找个年轻的，但是又要有风情有演技的，最好还要精通英文……烦死了，我去哪里找这么一个完美的女主角给他？！”两个中年男人拿着文件，连声抱怨着从内部区域走出来买烟。 路过吕竹时，突然双双眼前一亮。 该出手时就出手，两个人果断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有没有兴趣拍电影呢？”其中一人笑眯眯地把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同一时刻的内部区域里，有乐坛大哥大之称的auntie，正拿着一份剧本推开了录音室的房门。 “肥婆，你有没有搞错，这种质素的新人你也叫我过来？”看到进来的人是他，顾家明立刻就开始发脾气。 “冷静点冷静点。”尽管auntie脾气和善而且名字就叫做阿姨的英文，但人却是实打实的男人一个。 不过搞艺术的多数与正常人走一条不同的道路，auntie表面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但在行内却也是众所周知的同性恋者。 他和顾家明，算是忘年交的损友，又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顾家明戏称他为“肥婆”，他倒也乐呵呵地没有异议。 安抚了一下快要炸毛的顾家明，auntie拿过耳机来听了一下，表情倒是挺满意的，“不是啊，挺好的啊，‘做’得过喔。” 在他们这里，“做”就是捧的俗称，auntie说这个人可以做，那么就是觉得这个人可以捧得红。 “怎么做啊？他唱歌走音的！”听到这话，顾家明没好气地把耳机放到一边。 auntie拉来一张椅子，坐到了顾家明旁边道：“哎，现在的乐坛哪个不是捧出来的——你后面那些照片里的，只只都走音的啦，还不是你在studio里面一个音一个音地给他们校回去！信我啦，做得过的。” “你也不想想，自从阿伦宣布不再拿奖，你又说要退出歌坛，至于阿梅早就决定了环游世界，接着丹尼仔又去了三藩市进修音乐……乐坛不就这样了吗？”auntie数完了已经算是暂时半隐退的四个曾经的天皇巨星，又开始说起他最近观察的新人来。 逐个逐个地点算着，auntie也是有点无奈：“乐坛从你那一辈开始就已经阳盛阴衰了，以前好歹还有个阿梅撑着女艺人的面子；现在能冒头的四个当红炸子鸡，全都是男人不提，而且除了学友和leon是正经歌唱比赛出身，另外的两个华仔和城城，都是偶像派……” “你说，我哪里找个有天后潜质的女仔给你做？这个男仔看着还可以，做着先吧。”auntie说着又把他带来的剧本递给了顾家明，补充道：“先不说这些了，你看看这个剧本，我看着还不错。” “这个故事致敬了法国六十年代的电影《祖与占》，双男主，我觉得你挺适合阿占这个角色的。”auntie语重心长地拍了顾家明的肩膀一下，继续说道：“你这几年接的片子不是演渣男就是演作精，哪个角色乞人憎你就演哪个，要不是看在你生得靓仔演技又好的份上，你敢行出街？！” “乞人憎”的意思就是讨人厌，即使知道auntie是跟他开玩笑，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个需要忧虑的问题，君不见多少反派演员演着演着就被定了形象难以转型？ 有时出街还被会过于入戏的观众当街追骂齐齐抵制…… “那我也不用演水抱吧？”顾家明大致翻了翻剧本，里面三个主角配置就是两男一女，两个男主都喜欢女主角，女主角却喜欢另一个男主阿祖；他要演的阿占是在大家都误以为阿祖出事了之后，与同样伤心的女主角互相疗伤，乘虚而入抱得美人归，认真算起来就是个俗称“水抱”的救生圈兼备胎。 “这种角色才招人喜欢啊，性格又温柔，有点小私心，但是对兄弟对老婆都重情重义，最终阿祖回来时，阿占又尽力和阿祖合作解决了混蛋养父，获得了阿祖的祝福……”auntie赶紧给他分析这个角色的好处。 “那演‘钵仔糕’阿祖这个角色的是谁？”顾家明问道。 一部电影里不是一个人的独角秀而是群体的合作，遇到适合的对手或者搭档，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演技，演出最好的效果。 “钵仔糕啊？发仔咯，前些日子赌神高进的录像流出来后，人人都说他长得像赌神，好多人想请他拍赌片，他好不容易才推掉了那些赌片邀请，挑了这一部自己喜欢的剧本。”auntie回答道。 “那女主角红豆呢？”顾家明又问。 “还没选出来，阿john做导演你又不是不知道，拣饮择食要求多多，说要找个年轻的，但是又要有风情有演技的，最好还要精通英文……有这种质素的年轻女仔，我早就签下来了好吗，哪里轮得到他！”auntie没好气地拍了拍椅子扶手。 “那等他找到女主角再说吧，这部片子想好了名字没有？”顾家明往后一挪靠入椅背里，顺手把剧本放在桌上。 auntie想了想，回答道：“好像说是已经暂时拟定了一个，喏，在第二页上面左边……” 顾家明漫不经心地把剧本翻到第二页，果然看到了这部电影的名字—— 《纵横四海》。 第156章 金枝玉叶:由零开始 来日你我再度相见，仍是旧日动人笑面 ———————————————— “我就说你们这些大圈仔没良心，六亲不认！”达叔气愤地拿出一支香烟叼上，继续开骂：“阿叔打麻将做大牌迟了少少去接你，你就跑去报警说阿叔是深井大屠夫，害得阿叔被警察找上门失礼街坊！” “这里的人都好凶，我一喊你他们就拿东西扔我……”周星祖委屈地说。 “大佬，现在几点啊？你再等几个钟头等别人都醒了之后再大声都不会有人理你好吗？”达叔指示他看看才八点多的挂钟，又骂道：“混你个账，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找我！” 看着达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叼着香烟到处找打火机，周星祖凝神用特异功能四处看了看，开口道：“那个铁罐里面有个打火机。” 达叔没好气地踱到立柜旁边，从盖得严密的饼干铁罐里拿出打火机，点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吸完烟之后他整个人也平和了一些，叹了口气，又看向周星祖：“死仔包，还挺会找，没人带你你也能找到这里来。” “哦，因为我出院的时候，有一个好靓的女同志要搭的士，顺路带了我一程。”周星祖说到这个就来精神了，脸带憧憬地说道：“那个女同志说她是从美国回来的，简直靓到好似仙女一样……” “你在上面食咸虾食懵你啊？有个从外国回来的靓到好似仙女的女同志顺路带你一程……外国回来的，在我们这里叫做鬼妹！”达叔敲了周星祖一记。 “不是啊，真的是有人带我过来的啊……”周星祖竭力辩解。 “那你说她叫什么名字？”达叔狠狠吸了一口烟。 “她叫……糟了，我忘记问她叫什么名字了！”周星祖瞬间反应过来，懊恼至极。 达叔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道：“别整天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了，收拾一下适应适应，阿叔跟电视台那边的人有点交情，过几天我带你去电视台那边找个工作……” “我真的见过那个女同志的……”周星祖无奈地说。 “我管你有没有这个人啊，来到这里就要听教听话，自己吃自己的——还有，在香江见到女人要叫小姐或者靓女，见到男人就叫先生或者靓仔，再开口就叫同志，看阿叔会不会好似拍姜一样拍你！”达叔举高了手教训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周星祖还在翠园大厦里被他的三叔达叔教训的时候，吕竹已经通过了两个选角工作人员的首轮面试。 内部区域的录音室里，眼见顾家明已经对他拿来的剧本有了明显的意动，auntie扭了扭身体站起来，顺便看了一眼手表，笑道：“喂，你不是说今天你的那个‘婉君表妹’要过来的吗？还没到？” “什么‘婉君表妹’啊，你粤语残片看多了？人家有名字你叫的——英文名叫做阿may，中文名叫关湘红。”顾家明转过头，白了他一眼。 “你都叫家明了，你表妹居然不叫婉君？”auntie调侃了他一句，又道：“这可真不是我乱讲，那些粤语残片里面呢，就流行表亲结婚亲上加亲，男的就是‘家明表哥’，女的就是‘婉君表妹’，算来还真是天生一对。” “肥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玩亲上加亲那一套老古董！我不喜欢这些从小在外国长大的鬼妹的，英文讲得比中文还要好，而且说不定中文都不会讲几句。”顾家明烦恼地挠了挠头，补充道：“作为华夏人，连中文都不会说，看见都眼冤！” “别这样，往好的方面想想啊，她父母那么爱国临终前交代她带骨灰回祖国安葬，可能就是身在外国心在汉呢？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前就说做幕前不好拍拖容易影响人气，现在你都差不多退到幕后了，也是时候找个女朋友了……”auntie絮絮叨叨地念叨了一大通。 “没你那么好戏啊，我走啦，下次拜托你找个质素好点的再通知我过来，别浪费我的时间和感情。”顾家明气极反笑，动手关闭了机器，提起背包就要离开。 “一讲到这个话题你就这样，没眼看你了，我去问一下那边有没有找到女主角！”auntie动作风.骚地挥了挥手，扭着腰出了门。 来到面试的地方，负责选角的工作人员欣喜地把吕竹的信息表格交给了他：“auntie你看，这个！” auntie稍微扫了一眼表格里的信息，又走到吕竹身边转了一圈，对吕竹的外形契合度已经有了八分满意：“不错，真的不错……笑一下来看看。” 吕竹淡定地冲他笑了一下。 “auntie，怎么样，满不满意？”工作人员凑过来问。 “没得顶！开头还觉得外形太过娇媚性.感不好发展女粉丝，结果一笑起来那种带着孩子气的天真气质就中和了性.感外表的攻击性，又自然又健康，端庄大气一看就是阿姐的料子……我年轻时找这个款的找很久了，终于被我等到了！”auntie笑得合不拢嘴，又教育工作人员道：“喏，这种男女都爱的甜姐儿款，一捧起来，就会是东方的玛丽莲梦露！” “会不会唱歌啊，唱两句我听听。”auntie接着又问。 “喂，auntie，我们在选电影女主角，你不是想撬我们墙脚吧？”听到auntie这句话，工作人员顿时提高了警惕。 auntie虽然也在帮忙筹备电影拍摄的事宜，但是他主攻还是乐坛的方向，捧出了不少有名的歌手，倘若这个女仔唱功不错被auntie签下了，那可不一定舍得放她出来拍电影了。 要知道，当年香江乐坛三王一后的盛景已经不再，现在乐坛里涌现出来的只有四个未来有望接任天王级的男新秀，乐坛越发的阳盛阴衰。这个时候乐坛大哥大auntie要是签下女歌手，肯定就是按着三王一后里面唯一的天后级人物方艳梅打造。 如无意外，未来必然就是下一个天后级。 “别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好吗？现在流行多栖发展，碰到好剧本我不会不放人的。”auntie嗔了一声。 听吕竹开口唱了几句，auntie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他才开口道：“试演一下片段，看看演技怎么样先。” 静静地看了一会吕竹试演的剧情片段，auntie丢下一句“等我一阵”之后，以一种极其不符合他那肥胖身形的速度，飞一般冲了出去。 冲到停车场里把正要坐上驾驶座的顾家明强行拖出来，auntie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还好赶得及……跟、跟我去面试个新人……” “肥婆你又搞什么鬼啊？”顾家明把车门关上，嘴上吐糟着，脚下却是快步跟上了auntie的步伐。 “总之你跟着我过去就知道了！”auntie喘了喘气，然后又比划道：“这个新人，实在是……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 “太差了？”顾家明笑着接了一句。 “不是——是太好了才对！”auntie摇了摇头，又道：“唱功、演技都远超一般新人甚至超过不少质素差的艺人，不过演技看得出是偏野路子的，有少少瑕疵，但又胜在比科班出身的多了那种浑然天成的自然……” “听你说起来好像挺不错的样子，所以你就扑过来截我回去试人？”顾家明挑了挑眉，又道：“先说明啊，你说是演技有少少瑕疵，但如果我觉得不行或者在对戏时犯错的话，我可没有那个耐心和时间一点点帮她纠正……” “知道了，快进去吧！”auntie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心里盘算着主攻音乐的顾家明要是不耐烦带新人入戏的话，他就去找这个电影的另一个男主角发仔帮忙带带新人。 顾家明大摇大摆地开门进去走到办公桌前面坐下，吩咐道：“新人是吧，先唱两句歌听听怎么样。” 说这话的同时他也抬起头来，正对上吕竹的笑脸。 明明笑起来时眉眼都是娇媚的风情，可眼里却是一派天真娇憨，不同于包装出来的效果，完完全全就是一种神采奕奕生机勃勃的、充满了饱满的生命力的美。 没人看她时，就静静地像一只孤芳自赏的孔雀，一有人看她，她就开屏了。 心跳仿佛停顿了一瞬。 咳了一声强迫自己回过神来，仔细地听吕竹唱了几句，顾家明同样陷入了沉思。 “怎么样，听出什么了？”auntie凑过来问。 “有粤曲的底子，会唱南音，有像方艳梅那种传统旧派歌手转型的味道……不过唱腔已经兼容了新时代的风格，找个人来对比的话——又有点像学友和sandy的混合款。”顾家明心里暗叹一声：果然是被auntie挖到宝了。 “不过看起来太年轻，还在读书吧？”顾家明懒得去翻资料，转头小声问auntie。 “这个你给我放心了——妹妹读书成绩好，跳了几级，今年刚刚二十岁，就已经大学毕业了。”auntie回答道。 看auntie那个得意的小模样，顾家明当然明白他心里的想法：跳级读大学的高材生，明显就是觉得这又是一个可以用来运作的点。 休学混娱乐圈终归比不上正经大学生出身，而且还是跳级的聪明女，包装成玉女明星出道的条件已经绰绰有余。 “你觉得有得做？”顾家明又问。 “当然有得做了！”auntie拍了拍手，解释道：“就算是块顽石，经过我们点一下也能成金，更何况现在就给你一个金矿的底子——不红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再说了，红不红这件事，问题不止是在要捧的人身上，最主要的，还是看你和我的功力。”auntie轻轻推了一下顾家明的肩膀。 这个倒是让他一句话道出了真相。 现在的娱乐圈，已经不像以前有过硬实力才能出头。 在资本的操控下，就连五音不全手脚不协调长得稀奇古怪的，一通资源砸下去硬捧，基本也能混出点小名堂。 “我去试试她演技怎么样。”顾家明站了起来。 拿了一张剧情片段的纸条交给吕竹，等吕竹看完、确认她已经准备好了之后，顾家明便开口吩咐道：“开始吧。” 这一段是女主角红豆使用美人计，装高跟鞋鞋跟折断摔跤被送画工人帮忙扶住，然后她就趁机用香水在要偷的画的木盒一角做标记的片段。 可惜，吕竹因为太久没穿过高跟鞋，再加上这临时弄来的高跟鞋不太合脚，所以装摔跤时姿态就出现了点小失误。 要不是顾家明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可能就真的摔了。 一开始就失误，auntie看着顾家明那皱得死紧的眉头，有些急了：刚才他夸下海口说新人演技不错，结果第一次测试就“货不对板”，以顾家明那挑剔的性格，说不定会当场走人…… 这可不是他多想，而是真的有这种事发生过。 顾家明以前拍戏时碰到频频失误连累他也跟着吃ng的对手，最后就是直接开喷了，人家女演员再怎么卖可怜他都不受，十足十就是一个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样。换作别的男演员，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娇声软语地道歉哀求，不说眉开眼笑就此揭过，起码也是消了气，然后多加耐心带女演员入戏。 而且，顾家明跟自己过来时就有说，他不想带新人入戏，没有那个耐心和时间一点点帮新人纠正错误。 最开始，顾家明其实也是和auntie忧虑的那样，心里想着这什么货不对板的玩意；但是，在看到吕竹可怜兮兮地投过来的一个眼神，不知道怎么的，就心软了。 好像他今天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有一种人真的很靓，实在太靓——就算她做的不好，有少少瑕疵，演戏有一点点错误，你都会原谅她的…… 在auntie惊诧的目光里，顾家明沉着脸把吕竹扶回了原本的位置：“再来一次吧。” 第157章 金枝玉叶:谁令你心痴 无论何事遇见你，我会失理智更不知所以 ———————————————— 这一次没有意外，完美地演绎完了这个美人计的片段之后，顾家明和auntie都相当满意。 “对了，你住在哪里？以后跟我学习的时候要早起练歌的，住得太远的话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宿……”顾家明靠在桌子上，随意地问。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吕竹转了转眼睛，道。 “你……”顾家明心里一突，急忙想要去翻吕竹的资料文件。 “我是阿may啊，表哥！”吕竹笑了出来。 看到资料的姓名栏里果然是写着“关湘红”这个名字，顾家明懊恼地一拍额头。 前不久才说自己不喜欢亲上加亲，结果心动来得如此之快…… 还好自己没有完全沦陷，只是一时被惊艳而已！ “红红，原来是你啊。”auntie也笑开了，然后就用手指点了点顾家明的肩膀，斜着眼小声凑过去笑道：“原来这位就是你的……‘婉君表妹’。” “肥婆，好心你不要那么八卦了好吗？”顾家明按了按额角，拿上车钥匙站了起来。 “走吧，我带你去我家。”顾家明招呼道。 坐顾家明的车一路直达他的家，从电梯上去到打开屋门，那一个布置得极具英式古典风情的华美住宅便映入眼帘。 墙上挂着出自名家之手的油画，古董家具、名贵饰板，每一处都透露着价值不菲和奢侈华贵，唯独落地玻璃门后那一个绿意盎然的小空间，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充满民俗风情的坛坛罐罐，为这严谨华丽的古典增添了一丝原始野性的自然风味。 对比鲜明，又不会喧宾夺主；反而是相互交融，相映成趣。 “看完了没有，看完了就跟我来。”顾家明忽然出声。 吕竹不明所以地跟着顾家明走到一处角落，看着他翻开了地板，露出一条楼梯来。 “你住在楼下。”顾家明示意她从楼梯下去，然后又把一把钥匙塞到她手里。 面对吕竹一脸不解的模样，顾家明相当有耐心地解释道：“我不喜欢和别人住的，所以我早就买好了楼上楼下两个单位，不过我现在没有女朋友，你先住着吧。” “所以……你未来如果有了女朋友，就打算这么楼上楼下分开住？”吕竹奇怪地问。 “我不喜欢被人束缚。”顾家明走下几级楼梯，解释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同居不一定要住在一起的，就算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妨碍和其他人约会……” “得，我明白了。”吕竹对顾家明这种恋爱态度不知道该发表什么意见，只得连声敷衍了过去。 “你明白就最好。”顾家明晚上推了一步，突然又停住，有些犹豫地说：“虽然我妈和姨妈以前是好姐妹，但是你和我的关系……” “你放心，我已经有了未婚夫的了。”吕竹打断他的话，大义凛然地保证道。 “你有未婚夫，为什么要回来香江？”顾家明的语气变了。 吕竹没有再说话。 好一会，她才低下了头，小声地说：“他出事了。” 顾家明愣了愣，声音也低了下来：“对不起。” “我看到你的照片时，发现你的眼睛有点像他……”吕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想……再看他一眼。” “所以我来了这里。”吕竹目不转睛地看着上方。 那种深情却又悲哀的目光，让顾家明慌了手脚。 “山长水远来到香江，你应该累了，回房间休息一下吧，我帮你叫外卖，睡醒就有得吃了。”顾家明匆忙丢下一句话，径直跑上了楼上。 吕竹看着被封闭的天花板，浅浅地笑了一声。 晚上顾家明下来拿文件给她签约的时候，对待她的态度比起初初知道两人是表兄妹关系后的拘谨，变得要好了一些。 招呼吕竹上来楼上吃饭时，顾家明又嘱咐道：“明天早上去电视台报到，我会先出去办事，那边会有助理带你去录音室练歌。” “我知道了。”吕竹应了一声。 第二天顾家明开车送吕竹过去，把她交给了一名小助理之后，果真就独自离开了。 另一边，周星祖跟着达叔走在吵吵闹闹的街道上，一路的所见所闻，都令他大为惊叹。 他们叔侄两个都是男人，自然是不会动手煮早餐吃的，在楼下的一间茶餐厅吃了云吞面当作早餐，又买了了几个包子和糕点带上当作午饭，就这么来到了电视台附近。 不远处光鲜靓丽星光熠熠，这边却是大摊小档鱼龙混杂。 “城城擤过鼻涕的卫生纸，才卖两百！两百就能拿走！好便宜好划算好有纪念价值的啊，跳楼大平卖了啊！” “伟仔的衬裙！不买也来看看啊！” “leon的写真靓相！学友的底裤！都有得卖，过来看过来挑啊！” “喂，有没有华仔穿红色背心的那款照片？” “干头发还是滴水的那种？” “滴水的那种！” “加多五十！” 如此丧心病狂的叫卖和对话已经是耸人听闻，不过最让周星祖害怕的是，买华仔头发滴水红背心照片的，居然还不是个青春追星少女，而是个五大三粗的追星麻甩佬…… “哇……”周星祖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哇什么哇，不要露出那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仔样，失礼街坊啊！”达叔小声教训道。 “哦。”周星祖乖乖地应了一声，不敢再说话。 达叔满意地点了点头，四处望了望，立刻朝前面走过来的一个中年人招手：“老陈！这里！” 被称作老陈的中年人合上手里的文件夹，走到叔侄俩前面，上下打量了周星祖一眼，表情有些不满：“刚刚从上面下来啊？会不会说广东话？” 这年头香江的本地人多数看不起大陆来客，一遇到是上面大陆下来的，就开始差别对待。 “刚来不久，不过你放心，我侄子好聪明好能捱苦的。”达叔连忙把周星祖拉过来，吩咐道：“叫人啦。” “老衬！”周星祖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看不出他是真的广东话说不利索还是故意借谐音来嘲讽自己，老陈按了按肥嘟嘟的肚子，脸色更不好了。 “衰仔！平时叫你练好广东话就是不听，现在出丑了吧？”达叔骂了周星祖一句，然后又赔着笑递上了一支烟，道：“对不起啊老陈，你知道的，我侄子刚刚从上面下来不久，广东话说得不好，你多多包涵哈。” 老陈接过了烟抽了两口，这才松了口：“我们那么多年交情……既然是你的侄子，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吧。” 一边带着两人往里走，老陈一边又翻着文件夹说道：“你们也算运气好，正好碰到好时候——我们这里刚刚签了一批新人，要招不少保姆。” “做保姆？！”周星祖顿时震惊了。 “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没有人会把你当哑的！”达叔敲了他一下，教育道：“说是‘保姆’，其实就是艺人助理，专门帮那些大明星跑腿打杂的，别人想来都来不了呢！” “就是，最近auntie新签了一个靓女，要大力捧的，你要是表现得好，当上她的保姆，以后就衣食无忧了。”老陈也教育了周星祖几句，然后带着周星祖和达叔走进了面试区。 “我没给别人当过保姆啊。”周星祖一脸为难。 “都是些手板眼见工夫，一看就会做了，不用担心的。”达叔劝道。 “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去做女人的保姆……”周星祖还是有些不愿意。 “做保姆怎么了，职业无分贵贱你没听过吗？送你回大陆接受教育啊？！”达叔恐吓了周星祖一顿，然后又循循利诱道：“说不定你会跟到一个漂亮得像仙女的女明星呢，这样的话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好不容易劝服了周星祖参加面试，达叔站在后头，仔细看了看等候面试的队伍。 一群皱皮的大叔大妈队列里面，青靓白净的周星祖很是显眼。 面试助理给他们每个人都分发了一个等身布制人偶公仔，让面试的人把人偶公仔背在背上，当作是自己要照顾的“明星”。 “在最短的时间里面，突破我们设置的障碍，公仔破损越少，使用时间越短，分数就越高。”面试助理解释了一下规则。 听到这话，达叔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倘若要考笔试或者人脉关系其他什么的，他侄子星仔肯定不如这群本地混迹多年堪称地头蛇的大叔大妈们，但如今只是考察体力……绝对没问题的了，星仔这个衰仔的体力一向不错。 那么一群陈年老葱，比体力怎么可能比得上他家新鲜水嫩的侄子。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随着面试助理的一声开始，大叔大妈们瞬间爆发出了一种恐怖的速度，背着人偶公仔拐出一溜难以捕捉的轨迹，一头扎入了障碍里。 这些障碍，有机械阻隔、有垃圾堆填，攀网、钻洞、爬管道、简易跑酷以及助理人员客串的狗仔队拦路等……知道的就明白这是在考保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考飞虎队。 等到周星祖像个被熊孩子摧残过的破布娃娃一般穿越了障碍，来到负责计时的工作人员面前时，时间已经破了保姆应聘史里过关最慢的记录。 “没事吧？”负责计时的工作人员开口问道。 “我……我没事，多谢关心。”周星祖拢了拢下半截被刮破撕扯成一条条的白衬衫，发觉拢不起来之后，干脆就把这些散落得像流苏一样的破布条绑起来打了个结。 “谁问你有没有事了，我是问你背的那个公仔有没有事？”负责计时的工作人员白了他一眼。 “公……”周星祖一个激灵，这才想起自己过来时已经是两手空空。 猛地回头往后看，那个分配给他的人偶公仔，已经在助理人员客串的狗仔围堵一项里掉落在了地上，遭受到了无数残忍至极的践踏。 那大大小小错综复杂的黑色鞋印和被刮划撕扯出来的道道伤痕，可怜得让人看一眼就能落下泪来。 “next！”计分的主考官一看到那个伤痕累累的人偶公仔，立刻就把周星祖给赶了出去。 “给多次机会啊考官，我侄子第一次不太懂……”达叔急忙又跑去“沟通”了。 “算啦阿叔，我真的不是做这个工作的材料。”周星祖想要劝他，反倒被达叔瞪了一眼。 “后生细仔，一点斗志都没有！”达叔正想要狠狠骂醒他，忽然又看见周星祖提着塑料袋往外走。 “你去哪里？”达叔追问道。 “玩了一场那么辛苦的，我出去找个地方坐着休休息，吃点东西啊！”周星祖摇了摇塑料袋。 “就知道吃！”达叔骂了一句，又心疼他刚才的确很努力地和那群老葱拼命战斗，最后只得挥了挥手，嘱咐道：“去吧，吃饱点补充点力气，一会我叫你回来补考。” 周星祖默默走到角落里蹲了下来，吃完一个钵仔糕又掏出一个红豆糕，正准备继续吃的时候，忽然头顶传来了一个声音：“好巧啊，又见面了。” 周星祖听到这个声音，精神为之一振，立刻就从地上弹了起来：“女……小姐！” 吕竹失笑：“我不姓吕，我姓关，一般人叫我做红红或者阿may。” “红红小姐！”终于知道了这个漂亮得像仙女一样的女同志的名字，周星祖心里乐开了花。 “你在吃红豆糕啊？”吕竹又看向他手里的红豆糕。 “你喜欢吗？我请你吃。”周星祖笑容满面地把红豆糕递过来。 “谢谢，我正好也有点饿了。”吕竹笑着接过了红豆糕，和周星祖一起坐到了角落的阶梯上。 “你很喜欢吃红豆糕吗？”周星祖目前还是个情场萌新，绞尽脑汁，总算想到了一个话题。 “算是吧。”吕竹淡淡一笑，又道：“我未婚夫以前很喜欢买红豆糕给我吃……你怎么了？” “我没事。”周星祖顶着一脸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艰难地回答道。 静默了好一会，在吕竹快要吃完这个红豆糕之后，周星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未婚夫……你很喜欢他吗？” “再喜欢又能怎么样呢。”吕竹垂下眼眸，低声道：“他出了意外。” “真是一个太好的消息了……”周星祖恍如绝处逢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吕竹一下子转过头看向他。 “我是说，真是一个太不好的消息了！”周星祖竭力控制住上扬的嘴角，五官扭曲地挤出一句话来，“你看我笑得多伤心……” “事情已经过去了，但人总不能活在过去的——所以我离开了那里，来了香江。”吕竹话音未落，就已经有人来找她了。 “阿may，快回去练习了，不然顾sir回来会骂你的。”来找吕竹的小助理急道。 “好，我马上回去。”吕竹谢过了小助理，然后和周星祖告别道：“我要回去录音室练歌了，有缘再见。” “红红小姐？”周星祖正想要追上去，又被小助理一把拉住。 “喂，靓仔，你谁啊？”小助理疑惑地问。 “我……我来面试艺人保姆的。”周星祖想了想，答道。 小助理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笑了起来：“想不到你这个大陆仔还挺有眼光的，知道阿may是我们未来力捧的新人——所以你特意来攀交情，想做她的保姆啊？” 周星祖闻言一惊：“这次面试就是给红红小姐选保姆吗？” “是，也不全是，最近公司签了不少新人，都要配保姆的。”小助理摸摸下巴，又道：“不过，阿may最受捧，分配的资源最好，肯定是会给她成绩最好的‘最佳保姆’……咦，人呢？” 就在小助理疑惑着周星祖为何一瞬间消失在他眼前的时候，面试区的大厅里，周星祖哭着喊着冲过来抱住了老陈的大腿。 “陈伯！给多次机会吧——”周星祖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看着这两叔侄眼泪鼻涕全往自己衣服、裤子上抹，老陈连连退让：“好好好，你再考一次，讲明了，最后一次机会啊！” “多谢，多谢！”周星祖抹去眼泪鼻涕，乐颠颠地主动去背了一个新的人偶公仔。 “星仔，加油，不要衰给别人看！”达叔冲他招手打气。 周星祖拨了拨额头的碎发，看向达叔。 用手指比了一个o，又比了一个k之后，周星祖发出一声如李小龙般的怪叫，面目狰狞地冲进了障碍区。 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周星祖再一次像个被一个五代同堂大家族全部熊孩子联合起来摧残过的破布娃娃一样冲到终点前，把完好无损的人偶公仔抱到桌上任由检查的时候，负责计时的工作人员都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又破纪录了……这次破的是最快闯关的记录，你吃药了吗？”负责计时的工作人员震惊不已。 “这就叫做——爱情的魔力！”周星祖咧了咧嘴想要作出一个潇洒的笑，不料却牵动了穿越障碍时受到的伤，顿时痛得嘶了一声。 看他鼻青脸肿眼圈乌黑的模样，再回想起这货突然丧失了理智似的，把人偶公仔当作老婆一样护在怀里挡住所有伤害的大无畏精神，计分的主考官也是有点醉了：“不用这么拼命吧？” “当然要这么拼命了——因为这个最佳保姆的位置，我要定了！”周星祖语气无比坚决地说。 第158章 金枝玉叶:片段(1) 亦梦亦幻，如雾似烟，再次热吻，感觉自然 ———————————————— 点亮了一盏光线柔和的灯，吕竹仔细地在灯下阅读起剧本来。 《纵横四海》的剧情，大意就是说有两男一女共三个孤儿被一名黑.社.会大哥收养，从小教育他们偷盗技术，所幸三个孤儿本性纯善，小时候外出偷盗时遇到了作为警察的干爹，并没有完全迷失本性；若干年后，长大的三个孤儿成为了专门帮偷盗艺术品黑.社,会养父变卖赚钱的通天大盗。 三个孤儿里面，花名叫做“钵仔糕”的阿祖放浪不羁喜欢四处流浪，与温柔儒雅的阿占恰好就是一对反义词，唯一相同的就是两人都深爱与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主角红豆。剧情前期，红豆明显是更偏爱钵仔糕的，可惜钵仔糕重视朋友兄弟多过重视喜欢的女人，不会接受红豆想要安稳生活的愿望。 三人决定“退休”收手的最后一次任务，是去偷盗名画《赫林之女仆》。 阿占决定孤身前往，红豆和钵仔糕发现这个消息时，却有了对立的想法。 红豆害怕钵仔糕出事，说阿占已经计划好了，不会有危险，希望钵仔糕不要去帮阿占。而钵仔糕担心兄弟，不顾红豆阻拦，非要顺着线索过去帮助阿占出任务，并说服了红豆在明早九点于康城的小机场买好三张机票，让她准备好后路。 故事里的情节就是这样，最后一次任务，总会出现问题。 说好的两个人都要平安归来，回来的却只有阿占一个人。 阿占说，他和钵仔糕本来已经成功盗取了画，结果回来的路上就遭遇到了一波人追杀，钵仔糕为了掩护他，驾车与杀手的快艇相撞，引发了大爆.炸。 因此，在两人都以为钵仔糕已经葬身大海的两年里，离开了外国回到了香江，互相疗伤、互相鼓励、互相钟情于对方，重新从悲伤里走了出来。 在红豆已经与阿占相恋并结为夫妻之后，坐着轮椅的钵仔糕突然也奇迹般死里逃生，出现在了香江。 钵仔糕回来的原因，是为了揭穿了两年前的一场阴谋：那场追杀，原来是黑.社.会养父与法国大黑帮合谋设下的陷阱，为的就是让名画《赫林之女仆》更增添传奇性和价值性。 在警察干爹的帮助下，三人合伙开始对付起养父来。 这一次，红豆为了保全阿占，却是希望残疾的钵仔糕陪着他深入虎穴。 结局当然是好的，钵仔糕和阿占成功挫败了养父的阴谋，送养父到警察干爹的手上伏法。 解决了一切之后，阿占和红豆定居外国生儿育女，钵仔糕跟他们住在一起，帮忙照顾孩子们。 两个好友同时爱上一个女孩，而女孩在两人之间辗转许久，最后终于选择了其中一位。 这本应是一个老套的故事内核，却又在三人从小一起长大谁也离不开谁，互相扶持、互相关怀的背景里，造就出了一场完美的三人行。 吕竹一边看着故事，一边做着笔记。 红豆这个角色，是戏里唯一的女主角，虽然戏份不多，但却相当不好演绎。 在三人之间的情感羁绊极深的情况下，红豆始终会选择在目前的时间段里对她更为重要的一个人。 说到底，这个角色和她的本性也颇为相似。 在对别人付出爱的同时，永远保留着自我和对自己的爱——最爱的，永远只有自己。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从小就被遭遇了世间黑暗，能给予她温暖和保护的就只有身边青梅竹马的两个男孩。所以，她是贪心的，想要这两个人都会永远陪在她的身边。 而在这三人里，钵仔糕在前期一直占据主导地位。 一开始，红豆必然会放弃更看重自己的阿占，而去选择两人里最不够爱她的钵仔糕， 若不是突如其来的陷阱和阴谋促使了钵仔糕的离去，红豆绝对有自信停住钵仔糕这股不羁而强大的风。 不过，在钵仔糕失踪疑似死亡的两年间，唯一能给予她温暖的，就变成了阿占这股温柔而细腻的风。 于是红豆果断地捉住了仅存的温暖，褪去昔日的摇摆不定，选择了阿占这个能给予她彻底安全感的男人。 到了这个时候，阿占才从“亲人”的角色，转变为“爱侣”。 在吕竹的理解下，女主角红豆，对钵仔糕和阿占的最初的感情，其实极有可能是日久生情的亲情。 趁顾家明在家，吕竹特地又顺着屋里的楼梯跑到了楼上。 “怎么了？”顾家明正在练琴，屋里无端多了一个人，差点没吓他一跳。 吕竹赔着笑道了歉，然后又跟他说了自己的看法。 说到最后，吕竹总结道：“如果红豆阿妹能遇到一个足够让她心动的第三人，她才有可能从这些对亲情和安稳的迷恋里醒来。” 顾家明静静地听完了吕竹的话，沉吟片刻，忽然笑了：“阿占是不会允许这个第三人的出现的。” “他同样有足够的自信去让红豆爱上他，前期顾忌着与钵仔糕的兄弟情义和红豆的想法，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出手。”作为饰演阿占的演员，顾家明远没有戏里阿占的温柔宠溺，反而是更直接地点明了这场看不见硝烟的爱情战争里，更为真实残酷的一面。 这是红豆的不幸，同样也是红豆的幸运。 “一旦钵仔糕适时从三人的关系里让位，他就会立刻以极为强势的姿态占据住所有位置，完完全全地填满红豆的心，不会让她有一丝一毫的空隙可供入侵。”顾家明说到这里的时候，侧过了身体正面对上吕竹的视线。 “需要我帮你对戏吗？”说话的那一个瞬间，他身上的气场似乎也完全改变了。 那种属于艺术家顾家明的指尖跳跃在黑与白里的灵动飘逸全数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就是属于默默守护爱人的阿占的温柔隐忍。 “明天要拍红豆和阿占的对手戏，我的确需要。”吕竹想了想，便如此回答道。 拍戏从来就不会按着戏里的时间线走，大多数都是分场景拍摄，导演看过了吕竹的演技，觉得她已经足够优秀可以直接开始，就并没有如以前培养新人一样让她慢慢来，而是直接就让顾家明和她培养一下感情，培养得差不多了就立刻就位开拍。 “反正你们两个楼上楼下住得那么近，多多揣摩一下角色，尽快开拍！”导演与顾家明是老友，自然也知道吕竹是顾家明的表妹，而且住的地方就是顾家明家楼下的单位，所以对两人比较放心。 有顾家明带着，吕竹天赋又足够，应该能以最快的时间入戏。 港片拍摄，讲求的就是一个速度。 同样，也以速度和质量并重而出名。 因此在面对吕竹的困惑时，顾家明会主动提出试演练习来带她。 既然要试演，吕竹干脆地把手里的剧本放到桌子上，径直走到了顾家明面前。 不得不说顾家明确实是厉害，日常里吕竹可以应付住他，但一旦入戏，他所展现出来的那种戏剧张力，就完全压制住了野路子出身的吕竹。 不过现在是属于带人入戏的阶段，所以顾家明很快就收回了对新人的压迫感，神情无比温柔地在她面前展露出一个对红豆满含爱意的阿占出来。 令顾家明意外的是，吕竹在压迫感消失之后，最开始因为要注意走位的不适也基本消除，相当自然地开始迎合他的表演来。 那种宛如故事融合进了现实的自然，仿佛两人之间曾经真的有过缠绵悱恻的爱恋一样，竟是令他这个经验丰富的老演员都有些恍惚了起来。 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后，顾家明也不得不对吕竹的天赋感到惊喜和害怕：惊喜的是对手是一个天才，自己也能在教学里学习，发挥出更好的演技去完善自己；而害怕的是，吕竹这种完全代入的演绎方式实在太具有迷惑性，和她演对手戏，稍微有一点松懈就会被她所展现出来的虚幻真实而感染。 戏假情真这一个词可不是白来的，有些演员在演戏的时候过于入戏，到了最后甚至会分不清现实和戏来。 他这个表妹的这种演绎方式，于她自己和对手，都极度危险。 明明唱歌的时候都是以技巧为主，怎么演戏时就已经无师自通了这一种完全代入角色并且感染力极强的危险天赋呢？ 因为电影的拍摄上映需要一定的时间 ，auntie最开始是打算先让吕竹发几支单曲积累人气的，但顾家明在录音室里听完了吕竹的录音样带之后，却是否定了auntie这一个提议。 顾家明觉得，吕竹唱歌时过于注重技巧并没有投入太多的感情，目前只能在新人里面是阿姐级，但在内行人眼里，就是阿妹。 与其在新人群体里表演菜鸡互啄，浪费这么好的天赋条件去啄出个野鸡王座，倒不如直接针对她的弱点着重培养和改善，出道时就抛出一个王炸。 明白到顾家明的想法，auntie也主动放下了他本来想好的营销路线。 稳扎稳打固然是好，一夜爆红却是最为传奇也最为人津津乐道的。 这个选择以偶像派还是以实力派出道的问题，男艺人那边就有极好的参考例子：学友和华仔走的稳扎稳打路线，人气一直比较稳定；而走爆红路线的leon和城城，虽然根基不算稳，但在目前来说人气已经压过了许许多多的前辈巨星。 吕竹是他们重点培养的对象，不愁没有爆红之后的后续资源，唯一需要注重的，就是最开始的起点。 得了吕竹这么好的苗子，顾家明的野心比任何人都要大——他是既要偶像派的现象级爆红，又要实力派的完美认可细水长流。 现在艺人流行歌影双栖甚至多栖发展，有些是凭实力演而优则唱、唱而优则演，有些纯粹就是跟风，实力说不定连自己的老本行都做不好，还想着跨行，也不怕步子过大未来扑街。 像顾家明那一代的艺人，多栖发展的原因却不是这样。 他们最开始跨行的原因，大多数就是为了“凑数”。 早年香江电影和歌唱产业蓬勃发展，在这行业里随便弄点什么都赚钱，这种供不应求的畸形市场之下，自然就诞生了不顾艺人意愿的跨行做法——拍电影缺人？找些歌手来，比专业演员便宜，还有人气基础；唱片缺人唱？找点演员来，比专业歌手便宜，还有人气基础…… 歌手演得好了或者演员唱得好了，也能在跨行在影坛、乐坛发展，双方多赚一份钱，大家都有利可图。若是跨行发展得不好——没事，人家只是临时客串，又不是专业的，不要那么高要求嘛！跨行做不好，大不了回去做回本专业罢了。 说到底，娱乐圈的繁荣，离不开社会的发展和资本的操控。 上一代的大浪淘沙，到了最后就是淘出了阿伦、顾家明、方艳梅和丹尼四个人，合称“三王一后”。 如今上一代的四人基本处于半退隐状态，新一代群雄逐鹿，鹿死谁手尚还是未知之数。 别看顾家明偶尔会接拍电影，他如今的主业可是音乐监制，有条件培养出下一个方艳梅时，他当然是出尽全力去培养吕竹。 他想让吕竹先拍电影出道培养一下感情的投入，却也没想到吕竹的技能点居然点得如此歪。 其实顾家明真的错怪吕竹了，吕竹本来就没有专业学过表演，未来世界的拍摄道具又足够先进，搞直播时全凭主播自己发挥造就出虚拟现实的观感。因此，吕竹那种未来流行的演绎方式，自然就对顾家明这种传统的演绎方式造成了冲击。 差点被自己带的新人反过来压制，棋逢敌手的感觉令顾家明没有再作多想，当即就发了狠，发挥出了十二分的功力来对抗。 剧本里并没有写出这一场详细要求，对于顾家明这种级别的戏骨，任由他自己发挥的效果，绝对是比写出详细要求让他按详细要求演绎要来得好。 他一旦全身心投入，属于阿占本来的温柔隐忍便被压制，而展现出了一种在温柔隐忍到极致，又在一朝得偿所愿之后，流露出来的情深缱绻诱.惑万千。 红豆和阿占在这一场里，本就有一场缠绵温柔的吻戏。 那是在钵仔糕失踪的两年里，两人感情逐渐加深，爱.欲纠缠，诱发的一场对婚姻和未来的探讨。 镜头切换时，在拥抱着阿占的红豆的脑海里，会出现钵仔糕的镜头。 这是她与过去的告别，以及对未来的承诺。 按理说新人对吻戏，特别是要求如此之高的吻戏，是很难一次成功的。 这种戏对眼神、对微表情的要求无不极高。 但是吕竹做到了。 映入顾家明眼中的那张俏脸，带着恍惚带着释然，真的是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我看到你的照片时，发现你的眼睛有点像他……” 没错，是真的。 她真的是在透过他，去看另一个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 她把他顾家明，当作了另一个男人的替身！ 突如其来的恼怒几乎瞬间燃尽了顾家明的理智，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了吕竹后，面对吕竹茫然不解的眼神，顾家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急速喘了几口气，顾家明举起手按住额头，解释道：“对不起，突然有了点新歌的灵感，我要去写曲了。” “哦。”吕竹乖巧地应了一声，顺手又把她带上来的一盒子红豆糕拿出来，道：“打扰你了，一点小心意。” 顾家明下意识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值下午三点一刻，刚刚好是下午茶时间。 于是顾家明也没有多想，接过吕竹递过来的红豆糕吃了起来，顺便还去沏了两杯茶。 “你很喜欢吃红豆糕吗？”喝下午茶时总得谈论点东西以免气氛静悄悄的大家都尴尬，顾家明作为主人，就先一步开了口。 “是呀，不管是传统的粉制红豆糕还是新款的红豆冰糕，我都喜欢。”吕竹一边喝茶一边回答道。 顾家明笑了笑，正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又听得吕竹继续开口道：“以前我未婚夫就经常买给我吃……” “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回去吧，我要写曲了。”顾家明的态度瞬间就变了。 看着吕竹听到自己的话后赶紧把剩下的半块糕点塞到嘴里又喝光了茶，就要往秘密通道那边走时，顾家明又开口了：“我想跟你说清楚一件事。” “楼上楼下的秘密通道是我一时忘记楼下已经有人入住，忘记锁上了，以后我会记得锁好的。我不喜欢别人突然跑到我家里，下次要是有事，麻烦你在外面敲门按铃。”顾家明十分严肃地说。 “对不起。”吕竹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似的道了一个歉，轻咬着下唇，拿着剧本从门口离开了。 看着她那个委屈的样子，顾家明瘫坐在沙发上，捂着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透过指缝里的余光，顾家明看到了那盒打开的红豆糕。 纸盒上印着的笑脸，看起来都像是在嘲笑他的无故发火一般。 就算她未来极有可能会是人见人爱的红豆阿妹，他也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阿占。 以他的骄傲和自尊，即使再喜欢，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替身。 不得不说有些人真的老天爷赏饭吃也不好好吃，如果说周星祖还是处于拼死拼活期盼能拼一口饭的时候，顾家明已经是被人提着个大饭桶还亲手拿勺子舀了饭送到了嘴边，只等他一开口就可以吃到嘴里。 可是他对此做出了什么回应——不吃都算了，还大义凛然地直接翻了饭桶，然后又挺直了腰杆大喊一声：吾不吃嗟来之食！ 行吧，顾家明你暂时没饭吃了！ 第二天拍戏的时候，顾家明和吕竹沟通好了意见，便开始拍摄剧里这一段最重要的吻戏。 所有一切准备就绪，在周星祖委屈的目光里，两个主角最终还是亲上了。 顾家明所表现出来的阿占，温柔隐忍的姿态和眉头轻皱的亲吻，使得整个画面都足够唯美和浪漫。 按理说阿占明明看出了红豆在亲吻时刻意隐藏却无法掩饰的寂寥，但阿占还是没有抗拒住永远拥有红豆的诱.惑，沉沦在了得偿所愿的喜悦爱.欲里。 如同此刻的他一样。 或许是吕竹那过于危险的天赋发挥到了极致，令他分不清置身现实还是虚幻，唯一的念头就是透过这张多情的红唇，来传递自己深沉的爱意。 恍惚间感觉他们似乎真的有过一段这么亲密无间的日子，就像有人说世间上其实并没有一见钟情刹那心动，有的不过只是一场遗忘了过去的久别重逢。 一遇到对的那个人，那些遗忘在记忆里的片段，就会自然而然地重新冒出，占据所有的心思。 俊男美女深情拥吻这种戏，导演也没想到他们一次就能过，但看着屏幕里那赏心悦目的画面，他也不得不感叹这一对主角实在太过合衬。 “cut！”导演举着喇叭喊了一声，笑着又补充道：“ok，这一条过了。” 听到这一句，顾家明再不舍那软糯香甜的细腻触感，也必定会专业地松开了对吕竹的抱拥。 一般来说新人拍吻戏都会比较害羞，而他这个表妹却是个例外。 “是不是有点甜？”那么厚脸皮的问话，伴着她娇憨的表情却是那么的自然，丝毫没有男女之间的色气诱.惑，反倒是有着一种孩子气的天真。 大概是觉得吕竹是美国回来的比较开放，亲吻对她来说可能就相当于一种礼仪，所以对于她这种态度，片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是像在看自己傻萌傻萌的小妹妹一样，宠溺地笑开了。 顾家明也低头望向她，开玩笑道：“很甜，你是不是吃了钵仔糕？” “不是哦，你猜错了。”吕竹一手指向周星祖那边，示意顾家明看向周星祖手里那一堆准备派给大家做下午茶点心的糕点盒子。 “我吃的是红豆糕！”吕竹笑得无比温和欢快。 那明媚的笑落入顾家明眼里，却是如小恶魔一般又坏又恶劣，还让人舍不得对她的小恶作剧作出教训。 顾家明你坚持住！ 第159章 金枝玉叶:片段(2) 想起当初跟她相识的那天，心中不知不觉暗将爱奉献 ———————————————— 看到顾家明呆在了原地没有动弹，发哥开玩笑地喊了一声，提醒道：“喂，你们两个‘密谈’完了吗？轮到我了！” 顾家明惊醒过来，转过头对他笑道：“红红说请我们吃糕点。” “那我得快点拍完了。”发哥走过来，与顾家明错身而过的瞬间，又给了他一个男人都懂的心照不宣的眼神。 拍吻戏在外人眼里看来是有艳福，事实上对男演员来说大多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特别是碰到比较害羞的新人女演员，许多时候就要一直重拍。但是ng得多了，别说其他人心里犯嘀咕，也许那个一直害你ng的新人也会在心里怀疑是不是男演员故意借ng占便宜，那可就真是有口难言。 刚才吕竹演技超常发挥反过来把顾家明带进了戏，顾家明要是不能及时醒来，明天两人估计就得传绯闻。 知道发哥一片好心提醒自己，顾家明掩饰好了之前的心动，死鸭子嘴硬地解释道：“她是我表妹，就住在我楼下，我们挺熟的。” “早说嘛，原来是自己人！”作为顾家明好友的发哥这才放下了心。 现在是新时代，旧时粤语残片那种表哥表妹亲上加亲的思想已经从大众的想法里褪去，除了那些高门大户还想着这种亲上加亲强强联合的联姻手段之外，大多数人已经把表亲兄弟姐妹当作了自家兄弟姐妹，就当是关系远一点儿的亲人看待。 “顾先生！”在旁边暗搓搓偷听的周星祖也瞬间回复了精神，连忙摆出了一副讨好大舅哥的谄媚笑容，双手捧着糕点恭恭敬敬地送了过来。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阿sam就可以了。”顾家明摆摆手。 “那怎么好意思啊……”周星祖挠挠脑袋。 顾家明接过了糕点咬了一口，清甜软糯的口感让他为之惊艳，不禁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红豆味的钵仔糕啊，红红小姐好喜欢吃的！”周星祖乐呵呵地回答道。 双重暴击！ 顾家明顿时收回了笑容：“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芒果蛋糕这类型的甜品。” 看着顾家明突然变了脸甩手离开，周星祖一头雾水地问达叔：“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傻仔，人家那些大明星，当然是喜欢吃高级西餐厅的东西，哪会吃我们这些在路边小店的底层食品的呢。”达叔教育道。 “啊？我还想请红红小姐去吃鱼蛋粉……”周星祖愕然。 “有没有搞错啊，红红小姐那么高贵美丽，你请人家去吃鱼蛋粉？”路过的一个人操着一口语调古怪的广东话，嘲笑道。 周星祖转头一望，那人正是一个洋人外表的年轻男人。 这个洋人他也认识，是个混血，叫做den，就在剧组里做场务，偶尔还在戏里需要外国人演员时，跑跑龙套赚点外快。 比如在这部电影里，den就在结尾大决斗里饰演一个用扑克牌做武器的神秘杀手，是反派养父的手下之一。 虽然混血儿在这个时期的香江的待遇比大陆仔要好，但因为混合了异族的外貌，别人异样的眼光还是少不了，同病相怜之下，周星祖和他的关系倒也算是不错。 这么一句“嘲笑”，其实就是好友之间的玩笑话。 “你有什么好推荐吗？”周星祖转念一想也觉得den说得挺对，急忙追问道。 “这家怎么样？明星们都喜欢去这一间，请人绝对不会失礼。”den翻了翻随身的小笔记本，把记录里一间许多明星都喜欢去的店介绍给他。 “哇，这家店好贵的啊。”达叔凑过来看了看，立刻叫起来。 “顾sir就很喜欢他们家的芒果蛋糕，既然红红小姐和顾sir是亲人，那么他们的口味应该差不多。”den点评了一下他推荐的店，又道：“不过也先别担心贵，就算你有钱，也未必能请到红红小姐吃饭。” 这句话太过扎心又残忍，刺激得周星祖顿时就垂头丧气了下来。 另一边，拍完了借位吻戏的吕竹和发哥也走了过来吃糕点。 “我就说我和阿sam身高体型差那么多，就算穿同一件衫，你也不应该认错的啊？”电影里红豆拥抱阿占的时候脑海里出现过她抱着的是钵仔糕的错觉，所以发哥和顾家明现在穿着的是同款同色的黑色高领衫。 比起发哥高大魁梧的身形，气质儒雅走艺术家路线的顾家明的确要“娇小”一些。 “这个你得问编剧了。”吕竹知道这是发哥怕自己和他拍完亲密接触戏码之后尴尬，特意开玩笑缓和气氛，所以也是大大方方地回了一句。 本以为之前和她拍吻戏的是表哥所以没有出现什么尴尬情绪，结果他也和顾家明这个表妹拍了借位的“吻戏”之后，她也落落大方并没有一般新人的忸怩，对此发哥感到非常满意。 最怕就是遇到不好带的新人，一直ng的话，拍摄进度慢影响大家时间不说，预算也肯定会超支。 如今拍摄如此顺利，发哥也不由得感叹这真不愧是顾家明的妹子，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材料。 “咦，你们在讨论什么？”吕竹看了一眼den的小笔记本。 “哦，星仔想请你吃饭，我给他推荐餐厅。”den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周星祖被den这句回答吓得差点把糕点盒子都摔了，发哥眼疾手快一把捧住，顺带还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 “你想请我吃饭？”吕竹看向了周星祖。 “因为之前你顺路带我找三叔……”周星祖没有理会达叔在听到“三叔”这一句称呼后在旁边癫痫发作一般的扭动，结结巴巴地继续解释道：“后来又给了我这份工作，我很感激你，所以想请你吃饭……作为答谢……” “好啊。”吕竹笑着说道。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哎？”周星祖越说脑袋就垂得越低，忽然听到吕竹一声确认的回答，顿时就惊喜得猛地抬起头来。 “这间店是吧，明天下午没戏，到时见喽。”吕竹说完之后，又和发哥继续走去拍下一幕戏了。 “我有没有听错？我有没有听错？”周星祖看着吕竹离去的身影，抱住den一通狂摇。 “你冷静点！你没有听错！”den被摇得几乎翻了白眼，好不容易挣开他之后，这才一下子跌坐到椅子上。 “你有没有英文名啊，我帮你订座。”歇了好一会平复了呼吸，den才开口问道。 周星祖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是吧，你来香江这么久了都没有改英文名吗？这家是意大利菜的餐厅，你连个英文名都没有，人家看不起你的！”den道。 “麻烦你帮我改个？”周星祖也坐了下来。 “我英文不怎么好的……”den苦恼地想了想，一拍脑袋：“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改个法文名！” den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本法国赌神的传记，指着封面的那张黑白照片道：“我阿爷以前在上海滩叱咤风云，好厉害的！你看，我和他是不是很像？” “你阿爷是法国赌神？！”周星祖看了看封面的照片，发现和den真的有七八分相似。 “是啊，当年他在上海滩被一个很神秘的人物打败，心脏病发当场扑街。”den回忆着，又道：“后来开始打仗了，所以我阿爸就跟着我阿嫲来到了香江避难，一来二去的，我们就定居香江了，我也是在这里出世的。” “原来如此。”周星祖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 “我打算帮你取个‘今晚打老虎’的法文名，你喜不喜欢？”den问道。 “有没有第二个好听点的？”周星祖拉住他。 “这个名字好威风的！”den拍开了他，解释道：“当年打败了我阿爷的那个神秘人就叫做这个名字，我阿爷以前在上海滩赌遍天下无敌手，就只输过这么一次！” “不是吧，他害死你阿爷啊，你给我取他的名字？”周星祖一脸懵逼。 “切，我阿爷当年跟着霓虹人混，抛妻弃子，又害了那么多华夏人，我们全家都看不起他！”den不屑地鄙视了法国赌神一顿，又补充道：“从小到大我都一直很崇拜‘今晚打老虎’的，要是有机会能亲眼看看他就好了，他真是我的偶像！” “见你是我好朋友，我才给你这个名字！”末了，den又如是说道。 “好，那我就叫‘今晚打老虎’！”周星祖这下可满意了。 den点点头，起身去忙工作了。 好不容易才从老毛病发作的癫痫状态里缓过来的达叔走过来，看着周星祖那个兴奋的模样，当场就赏了他一巴掌：“衰仔，跟你说多少次了，我们家族有这个声音影响脑电波的遗传病，只能叫我阿叔的！” “对不起啊，阿叔，一时激动没有注意。”周星祖连忙道歉。 “重色轻叔！我早就知道你的问题了！”达叔没好气地坐下来，又问：“你哪里来那么多的钱请红红小姐吃意大利菜？” “你之前不是教我赌技的吗？我打算去搏一搏。”周星祖小声说道。 “之前阿叔求你你都不肯去，现在你主动同我说要去？”达叔交叠起双手，咬着牙签仰高了下巴，“不带你去！” “那好吧，我自己去喽。”周星祖道。 “死仔包！回来！”达叔赶紧搂住周星祖的肩膀，赔笑道：“阿叔跟你讲笑而已，有钱赚当然是提携你阿叔我了……” 当夜，达叔就带着周星祖去了九龙的某个地下赌场。 “看清楚了么？”站在赌桌前，达叔凑近周星祖小声问道。 周星祖拿白毛巾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点了点头，同样小声地回答道：“四五六，大。” 于是达叔果断地把钱全部买了大。 周围的赌徒们见状，纷纷也跟着买了大。 “怎么回事，所有人都聚在那张赌桌上赌钱？”帘子后，地下赌场的大佬疑惑地问。 “听说黑仔达的侄子，刚刚从上边下来不久，连中十局，庄家都几乎被打爆了。”小弟忿忿地回道。 第十一局，周星祖又一次看清楚了骰盅里面的数字后，干脆自己拿钱下注了：“这一把十三点大，有买趁手啊！” 达叔对此却有着不同于周星祖的想法，只见他眼珠转了几转，就再次凑近周星祖小声教育道：“赌钱千万不要打爆庄家，如果不是就杀鸡取卵了。” “那要怎样？”周星祖问。 “这把要输，要累街坊。”达叔说着，动手把周星祖下的注推到了“小”的位置。 看他转了位置，其它跟他们买的赌徒们也纷纷把钱推到了另一边。 “买定离手啊！”庄家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突然转注的叔侄俩。 庄家话音落下的同时，达叔突然又掏出一叠钱押在十三点的单押数字栏上：“补个十三点！” 补票的瞬间，庄家也开了盅。 “二五六，十三点大。”庄家看着骰盅里的数字，愤怒地瞪了达叔一眼。 “你痴线噶，带人买小自己又买十三点，累街坊很好玩吗？！”周围的赌徒们比庄家更要气愤。 “咩啊？这叫累街坊益自己，我钟意啊，你吹得我胀吗？”达叔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气得骂他的赌徒对着他的眼睛就是一拳。 走在巷子里时，收回了赢来的钱的达叔，一边点数分钱给周星祖，一边时不时摸一下黑眼圈，骂骂咧咧地诅咒那个出手打他的赌徒。 “阿叔，你自己做得不对先的。”周星祖把钱收在口袋里，有些不满地说道。 达叔一听就来气了：“阿叔不对？阿叔教精你啊，那堆人跟着我们买赢了那么多，输一场就反转猪肚，呸！有本事就再打我这边眼睛啊……” 话音未落，转角处一只拳头伸出，达叔跌在地上，脸上也顿时多了一个对称的黑眼圈。 “老家伙，赢钱输命你听过吗？！”庄家带着三个赌场打手从转角处转出，面目狰狞地骂道。 周星祖赶紧上前，白毛巾甩出盖住庄家视线，一个飞腿踢倒两人，落地再接着击出三两拳，成功打倒庄家和剩下的一个赌场打手。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从地上爬起的达叔敲了一记：“很好打啊？这么不会爱惜自己，万一被人打坏了脑袋用不了特异功能，以后阿叔怎么办？！” “如果我不出手，恐防你会被人打死啊！”周星祖拿白毛巾再次抹了抹汗。 “阿叔来香江几十年，有哪个礼拜没被人打过？！”达叔叉起了腰，骂道：“我钟意啊，你吹得我胀吗？” “你那么勇，当然吹你不胀。”周星祖回嘴道。 达叔一脸凛然地教训道：“保护子侄就是阿叔的责任，以后你碰到这样的情形，就先走！” “知道了吗？！”达叔大喝一声。 周星祖看了一眼达叔背后，哦了一声，拔腿就跑。 达叔疑惑地回头，立刻就看见了一大群拿着砍刀的赌场打手从后面追了过来，吓得他顿时也慌不择路地蹿进了更深处的小巷。 两人分散逃跑之后，周星祖一路从小巷冲出了外面的街道。 顾着看后面没注意前头，一下子就撞到了从糕点铺出来的人。 “对不起我没注意看路……红红小姐？你怎么会来这里？”周星祖慌张地看了一眼地上被撞得撒了一地的糕点，抬头看清楚人时，不由得吃了一惊。 “你买的东西挺好吃的，我就顺着饼盒的地址找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吕竹看他一头一脸都是剧烈运动之后的汗，疑惑地问道。 “说起来就一匹布那么长了……快跑！”周星祖解释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已经听得后面又有人追了上来。 “死靓仔还有同党，追！”赌场打手挥动了一下砍刀，招呼后面的人道。 于是周星祖果断地拦住了吕竹的手，牵着她狂奔而去。 顾不得感叹自己的机智，在看到前面驶过一辆红色跑车时，周星祖就直接牵着吕竹跳上了后座。 “对不起，行个方便，我们被人追，麻烦你开快点……”周星祖扶着吕竹坐稳了之后，急忙冲前面开车的女司机说道。 “那你们坐稳点。”女司机转过头，露出一张明艳得不可方物的脸。 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恍惚又回到了那个花影重叠的晚上，他从角落里往外看，看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美丽景象。 而那个仿如神女仙子一般的美丽女孩，正被他抓住了手。 周星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吕竹。 吕竹淡淡一笑，给他一个柔和的眼神。 她没有因为自己连累了她被人追杀而讨厌自己，还用眼神鼓励他不要害怕不要紧张…… 周星祖瞬间晕晕乎乎不知所以，若不是车子开得太快颠簸得厉害，他都要飘飘然起来。 “谢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吕竹对周星祖这一瞬间色授魂与的晕乎模样失笑，只得和前面的女司机说起话。 “不用多谢，我叫绮梦。”女司机笑道。 绮梦…… 能牵住红红小姐的手，真像是一场绮梦…… “不用开那么快了，后面已经没有人追我们了。”吕竹看了看后面，那群挥舞着砍刀的赌场打手已经失去了踪迹。 “你们没人追了，但我还有。”看着吕竹和周星祖下了车，绮梦突然说道。 吕竹和周星祖急忙往后看，只见好几辆跑车从后面追了上来。 “死八婆敢杀我们大佬，我们摞你命！”跑车里的古惑仔骂骂咧咧地喊道。 “所以我就说不用多谢我。”绮梦灿烂地笑了一下，启动了车子呼啸而去。 中计！ 以为遇到了好人帮忙甩掉追兵，没想到却是被她拿来当了挡箭牌！ 四处一望，吕竹立即拉着被跑车轰鸣声惊醒的周星祖跑进了道路狭窄的屋邨区。 吕竹以前住过屋邨，周星祖现在也是跟着达叔住在屋邨的，自然知道屋邨区域的高空掷物有多可怕。 深夜时分街道两边大多数已经关门闭户，吕竹和周星祖分开两边贴着墙根走，很快就看到后面追过来的一辆车被高空丢下的一个破冰箱空袭成盒…… 剩余的一辆车顿时被吓到了，三个古惑仔忙不迭从车上跑下，气势汹汹地追了过来。 纸箱、花盆、果皮、汽水瓶……各种各样的垃圾宛如炸.弹般自上而下，即使是下了车减小了受袭面积，追杀三人组也还是再次被空投折了两个人。 剩下的最后一个古惑仔似乎也是屋邨这种危险地带出身，左闪右闪躲过了所有袭击之后，举着枪追上了吕竹。 “还跑不跑啊靓女？”古惑仔狞笑着看向吕竹。 吕竹看了一眼他的方向，泫然欲泣地喊道：“你、你不要过来！” 美人惊恐地落泪，作为正常男人，当然是得寸进尺地继续靠近。 “红红小姐！”周星祖站在另一边，同样也是看到了这边的情况。 看着楼上不知道哪家有小孩子的人家在窗台放着的那一个要倒不倒的屎盆子，周星祖顿时大喊道：“你够胆就再往前走一步，信不信你马上就‘屎到淋头’！” 周星祖的口音让人一听就明白他不是本地人，香江本地出身混社会的古惑仔与大陆出身混社会的大圈仔向来就不对付，因此古惑仔并没有理会周星祖的话，继续狞笑着往前走了一步：“死到临头？！你以为我会怕你这种大圈仔的威胁？” 话音刚落，那个不信邪的古惑仔就被从天而降的一个屎盆子扣到了头上，瞬间晕倒在地再无动静。 “咦……好核突……”带头促成了这一个惨剧的吕竹忍住内心的狂笑，作出正常软妹子应该出现的一脸恶心加嫌弃。 周星祖从旁边捡来一个大纸箱盖住了这个悲催的古惑仔，然后冲吕竹笑道：“没事了，红红小姐。” 听周星祖说完了为什么被赌场打手追杀的原因，吕竹好笑地摇摇头：“何必呢，我又不是很喜欢吃意大利菜，你请不起就不要请我了。” “对不起……”被追杀了一整晚都没哭的周星祖这下真的要哭了。 “换我请你不就行了吗？”吕竹接着道。 周星祖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怎么？你不喜欢我请你吗？”吕竹低下头，摆了摆手无奈地说道：“也是，男人都不喜欢女人请吃饭的，他们会觉得这样没面子……” 周星祖一把按住了吕竹的手。 “时间、地点、穿什么衫、中菜还是西餐？” 他的眼睛像名字一般闪亮如星。 第160章 金枝玉叶:你是明星 你是明星，却学会远离繁华享受平静 ———————————————— “听说你昨天跟你的保姆去吃鱼蛋粉了？”顾家明一边弹着琴，一边十分平静地问。 吕竹一个激灵，差点又习惯成自然地生出了被师哥支配的阴影。 不过好在现在的顾家明显然还没到程蝶衣当初的级别，他就算有那个算账的心，也没那个算账的底气。 想明白这一点，吕竹的心态瞬间平静了许多。 “是啊，他说我们同坐一辆车过来，我又带他找亲戚，又给他工作，所以很感激我，请我吃饭。”吕竹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回答道。 “不要随意跟别人出去吃东西，你以后出门随时都会有记者跟踪的，一定要改了这个习惯。”顾家明十分严肃地教训道。 “就是因为我以后出门会有记者跟踪，所以趁现在还没有的时候，好好去走街串巷品尝一下地道风味！我听人说，香江的味道，就在那些大排档和‘走鬼’的小摊档里面。”吕竹解释了一下，接着又补充道：“更何况星仔又不是外人。” “他不是外人？”顾家明皱了皱眉。 一通长篇大论的答复里，顾家明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吕竹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是呀。”吕竹像是说悄悄话一般作出一副我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的调皮模样，凑近了顾家明旁边说道：“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星仔似乎在暗恋我……” 顾家明闻言，手下一个不稳，按在琴键上划出一串急促凌乱的音符。 “你……”顾家明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把那位他不愿提及的“未婚夫”搬了出来，“你不是说，你和你未婚夫曾经有好深感情……”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人总不能活在过去啊，他绝对也不希望我一直抱着回忆过日子的。”吕竹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再说了，认识男仔是正常社交，不一定是非要做情侣的，交个朋友又怎么了？”吕竹看着顾家明已经败下阵来，又作出一副不满的姿态转过了身体，小声抱怨道：“我一来香江就被你们抓去练歌拍戏了，都没好好逛过街，难得去外国取景之前有两天假，你不陪我，我还不能找别人吗？” 顾家明愣了一下。 “你是大明星，不喜欢去吃这些路边摊，怕被人认出来，我也不要求你带我出去玩……所以我自己找人陪我出去玩还不行吗？”吕竹说着又侧过脸偷偷看向他。 那眼睛里充满了委屈，就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小狗，因为工作太忙多日没有遛狗之后，看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想要人带它出去玩的可怜眼神，看得人心都要软化了。 “其实，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出现在幕前了。”顾家明犹豫了一下，放下了钢琴的琴键盖板，又道：“我下午没工作。” 那一副“我已经给你提示了你要主动一点”的傲娇样，让吕竹也是有些无奈：顾家明真的是那种很难让他主动的人，有时明明心里已经答应了，也不会主动提出来，非要别人开口请求他，他才会“勉为其难”地答应。 但反推过来，顾家明这种不主动不抗拒的方式，实则就是不太会拒绝别人的请求的，因此只要足够主动，几乎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他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吕竹自然就是顺竿子往上爬：“表哥，你下午得闲啊？带我出去玩好不好啊？” “既然你出到声求我，我就勉为其难地应承你一次。”顾家明满意地去换衣服了。 这人真是…… 不过如果他不是这个性格，吕竹可能也会酌情修改攻略他的方式。 就是因为顾家明足够自尊自傲，不逼到一定地步他都是不肯让自己成为“阿占”的，要是第一个攻略了他，那就是再次重复家有悍“哥”的日常，不能随意浪了。 吕竹一开始就以长得很像的替身法一通穷追猛打，以顾家明的自尊心，他绝对会抗拒替身上位这个方法——既然他不肯做替身又放不下，那就只能看着她有理有据地出去浪，而他自己只能在暗地里生闷气哈哈哈！ 然后嘛，就算顾家明以后恢复了程蝶衣的前生记忆，她也能理直气壮地反驳说：我已经说过你和以前的未婚夫长得很像的了，又对你表示过好感了，是你自己不肯接受，我被你伤透了心，才会出去认识其它男孩子女孩子的…… 这种恶人先告状一推六二五的推卸责任做法，简直不要太完美！ 怀着这种渣男心态，吕竹心情畅快地跟着顾家明出了门。 为了带吕竹领略真正的香江味道，顾家明连车都不开了，简简单单地反戴了顶黑色鸭舌帽，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蓝色打底衫，外搭一件牛仔外套，就这么带着她跑去搭地铁。 看他穿得像个刚刚下班的地盘工人似的，吕竹有些无语：“你就穿这样？要是有人认出你怎么办？” “香江人好善忘的！要真把我认出来了，我就说我是学友。”顾家明摆摆手，语气十分的轻松。 听在吕竹耳里，却莫名有点心酸。 auntie之前在拍戏的空闲时跟她说了许多八卦，还让她劝顾家明复出，说香江人太善忘，少点出来幕前就会被忘记。比如有一次，顾家明被记者堵住，一直被追问他不是已经退出歌坛了怎么还跑出来，还有些记者把他错认成了学友，气得顾家明开玩笑地反怼记者说记者听学友的歌听傻了，最后被无良记者一通乱写。 “你只要不出来，别人就会以为你过气，那些狗仔就是趴在艺人身上吸血的，艺人一丝一毫的举动，不管好坏，都会被他们拿出来放大来讲。”auntie叹着气感叹道。 一边思索着一边跟顾家明走，出了地铁站之后，顾家明看了一眼手表，突然拉住她的手：“快跑！” “有‘狗’？”吕竹急问。 顾家明顾不上回答，牵着吕竹飞奔到鸭巴甸街又穿过九如坊，跳上了长长的麻石楼梯最后还拐了个弯，总算缓了下来。 “歌赋街？”吕竹看了看路牌。 “到了。”顾家明满意地看着九记牛腩的招牌，径直走了进去门口第三张桌子前坐下，吩咐道：“照旧。” “阿sam，好久没来了……这位靓女是？”面相长得挺凶悍的店主和顾家明打了个招呼，又看向了吕竹。 “我表妹。”顾家明介绍了一下，然后又道：“给她一碗上汤牛爽腩。” 店主闻言就笑了：“又来骗我的牛爽腩，我成百斤牛肉里面就几斤爽腩，本来打算留最后一碗给我自己……见是你啊，还带了个靓女过来，让给你了！” “喂！老板！说好的没有牛爽腩了呢？！”旁边的客人隐约听了个大概，当场就怒了，“我冒住被差佬抄牌的危险来食你的牛爽腩，你给她不给我？！我不要咖喱牛筋腩了！” “你不要就不吃，你下次别来，我又没有拿枪指住你逼你进来！”店主面对吕竹的和蔼脸色在转向另一桌客人时瞬间一变，声大夹恶地骂道。 “不要是吧，你出去，外面大把人等着进来吃！”店主接过店员端来的一碗咖喱牛筋腩，就要顺手拿走。 “我讲笑而已，我吃！我吃！”客人顿时就怂了，赔着笑把咖喱牛筋腩抢回了自己面前的桌上。 吕竹目瞪口呆地看着比古惑仔都要凶悍的店主走回柜台那边——不是她的错觉，她真的在柜台下看到了一根藏着的铁棍…… “店主以前……出来混过？”吕竹拉了拉顾家明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 “你看得出来？九哥年轻的时候混得很不错。”顾家明笑道。 “那他怎么？”吕竹一句话没有问完，店主已经乐呵呵地把一碗上汤牛爽腩端了过来。 “穷咯。”他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又淡淡地补充道：“亦都不想叫阿妈担心。” “那支棍呢，其实就是我退出江湖之后，担心以前的仇家过来寻仇，时刻准备着——结果可能牛腩做得太好，他们来是来了，却都是来吃我的牛腩面的，全世界的清汤腩都是学我的！”店主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里微带了几分自豪。 “以前全香江的牛腩面都是柱侯酱炆制的柱侯牛腩，清汤牛腩是九哥独创的，之后香江都开始转卖清汤牛腩了。”说话间顾家明也等到了他的咖喱牛腩面，又冲店主喊道：“加汤啊九哥！” “就你个死仔最识得食！”九哥暴躁地给端来两碗金牌上汤，又对对吕竹爆顾家明的料，“靓女啊，你别看他好眉好貌的，其实他最拣饮择食了，以前吃鱼蛋粉，他还要逐粒逐粒数过，确认鱼蛋够数才开吃！” 想不到通身艺术气派的顾家明吃东西居然如此的计较，吕竹看他一眼，看他一脸黑历史被爆的气愤样，顿时笑得差点连嘴里的牛爽腩都掉了。 “喂，我好心带你出来，又把我最钟意的牛爽腩伊面让给你，你反而联合他来笑我？”顾家明就差要拍桌子了。 “什么叫你让啊？我让给靓女的好吗？！”店主抢先拍起了桌子。 看着店主骂骂咧咧地跑去干活了，吕竹偷偷地凑近顾家明：“他一直都这样的吗？” “手艺好就是一切。”顾家明咬了一口牛腩，点评道：“就好似你以后做艺人一样，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你都要坚持做好你自己。” “只有实力，才是你说话的底气。”顾家明说着就把汤也给喝完了。 吕竹放眼望向店里，可能因为上行下效，店主脾气暴躁，店员也跟着学到了十足。 一个自称是美食点评家的男人指着门口排过几个街口长龙队伍，嬉皮笑脸地过来和店员套近乎：“我特地写了一篇夸你们店的文章，有好多人看的，这次我没来晚了吧，能不能给我一碗牛爽腩？” 店员闻言，当即就摔了手里的锅铲：“原来就是你这个仆街！我们都已经忙成这样了，你还写？！你想怎么样啊？还想吃牛爽腩，没有啊！” “咖喱牛腩，吃就吃，不吃就过主！”店员最后又道。 “吃！”美食点评家赶紧过去霸位了。 看那个彪悍的样子，吕竹估计这位店员可能就是店主以前的小弟…… 吃完面和顾家明准备结账离开时，吕竹顺手拿过一叠不同时期的美食点评报，果然发现了上面大多数“异口同声”的令人无语凝噎的点评：味道极好，服务态度极差，来吃牛腩面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有顾家明这个地道的老饕，吕竹跟着他，吃了一轮又一轮几乎要钻到小巷深处才能吃到的美食。 说真的，若不是亲眼看见，她真的想象不到顾家明追着走鬼档讨要小笼包的特殊模式…… 这家伙一开始吃起来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吕竹的好体力都快要扛不住了，他还活力满满地带着她来到了镛记。 “我订了一只烧鹅，好快就有得食啦。”顾家明兴致勃勃地说道。 吕竹听罢，眼泪都要下来了：“我有点饱……” “吃东西怎么可能会饱呢，我不管，我们一人一半啊。”顾家明的语气那叫一个不容拒绝。 吕竹绝望得几乎要溃散了眼神，顾家明却是以为她在看对面，顿时带着几分怀念的语气说道：“以前我老豆的洋服店，就在对面。” “小时候，家姐成日带我过来洋服店玩，隔壁就是镛记，我每次看到他家的烧鹅都好想食。”顾家明低下头，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之后去了英国读书，就再也吃不到这些家乡味了。” “后来因为老豆饮太多酒，中了风，我就只能从英国辍学回来。”顾家明看向吕竹，“你说我是大明星，其实我一开始就只不过是个茄喱啡。” “做茄喱啡有多惨呢——我老豆是洋服大王，我连出去借演出服都要遭人白眼。” “为了揾食，我去酒吧做驻唱歌手，有一次我将自己的帽子丢给台下的观众致谢，扔出去后一阵嘘声，回过头一看——哗！有顶帽飞过来，但是点解咁熟口面？” “认真一望，我自己的！” “回到后台之后我哭得好伤心，想着不要再上台唱歌了……但是第二天，我还是上去了。” “如果我当时坚持不下去，你可能看不到现在的我。”顾家明说到最后时，无比认真地对吕竹说：“我不会让你再遭遇这一切。” “我会将你捧成全香江最红的明星。” “他们说香江最发的就是发哥，但是我保证，未来——最红不过关湘红。” 第161章 金枝玉叶:风继续吹 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 ———————————————— “青霞！丽君！” 拍完了三人开着敞篷跑车在海滨大道吃喝游乐的戏，到了海滩那边，发哥就遵循钵仔糕的浪子人设高呼着第一个跑了下车。 “这里漂不漂亮？”顾家明自从带着吕竹走街串巷吃了一轮香江风味，对待她的态度相对来说已经开始接近阿占的亲近温柔了。 在这场戏里面，钵仔糕跑出去后，阿占会体贴地陪着红豆下车和跟她闲聊。但照吕竹猜想，即使不按着阿占的温柔人设，顾家明现在估计也会同样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拍完三人在海滩玩闹的片段，看着顾家明跟着发哥跑出去继续疯玩来补特写镜头后，吕竹也坐到了酒吧外边的露天桌椅上里歇息。 “介意拼桌吗？”看到这张桌子已经坐了两个带着帽子的泳装女子，吕竹开口问道。 那个红色分体泳装女子挑起了帽檐，笑道：“如果是刚才那两个就介意，你嘛……请坐。” 那声音和语调听着都有点熟悉，吕竹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俩正是他们戏里所喊的名字的本人。 吕竹看向下方，顾家明和发哥还在那里拍戏。 “你在喊什么？” “你没看报纸吗？听说青霞和丽君经常来这里脱掉所有衣服游泳的，我想找她们签名……” “都没有衣服了哪里会有笔呢，走啦咸湿佬！” 顾家明饰演的阿占说完这句，就动手把发哥饰演的钵仔糕给拖走了。 “好，cut！”导演在远处挥了挥手。 穿着黑色连体泳装的丽君也笑了起来：“什么时候上映，我到时去看看。” “很快了，拍完法国和戛纳的外景基本可以杀青。”吕竹笑着看向两人，吹了一通彩虹屁，一直嚷着好喜欢她们的电影和歌，夸得两人喜笑颜开。 美丽女孩的星星眼就是充满杀伤力，虽然吕竹没能当场拿到两人签名，但却左右脸各得香吻一个，并且还有签名影片和签名唱片寄回香江家庭地址的承诺。 对比只得了两位美人客套打招呼的顾家明和发哥，待遇不要差得太多。 “老话就讲‘新来新猪肉’，但今日一看，占兄，我们这些老腊肉更不受欢迎啊。”明明顾家明和自己才是和她们认识得更久的朋友，结果却遭遇此等差别对待，发哥不由得像戏里的钵仔糕一样吐糟了一句。 “你们还敢吃？！”剧组那边没有完全听清楚这话，但就已经被那些“猪肉”、“腊肉”词汇给惊到了，一想到三个主角都因为顾家明这个坏分子带着吃肥了不少，副导几乎发出了一声惊恐的鹅叫。 凑一起出去大吃特吃不愧是世界上最容易拉近关系的方式，别说顾家明和发哥都已经差不多把八块腹肌吃成了一块腹肌，吕竹也几乎被顾家明带得把小蛮腰吃成水桶腰。 艺人们身材能屈能伸变幻不定的背后，是三个人苦哈哈地在健身房疯狂锻炼的补锅日常。 不过还好，现在来了法国，顾家明是没法再时不时跑去买街头小吃来荼毒世人了。 顾家明一开始还挺不死心的，在艺术桥上拍完了阿占出场的镜头之后，他又跑去买了一袋子法棍面包。 那时吕竹正和导演看他拍好的片段，屏幕里阿占对画家说完那句“我是通天大盗来的，明天看报纸吧！”，然后就步履轻盈地走下了阶梯。 动作利落潇洒，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看着他就这么干脆地转身而去，竟令人有种难以言说的感怀。 吕竹才刚刚被这个不像通天大盗更像偷心大盗的身影惊艳到，还来不及捕捉心里莫名的伤感，抬头就已经看到了顾家明捧着一袋子法棍面包过来，顶着一脸“你肥我肥大家一起肥”的可恶笑容，招呼她过去吃东西。 一时间，顿感美人幻灭美景不再。 算了，都送到嘴边了，吃呗还能咋的。 吕竹已经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然而顾家明买的法棍面包却过于坚硬，两人坐在小折叠椅上，一人拿着一根法棍面包足足啃了十分钟，啃到牙都酸了都没能啃掉多少。 夕阳余晖下波光潋滟的塞纳河畔美不胜收，看着相伴掠过空中的鸽子，顾家明忽然异想天开：“拿面包去喂鸽子好不好？想象一下，脚下就是巴黎这座文艺之都，在夕阳下，一群鸽子围绕在身边……” 吕竹看了看附近漫天飞舞的鸽子，倒是也对这种电影里的浪漫桥段有点心动，便也想着跟顾家明玩一把喂鸽子的文艺玩法…… 事实证明，人不作就不会死。 若不是两个人自投罗网地拿没吃完的法棍面包跑去喂鸽子，也不会遭遇鸽斯拉的一通狂追。 据在旁边惨遭池鱼之殃的发哥回忆，他当时简直就是眼前一黑。 “我那时刚刚饮完茶，扭头就看到一群鸽子铺天盖地般飞过来，成只哥斯拉怪兽一样，最可怕的是，怪兽前面还跑着两个人……”发哥脸上全是不堪回首的神情，“他们两个，一人举着一支法棍，法棍上面全是抢占了前排靓位伸头啄食的肥鸽，好似两个火炬手要给我传递火炬那样，冲着我这边狂奔而来……” 说到最后，他如是感叹道：“你永远无法想象那种遮天蔽日的惊悚，以及他们拉你一齐死的‘狠毒’！” 因为这个“小”事故，在卡尔顿洲际酒店拍海报的时候，发哥还是黑口黑脸的。 吕竹和顾家明好说歹说，他这才挤出了一点僵硬的笑容。 这么一来，吕竹和顾家明穿着同款棕咖色高腰裤情侣装，搂着对方笑容满面（恶作剧得逞之笑）；而发哥皮笑肉不笑（还没气完），只是轻轻把手肘搭在中间的吕竹的肩上，倒也正正符合了这部电影的情感关系。 所有戏份拍完之后，顾家明却是没有跟着剧组回去，反而是打算继续前往维也纳。 其实顾家明过来的时候，也没跟剧组一起来。 他有幽闭恐惧症，基本不坐飞机，所以是坐船又转车这样过来的。现在难得来了欧洲，他便索性去音乐之都一趟，好找一些写歌的灵感。 临走时，顾家明和吕竹坐了同一辆计程车，半是送别也半是检验她最近练歌的成果，吕竹唱了一路他也几乎听了一路，大致上还算满意。 最后顾家明又给吕竹唱了他的成名曲《风继续吹》——这也是《纵横四海》这部电影的主题曲，低沉温柔的歌声在午后的风里悠悠飘荡，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久远的故事，还真的有几分词中不忍离别的伤怀。 “拜拜。”到了机场，吕竹和他拥抱了一下以作告别。 “下次回香江的时候，就要准备给你正式出歌了，好好努力。”顾家明笑着挥了挥手转身而去，倒真的挺像戏中阿占的潇洒离开。 港片的速度一向惊人，电影一拍完，后期制作也很快地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制作完成。 盼了好久终于盼到小仙女回香江的周星祖还没乐几天，本想着请吕竹一起看她的第一部电影，但最后也因为吕竹忙着跟剧组跑宣传，而无奈地只得独自一人去看电影。 旁边的短发女孩看样子应该是顾家明的死忠粉，一直在和女伴安利顾家明，女伴越听就越不耐烦：“谁还听顾家明的歌啊，那么老土！” 没想到的是，电影开幕没多久，女伴就真香了。 “这首歌真好听，红豆躺在沙发上皱眉的画面配着这歌，不要太靓！阿wing啊，这是顾家明的新歌吗？”女伴兴奋地问。 “没有，这个是阿sam的成名曲《风继续吹》，很老的一首歌了。”短发女孩一脸自豪，然后又捧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道：“红豆真可爱，和阿占真的好配！” “我，林子颖，以后不再是阿sam的个人fans了，而是阿sam和红红两个人的fans！”短发女孩林子颖在看完整部电影之后，大义凛然地宣布道。 “赞成！”女伴举起了双手，“我们现在就回去招人！” 对比起cp粉的狂欢，周星祖反而是一脸沮丧。 即使他知道顾家明是吕竹的表哥，但戏里的两人实在太过合衬，还是让他重新燃起了危机感和自卑感。 就算改了个法文名，比起电影里面时尚靓丽的一对璧人，他始终还是当初那个落魄寒酸的大陆仔。 周星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躺尸，直到第二天才被打完通宵麻将回家休息的达叔发现他这般模样。 达叔当即就没好气地教训了他一顿。 “电影怎么可以当真的呢？真是个傻仔。”达叔一边说着，一边给他甩出了一份最新日期的报纸，指着上面的图片道：“呐，你担心什么，你看，顾家明在外国沟女呢！” 周星祖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下一秒就撞到了双层床的上铺，痛得他下意识地嗷了一声。 忍着痛从达叔手上抢过报纸，周星祖果然就看到了顾家明搂着一个金发美女在夜店跳舞的图片。 顾家明沉寂许久，一朝演戏重新以暖男备胎的角色成为万千少女师奶的梦中情人，哪怕他人还在维也纳，这些以“狗仔”闻名的香江记者，也照样如闻到了血腥的鲨鱼般追了过去挖他的消息。 港媒还直接就是以《风继续吹》作为顾家明“咸鱼翻生”的大标题，反正在他们眼里，你一不出来就是过气，咸鱼翻生都算客气写法。 若不是知道吕竹就是他表妹，说不定港媒还能给他编一大段戏假情真蒙骗新人花心浪荡得一想二的情节，一份报纸就能给你道完一篇爱恨情仇曲折离奇的艺人花边故事——若销量卖得好，还能给你写成连载…… 既然周星祖这边的地摊都能买到刊登着顾家明消息的报纸，吕竹那边就更不例外了。 “看，我就说他假公济私，说是写歌，其实就是在欧洲沟女！”发哥哭笑不得地把报纸扔下。 看着吕竹平静的脸色，发哥又劝道：“别担心，阿sam这个人很有交代的，他答应了给你写歌，肯定会搞掂的，偶尔去夜店放松下玩一会音乐，唱唱歌跳跳舞之类的，没什么大问题。” 怕吕竹不信，发哥又拿起了电话当场拨了过去：“喂？阿sam啊？怎么回事啊？报纸说你在欧洲沟女？” 顾家明简单地说了几句他去夜店和乐队唱披头士的经典作品《twist and shout》的事，后来在说到金发美女时，他就这么毫无知觉地答道：“哦，苏菲啊，太姣，和她跳起舞真是一流……” 发哥正想要跟他解释吕竹还在隔壁，没想到一转头，吕竹已经被拿着一份文件的auntie叫走了。 “等……”任发哥怎么伸手呼唤，也唤不回来离去的人影。 “我已经写好三首歌了，最后有一首比较抒情的情歌对唱还差一点，到时我大概写完基础，然后带回来和红红一起补充完整一起合唱……”顾家明在电话兴致勃勃地说道。 发哥默默挂了电话：老友，你要是先把这几句讲出来该多好…… 办公室里，auntie和蔼地招呼吕竹坐下。 “现在你刚刚红起来，最需要的就是保持曝光率，歌呢就有阿sam就帮你搞掂，至于拍戏方面……”auntie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笑眯眯地说：“我给你搞到一个很不错的剧本。” “故事比较新颖，而且配戏的几个男主都是当红炸子鸡。”auntie故作神秘地凑过来，解释道：“当初三王一后的互斗就让投资人赚得盆满钵满，所以现在，他们又想再复制一个这样各有牵连的格局。” “老一辈的男艺人大多数已经淡出，现在娱乐圈正处于空档期，湾湾那边出了不少偶像男歌手入侵本地抢夺市场……所以呢，上面就打算将这四个发展得最好的男艺人集合在一起包装，巩固本地市场的同时，又顺带发展外埠市场。” “虽然他们每一个都有单独发展的实力和人气，但是抱团发展比单打独斗有利，将他们四个人捆绑在一起，任何与其中一个人有关的事都会引出大家对其他三人的关注，起到的就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听到这里，吕竹似乎觉得自己隐约猜到了那四个人分别是谁。 “要推出他们一起包装，就要宣传造势，所以这个电影也是特地为他们量身打造的，谁演女主角都能爆红，我好辛苦才抢到了这个机会！”auntie一点点地给吕竹讲解这个机会的重要性，又补充道：“当然，你自己本来也很优秀，我记得资料上写明你是会骑马的，这个优势拍古装戏就胜过许多人。”“ “几个男主角的演员我已经帮你打听清楚了——学友演的是为爱牺牲的游侠，leon演英年早逝的初恋，城城演的是喜欢女主角但最后放手的小王子，而华仔是第一男主，你和他演的将军在最后有一场骑马作战的戏，不但对动作要求高而且对演技要求也很高，要演出两个人在生死关头终于明白自己的真正所爱、甘愿为对方牺牲的感觉……”auntie摸着下巴思考着，又总结道：“导演那边也觉得你的外形气质比较符合女主角，所以明天你是第一个试镜的，只要你可以，女主角不会是其他人。” auntie说完这些，又紧紧盯着吕竹，耐心地询问道：“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你有没有信心和那四个人同时擦出火花？” “很难没有。”吕竹合上剧本，无比自信地说。 第162章 金枝玉叶:今夜星光如梦 为何我的心情围绕着你，你的笑容牵动我所有的感情 ———————————————— “快点过来，红红的新戏马上就要开场了，我们香江人最讲究的就是效率！”林子颖作为粉丝会的会长，霸好了位置之后立刻就开始招呼其他人入场。 “阿wing，这部戏是红红和其他男星拍的，你不是喜欢红红配家明的吗？”一个最是支持顾家明x吕竹的死忠cp粉疑惑地问。 “我喜欢家明和红红，但这不代表他们单人的戏就不支持了啊！快点坐下来吧，据说是大制作！”林子颖理直气壮地说了一句，然后又补充解释道：“听说这部电影的主题曲是家明为红红作的，可能是他们合唱，一想到这个……啊！我好high啊！” “你冷静点！”女伴看到她这个兴奋状态顿时就急了，瞬间回想起了中学时林子颖还是顾家明狂热粉丝时，去看顾家明演唱会激动到晕倒，中途被人抬出来送进医院的“辉煌记录”…… “没错，我要冷静！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丢架！”林子颖深呼吸了几下，重新在椅子上坐稳。 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到旁边的人，林子颖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哦……我认得你了，上次《纵横四海》你坐我旁边的，你也喜欢红红和家明吗？”林子颖想了一下，有些惊喜地凑了过去，好奇地问道：“喂，你为什么戴墨镜来看电影啊？这样看起来特别一点吗？” “我只喜欢红红小姐。”周星祖摘下了墨镜。 明明在跟剧组做杂活时就被吕竹和其他男星的互动虐得不要不要的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在新电影上映的第一时间跑来为吕竹贡献票房。 “只喜欢红红也没问题啊，要不要加入我们fans会？有好多同好人士，大家组织一齐去支持红红的！”林子颖向来懂得循循善诱发展下线，又诱.惑道：“我们有好多电视台人在电视台干活的，好多内幕消息爆料！你想不想多知道一些关于红红的消息呢？” “行，我考虑下。”周星祖敷衍了一通，在收下了粉丝会的宣传卡之后，旁边的林子颖总算安静了下来。 借着微弱的光线翻了翻，宣传卡上面全是什么解读红豆阿占的甜蜜片段之类的对他进行各种伤害的文字不说，就连宣传卡一打开，最大的那张图片都是两人的电影剧照。 趁林子颖转头过去和女伴交谈，周星祖就非常顺手地把宣传卡里顾家明的那一边给撕了下来。 红红小姐的半截图片放衬衫胸口的口袋珍藏，至于顾家明的…… 把顾家明的那半截图片塞到了椅子底下后，周星祖坐直身体，一脸若无其事地等待电影开场。 电影院里越来越黑，大屏幕上闪过了电影主演名单和工作人员名单后，就在一阵闹钟声里拉开了帷幕。 这个时代的片子经常都是直接提取真人名字使用，就像这部电影的女主角，直接就叫做了红红。 被清晨的闹铃唤醒，女主角红红随意抓了抓睡得乱糟糟的长发，凑到镜子前洗漱。 戏里是对着镜子，实则上在银幕呈现的就是红红面对观众的角度。 简单整理好仪容之后，屏幕里特写的一张脸，便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并非是传统审美里绝对的精致五官，但却有着独具风韵的美丽和越看越吸引的亲和力，那甜蜜的梨涡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去接近她、喜欢她，想要让她永远保持住这个天真娇憨的笑容。 许多时候，第一眼的印象，会决定观众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观感和心中天平的倾斜度。 因此，在红红勾画完毕墙上备忘录里写着的“晚上接表哥飞机、带他一起去看舞林至尊演唱会”后惊觉自己快要迟到的时候，看着红红手忙脚乱地抓起包包冲出门，许多习惯踩点上班的观众都为之会心一笑。 至于因为人太多挤不上公交最后只能用双腿狂奔的戏码，更是对香江早晨上班那极度拥挤情况的真实写照了。 红红赶时间卡着黄灯走，中途转了红灯被警察开车追，硬生生用双腿跑赢了警察的“努力”场景让人不禁捧腹。可惜，红红拼命跑到公司楼下，捧着热咖啡追电梯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帅气年轻人，洒了他一身咖啡。 听到别人叫年轻人华少，并且说出华少就是回国接任总经理位置的公司太子爷后，许多观众都在想着这又是一个迷糊少女迷倒富家公子的传统灰姑娘式爱情故事——结果画面一切换，红红就已经拿着解雇信委屈巴巴地被赶出了公司。 红红去图书馆读书转换心情，就在大家都以为红红要在图书馆再次邂逅华少，然后华少开启打脸真香追妻火葬场三连时，红红正读到了那本《景国传》的华将军篇。 “华将军那么厉害，最后因为奸佞暗中私通敌国断了他的后勤，迫使将军战死沙场取得惨胜……”红红简单地读出了华将军的故事，又感叹了一声：“如果结局不是这样就好了……” 话音刚落，窗户的白色轻纱窗帘被外界的风吹起，蒙住了这一方天地。 依稀可见轻纱后朦胧闪过一片金光，再次落下之时，这个靠窗的角落里，只余那一本《景国传》。 此刻，电影名终于浮现在了大屏幕上——《天书奇缘》。 红红醒来的时候身处一片树林里，被一名游侠救下，两人经过简单的交谈，在游侠的言语描述里，红红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书中的景国。 而且，她随身还带着那本失去了华将军结局篇章的《景国传》，仿佛冥冥中注定了她会许下改写华将军命运的愿望，并且穿越时空来到景国。 红红来到的这个时间点，华将军刚刚打了一场胜仗，要回京面圣。 传统的游侠都是乐于帮助弱小的人，知道红红是要入京相告敌国阴谋后，考虑到她孤身一个女子上京路途危险，游侠就自告奋勇地与她一同上路护她周全。 两人嘻嘻哈哈的旅途充满了欢乐，途中游侠更是被红红超越时代的乐观大气性格吸引，情不自禁地爱上了红红。 然而游侠始终是游侠，给不了他人眼里安稳平静的平凡生活；更何况红红一心只想告诉华将军阴谋的真相，改写他的结局后就离开这个世界。 两人之间那点朦胧的情愫，就在双方的顾虑中压抑了下来。 一路奔波，游侠终于带着红红来到了京中的赛诗盛会，为她引荐告老归田的黎大人。 其间，游侠还在犹豫要不要放弃自己浪迹天涯的意向为爱停留时，红红在赛诗会里靠写出古代佳句而扬名，并与京中美名远播的黎公子相遇，在诗会中双双为对方倾倒。 这年头穿越时空、文抄公还是新梗，自然而然地给予了观众爆炸般的爽感和新鲜感。况且黎公子又是一直以现代装示人的leon第一次在银幕上展示的古装造型，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形象，立刻捕获了在场所有女性观众以及部分男性观众的心…… 华仔和leon在香江就是有名的“师奶杀手”、“少女杀手”，人气不相上下。 他们一个以太子爷及疑似将军的身份出场，一个以白衣公子的造型出场，用颜值圈获了大部分观众的心之后；哪怕学友饰演的游侠再怎么实力派、再唱歌好听演技也自然流畅，在电影里，始终还是被颜值抢走了关注。 其实游侠也是小帅气的健气俊朗类型，男粉女粉都不少，可惜香江的话语权向来掌握在师奶和女粉丝的手里——毕竟男粉的战斗力，永远都是比不过妈妈粉姐姐粉妹妹粉以及女友粉的…… 游侠黯然退场，接下来的剧情，就由轻松欢乐的江湖武侠转入了波澜诡谲的朝堂斗争。 暗害华将军的奸佞表面上是一名清廉的好官，黎大人和华将军都不相信红红所说的话，气得红红直呼后悔过来拯救他。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我又如何相见呢？”在所有人都觉得红红胡说八道的时候，唯独黎公子相信她所说的一切，甚至还希望与她一起见识那个光怪陆离繁华和平的现代社会。 黎公子如此无条件地相信她爱护她，令红红很是感动，为此，他们定下了未来之约。 但令人惋惜的是，黎公子在暗中帮助红红告发奸佞的过程里，惨遭奸人所害中了剧毒，眼看就要不久于人世。 温柔的黎公子临终前，还不忘嘱咐让红红忘记他，好好活下去。 在黎公子离世后，红红一身缟素为他送别。 古话说女要俏一身孝，同样前来送别好友的小王子对红红一见钟情，便将红红请入宫中，日日夜夜使尽浑身解数来讨她欢心。 珍宝、名利，天下人都会为之心动的东西，红红全都无动于衷。 生来顺遂一生喜乐无忧的小王子，甚至还像戏子伶人一样身穿彩衣跳舞，极尽卑微地只为讨美人一笑。 城城在娱乐圈以唱跳为主，这一段当然就是为他量身订造的舞蹈戏码。看着乖萌乖萌的小王子拼命练习，最后在为红红跳舞时因为体力不支而摔倒后还强忍疼痛对其微笑时，不少女观众都被他感动到了。 就连戏里的红红，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去安慰他。 但是小王子的努力却没有胜过早逝的白月光和红红改写结局的执念，他很快就明白到自己抓不住这一抹可能是他生命里最艳丽的红色。 战事再起，小王子前往国王面前劝告未果，于是他就请来了游侠送红红上路，前往战场拯救华将军。 因为国王信任奸佞指使景国军队大面积溃败，这次的旅途较之以前要艰难得多，拼着重伤把红红送到了华将军处，游侠亦因伤重不治而离世。 这一刻，华将军终于明白到自己当初的错误，看着满眼烽火，悲痛的华将军本想自杀殉国，最后又被红红劝下。 利用书中读到的信息，红红带着华将军和余下的士兵苦战多日，在这些日子里，破除了误会的红红和华将军越走越近。 因着战事和许多原因，两人一直没有点破这份感情。 最后一战时，即将要带着士兵与敌人死战的华将军终于觉醒了全部的记忆。 华将军，其实也就是太子爷华少。 在阅读了《景国传》、许下了同一个愿望之后，华少早红红许多时间来到了景国。 一次意外，属于华少的书本损坏，致使他没有成功实现改写华将军死亡结局的愿望。故事到了最后，他竟是代替了死去的华将军，一次又一次地困在这个终将战死的循环故事里。 偶尔他会碰上同样因为各种许愿来到景国的人，也曾与那些人合作打算改写结局，离开这个可怕的死循环。 不过，那些人在最后，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放弃了他。 “你听着，我们只有一本书，只能实现一个人的愿望，让一个人回到现代……”战火映红了天际，华少目光释然地看着红红，“你帮我拖延了一段死亡时间，已经算是改写了华将军早逝的结局，用它实现你的愿望，带你回去吧！” 说完这一句几乎是诀别的话，华少就带着士兵冲出了城外。 战场的厮杀极为激烈，双眼双耳几乎被红色全数侵占的前一刻，他望向了城墙上的女孩。 生命里的流逝令他已经听不太清楚上面传下来得带着哭腔的喊声，在听得那断断续续的“我许愿……”以及后面的“回到现代”的语句后，他总算欣慰地笑了出来。 眼中一片红色里，唯独女孩流着泪的笑容令他不舍。 随后，眼前的一切终被黑暗所笼罩。 黑幕里的一行字幕，成功将镜头拉回现代。 同样的白色轻纱窗帘飘然落下，醒来的却是因为车祸失事而从医院的病房里醒来的华少。 回忆了一下那些断断续续的语句和红红流着泪的笑容，他已经猜到了真相。 他希望红红好好活下去，而红红却用了她自己的机会，牺牲自己，让他回到了现代社会。 这一份用生命来传递的爱意，远比言语更要深沉厚重。 华少面带伤感地走出病房时，护士突然推着一人路过。 “红红？！”看清楚轮椅上女孩的面容，华少大为震惊。 “你认识她？正好，这个女仔冲红灯被车撞了，手提袋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等着人交费治疗，你赶紧给她搞定吧。”护士见状，忙道。 “你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华少抓住红红的肩膀连声追问。 “我没什么事，只是脚扭到了，至于其他的……”随着红红的话语，画面再一次转换回了那漫天战火的战场里。 “我许愿——让华少回到现代！” 这一个，才是红红在那个时候所许下的愿望。 她未必不是抱着代替华少留在困境的心去许下的愿望，但在其中，也有着一分冒险的意味。 实现了许愿的人，能回到现代——那么，她许下让华少回到现代的愿望，在愿望实现的同时，是不是也会将她这个愿望实现的人也送回去？ 万幸，她赌对了，获得了一个完满的结局。 得知这个真相，华少无比激动含情脉脉地看向红红时，红红忽然尴尬地笑了一下。 “有点小误差……”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了许多女孩子兴奋的尖叫声。 医务人员走过去查看情况：“医院里面不准喧哗……啊！” 一名狗仔适时从人群里挤了进来，举着话筒报道着：“今日不知为何，舞王城城和知名靓仔科学家leon突然一齐来到了这个医院……” “请问是不是有一个叫做红红的小姐被送来了这里？我捡到她的手提袋了！”一群捧花星星眼的追星少女里，突然蹦出一个穿着制服的阿sir，依稀可见是那个送她来战场的游侠的模样…… “钻了空子的后果就是这样的啦。”面对华少无语凝噎的眼神，红红极其光棍地一摊手。 在电影院观众的哄笑声里，学友和吕竹合唱的片尾曲悠悠唱起—— “看世间总变化万千，如何求那人在身边 不变，是决心坚定向前 承诺过这誓言 但愿未来某一天 你我能在 比所有爱情故事更浪漫时间中，遇见……” 不同于专业人士对这部商业电影的造星能力有多可怕的讨论，看完了整部电影的林子颖正扶住椅子扶手，咬紧牙关稳住心神：不行！绝对不可以被迷惑！我对家明x红红这个cp忠心耿耿！ 比起顾家明死忠粉林子颖，其它人可就没有这个忠诚的心态了。 并且，她们还让周星祖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做香江效率——除了林子颖这个家明x红红的粉丝会会长，她们这些粉丝会会员当场就地解散，然后瞬间分裂成立了四个新的cp粉粉丝会…… 等顾sir从欧洲回来，你们这四个借着新鲜感以色惑君的心机男，就知道什么叫做大婆风范！ 光杆司令林子颖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第163章 金枝玉叶:雾之恋 如雾起，暗暗盖掩身边你；像雾里，面前幻化不定 ———————————————— 在电影类型里面，爱情电影永远是经久不衰的一个最受欢迎的类型，没有之一。 如想要捧红一批现象级的偶像派流量明星，爱情电影大类型里面的“小妞电影”这个分支，最是让人容易操作。 小妞电影主要想取悦的就是女性观众，而女性观众最大程度上掌握了一个家庭、一个情侣组合甚至多个情侣组合里的电影选择话语权。只要剧情足够有趣生动，女主角人设讨好，再加上配以一个或者多个英俊帅气的男主角，这部片子的票房基本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还极有可能大爆特爆。 所以，《天书奇缘》这种融合了穿越、文抄公、多个优秀男主爱慕加上讨喜女主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各种爽爆人心的设定，就极大地满足了女性观众们的少女心和男性观众的喜爱之情。 吕竹“人见人爱”的金手指光环本就是闯荡娱乐圈的神器，只要自己不作妖，获得了男女老少全面级观众缘的玉女明星，就绝对不可能红不起来。 以《纵横四海》里面的女主角红豆出道时，吕竹就已经攒下了一定的粉丝基础，而且还是那种任何观众都疼爱的纯红无黑粉的难得一见现象，当时就有不少磕阿占x红豆或者钵仔糕x红豆的cp粉。 如今，片方又乘胜追击推出《天书奇缘》，让吕竹这个和谁组cp都能爆出火花的神奇女星，再次同时搭配现在最有话题性的四个年轻男星，那个cp粉，简直就是遍地开花。 上午学友粉一说游侠为爱牺牲赚人热泪，下午城城粉就说小王子为爱放手如何高尚；今天华仔粉出宣传小卡片统计将军/太子爷在戏里已经双向表白有名有份和女主绝对是真爱，明天leon粉就汹涌而出拉横幅说我家leon才是初恋最爱兼女主心头永远的白月光黎公子…… 这种多派粉丝群雄争霸的盛景，最常见的就是在年轻气盛的校园里，一个班级就能割裂出多个派别。某些男学生艰难组合成的女主红红唯粉粉丝会都要被cp粉狂掐，一边真人pk一边还大呼你食红豆糕钵仔糕食懵你了！红红是我家xxx的，没镜子也拜托你屙笃尿照下自己的衰样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人家…… “我爱红红，我爱红红！”被围起来的男学生们抱着吕竹的剧照，宁死不屈地喊道。 “作死啊！”这下可不止是一家cp粉围他们了…… 这种惊人的围殴，自然就引来了不少八卦小报的记者狗仔队来蹲守，好写报道赚销量，有几家别出心裁的，还打算从吕竹“花心渣女”这个角度描写，想要编造一些吕竹扒着男星炒绯闻上位的负.面新闻。 然而，大概是被吕竹的金手指锦鲤光环反作用，那些打算写负.面新闻的八卦小报，要么狗仔队回程时开车冲下了海，要么报道还没印好冲印房就无端操作失误爆.炸火灾；还有好不容易坚持着把负.面新闻印刷成功准备发往大小店铺摊档的，突然就被有关部门上门查处说是早期报刊胡编乱造被艺人团队举报，整个八卦小报上从老板下到清洁工人各级成员都被一窝端了请去协助调查…… 香江人一直都挺迷信，风水命理这些东西差不多每个人都涉及一点，也都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别处搞这些的要么就是“风水佬”、“神婆”之类，好一点的顶多就是“大师”、“老师”；但在香江，这类学问则称之为“堪舆学”，有本事的“堪舆学家”更是极受欢迎和追捧。 吕竹出道即爆红，跳级读书而且成绩还特好、又是读完了外国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全无负.面消息，简直就是深得全港喜爱。 这种难得的青少年偶像，如无意外就是下一个“香江的女儿”。 许多堪舆学家都喜欢趁着热度给艺人批命，而吕竹的批命就相当统一，都是说她面相百年一遇贵不可言，别说明面上有许多公子哥儿追捧，暗地里甚至也遭到了不少豪门长辈的喜爱。 趁热打铁是娱乐圈里最常见的做法，《天书奇缘》的结局也不仅是为了搞笑也是为了第二部铺垫，若不是四个男艺人那边要准备接下来的一单大操作，《天书奇缘2》绝对就可以立刻提上日程。 “你知道的，本来华仔、学友和leon就已经合称过‘三剑客’了，不过这个合称好像不太旺人气，所以上面就打算加上今年从湾湾回来的城城，先用《东方日报》造势，然后就会在颁奖典礼上面请重量级嘉宾给他们册封做‘四大天王’。”auntie笑眯眯地把探听到的小道消息告诉吕竹，一方面是给她讲解目前娱乐圈形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抚住她，免得她突然因为没戏拍而担心。 操之过急反倒会揠苗助长，auntie捧出过那么多个明星，当然深知年轻人有多沉不住气。 还好吕竹是个读过书的聪明女，一讲就明，不像以前某些早早辍学混娱乐圈的艺人，眼皮子浅得很，教他们沉淀才是真金结果他们却认为不给他们工作就是公司要卸磨杀驴，各种搞事博出位或者暗中投向敌对方，搞得公司鸡毛鸭血乌烟瘴气的。 再说吕竹最开始是定位歌影双栖的，现在影坛已经混得不错了，接下来商业片偶尔接一些赚钱就行，挑几个好的文艺片剧本冲奖巩固地位才是主要的事。 而这其中的空隙时间，就是开始准备“演而优则唱”的好时候。 要发展歌手身份，有知名前辈带着无疑是最稳妥最容易的路线，现在顾家明早已经退出乐坛而且人还在欧洲寻找灵感，方艳梅则环游世界不知所踪，丹尼仔又在外国进修音乐……唯一的选择，就只有一个人了。 “你别看那些媒体说他们当年争霸简直是香江乐坛的史诗对决什么的，其实阿sam和阿伦私底下关系不错的，而且阿伦很乐意带新人。”auntie语重心长地教育了吕竹一番，又道：“之前阿伦的公司就和我们合作过，现在大家资源交换有钱一起赚，就算以前公司有什么龃龉，也不会为难你的。” “况且你又是女歌手，路线发展不同，目前乐坛最缺的就是能搭顶级男歌手的女歌手，以后大家合作越来越多，他们公司也绝对会努力捧你的。”auntie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说起八卦来，“你知道那家公司的啦，喜欢拉人合唱就不说了，合音这一部分简直就是合音狂魔来的，他们哪管手下是王牌大牌还是小牌，是n tam还是jacky cheung，得闲啊？去合音啦！” “现在卡拉ok开始流行，阿伦觉得他的歌在卡拉ok里面总是用别人拍的mv的话会怪怪的，所以就打算重拍一批经典歌曲的mv，他带你混乐坛，你配合他拍mv，有来有往大家都happy。”auntie最后总结道。 随着auntie的拍板，吕竹也开始暂时转了工作方向，当起mv女主角来。 第一个要拍的，就是奠定阿伦粤语歌坛天皇巨星地位的“爱情三部曲”里面的《雾之恋》。 吕竹翻阅过剧本，不得不说他真的很上心拍mv的事。 这个故事就是讲述一名杀手在任务之后不小心开车撞到了一个女孩，因为杀手身份无法送医院所以只好把女孩带回家救治，女孩因伤失明的其间两人坠入爱河，可惜女孩恢复之后还是离开了他，在父母的要求下无奈将要嫁为他人妇。 杀手穿着白礼服前来抢亲，在枪战里，穿着婚纱的女孩为杀手挡了致命的一枪，死在了杀手的怀里。 在最后和最初的镜头里，凌晨微光寂静的大街上，杀手抱着死去的女孩漫无目的地走着，完全就是一个悲剧的故事。 别看阿伦拍mv挺文艺的，唱歌也大多是情歌，实则上和他一接触，吕竹立刻就发现了这家伙逗比加吃货的真实属性。 拍mv用不了多久时间，但两人因吃结缘，自然而然地也成了好朋友。 阿伦是那种想做就去做的性格，趁着拍完mv正好是晨光熹微的时候，他就偷偷带着吕竹去了金鱼街玩。 早上来买鱼的人不少，阿伦折腾了好一会才停好了车，其间因为动作稍慢，还被后面的车按铃催促。 “如果后面的车主是你的粉丝，估计他要为自己的做法后悔了。”碰到这么心急暴躁的人，吕竹忍不住打趣道。 “是我的粉丝还好，如果是你表哥的粉丝可能就不止是响鞍按铃那么简单了。”阿伦笑着说了一句，面对吕竹疑惑的目光，又解释道：“那时你还小，不知道当年的粉丝打得多激烈。” “其实我也有听说过，你们粉丝在会场外面大战，导致你们双双被困停车场几个钟头。”吕竹笑道。 “当时双方粉丝年纪小，不识分辨是非，况且这种局面更能刺激唱片销量……所以就需要有争执，没办法的。”阿伦笑了笑，转移了话题，“现在时间刚刚好，要多肥多美的鱼都有！” 吕竹闻言，差点还以为他连金鱼都吃…… 直到走进去了里面，各个店的鱼佬都和阿伦打招呼，并且他还非常熟练地一边挑金鱼一边给吕竹讲解各种金鱼的养法，吕竹这才得知他原来只是爱好养金鱼。 “上车拣就最新鲜的了。”阿伦说着就带着吕竹爬上了货车里面。 看着他毫无巨星形象地蹲在泡沫塑料箱子旁边挑金鱼，说实话，吕竹挺懵逼的。 “傻站着做什么啊，快过来挑，喜欢哪条我送你——不过这几条不行！”阿伦一边招呼着，一边自己动手捞了好几条他看上的金鱼装入袋子里。 “阿伦你又来买鱼啊？你家里都八缸鱼了，你到底是唱歌的还是卖鱼的？想抢生意啊？”这辆货车的老板看到是他，顿时调侃了他一句。 “八缸鱼又怎么了，我家里还有鱼池呢！”阿伦赶紧又捞了几条，回头看到吕竹望着泡沫塑料箱子一脸的选择困难，于是又动手给她挑了几条锦鲤。 “你表哥钟意养锦鲤的，也送他两条。”阿伦把袋子递给了吕竹。 一路上，吕竹被他带着到处走，买完观赏的金鱼，又去买能吃的海鲜。 走到了阿伦相熟的鱼铺里，店老板甚至还边给他拿海鲜边劝道：“减肥啊阿伦！再吃下去你就连普通靓仔都不是了。” “想也不要想！”阿伦果断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提着一大袋鱼虾蟹快步离开。 两人满载而归地走出来时，很快就看见了卡在阿伦车子车玻璃的一张纸。 “我停在这里都会被抄牌？”阿伦吓得飞快地跑过去一看，这才惊魂未定地发现这原来只是一封信。 “致亲爱的阿伦：请容许我说一声对不起！我是刚才催促你的那位车主，当我泊好车之后看到是你，令我感到心里非常不安……请原谅我的鲁莽行为，你的超级歌迷。”吕竹饶有兴趣地凑上去看了看。 “其实我真的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里，有这种敢于表达的歌迷又几好的。”阿龙哭笑不得地把纸拿下来，“反之他把信放我车玻璃上我才吓一跳，我还以为是告票……” “好了，快上车，天越来越亮了，一会被人发现就不好了。”阿伦招呼了一声，又道：“如果我和你传绯闻，阿sam估计要疯……” 他突然没有再说话。 南方的早晨常常起雾，往往致使眼前的一切都像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滤镜，模糊不清之中，又带着隐约的仙气。 雾中看美人，最是动魄惊心。 “你说什么？”吕竹正对那个巷口偷瞄这边的人有所怀疑，并没有注意到阿伦的异样。 “没什么，快上车吧。”阿伦再次招呼道。 “我好像在那边巷口看到了狗仔……”吕竹有些犹豫。 “没所谓，反正我们mv的宣传短片昨天已经出过街了，就算被拍到，也能大大方方承认是合作关系。”阿伦姿态轻松地摆了摆手，启动了车子。 听说顾家明好像是今天早上回香江？让他提前有点心理准备，可能也比较好…… 天色大亮时，顾家明终于辗转从欧洲坐船回到了香江。 没想到的是，刚刚走出码头，他就已经被一群狗仔给逮住了。 “阿sam，你对阿伦和红红的绯闻有什么看法？” “阿sam，你是不是因为当年争霸没有决出胜负，现在打算用亲戚关系压阿伦一头，当阿伦大哥啊？” “阿sam，讲两句啊？红红和阿伦的事，是不是你暗中授意曲线救国，好一报当年的争霸之仇？” “阿sam，你和阿伦从敌人变成一家人会不会尴尬啊？” “阿sam……” 一下子被狗仔队围堵住，又吵又闹的，顾家明都没来得及仔细听清楚他们的问话，抬眼一眼就看到了前面大厦楼体墙面的大屏电视上，吕竹穿着洁白婚纱的造型。 下一刻，画面又切换成了阿伦穿着白礼服一副新郎官模样的样子。 “他们什么时候结婚的？！”顾家明一脸懵逼，震惊得完全无视了右下角《雾之恋》mv宣传短片的字样。 狗仔们差点也被顾家明这么神来一句给带跑了思维，顺着他的手指指向回头一看，发现是昨天已经上映过的宣传短片，顿时都是哭笑不得起来。 表妹和曾经的仇人传绯闻，顾家明这个作为“大舅哥”的气昏了头，实属正常。 于是，香江今天的报纸，标题甚是醒目—— 《讲起阿伦红红绯闻，顾家明语无伦次九唔搭八》！ 第164章 金枝玉叶:爱情陷阱(1) 到处去碰到处去看，堕入陷阱，方知太糊涂 ———————————————— “你们怎么解释？！”顾家明竭力保持着面容的平静，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看向正在读报纸的两人。 “别那么生气，只是炒一下绯闻而已。”auntie笑眯眯地凑过去，把手搭到顾家明的肩上，帮忙解释道：“他们两个本来也没打算弄这个的……不过就是两个人偷偷跑出去玩被狗仔拍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狗仔的想象力——我帮你问过阿伦了，阿伦说不介意，红红也没吃亏，你那么生气干什么？” “我……我当然生气！当初说好是按照玉女掌门人的路线打造红红的，怎么现在时不时就传绯闻，这样别人怎么看她！”顾家明顿了一下，但灵活的思维又很快地让他想到了一个反驳点。 此话一出，auntie和吕竹都不由自主地盯向了他。 “睬！你这是什么老古董的思想！”auntie无语了一阵，然后又教训道：“枉你是外国留学过的，怎么思想那么老土，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女仔认识男仔是正常社交，更何况红红是非常难得的传绯闻反而让人更喜欢的神奇品质，我还巴不得所有和她合作的男艺人都喜欢她呢！你也不看看自从她任何男艺人都能搭配之后，多少经纪人和公司联系我，想把手下的艺人推荐过来和红红合作的……” “趁现在所有人都喜欢红红，我们赶紧给她出唱片吧，上次你发回来的那首《遇见》就很好，我让红红和学友合唱作为《天书奇缘》的主题曲，现在人气榜都排到第一位了。”auntie劝说了一顿之后，又赶紧改了话题去转移顾家明的注意力。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首歌，顾家明就更是生气了：“我当时把歌发回来给你，但我可没打算让她和学友合唱的！” “啊？学友唱功已经是他们四个人里面最好的了，你不给学友合唱的话，打算给谁？leon吗？”auntie懵了，“你说这首歌拿来做唱片的主打歌，正好《天书奇缘》挺适合用的，做电影主题曲能借助电影人气，现在电影那么红，这样出唱片的话基本不愁销量……” “都说了等我回来再决定的！”顾家明几乎要咬牙了。 “别这样，大家都还是男人，我明白你的心思。”auntie看顾家明那个气恼的样子，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家妹子被外面的野男人泡了所以就顺理成章地生了作为大舅哥的气，连忙搂住他的肩劝道：“但是女仔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的了，你不能管住她一辈子的……” 顾家明差点都要被auntie的误会气疯，但一想到就是自己当初说最讨厌表哥表妹亲上加亲的那一套，此刻当然也是拉不下脸来说出真相。 深呼吸了一口气平息掉心里的郁闷后，顾家明先是摆了摆手，示意吕竹先离开。 “那我去录音室练歌了。”吕竹的目光在顾家明身上落了一会，然后微笑着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帮红红写歌，但我不打算让她和其他人合唱。”看着吕竹离开的背影好一会，直到她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后，顾家明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 “你只想让她唱独唱歌吗？这样不好发展……”auntie话说到一半，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顿时狐疑地看了顾家明一眼。 面对auntie这个略带揶揄的目光，顾家明叹了一声：“没错，是你想的那样。” “我可能、或者、应该……有点钟意她。”顾家明犹豫了一下，老实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我还以为你只会承认你想复出，和红红合唱。”auntie拍了一下桌子，对顾家明的不打自招感到十万分的满意。 既然都说出来了，也就没有了什么好顾忌的，顾家明捶了auntie一下，表示了对他套路自己的小气愤之后，就开始正式面对起自己的心思来。 “你要是早点跟我说要复出，我就不会托关系让阿伦带红红了。”auntie一边摆弄着指甲，一边点了点桌上配了新mv的唱片，又道：“你们两个虽然在新戏上演之后已经是过气绯闻情侣，但是绯闻这种东西，只要你想，随时都有得炒，问题是——你能不能把绯闻变成真相而已。” “很难说。”面对auntie疑惑的眼神，顾家明补充解释道：“你是知道的，红红说她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夫。” “不是已经不在了吗？”auntie颇为不解地回道。 “问题就在这里了——红红当初亲口跟我说过，那个未婚夫……和我长得挺像的。”顾家明再次叹了一口气。 “那不是更好吗，趁机就上位啊，你又不是没做过‘阿占’。”auntie一摊手。 “就是因为我不想做‘阿占’！”顾家明突然提高了声音。 说完这一句，他又马上平静下来：“我要的……是全部，不仅仅只想做一个替身。” “唉，你永远都是这样的，太过骄傲了，反而容易受伤。”auntie点评了一句，又问顾家明道：“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和你看的西片《窈窕淑女》啊？” 不等顾家明回答，auntie就继续说了起来：“《窈窕淑女》呢，内核就是皮格马利翁效应。” “一个男人，创造出了一个在他心里认为是完美无瑕的女人，并且爱上了她。”auntie随手抽了一张吕竹拍摄的海报，举到顾家明的面前。 “你看，她越来越符合你的审美观了，你对这个女人的爱只会越来越深。”auntie认真地看着顾家明，“现在只是有点钟意，以后呢？” 顾家明沉默。 auntie没有催促他回答，反而是站起来环视了一圈办公室里面的照片和海报，笑了出来：“就像乐坛一样，各家fans为了证明谁最有实力谁最红谁能拿奖打得一塌糊涂；而在幕后呢，不就是我们这些制作人舒舒服服地坐着，为接下来选谁出来捧而烦恼。” “所谓的天王天后，都只不过是我们手下的棋子罢了。” “我们允许他们红，他们才能红；我们不允许他们拿奖，他们就再怎么努力都拿不到。” “我们掌控着音乐、掌控着电影……掌控着娱乐圈里面一切的游戏规则。” “你当年和阿伦本来也是好朋友的，搞那么一场争霸，弄得你们现在见面都还有些尴尬。”auntie终于也忍不住叹了一声，“其实说到底，你们两个早年也不过是被唱片公司操纵的偶像，甚至是这些唱片公司之间争斗的牺牲品而已。” “你们现在所拥有的的超然地位和自主权，都是实力和血汗换来的。”曾经两张对立唱片公司的王牌，一个宣布不再领奖做了“一哥”到处带新人，一个退居幕后从棋子做到了棋手……auntie也不由得为之感叹。 “现在乐坛像你这种级数的歌手已经很少有了，你能复出，我很高兴。”auntie拍了拍他的肩，心里却是想着果然男人还是需要靠女人来刺.激。 他哄了顾家明那么久顾家明这家伙都不肯复出，结果吕竹才出道几个月，就激得顾家明急吼吼地回来自投罗网…… 不过吕竹做得太成功了，新手老手一锅端，弄得现在变成了一块肥猪肉，一群饿狼在后头追。 要护这块肥猪肉可不容易——有挑战性，他喜欢！ “你放心，那么多年老友，我肯定会帮你的。”auntie搭着顾家明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等年度颁奖典礼那边封了四大天王之后，我出面和电视台那边合作做台综艺节目，帮红红的新唱片以及你的复出造势。” “多谢啦，什么节目？”顾家明问。 “我以前不是做过《奖门人》的吗？现在又是八月了，《暑假玩到尽》差不多也到了尾声，这次搞个大动作，电视台那边肯定乐意。”auntie笑道。 看了看auntie第一批拟出来的名单，顾家明皱了皱眉头：“怎么他们四个都来？” “他们四个现在当红嘛，电视台肯定请他们四个的，阿sam，你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吧？”auntie笑着看他一眼。 “当然有。”到了顾家明这个级别，哪能不知道auntie这是激将法。 不过心知这是激将法，他也得接下来，否则就真的得不到这个狡猾老友的助力了。 “我还打算连阿伦也请过来，你不介意吧？”auntie又问。 “不介意，你要是有本事连丹尼仔都请来——我也不介意。”顾家明这次真的要咬牙切齿了。 “哎，大家都知道丹尼仔还在三藩市呢，我哪能请到他，我只不过是和阿伦关系好一些，所以请他过来帮你撑场。”auntie笑着说了一句，又补充道：“你不是有他电话吗，你出面打电话请他，他肯定回来。” “丹尼仔还在进修，不打扰他了。”顾家明无奈地看了auntie一眼，感叹道：“肥婆你果然真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我是老板之一，肯定是最捧现在手里的那张王牌的，难道你就不想红红更进一步？”auntie反问道。 “请那么多人，的确难为你了。”手里那列名单不是往昔辉煌就是当红炸子鸡，顾家明自然也明白这里面需要耗费的人情和心力有多少。 “就这样决定吧。”顾家明最后拍板。 auntie笑着点头，然后拉开门挤了出去。 果不其然，就看到了蹲守在门口偷听内里情况的吕竹。 “还是你最犀利，三两下手段就把阿sam和阿伦重新凑到了同一个节目里。”auntie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吕竹一声。 “都是auntie你教得好。”吕竹果断回以一通商业互吹。 尚不知道自己被连环套路了的顾家明，现在还在办公室里联系游泳池锻炼的事宜。 《暑假玩到尽》有不少玩水的游戏节目，他最近在欧洲玩得嗨了点，得锻炼锻炼身材才行。 摸着自己的一块腹肌，顾家明陷入了沉思。 在暑假即将要结束的时候，《暑假玩到尽》在结局篇里面联合了《奖门人》的玩法，推出了一项特别节目《即时玩谢大行动》。 “玩谢”的意思，就是“玩”到凋“谢”，玩到死方为之停止，可想而知这次节目玩法的激烈程度。 “第一轮新鲜出笼的四大天王你们都见过了，接下来就是我们来看看女性嘉宾——” “汪阿姐、dodo姐、肥姐和家燕姐！以及我们大家都钟意的红红！” 四位阿姐级人物带着走，绝对是对一个新晋女艺人的最高级别的待遇。 走在最后的吕竹笑容满面和现场观众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打完了招呼之后，就乖巧地站到了阿姐们的队列里。 娱乐圈里的站位是相当讲究的，吕竹能站到阿姐们的队列里面，而这站位还是正在阿姐队列的右边以及四大队列的左边，真正的中心c位，可谓众星拱月都不为过。 明眼人只需一眼就能大概明白到了吕竹目前的受捧程度。 介绍完了其它一些新人半新人的凑型嘉宾之后，负责主持的叻哥和auntie高呼一声：“最后还有两位神秘嘉宾——” 帘子被人从里面拉开，两个“黑鬼”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两个黑成两道剪影的家伙是谁来的？我记得我们没请非洲的朋友啊……”auntie装傻充愣地叫了一声。 “阿伦和阿sam啊……”作为阿伦和顾家明多年老友的叻哥看到他们两个的样子，都快要有些无语了，“鬼咩，最近流行锻炼健身，阿sam露天游水，阿伦户外踢波，卒之就搞到现在这样——黑到不分你我喽！” “好彩我们节目现场的灯光够猛——喂，灯光师，这边加重点打光啊！”auntie回头喊了一句，引出现场观众一阵哈哈大笑。 不管两位主持人拿着两个昔日的天皇巨星来调侃的趣事，吕竹旁边站着的就是最活泼的城城，上次拍戏时吕竹跟他请教如何使舞蹈动作更优美，他当时没空回复，趁着今天一起做节目，就准备了好一大堆小技巧悄悄地传授给吕竹。 看到这两个人像避着老师偷偷说话的小情侣一样亲密地挨着头说悄悄话，阿伦不负他的“校长”之称，很快就捕捉到了这两个暗度陈仓的家伙。 “介绍完了人，我们开始第一个游戏好不好？”暗中和顾家明说了几句，两人立刻就开始“顺应”观众的意思，让工作人员把四个当红炸子鸡给吊到了一个大水缸上。 “这个游戏叫做‘有上有落’……哦，不是，应该叫做‘冇上有落’才对，把中间那两道撕掉！”阿伦一边介绍，一边就伙同顾家明把水缸上贴着的第一个“有”字中间的两道横线给撕了下来。 “有青蛙啊——”被吊在水缸上方的学友往下看了一眼，吓到几乎破音。 leon和华仔听到他的喊叫，也默默地把双脚踩在了水缸边缘。 唯独城城这个除了壁虎之外什么都不怕的熊孩子性格的家伙，完全不怕水里的青蛙和鱼。他低头看了看之后，甚至还伸手到水里捞了一只青蛙上来放手里捧着，时不时就拿去吓旁边的华仔…… “玩法就好简单的，大家都已经看到他们四个被吊在大池上面了，接着呢阿伦和阿sam就会问他们问题，答中的人就可以要求别人往下降落一格，答错就自己落一格……”叻哥开始向观众们介绍玩法。 “如果全部都不会答，就一齐落一格。”auntie补充道。 这种答题玩法，玩得好的话，可以成功分化他们四个，让他们互相敌视…… 顾家明拿着一叠题目，阿伦拿着麦克风。 两个人往上望的目光，都是那么的深沉无比。 看着这水缸旁边那两个黑得不分你我的“老”家伙笑嘻嘻地勾着肩搭着背地站到了一起，再看看水缸里被吊着的四个小年轻，不知道为什么，许多人油然而生出一种粤语残片里面东宫娘娘和西宫娘娘暂时摒弃前嫌联合在一起，合力打击新晋秀女的错觉来。 第165章 金枝玉叶:爱情陷阱(2) 我堕入情网，你却在网外看 ———————————————— 从内部消息得知今天《暑假玩到尽》会和《奖门人》联合做特别节目，而且还请了许多大牌明星，作为顾家明和吕竹忠实cp粉的林子颖，果断地带着好不容易才拉回来的一群粉丝会会员，一起杀到了酒吧。 她们是最早一批到达的，所以就霸占了酒吧大屏幕前最中间的好位置。 放眼望去，那些来迟了只能坐在侧边的别家cp粉，宛如一群永远也跨不过正宫位置的姨太太们，看得林子颖心情大好。 新天王逐个出场，每个出场时都有粉丝尖叫摇旗呐喊，林子颖心里嘲笑了这一群虚张声势的家伙，然后为自家应该是作为最后一个嘉宾顾家明出场而蓄力。 然而两边的阿伦粉丝也在蓄力，看样子是在等待着验证谁才是最后一个出场的最重量级的嘉宾。 帘子拉开，看到自家偶像的下一秒，两伙粉丝疯狂发出尖叫，手里的小旗子更是摇个不停。 其余人众脸懵逼：什么时候，阿伦和顾家明的粉丝凑到一块去了？！ 遥想几年前，阿伦和顾家明的粉丝是出了名的有你无我，一见面就要斗个你死我活，曾经多次展开骂战、殴斗甚至数次惊动警察；而且还成功造就过台上偶像领奖台下真人pk，到最后，把自己偶像困在停车场几个小时都无法离开的“感人”事迹…… 完全没有预料到阿伦会和顾家明一起出场的两派粉丝也是懵逼得很，双方静默了一刻，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偶像勾肩搭背一派亲密样，最终只得相当尴尬地坐了下来。 不管双方粉丝如何在心里骂对家蹭自家热度，广告过后回到了游戏环节，众人的目光也重新投回了大屏幕上。 “好啦，听清楚第一题，好普通的中文题而已。”屏幕里的阿伦举着麦克风喊了一句，然后接过顾家明给他递来的一条问题，“以下是李白的古诗《将进酒》——五花马，千金裘，请问接下来的一句是什么？” 被吊在水缸上的未来四天王，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竟是无人开口。 “答不出就每人落一格啊！”顾家明虽然读了大学一年级就因故肄业，但好歹也是自己考上过国外大学而且后期又进修过不少知识的，面对上边这全部是中学学历的四个小年轻，油然而生出一种智商上的碾压感。 看着四个人真的全部都因为答不出这道中文题而全部落了一格，阿伦捏着题目纸条上前添油加醋地招呼他们把踩在水缸边缘稳定身体的双脚放下来：“你们全部把脚放下来啦！” “好，第二题是历史题……马关条约是什么时候签订的？”顾家明接过麦克风，干脆利落地又开始了第二轮的发问。 最左边的学友喊了几声“18……”仍在犹豫最后两个数字，华仔明显是不会答这道题的，看到有人把麦克风举过来瞬间就缩了缩身体避开；城城连条约名字都没听清楚，索性放弃治疗去水里捞青蛙玩；最右边的leon看得出已经很努力思考了，然而他中学就跑英国念书去了，面对华夏历史题完全抓瞎…… “平时叫你们读书又不读！”阿伦一副校长的姿态教训了四人一句，然后又示意他们看看隔壁，一脸的痛心疾首状：“看看人家读了书的！” 屏幕适时切换成了吕竹和四个阿姐的答题画面，因为红队这边除了克勤之外都是女性，所以他们就是奖门人的答题淋雨游戏。 由肥姐带着dodo姐问问题，吕竹、克勤、家燕姐和汪阿姐四个坐在会向后移动的椅子上，一答错问题，就四个人一起被拖到最后的洒水区淋一身水。 不像四大第一题就无人答题被放下了一格，导致四个人齐齐椅子浸水后方一凉；隔壁的四个人已经答完了三道题，还是那么清爽干净。 奖门人的答题淋雨游戏是个老牌经典游戏了，嘉宾虽然可以穿着节目组提供的只能挡几秒淋水的薄雨衣，但一答错题时还是全靠前方机器弹出来的两把“雨伞”碰运气——那些雨伞，有的是全新的折叠伞，有的是被剪破了n个打洞打伞跟没打一个效果的破伞，有的伞套里面甚至还不是伞，而是玉米、黄瓜、鞭炮、腊肠等“二五仔”…… 当答题嘉宾好不容易反应迅速抢到伞，即将面对“暴雨”冲刷时，打开伞套发现其中奥妙的无语表情配合被淋成落汤鸡的惨状，往往令观众捧腹不已。 早期香江艺人学历普遍不高，经常有一题通杀全场的惨剧发生。不过这次他们队里有了吕竹，在三题全对之后，作为年轻人的克勤赶紧脱了雨衣一副耀武扬威的姿态，对比隔壁四个吊在水上湿了半个身子的天王，那个有对比才有伤害的节目效果过于真实兼残忍，引得电视机前的观众笑得几乎直不起腰。 没文化兼且还无端被同是绿队的两位老牌巨星坑，学友最后勉强举起了手试图挣扎：“18……1875！” “1875是吧？谁答的？落多两格！让他改写历史！”阿伦大喊一声。 学友闻言，果断使用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大法，伸手指向了正在把青蛙捞出来在水缸边缘排成一排的城城。 华仔和leon见状，并没有发言，只是一副默认的姿态淡定地抓着吊椅的绳子。 让他刚才和吕竹说悄悄话！ 三人暗暗达成了一致。 于是刚刚排好了一横行青蛙的城城，突然就胸口一凉——他直接被降下了两格，胸口已经与水面平齐。 “以下是无谓题——请说出《暑假玩到尽》其中一个节目的名称！”阿伦再次接过了顾家明递过来的题目，看着四人笑道：“这题可是送分题了，平时又说多么支持tvb，好捧场的，现在是检查你们是不是讲真话的时候了。” “自修全秘笈！”这下学友总算能答对一题了，毕竟他们四个人基本都是不学无术的，只能答娱乐题…… “好！”顾家明亲自拿了麦克风过去，温和地举到他面前问道：“你要谁落一格呢？” “能不能一起落？”想不到答对题比没答对更惨，看着旁边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三人，学友几乎都要奔溃了。 “现在就看你平时和哪个有仇了。”阿伦也添了一句。 “谁年纪小谁落吧！”学友一咬牙。 无辜又被降下了一格的城城再次惨叫一声。 “喂，搞错了，leon才是年纪最小的。”主持叻哥招呼工作人员把leon也降下一格，然后又“好心”提醒道：“戴好泳镜吧，是时候了……哈哈哈哈！” “放我上去啊！”无故被误伤的城城委屈地叫了一声。 “你都落下去了就别上来了，不差那一格，放心吧这个‘落’和事业无关。”顾家明挥挥手。 看到旁边的城城只剩下了个脑袋浮在水面上，华仔伸手就捧了一只青蛙放到他的头发里，以报刚刚的一吓之仇…… 顾家明和阿伦看着这种“内讧”的场面各自啧了一声，趁热打铁再次开问：“接下来是数学题——（x+1）（x-1）=0，请问x是什么？” 估计是看他们四个实在太惨，现场观众都看不下去了，难得地合力喊了起来给他们提示答案：“1，-1！” 华仔纠结地大喊：“怎么可能是1、-1呢，x嘛！只有一个number！” “1？”leon犹豫地开口，声音极小。 “别考虑那么久了，都下去吧！”从小数学不好的顾家明看到同样被数学题刁难的四人，心情大好，大手一挥。 “音乐题了，音乐题应该会好点了吧……”阿伦拿着新题目继续念，丝毫不给四人喘口气的时间，“请说出《爱情陷阱》第二段第一句！这句你们都不会的话，就真的该落了！” 随着阿伦这句话的落下，现场和屏幕前突然一阵无语。 原因无他。 “阿伦他自己都记不住自己的词，经常乱串词唱歌，还好意思说这句话！”顾家明的粉丝们嗤笑一声。 “比你们顾家明那8+8=18的算术要好！”阿伦粉丝不甘示弱地回嘴道。 眼看着还是主攻音乐的学友和leon合力讨论一番答对了这题，顾家明又非常温和地凑了过去：“你们要谁下去呢？” 两人互望一眼，又看看惨得只要再下去一格就沉底的城城，再看看还有两格才沉底的华仔，同时叹道：“刚刚谁还没落过的，就下去吧。” 还在纠结为什么x可以是两个数的华仔瞬间沉底。 “你们两个人，一人让他落一格，不就这样了吗？”阿伦和顾家明都要快被他们蠢笑了，无奈地挥手招呼道：“让他们上来吧，下面没空气的，华仔就快要死了……” 两个游戏环节玩完，吕竹所在的红队一身光鲜高分领先；而由顾家明和阿伦带领的绿队，不用看分数，光看那四个两边裤腿都还在滴水的小可怜，就知道输得有多惨…… “怎么了？”看到学友手臂上的一抹红，吕竹小声地问。 “可能是刚刚被水缸边缘刮到了。”学友看了一眼，想到过场准备下一回合时自己还要唱歌，并没有放在心上，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一手举着麦克风唱起歌来。 这时其他人也看到了他手上的那道伤痕，赶忙又去给他拿药水。 别看顾家明和阿伦在刚才的游戏环节存心不顾自己队伍分数坑他们四个，实则上也就在无关紧要的小处为难为难他们，真出现了受伤哪怕只是这种程度的轻伤，两个作为前辈的人亦是不会黑心地不顾不管的。 即使都明白对方极有可能是自己的情敌，但情敌对决就是光明正大的对决，没有黑暗到暗搓搓耍手段害人加重伤势的地步。 接下来是一个比较和缓的游戏：答问题，吃寿司，答对有寿司礼券奖励。 当然，这些寿司里面，有几个是加了大量芥末的“加料寿司”…… 而问题的角度，其实也比较刁钻。 “你最近演的一部电影里面，最漂亮的女仔是谁啊？”auntie拿着一叠寿司礼券，笑眯眯地问。 最近的《天书奇缘》……就一个女主角是女的！ 面对这种死亡问答，华仔吃了一个没有加料的寿司，略带委屈又略微试探着回答道：“红红。” 站在旁边的吕竹浅浅一笑，此举却顿时点燃了华仔cp粉的心：“看！我就说红红的真爱是华将军！” 侧边的学友cp粉对此嗤之以鼻：“刚刚还是红红第一个发现学友受伤的呢，红红多关心学友啊，肯定是更喜欢他的！” “呵呵，游侠可是最早出局的，而且学友刚刚什么表示都没有，直接跑去唱歌了！”华仔cp粉反驳道。 学友cp粉无言以对时，忽然又听得新问题。 “你觉得游侠和红红是什么关系啊？”auntie又是笑眯眯地问。 “我们……是好朋友。”学友非常正经地回答道。 这下学友cp粉可激动了——娱乐圈里，男女关系默认就是三种：朋友，好朋友以及夫妻，能说出是好朋友的，基本就离男女朋友不远或者干脆就是已经发展了地下情待公开…… 眼看学友都这么表示了，作为下一个的城城立刻表态：“小王子当然是永远爱着红红的啊！” 看着吕竹有些哭笑不得却没有出来反驳的样子，一直因为刚刚自家偶像的表现而被其他家粉丝嘲笑智商捉急的城城cp粉那叫一个扬眉吐气。 leon粉马上急了：她们是最觉得leon和吕竹金童玉女天生一对的，比其他家粉丝都要爱屋及乌喜欢吕竹，内部聚会里还勇于蹦到正主面前哭诉说“黎公子说过要摆一百围酒席迎娶红红的怎么我们等了这么久都没消息你说话不算话”……现在其余三个都展开了攻势，自家偶像却还那么淡定，她们不由得急得暗自小幅度跳脚。 “我今年和记的广告，打算加入一个叫做阿may的女主角。”就在leon粉心急如焚的时候，终于等到了leon的柔声回答。 和记电讯和leon合作的广告和广告歌向来深入民心又经典，而阿may则是吕竹的英文名，两者一关联，显然就是说明两人接下来还有合作。 leon粉顿时挺直了腰杆。 轮到阿伦的时候，他心算了一下前面四个人都没事，立刻就自信地伸手过去取寿司：“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你骗不了我……” 看着阿伦吞下寿司后从脖子开始红到了额头，以林子颖带头的顾家明粉丝发出一阵带着嘲弄的狂笑。 “我还有《爱的根源》和《爱情陷阱》的mv未拍呢……”阿伦坚持着说完这一句，捧着水杯让开了位置。 他的后面就是顾家明。 这一刻，林子颖突然安静了下来。 别看她当cp粉折腾得比哪家cp粉都努力，实际顾家明和吕竹明面上是表兄妹的关系，已经是比其他任何一家的cp粉都要没有底气。 哪怕她再怎么展示辛苦搜集来的两人互动图片，人家一句“你以为还是粤语残片表哥表妹亲上加亲的年代吗他叫家明但红红可不叫婉君”顶回来，再加上顾家明在欧洲呆了一段日子和吕竹一直没有新图流出，她这种吃老本的战斗方法，是坚持不了太久的。 她那么喜欢的一对cp，真的没有希望吗？ 香江表兄妹是可以结婚的啊，为什么顾家明一点表示都没有，难道两人真的是好兄妹，顾家明甘心当全民大舅？ 这个游戏似乎对两个老牌巨星不太好，继阿伦中招之后，顾家明也中了招，吃到了加料寿司。 眼看着他的脸一下子变得鲜红欲滴，这个被誉为“香江最后的贵族之一”的男人，苦笑着捂住了下半张脸。 “好兆头啊，证明你回来肯定红的！”auntie笑道。 “承你贵言了，迟些我打算推出一首新歌，是我在欧洲写好打算回来送给大家的，以我最喜欢的……颜色，来命名。”顾家明喝了一口水缓解之后，笑着拿出了一张唱片。 这纯粹是一片红色的封面，在香江流行音乐唱片封面记录上从来未见。 唱片与旁边一身红衣的吕竹靠近在一起，竟像是这张唱片化作了人形一般红得极致艳丽。 “它叫做——红。”随着顾家明这句话的落下，屏幕画面缓缓移到了吕竹的脸上。 “啊啊啊啊啊！”这么大的一颗糖，林子颖激动得尖叫出声，当场表演了一个cp粉永恒不变的经典吃糖反应。 “快点帮手call白车啊，阿wing又激动得晕过去了——” 第166章 金枝玉叶:爱情陷阱(3) 你笑笑看看我象是望着猎物，我心已伤 ———————————————— “啊啊……逝去感情如何留得住，半点痴情遗留殊不易……更多凄凄惨惨的遭遇，我不知道……” “作死啊！现在才几点啊，姐妹们，同我掟死下面那个嘈喧巴闭的仆街！” 拿着喷壶充当麦克风满怀悲伤地唱歌唱到一半，忽然听到楼上传来这么一句，周星祖愣了半秒，随即瞬间反应过来，一下子蹦回了屋里。 “早就说你这个衰仔了，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被楼上那帮师奶拿垃圾丢了吧？”达叔打着呵欠从房间里走出来。 “阿叔，你不明白的了。”周星祖颓废地把喷壶放到角落，长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道：“人不到伤心，是不会流眼泪的。” “整天就惦记着女人，你说你有什么出息？有那么好的天赋不用，缩在电视台做保姆，哪个看得起你啊？！”达叔没好气地说了他一句， 周星祖没有回话，只是又打开电视机，继续重新看起昨晚录下来的节目。 当时录制这个节目时他虽然在现场，但却是在后台当杂工，并没有现场观看，所以节目播出之后，他就第一时间拜托守在电视机前支持心上人。 结果，他的满腔热情，全都被节目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炒cp行为给狠狠地伤害了一把。 吃寿司的时候一群人轮流“表白”都算了，娱乐圈里面炒绯闻的多了去，但是就连顾家明这个作为红红小姐表哥的，居然也说出来那么一句意义暧昧的话来。 偏偏红红小姐没有反驳他，还非常配合地冲他一笑，说一定会支持他的新唱片…… 接下来的夹面包游戏，就更是让他不开心了。 夹面包游戏一般在正常奖门人的游戏环节里多数是脸贴脸夹吐司面包片，情人节特别篇才会嘴对嘴，但是这一轮搞事搞得大，所以是双方随机抽取一个身体部位去夹吐司片。 肥姐当时还特地“生气”地质疑过要是抽到肩膀和膝盖这种不是人做的动作可怎么玩时，作为奖门人auntie倒是光棍地一摊手：“是啊，我们这个节目已经不是准备给人做的了，所以就是最后一集，以后没有的了，最多你下次不来做嘉宾了嘛。” 别人都是抽到耳朵对脸或者手肘对胸口的，怎么偏偏顾家明对战红红小姐的时候就抽到了嘴对嘴呢？ 尽管知道他们两个拍过吻戏，但吻戏只是演戏，并不是现实；即使他当时在旁边看着，也只是有点不快，并非难以释怀。 而这一次，两个人没有夹中面包，反而是往前伸头用力过度嘴对嘴磕了一下，看着屏幕特写里面顾家明嘴角那个淡淡的唇印，周星祖当时就气得摔了遥控器。 别人看到这里是满心欢喜地磕一口大糖，他却是结结实实地磕了一把刀子。 他把顾家明当作大舅来尊敬，结果顾家明这个衣冠禽兽社会的人渣败类，居然是借着表哥身份浑水摸鱼接近吕竹！ 难怪粤语残片里面的表哥多数是奸角！ 周星祖气得一晚上没睡着，这才有了今天一大早扯着一把破锣嗓子扰人清梦的事情。 看着周星祖那个气得不行还强迫自己继续看节目的样子，达叔无奈地感叹了一声：“娱乐圈里面逢场作戏的事多了去，或者红红小姐和顾家明只是炒作一下绯闻呢？顾家明摆明了是准备复出的，不搞点事搏关注，就算是天皇巨星回归，人家也只当你是过气明星回来捞钱——这个圈子永远是这么喜新忘旧的了。” “不是阿叔hurt你啊，你试想一下，学友华仔城城leon全部都是现在当红的男艺人；阿伦一直都是香江最受欢迎的几个顶尖男歌手之一，唱片几乎张张白金超白金；顾家明虽然退了，但现在人家想复出，又有才华又靓仔又有钱，又是红红小姐的音乐监制和表哥，正所谓近水楼台就先得月。”达叔又看了头发凌乱一脸憔悴的周星祖一眼，继续开口道：“你？一个大陆仔，请人吃饭都没钱，还是红红小姐反过来请你的！换我是女仔，我也不会选你的啊！你以为香江这地方还流行讲心不讲金那一套吗？” 周星祖难过地低下了头。 达叔见状，明白到自己真的太过实话实说伤到人了，急忙又到处翻箱倒柜找出一张宣传单来：“喏，别说阿叔不点一条路给你走。” “什么东西啊？”周星祖恹恹地接过看了看，疑惑地问道：“世界慈善赌王大赛？” “没错！这可是世界各地的富豪联合在拉斯维加斯举办的一个活动，赢了大赛的人不仅可以得到世界赌王的称号，而且还有三百万美金做奖金，换成港纸足足有二千几万的了！”达叔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凑了过来，拍着周星祖的肩膀道：“要是你赢了这个比赛，我们两叔侄下半世即使打瘸了腿也不用担忧了。” “据说赌神也会到场，如果被赌神看中收你做弟子，你的赌圣之名，就真的名副其实了！”达叔越想越兴奋。 “阿叔，我说过很多次了，特异功能是用来帮人的，不是用来赌钱的，就算我叫做赌圣，又有什么用？我是真的不喜欢赌钱，只想踏踏实实地工作。”周星祖把宣传单放到一边，又穿好衣服准备工作了。 “一点斗志都没有！”达叔赶紧把宣传单小心翼翼地拿起收好，对着周星祖出门的背影骂了一句。 周星祖来到电视台的时候，吕竹也正从顾家明的车里走下。 “红红……小姐。”周星祖强挤出一个笑容和吕竹打了个招呼。 “星仔，你来得正好。”吕竹笑着走向他，把一盒子红豆糕塞到他手里，笑道：“我今天尝试着做了红豆糕，你快尝一下看看味道怎么样？” “你……不给顾sir试吗？”周星祖拿着盒子，试探着问。 “别跟我提起他，一提起他我就生气。”吕竹拉着周星祖坐下，气呼呼地说道：“他总是这么一副高傲的姿态，什么事都自作主张不和我商量，唱片封面都做好了，居然一点消息都不跟我说！” “好在我反应够快，不然到时别人都觉得他这张专辑是专门给我写的甚至连我自己也这么以为的时候，他反过来回一句‘红’这个名字只是我最喜欢的颜色，那我还不得尴尬死！”吕竹鼓着脸，又道：“昨晚回去我问他这张专辑的名字的事，他居然跟我回答是为了节目效果，哼！” 怎么顾家明这家伙就这么死要面子呢？ 明明只要一看到别人和她稍微亲密一点点，他就立刻变脸色，但就是偏偏不肯承认这个事实，想着非要是让她主动。 顾家明不肯主动拉下脸来表白，唯一采取的方式就是以日常各种手段去撩拨她，就像昨晚他就以庆祝未来两人出的唱片大卖的借口，请她从楼下到楼上吃饭——那个内部楼梯的锁都不肯开，还是让她从楼下搭电梯上去。 上到他家之后，一进门，就能看见他穿得特别优雅绅士地坐在钢琴前弹奏，歌声温柔得能溺死人。 曾经有人评价说顾家明的唱法多就是以情带歌，特别擅长用情，会在唱歌的时候渗入表演的成分；倘若凝神静听，便能从他的歌声里感受到他想要传递过来的情感。 早年娱乐圈的浮沉令这个男人仿佛一坛陈年的美酒一样熟得醉人，偏偏他的眼中还是宛如孩子般的纯粹天真。这种矛盾的冲击力，渗透在柔和得像是一层酣梦滤镜的烛光里，伴随着他似是不经意地侧脸轻轻一瞥，便如同烟火一样在观者的心中炸开。 不同于程蝶衣难以控制自我的偏执苦恋，顾家明这种看过了繁华也经历过落寞的人，就连早知心意也能压抑住自己，从而造就出一个若即若离的撩人之境。 烛光很美，晚餐也很好，在烛火摇曳的昏暗厅中被他带着翩翩起舞更是不能再棒。 舞曲终了的时候，蜡烛也随之燃尽。 最后一个舞步停顿时，顾家明搂着她的腰身体微微往下压，微凉的月光自落地窗外透入，映出一室月色浪漫的缱绻。 带笑的桃花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另一只没有搂住她的腰的手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方面压制住了她反抗的希望，另一方面强而有力的臂弯承托住不盈一握的纤腰，两者相加，便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强势。 强与弱的对比是那么的鲜明，那种成熟男性对青涩少女的威压和勾引，就如此纠缠着向她袭来。 按理说她应该适时微伸出脚摆造型，将整个身体的重量交于顾家明去承受，就像自古以来柔弱的女性最终都会顺从于强大的男性，将身心作为祭品，去换取爱情和守护。 然而吕竹并没有这么做。 哪怕是在男尊女卑的民国，她都能坚持着一点一点侵蚀传统的理念，让程蝶衣去接受人的灵魂终归是平等与自由；现在换了这思想更加开放自立的年代，她更不可能为某一个人，而令自己屈服于感情和欲.望之下。 于是吕竹冲他极为轻浅地笑了笑。 随即，手腕轻扭——根本不需要用到反抗的力度，他最是能感受到手腕的肌肤是那么的细滑——然后手指柔和地弯曲下来，好似一只轻盈梦幻的蝶，缠绕上了他颈脖间垂落下来的真丝领带。 既稳住了她的身形姿态，也从另一个角度勾缠扼住了他的咽喉，将她随时会跌落的危机转嫁给了他，催发出危机来临之时火花四溅的荷尔蒙对峙。 都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就像她在这个晚上所做的一样，面对猎人之时，作为猎物的初生牛犊始终拥有着无畏所有攻击的气势。 她太年轻了，年少成名一夜爆红，作为街头巷尾男女老少都宠爱着的“红豆阿妹”，作为他亲口承认过的未来“最红不过关湘红”，种种打磨之下，成就出了一颗初生即拥有完美光辉的明珠。 而且底质还是历久弥新的美玉，光辉随着年华或许会有所收敛，却更是动人心魄。 对于许多新星来说，年轻是一种任人攻伐的弱点，一时失误就会被他人吞噬；唯独对于她来说，年轻反而是她无惧一切的资本。 这种气势，令她不甘心成为猎物，而是野心勃勃地想要翻身与他这个猎人对战。 因此到了最后，顾家明也只得无奈地放开了她。 “晚餐很美味，晚餐旁边的人应该也很会美味，但是这个价钱太贵了，我还不想买。”那张年轻紧致的漂亮脸庞有着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除非……有人愿意主动降价。” “明码实价，不降不减。”顾家明微笑着回了一句。 吕竹临走时，又曾回头望了一眼。 那人站在厅中，幽蓝的月光映得他缥缈如一个美梦。 爱情这个游戏里面，谁都想要成为猎人不做猎物，顾家明所拥有的是时间沉淀下来的深沉积累，而她则坐拥着充满希望的光明未来。 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青春少女发脾气从来只会让人捧着哄着才能好，既然顾家明放不下身段，那么就不要怪别人乘虚而入。 难得吕竹和顾家明谈崩了，而且又听说华仔和leon的粉丝最近似乎复制了当年双王争霸的现象，两方粉丝打得不可开交，以至于影响到四个正主都开始保持起了距离……周星祖瞬间觉得自己有了上位的曙光。 小意逢迎着心上人，看着她的笑容，哪管什么世界大赛荣华富贵。 除了偶尔那四个新天王单独来找吕竹倾诉苦闷让他不爽之外，阿伦和顾家明两个人都极少过来找吕竹交流，周星祖幸福地计算着：四舍五入一下，这段时间里他也相当于一直在单独陪伴吕竹了。 真希望四个年轻的继续撕，两个老的继续忙于工作，好让他和吕竹再多多在一起相处。 只是好景总是不长，某一天收工时，吕竹就拜托周星祖以他的名义给定了一个卡拉ok的豪华包间。 本来周星祖还特高兴以为吕竹要和他两个人唱k约会，结果到了那里才刚坐下不久，他就看到吕竹带着一群乔装易容的黑胶唱片偷偷摸摸地走了进来。 这是一场以阿伦和顾家明牵头，邀请四个未来的新天王过来讲和的“鸿门宴”。 “我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与阿sam、你们四个，不谈工作，闭上房门唱卡拉ok……”阿伦作为资历最老的前辈，第一个发言，“媒体煽动fans情绪，fans之间吵吵闹闹，影响的是我们这些艺人，但也不应该影响到我们艺人。” “我和阿sam当年就没有做好，所以我们不希望看到你们重蹈我们的覆辙。”阿伦说着，就把话筒递给了顾家明。 “就像阿伦说的那样，我们当年也是很无奈，致使我们两个先后退隐歌坛，后来我自己做了幕后，就更深刻体会到幕后操纵者为了赚钱而纵容出来的混乱……”顾家明也是诚恳地承认了当年因为争霸之战，两人冲动退出的错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周星祖小声地问吕竹。 “听说是之前颁奖典礼里华仔粉和leon粉对骂，发展到拿荧光棒砸人，之后就打起来了……他们害怕再次出现当年的‘双王争霸’。”吕竹压得声音解释道。 看着被教育的四个人都是垂着头不说话，吕竹想了想，又把另一只话筒递给了学友。 学友接过了话筒，了然一笑，随即也站了起来：“我刚刚入行的时候，就经历过一件让我很心寒的事——我记得在一个颁奖典礼上面，阿伦和阿sam的fans在场上又喊又骂……到了今时今日，过了好几年，我们四个人可以站到了舞台上，我也希望不要再看到同样的事情发生。” “其实每一个歌手，无论能不能拿到奖，我相信他们都付出过很多……我自己都被人嘘过，我觉得在台上被人嘘的感觉是好辛苦，好难受的……”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又在阿伦和顾家明鼓励的目光里继续说道：“我希望，以后乐坛任何的颁奖典礼，都是一个推动乐坛的活动……亦都希望以后乐坛是一片喜气洋洋的现象。” “对呀，就像你们现在都还年轻，为工作而努力拼搏才是对的，别人说得再多也不能影响你们；反过来的，你们作为艺人，作为偶像，应该以身作则去影响fans才对。”阿伦这下真的像个老校长一样在循循教诲了。 顾家明看了看学友说完后就逐个抱住了其余三人的情景：城城感动地亲了他一口，leon也是一脸悲伤地抱住学友拍了拍他的背，更别说长得硬朗正气其实泪点极低的小哭包华仔了，那眼里闪着的泪光根本就藏不住。 “未来的乐坛就看你们的了，不要让我们失望啊！”顾家明温和地笑着说。 此情此景，周星祖这个一直把他们当情敌、但是感情又相当丰富的人，都被这个难得的和解给感动到在一边偷偷抹眼泪。 只有吕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两个前辈在帮后辈化开争端促成和解吗？没错，但更深层的，还是在帮他们自己。 劝服四个年轻的先不谈感情，骗他们去努力工作了；接下来的，可不又是他们两个双王争霸，对她下手？ 果然姜是老的辣，狐狸是老的狡猾！ 而这四个可怜孩子还不知道自己被前辈坑了，还在跟着阿伦和顾家明唱歌，为重拾友情而高兴…… 吕竹默默地喝了一口啤酒：来就来，见招拆招，她从来就不会认输！ 此时的卡拉ok包房外，经理好奇地看着那个一直用耳朵贴着门偷听的服务生：“你一直贴在门口偷听什么？里面在开片？” 所谓“开片”，就是打群架，卡拉ok里面的人喝多了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已经是常事了，看到服务生贴在门口偷听了那么久，路过的经理颇为疑惑。 要不是除了歌声之外没有其他声音传出，他估计直接就去帮忙喊保安了。 服务生摆了摆手：“是开片倒好，这帮人都不知道搞什么鬼，在卡拉ok房开了一晚上的原唱……” “怎么可能呢，说不定是里面的人唱得好，声音像原唱而已。”经理摆了摆手，只觉服务生太年轻没见识。 服务生这下可有点不服了，委屈地说：“是真的，我是四大天王的粉丝，他们的声音我都认得！对了，现在里面在放阿伦的《朋友》，经理你是阿伦忠实fans了，你过来听听是不是原唱……” 经理无奈，只得也贴了过来偷听： “遥遥晚空点点星光息息相关，你我哪怕荆棘铺满路， 替我解开心中的孤单，是谁明白我……” 如此的原汁原味，经理沉默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也感叹了一句—— “睬！痴线嘎？来卡拉ok房开原唱！” 第167章 金枝玉叶:午夜奔驰(1) 起伏的剧情是你我的故事 ———————————————— 最后一个音符终止的时候，顾家明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吕竹。 “怎么了，哪里有问题？”吕竹看向他，开口问道。 自从前几日这两只老狐狸携手合作骗走了四个年轻人，吕竹就暂时没有了新的工作，专门留在家里练歌，美其名曰：为下一张新专辑做准备。 “不……我只是觉得，你才跟着阿伦学了几天？怎么就这么干脆地融会贯通了他的技巧呢？”顾家明交叠起双手看过来，表情有些无奈。 要完善一个新人原本已经熟悉了的唱法，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是作为歌手时他们四个人里综合素质最高的阿伦，带起新人时也得费不少劲。 但是眼前这个女孩却做到了。 就像她一开始就展现出极高的演艺天赋一样，和他这个老演员对戏，从一开始的被压戏到旗鼓相当再到在某些时刻甚至能反过来影响他，不过就是数日的时间。 现在练习唱歌也是一样，看着吕竹宛如极能吸收大量水分的超级海绵一样吸收着学到的东西，并且很快就融会贯通化作自己的——这种可怕的天赋，让顾家明几乎有点心惊胆战。 进步得实在是太快了，就像美轮美奂的空中楼阁，看着华美惊人实则根基不稳，一旦出现了意外，可能就会立刻坠落到深渊。 要是只想赚一把就跑，只图短期的巨大收益，吕竹这类型天赋极高的超新星定是让所有老板都为之钟爱的吸金利器；但他是要把人培养成方艳梅第二甚至是超越方艳梅的天后，所以吕竹这样的极速进步和一帆风顺的星途，就自然而然地令他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来。 由来是刚极易折，慧极必伤。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以偶像实力派的身份出道，一出道即顺风顺水饱受钟爱；在那个人大红大紫的时候，他还是个在底层苦苦煎熬的龙套，足足捱了八年才浮上水面。 别人都以“顾家明这样的都要捱八年”这样的话，来劝诫新人不要好高骛远，但事实上，顾家明心底里是对那八年带着几分感激之情的。 只有经历过低潮的磨炼，才能在巅峰之上保持住本心，才能在连番打击里振作起来。 有着那个仍然在三藩市的好友作为前例，顾家明不可谓不担心星路遭遇颇为相似的吕竹会步上好友的老路。 “你是说……怕我像当初的丹尼一样，被媒体的背后中伤，打击得出现情绪病？”听了顾家明说出的担心的缘由，吕竹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会的。”吕竹非常肯定地说，“虽然媒体没有底线，但是我有足够坚定的自我本心。” “嘴长在别人身上，笔也在别人的手下，你很难控制他们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顾家明叹道。 “你也说了嘴长在别人身上笔也在别人的手下，那关我什么事啊？”吕竹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又继续说道：“要是对别人的胡说八道在意，那就自己强大起来，到了他们仰望都觉得高攀的地步之后，再多的胡说八道都阻止不了应有的风光未来。” “媒体对艺人的影响力我当然明白，不过艺人和媒体本来就是相爱相杀的存在，从踏入娱乐圈那一天，就是艺人和媒体斗命长的开始了。”吕竹把一份报纸扔到茶几上，“它做它的，我做我的，结局无非就是这几个——和谐合作互惠互利，它拖死我，或者我耗死它。” “反正嘛，我是不会认输的。”吕竹最后总结道。 听得出吕竹一语双关话里有话，顾家明露出了一个微笑：“既然你这么有信心，作为你的音乐监制，我也更不可能认输了。” 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 吕竹也笑了一下，听到门铃声响了之后，又一边解释着一边跑去开门：“我让星仔给我买了奶茶蛋挞过来做宵夜，说了我在你家练歌叫他直接送到楼上的……阿伦？叻哥？” “恭喜你啊，我听人讲你的第一张专辑快要接近白金销量了。”阿伦友好地和吕竹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带着叻哥走了进来。 面对吕竹疑惑的目光，顾家明淡淡一笑：“我请他们过来喝茶的。” “阿sam，你托我鱼粮买到了，保证你的锦鲤吃了肥肥白白。”叻哥把一袋子鱼粮递过来。 “健健康康就好，肥肥白白就免了……”顾家明接过鱼粮就打开往鱼缸里放了一些，看着里面那条孤零零的锦鲤，有些伤感地说：“另一条就是撑死的。” “什么呀，阿may消化不好所以病死而已！”吕竹闻言，急忙插话道。 “那条撑死的叫阿may啊？所以这条叫阿sam？”阿伦很快就看出了鱼缸里的就是当初他送的锦鲤，想起曾经原本精神活泼的两条鱼，现在到了这两人手里就剩下了病恹恹的一条，有些忍俊不禁。 看了气鼓鼓的吕竹一眼，阿伦又回头和顾家明传授经验：“喂食完之后大概半个钟头，就要将剩下没吃完的鱼粮清理出来……对了你别让阿叻帮你，你上次送给他的锦鲤，他全养死了。” “所以我特地找你帮我选好的鱼粮啊！”叻哥急忙辩解了一声，然后又看向了顾家明。 “sorry。”他向顾家明道了一个歉。 “没关系，除了阿伦这个经常混金鱼街的‘金鱼佬’，谁不是一个礼拜换一次鱼了。”顾家明笑道。 “不止是这件事。”叻哥认真地看着他，又道：“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事情都过去了，哪能计较得了那么多呢。”顾家明叹了一声。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如此怪异，作为外人不好插话的吕竹默默地寻求起弹幕的帮助来。 【这个事必须是我们这些老粉丝来讲解啊——当年双王争霸，阿伦和哥哥双方关系都挺尴尬的，而叻哥和阿伦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死党了，自然是站到了阿伦这边，竞争特别激烈的时候，还公开抨击过哥哥！】 【当时哥哥和叻哥其实也算是好友，很伤心地问他为什么这么说的时候呢，叻哥解释说是：没办法，多好也没用，你是我的朋友，他是我更好的朋友，我为了他，也要这么做。】 【后来哥哥为了缓和关系就请两人来家里喝茶，还把自己养的锦鲤送了出去，而离奇的是，在哥哥离开了之后，那些锦鲤也在一夜之间全部死了……】 【叻哥后来也很后悔当时的做法的，他后来接受采访也说了：当时他也有一点儿江湖地位，他说的话会被刊登。他觉得那对哥哥不是很公道，其实阿伦和哥哥是两个不同的人，不同的境界，不同的唱歌方法，不应拿来比较！】 【即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叻哥依然心有愧疚，他一直觉得欠哥哥一个道歉，可再也没有机会和哥哥说了qaq】 “当年的事，主要原因在幕后操纵粉丝之争的那些推手，你、我、阿伦以及许多人都是这场混乱里面的受害者，没有谁对谁错之分，大家其实都身不由己。”顾家明给两人倒了茶，又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你是很讲义气的人，从好朋友这个位置来说，你做得也没什么，人都是这样，就算明知道一些事情做起来可能吃力不讨好，可为了自己的兄弟，还是去做了。” “今天我特意请你们过来，原因就是那天我们合作为别人扫除了隔阂，让他们重归于好了……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也争取一下，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顾家明看着阿伦，道。 “其实……当年我也是太冲动了，直接在台上说了不再领奖的话，因为当时我去厕所，听到有人说‘怎么次次都是阿伦领奖，真是阻住地球转’这样的话……”阿伦一边回忆着，一边无奈地说：“所以在那次领了奖之后，我宣布以后不再领取任何竞争性的奖项，给新人机会……” “只是我想不到，我退出，fans的斗争不但没有减缓，反而更加激烈，最终也造成了你之后的告别歌坛……” “不关你的事，我也是累了而已。”顾家明一手拍上他的肩，“现在我也挺好的，不仅在影坛有所成就，而且也复出重新唱歌了。” “以前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歌的，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有一天，我会站在我自己所欣赏的歌手面前，在媒体的炒作、歌迷的口水交战里面，成为你退出颁奖典礼的一个原因。” “现在说开了，反而让我轻松了许多。”顾家明说到这里的时候，阿伦也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 看着这两人终于在互相道歉和互相理解的情况下，逐渐化解了多年前的无奈和不忿，吕竹和叻哥对视一眼，默默地跑去开放式厨房，一方面是去那边弄东西吃，一方面也是给他们腾出空间。 “你不是说叫人买了蛋挞和奶茶的吗？怎么还没有送来？”叻哥疑惑地问。 “那家店经常排长龙的。”吕竹摆了摆手。 叻哥本来还想等吃完蛋挞再走，结果没一会就接到了电话，说是家里临时有事只得提前离开了；至于阿伦这个完全不顾自己算是半个偶像歌手的吃货，也不肯陪老友离开，仗着和顾家明缓和了关系，就死皮赖脸地要留下来蹭蛋挞。 “没关系，我让星仔买了两盒的。”吕竹大方地说。 顾家明一边弹琴伴奏，一边斜着眼盯向教吕竹唱歌技巧的阿伦：他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这家伙醉翁之意不在蛋挞？ 回想起之前他刚刚从欧洲回来被狗仔追问的那件事，顾家明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关系缓和了，重新当朋友可以；想泡他的“婉君表妹”，别说门，窗都没有！ 顾家明正暗暗想着如何把阿伦撵出去时，门铃再次响了。 “肯定是星仔来了。”吕竹欢快地从椅子上起来跑去开门。 然而一打开门，看到的却不是周星祖，而是一个年轻的外国男人，一身西服三件套，模样看起来颇为英俊潇洒。 “请问……sam koo这个人，是不是住在这里？”外国男人操着一口语调古怪的粤语问了一句话，同时又把一张顾家明和一个金发女郎跳舞的照片递给吕竹。 吕竹接过照片，还没来得及说话，顾家明已经也看到了来人，顿时有些惊讶地说：“卢卡斯？” 外国男人卢卡斯看到顾家明就在里面，立刻也走了进来：“sam，苏菲好挂念你……” “阿sam，我真是佩服你，外国的艳遇追到了香江。”阿伦适时说了一句，语调里都带着幸灾乐祸。 都是多年的老对手了，他怎么会看不出顾家明想把他撵出去的心思？ “当时我和她只是跳了个舞！”顾家明崩溃地挠了挠头发，顶着一头乱发看向吕竹，急声说道：“红红，你不要误会……” “苏菲那么爱你，你居然背叛她？！”卢卡斯瞬间就怒了，想也不想就是一拳过去。 旁边的阿伦见状，急忙推了懵逼中的顾家明一把。 吕竹就势快步冲上去，一下接住卢卡斯的拳头后，脸色同时也沉了下来：“朋友，香江是法治社会，有什么话好好说清楚，不要动手动脚的。” “你喜欢苏菲你去追她啊，来找我晦气算什么事？”顾家明也是无语，“我们真的没有什么的！当时跳完舞我们就分开了，后来她好像是跟着另一个男人离开了，我顾着唱歌，没有多注意……” 只是卢卡斯完全无视了顾家明的辩解，甚至还越发的气愤：“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的女神！” 说着，他就要继续跑去攻击顾家明。 吕竹顶着一张嫌弃脸，抄起角落里的扫帚一把把他扫到地上：“你要是不好好说话，我也不好好说话了。” “之前拍《天书奇缘》学到的武术。”面对顾家明和阿伦疑惑的目光，吕竹的解释简直是张口就来。 卢卡斯从地上爬起来，也不说话，闷着头就想要去攻击吕竹，又被吕竹狠狠敲了一记，扫帚上的灰洋洋洒洒地洒了他满头满身。 看着他满含怒气的绿眼睛，吕竹拎着扫帚一副独孤求败状：知足吧，要不是顾家明家里地板用的是抹布，换把湿拖把过来那么就不是被她用“扫帚枪法”扬一身灰那么简单了，看她不用“拖把枪法”把这只舔狗点成101斑点狗…… “你这样的身手，也敢过来华夏找人晦气？”吕竹好笑地看着卢卡斯。 接着，吕竹又忍不住瞪了顾家明一眼：看你惹的好事！ 顾家明自知理亏，默默地缩到了墙边，没敢再说话。 别看顾家明演动作戏身姿潇洒利落，实际上他身手真的不咋的，甚至还比不过爱好踢足球的阿伦，起码人家腿上还有两下子。 想要组织语言开口再次辩解时，顾家明忽然看到吕竹背后飘来了一个杯子，下意识脱口而出：“小心背后！” 吕竹猛地侧身闪过，回头看着那个漂浮在空中的杯子跌落在地上，脸色再次一变：“特异功能？！” “咦，红红小姐你叫我吗？”周星祖捧着一大袋子蛋挞奶茶，带着笑从没有关上的门外走了进来。 气氛不对！ 看到那个绿眼睛的鬼佬控制着开放式厨房的刀具攻击吕竹，周星祖急忙扔下了手里的袋子，一个翻滚冲到了刀具前方，双手一翻一转，同样使用出了特异功能里面的“隔空移物”一法，停住了这些刀具。 十数把刀具掉落在地上的清响令卢卡斯也是一愣，心知自己一打二讨不了好，目光又转移到了墙边的顾家明和阿伦身上。 一边使用特异功能控制屋里的细小杂物去攻击顾家明和阿伦，一边他又掏出了一个奇怪的呼唤器。 那呼唤器闪过几下红光之后，两个黑衣大汉瞬间从门外冲入。 “不好，他居然还带了帮手！”吕竹喊了一声，抄着扫帚抢过去接下了这两个黑衣大汉。 周星祖则继续用特异功能和卢卡斯对战争夺物品的控制权——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用特异功能和人对战，拼得满头都是汗。 开始比拼功力起来，卢卡斯这才惊觉自己这个家族培养多年的特异功能高手的功力，居然还不如这么一个看起来像是送外卖的外卖仔，不由得忿忿地看了一身廉价衣服的周星祖一眼。 看着吕竹拿着扫帚和两个黑衣大汉打得难分难解，顾家明想了想，和阿伦交换了一个眼神。 从地上捡起了两个蛋挞，顾家明往地上一扑，一通连环翻滚避开了到处乱飞的杂物，随即就翻身而起，用力地把蛋挞捂到了卢卡斯的双眼上。 吕竹不经意一看，差点没被顾家明这番举动给笑岔了气。 拍《纵横四海》的时候，导演说顾家明在地上滚得特别好看，暗中cut了他几次，让他在地上滚来又滚去让大家一饱眼福，没想到现在反倒成了他的特殊招式…… 视线受阻，卢卡斯更是无法抵挡周星祖的特异功能反击，屋子里乱飞的杂物落了一地。 胡乱挥舞着手想要甩开顾家明时，阿伦突然从侧边“杀”入。 “受死吧！”阿伦无辜被卢卡斯控制着杂物丢了那么久早就积满了怒气，此时眼见机会出现，他当即就高喊着，一脑袋磕到了卢卡斯的脑袋上。 那清脆的一声，令缠斗中的吕竹三人都为之一惊。 据说，阿伦他老爸以前是华夏民国时的国家代表队成员，还代表过华夏队前往柏林参加奥运足球赛，绰号就是“谭铜头”——看阿伦刚刚的那一下，估计也有他老爸当年的九成功力…… 趁黑衣大汉失神了一下，吕竹果断也抓住了机会，用扫帚成功把二人敲晕。 顾家明松开手，蛋挞落下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卢卡斯那绿眼睛里生成了一片星河…… 卢卡斯倒下的时候，手指尚还不甘心地指向吕竹这边。 周星祖正疑惑着，忽然看见吕竹也突然倒下。 离得最近的顾家明立刻冲过来接住吕竹倒下的身体：“发生什么事了？” “死鬼佬用特异功能弄走了红红小姐的意识！”周星祖的目光追随着空中的一点红光，想也不想就飞身扑往鱼缸那边，“在这里！” 看着红光落入了鱼缸里的锦鲤里，周星祖捧着鱼缸往回走：“我这就发功把意识送回红红小姐的身体里……啊啊啊啊——” 踩到了不知是哪块蛋挞残骸的周星祖捧着鱼缸直直往墙边的窗口处滑去，眼看他就要连人带鱼缸一起扑街，阿伦立即发挥出了他扑球的所有功力，一下子扑过去抓住了他的双腿。 “红红小姐！”在周星祖的惨叫声里，鱼缸里的锦鲤掉到了楼下的一个塑料泡沫白箱子里。 三人扛着用黑床单包住的吕竹身体狂奔着追下楼时，正看到那个白箱子被人扛到了货车里。 不说货车里面目测有十多个的白箱子，光看每个白箱子里起码有百来条的锦鲤数量，那游动的五彩斑斓，已经足以令三人均是眼前一黑。 朋友，你经历过绝望吗？ 第168章 金枝玉叶:午夜奔驰(2) 没有一句编好的台词，没有预料的结局 ———————————————— 吕竹清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巨大变形的鱼脸。 惊吓多少是有点儿的，但她却无法发出声音来。 凝神细细观察了一会，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锦鲤，而且还是呆在一个装满了鱼的泡沫塑料白箱子里。 这箱子的水也不平静，不止是鱼群在内游动翻滚，也有外力不稳定的因素，联系一下之前跟着阿伦在货车上挑鱼的经历，吕竹大致也明白了自己正身处运鱼的货车中。 有些特异功能者的特异功能可以影响人的意识，造就出幻觉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个舔狗鬼佬的特异功能如此邪乎，居然能直接抽取她的意识出来。 没了意识掌控，她的身体就会陷入假死状态，连植物人都不如。按照她的身体素质来计算，倘若在天亮之前意识都回不去的话，那么脑细胞就会坏死，身体机能也会完全败坏。 到时，她就真真正正地变成标准的脑死亡。 现在的问题是，她的身体到底在哪里？ 强硬地冲破鱼群挤到水面的吕竹，看着周围大小完全一致的白箱子和昏暗的车厢内部，小小的鱼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另一边，顾家明正开着车，心急如焚地冲出了停车场。 “星仔，现在那辆运鱼车在哪个位置？”后座上的阿伦拨通顾家明的电话号码，对着手提电话大声喊道。 听到顾家明交给他的手提电话响了，周星祖气喘吁吁地扶住路边的一堵墙接通了电话的同时，目光还不忘死死盯着前方的运鱼车。 跟阿伦报告了一下目前的位置后，周星祖又继续用双腿拼命追起运鱼的货车来。 当时他们赶到楼下时，看到装着锦鲤吕竹的白箱子混入其它白箱子里都为之惊呆了一会——就是这个时间差，货车的后车门就已经关上，司机一踏油门，往前溜得飞快。 眼看货车一路直行很快就要转弯了，顾家明和周星祖下意识就要往前追，又被阿伦拦下：“光是追上车也不行，阿sam，把你的手提电话给星仔，让他隔一段时间报告一次位置，我们开车带着红红的身体在后面追！” 早前吕竹和阿伦合作拍过《雾之恋》的mv，阿伦当然也是对周星祖这个大陆仔出身的小保姆有点儿印象的。 他和顾家明在娱乐圈浮沉多年，虽然没有真正见识过特异功能者，但也道听途说过一些这类特殊人才的消息。方才周星祖展露的那一手，即使因为时间紧迫无法详细了解，但绝对不难看出周星祖就是这种有着特异功能的人才。 再者，艺人保姆特别是男保姆，平时做的工作不少是各种跑腿打杂类，周星祖看样子显然就比顾家明体力好。 更何况，即使追上了运鱼车找到了锦鲤吕竹，也得带着她身体过去让她恢复。 他们不可能一边背负着一个成年人的重量，一边去用两条腿追四个轮子的汽车，唯一的办法就是兵分两路。 “好，我一定会紧紧跟着车子的，你们快把红红小姐的身体带过来！”周星祖接过了顾家明的手提电话，目光坚定地追着运鱼车狂奔而去。 说到底吕竹变成空中飞鱼也有他脚滑失手的几分责任，虽然这空中飞鱼没有摔死而是摔到了鱼箱子的水里保住了一命，但是意识一旦脱离本体过久，吕竹的小命必然也将会像粤语老话说的‘冻过水’一样——凉了。 深夜的街道上静悄悄的不似日间热闹，这大大地方便了周星祖辨认和追赶运鱼车，再加上香江街道的建筑向来拥挤，他各种飞檐走壁穿小巷抄近道，尽管没能成功追赶上车子，但也一直将车子保持在视线范围内。 然而，怀着为爱而跑的斗志即使再怎么热烈，人类那会感觉到疲累的血肉之躯，终归是比不上永远不知道倦怠的机器的。 渐渐地，周星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追赶车子的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 怎么他们还不来？ 周星祖大口喘着气，趁运鱼车等红灯的机会歇了一会，一看到车子重新启动，他也立刻拖着疲累的身体继续追上去。 与他所在的位置相隔不远的一个街口，负责夜班交通的小警员拦下了一辆闯红灯的跑车。 “阿sam？”车窗摇下，看清楚司机的模样，小警员先是疑惑地念了一句。 “你是明星，公众人物，怎么带头做坏事闯红灯呢？会教坏小朋友的……”小警员絮絮叨叨地拿酒精测试器，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后座上挨着一大团黑布坐着的阿伦，顿时又当场惊叫出声，“阿伦？！” 他们这辈人，差不多都经历过双王争霸的疯狂岁月，顾家明粉丝和阿伦粉丝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到惊动警方的回忆是那么的令人印象深刻——而且那时候他还在读书，是正宗的顾家明粉丝一枚。 难得碰到了偶像本人，小警员不禁也回想起了他第一次进警局的日子：不是因为从学堂毕业进入警局工作，而是因为和班里的阿伦粉丝打架。 三更半夜的，冷不丁看到印象里水火不容有你无我的顾家明和阿伦坐在一辆车子上，要不是职业精神压制和确认自己工作前没有使用过任何含酒精的东西，小警员几乎都想先拿酒精测试器测一下自己是不是喝多了，以至于出现了这种不可思议的幻觉…… 不过，现在距离当年双王争霸的日子过了那么久，又已经长大成人读书明理，小警员自然也不复从前那种看到阿伦的海报都想去撕掉的中二了；况且前段时间播出的《暑假玩到尽》里，顾家明和阿伦就合作得挺不错的，这也为对当年事耿耿于怀的粉丝们化解了不少斗争激情。 测试过顾家明并没有醉酒之后，小警员又拿着小本子开始询问问题。 “我真的赶时间！”顾家明急得一头都是汗。 “阿sam养锦鲤养得死剩最后一条，所以特地找我来看看帮忙照顾，不过换水的时候不小心让鱼从窗口掉了下去，正好掉在一辆运鱼车的箱子里，他心里面急，所以情绪比较激动。”阿伦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又补充道：“那两条锦鲤是红红送的，今晚红红不在家，他急着把鱼追回来——当无事发生。” 这两条锦鲤实际上是由他购买回来送给吕竹和顾家明一人一条的，然后吕竹懒得养，就把两条都交给了顾家明——阿伦这么说倒也不算是隐瞒真相，只是没有“说清楚”而已。 说锦鲤是吕竹送的当然比说是他送的效果好，阿伦说完话，果不其然地看到小警员一脸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红红小姐送的，难怪阿sam那么紧张，快去追吧。” “女仔一旦生气，那可真是太可怕了。”换位思考一下自己要是弄丢了家中小妹的东西，小妹发起火来立刻就能召唤父母对他一顿混合双打……小警员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 “红红不一定会生气，但是谁舍得让红红伤心啊。”阿伦笑道。 “没错，没有人舍得红红小姐伤心，你们快去追！”小警员赶紧表态。 目送车子远去后，小警员突然一拍大腿：糟了，居然忘记找阿sam和阿伦签名了！ 唉，算了，他们赶时间，既然是红红小姐的事，那就牺牲小我吧。 自觉也算是做了护花使者的小警员挺了挺胸膛，继续回到岗位上骄傲地站岗。 后方转角的小巷里，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弱男收回了对小警员的嘲笑目光，暗搓搓地拿出一个手提电话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阿伦摇下后座车窗的时候明显耍了心眼，一是利用角度遮挡了黑布的轮廓，二是一直用话语把小警员的关注引到顾家明身上。 他才没有这个弱智差佬那么笨，被阿伦糊弄了过去，注意不到后座其实有两个人！ 那个黑布下盖着的……是个女人的身形。 至于身份，从他隐约看到的一点没有被遮住的侧脸轮廓和耳朵，兼之有顾家明和阿伦作参考，也不是很难猜。 “喂，boss，我是狗a啊……我刚刚发现了一单猛料，你赶紧把狗b、狗c给我叫过来，地址是……”代号是狗a的眼镜瘦弱男拔通了电话之后，兴奋地对着电话小声说道。 “顾家明和阿伦一反常态开车不知道往哪里去，车上还有关湘红！我隐约看到红红是完全没有意识的，不知道是被他们迷晕了还是……”狗a越说越激动，“如果是丑闻，明天的头条就是我们的了！再夸张点，要是情杀的话……啧啧……” “是，我会跟紧他们的了，让狗b和狗c开车去街口接我……” 交代好了一切事宜，狗a摩拳擦掌兴奋得不能自已：不管是两个老牌男星迷晕了一个新人女星打包带走这种娱乐圈丑闻，抑或是两个男人为情争斗失手误杀爱人打算连夜毁尸灭迹的社会性大新闻，他只要跟紧了第一手资料，发出来肯定轰动全港！ 尚还不知道危险将近的顾家明和阿伦，一路急赶，总算是追上了运鱼车后头。 看到顾家明终于开着车赶到，累得眼睛都快要翻白的周星祖一下子跌坐在了街边。 看了看将要发白的天色，周星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时间还赶得上。 不过……为什么今天的香江人这么勤劳了，这么早就起来劳动的？ 上气不接下气的周星祖坐在街边一边平复呼吸，一边疑惑地看着一辆辆面包车从自己身边驶过。 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周星祖艰难地提起酸软的手，举起了电话。 “你是谁？！阿sam呢？！”电话对面传来了auntie独有的尖利嗓音。 “我是星仔……帮顾sir追车，你要联系他的话，打阿伦的号码才行……”周星祖断断续续地说完，立刻就听到对面挂掉了这通电话。 又歇了一小会，周星祖挣扎着站起来：既然红红小姐已经到了，那么他还得给她找到装载了她的意识的那条锦鲤才行。 古有唐伯虎在七十二个蒙面丫鬟里点中心上人秋香，今亦有他周星祖在几千条鱼找到心上人红红小姐！ 这就是考验他对红红小姐的爱意有多深的时刻！ 真爱粉永不认输！ 跑到一半时，周星祖又想起了特异功能里面的“天眼通”绝技——使用这个技能，可以同步看到想要找的人的视觉。 说干就干，周星祖揉了揉眼睛，施展起天眼通来。 摇摇晃晃天旋地转的视觉，眼前一片飞速移动的五彩斑斓…… 想要用特异功能作弊抢先一步找到锦鲤吕竹的周星祖被这混乱的视觉影响，顿时就摔了一大跤。 跑车上，看着运鱼车往金鱼街那边驶入，阿伦拿着电话正想翻找相熟的金鱼铺老板拉关系帮他联系运鱼车司机的时候，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喂？auntie？”阿伦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下一刻，阿伦就冲前面开车的顾家明喊道：“我们的行踪被狗仔发现了！” “那又怎样？”顾家明头也不回。 “你到底明不明白？！”阿伦瞪大眼睛看着他，又急急说道：“我们两个大男人偷偷摸摸地带着毫无意识的‘红红’，你觉得别人会怎么想？” “星仔很快就会追上来，我到时想办法拖住狗仔和司机，你把‘红红’交给他，让他上后车厢找！”阿伦紧紧盯着顾家明的后背，沉声说道：“这是唯一能保住我们所有人的办法。” “如果他没赶上来呢？如果他找不到红红意识所在的那条鱼呢？”顾家明沉着声音，“我是养过那条鱼一段时间的人，大致上应该对它的花纹有点模糊印象……” “你痴咗线啊？！”阿伦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家明，“后面全是狗仔，你带着‘红红’上运鱼车找鱼，就算真的被你救醒了她，你怎么脱身？！” “特异功能这种事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的，他们更愿意相信的，是情杀新闻和……那些难以入耳的丑闻。” “你当年已经被那些胡编乱造的东西逼走过一次了，现在那么难得才找到机会复出歌坛，要是这次再闹出什么……别说歌坛还是其它什么坛，包括幕后，都容不下有劣迹的艺人，即使这劣迹并非真相。” “你那么喜欢唱歌，那么喜欢演戏，那么喜欢站在舞台上粉丝互动……你舍得放弃这一切吗？” “归根到底，这事情是因我而起的，也应该由我负起一切责任。”顾家明停下了车，回过头看向阿伦，“我知道你喜欢红红，但我同样也知道你最喜欢的是唱歌，所以你当年才会即使退出领奖，也不愿放弃继续唱歌。” “你放不下这一切，我明白，也不强求；auntie始终是商人，在遭遇危机时必须要尽力保住一个，我也明白——我也做过幕后，当然也知道什么叫做舍卒保帅。”心知阿伦会这么劝他，其中必定是也有了auntie的建议，顾家明挤出了一个相当浅淡的笑容。 “但是——” “我不敢将她交给别人，不敢冒这个险——我不敢想象如果她出了事我会怎么样，即使我会因为我这个明显是很傻的决定，而可能会被所有我曾经很喜欢的东西抛弃。” “以前我在她面前，一直都想做阿sam；但只有这一次，我想做阿占。” “拜托你帮我这一次。” 阿sam是他一直不愿将就屈服的骄傲灵魂，而阿占却是他甘愿放弃一切、只求喜欢的女孩还能鲜活地留在他身边的深沉爱意。 作为多年的对手兼朋友，阿伦自然十分明白顾家明现在的心情。 听完着他的话，阿伦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咬牙道：“我会尽量帮你引开他们，你抓紧时间！” 阿伦下车引开司机和狗仔队，周星祖尚未赶到。 顾家明弄开了运鱼车的后车厢，抱着吕竹走了进去。 把吕竹的身体放置在一边，从里面管好后车门之后，借着缝隙处透入的微弱晨光，顾家明很快就找到了……好多条花纹都很眼熟的锦鲤。 外面的嘈杂声似乎有人牵引着一般渐渐远去了些，不知哪家店铺的老式收音机里的昆曲声，逐渐也变得清晰起来。 听着那咿咿呀呀的曲调，听着那《游园》唱词，从是那处曾相见到相见俨然，再到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顾家明凝住目光，看向左手边的白箱子。 水面上一条病恹恹瘦巴巴的锦鲤，正在一群肥肥壮壮的大锦鲤包围里面挣扎着浮在水面上，不断地冲他摇鱼鳍。 原来，一个人的本质，真的是绝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或是伪装的状态，又或者是其它什么各种各样的古怪的不古怪的东西……所能改变的。 顾家明小心翼翼地把这条锦鲤捧到手里时，炎炎夏日的第一缕阳光从外界照入，燃亮了这小小空间里的昏暗长夜。 这边厢，周星祖挪着沉重的身体也来到了金鱼街里面。 放眼望去，运鱼车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车门紧锁，而阿伦则在另一边应付着一群狗仔。 可惜，就算阿伦几乎说破了嘴皮，还说出了有夜班警察和金鱼铺老板作为人证，说是可以证明他和顾家明昨夜只是合作追回丢失的锦鲤，但狗仔们追问红红小姐的行踪的“热情”依旧丝毫不减。 不多时，那个最眼尖的狗a也再次看到了运鱼车的所在。 狗a压抑住心中的巨大喜悦，带着狗b和狗c悄悄地挪到了运鱼车这边：他们报社里的卧底泄露了这个大消息，不过还好现在其它狗都还没有他的一手资料足…… 只要拍到了照片，不管车里面的两人情况如何，他都是拿定自家boss的大利是了！ 此时车里的顾家明也透过缝隙看到了已经有三个狗仔来了这边，和狗仔斗智斗勇多年的他心知快刀斩乱麻的重要性，立刻用极低的气声和吕竹说：“出去吧，再拖下去外面只会越来越多狗仔。” “出去之后，外面统一口径说我暗恋你，所以对你和别人合作有所嫉妒，就用了手段想对你不利……”顾家明把黑锅往自己身上揽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被吕竹捂住了嘴。 “不用了，星仔已经赶到了。”吕竹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一句话，然后把死掉的锦鲤放到顾家明手里，叮嘱道：“你就用你最好的演技去‘哭’这条已经死掉的锦鲤就好，记住，这里面一直只有你一个人。” 说着，吕竹就大大方方地打开后车门走了出去。 眼见后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三个狗仔仿佛闻到了血腥的鲨鱼一样冲了过去，顺带还带动了阿伦那边的狗仔往这边来—— 然而，在他们所有人眼中看来，后车厢只有顾家明一脸懵逼地看着手里的一条死鱼，似乎是不敢相信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鱼居然死了这个事实的呆滞样。 怎么就顾家明一个人在车子里？！ 从狗仔的包围里脱了身的阿伦，正茫然地看着吕竹宛如穿越无人之境一般穿过了聚集在后车门附近的狗仔们，跑过去角落打起了电话。 “所有人都看不到她，所有人都看不到她……” 看着吕竹安全地离开了狗仔队的包围，周星祖这才停下了发功，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的吕竹。 追了一个通宵，结果居然是假消息，狗仔们骂骂咧咧地四散而去。 “boss说，你再给他假消息，就炒你鱿鱼，让你出去做流浪狗！”狗b和狗c坐在面包车上骂了狗a几句，然后又催促司机赶紧开车，“快开车，方艳梅终于有消息了！” “大家好，好久没见了，我是阿梅。” “之前有朋友给我介绍了红红的专辑《遇见》，我非常之欣赏她的歌和电影，昨晚正好有机会，我们通过视频试着合唱了一些歌，她真的是很有灵气的一个新人，迟些我回来香江之后，希望能有机会和她合作……” “阿sam，你表妹给你两条鱼，你养死一条养丢一条，别以为红红现在在录音室练歌就躲得过去，等她回家你就知死，哈哈哈哈！” 方艳梅和顾家明曾经也是损友一对，知道顾家明的“惨状”之后会说出这么一句幸灾乐祸的话来，实在正常得不得了。 听着车载音响里面播放的方艳梅录音，狗a十分委屈地和自家boss哭诉道：“我昨晚是真的在顾家明的车上看见了红红！” “啊？让我不要再胡说八道，再胡说八道的话就调我去做《怪谈》？” 想到《怪谈异闻》向来是公司里人气最低的那个栏目，和现在他跟着的《娱乐最前线》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狗a连忙咽下了想要继续解释的话。 “我明白了boss，去电视台追踪方艳梅的录音是吧？我知道怎么做的了，我之前可能真的是眼花了，我明天休假就去看医生换眼镜……什么？没时间让我休假，到时派多个狗d给我先顶着用？好好好，完全明白，明天不休假……” 顾家明路过面包车听到狗a如此凄惨，心里真的是忍不住有点幸灾乐祸，兼且又有点同情他。 看到吕竹在角落里冲他招手，顾家明又何尝不知道方艳梅会出来帮忙“澄清”，是吕竹向auntie求的情？ “还好赶上了。”得知auntie及时请到了方艳梅解围，吕竹紧绷着的神经终究是放松了下来。 “你太傻了，这种方法都想得出。”顾家明笑骂了一句。 “你太傻了，这种方法都想得出。”吕竹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如果auntie不答应或者赶不及，你要怎么办？”顾家明低下头。 “那中午的时候你应该能看到《金鱼街又添一名天皇巨星级金鱼佬！勇闯红灯追回死鱼一条》之类的搞笑标题了。”吕竹扑到他怀里，小声地说：“星仔的特异功能，可以暂时让那些狗仔都看不到我……阿sam？” 真切地感受到已经不是凌晨时的冰冷僵硬后，顾家明用力地抱紧了怀里温暖鲜活的身体。 那种失而复得的难言感觉，仿似抱紧了前世今生都缺失在茫茫人海中的半身。 这份温暖，穿越了时光和岁月的厚重，再次让他拥入了怀中。 阿伦带着一丝怅然若失和释然的笑，过去招呼起了还呆在另一处角落的周星祖：“星仔，过去和他们汇合，我们要回去了……星仔？你怎么了？！” “发功过度……”周星祖不敢再去看望着远处相拥的二人，过度的疲累和伤怀已经令他再也无法强打起精神，眼前一黑便是完全的昏了过去。 第169章 金枝玉叶:爱情路里 爱情路里，总有唏嘘，轻轻转眼身边去 ———————————————— 提前和录音室那边说好要去送别朋友之后，吕竹加倍付了计程车的费用，好歹是卡着时间点来到了翠园大厦楼下。 下车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周星祖提着他从大陆带来的行李箱和编织袋走出门。 吕竹轻声叫住了他：“真的要走了？” “红红小姐？你怎么会……一定是三叔那个大嘴巴说漏了嘴！”周星祖回头看到是吕竹在叫他，惊讶了一阵之后，立刻就想明白了吕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拜托达叔帮他和电视台辞工，就是想着不用自己过去和吕竹道别的，结果达叔居然还是把消息告诉了她！ “偷偷摸摸地走算什么男人大丈夫，阿叔我好心帮你而已！难道你心里面就不想红红小姐过来见你最后一面？”跟着吕竹从计程车下来的达叔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喂，阿叔，我只是提前去拉斯维加斯准备参加比赛，你不要说得我跟死了似的一去不回头好吗？！”周星祖无语地说。 “现在距离拉斯维加斯的比赛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吕竹疑惑地问。 “红红小姐，我们不像你这种大明星的，直接就有人给你送决赛的入场券。”达叔拍了周星祖的肩膀一下，为吕竹解释道：“就算星仔的‘赌术’不错，他也得提前一个月去报名，还要经历初赛二赛三赛各种预选赛……所以只能提前过去了。” “红红小姐，你放心吧，阿叔已经帮我联系好了一个在拉斯维加斯唐人街的远房叔伯，让我过去他家那边暂住的，工作的这段时间里我也存下了一些钱，省着点应该够用的了。”周星祖跟着说道。 “是啊，而且他早点过去，不但可以见识一下大场面，又可以多学一点东西，更何况我们星仔那么聪明伶俐，如果在拉斯维加斯被什么大人物看中收为徒弟的话……那就发达啦！”达叔越想越兴奋，几乎都要摩拳擦掌起来。 无视达叔的幻想式发言，吕竹拿了一个大红包强硬地塞到周星祖手里，笑着说道：“收下吧，你‘工作’那么努力，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红红小姐，我真的不想要……”周星祖连声推却。 他当然明白吕竹给他大红包，是为了报答之前他拼命追车的举动；不过，为了爱情而奔跑本就不是讲求回报的。 而且同样也是因为这件事，反而令他明白到了不少东西。 哪怕他跑得再怎么快再怎么努力，始终也是追不上名贵跑车的。 他一开始的努力方向，根本就是个错误。 以为一直赖在吕竹身边，为她做事，刷存在感，就能慢慢打动她……这样传统得可以说是落后于时代的初始想法，其成功几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小保姆与大明星，本质可以置换回传统经典的戏码——穷小子爱上富家女。 不是有爱就能拥有一切，他应该做的是努力去提升自己，把自己提升到配得上心中爱慕着的仙女的阶层。 古时候的故事，总是期盼着仙女像个毫无见识的傻白甜一样，不选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儿，反而对又穷又不得志的落魄书生情有独钟；明明那些蠢男人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也要坚称他们善良厚道，想的就是仙女带着财富从天而降不劳而获；有些过激的，甚至还疯狂地把仙女扯入凡尘和自己一起捱穷受苦……这是多大的脸？ 所以，周星祖想明白了这件事之后，从医院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回了那张世界慈善赌王大赛的宣传单。 他不要再当默默在背后做无用功的艺人小保姆，他要当足够配得起红红小姐的赌圣！ “我一定会回来的！”周星祖看着吕竹，无比认真地说道。 “好吧，那我等你回来。”吕竹眼见拗不过他，也只好把大红包给收了回去，“既然你始终都会回来，那我就当你只是跟我请了个长假——电视台那边我会帮你说清楚，至于我的话……到时会叫人给我找个临时保姆负责杂务。” “你的位置，我会为你一直留着。”吕竹最后如是说道。 “衰仔，还不快点多谢红红小姐。”得了吕竹这个保证，达叔也放下了心来。 无论周星祖此番拉斯维加斯之行有没有找到发达的机会，后方的工作职位能保留住，这样就有了退路。 达叔故意把周星祖要离开的消息透露给吕竹，可不就是为了这个。 “红红小姐，我真的太感动了……”周星祖眼含泪光地想要张开双手拥抱吕竹，结果半途又被侧边穿入的一只手拦住。 “上次的事真是多亏你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的顾家明揽住了吕竹的肩膀，笑容满面地看着周星祖道：“时间差不多了，快上车吧，准备登机了。” “没关系，还未够钟……”看着顾家明揽住吕竹的手上戴着的经典款劳力士，周星祖“不甘示弱”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廉价卡通表。 “我替你升了舱，可以走头等舱的vip通道，不用排队，还可以提前登机。”顾家明脸上的笑容相当温和。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还是顾家明这个大明星主动说要亲自开车送他去机场，即使周星祖心里再不愿意，最后也只得委委屈屈地坐到了后座。 坐在副驾上的吕竹看着顾家明的做态，微微挑了挑眉，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其中意思却是相当的明显：如此不遗余力地去打击一个年轻人，这完全不是你的作风。 顾家明转过头，冲吕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别人看到这情况，当然觉得他盛气凌人恃强凌弱。 差不多都已经和吕竹挑明关系了，还要这样伤人地去打压一个痴情的小年轻，人家后生仔只不过是默默暗恋默默奉献罢了，又没碍到什么事。 呵呵，性别转换一下——你已经和喜欢的人已经暧昧到一定境界，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正式确认关系了，结果那人身边总有一个不断地刷存在感表示“我只是在默默暗恋不妨碍你们”，但是思想行为无一不都是在惦记着你喜欢的人，一有空隙就想上位…… 呸！心机男小三还装什么清纯白莲花！ 不把这家伙赶走自己能睡得着？ 被顾家明连人带行李一起丢在机场大门的时候，即将离开香江的周星祖眼巴巴地又看了看那辆名贵跑车，主要目标就是放在副驾那个和他招手道别的姑娘身上。 跑车响了一声飞驰而去，他也被车尾气扬了一脸。 垂着头拖着行李准备进入机场时，周星祖忽然又看到了附近电影院贴在这边宣传的海报。 新片速递？《霸王别姬》？ 主演顾家明？ 看着那似曾相识的戏曲装扮，以为忘却的记忆，突然间就涌上了心头。 他的那个“梦”里，带着和吕竹极度相似的“何仙姑”离开的人，就是这个模样的“吕洞宾”！ 这个“梦”，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如果他有记忆的话，为什么顾家明和吕竹没有记忆？还是他们两人可能像他一样淡忘了，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激发出来？ 他特异功能的功力据说是比较强大的，如果这个记忆对他有影响的话，另外两个人现在离他不远，应该也会被他影响到，从而激发那些被遗忘的记忆才对…… 正想要继续细想下去的时候，甜美的女声已经开始提示乘客准备登机。 最后疑惑地看着跑车远去的方向一眼，周星祖终还是跟着赶着登机的人群走上了即将前往拉斯维加斯的飞机。 另一边的跑车上，顾家明只觉脑袋一阵剧痛。 拼着良好的反应速度把车子停在路边，面对吕竹关切的神色，顾家明摆了摆手，安慰道：“没事，可能最近休息不好，头突然间有点痛而已。” “你现在开车很危险，还是我来开车吧。”吕竹道。 顾家明按着太阳穴应了一声，在后车不断催促的喇叭声里，和吕竹交换了位置。 回到地下车库后，吕竹把车子停好，扶着依然皱着眉头忍痛的顾家明走上了电梯。 “很快就到家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吕竹的话尚未说完，电梯里的灯就是一暗。 顾家明茫然地看了漆黑狭小的周围一眼，立刻就发起疯来。 “开门啊，我们困电梯了！救命啊开门啊！”他猛地挣开了吕竹的搀扶，扑到电梯门就嚎，“我顶你个肺你班仆街！我一个月给四千多块管理费还经常困我在电梯里……” “冷静点！”顾家明有幽闭恐惧症她是知道的，但是幽闭恐惧症多表现为胸闷气短呼吸不舒服的可怜型，吕竹也没想到顾家明是那种会出现这种激烈反应的激进型。 黑漆漆的电梯里虽然看不到顾家明现在的模样，但听那捶打声和顾家明惊恐的喊叫声也足以能脑补出他现在的反应有多么疯。 “我不可以困在电梯里的，不可以没有光……”听着顾家明的捶打声越来越弱，吕竹急忙伸出手去找他。 摸索了好一会，总算在电梯按钮下方摸到了缩成一团的顾家明。 “我在这里！”冲着顾家明耳边喊了一句，吕竹半跪下来，就想要去抱住他。 顾家明突然躲开了她的拥抱。 吕竹前进，他就后退，仿佛来人不是来安慰他的同伴，而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你来我往了几次，吕竹忍不住也有点恼了，按之前的记忆算准了顾家明下一步动向之后，她就一下子扑过去拥住了顾家明。 “我是在帮你，不是在扑蝶……非要我像扑蝶一样扑住你，你才肯消停下来吗？”吕竹摸了摸他的头发。 随着自己被熟悉的温暖在黑暗里拥抱住，顾家明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我很怕……”他声音仍然在发着抖。 “没有什么好怕的，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吕竹柔声安慰了他几句。 叮嘱他尽量保持冷静一会就有管理员过来维修设施后，吕竹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去尽量转移顾家明的注意力。 等到维修人员终于将两个楼层中间的电梯拆开了一个快要供人出入的口子之后，吕竹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他已经睡着了。 但那漂亮的眉头还是轻轻皱着。 吕竹用手指轻轻帮他抚平了这些细微的皱褶，他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目光像个初初来到世上的孩子一般不识险恶天真懵懂。 借着维修人员和保安的帮助，吕竹好歹是把茫然的顾家明弄回了家里。 把顾家明放回到卧室里的床上后，吕竹又转身出去给他找药。 这个躺着的角度…… 耳边仿佛能听到震耳欲聋的炮声，他那时，就是类似这样从下而上地看着，看着心爱的人消失在越发模糊的视线里…… “红红！”背后的人突然喊了一声。 吕竹回过头看向顾家明的时候，他再次捂了捂脑袋吃痛地嘶了一声，方才继续开口问道：“程蝶衣……是谁？” 听到这句话，吕竹转过了身。 “你想起了什么？”缓慢地走过来坐到床边，吕竹弯下腰，紧紧盯着顾家明。 “你也做过这样的梦是不是？！”顾家明神色激动地坐起身，乱七八糟地说着他梦里看到的东西。 从那两个长得和他们很像的师兄妹，到这对师兄妹相互喜欢对方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再到两人历经磨难终于获得了家人和朋友的承认…… 到最后，一场意料未及的战争，令相爱的两人生死相隔。 吕竹认真地听着：从顾家明的叙述里，主要还是只有大致的剧情脉络，许多细节都没有想起来——所以，顾家明又根据他之前拍过的《霸王别姬》这部剧情相似又有所不同的戏，补充上了一些他觉得应该有但其实已经有了变化的细节。 “或者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毕竟这部戏你花了很多心血的……”吕竹正想要含糊过去，又被顾家明打断。 “这是真的！”顾家明斩钉截铁地说道。 接着他又看向了吕竹，目光里带了点极为复杂的情绪：“所以，你是因为未婚夫长得像我……还是因为‘记忆’里的未婚夫长得像我？” “而……”这个字之后，顾家明忽然沉默了下来。 而回来？而喜欢他？ 而什么都好，哪一个都是现在的他无法承受的。 但他必须趁这个机会弄清楚。 他已经放弃了一直以来的骄傲，甘愿当一个“替身”去与她亲近，期望能有一天用自己的身影挤掉记忆里的人，完完全全地占据她的心。 然而今日才发现，他这种自以为是的退步让路，可能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你希望我如何回答？”吕竹反问道。 看到吕竹如此表现，顾家明比了一下眼睛，哑着声音道：“按你……最真实的想法来回答。” 他不想不明不白地将就着，假装不知道，就能傻乎乎地过完“幸福”的一生。 “是的，我也做过这样的‘梦’。”吕竹沉吟片刻，又道：“而我那个所谓的‘未婚夫’，的确就是梦里面的那个叫做程蝶衣的男人。” “你信不信，人有前世今生？”吕竹又一次看向顾家明。 “不可能！”顾家明神色无比抗拒。 “是你自己说——这是‘真’的。”吕竹移开了目光，“前世因，今世果……” “我、不、信！”顾家明咬着牙说了一句，“这种事，太无稽了……” “你已经亲眼见识过了这个世界上确实是存在着特异功能，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世界上同样亦有前世今生？”吕竹站起来，目光无比缥缈。 顾家明踉跄着跑了出去。 不久，auntie给吕竹打来了电话。 “阿sam现在就在我家，不过他的情绪不是很稳定，可能过几天再回来，你不用担心。”交代完吕竹不要担心顾家明之后，auntie挂了电话，好整以暇地看向瘫在自家客厅沙发里的顾家明。 “你到底在怕什么？”auntie有些不解，“这不是好事吗？” “我呢，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如果真的有前世今生的缘分，我肯定抓住了再说，怎么可能会逃避？”auntie想了想，又道。 “如果这段缘分不一定属于你呢？”顾家明低声反问了一句。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auntie疑惑了。 “我之前拍过那部戏，才开始出现这些梦。”顾家明目光放空，整个人毫无形象地瘫着，“而她，却是一直有这些梦的记忆。” “你是怕……红红要找的人，不一定是你？”auntie问。 顾家明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好不容易才接受我在这场爱情博弈里失败了——我顾家明，居然会以替身这个方法来占据住一个人……结果世界又告诉我，我可能连替身都不是。” “一个错觉，一个虚无缥缈的梦的得益者。”顾家明指了指自己，又笑了一下。 “你都得益了还想怎么样？”auntie无语地看着他，感觉自己在看着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蛋，“也不想想其他连错觉都不是的那一堆人。” “你想跟我说只在乎曾经拥有吗？”顾家明问道。 “当然啊，你以前拍拖不就是这样？”auntie回想了一下顾家明以前的恋爱史，通常就是感觉来了就在一起，在一起也不给女方安全感；等到没感觉了就要分手，也不管女方愿不愿意和伤不伤心。 现在看顾家明成了患得患失的那一方，倒真的让auntie有种报应不爽的幸灾乐祸感。 不过，心里面幸灾乐祸归心里面爽，作为朋友，劝还是要劝一下的。 “阿sam，你对自己那么没信心？”auntie拍了拍手，又继续说道：“你都占住人了，也差不多扫清面前的障碍了，才说要放弃？” “这次我是认真的。”顾家明道。 “我就不是认真地跟你在说话吗？”auntie白了他一眼，又道：“你总是这样追求完美，但世事总不可能一出现就已经完美的，有些完美，需要你自己慢慢去制造。” “就像我们‘做’新人一样，哪个新人会没有一点瑕疵呢——红红算是个例外。” “问题就在于，你如何去调.教她，去打磨她，将她身上那些你不想看到的‘瑕疵’统统解决掉，让她变成你心目中的完美。”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顾家明缓缓站了起来：对，他输了第一场，但是第二场不是终结，而是刚刚开始！ 他能解决掉所有居心叵测的情敌，自然也能把其它一切新冒头的牛鬼蛇神都解决掉！ 一个虚无缥缈的记忆而已。 没有几分来者不惧百折不挠的大婆精神，如何可以正位中宫？ 磨磨蹭蹭地在霸占了auntie家好几天，觉得自己这招“拖”字诀已经把吕竹晾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顾家明身光颈靓地拿着一束红玫瑰，从家里的密道楼梯走下，打算给吕竹一个惊喜。 时隔几日来到这里，令顾家明都几乎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楼下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这几天她肯定是很担心自己的，可能吃不下睡不着，也许会看到一个憔悴的小可怜…… 没关系，他在楼上准备了海鲜大餐。 到时花一塞人一搂，把人搂怀里甜言蜜语地道几句歉……向来无往不利。 然而顾家明捧着花找遍了全屋，都没能找到那个能让他搂怀里的人。 顾家明疑惑地坐到沙发上，却仿佛坐到了一个什么长方形的硬物，硌了他一下。 电视机突然开启。 顾家明恍然大悟：原来坐到了遥控器。 看着电视画面里面正好是吕竹的采访，顾家明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红红，看你大包小包的，这次是去哪里做节目啊？”电视画面里，女记者笑着把话筒递给了吕竹。 “我最近接了一个旅游节目，叫做《向世界出发》，第一辑由我前往美洲的温哥华、拉斯维加斯、三藩市等现代都市，最后还会带大家领略非洲大草原的原野美景……可能要两三个月之后才能回香江，我会挂住大家的，大家也要挂住我啊……” 没有再理会女记者的“好期待”之类的话，光是看着吕竹神采奕奕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精神模样，顾家明就气得差点捏坏了遥控器。 他只是用“拖”字诀晾了她几天，她直接“走为上”了！ 他这破毛病坐不了飞机，而且最近工作又忙，只能像望夫石一样等她回来！ 被弹幕观众哈哈哈哈地说了和她玩心计的顾家明现在气得像个猴子一般蹦跶，吕竹惬意地坐在飞机头等舱上，看着那一本《向世界出发》的指示内容。 看着看着，起了别样心思的吕竹提起笔，又在自己的那份专属本上加了一点东西。 《向世界出发》——（x） 《向世界出发去沟仔》——（√） 嗯，完美！ 第170章 金枝玉叶:独白(1) 我为谁而来，我为谁在等待爱 ———————————————— 飞机抵达温哥华的时候，正是夏天将要结束时。 因为《向世界出发》这个节目主旨是艺人前往外地游玩以及谈论游玩的感受，暂时在发达城市这一边都没有什么需要拍摄大场面的要求，所以跟着她过来负责在旁拍摄记录她日常活动的工作人员也只有寥寥几人。 auntie为吕竹联系了一个定居在温哥华的好友凯蒂，剧组一行人入驻她们家居住。 凯蒂是个看起来约摸四十来岁的混血美人，既有着东方的传统韵味也有着西方的开朗热情，岁月更是为她添上了几分成熟的风韵。听auntie说要借住她们家一段时间，立刻就开着车到机场接人了。 “这是阿历克斯，这是莫莉，在院子里的是我丈夫杰瑞，他最近在准备接下来即将举行的犬类敏捷赛，不太喜欢理会别人。”凯蒂把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叫过来做了介绍。 吕竹和剧组一行人也简单做了自我介绍，两个孩子比较活泼，纠缠着剧组的工作人员问东问西，看起来是对他们手里的摄像机相当感兴趣。 “我们要上电视节目了吗？”阿历克斯瞪着褐色的大眼睛，兴高采烈地问。 “是的，他们就是在拍摄录像，迟些会制作成电视节目播出，你要好好表现，因为未来某一个时刻，你会出现在电视里面，会有华夏的观众看到你。”凯蒂温和地对儿子解释道。 “我超喜欢华夏的，看，我还会功夫！”阿历克斯乱七八糟地挥舞着手脚，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一部功夫电影里学到的。 莫莉默默地站在一边，看样子像是对自家的蠢弟弟挺嫌弃的。 “再过几天，这里就进入秋天了，到时会开始下雨，树叶也会变成红色的一大片，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凯蒂笑道。 “我们也是为了这个而来的，香江人多地少，许多时候人们总会感觉一种狭迫的压抑和窒息感。”吕竹站在二楼的落地窗边，看着远处的原野和森林和山峰的虚影，心情很是愉快。 “大家都在向往别处的生活，但是生活向来未必是想象中的美好，住在大城市的人怀念着乡村的悠闲，乡村的人又在羡慕着都市的繁华。”通过观看周边的环境，吕竹也明白为什么auntie会特意帮他们借住本地人家，而不是替他们安排酒店。 凯蒂一家的地理位置就不错，正处于城市和乡村的交界之间，一方面既可以让他们拍摄大城市的繁华热闹，另一方面也是随时可以拍摄自然的乡村风光。 “汪！汪汪！” 正在拍摄见闻感悟的吕竹伸头往下一看，一只哈士奇正在地中海男主人的带领下，四处乱窜着跳障碍栏杆。 工作人员适时给这只每一帧都是一张表情包的哈士奇拍了几下。 吕竹交叠起双手托住下巴看了看，有些疑惑地问：“你们……用哈士奇参加犬类敏捷赛？” 此话一出，别说比较好面子的莫莉，就连爱闹的阿历克斯都无声地垂下了脑袋。 “我们其实也都不同意，只是杰瑞……有着这么一个执念。”凯蒂也是相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看他们一家这个模样，明显其中就是有着故事。 节目的大纲剧本只是推荐了一些景点让吕竹自由发挥，但是一直说着文艺见闻肯定没有什么爆点，不仅吕竹在想方设法寻找温哥华的这个时间点有没有什么活动好去拍摄一番，就连剧组的工作人员也挺愁着如何拍摄更多的素材的。 现在瞌睡的时候有人送上了枕头，吕竹和剧组自然是不会放过。 凯蒂一家其实觉得这个不好意思说出来，不过经过吕竹远程视频连线auntie，让auntie和凯蒂交流了一通之后，凯蒂总算是松了口。 通过凯蒂的解释得知，她的丈夫杰瑞曾经也养过一对哈士奇，还曾经取得过犬类敏捷赛的银奖和铜奖的好成绩，就在杰瑞想要带着狗狗们继续训练冲击金奖的时候，在前往训练场的途中突然就遭遇了车祸。 狗狗们为了保护杰瑞和杰瑞的父母，双双重伤不治而亡，只留下了一只因为刚刚出生不久所以留在宠物医院里照顾的小狗。 这次意外之后，杰瑞的父母很是伤心地带着小狗移居乡下，而杰瑞也带着新婚妻子凯蒂和女儿莫莉离开了原本的房子，前往了大城市工作。 两年前，他们一家搬到了这里，也许是工作不太顺心，杰瑞就一直开始做噩梦，总是回想起了当年的意外。 今年新年的时候，杰瑞突然就宣布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要把已经足有十岁的老哈士奇“哈皮”从父母家带回这里重新训练，带领哈皮取得犬类敏捷赛的金奖，以偿当年的遗憾，实现拿金奖的梦想。 犬类敏捷赛向来就是边牧的天下，当年杰瑞带领的一对哈士奇能取得银奖和铜奖已经是震惊了许多人，更别说当年那对哈士奇拿奖时都是三四岁，正值狗类年龄的壮年。 如今杰瑞想要带着一只足足十岁的老狗参加犬类敏捷赛，目标还是直指金奖，这几乎令一家人都觉得他是疯了。 然而杰瑞却丝毫没有为家人的劝阻动摇，把名下的公司交给了专业人士暂代打理之后，他就强硬地从父母身边接回了哈皮。 带着一只跑快一点都要吐舌头喘大气的老狗，杰瑞就在家里的院子开始了敏捷赛的训练。 这小半年的训练下来，杰瑞成功地把他自己从头顶稀疏训练成了标准正宗的地中海…… 听罢这个故事，吕竹也是看着杰瑞的地中海无语凝噎：他要是拿出训哈士奇的一半功力去训练一只边牧，估计金奖早就已经到手了…… “没有一个引导员肯接手哈皮的训练，毕竟它已经太老了，所以现在还是杰瑞自己在训练它。”凯蒂又无奈又心疼地看着丈夫累得坐在草坪上的背影。 吕竹和剧组商量了一番之后，又由凯蒂牵头，和杰瑞说了一下想要为他们拍一些片段的想法。 估计杰瑞多多少少的也对自己的“梦想”有着正确的认知，并没有拒绝吕竹的提议。 摸了摸老哈士奇的脑袋，那一蓝一褐的鸳鸯眼已经有了年月沧桑的浑浊，不禁让他遥想起了当年的双蓝眼和双褐眼在获奖的清亮。 “你是玛雅和马克思的孩子，一定可以的，我们再来一次！”杰瑞撑着疲累的身体站起来，招呼哈皮再一次开始训练。 拍摄完的时候吕竹也凑过去看了看屏幕里的素材，夕阳的余晖在其中形成了一个斑斓的光圈，昏暗得差不多可以说是剪影的轮廓，一个肥胖的中年人带着一条老狗，整个画面就莫名有了种英雄迟暮的悲伤。 接下来的几天里，吕竹跟着凯蒂和她的两个儿女，走遍了附近的地方，倒也拍到了不少可以播出的素材。 剧组的工作人员盛赞这里的地域宽阔环境优美，说是到时回去香江播出，肯定能吸引不少观众的观看和获得他们的喜欢。 “如果喜欢这里的话，可以尝试申请移民过来这边，may，你是auntie的朋友，我可以为你担保。”这几天相处下来，凯蒂和她的两个儿女都很喜欢吕竹，听得吕竹和剧组的人都夸赞这里环境好，凯蒂就主动提出了这个建议。 “不了，谢谢，我很喜欢华夏，暂时没有移民的想法。”吕竹谢绝了凯蒂的好意。 凯蒂笑笑：“看来你很爱你的祖国。” 吕竹也笑着点了一下头：“是的。” 凯蒂没有什么其余的想法，倒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挺可惜吕竹放过了这个机会的：现在距离交接期已经不到十年，不少香江人都害怕到时交接时出现问题甚至会爆发战争，不管有钱没钱都纷纷想向外国移民，北美这边的国家极受他们追捧。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向世界出发》的前几个点就定在了相对繁荣的大城市。 没有理会工作人员私底下的低声议论，吕竹站到一块大石头上作眺望远方状，好让他们拍摄几个作转场用的镜头素材。 这个时候的阳光已经不算热烈，即使不用手去遮挡也不觉刺眼，吕竹摆好了姿势，便静静地看着远方的森林。 良好的视力，让她看到了一个在树下仰望的身影。 身影旁边还有一只狗，一人一狗相依而立，仰望着前方两棵高大的古树。 他似乎是在对树说着什么，那情景竟是仿佛一个孩子在对着长辈诉说着心事，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和萧瑟。 大概是个没有家的游子吧，才会将千年的古树当作自己的亲人。 拍摄完今天的素材，一行人收拾好一切开车回到家时，却发现杰瑞倒在了楼梯下的木地板上。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凯蒂尖叫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两个孩子一边哭叫着爹地，一边扑了过去。 见状，吕竹赶紧上前阻止了两个孩子想要摇晃父亲的身体把他摇醒的举动，并且对身边的工作人员吩咐道：“快！我们一起动手把杰瑞抬上车送去医院！” “哈皮……”似是听到了孩子们的呼叫，杰瑞悠悠地恢复了些许意识，气若游丝地吐出一个词。 吕竹细看一眼，顿时就发现了被杰瑞压在下面的那只老哈士奇。 看样子是狗狗看到主人要摔倒了，就扑过来用自己的身体给他充当了肉垫。 “你怎么样了？”凯蒂半跪下来看着丈夫，捂着嘴想要止住眼泪，却是无济于事。 “我还好，只是脚有点痛……哈皮呢……哈皮怎么了？”杰瑞睁开眼睛，双手僵硬地活动着想要去摸索身下的狗。 “爹地，哈皮可能已经……”即使是半大的孩子，也都摸出了哈皮的遗体已经开始有些冰凉僵硬起来，莫莉正想要告诉父亲哈皮已经死了的时候，忽然又疑惑地看向了前方的墙壁。 听得那个和哈皮长得很像的半透明的狗影对着这边汪了一声，莫莉双眼一亮，指着空无一物的墙壁那边喊道：“看，哈皮在那里！” 面对其他人惊讶的目光，莫莉急忙又继续喊道：“哈皮就在那里，旁边还有两只狗带着它！” 就在其余人手忙脚乱地把两父女送去医院的时候，吕竹凝了凝神，把最近修炼到的一点微弱法力施展在双眼上，暂时给自己开了天眼。 果然像莫莉所说的那样，墙壁那边有着哈皮的魂魄，还有两只哈士奇一左一右地陪在它身边，像是父母保护着自己的孩子。 其中一只双蓝眼的哈士奇叼着脖子上的小牌子走了过来，吕竹低头一看，只见那牌子正是灵兽台值班的灵兽身份证明牌，这只名为“玛雅”的哈士奇的训练导师，恰恰就是她当年带过的灵犬阿欢。 它们两个，是来接孩子前往灵兽台“升仙”的。 双褐眼的哈士奇也走了过来，这只明显就是“马克思”了。 吕竹同样拿起它嘴里叼着的小纸条看了看，很快就知道了它们当年应该可以拿到金奖，只是记录出错提前离开了人世；于是，上面就给予了这对哈士奇借助孩子的身体暂时还阳的优待，用以补偿它们和它们的主人拿金奖的心愿。 “哈皮还有气，它刚刚只是假死！带上它，宠物医院就在途中！”看着哈皮的魂魄离开，玛雅和马克思的灵体进入了哈皮的身体后，“哈皮”重新睁开了一蓝一褐的鸳鸯眼，吕竹急忙回头叫人帮忙把狗也搬上车。 此番举措，既解除了莫莉的危机，也为“哈皮”的醒来作了解释。 不料，蒙混过去这一段后，本以为雨过天晴的吕竹，又遇到了新的问题。 杰瑞摔伤了腿，起码得坐几个月轮椅，而敏捷赛里狗是需要人带着跑的，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带着狗参加三日后的犬类敏捷赛。 吕竹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我以前也养过狗，我来做哈皮的引导员，带它去比赛！” 老警犬带出来的徒弟，本来又是曾经拿过银奖和铜奖的两只哈因斯坦强强联合，简直就是躺赢的节奏！ 于是，海选赛的时候，剧组和比赛那边交涉了一顿，正式入驻场地跟拍。 看着这个明显是东方面孔的年轻姑娘牵着一只老哈士奇站在了等候区，不少人都露出了看智障的目光。 姑娘挺漂亮的，怎么脑子就不怎么好？ 既然是都是来参加犬类敏捷赛或者观看敏捷赛的，大多数人都有一定的眼光，看着吕竹脚边那只趴在地上的老哈士奇，纷纷摇头不已：别说品种本来就是劣势了，光看样子这狗都肯定超过十岁了，换算人类年纪，差不多已经是个六十岁的老人家，还敢带着来参加敏捷赛…… 有对比就更有伤害，姑娘旁边还站着个戴墨镜的年轻男人，男人身姿笔挺，牵着的金色边牧也精神抖擞地站着，一身皮毛油光水滑一副冠军相，衬得那只皮毛暗淡稀疏的老哈士奇越发的寒碜。 眼看东方姑娘还真的牵着老哈士奇过去准备了，四面八方立刻就投来了无数或善意或无奈或嘲笑的目光。 “你确定吗？”就连站在吕竹旁边的男人都忍不住开口问了吕竹一句。 吕竹回头看了他一眼，大墨镜挡住了男人大部分的面容，唯余露出来的一张薄唇和下颌线条都相当的漂亮。 听得出他的问话里并没有恶意，吕竹笑了一下以作回复，牵着狗就走向了起点开始准备。 金色边牧汪了一声，像是在对这个看起来就是倒数第一的组合打了个招呼。 “芒果，别闹。”男人摸了摸边牧的脑袋。 边牧咬了咬他的衣袖，又叼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小牌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是想要对他说什么的模样。 男人恍然大悟，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忘记佩戴的铭牌，认真地戴在胸前。 看着吕竹带着“哈皮”出场挥手，结果却招来观众席的一片哈哈哈哈，凯蒂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杰瑞用力地挥手回应了她。 其中，莫莉带着弟弟阿历克斯挥手挥得最起劲：“加油，may！加油，哈皮！” 无视观众和解说员的笑声以及人们对这狗能不能跑完全程的讨论，吕竹摸了摸狗头，只见那一蓝一褐的眼睛里充满了无畏的斗志和闪耀的光彩。 让你们说哈士奇的蠢世界闻名，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勤能补拙的哈因斯坦！ “oh my god！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看着这只老哈士奇一路陪着东方姑娘冲锋陷阵来到终点，而计时器显示出来的数字居然是28秒23，场地里惊呼声瞬间不绝而耳。 “28秒23！比上届冠军芒果快了足足1秒！”解说员也大惊失色。 吕竹一脸小得意地牵着狗回去时，正看到牵着那只叫做“芒果”的金色边牧的男人无声地摘下了墨镜。 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眉尾的一颗小痣随着表情的幅度稍稍远离了原本的位置，倒像是画龙点睛一般化开了深邃眉眼所带来荷尔蒙冲击的性.感，增添了一丝活泼的味道。 就像美人画有了烟火气，从如梦似幻的画中仙变成了活生生的、可触及的人。 离得近了，吕竹也看清楚了他胸前铭牌所记录着的信息—— john lone。 第171章 金枝玉叶:独白(2) 一路走来都空白，没有什么牵绊 ———————————————— 看得出他是极为惊讶的，甚至都忍不住摘下了墨镜露出了真容来，只为再看清楚一点吕竹牵着的老哈士奇。 他身边的那只作为上届冠军的金色边牧也是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据说边牧的智商几乎相当于一个6-8岁的儿童，仿佛成了精一般的聪明伶俐，那疑惑的小表情看起来就很是可爱。 见这主人和狗都震惊得一脸懵逼了，吕竹牵着的老哈士奇顿时就露出了一个邪魅狂狷的经典哈士奇式笑容。 那笑容魔性得，随便一截都是一张表情包。 对了，她牵着的才是成了“精”的狗子，是休假中的灵兽所附身的，哪怕这只边牧再聪明，也比不上已经开了灵智的灵兽。 跟着拍摄的工作人员抓紧时机拍下了这一幕，各种配词在脑海里翻腾个不停，最后还是定下了“我帅吗，拿智商换的”这一个配词。 男人回过神来，非常友善地冲吕竹笑了一下，也牵着狗前往起跑点准备了。 工作人员赶紧又拍了一下凯蒂一家激动地过来拥抱吕竹的欢乐场面，两个小孩虎摸老哈士奇的时候更是遭到了重点关注，而老哈士奇还一点都不怯镜头，看着孩子们的目光温和得像一个慈祥的长辈。 “这狗真是成了精了。”工作人员一边拍摄一边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以前我们工作忙不在家的时候，就是玛雅和马克思陪着婴儿莫莉，哈皮刚刚的眼神真像它们。”杰瑞回忆起以前女儿还是婴儿时，那对哈士奇对孩子的照顾，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生命的延续总是那么的神奇。”凯蒂笑着握住了丈夫的手。 工作人员在拍这边的感怀场面，不用入镜的吕竹就闲适地观看起比赛来。 不愧是上届的冠军组，不管人还是狗，跑起来都那么潇洒自如英姿勃发。 “29秒2，芒果也破了它去年的记录！”解说员惊叹了一声，看着这一对组合，心里又忍不住惋惜。 明明这一组才是冠军组应该拥有的模样，虽然边牧的主人看着像个混血，但总也比纯正东方面孔带着老狗的奇葩组合来得让人容易接受。 解说员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只瘫在地上任两个孩子摸肚皮的老哈士奇，那个蠢萌的样子令他当即就是心头一窒。 也许只是运气？过了海选赛，接下来还有初赛复赛决赛呢，都那么老的一条狗了，说不定下一场就跑不动被淘汰了…… 看着边牧和主人一起往休息区这边走回来，吕竹把手里工作人员偷偷递过来的纸条捏成团，微笑着走了过去。 眼见吕竹走近自己，男人有些疑惑地问：“有什么事吗？” 吕竹自我介绍了一番，在听到她是来自华夏之后，男人微皱的眉头松动了一下。 “我们是香江的一档人文旅游节目，我叫关湘红，英文名是may kwan，是负责温哥华这一期的艺人。”吕竹简单说了几句，然后就单刀直入说出来意，“我们节目想请先生你在比赛结束之后做个访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呢？” “不了，我现在只想过一些相对平静的生活，谢谢。”他完全没有思考，非常干脆地拒绝了吕竹的邀请。 “mr.lone。”看他说完这一句话就想要牵着边牧芒果离开，吕竹连忙再次叫住了他。 似是感受到吕竹这边出现了状况，老哈士奇避开了两个孩子的虎摸，从地上站起，迈着小步挪到了她的脚边。 那龇牙咧嘴的小模样，活脱脱就是个纵容纨绔大小姐强抢良家男子的“狗腿子”。 边牧芒果不甘示弱地想要呲牙回应，不过双方外表气质本就不属于同一个层次——边牧可可爱爱，而老哈士奇虽然看着邪魅狂狷得魔性，但表情一稳定下来却相当有几分狼的凛冽气势。 最后边牧芒果委屈地呜了一声，默默退后了一小步。 “或者我们来打个赌如何？”吕竹人仗狗势地上前一步，换了一个邀请方式，“我知道你的边牧‘芒果’上届冠军，而我带的‘哈皮’的目标也是冠军……” “如果我们组赢了，那你就让我们做一个简单的访谈；如果你赢了，我保证再也不纠缠你，你觉得怎么样？” “不。”男人的唇角微勾，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惹得那出色的眉眼更生动了几分。 “你赢了，就可以达到目的，你输了，也没有损失；而这场赌局无论输赢，对我都没有利处。”他直接地拆穿了吕竹的小把戏，又道：“你们都是这样，借我来炒作…… “我不想再掺和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他最后如是说道。 看着他牵着狗默然离去的背影，吕竹轻拍一下脑袋：大意了，弄巧反拙。 很明显他是那种初心的善良被恶意伤害到了，只得躲到角落里默默舔舐伤口的类型。 早前电影选角风波闹得轰轰烈烈，他一心一意回国并且自降身价主动减免片酬，只为饰演“程蝶衣”一角，训练也训了功课也做了前期准备也差不多了，结果人家回头一记背刺说选的不是他……再好脾气的人心里都不会舒服。 知道原因那就好办事多了，晚上回了凯蒂的家之后，吕竹就和跟过来的三个工作人员合作，花了大半个晚上的时间整理素材和剪辑，好歹是剪出了节目的第一集。 当然，这种只是简单配了音乐的粗剪版，精致度是比不上后期送回专业人士那里剪辑出来的最终成品，时间紧迫，要求也不能太高。 字幕是没时间做的，因此吕竹干脆后期配了英文版，反正这一集里没有太多旁白。 试播的时候凯蒂一家看得就相当入迷，虽则说是粗剪版，但以吕竹未来时代的剪辑技巧和眼光，这第一集比起现在相对千篇一律的旅游节目，已经足以让人有耳目一新之感。 看完一集之后，凯蒂倒是对吕竹有了新的认知：平日里和吕竹交流挺顺畅的，她也就没怎么注意吕竹的英文水平，如今不用字幕都能让人听得清楚明白，显然这女孩的英文就学得不错。 “我以前是在美国生活的，最近几个月才回了香江。”面对凯蒂的疑惑，吕竹非常自然地回答道。 凯蒂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和丈夫杰瑞说起争取把这个节目的英文版在这边地区上映的事宜。 胖胖的杰瑞本就对“临危受命”替他作为哈皮引导员上阵比赛的吕竹颇有好感，现在又看到这个节目质量不错，也是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别看他一身肥膘看着像个死肥宅，其实他可是搞广播电视类的大佬级人物。 尽管生活已经用肥肉磨平了他身上的棱角，但同样地也补偿给了他说话的分量。 “一下子大范围推广未必能行，不过可以先以这边的唐人街区域作为试点……”世界上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唐人街，杰瑞也是谨慎地考虑了这一点。 吕竹现在顾着搞节目内容，因此这种事务就视频连线了auntie，让他去和杰瑞详谈。 看在她是老哈士奇的比赛引导员以及凯蒂和auntie多年交情的份上，料想这些事也不会太难谈。 第二天就是初赛和复赛同时举行的日子，复赛晋级之后，便是决赛。 经过杰瑞的宣传，吕竹牵着老哈士奇出场的时候，已是没有了最初的忍俊不禁大笑声和嘘声，有些心思敏感纤细的人，甚至还给鼓起了掌来。 往昔只拿了银奖和铜奖、准备冲击金奖时为救主人而牺牲的一对哈士奇，唯一留下的一个孩子，不管是主人还是狗狗，在岁月和生活的磋磨下都早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但是，在大多数人都放弃了旧时梦想的时候，他们不畏艰难，站了起来，以常人眼里看起来绝对没有希望的模样，勇敢地开始了训练，向梦想进发。 那张一个肥胖的中年人带着一条老狗的剪影照片，也不知道看哭了多少放弃了梦想妥协了生活的人。 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临近比赛时，肥胖的主人下楼梯摔倒，老狗为他当了肉垫受了伤。 主人无法带着老狗比赛之时，客居在此的美丽的东方少女挺身而出，接下了比赛引导员的任务。 神秘美丽的东方少女，带着看似必输实则爆发力惊人还稳得一批的老狗上阵比赛，这极其强烈的矛盾，瞬间就燃爆了所有人的眼球——这年头的外国人对东方一直抱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心态，既有鄙夷着他们的落后时代，也有惊叹于他们的历史辉煌，可真谓之又爱又恨。 极大的矛盾冲击造就了他们极大的好奇心，使得今天的比赛都引来了当地电视台的跟踪直播。 主办方在得知老哈士奇原来是本地人所养、只是让东方人代为引导比赛后，也就大大放松了对吕竹这组的警惕，今天又看到电视台过来跟拍，心里很是高兴。 他们本地的犬类敏捷赛向来就是小打小闹，比不上一些老牌比赛城市的犬类敏捷赛，比起可是上街免费派发观众邀请票都没人要的凄惨，今天可是满座之后，都还有不少人选择站着看比赛那么热闹。 今天能如此扬眉吐气，可不是多亏了这只传奇老狗。 在休息区找到了人之后，吕竹就把昨晚拷贝好的录像带给了他：“mr.lone，昨天是我唐突了，但请相信我真的很有诚意邀请你，这是我们准备好的样片，你可以拿去看看再决定。” 见他推却不收，老哈士奇又呲起了牙汪了几声。 边牧芒果也回了几声汪。 “哈皮。” “芒果。” 两人制止狗子呼叫的声音同时落下，不由得互看了一眼。 “我是一个很难让人理解的人……”他话音未落，又被吕竹一把打断。 “即使再难，也得去尝试一下对不对？也许就能碰到理解你的人了呢？”吕竹认真地看着他，又道：“沉默并不是平息流言和恶意的方法，勇敢去对抗它，才是。” “即使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99%的人是不喜欢你的，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是有1%的人会可能喜欢你的，这1%乘以世界人口，不也是还有好几百万人喜欢你的吗？” “世界那么大，不去尝试一下，又怎么知道没有那个可以理解你的人呢？” 看他默默地收下了那盒录像带，吕竹笑了：“我去准备比赛。” 牵着老哈士奇来到起跑点准备的时候，吕竹又被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刁难了一阵。 看着这货带着检查员对老哈士奇弄来弄去各种折腾，就差没把狗子送去尿检，杰瑞气不打一处来：“史蒂文，你够了！” “怎么回事？”吕竹小声地问。 通过凯蒂和孩子们的的解释，吕竹大致就明白了这是杰瑞公司里的老对手，并且这家伙还相当傲慢，看不起有色人种。 这货不满杰瑞大出风头，就各种造谣说“哈皮”其实是壮年狗或者吃了药，否则一只十岁多的老狗根本不可能跑出这个水平之类的话，这倒也有不少心里暗暗有着种族歧视的人来支持他。 风头太盛，果然容易惹是非。 好不容易等检查员检查完了狗，吕竹对凯蒂一家比了个ok的手势，就带着狗开始了奔跑。 看着这一人一狗快如疾风估计又要破纪录，观众席上的表情各自精彩。 中途，老哈士奇在转弯时突然脚下一滑，狠狠地摔了一跤。 全场哗然。 “哈皮，站起来！”吕竹半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看起来好不可怜。 大多数人都有着同情弱者的心理，面对此情此景，也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吕竹呼喊。 “毕竟是老狗了，摔这一跤可能就……”阴阳怪气的话还没说完，这人就已经被旁边听到了内容的观众们怒目而视。 群情汹涌，再怎么看不起有色人种也得缩着，这些“阴阳人”无奈地闭上了嘴。 身边的边牧芒果再次汪了几声。 “你也是想鼓励它吗？好孩子。”作为边牧主人的男人摸了摸芒果的脑袋。 看着在大家的鼓励下重新振作起来的老哈士奇在女孩的带领下，一瘸一瘸地跑完了全程，场上顿时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59秒，刚刚好卡在了复赛的临界线上。 他不是没看到吕竹被刁难的情景，只是难得她遭遇挫折也毫不气馁的性格，看她带着老狗和那一家人相拥而泣，手里不由得就握紧了那盒录像带。 复赛的时候，女孩也带着瘸腿的老狗跑到了终点，成功得以进入决赛。 老哈士奇回来的时候还冲着自己这边汪汪，自家边牧也回应汪汪，汪到最后老哈士奇还把它的零食送给了自家边牧，看起来端的是一派和谐景象。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黑了，看着主人进了浴室泡澡，边牧芒果一溜小跑，跑到了电话机旁边守着。 在铃声响起的时候，芒果立刻用嘴拱开了电话话筒。 听得里面传来几声嗷呜和汪，它也是汪了几声作为回应。 在主人出来之前把话筒拱回去，芒果端正地蹲坐在沙发边，等待主人洗完澡穿上浴袍带上狗粮过来。 被主人宠溺地撸了一把狗头之后，芒果埋头进装满了狗粮的饭碗里大吃特吃。 看到主人开始看起了那盒录像带，芒果也急忙抬起了头。 “背景音乐还挺好听的，画面和拍摄都不错。”主人摸了摸它的头。 作为一只狗子，它是不懂这些的，它的任务就是按照哈士奇大佬的叮嘱，在画面出现主人和自己的那一个瞬间汪汪叫起来提醒主人。 很好，它做到了。 主人望着暂停的画面沉思了一会，又重新进行播放了起来。 画面里，女孩表情恬静地站在大石上眺望远方——远方的两棵千年古树下，有着相依而立抬头仰望的一人一狗。 那是早些日子前，他带着芒果，去探望“祖父祖母”。 他没有家，没有家人，风光的时候无人分享，落寞的时候无人诉说。 生命里最柔软最烟火气的一面，以及那些让人为之泪流为之心安的落叶归根、倦鸟归巢，全部与他无缘。 所以，他就在森林里认领了两棵千年古树做祖父祖母，对着树说话的时候，仿佛树就是他的亲人，就是他的根。 “大概是个没有家的游子吧，才会将千年的古树当作自己的亲人。” 他这种天生就像落入流水中的叶子般毫无根基的孤独，也会有人理解的吗？ 有人理解，也想去理解他的。 这个声音如此的温柔而安稳，这个身影即使面对强权也不折腰，唯一的跪下是为了拯救一条生命。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的手移到了沙发边的电话机上。 另一边的凯蒂家里，吕竹正在开解抱着老哈士奇流泪的杰瑞：“相信我，杰瑞，哈皮是假摔，太出风头招人恨，我们要把所有力量留在决赛里！” “哈皮真的没事吗？”杰瑞脆弱的小心灵在老哈士奇摔了一跤之后，差点都崩溃了，据凯蒂形容，要不是还坐着轮椅，他可能就要冲过去把老哈士奇抱走，直接宣布放弃比赛了…… “对，没错，是我这几天训练的，这个假动作能在转弯时加快零点零几秒的速度，对我们破纪录很有帮助，危险性非常小……”其实就是灵犬阿欢在上界教导的，作为经验丰富的老警犬，这些看似危险实则稳得一批的假动作不过只是小儿科罢了。 “我会带着哈皮安安全全地拿到冠军的！”好说歹说保证了老哈士奇的安全之后，吕竹总算摆脱了杰瑞的纠缠。 “你主人真是身残志坚。”吕竹摸了摸老哈士奇的狗头，又望向院子外的天空，“也不知道那边沟通得怎么样了……” 好歹俯身在老哈士奇身体里的“玛雅”和“马克思”都是灵兽了，虽然不能说话但也足以完全明白她吩咐下来的意思，假摔是如此，策反芒果也是如此。 狗的动态视力要比人类好得多，芒果当时就看出来是假摔了。 不过，芒果这种小年轻和要和成精的老哈士奇理论，结局自然是反遭一顿混合双喷。 成功把它给喷怂了，再拿着从上界带回的灵气零食收买了它之后，那只边牧芒果，已经完全成了她们这边的二五狗…… 想到这里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是，我是，考虑比赛结束后接受我们的访谈邀请是吗？好……太感谢你了，mr.lone。”吕竹笑容满面。 说话的间隔中，电话里还传来了几声狗叫，那个磁性的男声还在哄它“乖孩子别闹”…… 吕竹：怎么听都怎么是二五狗在出卖你啊傻蝴蝶！ 为了证实这个猜想，吕竹看向了老哈士奇：“芒果是不是在跟你报告事情办妥之类的话？” 果然，吕竹问完话后，老哈士奇就露出了一脸邪魅狂狷的黑帮大佬式魔性笑容。 第172章 金枝玉叶:刺鸟 真心给不了，缠绵像毒药，骗人天荒地老 ———————————————— 吕竹带着老哈士奇取得犬类敏捷赛冠军还破了历年以来的速度记录时，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恭喜你。”john牵着芒果走了过来，他们组以一秒半之差败给了吕竹的组，但毕竟是往届冠军的底子，所以他们也是成为了敏捷赛的亚军。 芒果讨好地冲吕竹和老哈士奇摇尾巴。 john当然不知道芒果这只二五狗是在讨好“大佬”和“阿公”，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的狗狗对别人表示友善，于是他又摸了自家狗子的脑袋一把：“乖孩子。” 吕竹几乎都不忍心看他被狗卖了还懵然不知的模样了：“mr.lone，我们剧组随时都有空。” “我明白，明天下午三点如何？”好歹也是混过娱乐圈的人，自然是听得懂吕竹话语里的疯狂暗示。 “明天见。”和他确认了时间和地点，吕竹点了点头，牵着狗离开了休息区。 结果她一走出来，立刻就陷入了记者们的海洋里。 不过吕竹始终是应付过无节操无下限的港媒的人，对这种还算不上大场面的场面，她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看吕竹应对自如还顺带把杰瑞和凯蒂叫了过来，一起和媒体你来我往的场景，john低下头，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本来还想着这女孩太年轻怕她扛不住媒体的追问，因此特地牵着芒果过来想暗中帮一下。 没想到人家只是看着年轻，做派却是相当的大气圆滑。 有杰瑞这个算是本地区官方地头蛇的大佬在，吕竹很快就摆脱了围上来想要采访的人群。 第二天吕竹出门的时候，杰瑞特地请她把狗也一起带出去遛遛。 “那群家伙，一直想让我带着哈皮去做节目什么的，烦死人！”杰瑞一脸嫌弃，又补充道：“哈皮那么辛苦才拿到冠军，当然是让它好好放松放松……我现在还不能站起来跑步，所以还是麻烦may你了。” 老哈士奇感动地拱了拱主人的脸。 “好孩子，出去吧，免得一会那些人又跟过去追着你拍照。”杰瑞摸了摸老哈士奇的头。 两人约定的地点就在离市区不远的史丹利公园，凯蒂要留在家照顾丈夫，所以他们直接叫了两辆计程车直接自己过去。 吕竹和工作人员来到公园里的时候，john已经在草地那边遛狗了。 他摘下墨镜和鸭舌帽，冲吕竹这边打了个招呼：“我平时经常在这里遛狗。” “这地方的确不错。”吕竹放眼望了望四周，这个公园的人工景物极少，到处遍布着古老的杉树林，一派原始森林景观。 秋天的午后阳光正好，树叶已经有些变黄或者变红了，大草坪上一群加拿大鹅雄赳赳气昂昂列队走过，码头那边时不时还会传来海鸥和鸭子的叫声，倒是一个拍摄的好地方。 趁工作人员去拍景的时候，john把黑色的大外套脱下，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短袖衫和米色长裤，一条棕褐色皮带扎在腰间，看起来倒是相当休闲的打扮。 “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吕竹觉得他的这套装束有点眼熟。 “我有个习惯，每拍完一部片，我都会把片中的服装收藏起来，戏服就是我的情人。”他笑起来的时候嘴唇笑得很开，从左到右，一个笑容占满整张脸，“从皇帝到村民的衣服，我都齐了。” 被他这么一说，吕竹也认得了这套衣服的出处。 他以前是演过唐人街黑帮老大的，戏里在船上和华夏演员饰演的另一个大佬密谈时，就是穿的这么一套休闲服装。 “可能这样会让华夏的观众看起来眼熟一点，毕竟《末代皇帝》里面的戏服比较夸张。”他又说了一句。 虽然吕竹很想说就冲你这张脸谁看过舍得忘记，不过想到他如此的“用心良苦”，倒也默默咽了回去。 “mr.lone，我们可以开始拍摄了么？”吕竹问。 “不用那么拘谨，你可以叫我john。”也许是因为想到节目是香江的制作，为了方便观众能听得明白，他还改用了粤语来说话。 不得不说有些人真的天生就适合呆在摄像机的镜头里面，哪怕只拍他的眉眼，他仿佛也能用眼神给你演完一部电影。 不过现在只是访谈，所以他也没有用尽他表演的功力，简简单单的就像个温和开朗的大哥哥一样认真地回答着吕竹的话，时不时还被自己不太准的口音而逗笑，一副典型的美国长大的傻萌傻萌的性格。 “没有规定长成什么样子就要演什么样的角色啊。”他还有点委屈上了，“生活中我是个很会和朋友逗乐的人，常和我的经理人为一件好笑的事，哈哈大笑得像个疯子一样。” “我知道，你饰演的角色都没有多少重样的。”吕竹笑道。 “至于你说‘程蝶衣’的问题，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不过制作方既然选定了演员，合适不合适并不是一两个人能决定的。”他笑了笑，又道：“我看过成片了，sam koo是个好演员，他演出了一个与我的设想里既相似又有所不同着重点的‘程蝶衣’。” “我原本的设想是要虞姬靓到杀死人，台下的虞姬从来没有迷失自己和放弃自己，这是一个艺术家，在台上和台下对男女性别的混淆，却并没有因此而丧失原则和尊严，所以我会更加放大角色身上偏执压抑的艺术性，但这不是制作方想要出来的效果。” “而sam koo，他稳定地演出了更加温和的一面，着重了角色的世俗气和为爱痴狂，这种一个人在艰难环境下如何自我保护顽强生存、人与时代的协调和妥协，更适合改编后的电影剧情。” “演戏是付出，而不是伪装，所以演戏是很累的；我是一个很自我的人，做什么都想尽善尽美，想在角色里实现自己。” “面对问题，我一定要一个足够说服我的答案才会罢休；但是合作需要的是压力和紧张，而不是争论，如果合作不愉快，影片是不可能优秀的。” “对于我后来又出演了《蝴蝶君》这个问题，其实我是这么理解的——两个角色既相似，又不同。 “没有什么遗憾和争执，正好就是在自己适合的时间里，他遇上了‘程蝶衣’，而我遇上了‘宋丽玲’。” 解释完了对当年选角风波的看法，在吕竹的引导下，他又说起了属于他的往事。 交接期临近，香江人惶惶不安的心态世所皆知，许多人都觉得移民到外国是一条出路，但事实上外国的生活如何，那些只是盼望着逃离的人却大多是从来没有细想过。 “我记得华夏有一句老话是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世界上当然不乏背井离乡后闯出一番天地的强人，但最常见的外国生活到底是如何，我想还是阿john你比较有发言权。”吕竹又道。 这个时期在外国生活，肤色和面容本就已经是一个障碍。 除去带着资本转移的上层人，底层的移民人士，大多数混迹在唐人街以及各地餐厅当着俗称“洗大饼”的洗碗工、点心妹、走鬼小贩等职业。 在家乡抱怨着廉租公屋如鸽子笼般扼杀了人性，到了外地说不定都没有瓦片遮头。 露宿街头或者和一群人挤在亲戚朋友家，可不又是重复了“大逃港”时期内陆人们初初来到香江时的苦难生活？ 听他说起他当年一边卖油饼、冰淇淋，当服务员，一边拼命学习的旧事，蹲坐在旁边的芒果突然拱了他一下。 谈话时拍摄的是肩膀以上的部分，他的手碰到吕竹的手时，微不可见地愣了一下。 “芒果。”他叫了一声芒果的名字，把这个小愣神掩饰了过去，成功地演绎出让人觉得他是因为狗狗拱了他才会出现失神的现象。 趁画面没有在拍自己，吕竹瞪了一眼吐着舌头的老哈士奇。 自己前段时间一直去主动接触john，它似乎是以为她对眼前这个男人有兴趣，再加上这种成精的狗特别容易感应到人类的情绪心思，因此就特地在人家回忆往事的感伤时刻，让“小弟”芒果做了一次推手。 “我听医生说，在别人不开心的时候，把温暖传递过去，可以减轻不开心的情绪。”吕竹相当自然地回握住他的手一会，然后又更加自然地放开。 从头到尾一脸正气，让坐在对面的人和后面跟拍的工作人员都不容作出他想。 想到是自家狗子拱的自己，john也不敢再往深里想。 在阳光下说出悲凉往事，对他来说，其实心里也是挺迷茫的。 被这个插曲一打岔，反倒是少了几分迷茫，多了几分安心——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瞪完了成精的狗子，吕竹又回过头冲他一笑，想要化解这个尴尬的场面。 这年头，心理问题尚还没有被人重视，心情抑郁还被认为是一种“情绪病”，最容易被温暖所触动的，往往就是那些孤独而迷茫的人。 在娱乐圈里面混，美人他见得多了，东方的、西方的、混合特色的面孔都有着各自独特的魅力和美感，唯独没见过一个像午后阳光般温暖的人。 美，她当然是美丽的，但有些美是美得空洞疏离，有些美却是美得充满了生命和希望的活力，仿似能暖到人的内心深处，化开命运的悲凉底色。 两个人都是专业演员的时候，失神和尴尬都只会是一时。 “没有工作的时候，我喜欢坐在阳光下看书。”把话题转移回来之后，他又解释了最近几乎和娱乐圈绝缘的原因，“我的钱足够用了，名利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人需要几多钱生活？一个房就够了，食得几多，戴得几多，银行几多钱……我做人好看得开的，易满足，不贪心，就算不红，赚不够钱，只要做我喜欢做的事就足够了。” “命运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因为我没有受过父母的教育，没人指引我，我对父母没有印象……我一出生就这样了，就这么被丢下了。” “我就好似一片树叶，跌落河水里面，任河水冲走……我这种人，在世界上消失亦都无人理。” 吕竹突然看向了他：“生活总是有很多遗憾的。” “命运也是如此，人总会经历看着深爱的人离开自己而无能为力的时候，想要不被命运打败，想要不与世界永别，唯一的方式就是接受它、冲破它。” “人总是要拥有这种将悲痛和遗憾化为回忆的勇气，才能在命运的废墟上重建那份只能被自己读懂的幸福。” 后方的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有点懵逼地问：“红红以前拍过拖吗，为什么说出了那么沧桑的话？” “一听你讲话就知道你消息不灵通，红红是因为养父母过世才回香江的！”捧着摄像机的人回道。 那种眼神，唯有真正经历过伤痛才会浮现。 大家相隔不远，john自然也是听到了工作人员的对话。 比起得到之后再失去，也许从来没有得到，更要幸福一些。 本来已经放开的手，突然又被握住。 “都过去了。”他如是说着，不知道是安慰吕竹，还是在安慰他自己，“一切都过去了。” 他似是在效仿吕竹，却又似是在效仿追逐脑海里无法捕捉到的深层记忆。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竟像是两只受了伤却又无法判定哪一只更伤一点的兽，用自己仅存的力气，帮对方舔.舐血迹斑斑的伤口。 他手上有一层牵着狗绳子久了而生出的薄茧，如同一层保护自己的铠甲。 被午后阳光晒过之后的皮肤温暖而干燥，那层铠甲似是也被这阳光融化，令人触及了铠甲之下的柔软血肉。 这种宛如灵魂碰到了相契的另一个灵魂的震撼感，令他毫不犹豫地卸下了内心冰封多年的防备。 人从来都是不喜冰冷而向往温暖的。 “我没事……”吕竹极为浅淡地笑了一下。 后方的工作人员正想要为这种真情流露的画面往前推个脸部大特写时，一声枪响，打破了画面的平静。 轰隆而至的重型摩托车在地面划出一道道极其刺耳的尖叫，人声车声混作一团，骷髅皮衣和红蝎纹身的大汉呼喊着，源源不绝地从四面八方加入战团里，使得场面越发的混乱起来。 哪个没脑子的吹外国安全，这黑帮都在街上火拼还动了枪了！ 人群冲过来的时候，站在路中间的三个工作人员瞬间被人群冲散，远远隔着人群看了一眼另外的同事之后，就不约而同地一人捧着一堆机器快速开溜。 紧接着，吕竹因为和john握着手，也是被人群推挤着走，不过并没有被单独冲开。 遥遥看到两只狗缩在长椅底下逃过一劫，john又四处张望想要寻找三个工作人员的身影：“他们……” “担心……你和我、比较好。”被他护在怀里才勉强没有被挤成饼的吕竹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他们、以前……狗仔出身。” 想起他以前跟着剧组去香江拍戏时，见识到的那个采访长跑运动员全程跟随甚至跑得比运动员更快更耐久的香江记者，john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而吕竹现在自身都难保，当然是不会管点满了隐匿和跑步技能的前狗仔现剧组工作人员。 好不容易躲到树林里面后，老哈士奇也带着芒果跟了过来。 眼见芒果嘴里叼着一个小袋子，献宝似的仰起了小脑袋，吕竹好奇地接过：“你捡到了谁的东西……嗯？” “这是什么？”john看了过来。 吕竹颤着手看向老哈士奇，然后绝望地发现老哈士奇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玛雅”和“马克思”是老警犬阿欢的徒弟，而印象中阿欢的荣耀履历里面，最多的就是破获藏.毒案…… “没什么，不知道谁掉的犬用爽身粉……”吕竹正想含糊过去，十几个手臂上纹着红蝎子的大汉就追了过来：“在这里！” 老哈士奇闻声而起，一把叼过吕竹手里的袋子就带着芒果往左边的小路飞奔而去。 john下意识地想往左边追，吕竹急忙拉住他往右边的大路上跑。 小路通往深处的森林，大路通往繁华的大街，很明显老哈士奇是想兵分两路，一方带着证物隐匿进森林，另一方利用大街的人群作为掩护去报警。 被带着跑的路途中，john大概也想明白了这一点。 眼见后头还有三个没有持枪的大汉追着自己这边，他也主动奔跑了起来——他拍戏的时学过武术，经常也遛狗健身，体能并不比吕竹差。 两人跑出大街的时候，作为更熟悉这个地区的街道的人，john看了看路牌，果断地说：“这边！” “北部这个社区今天有大型活动，人特别多！”他一边跑一边说着，很快就带着吕竹冲入了各种肤色混杂的人海里。 两人低头猛跑，倒也没注意这里是什么环境。 于是，才冲进去人海里不久，两人就被迎头泼了两大瓢水。 “祝福你们！”一个穿着短发女郎脸上的妆已经花得差不多看不出本来面目了，唯独金色皮衣黑色短裙的姣好身材令人瞩目。 泼完吕竹两人，再送给了两人一面飘逸的红色大彩旗后，她又提着一个大塑料桶迎向了后面追来的三个大汉。 “祝福你们！不过你们得再找一个人！”看到三个大汉的体型，她果断地整桶出击。 三个大汉面面相觑，在看到旁边的人群都浑身湿透并且相拥亲吻的时候，才惊觉自己来到了正在举行泼水接吻节的区域。 一想到自己和兄弟被误以为一对，三个大汉都浑身不得劲，连忙散开挤入人群里四处张望，装作是在寻找接吻目标。 这两个人很好认的，衣服一黑一白……法克，怎么还有同性别的在亲！ 那红裙短发妞和白裙长发妞可比隔壁的两个男人养眼多了！ 知道那边是同性别相拥亲吻的“可怕”区域，三个大汉迅速远离。 “他们走了。”吕竹微微退开了一点，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遮掩了真相的红色，忍不住就咧开了一点嘴角笑了起来，“miss宋……” “乔义·泰。”他的声音沉闷而低哑。 假冒蝴蝶君的红衣之下，隐藏的却是另一个更可怕的角色。 狂奔逃命的刺.激造就了胸腔里剧烈的心跳，迎头而来的凉水更甚一步地激发了心跳的加速，反击回来的唇，便是不复昔日冰凉的炙..热温度。 第173章 金枝玉叶:深情的人不懂绝望 只有深情的人不懂绝望，把爱藏在前方 ———————————————— 初秋的天气说凉不凉说热也热不到哪里去，但四周水汽弥漫兼之身上被人从头到脚淋个湿透，终归是有点凉丝丝的感觉。 狂奔的燥热被泼过来的凉水浇熄了大部分，而剧烈的心跳却依然未能平稳下来，两人靠得那么近，吕竹仿佛都能感受到他胸腔里的激烈起伏。 之前为了躲避追杀他们的三个大汉，吕竹动作迅速地把短发女郎送的红色彩旗拆下旗杆，然后就相当顺手地用它把john给围住。 可还别说，他本来就不是魁梧的身形，反而是更偏清瘦修长的那一挂，半干不湿的红布挂在他身上，头发被水打湿散乱，不去仔细看的话还真的挺像个混血女郎。 特别是旁边还有几个五三大粗的肌肉帅哥，衬得混入这个阵营的两人越发的“娇小玲珑”。 为求稳妥，吕竹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借位假装，只得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加大了遮掩范围，然后就轻轻地吻了上去。 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面前的男人即使被她装扮得有了几分当年雌雄莫辨的绝代名伶宋丽玲的风采，但这一身红色之下，藏着的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黑帮大佬”乔义泰。 有许多时候，饰演的角色会反过来影响人。 如果说“宋丽玲”是进退有度明晓分寸，那么“乔义泰”就是强取豪夺不择手段。 不过，无论什么原因都好，现实和做戏，永远是不同的。 坐在长椅上以访谈来谈心的时候，两人最亲密的接触就是牵了牵手。 这还是因为双方分别说出了过往的伤痛回忆，从而下意识地给予对方带着安慰和鼓励的牵手，没有表现过一丝一毫的情.欲色彩。 那个时候，心灵是平静舒缓的。 所以他那时候会如此想着：比起得到之后再失去，也许从来没有得到，更要幸福一些。 直到街头出现了黑帮火拼，跟拍的工作人员跑散，两人误打误撞发现了黑帮争斗的目标，被黑帮追赶，到最后混入泼水接吻节的区域——所有的束缚全数消失，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本就已经震撼过的灵魂终于放开了一切顾忌，顺从天性和欲.望地去接近另一个心灵相契的灵魂。 “吊桥效应”的启示，就是表明着危险或者刺.激的情境可以促进彼此感情，多少英雄美人同生共死之后的忘情一吻，可不就都来源于心跳加速后的荷尔蒙爆.炸。 有些人为了不受伤而选择从来没有开始，但也有些人宁愿抱着回忆活着，也只想追逐刹那的心灵震撼。 他这一生就宛如一直在拼搏的一场梦——最开始，他是别人手里的牌；被抛弃，被收养，再次遭遇抛弃，收养他的阿婆最后不忍心，还是把他带回去送给了旧时代的戏园子，被排挤，被打骂，被欺负……直到少年时，下决心自己赌了一场，偷渡到美国。 社会最底层的年轻人到了异地，语言不通又没有知识，做的大多都是低薪水高强度的工作。在好心家庭的资助下，他起早贪黑半工半读，以死跑龙套的身份混迹在好莱坞这个名利场里面，十年磨一剑，最终大放异彩扬名于世。 他曾经想过，在结束演艺生涯之后去华夏长期逗留。 为此，他选择将工作重心放向华夏，一次又一次地与华夏制片方交涉，盼望能回到华夏演戏。 但是，时代和发展的差距，再怎么有诚意地自降身价，“东方好莱坞”的价钱，始终还是比不上真正的好莱坞。 阴差阳错误会重重，在外面这个咖位的明星这类合理正常的要求和价钱，回到国内却是被冠上了耍大牌、高身价、要求刁钻等负.面评价。 各种负.面消息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他又不是精于口舌的人，便只得带着一腔热情全被浇熄的心，到了这里过着隐世无争的独居生活。 也是因为这样，在面对吕竹贸然提出来的访谈邀请，他才会如此的抗拒。 他一次又一次地付出信任，换回来的却是背叛和利用，不得不无比谨慎地看清楚一切，再做下选择。 万幸的是，他赌对了，这一次付出的信任，并没有被人加以利用和消费。 若不是这一次意外，两人应该会是心灵相通的知己好友。 可惜，他亲手打破了这个美梦。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理智，却没想到原来自己从来就敌不过心灵震撼的一击。 少年时或多或少都会有莫欺少年穷的念头，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一飞冲天，所以他才会认同传统思维里的“万物以龙为尊”，为自己取了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名字。 这个单词，音为“龙”，其意却为“孤独”。 冥冥中也许早有注定，龙游九天之时，巅峰之处再无同伴，便只余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可能在他选择了以“lone”这个意味着孤独的词来作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了是一个踏在孤独悲凉的底色里，遥遥渴望着可望不可即的温暖的寂寞人。 两人借着人群的掩护摆脱了那三个纹身大汉后，就果断地找到了最近的一个警局报了警。 因为证据还在两只狗狗身上，他们两个一个作为主人一个作为引导员，自然是跟着警察去寻找狗狗的踪迹。 根据弹幕观众的指引，吕竹以一个优秀犬类引导员的“经验”，很快就带着人来到了树林里。 看到两只狗各种凌空飞跃就地翻滚左挪右闪，而且身后还带着一大群一眼都看不到头的加拿大鹅，那仿似两个黑帮大佬带着小弟前来开片打架的滔天气势，衬得追赶它们的十几个纹身大汉仿佛地里的一排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白菜…… 大佬狗带着社会鹅气势汹汹地翻腾而过之后，地上就只剩下了东倒西歪的伤残人士…… “wtf！这两个是什么鬼东西！”年长的警官目瞪口呆。 “它们是今年犬类敏捷赛的冠军和亚军。”一个牵着警犬过来的警察仰慕地看着吕竹二人。 一行人回到警局录口供的时候，另一区的警局也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有三个华夏人在他们那边报了警，双方案件内容吻合，便把那三个人也送来了这边。 听得警察们说老哈士奇和芒果带着鹅们神勇制敌，剧组的三个工作人员又好气又好笑：当时他们跑散了，一个镜头都没拍到！ 遗憾归遗憾，大家提供的信息颇为详细，警方很快就确认了这是当地的两个黑帮分赃不均导致的火拼案。 这个地区大大小小帮派众多，时不时就会发生这样的案件，警方都快要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甚至还双方还默认了一些潜规则例如警方一旦接手就不再追逐牵涉在内的无关人等，警方未接手东西没找到就当无事发生…… 现在所有的问题已经交由警方接手，他们这些无辜遭受池鱼之殃的人，便总算能带着狗离开了。 晚上吕竹临休息前，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还是你演得好，我的演技还欠点火候，差点就穿帮了……”吕竹一口咬死当时的一时情动只是情况危急的临时做戏，弄得电话对面的人沉默了好久。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明天我还得去拍外景。”吕竹试探着问。 “要不要我帮忙？”对面静了好一会，静得吕竹都以为他抱着电话不小心睡着了的时候，方才回了一句。 “当然好啊！”吕竹欣然应允。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吕竹又和john合作尝试了一下给未来的观众们展示外国底层生活的样子。 乔装打扮推着冰淇淋车做流动小贩，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每次有人光顾的时候，john都会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乐颠颠地给顾客做冰淇淋，一点都没有功成名就后忆苦思甜的不适应，反倒完全就是个做冰淇淋多年的经验丰富的老手。 他笑起来的时候牙齿白得很，整整齐齐洁白干净，不逊色于那些手术箍牙加经常保养的人群。 对此，他表示这是因为自己小时候没有糖吃，所以牙齿就很好；没有肉吃，只能吃酱油捞饭长大，所以血液干净，身体健康。 那些常人看来悲惨的童年经历，在他这里都有着不同的见解。 吕竹听罢，默默往他嘴里塞了个冰淇淋球。 “这个我请。”看着他嘴里塞着冰淇淋球像只仓鼠一样的懵逼样，吕竹哈哈大笑。 大概是因为选址好人流旺，再加上有个服务态度好制作技术高的帅哥小贩，因此，在到傍晚的时候，冰淇淋车里面已经没多少东西了。 让工作人员过来特写了一下他们辛苦一天所赚到的半盒子零钱，吕竹哭了一小会惨，然后又按照写好的剧本解说科普一些在外国赚钱的小知识。 最后准备收工时，吕竹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温柔缤纷的冰淇淋色。 那是一个浅紫粉红淡黄嫩绿等各种温柔色调混合而成的大冰淇淋，脆皮蛋卷上以灵巧的手法放上了许许多多的冰淇淋球，看起来几乎就像一捧彩花一般缤纷迷人。 “哇，好漂亮！”工作人员里其中有一名就是个年轻姑娘，她同时还兼职吕竹的临时助理，忙了一天疲累不堪的时候冷不丁看到这么个艺术品一样的东西，顿时就被惊艳到了。 “回礼。”john笑着把冰淇淋塞到了吕竹手里，顺便又把另外三个普通的一球一蛋卷款冰淇淋送给三个工作人员。 如此的厚此薄彼，偏偏就他们四个人都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吕竹好笑地接过，上方是冰冰凉凉的甜感，最底下居然是温热的巧克力浆，倒有几分当时泼水节时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那时他的身体湿透微凉，唯独吐息却是勾人的热…… 夕阳的余晖里，他的面容也镀上了一层金黄，微微地对这边笑着，令人的心似乎柔要融化在这个笑颜里。 拍完了假冒小贩的游戏，两人又一同到处逛风景。 逛得累了，就找个景色好的位置坐下天南地北地谈着各种好玩的事，看到吕竹扭了扭脖子像是累了，他还主动提出要帮她捏肩。 他是真的很会捏！ 这明显又是他底层生活和龙套时期所掌握到了技能，但在听到他拍《末代皇帝》时以一套娴熟的捏肩手法到处找人捏肩有杀错没放过时，这种明明是略带悲伤的回忆，却是让人忍不住想笑。 吕竹眯着眼享受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接着他们之前的话题说下去，烧腊、炒蟹、碗仔翅、老婆饼、牛爽腩……还有维港的夜景和节日的烟花，通通都是这个地广人稀的异国所没有的人情味和烟火气。 那种带着怀念的神色，以及结合她外国长大才回国不久的时间，能说出那么多的美食和美好回忆，定是有个食中老餮手把手带着她领略过。 之前的言谈里她也没有掩饰过国内的好友们，但这份“友谊”到了什么程度，他这个偷来了一段美好时光的人，不敢去多作过问。 沉默到了最后，便只是由它一笑而过。 时日飞逝，温哥华这一期节目的拍摄，已经到了尾声。 吕竹和剧组离开的时候，仍是一个阳光温柔暖融的下午，从车窗往外看去，路旁的黄叶已经开始逐渐染上了耀眼多情的红。 凯蒂一家连人带狗一起过来送别他们。 值得一提的是，杰瑞这个坐轮椅的身残志坚伤患，在吕竹忙着拍摄没空帮忙遛狗的这些日子里，居然强行领悟了一个令人窒息的遛狗操作。 看着老哈士奇像拉雪橇一样活泼有力地拉着轮椅过来，吕竹颇为无语。 “看！纯天然无污染的生物动力！”他还沾沾自喜上了，连孩子们想帮忙遛狗他都舍不得放手。 “欢迎你以后还来这边玩，到时一定要记得来找我们。”凯蒂在她颊边亲了一口，依依不舍地说。 有着妈妈的带头，两个孩子也凑过来踮起脚一人一边地给了吕竹一个离别kiss。 任工作人员去准备登机事宜后，吕竹又看向了牵着芒果站在一旁的人。 “这段时间真的非常感谢你和芒果，让我们拍到了许多很有用和很有意义的素材。”吕竹笑着走过去摸了摸芒果的脑袋。 被“阿公”夸赞了，芒果一脸傻笑着，顺着吕竹的手势而仰起了毛茸茸的小脑袋。 “不用感谢我，这几天我也非常的开心。”john笑了笑，“我会记得我们的约定的。” “什么约定？”吕竹愣了一下。 “回归的时候，我会前往香江。”他笑得开怀，带着一种坦然的纯真，“听说香江会在节日或者发生重大事件的夜晚燃放烟花，我想亲眼去看看那些奇迹般的五彩斑斓光影流转。” “我会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他的眼神深邃而温和，仿佛能穿越悠远的岁月长河，看到那个烟花雨雾笼罩的不眠之夜。 “我也很期待。”吕竹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并没有再说话。 至于期待的是那一天，还是某个人，那就无从知晓了。 “红红！”解决好了一切登机事宜的工作人员遥遥冲这边喊了一声。 “好，我马上来！”吕竹应了一声，然后认真地看着他，轻声道别了一句。 “再见。” 并没有立刻就得到回答，他眼里缓缓浮起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冷，恍如一个不被时间和空间所限的尘世异类，游走在得与失、喜与悲之间。 那满含深情的眉目明明一动不动，却看得人莫名心动。 “再见。” 吕竹又说了一声。 “一路顺风。”他最后还是说出了这几个字，带着释然的浅笑。 看着那架前往拉斯维加斯的飞机消失在蔚蓝天际，芒果汪汪地叫了起来。 “不舍得吗？”他摸了摸芒果的脑袋，教训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怅惘若失，“不舍得又怎么样呢？你又开不了口……叫人留下。” 午后的风越来越大，看着被吹到地上的落叶边缘泛起了红边，他抬头望向上方宛如彩霞漫天的黄红绿紫。 那些景致，就像那日他所送出去的冰淇淋花球一样，无论再怎样的色彩缤纷，最终也都渐渐消失在唇齿之间的一声叹息里。 今年这个秋天，还真像一场彩霞漫天的美梦。 第174章 赌圣:醉人的一晚(1) 日日夜夜的空想，怎么可以知道我的方向 ———————————————— “契爷，上诉枢密院的事，还是被驳回了。”昏暗的探监室里，侯赛因沉着声音说道。 陈金城抽了一口烟：“你们还没进来，我也已经差不多猜到了。” 想到当年自己以“赌魔”之称在公海横行的辉煌岁月，如今却要蹲在监狱里无法脱身，陈金城忍着怒气说道：“高进害我误杀罪名成立，坐五年牢，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赌神高进行踪一向飘忽，想找他不容易。”侯赛因站了起来，把双手背在背后，“但是听说，他的徒弟陈刀仔已经重出江湖，还有个花名叫做‘赌侠’，我们首先就向他下手……” “你想怎么样？”陈金城问。 “打草惊蛇了，赌侠陈刀仔被我们伏击之后，现在已经被赌神的人带走。”侯赛因大半张脸匿在阴影里，使得本来就邪气的五官更添几分阴鸷，“不过，我们当时炸翻了他的车子，即使有人救下他送入医院治疗，五日后的世界慈善赌王大赛，他也绝对来不了。” “我听说这个陈刀仔之前在美国华人协会主办的慈善扑克牌大赛里面赢了一千多万，之后就把这些钱全部捐给了饥饿儿童筹款会，所以被人称之为‘赌侠’……”陈金城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冷笑一声，“后生仔始终都是后生仔，以为有个绰号就多了不起……抛头露面赚名利，殊不知是被人当作了靶子。” “赌神高进可就不一样了，让徒弟出面替他办事，自己就缩在南美洲做缩头乌龟，陈刀仔这张牌已经被我们废了，他还敢让人放出消息——”侯赛因脸色阴狠，又道：“说是他的大弟子‘赌仙’将会带着他的决赛邀请函代他前来参加赌王大赛。 “啧，从来就没听说过这么一个名号，怕不是高进胡说八道来糊弄我们；就算真有这么一个人，他也不怕再折一个徒弟？哈哈哈！” “赌仙？”陈金城放下了手里的烟。 “这个大弟子和高进一样，从来没有过照片流出，也不知道赌技如何——不过这样也便宜我了，正好就能借用赌神大弟子的身份去主办赌王大赛，千尽世界各地阔佬的钱！”侯赛因大笑道。 陈金城冷眼看着侯赛因，叹道：“你啊，还是太轻敌了。” “契爷？”侯赛因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神’迹莫测，‘仙’踪难觅。”陈金城长长地吐了个烟圈，“像陈刀仔这种赌技高超的徒弟都是被拿来当吸引火力的靶子，高进藏着匿着的大弟子即使赌技不如赌侠，也肯定另有过人之处。” “这又是高进跟我们的一场赌局，他的底牌就是这个大弟子，而我们则需要在决赛之前，揭开他这张底牌，看清楚这张牌到底是龙是虫——如果是龙，这张牌就绝对不能让它翻身。” “高进这个老狐狸不会那么轻易就让我们猜到真相的，你贸然冒用赌仙的身份，必须万事小心为上。” “放心吧契爷，我已经派人守住拉斯维加斯所有机场，一有疑似赌仙的男人出现都会暗中查探，就算他好运，逃得出机场的天罗地网，也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指缝！”侯赛因回话道。 “你能想得那么周到，自然最好。”陈金城点点头，“对了，我听说最近拉斯维加斯赌场出现了一个自称有特异功能的后生仔，赌技马马虎虎运气却好到极，一连过关斩将已经进入了三十二强？” “只不过是个会点千术或者魔术的大陆仔，手法可能有点巧妙，监控捕捉不到，就只能说他运气好会特异功能了。”侯赛因不屑地说。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没见识过不代表没有存在；大陆人杰地灵，会出现一些拥有特殊才能的人也不出奇。”陈金城又吸了一口烟，回忆道：“当年号称‘整蛊专家’的大魔术师古晶曾经与整蛊之霸对战，我有幸见过一次，他们除了依赖科技之外，的确还有一些常人无法想象和理解的能力。” “姑且看他能走到多远，决赛里面我也需要人合作和背锅，他要是能爬上来，也是有利于我的。”侯赛因道。 离开了赤柱监狱之后，侯赛因又赶紧乘坐飞机到了拉斯维加斯。 不料，就在他刚刚落地的时候，就有手下过来通知他有几个可疑人物出现的消息。 “喂，你们有没有搞错，我们是正经过来拉斯维加斯拍摄旅游节目的，电视台的证件和许可证全部都有，什么可疑人物啊？！”跟着吕竹的三个工作人员不满地喊道。 看了看那两个男工作人员都是一副其貌不扬的模样，又看到吕竹提着行李箱无奈地站在一旁，侯赛因赶紧上前：“对不起，最近这里来的人太多太乱，所以管理得比较严。” 说着，侯赛因又笑眯眯地看向吕竹，赔笑道：“红红小姐，我很喜欢看你演的戏，还有你第一张碟《遇见》我也买了三张……” 吕竹笑了笑，应和着给他签了个名。 “红红小姐你来拉斯维加斯是为了拍旅游节目吗？鄙人在这边还算熟悉，不如就由我带你去游览游览？”侯赛因一副花花公子的嬉皮笑脸样，凑近吕竹道：“最近的世界慈善赌王大赛决赛就在几日后举行，如果红红小姐你们有兴趣的话，我这里也有观赛邀请函可以让你们入场。” “谢谢，有心了，初步的拍摄计划已经定好，不过我对这个比赛也相当有兴趣，所以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邀请函，到时如果拍摄顺利有空闲时间的话，我会去的。”吕竹笑着回话道。 一边和侯赛因不咸不淡地聊着天，一边按规定把行李过了一遍检测机之后，吕竹一行人总算是能离开了。 看着吕竹带着工作人员离去的背影，一个常年在国外的手下不解地问：“老板，他们是谁？” “一个刚刚出道不久的明星仔，拍两部戏唱几首歌就把自己当阿姐，等大赛完了之后，我拿钱扔到她主动送上门让我泡！”侯赛因原本的笑脸早就变成了鄙夷之色。 “对了，我让你们监视的那个会特异功能的大陆仔，他最近在做什么？”侯赛因鄙视完了吕竹，回头问道。 “说起来就古怪了，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聪明还是蠢。”手下摇了摇头，解释道：“那个大陆仔昨晚刚刚进了十六强，但他很奇怪的，赢来的几十万奖金全部捐给了周围地方的穷街坊扶贫，他自己反而依然租住在唐人街的猪笼城寨，靠洗大饼和送外卖赚钱。” “是不是想赚名声啊，他不是吹自己是‘赌圣’吗？”另一个手下插话道。 “赚名声也不用赢多少捐多少吧，留一点给自己不好吗？”原先报告的手下反驳道。 “或者他是个变态的也说不定。”一个自小移民的手下嗤笑一声，“大陆人总是那么奇奇怪怪的，不想舒舒服服地叹世界，反而各种折腾。”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继续监视他，有些人做的古怪事可能是有原因的，给我努力查清楚他这样做的原因。”侯赛因挥了挥手，把手下全部屏退出去。 看着最后一个离开的手下动作恭敬地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之后，侯赛因胸有成竹的笑容这才崩塌下来。 全副身家都捐出去给穷街坊然后自己洗大饼送外卖维生？这个大陆仔痴线噶？ 实际上，面对周星祖这种行为，不止侯赛因一个人这么想。 “星仔，你昨晚赢的钱又捐出去了？”看着周星祖提着外卖篮子路过自家水果摊，卫老伯一边削着菠萝一边问。 “是啊，助人为快乐之本嘛。”周星祖强颜欢笑。 要不是特异功能赢回来的钱必须要拿去做善事，否则就即刻仆街，他会这么辛苦地在这里捱？早就住洋楼养番狗了好吗！ 本以为来到了拉斯维加斯就有了新的目标新的方向，结果还不如以前在红红小姐身边做保姆来得轻松开心！ 周星祖憋屈地如此想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城中心的喷水池。 “喷水池南面五十米树荫下……这个地址怎么这么古怪……”周星祖拿起写着地址的小纸条正要找人，忽然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星仔！”吕竹看着站在喷水池前的周星祖，挥手叫了一声。 “红、红红小姐！”他不是在做梦吧？！ 周星祖下意识掐了自己的脸一把——会痛！他不是在做梦！ 把外卖分给了在树荫下休息的工作人员之后，吕竹也捧着汉堡坐在了喷水池的边缘。 “你怎么会来这里的？”周星祖压抑着心里的喜悦：是不是红红小姐惦记着他所以才…… “我接了一个旅游节目，第二期是拉斯维加斯，所以我就过来这边了。”吕竹摇了一口汉堡。 “哦。”周星祖垂下了头。 “话说回来，你是为了参加世界慈善赌王大赛来的对吧？现在到了哪里了？”吕竹又问。 “刚刚过了十六强。”周星祖挠了挠头。 “哇，你好犀利啊！”吕竹真诚地夸了他一句，“这么多人里面，你都已经到了十六强。” “没……我会特异功能的嘛，这么一看，看光了别人的牌，再这么一搓——”他双手合起做了个搓牌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赢了。” “原来如此。”吕竹点点头，“对了我之前一直都我就问你了，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这种特异功能的？上面的人不管的吗？” “我是九岁那年大病之后，就发现自己有这种特异功能的了。”周星祖喝了一口奶茶，“上面的单位领导人知道了之后，当然是会管的了。” “他们让我进了广城特异功能协会学习，之后还派我做事呢。”周星祖一边说着，一边又顺便理了理汗湿的衣摆。 “叫你做什么事啊？”吕竹问。 周星祖想了想，道：“第一年呢，就叫我在广城巡街，看看地底下的水管有没有爆裂；若然是有，就叫市政厅来修理。” “第二年呢，我就威风了——升了级，派我去海关检查行李。” “后来……他们加了一部叫什么x光的检查器之后，我就当场失业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委屈又有些开心，偷偷瞄了吕竹一眼，才继续说道：“所以我就只能去香江投奔我三叔了，也因为这样遇到了红红小姐你。” “特异功能赢回来的钱是必须全部捐出去做善事的，我现在就只能在唐人街的一间餐厅里面送外卖洗碗碟赚钱。”周星祖最后长叹了一口气。 “那的确是比较麻烦，要是赌术赢回来的钱，起码能拿其中的5%。”吕竹拆开了一个汉堡。 “所以阿叔让我找赌神拜师学习赌术喽！之前我坐做经济舱过来的时候，碰到了赌神的徒弟的，可惜他忌才，不肯把我介绍给赌神师父。”周星祖忿忿地说。 看他那气愤的小模样，完全就是丝毫不觉得明明赌神都没见过他，他就厚脸皮地称赌神为师父这件事有什么不妥。 “我听人说赌神行踪飘忽不定，你碰到的是他哪个徒弟啊？”吕竹又问。 “就是那个赌侠陈刀仔呢，不过听说他最近出了车祸在医院昏迷不醒，没法代赌神参加赌王大赛了，所以赌神的大弟子赌仙就出来代赌神参赛。”周星祖回答道。 听到陈刀仔昏迷不醒的消息，吕竹放下了心来。 接着，又从对周星祖的旁敲侧击里得知以“赌仙”身份示人的就是之前想撩她的侯赛因时，吕竹在心里呵呵了一声。 难怪她在前往拉斯维加斯的途中，收到了来自赌神的密信。 虽然之前《赌神》篇里她拜师赌神的事算是攻略龙家俊时的“迷梦”，但港片的赌片宇宙是一个非常大的世界观，直播系统绝对不会就这么荒废掉它，果不其然，就在混合世界线里把它发展成了平行空间。 还好系统没有太坑她，直接让赌侠昏迷不醒无法掺和进这部分大剧情，否则她可得后院起火。 有赌神爸爸亲自给她封的“赌仙”之名，她总算是能摆脱直播观众默认的“赌酋”封号了…… 当年赌神高进和赌魔陈金城对战，使得赌魔锒铛入狱，没想到这才多久，赌魔的干儿子侯赛因就冒头出来为干爹报仇了。 赌魔当年是个恶名昭彰的大老千，时常躲在公海躲避警方的追捕，他的干儿子侯赛因，自然也不会例外地是个精通千术的老千。 侯赛因冒认她的称号混入世界赌王大赛，自然就是想在其中出千赚钱，同时也能败坏赌神高进的名声。 她作为赌神第一个收下的亲传大弟子，肯定不会让他如愿。 难怪侯赛因最近一直派人在机场排查所有前来拉斯维加斯的男人呢，结果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赌仙”其实是个女的吧。 一想到之前在机场时，侯赛因这家伙为了讨好她还巴巴地想给她送观赛邀请函，吕竹摸着行李箱里的决赛邀请函，心里暗笑不已。 不同于吕竹的暗自开心，一直都浑浑噩噩地在这里混日子的周星祖，在得知吕竹也会去“观看”赌王大赛后，突然就有了未来的目标和方向。 “总之呢，我一定会在赌王大赛里面努力表现，争取拜到赌神做师父的！”周星祖捏着外卖单，下定了决心，“到时候，那两个忌才的赌仙和赌侠，我要他们好看！” 隐藏了赌仙身份在一旁默默吃汉堡的吕竹：“……” 第175章 赌圣:醉人的一晚(2) 你笑著如蜜糖醉人，如酒精敲击我心，告诉我应该怎么进行 ———————————————— 告别了回去餐厅取外卖的周星祖之后，吕竹又继续开始了拍摄工作。 今天拍摄街景的工作不多，结束了今天的拍摄计划后，吕竹一行人就回到了酒店休息。 兼职吕竹助理的女工作人员在来这边之前，就和吕竹说了她申请跟这个剧组的原因就是她在拉斯维加斯的堂姐即将结婚，因此她今晚会去参加堂姐婚礼，而且还想请吕竹去友情演出唱首歌。 考虑到大家一场同事，吕竹爽快地答应了。 跟着这个叫钱思琪的女工作人员来到婚礼的酒店，吕竹正要打招呼，钱思琪的舅妈舅父就眼带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教训钱思琪道：“你在电视台工作，请不到汪阿姐方艳梅这些红牌明星，也不要随便请个姐仔就敷衍了事啊！” 钱思琪正要反驳，舅妈又一脸“大方”地挥了挥手：“算了，还好我们另外请了大明星来唱歌表演的了，不过来者都是客，你们去等入席吧。” 说着，就是让佣人把他们几个人赶到了等候入席处。 两个男工作人员正要发火，又被吕竹劝下。 “对不起啊红红，我舅妈舅父他们好古板的，又是早就移民来了这边，可能就不太看新戏……”钱思琪弱弱地道歉道。 “不关你事，我也正好休息一下，就当是来婚礼沾沾喜气了。”吕竹也劝了她一句。 几人来到角落，刚刚坐下座位时，后面的座位那边又窜上来一人。 “红红小姐！”坐在后面座位的周星祖伸长了脖子隔山探海地凑过来。 “星仔？你怎么在这里？”吕竹看向他，奇怪地问。 “今天是卫老伯的儿子结婚，我跟着卫老伯和街坊们一起来饮喜酒啊。”周星祖笑道。 “什么结婚嘛，根本就是入赘，你们知不知道卫银那个衰仔为了攀这个婚事，连亲生老豆都不管了！”一个街坊说道。 “就是啊，钱家以前还不是住在我们猪笼城寨的，后来发达了，就狗眼看人低不认我们这些老街坊，摆酒都分三六九等！”另一个师奶不忿地说。 “新人合照也不叫我们，就让我们干坐着，难为我还特地穿上了裁缝佬新做的好衣服免得失礼他们，结果呢，他们理都不理！”一个阿婆气鼓了脸。 “算了算了……也许一会就到我们了。”憨厚的卫老伯到处赔笑脸。 “哼，人家连两只宠物狗都上去拍照了，说明我们这些穷街坊连狗都不如！” “简直就是空棺材出殡——目（木）中无人啊！”卖猪肉的大叔一向脾气火爆，反正他们全部坐在角落里，也不怕这种犯忌讳的气话被人听见。 周围的宾客都怨气冲天的，吕竹奇怪地和比她早一步来到这里的周星祖八卦起来。 “就是他们的请帖分人派的，有钱人在前面十桌，穷街坊在后面八桌，上面的板子都写清楚了——为钱联婚！”周星祖低声说了一句。 吕竹顺着周星祖的指引往前望向拍照的背景板，那里明晃晃地装饰着四个烫金大字：卫钱联婚。 这个背景板是给新人和亲戚朋友拍照所用，结果连宠物狗都上去拍了照，而整个猪笼城寨的老街坊却无一人能上台都算了，就连新郎官的亲爹都不理，可不就是为钱联婚目中无人。 周星祖在私底下给吕竹说清楚了原由：猪笼城寨是唐人街的一个旧街区，里面住的大多就是相对贫苦的华工后代，钱家两老原是在猪笼城寨里面长大的，后来中了彩票，再用这些奖金投资做生意发了财，就逐渐变成了如今这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嘴脸。 特别是作为新郎官的卫银，还和钱家两老一个鼻孔出气，觉得穷老爸和穷街坊丢他的脸，一直都在招呼前面的宾客，眼尾都不带扫这边一下的。 也许是看到时间临近入席了，卫银这才带着新娘子过来招呼道：“来，各位叔伯婶姨好，这个就是我honey——钱申玉，再过十分钟就可以入席了！” “哇，卫老伯，你儿子吃得都好肥腻喔。”周星祖看清楚了钱申玉那目测至少超过两百斤的体型，悄悄在卫老伯耳边吐糟了一句。 他在猪笼城寨里租住的房间就和卖水果的卫老伯只隔一堵墙，自然是看不惯这种不考儿子，所以恨屋及乌地也不喜欢新娘子。 不止周星祖一个人这么想，其它街坊差不多也都是看不惯这对新人。 “见过啦，阿玉小时候就在城寨里面到处吃百家饭，毕竟她老母经常打麻将不做饭！”一个大妈呵呵笑道。 “陈师奶，也不要这么说，如果不是我家阿玉受你们照顾，特意要请你们来，我本来不打算摆那么多桌的……始终嘛，大家的阶层都不同了。”钱舅妈皮笑肉不笑地回怼回去。 顾不上这群点满了阴阳怪气技能的师奶们互怼，新娘子钱申玉左右看看，立刻就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吕竹和钱思琪，顿时就高兴地挪了过来：“红红小姐，我是你的粉丝来的！想不到思琪真的把你请来了！” “谢谢。”吕竹笑着和她握了握手，想到还是这个胖胖的新娘子特地要求把老街坊请过来的，不禁感叹她的粉丝真是基本不会有坏人——当然，侯赛因那种为了沟女明星才买她唱片的伪粉除外。 后边的周星祖也是发自内心地笑了开来，那笑容里甚至还带着一丝粉头对萌新粉丝的和蔼：新娘子珠圆玉润看着特顺眼，真不愧是红红小姐的粉丝…… “红红，我好喜欢你和阿sam的《纵横四海》，你们真的好登对！”钱申玉下一句就暴露了她cp粉的真身。 周星祖脸上的和蔼笑容瞬间凝固。 看着新人又去招呼新来的宾客了，街坊们原本怨气冲天的氛围也放松了下来。 这群人本来就是看着大喜日子不打算闹事的，之前看到钱家分派别的座位安排才会如此生气，现在听到是新娘子特意为他们加的桌，基本也就没了之前的不满。 “还是阿玉有良心，真不枉我以前经常把猪腩肉留给她吃。”卖猪肉的大叔感叹道。 “收声啦猪肉荣，照我说阿玉最喜欢的还是我煮的面！”花名为“油炸鬼”的打面师傅毫不客气地抢话道。 “唉，可惜阿玉要穿的是婚纱，我本来收到喜帖的时候还给她做了裙褂的……”裁缝佬捏着个兰花指，惋惜地摇头。 “你们还算能准备东西表示心意，像我这种做苦力的，本来是打算过来帮忙搬搬抬抬……可惜现在的机器太厉害了，基本不需要人力了……”苦力强愁眉苦脸地说。 “喂，苦力强，你还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做临工赚钱啊？”有人喊道。 “不是，我小时候不也和阿玉玩得挺好的嘛，打算免费帮她的，反正赚到钱还不是要交租……”苦力强话音未落，旁边的包租婆就脸色阴沉地拿下了嘴里叼着的烟。 “我就说你这个死仔包最近都是直接让人给你食物，原来你是在想办法拖房租！”包租婆气沉丹田，似乎就要破口大骂。 坐在包租婆旁边的包租公赶紧捂住了她的嘴：“算啦，honey，人家大喜日子，无谓劳气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记住啊，你还欠我三个月租！”虽然被包租公阻止了她的发难，但包租婆最后还是不满地冲苦力强喊了一句。 看着饭菜已经上齐，众人也开始从座位上起身准备入席。 “不是说请了靓女明星来表演的吗？怎么还没来……”包租公四处瞄瞄，转头就被包租婆扇了一巴掌。 “是不是这些人，看着像保镖……”看着门外聚起了一群黑衣大汉，街坊们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就在大家差不多都坐到酒桌上的时候，门口那群五三大粗的黑衣汉子突然就冲了进来。 听那带头的外国佬中英混杂地不住嚷嚷，周星祖疑惑地问吕竹：“他在说什么？” “他们是和钱家交易的一个老板的手下，说是要和钱老板谈生意。”吕竹简单给他解释了一下。 “今天是小女的大喜日子，不如改天再谈吧？”钱舅父赔笑道。 带头的外国佬没有理会他的婉拒，而是扫了一眼末位的八桌，咧开了嘴笑道：“正好，人聚得这么齐，我们是来谈猪笼城寨的拆迁补偿的。” 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赔多少？按户还是按人头？” 听清楚外国佬说的赔偿内容，不止猪笼城寨的街坊们，就连前面桌的不少外国宾客都愤怒了。 “喂，有没有搞错啊，你给这么点钱就想占了我们的家，算什么意思？！”街坊们怒道。 “我们这是相当有诚意的价钱，毕竟到时我们还要花大价钱改建……”带头的外国佬笑眯眯地说，那种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看着就让人生气。 一向看不起穷街坊的钱舅妈都忍不住了，她虽然和街坊们经常阴阳怪气互怼，可是却也没有看着街坊们被人欺压到无以为家露宿街头的坏心思，顿时就回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想把那里改建成商业街，自己赚得多还要送别人去死，你们这些鬼佬到底要不要脸！” “钱师奶，认识你这么多年，最中听就是这次了。”街坊们纷纷支持道。 “我是伍兹，是一名律师，如果你们再这样欺强买强卖，我和在场宾客都会联名申请上诉，正式控告你们这个无良公司！”前面桌的一个金发女士站起来后，其他各种肤色的宾客也逐渐站了起来表示立场。 带头的外国佬眼见谈判不成，干脆就动起了手。 “你们这是犯罪！”前排的宾客尖声奔走着躲避攻击。 周星祖一跃而起，就想要以英雄救美的姿态去保护吕竹，然而他才抬头，就已经看到那三个工作人员已经带着吕竹躲到角落里了。 这么一分神，他自己倒是被数个黑衣大汉给团团围住。 “红红小姐，我马上就来救你！”眼见角落那边也有几个黑衣大汉去追吕竹了，双手双脚都被抓住兼且还被打横扛起、活脱脱像个被人夹住的小鸡崽一样的周星祖大喊一声，猛地瞪向了抓住他的黑衣大汉们。 “全部放手，自己打自己！”周星祖果断发动了特异功能里面的催眠技能。 黑衣大汉们脸上表情一懵，不约而同地松开了手。 砰的一声，周星祖就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点解要叫他们全部放手……”脸朝下呈大字型趴在地上的周星祖恨得咬牙。 黑衣大汉眼见周星祖摔趴在地上了，也顾不上刚才为什么突然就听从了他的话放手，总之就是一拥而上，准备先踩死这个邪门的家伙再说。 “星仔！”看到周星祖一下子摔得爬不起来，吕竹赶紧转移方向往周星祖那边跑去。 这时，一条穿着破旧黑布鞋的腿后发而先至地插.进了几双锃亮皮鞋里面，随即就是一个划了大半个圆形的旋腿。 顷刻之间，就踢翻了这三个想要攻击周星祖的黑衣大汉。 与此同时吕竹也扑了过来，抓住周星祖的肩膀把他拖到一旁，关切地问：“没事吧？” “我……”本想说我没事的周星祖一看清楚拉自己过去的人是吕竹，立刻就改了口，“我头晕啊，肯定是刚才一下子发功过度然后又跌下来摔着了……” 说着，他整个人都靠在了吕竹的肩膀上，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憨厚的苦力强看到一直把赢来的钱分给街坊们扶贫的周星祖如此“虚弱”，愤而骂道：“当年你们这些外国人就骗华夏人来做苦工，还那么歧视我们先辈，我们好不容易才熬过来，有地方落脚了，你们还想赶尽杀绝是不是？！” “就是！”裁缝佬双手各带着一大串充当手环的龙凤镯，一改之前娘里娘气的姿态，端的是霸气威武，“我们不发威，就真的当我们是病猫了吗？” 看到这两人使出了真功夫，周星祖也不淡定了：“十二路谭腿？洪家铁线拳？” 另一边，被黑衣大汉追赶的新娘子也被卫老伯救下，只见他大喝一声“敢动我儿媳妇？尝尝我的鸳鸯乾坤扭纹刀”，随即就用茶几上的水果刀给不足一米九的黑衣大汉划出了几米长的伤口…… 看着黑衣大汉身上的扭纹伤口，周星祖不禁嘶了一声：原来卫老伯削菠萝的功夫，并不只是削菠萝练出来的…… 眼看自己那么多人居然都打不过这几个拥有功夫的怪人，带头的外国佬把心一横，从腰间摸出了一把手.枪开始瞄准卫老伯。 “阿爸！”新郎卫银下意识地就要扑过去挡。 “老公！”新娘子同样也是想要去为丈夫挡枪，不料却被新郎一把推开。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小舞台旁边的打面师傅油炸鬼一看到这货居然这么不厚道地拿出了枪准备下黑手，他也是立刻就端起了舞台上的麦克风架。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大腿还没自己胳膊粗的矮小瘦子用麦克风架把自己的枪打到一边，接着又劈头盖脸把自己抽成了猪头后，带头的外国佬终于崩溃了，喊撤退的声音里几乎都带上了哭腔：“我们走！” “五郎八卦棍，果然名不虚传！”周星祖被震惊得虚弱也顾不上装了，转头就和吕竹解释道，“广城特异功能协会隔壁就是广城武术协会，我们这些学员以前经常互相切磋的，所以我对各路功夫都有点了解——他们的功力没几十年打熬，绝对练不出来！” “过奖，过奖。”三人对周星祖这个一直资助城寨的年轻人本就好感度不低，如今还一一认出了他们的看家本领逐样夸赞，三人看这边的态度都十分好。 “华夏功夫真是太厉害了！”一些外国宾客也举起了大拇指。 不过，虽然打跑了来搞事的黑衣大汉们，但整个酒宴也是被弄得一团糟。 看着被新娘子因为到处翻滚躲闪而凌乱污糟的婚纱，众人心感劫后余生的同时，也忍不住为这场婚礼可惜。 “酒店这里就离我们猪笼城寨十几分钟的路程，不如就去城寨里重新办一个婚礼！裁缝佬给阿玉做的裙褂还挂在裁缝铺里面呢！”包租婆看了看四周，振臂一呼。 半小时后，猪笼城寨。 “还有最靓的猪腩肉！”猪肉荣一声高呼，负责传菜的几个街坊就把一碟碟红烧猪腩肉送上了桌。 看着街坊们你凑一点菜我凑一点菜硬是重新办起来十八桌席面，又看了看女儿和女婿换上了裙褂和中山装喜气洋洋地在敬酒，钱舅妈、钱舅父两人感动得泪流满面：“谢谢各位街坊……” “客气什么，街坊街里的，最重要的就是大家开心！”鉴于之前钱舅妈、钱舅父两人为了维护他们这些街坊敢于和黑衣大汉对上，街坊们也早就把大家之前的小龃龉忘在了脑后。 “嗱，以前就是‘为钱联婚’，现在就是‘为情联婚’，祝新郎哥新娘子百年好合啊，饮胜！”一个宾客举杯。 他们可都看见了危险来临的时候新郎新娘忘我的甘愿为爱牺牲，当然也明白了长得也算是个小帅哥的新郎为什么要娶胖乎乎的新娘子，原来两人真的是讲心而不是讲金的。 “哎呀，我是时候上台吹音乐了，关小姐说要唱给新人唱汪阿姐的《祝婚曲》的！”一个老头拿起唢呐急匆匆地就往空地跑。 “喂，阿伯，你不是纸扎铺承办白事的吗？拿这唢呐去吹祝婚曲，不太吉利吧？”一个年轻宾客奇怪地问。 “我顶你个肺啊，你才不吉利，我的唢呐能从你出世吹到你出殡！红白通杀的！”唢呐大佬骂了不懂事的年轻人一句，然后就带着他丧葬乐队的老伙计们跑到了空地里。 摆好了所有吹拉弹唱的乐器之后，唢呐先起一声直破云霄，欢快喜乐的音乐亦随之响起。 “齐贺你天生一对，效于飞谐鸾凤；良辰美景，新婚快乐……”吕竹举着麦克风从空地一角里走出。 看到周星祖也混在吹拉弹唱组里面用一排凳子充当打击乐部分，要不是职业素养高，吕竹估计就要笑场。 看到吕竹嘴角的笑意，周星祖敲凳子敲得那是更起劲了。 眼见周星祖一脸傻笑地看着台上的女歌手，这群老成精的耆英哪里还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互相交换了一个看后生仔的慈祥眼神，然后就改了以打击乐为主的演奏方式，心里都想着帮他一把，让他在姑娘面前好好表现。 “这个女仔居然能唱出汪阿姐的味道！”钱舅妈钱舅父看着空地，惊为天人。 “当然啦，之前《暑假玩到尽》里面，红红就和汪阿姐啊、dodo姐啊她们一组的，红红好受汪阿姐喜欢，私底下还指点过她，要不然思琪怎么会特地请她来呢。”新娘子笑着对父母解释道。 钱思琪高兴地挺起了胸膛，看着台上的吕竹，一脸的与有荣焉。 “这个姑娘仔唱得真是好听！”包租公目不转睛地看着空地，笑得见牙不见眼。 “看什么看，起来陪我跳舞！”包租婆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拉了出去。 有了包租公包租婆的带头“领舞”，吃饱喝足的人们也就自发两人一组或者几人一组地分成了组合，伴着音乐跳起舞来。 也不拘什么肤色什么种族什么地位，反正大家高兴，蹦蹦跳跳扭来扭去的，就算是舞了。 “红红，过来一起玩啊！”钱思琪和另外另外两个工作人员拉着一群小孩子欢快地转圈圈。 吕竹笑笑，走过去和他们蹦了一曲。 “我们下一首奏抒情歌，不需要打击乐了，下去啦，星仔！”吹拉弹唱组也是受过周星祖资助的，立刻就推了他出去。 周星祖保持着一脸傻笑把凳子搬开，然后看着站在他面前等他邀舞的吕竹。 握着那只软得不可思议的小手，周星祖同手同脚的舞姿僵硬得仿佛一只僵尸。 “手要放在我腰上的。”吕竹笑着把他僵在半空的手放好。 晕晕乎乎地跳完了一首歌，中场休息的时候，看着站在自己旁边毫无防备的吕竹，周星祖放在背后的手伸出又收回、伸出又收回好几次，最终还是不敢再次揽上那不盈一握的纤腰。 和小朋友说完话的吕竹低头，看到他悬在半空的手，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我……”看着不远处的新人和小情侣都各自双双对对的样子，周星祖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字。 “嗯？”吕竹看着他，一脸认真聆听的样子。 欢快的曲子总是不嫌重复的，没了真人演唱，自然也有爱听收音机的潮州佬贡献出来收音机播歌：“龙凤配，恭喜你，才郎玉女见一双……” “我……”时机气氛都如此的完美，周星祖嘴唇颤了又颤，没能完整说出表白的话都算了，还憋出了一头的汗。 “你想说什么啊？”吕竹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轻笑出声。 昏黄的路灯光线下，那笑容似乎要甜到了他的心里，又仿佛比刚刚酒桌上的烈酒都要来得醉人。 脑子里轰然一炸，便再也不知怎言何语。 “我……搬张凳子给你坐，红红你肯定站累了！”周星祖悬在半空的手往前一伸，拉来了一张他之前搬到这边来的凳子。 看着吕竹哭笑不得地坐在了凳子上，站在后面的周星祖懊恼得伸手就给了自己一个清脆的嘴巴。 第176章 赌圣:醉人的一晚(3) 夜幕在内心催赶，怎么可以抵抗你的奔放 ———————————————— 今晚，就是世界慈善赌王大赛的十六强进四强半决赛。 随便在油炸鬼的面档里吃了碗面，把吃光喝完的鸡公碗往桌子上一放，周星祖就挥手告别了猪笼城寨的街坊们，乐颠颠地往赌场去。 红红小姐说，下午会尽量早点赶拍完拉斯维加斯赌场的观光拍摄，然后就留在那边看他比赛！ 一想到这个，周星祖的心里就燃起了无尽的斗志。 他一定要在红红小姐面前好好表现！争取进入决赛，最好就是还能因为比赛表现得好而获得赌神先生的赏识，成功拜入赌神门下，气死那两个嫉妒他才华而不理会他诚恳拜师申请的赌仙和赌侠！ 他当时这么和红红小姐说的时候，红红小姐沉默了好一会才露出一个微笑来鼓励他——肯定是被他不折不挠的精神而感动了！ 周星祖越想越高兴，脸上的笑容就没减轻过，一路保持麻将牌四万般的嘴型前往在去赌场的路上。 这边厢，吕竹也差不多拍摄完了拉斯维加斯赌场风光介绍的部分，接着就是去和赌城的经理报备。 赌城给她大开方便之门，自然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华夏的澳城同作为世界四大赌城之一，号称就是东方的拉斯维加斯；而赌城都是需要靠人气拉动经济，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合适的宣传机会。 近年来东方世界逐渐发展强大，而吕竹负责的旅游节目就是面向华夏地区播出，拉斯维加斯赌城选择给予他们剧组入场拍摄的许可，可不就是看上了这一点。 感谢了赌城方面的竭力合作之后，吕竹一行人也放松了下来。 工作人员忙着回去处理拍摄录像的后续工作，而吕竹答应了看周星祖晚上的比赛，所以干脆就分散开来各自行事。 距离周星祖比赛还有一个多小时，吕竹就近在附近吃了饭，然后又慢悠悠地转回赌厅里面。 玩了十来局赌大小后，听骰听得独孤求败的感觉都快要出来了的吕竹，动作懒散地收回了荷官推回来的一把筹码，就准备去另一边玩老.虎.机。 “哎，你别走啊，难得手气这么好几乎连赢，当然是继续玩啊！”坐在吕竹旁边一个华人面孔的微胖阿姨叫住了她。 拉斯维加斯赌城算是华人相对比较多的异地了，不止荷官过半数量都是亚裔，就连里面的客人也是有着相当多的东方面孔。 “运气好而已，我筹码不多，还想玩多几样。”吕竹每次下注都是不超过一万的小数目，有时听出骰盅里面是特殊点数还会故意输掉来平衡胜率，造就出的就是一副运气好所以五万筹码赢回五十来万的“正常”局面。 倒是旁边这个微胖阿姨之前的手气一直都不怎么样，不过她看吕竹赢了几局，然后就跟着吕竹买大小，这才回了本还赚了点小钱。 现在吕竹这盏指路明灯要跑，她当然是不想放手。 “不好意思啊aunt，我是真的想去玩其它游戏了，如果你还想和我一起玩，那可以和我一起过去老.虎.机那边。”看在微胖阿姨的东方面孔和还算良好的态度上，吕竹也不太介意她拿自己当指路明灯的事。 赌场就是这样的，赌徒自己不会赌，就会跟着看起来能赢或者赢面大的人一起赌，根本管不来这些跟风搭船的人。 微胖阿姨也算是个讲道理的人，知道老.虎.机这玩意跟不了风，也就没有再纠缠吕竹，而是自己走去和另外几个游客组成了自由对战的梭.哈玩法。 吕竹换了一把数额更小的筹码来到老.虎.机的区域，看了看目前累积奖金数目，懒得费劲算数把奖池连根拔起，干脆就是随随便便地玩了起来， 老.虎.机这东西倒是有点像游戏机，玩家投币、按开始按钮或者拉杆，看屏幕图片转动，当图片排成相同的一排就会给玩家吐币，其内部大多数是通过伪随机算法来进行。 所谓伪随机，就是并不是真正的完全随机，而是会通过内部核心的伪随机数生成器生成“种子”数据，然后和其他复杂的数据融合，得出一个看似随机的结果。 反推过来，它的结果就取决于按下开始按钮或者拉杆的时间，因此算数、赌术高手只要重复玩多次这部机器，分析出这部机器算法，反推出种子数据生成的时间和数值，就能稳赢。 吕竹懒得搞那么庞大复杂的运算过程，就只把它当游戏机玩起来了。 正当吕竹玩得正开心的时候，一个黑西装男突然走了过来，说是他家小姐有事请她到二楼包间一晤。 吕竹顺着指引抬头望去，那个包间的窗口里，一个眉目雅致的年轻女郎朝她举了举杯。 澳城何家的何屏思，据传将会是澳城赌王的继承人。 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吕竹不慌不忙地从座位上起来，跟着黑西装男走进了包间。 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何屏思一直对她挺客气的，还招呼她去看录像：“关小姐，请你看看这一局，发现了什么？” 吕竹凝神细看了一会：这录像应该就是拉斯维加斯赌场给澳城赌场继承人特意调动来的现场实时监控。 看着录像里面那个刚刚坐在她旁边跟风的微胖阿姨玩梭.哈又输了，吕竹回头看向何屏思，微微一笑：“何小姐，我想你找我来，其中不止这个原因吧？” 录像里的其他人显然就是在做局骗微胖阿姨的钱，何屏思是赌城出身，肯定早就看出来了，不可能只是特意把她请来帮忙判定。 “家父和赌神高进先生有点交情。”何屏思浅笑吟吟地看着吕竹。 尽管何屏思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但那个了然一切的表情很明显就是在告诉吕竹：她知道吕竹的真实身份。 “录像里的那位aunt，是我一个朋友的妈妈，不过之前因为一些事，我和那个朋友暂时关系有点僵，所以我不方便出面。”何屏思道。 “哦……那位就是陈先生的妈妈？”吕竹想了想，恍然。 “想不到关小姐你也会关注这些消息。”何屏思笑了笑。 “我也是圈中人嘛。”吕竹笑着回道。 “我和丹尼只是很好的朋友。”何屏思笑着摇了摇头，“太熟了，已经超过了男女之情的界限，更像亲人的感情。” 香江娱乐圈和豪门，向来就是港媒津津乐道的话题。 不论是港姐嫁入豪门，还是男艺人与豪门千金交往，都能让狗仔乐此不疲地一直追踪，其中比较知名的事件之一，便是何屏思和丹尼陈的关系。 按道理一个是赌王千金，一个是富家公子兼优质偶像，又是少年相识青梅竹马，怎么看都怎么是王子公主无比般配。 再加上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好，许多人都在观望两人到底会不会成为一对。 直到许何两家联婚的消息出现。 港媒一直推测丹尼陈远走三藩市度假散心的原因是何屏思即将联姻许家的公子，还有小道消息说顾家明和多年好友丹尼陈闹翻也是源于澳城赌王更中意顾家明不喜丹尼陈——其原因自然是顾家明和何屏思曾经共舞一曲，之后不久顾家明就宣布告别歌坛，于是港媒就猜测他退出歌坛是准备做何家女婿。 然而到了最后，风波中的三个人一个跑去做了幕后的制作人，一个跑去异国度假散心，一个宣布联婚的对象是门当户对的豪门公子，可真让吃瓜群众纷纷大跌眼镜。 何屏思说，她和丹尼因为都是二太所生，所以有着同病相怜的亲切感。 港澳地区因为历史和地域的特殊原因，并没有跟上大陆的社会改革步伐，知道1971年才正式确立一夫一妻制，在此之前所娶的妾侍和妾侍所生的孩子均为合法。 而且，何屏思之前混过一阵香江娱乐圈，两人也曾经合作过。 这两个同属庶出却又冷看家庭纷争的人，就都为对方摆脱出身而取得一些成果的努力而感到对方和自己是一类人，兴趣相投。 不过，两人的性格，最终还是有所不同。 丹尼陈过于感性，看淡争斗，敏感寡言，别人一说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生气，父母离婚后更是自己靠才华赚钱养家；而何屏思，却是从感性到理性，成为了拿着庶女逆袭攻略的强者，从二房庶女到豪门联姻再到赌王继承人，也不知放弃了多少原本的梦想和初心，才能走出这每一步的荣光。 性格使然导致的不同选择和命运，都促使了这对多年好友的渐行渐远。 “你请我过来，应该不止是想找个人倾诉心事的吧？”吕竹又问道。 “你的下一站就是三藩市。”何屏思笑了一下，转了转酒杯里的酒，抬眼看向吕竹，“丹尼是真的去拜师进修了，因为之前的双王争霸太过激烈，他不想理会这些纷争。” “丹尼的作曲才能一向不错，你不是准备出第二张唱片了么？”何屏思又道。 话都说到这里了，吕竹自然也是明白何屏思为的不止是想帮好友母亲一把不让她受骗，同时也是送吕竹一个人情，好让那位作曲高手给她写曲。 再者，娱乐圈日新月异，昔日再怎么辉煌的天王回归，总归也是要进行一番运作的。 何屏思的想法，就是捆绑吕竹当红炸子鸡的名气，去拉一把沉寂已久的好友。 她知道吕竹肯定会答应的，因为这也能反过来借助丹尼陈的名气和才华，进一步提高吕竹自己在乐坛的地位。 一举多得，两全其美，没有任何人能拒绝这种双赢提议。 吕竹当然是不会拒绝，和何屏思商议好之后，下楼三言两语再次和微胖阿姨攀上了交情，并且也是亲身入局，不着痕迹地教训了那几个做局坑钱的家伙一顿。 看着自己面前的筹码翻了十几倍，几个对手更是输得垂头丧气地空手而去，微胖阿姨感谢了吕竹一通，然后就高兴地离场去吃晚饭了——之前输到反胃，吃不下…… 吕竹接下来又随便玩了一会，总算是等到了周星祖的到来。 他今天还特地弄了个油头，以为能有赌神的气势，殊不知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过分年轻的面容根本就没有赌神高进的霸气，反倒是挺惹人发笑的。 然而周星祖还以为自己的新造型帅到吕竹了，入场的时候，还不忘对着捂嘴偷笑的吕竹比了一个v。 半决赛分两场，昨晚侯赛因和另一个富商已经拿到了十六强进四强的其中两个名额，今晚的赛事，自然就是周星祖和另外七人争夺另外两个决赛名额了。 这场赛事，是让八名参赛者挑战各种赌.博玩法，最后取赢筹码最多的前两名进入决赛。 毫无疑问，拥有特异功能的周星祖勇夺第一名。 昏暗的房间里，侯赛因看着录像中周星祖双手一搓底牌就变成另一张牌的“奇迹”，不禁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微笑：这个自称赌圣的人，果然如他契爷侯赛因所说的那样，懂得变牌。 决赛要是有周星祖合作帮忙，他想拿冠军，就省容易多了。 “侯先生。”房间门突然打开，走入一个手下。 示意进来的手下关上门后，侯赛因就看向了他：“我让你调查周星祖这个人，调查成怎么样了？” 手下交代了一番他假扮周星祖朋友自称替他拿遗落杂物从而潜入猪笼城寨的事，然后又脸色沉重地拿出一盒从周星祖行李箱里翻找出来的录像带交给侯赛因：“侯先生，你看看这个。” 侯赛因不明所以地把录像带放入播放器播放，很快，屏幕里就出现了当年赌神高进和他契爷赌魔陈金城在赌船上对赌的画面。 “这……”侯赛因脸色大变。 各种调查结果联系起来，狡猾多疑的侯赛因立刻就自行脑补出了一个“真相”。 难怪他一直查不到赌仙的真正身份，原来是这家伙并没有使用赌神的决赛邀请函，而是伪造了一个新身份以正常参赛者进入决赛，为此甚至还自号为“赌圣”去麻痹所有人的眼睛！ 陈刀仔只会赌术，所以就号称“赌侠”；而周星祖这家伙会特异功能，所以赌神才会给他“赌仙”这个称号！ 一想到自己被周星祖这个心机深沉的贱人耍了这么久，侯赛因差点气得原地爆炸，当即就咬牙切齿地下了命令：“我不想看到周星祖这个人出现在决赛的场上！” 手下神色冷酷地应了一声，推门而去。 镜头回到在街上漫步的周星祖和吕竹这边，看着周星祖的油头，吕竹哭笑不得地问道：“你跟谁学的这个发型？” “我三叔在我来拉斯维加斯之前，让我要打响点气势和威名，‘赌圣’这个称号就是他给我改的。”周星祖抹了一把油头，自以为潇洒地说道：“至于这个发型嘛……当然是跟赌神学的。” “之前三叔特地给我弄来一盒赌神的录像带，让我学习赌神，你看我还会他的走路方式，我表演给你看——”周星祖说着，就以一种难以形容的慢动作步伐走了起来。 被这夸张的表情和肢体动作逗笑了的吕竹无奈扶额：“这是录像带后期制作出来的慢动作画面，不是赌神走路真的会那么缓慢和奇特。” “啊？这样的吗？”周星祖停下了脚步，目光茫然。 似是也发觉自己今晚的弄巧成拙了，他脸色的神色开始多了点沮丧。 看他委屈又苦恼地把油头挠成了鸡窝头，吕竹好笑地按住了他的手，语气温柔地说：“别担心，只要你努力表现，赌神肯定会看到你的努力的。” “我也这么觉得！”被吕竹温柔一劝感动到，周星祖立刻又恢复了精神。 “没错，我一定可以拜到赌神做师父的……” “赌神做师父？！侯先生猜得没错，果然是他！” 周星祖的话还没说完，那群刚刚赶到这里的侯赛因手下立刻就举起了枪。 他们全是光听到周星祖话语里后面几个字的，毫无例外地就和侯赛因一样误会了。 侯赛因手下出现的位置正在周星祖的后方，吕竹眼明手快一下子把周星祖推到路边的灌木丛里，随即自己也一个俯身趴下，避过了第一轮的扫射。 “受死吧！”听到这喊声，周星祖忙不迭从灌木丛里滚了出来，“红红小姐，我来保护你……诶？” 目瞪口呆地看着吕竹被一个金色皮衣的摩托佬捞上摩托车一把抱走，周星祖疑惑地从地上爬起时，一辆敞篷跑车也停在了他面前。 驾驶座上的绮梦猛地转头看向他，喊了一声：“上车！” “还敢上你的车，开玩笑！”周星祖可没有忘记当初绮梦拿他和吕竹当替死鬼的事。 “那你还要不要追回关小姐？！”绮梦快速地问了一句。 望着摩托车的影子都快要消失在黑夜里了，周星祖咬了咬牙，一个抬腿就翻进了后座。 直到后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了夜风里，载着吕竹的摩托车这才停了下来。 驾驶摩托的人动手把摩托车头盔摘下，轻轻捋了一下散落额前的碎短发，一张艳若桃李却又冷若冰霜的俏脸便全无保留地显现出来。 “是你？”吕竹倒是认出了她这一身黑丝袜黑短裙外搭金色皮衣的装扮。 当初她在温哥华被当地黑帮斗争波及的时候，就是这个短发女郎在泼水节里面“帮”了她一把。 女郎微微一笑，本来冷冽的气场也变得柔和起来：“我是……” “香江政治部高级督察，龙九小姐。”绮梦带着周星祖从后方追上来，看到抱住吕竹的短发女郎，同样也是一笑，“许久不见了。” “我认得你，江湖人称女黑侠的绮梦小姐。”龙九转头看向她，眉头一皱，“你不是在香江帮洪老板办事的吗？” “洪爷和湾湾的陈老板、以及赌神先生已经合作，所以就派我来拉斯维加斯保护关小姐。”绮梦不甘示弱地回话道。 “巧了，我哥哥龙五也是因为要照顾受伤昏迷的赌侠，所以就拜托我前来暗中保护关小姐。”龙九这一番话，倒也解释了她之前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温哥华的原因。 周星祖左右看看两个大美女火花四溅的对视，又看了看缩在龙九怀里的吕竹，突然有种自己完全插不进其中的茫然感。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艰难地问出一句。 见此，吕竹也只得离开龙九的保护，主动站到了周星祖面前。 “星仔，你听我说——”吕竹看着他，无比认真地解释道：“其实，我就是赌仙……” 周星祖张大了下巴，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清秀的五官逐渐扭曲成一个奇怪的模样。 想到他之前不知道她真实身份时，还当着她的面说过赌仙的坏话，如今周星祖这一脸懵逼的样子，未必不是记起了那时候。 于是吕竹和蔼地开口：“星仔，之前的事我并没有怪你……” “师姐！”周星祖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非常自然地攀亲认戚起来。 吕竹还没来得及发表对此的想法，周星祖的脸色就已经一变：“小心！” 在看到追上来的侯赛因手下再次举枪瞄准了这边，周星祖立刻就在脑海里制定好了“英雄救美”的计划——飞扑过去将吕竹扑倒在地躲过第二轮扫射，然后再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结合他在猪笼城寨进修升级的赌圣拳，将这些家伙打得落花流水…… 周星祖如是想着，也的确向着吕竹那边扑了过去。 然后他成功地扑了个街。 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枪声，周星祖这才刚刚快速翻了个身，头顶上绮梦和龙九已经合力带着吕竹从侧边上方翻入了绮梦的敞篷跑车里。 绮梦线条优美的皮裤和龙九优雅动人的黑丝，带着吕竹飘逸唯美的白裙。 在一身泥尘的周星祖旁边掠过，更是造就出了极大的反差滑稽感。 倘若说光看三个美女这极富动作美感的逃生画面剪辑一下就是《霹雳娇娃》的话，地上那个扑街的失足青年周星祖，不用化妆都能直接去演苏乞儿了…… 发动机的轰鸣声自旁边响起，周星祖一脸懵逼地侧头望去，只见绮梦坐在跑车驾驶座上，一手搂住坐在副驾的吕竹肩膀一手发动了跑车，而坐在后座的龙九也适时掏出了枪，同样回敬了敌方一通扫射。 双方对扫完，均没了子弹之后，那群人又拿出了片刀往他们这边跑来：“兄弟们，砍死赌仙！” “走！”听到他们是为了“赌仙”而来，所以绮梦和龙九就完全没有理会还躺在地上的周星祖，招呼了一声就开着车飞驰而去。 同样听闻了后方再次传来了“砍死周星祖”的喊打喊杀声，这时的周星祖也顾不上自己的英雄救美计划被另外两个大美女截胡了。 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他就手舞足蹈地追着敞篷跑车离去的方向拔腿狂奔，喊得还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我还没上车的，等等我啊——————” 第177章 赌圣:醉人的一晚(4) 轻轻的闭起这双眼，谁知于这一瞬间 ———————————————— 倘若要说拉斯维加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吕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唐人街猪笼城寨这个名字。 这个卧虎藏龙的地方，无疑是他们的最佳藏身点。 串联一下所谓的“周星祖朋友”替他捎东西，以及周星祖行李箱里那盒失踪了的赌神录像带，基本很快就能推断出了为什么侯赛因误会周星祖才是“赌仙”的原因了。 “我听说，侯赛因特地从大陆首都请了一个特异功能高手叫做大军的，过来对付周星祖。”龙九把最新收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还有，侯赛因知道我们躲在猪笼城寨这里，还和之前闹事的地产商合作，走地下路线，请来了杀手排行榜第一位的天残地缺。”比起龙九的官方路线，绮梦则更多于倾向了地下黑道那边。 “怕什么，有我们三个在，你们放心住在这里！”苦力强、裁缝佬和油炸鬼大义凛然地说。 他们三个曾经都是一流高手，只因厌倦了武林争斗而退出江湖，要是三人合力抵抗的话，未必不能抵挡住天残地缺这对杀手。 “也不知道星仔跟关小姐学得怎么样了？”卫老伯看了房间里一眼。 “明天晚上就是世界慈善赌王大赛的总决赛了，临急抱佛脚，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准备要好一些吧。”龙九叹了一声。 “想不到他的赌术居然……全靠特异功能走到这一步，也算是好运了。”绮梦想起之前进去送饭时看到周星祖赌牌时那个挫样，当即就发现了他的赌术连自己都不如的真相。 听周星祖说，这还是他的三叔特意在临行前给他恶补的。 然而这一顿恶补，也只是把周星祖培养成了一个几乎相当于一个刚刚入门、只知道各类赌.博游戏大致玩法的新手。 周星祖能走到决赛，完全就是靠特异功能看穿骰盅、看穿对手的底牌这一点。 难怪之前有流传出说法说这家伙赌术平平运气逆天，赌局上常常以出人意料的想法和做法取胜，可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因此暗地里人家可不是称其为他自封的“赌圣”，反而是人送称号“赌坛搅屎棍”——其意自然就是指他正经赌术马马虎虎，瞎搅和倒是特擅长。 而吕竹得知此事之后，先是电话联系了酒店那边一趟，让留守酒店的工作人员不要担心，说是自己朋友有事所以临时请两天假，让他们安心留在酒店做后期工作，等她处理好了事情之后就会回去补拍后续的拍摄计划。 解决了剧组那边的拍摄任务，吕竹又把一脸“为师姐背锅我义不容辞”的周星祖拖进了他租住的那间小黑屋，开始赛前突击。 “为什么说变‘3’是最困难的？”周星祖趴在桌子上，疑惑地拿着一张黑桃3看向吕竹。 “所谓的变牌，其实就是换牌。”吕竹把衣服的长袖翻了一下，示意周星祖仔细注意她的动作，解释道：“最常用的换牌方法就是，在开赌前把牌藏在衣袖或者身上隐秘的地方，再把想变的牌取出交换。” “假如牌面是12346，那么就把6收回去，然后把5放出来，换牌的过程里需要极快的速度和灵活的技巧，一旦被人发现，就是‘出千’了。” “不是说赌神从不出千的吗？”周星祖惊奇地问。 “没有被抓到，那就不算出千。”吕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其中关键就在于换牌的技巧和手法。”吕竹说着又示意周星祖自行练习一遍给她看，然后又道：“不过，师父很少会换牌，大多数时候使用的都是心理战术，以及场外盘的运用。” “场外盘？”周星祖不解地问。 “就是场外的赌局，这次世界慈善赌王大赛也有。”吕竹之前在民国时就搞过场外盘的玩法，捧几个赢面大的“高手”，然后下注买赔率最高的“黑马”，最后通过合伙或者算计，让赔率高的“黑马”胜出，赚起钱来比正经赌局胜出的结果还更要多。 和周星祖解释了一下，现在还算是单纯小伙的周星祖都惊呆了。 输了的人其实不算输，赢了的人其实也不算赢，到了最后，赌局输掉的人拿到手的钱反而是最多的，赌.博还能这么玩？！ 城里人的套路一环接一环，太会玩了，他这个大陆仔完全跟不上这个思维…… 呆了好一会，周星祖最后还是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所以呢？为什么说变‘3’是最困难的？” “根据赌场比较流行的玩法，排列出来的最佳藏牌顺序就是a、k、q、j、10、9、2、8、7、5、4、3，其中‘3’是距离最远的牌，所以才会有‘3’是最难变的牌这个说法。”吕竹简单地给周星祖解开了这个疑惑。 “如果变出来的是别人的底牌呢？”特异功能可以将两张牌的花色交换，根本毫无痕迹可言，但像吕竹所说的“变牌”，肯定只是换了自己的底牌，到时对方要求验牌，岂不是曝光了？ “目前的梭.哈一般用两副牌，因此我们可以换掉对方的底牌。”吕竹现场给周星祖演示了一遍，“这么说吧，一场赌局、两副牌里面，不会有三张红桃a，对方看到这个局面，只能认输。” “为什么？”周星祖问。 “因为到了我们也要出千变牌的地步时，对方肯定也出了千，所以对方不敢翻出这种明显是有问题的底牌来，就只能认输了，验牌更是想都不敢想的话题。”吕竹回答道。 和赌神对赌的大多数就是靠出千骗钱的大老千，哪怕知道自己被反过来千了，也只能忍气吞声认输，否则一有这人赌钱会出千的消息传出去，还有哪个脑子不清醒的富豪来和他赌？ 而他们赌神一脉却是主要以赌术切磋为主，要么在赌城和人傻钱多或者人菜瘾大的富豪玩玩，然后把钱捐去做慈善；要么就是帮某些被老千骗了的人反过来对付老千，完全就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被吕竹填鸭似的在几天里灌了一大堆理论知识和实操手法，周星祖晕晕乎乎地点了一下头，又继续按照吕竹的安排练习起记牌。 不过，出千只是迫不得已时所用的“使坏”手法；日常真正使用的，大多还是正经的赌术，记牌、听骰、心算……这些才是保证不败的原始实力。 “辛苦你了，不仅帮我吸引了侯赛因的所有攻击，还要那么努力地练习。”看着周星祖眼下的乌青，吕竹叹了一口气。 “我没事！师姐你那么用心教我才是辛苦了！”周星祖如同被打了一管鸡血一样一个激灵精神起来，眼含仰慕地看着吕竹，“至于侯赛因那个仆街，连‘赌仙’的仙是‘仙女’的仙都分不清楚，憨居居地自以为有盒赌神的录像带就是赌神徒弟了，活该他认错人最后被打脸！” “你学了这些，勉强也算是入了赌神一脉，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之后，我会帮你联系赌神师父，他最喜欢心地善良的年轻人了，你一定能拜入赌神门下的。”吕竹笑道。 拜入赌神门下，和红红小姐做师姐弟…… 怀着古往今来多少情侣原先就是同门的美好想法，周星祖的眼里亮起了无数星星。 “明天晚上，绮梦会护送你高调前往世界慈善赌王大赛的决赛场，迷惑住侯赛因，你到时尽量让他以‘赌仙’的身份多出风头。”吕竹跟他说清楚了明晚的计划，“然后，我会由龙九保护，暗中前往赛场，在他最风光同时也是关注度最高的时候，正式用赌神师父的决赛邀请函现身，一举挫败他冒认名号败坏赌神师父名声的阴谋！” “好，我明白了！”周星祖不住点头。 翌日的世界慈善赌王大赛总决赛赛场，热闹非凡。 挽着一袭黑色长裙的绮梦入场时，周星祖受到了极大的关注和掌声。 把装逼用的毛领长风衣褪下，露出内里的白色中山装，再次抹了个油头的周星祖志得意满地坐在赌桌上，身后站着负责杂务的绮梦性.感迷人，端的就是一派实力大佬搭配性.感女伴的经典形象。 对比起对面带着个黑西装单眼佬的侯赛因，在观众眼里几乎就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侯先生还真是口味独特，特意带了一位先生作为助理。”想起吕竹说侯赛因这家伙还“调戏”过她，周星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看着侯赛因，嘲讽的话张口就来。 “你！”左眼眼珠灰白一片的大军上前一步，气得脸色发红。 “大军，冷静点。”侯赛因一脸大方地让请来的特异功能高手大军退回去，然后又看了周星祖身边的绮梦一眼，开口称赞道：“英雄配美人，确实令人赏心悦目。” 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特殊邀请座，侯赛因更加确定了周星祖就是赌仙这个猜测。 否则，赌仙这个神秘人物怎么可能还不出现在决赛场上呢？ 还不是因为周星祖已经用赌圣的身份出现了，所以就分.身乏术，不能作为赌仙同时出现在这个场合！ “至于我嘛……家师赌神高进先生奉行清心无争，所以我也只是带上了一位很帮得上我忙的朋友过来作为助理，比不上周先生你的艳福无边。”自以为想明白了真相的侯赛因笑道。 这明显就是暗贬周星祖沉迷女色而夸他自己经得住诱.惑，于是绮梦立刻就露出了一个风情万种的浅笑来：“帮不帮得上忙，主要看的并不是外表和性别，而是内里的实力。” 美国这个时期的女权运动闹得红红火火，绮梦三言两语就把侯赛因推到了性别歧视这一方面上，侯赛因不仅当场就要无奈闭嘴，还得不住道歉解释说自己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夸赞绮梦小姐美丽动人云云。 “话说回来，周先生的特异功能到底到了那一个程度呢？我真是很好奇。”侯赛因道完歉，一边亮出牌面一边说。 看到他面前的牌面里已经有了两对，周星祖笑了一下：“我在广城特异功能学会里面有个评价，说是不比当年有‘整蛊专家’之称的大魔术师古晶先生差。” “嗤。”侯赛因身后站着的大军笑了出声。 “大军？”侯赛因回头，语气是劝阻，表情却是示意他接着说。 收到了侯赛因指示的大军会意，当即就看着周星祖那个不符合年龄气质的油头嘲笑道：“你这个衰样都能叫整蛊专家的话，那我岂不是也称得上是整蛊之霸？” “大军，不得无礼。”侯赛因让他退了下去。 看着周星祖的脸色发僵，绮梦连忙凑了过来小声劝解道：“星仔，别受他们的刺激。” “他、们！”周星祖咬牙切齿，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他们派人在攻击猪笼城寨！” 说着，周星祖点了一下她的额角，同样让绮梦也看到了猪笼城寨现在的情况。 昔日繁华热闹的猪笼城寨一片昏暗漆黑，远处的路灯和天上的月光成了这里唯二的光源，两个弹琴的人身边站着一大堆黑衣大汉，苦力强、裁缝佬和油炸鬼三个高手身上全是被音波气劲划出的血痕…… 就连一直因为立场原因而和她相看两厌的龙九，也因为护着怀里的吕竹而被音波气劲掀翻在地上，无力再爬起来。 吕竹接过了擅使五郎八卦棍的油炸鬼的竹竿，站在了所有闻声而出的街坊前边。 一边是武功高强的两个准顶流高手和一大群黑衣大汉，另一边则是一群惊恐不已的街坊和沉默着的包租公包租婆。 月色将她的身影拉得极长，正如古文中风萧水寒的萧瑟悲凉。 绮梦只见过吕竹在舞台上的歌舞表演和电影，演得就算是有武打画面但也明白这只是演戏，怎么看吕竹都怎么是个唱情歌演爱情剧的甜姐儿。 周星祖倒是见识过吕竹拿拖把当长.枪和拿鬼佬对干都能略占上风的画面，但是当时那些鬼佬纯粹只是为情伤而找顾家明晦气，并没有真正杀人的意思。 现在这些可不一样——弹琴的两人都是杀手排行榜前排的杀手，黑衣大汉也都是手下沾过血的当地黑帮。 单眼佬大军特意上前嘲讽他，其实就是为了接近他，好以暗中对他使用天眼通，让他看到猪笼城寨的画面。 “对了，之前半决赛时一直在旁边等着你的那位关小姐呢？”看着周星祖咬牙切齿的模样，侯赛因笑容满面地问。 “另外两强已经出局，目前就我和你对赌，不知道你这一局也赢了的话，那位同样美丽动人的关小姐，会不会再次出现给你喝彩呢？”侯赛因的笑容里威胁感满满。 对面侯赛因的牌已经被单眼佬大军帮他变好了是三条a加一对k的“葫芦”，他自己面前已经开了三张a，只要把底牌也变成a…… 但是单眼佬大军那只灰白的眼珠就是可以透视别人底牌的，他若是变了牌，那么侯赛因绝对会让弹琴佬和黑衣大汉对猪笼城寨下手。 之前单眼佬大军一直搅局，使得侯赛因和他分别赢回来的数额在7：3左右。 他要是赢，还能拖到吕竹带着钱过来入场赌最后一局；但他要是输了，就真的完全输清光不能再赌了。 没了对手，赌局就直接结束，侯赛因就是这场总决赛的赢家。 虽然侯赛因误会了他就是赌仙，但侯赛因使出这迫使他提前结束赌局避免夜长梦多的毒计，却也是歪打正着。 “星仔。”绮梦突然叫了他一声。 其中意思已经很明显：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倘若想要保住吕竹和猪笼城寨所有人的性命，周星祖这一局就必须要输。 “开牌啊，赌圣先生。”对面的侯赛因催促道。 见周星祖依然是微颤着手不肯将底牌翻开，侯赛因侧过脸，暗中冲大军使了个眼色。 浮现在周星祖和绮梦脑海里面的、天眼通所传递回来的画面，立刻就有了变动。 看着吕竹好不容易抵挡住了弹琴佬的音波气劲一击，结果却被黑衣大汉的暗枪在手臂上擦出了一道血痕，周星祖按住底牌的手青筋爆现。 “女士，你再不让开，下次瞄准的可是你的脸了。”黑衣大汉群里那个带头的外国佬看着吕竹笑道。 “星仔，别认输，我能抗住！”吕竹换了另一边手握住竹竿站起。 她这段日子修炼的微弱法力足以挡住弹琴佬的音波气劲，但是暗枪难防，尽管已经听见了声音，避开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 周星祖的特异功能“天眼通”能看到这里的情况，侯赛因兵分两路围攻这里，定是用他们来要挟周星祖认输的。 不管是为了赌神一脉的名誉还是为了猪笼城寨那么多人的性命，她都不能退后。 “够了，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大晚上的在这里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包租婆突然开口大骂了一句。 结果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旁边的包租公捂住了嘴。 “这个八婆就是多嘴多舌，你们不用管她，当她不存在就行了。”包租公赔笑道。 “那么大的体型，怎么可能当她不存在呢？”带头的外国来眼见吕竹不肯退后，就开始转移了集火的目标。 这个肥肿难分的肥婆和那个身无二两肉的瘦子据说就是猪笼城寨的主人，城寨里面的所有人都是他们的租客——也就是说，想要拿下猪笼城寨，最好就是先拿他们两个开刀。 “要想动这里的人，先过我这一关！”吕竹手中的竹竿再次递出。 “小姑娘，我念你年纪轻轻就练得这一副好身手，就别为这些人搭上你的命了，否则地上这几个人就是你的下场。”两个弹琴佬里面那个还没瞎的胖子劝道。 也不是他动了什么恻隐之心，就是吕竹这种奇怪的防御力让他懒得和她硬碰硬，地上拿枪的警察被打晕，十二路谭腿、洪家铁线拳还有五郎八卦棍这些一流高手合击也消耗了他们不少内力，能早点解决始终还是好的。 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能有三个退隐江湖的一流高手和一个年轻的新秀已经到了极限了，可惜碰上了他们这两个准顶流的高手，要不然和他们合作的这群只会使用片刀和枪的黑衣大汉，还真的不是猪笼城寨的对手。 除非是早已绝迹江湖的绝顶高手神雕侠侣两夫妻或者现在还被关在精神病院里面的火云邪神出现，否则，他们两个已经是能在这个地区横着走了。 眼见吕竹不退，弹琴佬叹了一声，还是催动内力再次对其施展音波攻击起来。 吕竹闭上了双眼，凝神静听着这一次攻击的痕迹，好以凝聚起法力抵抗。 与此同时，黑衣大汉也把包租公和包租婆双双抓住。 “死鬼佬，你听说过我们的名号吗？”包租婆依旧声大夹恶地骂骂咧咧。 但这次，包租公却没有再阻止她了。 “我就看看这个除了呼呼喝喝声音大之外什么用都没有的死肥婆和这个轻飘飘的瘦鬼能翻出什么花样！”猪笼城寨里面的武林高手已经被弹琴佬解决，自我感觉良好的外国佬狞笑道。 这个成功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的外国佬没有注意到的是，包租公脚下的灰尘，缓缓随着他划动的轨迹形成了太极阴阳鱼的图案。 而被外国佬抓在身前的包租婆，也是无比“温柔”地凑近了他的耳边。 传说里，早已绝迹江湖的神雕侠侣，一个擅长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拳，另一个擅长的就是专门破除弹琴佬这些魔音魅煞的狮吼功…… 第178章 赌圣:醉人的一晚(5) 就让夜静的星光为你发放，那份诱惑，那份渴望 ———————————————— “这就是狮吼功吗？谁人打的太极拳……”灰尘滚滚的土地上，被狮吼功的气劲震得衣衫破碎的弹琴瞎子惊恐地叫唤着，但很快又被同伴捂住嘴拖着逃离。 “治好了也浪费医药费，算了。”看着伤痕累累的两个弹琴佬和黑衣大汉们落荒而逃，包租公说了一句。 包租婆抽了口烟，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过来看向了吕竹。 龙九现在昏迷不醒没办法开摩托车送她过去，而城寨里面的人基本也是不会开这种赛级摩托的，而且这边地处偏僻刚刚又经历一番混战，就算街坊们大部分都跑出去帮忙截计程车，也是无济于事。 剩下的街坊凑起来讨论了一会，最后好歹是给吕竹牵出了一匹马。 吕竹手臂受了轻伤，骑马倒是要比这种不熟练的重摩托好控制，毕竟她才拍完骑马戏不久——没办法了，时间紧迫，反正拉斯维加斯这种旅游区时不时也有欧式马车在街上拉人游览。 裁缝佬给她制作的礼服裙是仿古的方领大摆长裙，吕竹翻身上马尝试了一下侧身骑马的手感，确认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冲猪笼城寨的人一挥手，便纵马绝尘而去。 从天眼通里看到了包租公包租婆两夫妻大发神威把前来搞事的弹琴佬和黑衣大汉全部解决，受伤的人也有了妥善处置，加上吕竹也纵马往这边赶来后，没了后顾之忧的周星祖仰了仰头，猛地盯向了侯赛因背后的单眼佬大军。 被他这么一盯，大军脑子一蒙，眼前就仿佛出现了自己穿着一身红衣冲入火海的场景。 那个单眼佬的功力不够他高，刚才自己没有防备，才中了他们的计，用天眼通搞乱了自己的心绪！ 搞清楚了这个事实，周星祖立刻就反过来回敬大军一个幻境。 看到听到周围的观众纷纷开始笑了出来，侯赛因疑惑地回头，立刻就看到了一脸发姣模样而且还在跳相当辣眼的舞蹈的大军。 “你痴线啦？！”侯赛因震惊得慌不择言。 “对不起，色.诱我是没有用的，更何况我也不喜欢他这种扮女人发姣的——”周星祖捂嘴偷笑了一声，果断地把底牌翻开了，“四条a！” 知道他们被周星祖反过来阴了一把，侯赛因忍着怒气认输了这一局，这才起来拍醒被幻境迷晕了头的大军。 看着这两人恼羞成怒地对自己怒目而视，周星祖丝毫没有什么不自在，反而是懒洋洋地往后一瘫，招呼绮梦帮他点起雪茄来。 “玩了这么久，我也有点累了，不如看看赌场准备的歌舞表演吧，毕竟主角还没到。”周星祖道。 “主角还没到？赌仙侯赛因先生不是已经……”赌场的负责人闻言一头雾水。 “他跟我一样是层层比赛最后进入决赛的，怎么可能是赌仙？人家赌仙是赌神的大弟子，有着赌神的决赛邀请函。”周星祖说罢，先是震惊了整个场馆里的华人富商，随后华人富商再和旁边的外国富商翻译了一下后，顿时就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侯赛因脸色都变了：他也是没想到周星祖居然在这时候来这么一出。 不过，愣了一下之后，侯赛因又恢复了过来：“周先生真是喜欢开玩笑，如果我不是赌仙，还能是谁呢？” “至于邀请函……是因为我觉得凭实力入场，才是对赌仙这个名号的尊重。”侯赛因一脸大义凛然，“既然我有真材实料，何必又要依靠那张邀请函？” “是不需要，还是没有？”周星祖步步追问道。 这么逼迫，更是让侯赛因断定了周星祖就是赌仙的“事实”。 “那你说，我不是，谁才是？”侯赛因反问道。 “她很快就会出现。”周星祖英文不咋的，全程都是说的广东话，倒也没有让侯赛因从“她”这个男女同音的名词里面听出赌仙的真正性别来。 “好，我就等一阵。”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 无论是周星祖暴露出真实身份还是他暗中把决赛邀请函交给另一个人冒认赌仙，对侯赛因来说，其实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虽然侯赛因没有决赛邀请函，但他的千术已经完美地继承了契爷赌魔陈金城的，就算赌神亲身来临，也未必能肯定说可以赢他。 如今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赌仙的真实身份。 “侯先生……”赌场的负责人开始多了一份犹豫。 “决赛邀请函这种形式意义的东西有和没有又怎么样？重要的是，谁有真材实料才是最后的赢家。”侯赛因三不耐烦地把赌场负责人赶走。 这番做态，却是已经在暗示他真的只是个冒牌货了。 赌场负责人恨极：他们这个赌场在拉斯维加斯算是名气比较大的一间，为了承包世界慈善赌王大赛使名气更进一步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结果临到决赛最后一局，才发现一直和他们合作的是个冒牌货…… 考虑到这个冒牌货还算是有点实力，而且赌局都到了这最后一步了，他们赌场不可能推翻之前的所有心血，便只能将错就错顶硬上了。 这么想着，赌场负责人就去招呼歌舞演员出来表演节目。 连番的观战，许多观众早就已经有了点精神疲累，现在难得听闻最后一局暂时押后，先来一会歌舞表演，他们马上就鼓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拉斯维加斯赌场向来都是有歌舞表演的，即使是临时起意，负责人也能很快地招来了一个大型歌舞团队。 为了配合大赛观众的礼服着装，歌舞团队的队长快速地选定了他们团队里面一个比较常演的复古歌舞会来。 不一会，乐音声声，裙袂飘飘，五彩缤纷的彩灯团团转动，方才还箭弩拔张的决赛赌局已经变成了复古舞会的衣香鬓影。 除却看台上歇息的两个参赛选手，大部分观众都开始下场舞动起来。 欢快的曲调伴随着游移的彩光，几乎能让人油然生出几分梦回旧时代歌舞宴会的错觉，看得人心情都为之愉快起来。 突然，大门外的一声马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灯光师适时对着大门口打去一束灯光，紧接着，场内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造型夸张的舞会面具模糊了来人的面容，在灯光里看似白皙得透明的下半脸肌肤搭配着鲜艳饱满的红唇，优雅端庄的侧身骑马姿态宛如古典淑女，偏偏她的马术又娴熟灵巧得紧，动作轻灵地从马背上跃下后，那因为折叠而隐藏住的大裙摆，就像流水一般倾泻了下来。 这礼服长裙的布料极其柔软顺滑，深沉的蓝色上点缀着大片大片细小的碎钻，霎眼望去竟像是天上的星光落入了人间的温柔乡里，才得出这一片梦幻般的幻光流影。 周星祖记得，早几天吕竹找裁缝佬要求在裙子上镶敲碎的碎钻，为此她特地加钱让裁缝佬用铁线拳刚劲的力道去处理那一大包已经很小颗的水钻，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要弄那么多的花样—— 直到这裙子穿到了人身上，他才明白什么叫做“仙”。 看着这个神秘美丽女郎要往看台那边去，观众纷纷闪身让路。 “侯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赌仙的‘仙’字，其实是取自仙女的‘仙’呢？”周星祖丢下一句，然后就飞奔而下来到吕竹面前，微微躬下了身体。 带着长手套的手搭在了周星祖的手臂上，周星祖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情绪，牵引着吕竹来到了看台的赌桌前。 小小的晚宴手提包里面，从中取出了两样侯赛因绝对不想看到的东西。 决赛邀请函，以及包含了足量赌金的银行本票。 种种线索联系起来，侯赛因突然有了一个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猜测。 不可能的，赌神是男人，收的徒弟赌侠也是男人，周星祖这个不知真假的赌圣也是男人…… 赌仙，赌仙啊！赌神亲口承认的亲传大弟子啊！怎么可能会是个女人！ 女人能成什么大事！ 看着侯赛因那复杂的表情，吕竹按照赌场的要求，缓缓摘下了脸上的舞会面具。 今晚决赛的观众坐得那么远，根本就不可能看清楚她的脸，而现在科技水平的监控清晰度……监控录像里的画质说好听点就是比较抽象，说认真点就是糊得亲妈都认不出你。 而照片的清晰度却足以和后世媲美，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赌神不怕监控录像，却从不拍照的原因。 侯赛因的心防在吕竹露出真容的那一个瞬间，差不多就要当场崩溃。 他千防万防所有前来拉斯维加斯的男人，结果最后却是引狼入室，把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给主动迎了进来！ 然而打击从来就不是一次就过，反而多是接二连三。 “师姐！”周星祖拉开吕竹的椅子让她坐下，还不忘语气讨好地喊了一句。 侯赛因一个踉跄，若不是身后的大军赶紧拉住了他，他几乎就要扑一跤。 难怪手下回报说周星祖这家伙也自称是赌神的徒弟呢，敢情赌神这个老狐狸，一胎二胎还不够，又暗搓搓地加了个三胎啊？ 他那么辛苦才把赌侠陈刀仔弄得参加不了比赛，结果赌神挥挥手，转头又派了两个徒弟来对付他…… 自己这么辛苦，又是何苦呢！ 看着这两师姐弟坐上了赌桌心有灵犀地瞬间用手遮住了底牌，侯赛因和大军都是一脸绝望。 但是绝望也得硬着头皮玩下去，侯赛因本钱全都投进去了，就打算赢了之后以“赌仙”名义兼打着赌神一脉的名头，使用千术从那些富商口袋里骗钱。 因此，他要么就是努力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要么就是回香江赤柱和契爷一起，在监狱里过完下半辈子…… 至于大军被周星祖弄得出了那么大的一个丑，更是绝对要和周星祖死磕到底的。 现在可好，两个精通赌术的在记牌，两个特异功能者在变牌。 势均力敌，你来我往。 有着特异功能者在对面发功变牌，越晚开牌反而变数越大，再加上大家都是全部晒冷了的，于是吕竹手里一集齐五张牌，就立刻开了牌。 三条六搭一对八。 对面的侯赛因却是遵守着越晚开牌越占便宜的“潜规则”，看清楚了吕竹的牌后，才笑容满面地准备翻开底牌：“三条八加一对四吃定你……我的八呢？！” 看着手里的空无一点的“白皮”，侯赛因下意识地瞪向了旁边的大军。 大军挫败地一垂头：“我们两个发功过度，已经暂时失去了功力，起码要过几天才能恢复。” “不过，侯先生，你不要担心，对面的周星祖和我一样，所以他的底牌肯定也是白皮。”大军凑到他耳边说。 显然这连番打击已经让这个一开始还一副反派boss样的家伙失了稳定的心态，只见侯赛因猛地瞪住了捂住底牌的周星祖，大声喊道：“你先开！” “凭什么我先开，我师姐已经先开了，轮都轮到你了！”周星祖不甘示弱地回嘴道。 两人你来我往吵了好一会都没有定论时，吕竹突然把手按到了周星祖的手背上。 “星仔，不要跟这些人一般见识，我们先开牌吧。”吕竹温和地说了一句。 这个女人想帮周星祖出千换牌！ 周星祖面前的牌面有着和他同样的三条八，吕竹已经开了的牌有一对八，而他自己明面上有着一对八，但花色比周星祖的三条八大。 两副牌八张八点，目前就看最后一张方块八花落谁家。 侯赛因本来的底牌就是方块八，可惜被周星祖和大军斗法波及，变成了一点都没有的白皮。 那么现在，就看是吕竹先一步帮周星祖的白皮换成方块八凑出四条八，还是侯赛因先一步把自己的白皮换成方块八，靠花色取胜周星祖牌面上的三条八。 吕竹是戴着礼服长手套的，不如他的西装长袖方便…… 侯赛因急忙开始使小动作换牌。 提前吕竹半秒把方块八换出来，侯赛因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最后一张八已经被他“翻”出来了，那么周星祖的底牌再怎么变、再怎么换，也大不过他！ 正得意着，侯赛因就被赌场的人给按住了。 赌场负责人吩咐保安强行扒了侯赛因的上衣，一次性摸出了二十几张扑克牌之后，全场再次哗然。 “各位来宾，我们已经通过监控录像证实，此人就是流窜公海的大老千。”赌场的负责人解释道，“近日我们和澳城的何家合作，研发了新一套的监控系统，届时将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普及所有连锁赌场，力求为大家创造一个更安全更公道的游戏环境……” 想起吕竹刚才的做态，侯赛因突然惊醒过来。 她做的动作不止是在换牌，也是在迷惑他——他要是争分夺秒抢先出千换了底牌，那么就是会被监控系统抓住出千的痕迹；但是他要是不出千换牌，他手里底牌白皮没法翻出，只有一对八和一对四赢不了，那么接着周星祖就会直接盖牌认输，让吕竹的三条六自然而然地胜利。 这个局，坑的就是他不换牌就是出千、换了牌也是出千。 “忘了吗，赌神最擅长的，是心理战术。”吕竹冲侯赛因浅浅一笑。 赌侠的赌术那么高超、赌圣的特异功能那么厉害，最终为什么这个女人却成为了大弟子，难道真是因为入门顺序？ 不，就是因为她继承了赌神最擅长最厉害的战术。 即使被保安押了下去，侯赛因依然脑洞大开。 看样子，他即使被遣返回了香江，去的也不一定是赤柱（监狱），而极有可能是青山（精神病院）了…… “不愧是被大家评价为整蛊专家的继承人，果然三两下功夫就把这个老千整到痴线了，星仔，你真厉害！”面对大军被押出去时仇恨的目光，吕竹果断地轻拍了一下周星祖的肩膀。 周星祖还沉浸在反败为胜的大起大落以及吕竹主动按他手的晕乎状态里，冷不丁的那只柔软小手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当即又是晕乎而幸福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幸福的微笑落入大军眼里，却是别有了另一番嘲讽的意味。 果然，女人做不出这种大事，肯定是周星祖这个心机深沉的家伙指使的！ 看他笑得多么的贱格！ 解决掉了其他事宜，赌场就宣布周星祖和吕竹两人共同取得了第一届世界慈善赌王大赛的冠军。 负责颁奖的人，当然就是拉斯维加斯赌城的大老板以及澳城何家的何屏思小姐。 “恭喜你。”何屏思动作热情地把大支票送过来，顺势又给了吕竹一个贴面吻。 周星祖见状，即刻乐呵呵地凑了过去。 何屏思转过身，态度客气地把一只造型扁平得有点像个锅的大奖杯塞到了周星祖怀里，随即瞬间下台开溜。 为什么差别待遇这么大！ 周星祖正懵逼着，回头又见已经当场把奖金全部捐了出去的吕竹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回去了。”她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裙摆舞出一室星光。 周星祖立刻把奖杯背在后背，忙不迭跟了上去：就算其他美女再美，但红红小姐在我心里就是仙女！ 坐在驾驶座上的绮梦看了一眼周星祖背着个“锅”一脸傻笑地追过来的身影，又看了一眼仿若踏着月色星光向自己这边来的吕竹，有些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以周星祖这个背“锅”的智商，大概是追不上的了。 绮梦摇摇头，任秋日的夜风吹出一车清凉。 不管拉斯维加斯这边如何欢乐，处于地球另一端的香江，顾家明家中的气氛，却是相当的异常。 默默看完了送回来的《向世界出发》第一期全集和第二期的前两集，顾家明冷着一张俊脸，把遥控器丢在了一边。 最开始他怀疑过身世和程蝶衣极度相似的john lone才是程蝶衣转世，心里紧张得不行，差点就要追过去温哥华…… 但后来，发现吕竹毫不犹豫地和john lone告了别之后，顾家明就很确定地知道了john lone并不是。 否则，吕竹不会那么轻易地离开，而是会像和对自己那样，若即若离，使尽心机。 可惜，还没来得及高兴吕竹主动给他弄走了一个水准极高的情敌，第二期里面，那个阴魂不散的周星祖，又再次杀了个回马枪…… 不管周星祖会不会跟着吕竹去下一站，他都是时候要做点动作了。 得找个人帮忙看着吕竹这个一不注意就出去浪的小坏蛋才行！ 拨通了那个一直没有拨过但却从来不会忘记的号码，顾家明揉了揉太阳穴，放松了一下熬了一晚看剧的紧绷精神，试探着问了一声：“喂……丹尼？是我。” “喂？”电话对面，很快就传来了一个清亮通透的男声。 第179章 金枝玉叶:相思河畔 情爱共我又似隔张网，孤单的我悠悠然望两岸 ———————————————— 这一声“喂”，一如当年他抱着耳机帮忙选歌时听到的惊艳。 那时候两人都还是初初踏入娱乐圈，丹尼科班出身会作曲作词，运气也比他好，就先一步预备出唱片。 两人是好友，所以丹尼就把demo拿给了他试听，让他帮忙选一首主打歌。 第二天两人讨论，丹尼问他最喜欢哪首，他毫不犹豫地答了有电话声的那一首。 丹尼那时就笑了，说，他也是最喜欢那一首。 之后，丹尼第一张唱片的主打歌，就是两人一起挑出来的，前奏戏剧化地模拟了恋人打电话场景的一首情歌《眼泪为你流》。 “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电话对面的人问。 顾家明看了看时钟，想到香江和三藩市的时差，现在那边应该是早上。 “我想拜托你帮我一个忙。”毕竟是多年好友，顾家明单刀直入地提出了想让丹尼帮忙“照顾”吕竹的请求。 “好，没问题。”三藩市这边，丹尼看了看最近几日的行程表，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不久，他就收到了顾家明传过来的照片。 “是个很美丽可爱的女孩，你不担心吗？”他笑着对电话说。 “你不会的，圈里的女艺人你也不是赞过她们漂亮，但你没一个看得上眼。”顾家明也笑了。 “不是看不上眼，而是她们都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一种，我追求的是一种心灵刹那间触电的感觉，不是单纯的外表。”丹尼回道。 “我知道，你那个感觉太虚无缥缈了，所以我很放心。”顾家明看了一眼桌上的旧合照，忽然有感而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不会害我。” “好了，别说得那么肉麻，我要睡个回笼觉，你也不看看现在才几点！”丹尼又道。 “行了，真的你喜欢睡懒觉睡到中午的，我挂了，多谢你了。”顾家明说完就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丹尼笑了笑，也挂了电话。 就只有阿sam，不会对他追求完美爱情感觉这种别人都觉得荒谬的事而开口劝阻他，而是非常自然地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为这么个知己兄弟，他得好好照顾阿sam的小表妹，不辜负阿sam的信任和期望。 约定的时间是明天下午，小表妹会从拉斯维加斯过来三藩市。 丹尼确定了一下明天的行程表，倒头就想要沉浸在被窝的包围里时，电话又响。 “喂，阿妈？” “我？我不用介绍女仔啊，我现在过得很好，我还要跟老师学音乐，我很忙的……” “我之前那个混血女朋友真的不是租回来应付你们的！” 才不用租，他经常去迪斯科玩，认识不少女孩，面对媒体和自家老妈的追踪，随便找个比较知根知底的姑娘，互相“帮忙”应付一下家长不就行了，哪里用得着租！ 偏偏他母亲还喋喋不休地在说着那个要介绍给他的女孩是个美籍华裔，漂亮活泼开朗善良兼且身材好，完美符合他的要求……丹尼听得差点就想当场挂掉电话。 要是让人知道他这个情歌王子要是沦落到去“相亲”的话，可得被很多损友笑了。 虽然这个世界上很难有完美的爱情，但他宁缺毋滥！ 然而再怎么厉害的儿子也干不过自家母亲，一通电话到了最后，丹尼还是委委屈屈地答应了母亲的提议。 挂掉电话后的陈母心情大好，转头就和拍摄间隙坐着休息的吕竹说了想要给她介绍男仔的事。 吕竹随口几句应付了过去，陈母相当欣喜。 拍摄完了拉斯维加斯的这一期节目，吕竹又去了猪笼城寨，和大家告别。 周星祖比她还要先走，因为她用电话把周星祖介绍给了赌神高进认识，高进说是让周星祖赶紧过去他那边学习，争取和赌侠陈刀仔一样，一年出师。 周星祖考虑了半刻，同意了赌神高进的要求。 通过这次比赛，他更深刻地认识到了和吕竹的差距，想要追上吕竹的步伐，就只有抓住这个机会。 吕竹送别了周星祖之后，也是拿着机票等待着前往三藩市的飞机。 顾忌着手臂的伤势被人察觉，吕竹已经向auntie提出了请假几天作为休息。 auntie痛快地给她批了假，又告诉她说电视台因为第一期节目播出后收视率节节高升的原因，也打算为这个旅游节目追加投资，更换增添剧组工作人员。 所以，之前跟着她的工作人员就暂时先去和另一批新派遣来的工作人员汇合，留在拉斯维加斯的另一个赌片剧组帮忙；等吕竹结束假期后，那些新的工作组再转移到三藩市这边开始第三期的拍摄。 途中，顾家明特意打了电话说已经为她联系好了一个在三藩市的老友，让她直接过去老友家借住，还说了担心她一个女孩子住酒店不安全之类的一大堆理由。 吕竹笑着问：“不用跟我说那么多，你就告诉我一件事——你那位老友靓不靓仔？” 此话一出，电话那边顿时沉默了好一会。 “你放心，他是个很绅士的人。”顾家明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回了一句。 “可是我很容易受美色引诱的啊……”吕竹语带苦恼地说。 你还容易受美色引诱？！ 顾家明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把这句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反驳给咽回了肚子里。 他各种撩妹手段用上也只是看到了一时沉迷的红晕，john lone这种级别的超级帅哥明里暗里表示好感她也不为所动，就连那个一直阴魂不散追在她后头的周星祖，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青年。 更别说是还有阿伦、发哥、还有刚刚被封了四大天王的那四个了……真可谓是花样百出任君挑选。 然而她至今都没有任何一点比较明白的表示！ 若不是那晚跳舞时看到她差点被自己所诱惑到的沉醉模样，他都要怀疑自己这个表妹是不是性取向有点特殊了…… 逗完了顾家明，吕竹又再次坐上了前往异国他乡的飞机。 约定的地点是在一个湖边，下了机的吕竹抬头确认了路牌的指示方向，便慢悠悠地提着行李走到了湖畔的树荫下。 斑驳的阳光从花树的间隙中投下，描绘出一地的碎金落玉，偶尔拂过一阵风，那红的白的粉的黄的花瓣或叶子就簌簌落下。 偏又因着这温暖的阳光和蔚蓝的天色，这番风吹花落的景色不仅没有华夏诗文里自古逢秋悲寂寥的苍凉，反而是有着一种让人满足的、落叶归根游子归家般的安心闲适之意。 有句话说是一个城市有了水就有了灵，吕竹坐在树荫里，静静看着那些打着旋儿的花瓣落叶落入水中。 那被风吹出的微微荡漾里，忽然就荡开了一个个可爱的小小圆圈。 更远些没有树荫遮挡阳光的水面上，波光倒影在阳光下闪闪烁烁，灵动得就像是跃然于五线谱上的调皮音符。 三藩市这里仿佛一年四季都是秋天，温和的阳光斜照道路旁的白墙上，大片大片的花藤绽放着浓郁的芬芳，像古典浪漫故事所描绘的场景，那些古老的历史与传颂的浪漫，似乎就在这些大街小巷里随着岁月流淌。 就像是……一个只属于秋天的童话。 看看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居然还有半小时，吕竹也是有点无奈：之前在拉斯维加斯机场明明收到了消息说是飞机晚点，她就跟顾家明说让人晚点再来接她，结果这飞机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居然能晚点出发提前到达。 后来下机的时候和其他乘客一交流，得知这趟飞机的机长出身战斗民族，纠结这个问题许久的吕竹当场就释然了。 毕竟，这世上暂时还没有战斗民族不敢飞的天气和速度…… 失笑了一下的时候，不远处的一个棕色卷发的小帅哥突然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刚刚从卷发小哥旁边走过时，就知道了他是在对着湖景写生，那画板上已经描绘得七七八八，看样子是一副色彩渲染得相当漂亮的水彩画。 只是想不到从卷发小哥手里接过那副水彩画后，这幅本应是风景的画，里面居然多了两个人影。 一个是坐在花树下的自己，另一个却是一个站在湖对岸的男子身影，一身米色的长风衣在缤纷的彩色里透着一种难言的清冷贵气。 “他是谁？”吕竹指了指湖对岸的那个身影。 卷发小哥笑了笑，告诉吕竹那个身影是一个他之前来写生时经常看到的华夏人。 “那个人的气质很独特，我过来这边写生时经常能看到他，他……”卷发小哥挠挠头，绿色的眼睛里透着些许困惑，“他很俊美……但，又像是很寂寞的样子。 “这个湖两岸经常有情侣在牵手同行，而他每次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就这么安静地站着，或者慢慢地沿着岸边散步，从不越过湖上的桥，来这边看一下美丽的花树。” “像神话故事里面的水仙少年。” 玩艺术的人大多数对别人的内心情感较为敏感，他最近几天都在这里画画，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对岸那么出众的一个人物。 看得出那个人的眼中明明是在渴望着爱情的到来，却又想要追求爱情的完美，不肯屈就半分。 可惜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爱情，那个人过于追求完美，便只能看着别人不甚完美但却又甜蜜美好的爱情，孤独地置身事外，苦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 “那为什么？”吕竹又点了一下花树下的自己。 “神话里的水仙少年太惨了，我希望给他一个好结局……但是一直找不到一个适合在对岸被他凝视的人。”卷发小哥的绿眼睛慢慢洋溢了笑意，“直到看到了你。” “如果你在这里的话，他应该会跨过这座桥，来到这边的吧。”卷发小哥说到这里时又看了看对岸，却依然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清冷身影。 于是他只能惋惜地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没有来。”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小姐你，让我得到了一幅完美的画。”卷发小哥笑看向吕竹，又把画给递了过来，“虽然有些唐突，但我希望你能收下它。” “谢谢，这幅画很漂亮，我会好好保存的。”吕竹也是笑着回了一句，便把那张水彩画收下。 道别了卷发小哥，吕竹又坐了一会还是没有等到人后，便忍不住再次拿出那幅画来细细欣赏。 艺术品大多来源于灵感的顷刻爆发，这幅画虽然不是什么名家之作，但却能看出其中的用心程度和感情深度。 明明这湖畔有着许许多多的人，但这幅画却只取了两岸对视的两个人入画，竟似是有了种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万幸得以相逢的隽永。 湖畔的风越来越大，吕竹甫才抬手去捊一下被风吹乱的鬓发和发间的落花残红，不经意间，那张没拿稳的画就被风吹落到地上。 低头弯下腰，正想去捡画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提前一步捡起了它。 那只手的皮肤色调是偏冷的白，骨节修长匀称，微泛着清冽意，像一块极品寒玉雕就的艺术品一般绝美而纯净。 因为风尚未停，画中水彩的缤纷彩色和背面的纯白就随着风翻滚，深深浅浅的彩色与纯洁无瑕的白混淆融合在一起，仿佛一个随时都可能随风而逝的美梦。 那只艺术品般绝美的手，就像一只寒玉镇纸，稳稳地抓住了这份梦幻迷离。 “想不到我提前了十分钟过来，反而是迟了。”他的声音清亮得近乎通透，优雅淡然，不仅初听时惊艳，回味时就更有一种让人念念不忘的温柔。 “陈先生。”吕竹先一步打了个招呼。 “叫我丹尼就可以了。”说着，他就主动拎过了吕竹的行李箱，“你表哥也这么叫我，他让我帮忙照顾你。” 别人帮忙拉箱子大多数都像个苦力，偏偏就他拉得那么闲庭信步。 听顾家明说，在香江还没有人用lv的时候，这位在78年就已经拉着lv皮箱四处走——顾家明说这些八卦时甚至还带了一丝无奈又宠溺的语气，说丹尼比他还要贪靓，和丹尼恶作剧的底线就是忌廉不能掷到洗不了的皮衣上…… 比起原本打算子承父业学服装设计后来才转行歌手的顾家明，以及那个年代里多数半途出家唱成歌手的艺人们，丹尼陈才是真正的科班出身——高中时期就去美国留学读音乐，和不喜他沉迷音乐的家里抗争到底，是那个年代少有的专业先学过音乐后做歌手的艺人。 粤语里有个词叫做“官仔骨骨”，就是形容男性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这个词，不吃醋不作妖时的顾家明才可用，常态的丹尼任何时期都可用——他实在是长得太“乖”了。 难怪当年两人一凑在同一个画面时，顾家明是叛逆不羁，他却是乖巧呆萌。 顾家明说，当年他们认识的原因，就是因为丹尼听到有人说他们两个长得很像，然后丹尼就主动去和他打了个招呼。 后来两人同混娱乐圈，一起拍戏一起在收工之后去玩，慢慢熟络起来，既是知己又是兄弟，年岁渐长，两人最初有些迥异的气质也越发相近相似。 不过，同样是位列“十大靓人”榜的两位贵公子，比起跟洞明世事人情练达的顾家明，丹尼给人的感觉总是更要内敛拘谨得多。 “他跟你说了什么？”吕竹挑了挑眉。 “你想知道什么？”丹尼并没有正面回答，倒是反问了回来。 “嗯——比如说，他钟意我，我也钟意他，但是他拉不下面子主动跟我表白这件事。”吕竹开口就是一个炸.弹，炸得前面走路走得好好的人差点就是一个踉跄。 面对丹尼回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吕竹说话说得越发的理直气壮：“总不能让我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主动表白吧？” 她说得那么的认真而真实…… 丹尼不禁仔细回想起那晚和顾家明通话的细节……似乎，两个人还真的互相对对方有意思，但又谁都拉不下面子来先一步向对方表白？ 吕竹见他神情动摇了，连忙又添油加醋说了一大通和顾家明的故事。 “你想怎么样？”他虽然腼腆，但可不傻。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面前的女孩露出了一个带着一丝邪气的小恶魔般的微笑，“和我一起演个戏，刺激刺激他，好让他主动。” “我和阿sam是好朋友。”丹尼果断拒绝了这个请求，转过了声。 “难道你不想——”背后传来了女孩清脆轻灵但又带着诱惑的声音，“报顾家明当年健身练胸肌健不过你，于是就口没遮拦地给你取了个花名的仇吗？” “大、波、强……”吕竹话语里最后一个字轻得几不可闻。 皆因全都被那只艺术品般的手突然袭击，把她的嘴给紧紧捂住了。 “不准再说了，我答应你！”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一句来。 吕竹赶紧作出了乖巧又可怜的模样，眼含水光，微微点了点头。 丹尼这才松开了手，然后又道：“作为交换，我也要你帮我一个忙。” 想起那天和顾家明通完话之后，自己母亲打来的电话里说到时来三藩市探望他时，想给他介绍个女孩子的话，丹尼又看了吕竹一眼，开始放松了下来。 容貌家世才情都没什么问题，又是好友的表妹，有她在做挡箭牌，他母亲介绍的那个，应该就不用他怎么想法子去摆脱了。 把自己的想法和她一说，丹尼奇怪地看着她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又释然地笑了开来。 “没问题，握手约定。”不知为何，她笑得又开始像一只偷到了腥的猫，莫名有点狡猾的小可爱。 “好。”丹尼没有多想，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看着这手如寒玉一般冷清，想不到握起来的时候却是不可思议的软和温暖。 吕竹微抬起头看向他时，正巧碰上他放松下来的浅笑。 眼神水润得很，兼顾着成年人的稳重和少年人的活泼，许是因为吕竹的大而化之让他放下了初识时的防备，那紧绷着的眉眼便也随之舒展了开来，清冷寒玉化作潺潺春水，低眉垂眸望来，便是冰雪融化后于眉梢眼角间所酿造出来的生色芬芳。 风乍起，又吹舞一片繁花残红。 画纸因风而折叠，隐藏了位于水彩画中间的湖和桥后，画中本应各自位处湖畔两岸的人影，似乎也如现实一样，共同来到了花树底下相见。 第180章 金枝玉叶:涟漪 生活静静似是湖水，全为你泛起生气 ———————————————— 跟着丹尼走进了他的家，吕竹只觉自己眼前一黑。 原因无他，纯粹就是眼前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黑色的。 家具被褥地毯地板茶几沙发衣柜……只要眼前能看到的，就全都是黑色的！ 若不是墙上大片的玻璃窗透入了阳光，吕竹都以为自己撞进了一个巨大的黑盒子里面。 面对吕竹那“哪个煞笔设计师这么坑你”的疑惑表情，丹尼轻咳了一声：“是我自己要求的。” 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全黑色主调设计，吕竹本想把表情调整成“你有毒”，但想到自己白住人家家里后，又默默地换了一副惊叹的表情：“你品味真独特。” 据说丹尼陈思想开放又新潮，是香江第一个戴着面具开演唱会的人，花名就是“小妖”。 这年代所谓的“妖”是褒奖的意思，指的是在舞台上衣饰新款，动作带挑.逗性，可以迷惑众生。香江娱乐圈里面，与他的“小妖”并称的，就是罗记的“大妖”以及方艳梅的“妖女”。 这新潮得太过分了，自己把自己家里设计成小黑屋的，让吕竹这个未来人都有点懵逼。 大概也不是客人第一次被他的小黑屋装修震惊到，丹尼熟视无睹地笑了笑，开口问道：“这里没有客房，你暂时住在书房里可以吗？” 算了，也就不到一个星期，小黑屋就小黑屋吧。 吕竹一脸沉痛地点了一下头。 抱着蹲监狱的沉重心态跟着他走进书房，吕竹忽然又眼前一亮。 书房居然不是小黑屋的装修，而是偏向中式复古风格的样子，藤器、红木座椅、古式矮柜、色彩柔和的屏风……诸如此类的中式复古布置，让吕竹再次生起了疑惑：“为什么这里这么复古，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他看了过来。 吕竹指了指书房里面的复古装修：“你的花名不就是‘小妖’嘛，外面又是那种独特新潮风格的装修，我以为里面也像外面一样……新潮……” “人不可貌相啊，我的内心嘛，是很旧潮的。”他异常认真地说，“太空时代吗，谁稀罕，我向往的是那书生丫鬟后花园的时代。” “红袖添香夜读书？最好后花园里再来点花仙狐妖这样？”他一身新潮装扮说着这样的话，惹得吕竹笑着打趣道。 “傻的吗，这里是公寓，十几层高呢！”他爽朗地笑了笑，又把书房的钥匙交给了吕竹。 简单地给吕竹介绍了一下室内的布置和使用方法，丹尼就准备推门出去：“我还要练琴，有什么事出去客厅叫我一声就行。” “好。”吕竹目送他走出了书房后，便开始收拾起了个人物品。 行李箱里的东西不多，用不了半个小时就收拾完毕。 走出客厅的时候，丹尼果然还是坐在钢琴前，断断续续地弹着琴。 这种情景她在顾家明家里见过多次，断断续续地弹着奇怪的音符，时不时还皱眉思考，肯定是在捕捉灵感作曲。 许是灵感溜走了，他往吕竹这边望了过来。 “喜欢什么歌，我弹给你听。”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最好是我会弹的，大多数老英文歌我都会。” “来首《涟漪》。”吕竹想了想，给了他一个回答。 “我的歌？”他有些疑惑。 “是啊，免费的现场个人演唱会。”吕竹笑道。 他顿时就像个没了乐趣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那双艺术品般的手划过黑白分明的琴键，流淌出一串动听的音符。 传闻他有“情绪病”，脾气很怪。 其实这“情绪病”就是后世所称的抑郁症，只是现在人们对抑郁症还没有一个正确的概念，就只会觉得患病的人脾气古怪难以相处。 吕竹自己也算是久病成良医的人，不仅她自己是在战后因为精神力天赋被毁无法再成为一名战士而接受过多次心理治疗；就连以前攻略的角色也基本多多少少有点心理问题，以至于她时不时就要抄以前自己心理医生的作业，去帮助攻略角色走出心理障碍。 既然明确了丹尼的病情，吕竹自然就大致也能用模仿后世心理医生的治疗方法，一点一点地去帮助他。 跟丹尼呆了几天，吕竹就发现他真的病得不轻。 开朗的时候是极少数，日常大多都是一脸平静甚至接近了“丧”，时不时就不开心地呆坐着一言不发，吕竹经常都是使尽了浑身解数，这才把他哄得高兴起来。 到底是他在照顾我还是我在照顾他？ 终于感受到了当年程蝶衣照顾自己的艰辛，但吕竹还是果断地在心里骂了顾家明一万次。 其实，丹尼正常起来的时候确实是非常的绅士，不过这种绅士带着一种客气的疏离感，像是封闭着真实的自己，去营造出来一个讨好的人设。 倒还不如他作起来时的矫情娇气麻烦……来得真实。 吕竹常做的事就是默默坐在旁边听他弹琴，两人不时聊聊天，在说到何屏思的时候，他又会不太开心起来。 那种失去了知己的伤感，令他整个人都低沉了几分。 吕竹猜想过虽然何屏思不喜欢他但是他有可能喜欢何屏思，但是他很快又给吕竹解开了这个在香江娱乐圈里萦绕了许久的谜题。 “我没有真正谈过恋爱。”他弹着琴，眉眼低垂，“我一直都没有找到能让我触电的那个人。” 那个茫然又悲伤的模样，令吕竹不禁想起了卷发小哥送画时所说的话。 一个人太过追求完美，最终就只能获得落寞。 晚上是丹尼难得开朗的时候，这个时候他要么就去酒吧喝酒，要么就去迪斯科“蒲”。 吕竹也跟着他去，美其名曰：见识见识。 在香江不好去酒吧疯，顾家明又看得紧，难得现在有机会，可不得出去浪一番。 今天他心情看起来不错，也许也是因为要作的新曲开始有了头绪，酒保送酒上来时，他还开口叮嘱了吕竹一句：“不要喝太多酒。” 吕竹看着他手里那个大酒杯，默默地盯着他。 “女孩子喝太多酒不好，我酒量好，也只是喝多那么一点点。”他如是劝道。 “我酒量也不错。”吕竹死死按住手里比他小了好几号的小酒杯。 见劝阻无果，丹尼也不硬来，仰头把大酒杯里的酒灌完后，又跑到了舞池里面跳舞。 他跳起舞的时候笑容很大，双眼亮闪闪的，和平时低沉的模样有很大区别，比起平时身在红尘里但又游离尘世外那种抗拒着一切的模样，喝了点酒的丹尼陈，更像是一个鲜活的人。 似是被他难得的开怀感染，吕竹也下了舞池。 跳了几只舞之后，他又跑回去喝酒了。 吕竹意犹未尽，伴着围上来的帅哥美女继续蹦跶了一阵才回去座位。 很好，她在座位上收获了一只醉猫。 又说自己酒量好很能喝……吕竹嫌弃地把他扶起来，吐糟了一句，顺便看了一眼酒保送上来的账单—— 两大瓶xo，这家伙真的很能喝！ 一般人喝一瓶都醉得六亲不认了，他两瓶下肚还活着，估计是平时喝惯了才练出来的酒量。 看他已经意识混乱了，吕竹也不成再玩下去。 拜托了服务生帮忙把人扶上计程车，一路回到了公寓的门口后，吕竹又赶紧带着人上楼，走进了“小黑屋”。 把醉猫丢到沙发上，吕竹想了想，又去拿了个水壶。 刚刚灌了一壶水放到炉子上，吕竹突然就听到了旁边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从开放式厨房这边侧头望去，正是本来睡在沙发上的丹尼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怎么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这么笨！”吕竹小声吐糟了一句，扭开了炉子的按钮后，又赶紧跑到沙发旁边抓住他的手准备把人给扶起来。 要扶起一个喝醉的人，难度比扶起清醒的同一个人要大得多。 人在清醒状态下被扶起来，一般会下意识地绷紧肌肉收紧四肢，令重心集中在中央；或者会将手臂抱住对方的脖子，减轻对方的负担。 但喝醉的人却是处于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全身的重量会不均匀地大范围分布，更别说还会因为意识的混乱而胡乱挣扎了。 好不容易按住了这家伙胡乱挥舞的手，吕竹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光是抓住手，是没法把这只醉猫给扶起来的。 于是吕竹只得再靠近了一些，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用了点巧劲发力，这才勉强是把他给弄回了沙发上。 从这个“弄”字就可以看出，她是如何的生拉硬扯…… 这真的不是吕竹不想好好扶人，而是这种级别的醉猫实在太难伺候。 不过丹尼是真的醉得意识混乱了，吕竹把他弄到沙发上后，他就相当顺手地用另一只手圈了过来把她抱在了怀里，嘴里还不断地说着胡话：“baby？我们睡觉吧baby……” 吕竹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像个挑剔的顾客一样捏了捏她的肩膀和手臂，醉眼朦胧的表情里平添了几分疑惑：“baby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吕竹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迷茫的大眼睛，水润水润的看起来那么的纯真，但嘴里的话完全和这副纯真的模样完全不一致。 “baby，我们在一起睡了一年多，我每晚都抱着你的，你怎么突然就变了……”听得他越说越露骨，吕竹赶紧把他给推开了。 其实也正常，别看他和顾家明一样都是娃娃脸看着还像个刚刚成年的少年仔，但好歹也是二十多岁快到三十的大男人了，哪里还可能和媒体所传的那样，没有一点感情经历。 想起之前他坐在钢琴前对自己说的那句“我没有真正谈过恋爱”的话，吕竹也不得不感叹一声他现实的演技要比戏里的演技好得太多。 明星隐瞒恋情本就是娱乐圈里默认的潜规则，两人又只是因为顾家明的关系才会住在一起，他不对自己说出真相，倒也不是什么让人介怀的事。 或许还是因为自己的到来，他才会放弃陪伴女友，转而是将这段时间都用来照顾她。 看他还在委屈地喊着baby，吕竹叹了一口气，吃力地把他扶起来，想要把人送回卧室里，以免他翻个身又摔到地上去。 “就到了，你别乱动啊不然一会连累我也摔了……”吕竹一边抱怨着，一边扭开了主卧的房门。 因为低着头，吕竹也没注意主卧的全貌，只是从低着头的视角看得出卧室里也是如外面的全黑色装修一般，入眼都是黑色的一片， 直到她把人扶到床上放下，松了口气之后的一个抬头。 一只玩偶熊。 一只胖乎乎的玩偶大白熊。 一只穿着蓝白条纹小毛衣、足有一人多高、笑容憨态可掬、在冷淡风格的全黑色装修里无比突兀又诡异和谐的胖乎乎的玩偶大白熊。 看着那只在黑色床单上憨态可掬的大白熊，吕竹忽然感觉自己似乎get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真相。 果然，还没等吕竹找机会证实这个猜想，床上醉态朦胧的丹尼就再次翻了个身，一把把大白熊抱在了怀里。 “baby……”他像个孩子一样傻笑着呢喃了一声，然后就一脸满足地抱着大白熊沉沉睡去。 原来之前不是他演技高超，而是他真的是本色出演…… 印象里，丹尼陈在媒体乱写他绯闻时都会带着个女性朋友出来晃几圈，还理直气壮地自称他都二十几岁人了，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史这种东西。 因此香江媒体大致就分成了几派，一派都觉得他只是在虚张声势那些女友全是租来应付大众的；另一派就是觉得他是渣男，每次带出来的女友都不一样。 也有一派是支持丹尼陈和何屏思的cp，觉得丹尼陈喜欢何屏思或者何屏思喜欢丹尼陈，只是因为赌王的不同意所以两人没有官宣恋爱关系。这一派他们最大的证据就是顾家明和何屏思传了绯闻，丹尼陈就和顾家明反了面；没多久何家和许家联姻的消息出现之后，丹尼陈更是无缘无故地远走外国“旅游散心”、“进修音乐”。 当然，还有些脑洞大开的港媒写丹尼陈其实是同性恋，女友只是个幌子，真爱就是多年好友顾家明——要不怎么当年顾家明和何屏思传绯闻后，他和顾家明反面并且还跑到三藩市进修音乐了呢，可不是受了情伤…… 无意得到了真相的吕竹看着床上那个抱着大白熊睡得甜美的醉猫，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 风靡香江万千少女的情歌王子极有可能是个纯情少男的这种猛料，要是被港媒知道，那可得又是血雨腥风的一通乱写了。 这年头的香江思想相对开放，一个女人从来不恋爱的话，大家还勉强可以接受；但一个从来没有正式女朋友的男人，旁人便会有很多怪念头。 他也是个过于直率坦白的人，面对别人对他择偶要求的追问，不似其它会说话的男星那样说喜欢温柔体贴长头发这些相对模糊的条件，而是很直接地说喜欢身材丰满特别是上半身丰满、最好还有美腿的女士…… 这种大多数钢铁直男都心照不宣的必然选择，却被他顶着一张无比纯情的脸那么认真地说出来，听得访问他的男主持人都一脸无奈地连忙挥手让他闭嘴，不要自毁形象。 如今联系一下他没有真正陷入过恋爱关系的事，也难怪他会那么认真地要求未来伴侣如此的理想化和完美。 只有越是没有接触过感情的人，才是越会对感情抱着最大的天真幻想。 要不是因为他那么的追求一份完美感情，又怎么会在这样的年纪还只能抱着玩偶大白熊睡…… 想着想着都要把自己给逗笑了，吕竹又赶紧跑去把烧好的开水拿下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照顾醉酒的人是最最辛苦的工作了，那么艰难地把人弄到床上睡着，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好在床头柜的钟是个多功能电子钟，吕竹摸了张白纸过来记录了一下现在的时间，然后又列好了时间表，对着时间表调了一堆闹铃。 醉酒的人是绝对不能让其深睡的，就怕出现酒精中毒、昏迷、脑部缺氧甚至是脑损伤，最好是每隔两小时左右就得把人叫起来喝次水，时不时还得查看一下有没有其他意外情况。 他睡得是舒服了，苦的可是自己。 可这还能咋的，也不能不照顾。 吕竹一手撑在桌子上，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勾画着写记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天色亮了又开始暗，吕竹手里的记录纸也写了密密麻麻的一长串。 不经意间打了个盹，又被闹铃惊醒过来时，睡眼朦胧的视觉里，吕竹总算看见那只抱着大白熊的醉猫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他捂着脑袋问，一副宿醉得找不着北的迷茫样。 “照顾你啊，怕你一睡不起……”没睡饱的人脾气都差，吕竹看了一眼记录纸，又看了看电子钟，没好气地说，“你足足睡了17……17个小时！知道吗？” 丹尼按了按太阳穴，皱着眉头看向桌上。 电子钟和记录纸上一长串的记录、尚还冒着热气的水杯、还有黑口黑脸地看着他的吕竹。 平日里精神焕发的年轻姑娘，现在的眼底都出现了淡淡青黑，脸色也有点憔悴。 回想起迷迷糊糊的时候总有人在耳边呼唤他，然后喂他一点温热的水，再给他盖上被子让他好好沉睡…… 难怪她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这种辛苦活还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他的父母因为感情不和早就分居多年，母亲认为香江是伤心地，独自离开了香江散心；而兄姐年龄差距很大，并不能玩儿到一块去，从小就是他一个人独立生活。 亲戚朋友都说他从小就是一个不大开心的孩子，容易闹情绪，常常开心不起来，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不开心。 所以，每次接受采访，他都会说他最在乎的，就是希望自己可以被亲情友情爱情包围，被宠爱。 遇到问题，他喜欢用吃喝玩乐来逃避现实，掩饰自己。 不是没试过宿醉之后头痛欲裂口干舌燥地醒来，但每一次都是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天色或黑暗或光亮，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天色，都莫名让人生出一种难言的孤寂。 独居就是如此，平日里自由自在的代价，就是不舒服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硬扛。 但是这一次的醒来，却是有人在旁边守着他、照顾他。 多么可笑，自己明明答应了顾家明说会好好照顾小表妹，结果现实却是反了过来，让小表妹熬着夜照顾醉酒的自己。 一直平静的心湖里，似乎也因此而起了微微的涟漪。 “对不起……”丹尼轻轻地道了一声歉，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没事，总不能不照顾你，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也害怕。”听他如此说，吕竹也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刚才只是一时气话。 感觉天已经黑了，吕竹顺手又扭开了桌上的小台灯。 昏黄的台灯光线照在小姑娘的脸上，似乎也柔和了她的憔悴之色，变得如平时一样神采飞扬起来。 忽然就让他想起了以前在书本里看过的一句话。 雾里观花，水中望月，灯下看美人。 古人看美人，都知道追求朦朦胧胧的意境和诗意，如是这般，六、七分的美，也因这番朦胧而变成了八、九分。 无可否认顾家明的这个小表妹是极美的，美得那么的鲜活动人，本就九分的美因这朦胧更添一两分，便足以美得让人心头一窒。 否则，也不会惹得顾家明这个曾经对女友来去都毫无感触的情场浪子，特意地让自己“照顾”她。 还好顾家明拜托的是自己，换了旁人，不一定能经得住这番考验。 多年交情，即使顾家明在通话里没有说明白，他也听得出其中的关切之意。 而小表妹也主动跟他承认了两人之间有情，只是两个人都抹不开面子放不下身段，都想对方主动。 或者他应该暗中想想办法帮帮他们。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要不要喝水吗？”看他望着自己发呆的样子，吕竹又问了一句。 丹尼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不用喝水了，多谢。” “不用客气，其实你比阿sam发癫的时候好照顾一点。”吕竹笑了一下。 “你经常照顾他吗？”丹尼突然问道。 “他嘛……怎么说呢，不发癫的时候特别招人喜欢，要是不开心了或者困电梯了，就很棘手。”吕竹回想了一下，又道：“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照顾我，迁就我。” 那种满怀幸福的憧憬回忆样，让丹尼忽然感觉心里有了点异样的感觉。 他喜欢被人宠爱关怀的感觉，就像刚刚醒来时发觉旁边居然有人在守着，心里就暖融融的。 但要是知道这份关爱别人也有份，他就觉得自己不是唯一，不开心了。 医生说他有情绪病，太过情绪化，要尽量开朗地看待世界。 他在努力了。 这份关爱只是因为好友的缘故，又不属于他，他不应该不开心的。 看丹尼低下了头陷入沉思，吕竹心里一惊。 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吕竹站起了身就往房间外溜：“我有点困，去书房补一下眠。” “等等！”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叫。 吕竹停下了跑到一半的脚步，回头看向脸色都变了的丹尼。 “我昨晚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把那只胖乎乎的大白熊藏在身后，然而大白熊比他宽一倍有多，倒是让这番作为越发地突显了他的掩耳盗铃。 于是，原本想着趁他意识不清醒蒙混过关的吕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我昨晚扶你回房间，你一直揽住我喊baby，说和baby一起睡了一年多，晚晚都抱着睡，然后还好委屈地问我为什么瘦了那么多……”吕竹每说一个字，就看到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上一分。 “我本来以为呢，想不到danny chan表面斯文，内里原来这么的open……” “直到我入房，看到了这位‘baby’……” “原来陈生你表里如一的纯情又天真，写情歌唱情歌全靠想象力啊……” “不准说出去！”他涨红了一张俊脸，看上去竟像是颗熟透了的红樱桃一般可口。 第181章 金枝玉叶:我的故事 苦痛的谣传，累人不浅 ———————————————— “你和谁在讲电话？”丹尼走过来问。 “和auntie啊，他说拉斯维加斯那边的拍摄出了点小问题，所以还要推迟几天才能过来三藩，放我多几天假。”吕竹挂了电话，有些烦恼。 “这不是好事吗？”他不解地问。 “能多休息当然是好事，但是这也隔出了空档期，到时想要如期拍好《向世界出发》第三期的话，就只能加班加点赶工了。”吕竹无奈地摊了摊手，“不过也没办法，就当先甜后苦了。” “这就是我不喜欢拍戏做节目的原因了，太辛苦，还要早起。”他捧着一杯鲜奶，美滋滋地瘫在沙发上。 “没办法啊，香江出唱片太慢了，好歌又少，拍戏来钱快红得快，而且还能借着节目宣传新唱片，辛苦就辛苦一点吧，现在就流行多栖发展嘛。”吕竹道。 “你是不是在跟我暗示什么？”坐在沙发上的丹尼看了过来。 “好歌是很难有的，随缘吧，主要我还是来玩的，要不是今天auntie打电话来，我就像你一样，睡个大懒觉。”吕竹笑道。 比起娱乐圈里其他专注于勤劳努力人设的艺人，他真的算是一股毫不造作的泥石流了。 也许是因为他本来出身富裕家庭的原因吧，又是专业读了音乐才入的行，科班出身起点高运气好，早年初入行就红得又那么的一帆风顺；相比其他穷苦出身只能入行咬牙拼命的艺人，他这种有工作就做没工作就到处玩而且拍戏还嫌辛苦的，自然就被人觉得少爷脾气娇生惯养了。 不过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懒”，歌迷来信关心他三餐，问到早上几点吃早餐时，他都敢理直气壮地回答说我一般不吃早餐，因为我起来的时候大多数已经是十点半左右了…… 想到这里，吕竹下意识地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差不多都十一点了。 看着丹尼喝完了鲜奶后瘫在沙发上断断续续地哼一些小调的样子，吕竹有些无语地问：“一阵要不要出去吃午饭？” “又好，我下午约了一个拍摄，吃完饭刚刚好就可以去拍。”他坐直身体，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似的，脸上挂上了笑容，“我一个好朋友的老公弄到了一部老房车，你有没有看过李察基尔那部《美国舞男》？款式和戏里面的那辆一模一样！” 吕竹摇了摇头。 于是丹尼又大致给她讲解了一下，说这部电影主要是以作为高级男.妓维生的男主结识了议员的妻子，产生了感情，不料男主又在其中卷入了一桩命案，倘若议员妻子为他作不在场证明，那么两人的关系就会曝光，致使议员妻子身败名裂。以这桩命案串联，主线剧情就是透过复杂的男女关系与金钱关系，认清似真似假的感情纠葛。 “不过呢，这部电影最大的成绩，还是成就了阿玛尼这个品牌。”丹尼陈的衣着品味向来是香江娱乐圈里排得上号的，还得过杰出衣着人士奖，他会看这类型的电影并且如此点评，倒也不让人意外。 “唔……我听一些前辈说过，你在香江的时候，他们就很流行和你玩一个‘猜猜丹尼今天全身衣服一共多少钱’的游戏？”吕竹笑着问。 “是啊，苏丝黄就喜欢这么玩。”他扯了扯身上的白色长袖衫，“要不要玩？” 吕竹认真看了看他的衣服：纯白色的半高领长袖衫，除了胸口正中央点缀着的一只珠片米奇老鼠之外再无其它标识。 不过，想想米奇老鼠属于迪士尼这个版权狂魔……那么这件衣服肯定便宜不了。 于是吕竹斟酌着，参考这个时期的物价，说了一个名牌衬衣应有的价格。 丹尼听罢，当即就好笑地摇了摇头：“你怎么猜那么多，其实价钱很便宜的啊。” “啊？那这个米奇老鼠……”吕竹指向他胸前那只米奇老鼠装饰。 “以前在旺角女人街买的，然后我自己缝上去。”他说着就从旁边的桌子抽屉里翻出一大捧亮片卡通人物，献宝似的双手捧着递了过来：“你喜欢吗？随便挑。” 那双弹琴的艺术品般的手捧着那么一捧卡通贴片，看得吕竹也是有些醉了。 “你怎么跟阿sam一个毛病？”吕竹扶额：顾家明老爸是洋服大王，少年时又是读的纺织专业，所以顾家明会缝缝补补会自己做演出服什么的也不算让人意外；而眼前这个学音乐的也自己缝衣服，还是跑女人街买的材料…… “对啊，就是阿sam教我的缝补手法，很好玩的。”他如是回答道。 果然是被顾家明带坏了。 香江难得的两个贵公子气质的人居然都有那么接地气的一面，吕竹回想一下之前顾家明带着她改装出去玩时那个宛如地盘工人的造型，真是让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唉，人生得靓仔就是好，原来是真的只有人穿得好看才叫好看，衣服好看是不叫好看的。”吕竹想了又想，最后总结出了一句。 这还真不是她乱说，打个比方，同样的是作为男士上衣打底的两根筋背心，帅哥单穿就是另类独行，丑人单穿就是不修边幅…… 这个世界就是那么的残忍又真实。 听得出吕竹话语里对自己的夸赞，丹尼满足地笑得眼睛弯弯：“走吧，我们出去吃饭，顺便让你见识一下老式房车的魅力！” 他说做就做，两人吃完午饭后，他就带着吕竹来到了约拍的外景场地。 因为今天中午的阳光很好，所以他就没有穿室内那件迷惑了吕竹的米奇老鼠长袖衫，而是换了一件胸前印着“i gotd”英文字样的短袖t恤，搭配着一条灰色卷裤腿牛仔裤。 他姿态慵懒靠在老式房车旁边，还真的有种复古时尚的感觉。 拍完了一辑，把底片交给了摄影师之后，他就跑过来和吕竹说道：“我最喜欢的就是是数着钱、拿着烟、倚在车上那张，和李察基尔在电影里面的形象最神似。” 按照他的推荐，吕竹进了房车里感受。 “怎么样，座椅是不是很舒服，我刚刚在里面一坐下来就想让你来试试了，特别有feel……”丹尼一手撑在车门边，微低着头看向里面。 吕竹正要说话，忽然又被外面的一声熟悉的呼叫打断。 “丹尼！” 在吕竹的视角望去，房车的阴影遮挡住，没能全部看清他的面容，但他下半张脸上的笑容很明显就是因为这句呼唤而一下子凝固住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他有些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我们收到料说你在这里拍照嘛……哇，你这件衣服真新潮，‘我是艾滋病’！”那个夸赞的声调，不用看到脸吕竹都能猜到是港媒那些吸血虫了。 “我们是不是取个标题叫做《danny chan承认患病》呢？”那记者自顾自地说得兴奋。 “不好，呢条‘桥’咁旧，就叫danny chan被蹂.躪后摄。”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哎呀，丹尼仔你不要转移话题了，我们又没说你性向成谜，你都穿这样的衣服出来拍照了……”记者没有管他的不耐烦，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听得吕竹都忍不住了。 “l.a是洛杉矶，这明显就是洛杉矶相关梗的游客文化衫，你是怎么把它解读成艾滋的？”吕竹挪到外面探头出来，没好气地喊了一声。 听听，听听，这次的丹尼仔学精了，还带了朋友帮忙对付他……那记者正想要和插话的人反驳，回头一看却是吕竹，连忙又闭上了准备口吐芬芳的嘴。 换了其他苦出身或中途辍学入娱乐圈揾食的艺人，记者都是有把握一怼的，唯独吕竹出道时的宣传点有一项就是外国名牌大学提前毕业的高材生，她明晃晃地把t恤上的英文解释说出来了，自己这种普通学校毕业的人就没了那个底气反驳。 但是转念一想，据传是放假散心的女明星和多年来人们疯传性向成谜的男明星一起拍照玩车……嘿嘿，这个可比捕风捉影断章取义丹尼陈承认患病还要有爆点。 想明白这一点，记者顿时就转移了目标：“红红，你怎么在这里？你是和丹尼……” 记者没有接着说下去，但那在两人身上游移的猥琐目光，很是让人难以忍受。 “通过朋友介绍，我觉得关小姐的唱功和形象都不错，打算为她写歌而已。”丹尼抢先一步挡在了吕竹面前，“你们不要胡思乱想，今天我是问朋友借了这部车来拍些照片，顺便和关小姐出来散散心，找点灵感。” 印象里被媒体追问得连连躲避的人突然如此强硬地冒头出来，记者当场就是一愣。 在记者看不到的背后，丹尼用手对吕竹做了一个让她放心的手势。 只是那只做动作的手，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他在害怕。 明明那对媒体的恐惧几乎已经是刻入了潜意识里，但是在她可能遭遇到港媒污秽思想的诽谤时，他还是主动挡在了她面前。 眼看把两人联系在一起写八卦这个想法没有希望了，记者又开始把炮火对回了丹尼身上：“丹尼啊，早阵子一则毒.品报导里面，有你的名字牵涉在內，不知你有没有什么感想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喜欢提，痴线！”他回答的语气相当不满，甚至还带了几分委屈。 “丹尼的《摘星》是前几年的禁.毒主题曲，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的消息都这么乱七八糟的吗？”吕竹再次探头出来，然后又被挡在前方的人轻轻地捂着脸按了回去。 记者的角度只看到吕竹从丹尼背后探头说了一句又缩了回去房车里面躲着，虽然心里认定吕竹就是丢一句就跑的游击怂货，但是她的游击打得漂亮——联动了政.府关系这一点，就已经不是他们这些小报能乱编的了。 两次被吕竹打岔，记者最后也只能简单就着丹尼的拍照概念采访了几句。 看着这个本来雄赳赳气昂昂冲过来准备捕风捉影乱写一通的记者灰溜溜地离开，丹尼回头望向吕竹：“你不需要这样做。” “没关系，我纯粹是看不过眼他乱写。”吕竹也不是一次遭遇这种让人恶心的吸血虫媒体了，当初《明月照尖东》里面无权无势，才会被媒体逼得没大学读还要躲乡下，现在她翻身做主，哪里还需要忍这些蛆。 “他要是敢写你什么《古老房车还男.妓心愿》，我们就拿底片全香江发，写你模仿李察基尔大受好评，不就是玩笔杆子和舆论嘛，看谁更胜一筹！”吕竹大力拍了一下椅背。 刚刚她可是看到了那记者的速记本里拟了这么个标题的，也亏那记者这么的脑洞大开，人家收集偶像周边都要被抓住电影里的职业设定来乱写。 看吕竹激动得脸都红了，丹尼笑了笑，低头坐进车里，调好了椅背角度，就这么坐着静静地晒太阳。 秋日的阳光晒在身上的感觉，很温暖。 本来心里那些因为媒体追过来的恼怒、憎恶、恐惧……好像都随着这温暖而消失了。 但一想到比起才二十岁的她，他这个作为哥哥的，反而没有那个直面对抗媒体的勇气…… 一想到他居然还要靠本应该是自己保护的人来保护自己，他心里又觉得不舒服起来。 无端的好心情被突然冒出的记者破坏，便也都没了继续游玩的心思。 在楼下等电梯的时候，看着数字显示明明是往下的电梯，忽然又变成了往上升去的时候，丹尼当即就烦躁了起来。 “上啦，上啦！上去坟墓啦！”看他突然发起了脾气，吕竹默默看了他一眼。 丹尼似乎没有意识到什么，等到电梯落到楼下开了门，他又喜滋滋地带着吕竹踏入了电梯。 晚饭的时候两人都懒得外出，于是就叫了外卖送了过来在家吃。 吃着吃着，丹尼突然就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坐在对面的吕竹试探着柔声问道。 他没有回答，像是静静地发着呆，眼泪不住地落，很快就濡湿了黑色的桌面。 吕竹赶紧拿了纸巾给他擦眼泪，他转头望过来，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要说什么，又似是在等待吕竹先说。 然而吕竹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拿着纸巾给他擦眼泪，一张纸湿得差不多了，就又换一张新的。 他又无声地落了一会泪，然后抓住了吕竹拿着纸巾的手。 “我很累。”他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去休息吧。”吕竹回了一句。 目送他行尸走肉一般挪进了房间，吕竹避到一边，给auntie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auntie那边就传过来了一大堆资料。 一个人能承受得住多大的诬蔑和打击？一些人的心到底又能恶毒到怎么样的程度？ 看着手里的那些资料报道，作为看客的吕竹都觉得心寒。 早前因为他红，就算性格孤傲清高媒体也没有什么恶意攻击，直到他别出心裁地在演唱会上戴着面具唱歌之后，事情就开始倾泄而下。 那年香江的观众观念相对保守，作为香江第一个戴面具开演唱会的人，他一改过往的乖仔形象，模仿偶像黑人歌手prince的演出，前卫的造型不仅没有换来赞誉，反而是导致他饱受当时的传媒和观众批评“妖里妖气”。 从此，关于他的负.面传言就尘嚣直上，不可控制。 因为洁身自好气质偏阴柔就猜他性向成谜、去酒吧喝酒去迪斯科跳舞就写他私生活混乱爱找一夜情、因为摔跤受伤暂时唱不好歌就造谣他吸.毒倒嗓、去医院做个体检就能谣传成他身患艾滋不堪病痛自杀入院，甚至毫无根据地传他死讯数次…… 小心眼、同性恋甚至那个年代人们眼里闻之色变的艾滋病，各种污名都在那段时间里面朝他汹涌而来。 资料集里那些剪报的复印件上，各种报刊毫不客气的如《danny chan冷血寂寞》、《名影星洛克逊因艾滋死了，下一个会是danny chan吗？》之类的黑体大标题，无一不透露着敲骨吸髓的刻薄狠毒。 就连向来乐观开朗的阿伦和顾家明当年都因为被媒体的恶意消息而被逼得双双隐退，更何况是本就天性悲观性格敏感细腻的丹尼？ 种种谣言，越看越触目惊心。 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物品摔落地上的清响。 吕竹急忙推门入去，迎面而来就是一阵浓厚的酒味。 看着地上摔碎的酒瓶，又看了一眼丹尼昏昏沉沉地想伸手去床头的抽屉拿东西，吕竹一言不发地走近了床边。 抗抑郁药、镇静药、安眠药…… “我不是故意打碎的，我不吃药睡不安稳，想用酒送服几颗安眠药……不小心就……”他带着微醺的醉意，像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孩子，拼命解释道。 见旁边的吕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停止下来，而是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颠三倒四的话来。 “我好辛苦……” “我好似禾草一样，长高到一个地步，便被人‘割禾青’斩掉一截，打回下去……” “我其实也可以玩得非常狂放，我其实也有快乐的一面的……我不是一直都很悲观的，我觉得我不小气……” “朋友有难，我借钱给他们，要是没能力还，不还就是了，都是朋友，下次借我也不会不借……他们问我不怕被人借穷吗，我说都是朋友能帮就帮不还也没关系啊……为什么这样也说我小气呢？” “我休息不好，觉得心跳快，去检查身体，我还活生生的，为什么要这么离谱地传我死讯……” “可能因为我的耳朵比较灵敏，而我以前住的地方环境不够宁静，影响睡眠，所以很难入睡。不过我觉得我身体还可以的，我能跑步，能游泳……” “不知道从多久之前开始，我做什么，他们都说我错……” “可能新屋风水不好吧……所以才会突然之间就谣言满天飞……” 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吕竹鼻子一酸。 多么傻的人，宁愿相信风水不好，也不愿相信人心险恶。 “是不是……到了第二个世界后，我的烦恼……就会完全摆脱了？”他的手在虚空里摸索着乱抓，不由自主地轻颤着。 “丹尼。”轻声叫了他一声，看他茫然投来的眼神，吕竹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在相信人间有善的同时，你也要提防人世间尚存在黑暗的恶。”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太优秀了，所以就在不知不觉间，有人觉得你妨碍了他的路，成了他的障碍。” “这一点恶念越滚越大，那些喜爱敲骨吸髓的蛆虫也会闻腥而来，他们会追逐着你的伤口，想要扩大它，以伤口的血肉维生……有着他们的遮挡，人们就会暂时看不到你的美好。” “但你要相信，时间能证明一切的。” “有些真正重要的东西，是肉眼无法看见、耳朵无法听见的，唯有用心去感受。” “那些表面看起来默不做声的人，其实暗地里大多都在以他们的方式支持着你……” “以及，爱你。” 这一个长夜里，面对他的疑惑和哭诉，吕竹都一一加以了解答和化解。 到了最后，曾经说过没了药物帮助就无法安睡的人，也终于在最深的夜色里沉沉睡去。 其实，唯有自己，才是自己最好的良药。 因为被依靠着肩膀，吕竹也不好走开，只能是稍微动了动，换了一个放松点的姿势，靠在床头小憩。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被高层的落地窗送入房间里的时候，吕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同样也对上了另一双迷茫的眼睛。 “天光啦？”他抬手触碰了一下落在被子上的光，又快速缩回。 “是呀，又是新的一日了，一天都光嗮。”吕竹轻声回答道。 在粤语俚语里面，“一天都光嗮”不仅指代这天亮，更指云开雾散，豁然开朗，还常常会隐喻形势逐渐开始好转。 听得这么一句，又想起昨晚睡得安稳的一觉，他垂了垂眸，又靠回了床头那里：“我再睡一会，吃午饭叫我。” 吕竹刚刚调好电子闹钟，一回头就发现他又已经毫不客气先一步睡着了，不禁感叹万分：这家伙还真是少爷性子少爷身。 反正这张床够大，她也懒得再跑，继续靠在原先的位置眯着眼补眠。 “baby……”冷不丁的旁边挪来一个人，原本清亮通透的声音多了微醺酒意和酣梦未醒的低哑，显得很是诱人。 吕竹才刚睁开眼想看他搞什么鬼，那只艺术品般的手又是摸索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就还是不满地呢喃了一句：“你怎么又瘦了？” 无端被吵醒的吕竹眯了眯眼，顺手就把他连人带被一起卷着推到了墙边的大白熊那边。 又拿她当替身？！等你病好了就慢慢跟你算账！ 吕竹：记仇。 第183章 金枝玉叶:偏偏喜欢你 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 ———————————————— “cut！good！红红今天的状态很好嘛！”拍摄组的工作人员称赞道。 吕竹冲那边挥了挥手以作回复，然后又快步走到了休息区的座椅上：“等了很久吗？” “没有，你拍得很好，都是一条过。”丹尼把怀里抱着的保温瓶递过来，笑道：“说了一天的话了，喝点润喉茶，我的私人配方。” “哇，这我可得好好试试了。”吕竹接过保温瓶喝了一口，清润的味道瞬间驱散了喉咙里的干燥涩滞感。 “以前拍戏，阿sam也会给我准备润喉糖，他说做歌手的，一定要注意保护嗓子。”吕竹一边喝着茶，一边回忆道：“其实呢，就是他为了戒烟，才会在口袋里面放润喉糖，用来顶烟瘾的。” 丹尼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糖是比较方便，不过茶的效果更好一点。” “当然啦，我知道多谢你的，辛苦你了，特地给我带了润喉茶过来探班。”吕竹笑着回答道。 “不用多谢我，这润喉茶是我妈煲的，我只是顺便带过来而已。”他摆了摆手，又问道：“今晚有什么打算？” “先跟你去送aunt的机，之后我去参加一个婚宴……”说到这里，吕竹突然凑近了他，“你要不要去？” 看吕竹一脸“不怀好意”的模样，丹尼有些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这样问？” “新娘子是你的粉丝来的，之前不是给你送过花吗？带头唱《喝彩》的那个就是。”吕竹又喝了一口润喉茶，接着说道：“虽然我已经给过她们报酬了，但是如果你能亲自过去祝福一下她，她应该会更开心。” “你给了她们什么报酬？”丹尼又问。 “你之前不是在客厅的柜子抽屉里面翻了一堆卡通贴片吗？”吕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反正你说送给我、让我随便挑的，我就拿了一半出去，作为她们帮忙找人来送花给你的报酬。” 丹尼顿时有点哭笑不得：“这样她们也肯？” “陈生。”吕竹拉长了语调，严肃地板起了脸，“你不要低估粉丝的对你的爱。” “粉丝是一种最伟大最无私的生物，他们为了偶像，能付出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他们的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真挚的情感之一。” “如果不是我拦着，她们还打算带上她们自制的歌名牌、公仔以及许多小礼物，我说你没办法拿那么多等下次演唱会再送，否则就不能领取丹尼仔亲手挑选的卡通贴片，她们方才肯听我的话，压抑住自己的热情，乖乖地安静地给你送花。” 听到这个，丹尼也有点心有余悸地回忆道：“的确，现在的粉丝实在太‘热情’了。” 作为香江第一代实力派偶像，这个初代小鲜肉所见识到的，正是新旧思潮交替融合爆发出来的第一波如狼似虎的粉丝们。 “以前呢，他们都是含羞答答地走上台送花，最多就讲句‘丹尼送给你’，后来……他们就争先恐后地扑上来，用一种恨不得将我吞掉的眼神送花给我，同我讲‘丹尼我爱你’……”丹尼一脸的不堪回首状，“就像阿伦吧，他以前有次出街被发现了，然后就被追了九条街，以至于他将发型改成了后来的短发板寸，说是下次再有粉丝为了亲近他扯他头发他也不怕了，必要时还可以打发胶定个型竖起来，反过来‘针’痛那些想扯他头发的手……” “那你去不去呀？”吕竹听完这个八卦之后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然后又继续问道。 “当然去啊！”他惯是比较宠粉丝的，甚至还说了可以在小舞台上给她们现场唱首歌作为祝福。 得了丹尼的肯定答复，吕竹本想打电话通知通知，后来转念一想，觉得还是作为惊喜保留效果会更好。 她是答应了在婚宴上唱歌助兴的，还特意应新娘子的要求去练了一下《长伴千世纪》，中途换成原唱的话，大概新娘子会更惊喜。 《向世界出发》的第三期已经在这几天里拍摄得差不多了，丹尼看样子恢复情况也不错，否则陈母也不会决定离开三藩继续去旅游散心。 机场里面，趁丹尼帮忙提着行李去处理登机事宜，陈母温文有礼地看着吕竹，亲切地握着她的手说起了话：“我向来都很疼他，丹尼真是从来不曾受过苦，因为这样，形成了他外表坚强内心软弱万分的性格，俨如一个女人的内心世界，受不起丝毫冲击和压力，确是令我有点担心。” “丹尼的性格其实是不适合娱乐圈的，又不喜欢应酬，又不善于和朋友相处，往往得罪别人都不自知，所以他常给人有离群的感觉。” “其实我反建议过他顺其自然地在娱乐圈发展，不用刻意追求名利，只需从登台演出中，学习做人处事的道理就够了。” “不用担心的aunt，丹尼最近越来越开朗了，你要给多点信心给他，他一定会恢复过来的。”吕竹想了想，又补充道：“就像今晚，送你上机之后，他还说要跟我去歌迷的婚宴上唱歌表演。” “他有心尝试着去接触其他人，这就证明了他也在努力改变自己，是一个好兆头。” “唉，什么好兆头呢，都快三十岁了，还是寡佬一个。”陈母摇头叹道。 “缘分这东西很难说的嘛，说不定下一刻就在不经意间到来了呢，丹尼最近想创作一首新的情歌，明显是有这个意思的，只是暂时没碰上适合的而已。”吕竹笑着劝道。 “唉，但愿像你说的那样吧。”陈母虽然没有一般富太太的架子，言谈里也透露出她温文有礼深明事理的一面，但是老一辈人盼望孩子早些成家立室的传统思想还是没有放下。 因此，等到丹尼回来之后，陈母又故意支开了吕竹去帮她买点零食，好让自己能单独“审问”儿子。 面对陈母的提问，丹尼微微低下了头：“她是阿sam的表妹，你还没打电话过来之前，阿sam已经打电话来拜托我照顾她了。” “那不是正好吗？”陈母脸色一喜。 “阿sam对红红也有好感。”丹尼的头越垂越低。 “好东西当然是多人抢的，那红红对顾家明有没有那个意思？”陈母继续追问道。 “红红跟我说过，她也对阿sam有好感。”丹尼的目光落到光滑的地上，静静看着人来人去的倒影，“不过阿sam风流惯了，不愿意表白，怕先表白失去主动权。” “而红红太年轻了，也固执，脸皮薄，同样不肯先表白，两个人就暂时分开冷静了。” “爱情就好似等车一样，忽然有一班车来了，但很多人在和你同样无奈地抢等这一班车，你或许会想放弃这一班车而等待下一班车——但可能这班车已经是末班车了，错过了就没有了，你就会感到好无奈、好痛苦……” “我不想这样的，但是我又好难控制自己……” 许是这让陈母想到了自己未离婚前曾经也是一妻多妾制度尚未废除时的二房太太，虽然那时候她和大婆相处尚可，大婆也对丹尼视若己出相当疼爱，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姐更是没有把他当外人；但因为年龄差距过大玩不到一块，所以丹尼在心里始终对他的身份有着不舒服的感觉，从而也导致了他在外人面前十分寡言的性格…… 如今儿子对此有他重蹈了母亲的覆辙，有着是“第三者”的忧虑，倒也不意外。 深知自己儿子忧郁自卑的心理，陈母最后也是叹了一声：“阿妈不强迫你，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不过你要明白一点，现在不像以前三妻四妾了，感情讲的就是一对一，插足别人的感情向来就是不对的，但是如果两个人根本就还没有开始，只是互相有好感，那样就不算是在一起的。” “有人不主动，自然就会有人主动；有名分的，才是占据着道理的那一方。” 送别了陈母之后，两人就来到了湖畔酒家的婚宴上。 果然不出吕竹所料，唱到一半她故意停下说给大家一个神秘惊喜，然后就把原唱歌手丹尼叫上来接着唱下半部分时，瞬间就引.爆了全场气氛。 三藩市有着世界上最大的唐人街，这里的人多数也是懂得广东话的，现在粤语歌坛又处于巅峰期，作为这个时期香江乐坛的几个顶点歌手之一，丹尼在这里的知名度也不算低。 他有粤曲的底子，即使唱起流行歌来也是清亮通透字正腔圆，不仅得年轻人的心，老一辈人也挺欣赏。 吕竹坐在闺蜜团的桌上，一边笑看舞台上表演一边带着笑意拍掌时，新娘子悄咪咪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我们想八卦一下，你和丹尼到底是……”新娘子凑了过来。 吕竹连忙澄清道：“我们只是朋友。” 被吕竹这瞬间严肃正经的模样逗笑，新娘子好笑地摆了摆手：“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好吧我们确实挺妒忌丹尼以后的女朋友的，但是如果是你的话——” “我们商量过了，感觉还是可以接受的。”新娘子的笑容难看得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一样，还不住自我安慰道：“我已经有老公了……” 好容易缓过神，新娘子这才继续接着说道：“只有你在这个时候，努力地去保护他，帮助他……我们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粉丝，偶像能有爱着他、他也爱着的人，我们也是挺高兴的。” “哎呀心里不舒服肯定是有点的啦，不过总比那些八卦杂志又乱写丹尼不爱靓女钟爱靓仔要好！”一个急性子的女孩拍了拍桌子，“丹尼和鬼佬朋友食餐饭，那些家伙都能胡思乱想，我宁愿他宣布女朋友不再单身。” “起码这样，他就不会再受到无缘无故的伤害……”她的神色有点伤感。 吕竹轻轻拍了一下女孩的手，柔声劝道：“我们真的还没到那个地步……” “只是她这样想而已。”一只手从后方搭上了吕竹的肩膀。 吕竹回头，差点被闪瞎——正是唱完歌下台过来了她身后的丹尼，他表演时钟爱布灵布灵的闪亮珠片水钻点缀，因此今晚他身上的那件修身短外套就是这种闪亮的珠片衫。 也亏他颜值过硬气质出众，撑得起这一片流光溢彩的闪亮。 看着周围的姑娘们全是“哦我懂了”的心照不宣眼神，吕竹又好气又好笑地捶了他一下：“别玩了，他最近好钟意讲笑的，你们不要当真。” 新娘子眼珠一转：“红红，忘记告诉你了，我们家乡有个传统就是女仔出嫁的时候会请女性朋友喝一杯专属的女儿红的，苏菲，麻烦你带红红过去那边拿。” 伴娘苏菲应了一声，便把吕竹给哄走了。 “呐，现在红红不在了，你可以放心跟我们说了。”新娘子和闺蜜们起哄道。 “你们真是……”丹尼哭笑不得地弯下腰，低声道：“看在你们是我忠实fans的份上，我才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们啊——我是在追红红，追到之后就会和记者宣布，你们不用再担心我了，多谢你们！” 众粉丝纷纷点头：经过了最开始的酸，她们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了。 而且她们可是第一批知道偶像终于不再单身的粉丝，算起来还是比其他粉丝有优势的，看，丹尼不是偷偷告诉了她们这个“秘密”了吗？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酸过之后，还算满意。 傻得可爱的粉丝们是绝对不会想到，自家一向乖巧形象示人的偶像有着那种用“我们共同拥有一个小秘密”这种拉帮结派手法来取得支持的心机的…… 好歹也是混娱乐圈的，再怎么单纯也有个度，他不喜欢用话术用心机，不代表他不会用。 而现在，预料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事之后，他就决定先一步开始为未来而着手准备了。 这些相对理智的粉丝，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婚宴之后还有作为余兴的夜游相思湖节目，这边因为地属唐人街，风格也是按着中式复古的标准来，一艘艘装扮成小乌篷船的小船停满了湖畔一片。 为偶像操碎了心的粉丝们千挑万选地为两人挑了一个技术极好的船夫和一艘相对较大的船，起着哄一路把吕竹和丹尼给送了上去。 船夫在一头撑船，两人在另一头的小桌边喝着小酒欣赏湖景，倒还真有几分古典风味。 “真的很难得，在异国他乡还能看到这种景色。”吕竹侧了侧身，伸手去拂了一下湖面上的轻雾。 “你不是在美国长大的吗？也喜欢这种复古风？”想起吕竹当初看到书房时双眼一亮，他还以为只是她不喜欢小黑屋，所以才对其他装修风格欣然接受。 “学你话斋，我亦都只是表面‘新潮’，内心还是好‘旧潮’的。”吕竹玩了一会雾，回头道：“无论我去到哪里，我的根都在华夏。” “现在很少有人这么想的了。”丹尼叹道。 “至少我身边就有一个，不是么？”吕竹一手撑在小桌上，手指在空中画着圈圈，“我看你的资料，你在红馆第一次演出时，就告诉大家你是正牌台山仔……” 丹尼不禁笑了笑，又笑望着吕竹，听她继续说了下去：“阿sam也是这样，他那张《庆》的写真集前言里面，就写了‘红旗飘荡，国泰民安’。” 他的笑再次滞了一下，方才点头道：“是的，阿sam也是这样……” “看，那边挂起灯笼了！”吕竹喝的女儿红后劲足，心情正嗨，比起平时来要咋呼不少。 青山绿水白墙黄灯，这种如水墨画一般的景致，纵在异国，亦似吾乡。 “青青的山倒影照淡绿湖上，看水色衬山光……”远处传来了歌声，在这雾里显得越发飘渺。 看吕竹跟着歌声轻唱，丹尼看了看岸上繁华景象，也接着唱了下去：“浮云若絮天空里自在游荡，笑苍生太繁忙……” “m这首歌我真的是很喜欢，他以前可是唱《男儿当自强》、《真的汉子》这种好man的歌的，想不到居然也能唱这种柔情似水的小调。”吕竹感叹道。 “那时候他刚从英文歌往中文歌转型，广东话都说不好，没人想到他还能写这样华夏风的小调曲子的，结果他这几首都写得不错。”丹尼之前也翻唱过这首《在水中央》，大致知道这首歌的细节。 湖上泛舟轻轻荡，如水少年梦一场。 想不到在今夜，他竟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歌中懵懂少年终于约到心上人游湖的欣喜心情。 两人顾着说话，没有继续跟唱下去，却是让旁听的老船夫有些急了。 老船夫留着两撇m同款的小胡子，一看就是m的粉，他听不真切岸上的歌声，旁边的两张人形黑胶也不干活，瘾头上来，只得自己动口丰衣足食。 “在水中央有俪影一双仿似画在湖上，愿终此生永共她一对一双！”老船夫划船技术好，声音却是一把破锣嗓子，一声出世石破天惊，吓得说悄悄话的两人差点翻到湖里去。 哭笑不得地等老船夫唱完了这一段，吕竹咳了两声缓了过来，赶紧招呼丹尼道：“我们继续唱歌啊，不要让他再唱了。” 一边唱歌一边玩小游戏猜歌名，吕竹先出了题目：“咚——” “《禅院钟声》。”丹尼笑着摇头，“太简单了，来个难点的。” 两人又继续玩了一会，你来我往又到丹尼出题：“明知你对我无意。” “《爱情陷阱》？《帮我欺骗我》？《留住昨天》？《你教我点好》？”吕竹没猜一个都被一一否认，最后只得求提示。 “我的歌。”他敛起了笑容。 “《何必相识》！”吕竹急忙补答。 “不是。”他摇了摇头，又认真地看着这边，“你其实已经猜到了，只是你不想说罢了。” “我本来只是想气气阿sam，逼他主动跟我表白……”吕竹也抬眼望向他，“我承认我是受不住诱.惑，演着戏就动了心，对你也有点好感……” “往往口花花说自己受不住诱.惑的人，其实最受得住诱.惑。”他沉下了声音，“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预料到了最坏的未来，就反而是更加谨慎。” “最受不住诱.惑的，通常是那些坚定说自己专一的人，太过理想化，一遇到冲击就溃不成军。” “你这么想又偏激了一些，世事无绝对的。”吕竹回道。 “但我的演技是绝对的不好，戏是假的，我却将它当成了真的。”他贪恋这份感觉，根本就无法“出戏”。 “就当我输了，准备下船吧，游湖时间快到了。”吕竹一口气喝完了小桌上的酒，“我出来得太久了，也许是时候打电话给他……” 微弱的光线里，吕竹看到，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淡去。 他心里是隐约察觉得到的，有好感不代表爱，比起时常在她嘴里念叨着的顾家明，这点好感的分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无意”。 无意引诱，无多深的爱恋之意。 故而在他选择靠近的时候，她就开始逃避了。 但他不甘心：“别人都说我和阿sam很相似，只有少少不同……” 吕竹叹了一口气，又道：“你很好，阿sam也很好，都是很难得的好。不过世界上是没有完全相似的两个人的，完全相似的，只会是一个人。” “阿sam呢，有个缺点——就是太骄傲了，但我偏偏就喜欢他的骄傲，很矛盾吧。” “我一眼就认定了他，那种感觉，很难跟别人说明白的。” 他明白，怎么可能不明白。 “如果阿sam能主动一点，我根本就不会出来‘散心’，然而世事总是这样作弄人。”同样昏暗的光线里，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晶莹之色。 沉默，良久的沉默。 “到岸了！”老船夫的一声呼叫，打破了这番静寂。 船停在没有灯火的岸边花树下，吕竹没有再说话，提起裙摆就往岸上走。 “小心，好黑的——”他下意识地柔声叮嘱了一句，不料却使自己没有注意脚下的阶梯。 吕竹连忙转身回去拉住他。 伴随着珠片碰撞的清脆声响，他就这么跌过来，因着身形差距，吃力的搀扶便变成了深深的拥抱。 温热的气息袭来，在这夜晚的花树下，画中人终是走到了对岸。 踏出这一步，他就再无退路——即便如此，他亦是已然再无反抗之力。 多年老友的情义和友爱，即使明知道这一切都不对，但最终，还是退让给了心底自私的妄想。 倘若说顾家明是艳丽馥郁一观便知是极其醉人的珍品红酒……那么丹尼陈，必然是看似无害的长岛冰茶，看着山清水秀，品尝下去方知其中犀利。 他是极爱游泳的人，兼之又受父母钟爱粤曲的影响唱得一腔好韵调，清澈通透之余，气息亦绵长宛转，扣人心弦。 褪去初试的生涩，被压抑住的炽烈情感就逐渐主导了所有，微醺的酒意迸发萦绕，便最是唇齿之间不甘沉沦却又无能为力的缱绻温柔。 他外套上的珠片倒映着湖光灯火，闪闪烁烁，成为了这方暗处唯一的光源。 月朦胧，夜朦胧，唯独他愁眉紧锁愁绪重重，垂头眼睫轻扫，已涌落了一滴清泪似冰。 这点冰凉因为亲密的举动传递到了对方的感觉中，听得吕竹微微退开含糊不清地唤了一声“小妖”以阻止他的亲近，他便陷得更深更深。 背德的苦困愧疚和情.欲的动魄惊心，使得他的亲吻除了缱绻温柔，更添了三分爱恨交织的癫狂偏执，仿佛像是要透过这个亲吻，向对方传递去自己的复杂情感。 向往的是书生丫鬟后花园，盼望的是仙妖鬼魅梦犹牵。 贪、嗔、痴，爱、恨、怒，缠绵悱恻，魅惑迷离。 古来就素有不舍人间情爱放弃成仙堕回凡世的小妖，使尽浑身解数去勾缠，不理天理法规沧海桑田，都誓要拖着心中的仙子来一场红尘侵染。 他用行动，无声地告知了她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明知你对我多是无意，我又为何—— 偏偏喜欢你。 第185章 金枝玉叶:追(1) 这一生也在进取，这分钟却挂念谁 ———————————————— 拍完了吕竹和贫苦儿童一起玩的素材之后，拍摄组又开始准备起拍摄自然风光的素材来。 比起香江的钢铁森林，非洲大草原的原野是那么的神秘和带着极大的吸引力，这些自然风光，也是这一期节目最主要的拍摄内容。 还是和以前一样，拍摄组的工作人员去准备所有拍摄前期的杂务工作，而作为主角的吕竹就在老向导的解说下，学习熟悉这一轮的解说内容。 老向导先是一一给吕竹科普了草原上常见的动植物，然后又把一本图文并茂的小册子打开，对照着上面的照片为吕竹逐一讲解起散布在草原周边的丛林及土著部落。 “大多数的土著部落都是比较友善的，但也有一些攻击性比较强的部落，例如这些……”老向导把照片摊开，详细地解说着。 显然，比起相对友善的土著部落大多数穿着简单的粗麻布遮挡身体，那些攻击性较强的土著部落，因为经常进行掠夺之类的斗争，所以多数带着巨大的头冠和装饰着各种皮毛羽毛，穿得也较花里胡哨一些——这就是最简单的辨认方法，除了碰上罕见的富裕又友善的土著部落之外，基本就能凭衣着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些瓦缸是做什么的？”吕竹拿起一张照片，奇怪地问。 “哦，这是布希曼部落的瓦缸，‘布希曼’的意思就是丛林人，他们这一族的土人都是相当友善的。”老向导看了一下照片，给吕竹解释道：“布希曼人的村落周边生长着不少有轻微毒性的野草，本来是留着对付来村落搞事的大型野兽，或者偶尔作为捕猎所用。” “但是，最近时不时会有不知情的游客在那边不小心碰到或者吃了毒草导致昏迷，而路过的布希曼人见到就都会把他们救回去，把中毒的人放到瓦缸里面，用解毒的草药煮水渗透中毒的身体，帮他们解毒，久而久之，这些瓦缸就留在这里了。” “原来如此。”吕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因着要拍摄原野风光，吕竹又是个会骑马的，拍摄组干脆就给吕竹弄回了一匹高大的骏马，打算尝试着让吕竹在草原上纵马奔驰，他们开车跟在后头拍摄。 把马租给他们的村民热情地附赠了一套弓箭，说是原野上还是有不少大型野兽，要是碰到它们的话，可以拿来防身。 能来得草原肯定是准备好了麻.醉.枪.以防万一的，不过考虑到背着弓箭拍摄的效果更佳，吕竹也就利落地背上了弓箭跨上马，远远看得拍摄组那边做了个开始手势后，立即就挥了一下马鞭，一夹马腹，继而潇洒地纵马飞驰而去。 远远的蓝天上，一架小型飞机划过澄蓝如洗的天空。 飞机上的顾家明漫无目的地看了看外面依旧不变的蓝色，想了想，又站起身去杂物堆里摸出一罐汽水喝了起来：也不知他那个没良心的小表妹现在怎么样了…… 懒散地看了一眼飞机上摆着的那只穿着清朝官服的僵尸，顾家明再次挪了挪身子。 想起当时他得知去肯尼亚那边的指点地点已经没了单独的小型飞机，除非是和另一个已经被人预定但又顺路路过那边的小型飞机拼座，否则就得再等三天才能过去后……他就没有多想，主动找到了那个包了飞机的华侨小伙提出拼座。 华侨小伙是他的路人粉，但不知何故犹豫了一阵。 顾家明送了他一张签名cd，华侨小伙又扭扭捏捏好一会，问他怕不怕鬼迷不迷信。 在顾家明十分明确地向华侨小伙表示他不怕鬼也不太迷信后，华侨小伙这才同意了拼座。 满头雾水的顾家明在上了飞机之后，才明白了为什么华侨小伙如此犹豫的原因。 这架小型飞机这一趟的任务，就是把华侨小伙的祖宗——一只胖乎乎的清朝僵尸，运回香江落叶归根的！ 若不是负责送运僵尸的四方脸道长看起来长得跟庙里的驱魔神尊一个模样，正气凛然超级的有安全感，顾家明打退堂鼓的心都有了。 “它真的是你祖宗吗？我查过你们邓氏族谱，没人做过一品官的喔。”那个姓林的道长开口说道。 “大师，我这位祖宗是当日陪李大人出使英国做替身的，它本身是九品官。”那个穿着蓝西装华侨小伙解释道。 “那不就是芝麻绿豆官？值不值得那么山长水远的让我帮你去外国帮你去拍卖会把它拍回来，又运回去？”林道长有些嫌弃。 “大师，官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它是我的祖宗啊！”华侨小伙回话道。 顾家明正想夸他挺有孝心的，还没来得及说，飞机突然就是一阵剧烈的震动。 想起开飞机的是个一边喝酒一边驾驶的战斗民族飞机师，顾家明心里一惊：“你少喝点，好好开！” “雾很大，罗盘又坏了，我分不清方向！”飞机师赶紧趁机又喝了一口酒，醉醺醺地回答道。 “我有个罗更。”林道长赶紧拿出他测风水时常用的罗盘。 然而靠着风水罗盘指引也无济于事，没多久，飞机师就回头说飞机的油用光了，飞机即将要滑翔降落，让他们做好跳伞准备。 这个顾着喝酒忘记检测飞机油量的飞机师还恬不知耻地抢走了三个伞包中的一个，回头说了一声祝你们好运之后，就第一个跳了下去。 “大师，我们现在怎么办？”华侨小伙急道。 “别担心，他拿的是你的背包，伞包还在这里。”林道长一脸正经地说。 告别了那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飞机师，顾家明也捂了捂心口，咬着牙背上了伞包。 华侨小伙愚孝地把他的伞包让给了祖宗胖僵尸，没办法，为他打工的林道长也只得带着他两人共用一个伞包。 从空中往下降落的时候，顾家明远远地望到了几缕白烟。 凝神细看了一下，大概是一群当地土著在煮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不止是他，华侨小伙也看到了那里的景象，于是他立刻就冲林大师喊道：“大师，我看到那边有人！我们尽量调整一下方向往那边降落！” “不要乱讲！”顾家明一直向往着非洲，虽然之前因为幽闭恐惧症的原因，只是在嘴上嚷嚷着说要去非洲实际上压根没去过，不过他前期功课可没少做，对这边的情况还算是有一定的了解。 因此，顾家明赶紧阻止了华侨小伙的提议：“这里是非洲大草原，草原里面的土著部落不一定全部都是好的，有些野蛮的部落会攻击陌生人，如非必要，最好就是不要贸然接触他们！” “他说得对。”林大师点了点头，“非我族类，其心必诛，更何况非洲有些不开化的地方还存在着食人族的。” 华侨小伙闻言，瞬间安静如鸡。 “尽量根据风向调整好降落点，不要撞到树上就是了。”顾家明低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几乎热泪盈眶，“做过这一次真正的‘空中飞人’，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玩这种跳来跳去的东西了……” 就在顾家明一行人举目四望寻找降落点准备降落的时候，那个当地土著煮东西的林中空地里，分别泡在四个大瓦缸里面的四个人，正四脸懵逼地逐渐清醒过来。 看着眼前来来去去的土著，手里拿着矛拿着棍拿着石头；再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光溜溜的像只被剥光了皮毛的家禽泡在瓦缸里，莫名有种让人眼熟的怪异感觉。 身下、瓦缸边缘的热量以及缸里的水温明显就是有火在底下烧，再加上这种环境…… “都怪阿哥你多事啦，那么多地方不去偏偏就要来非洲，现在好了，我们四个全部被野人抓来煲汤了！”黄嘉强看了一眼泡着自己的大瓦缸，悲从心来。 “收声啦傻强！还不都是因为你闹着喊肚饿，我们才会采了路边的草来吃！吃完就全部晕过去了能怪谁？”被他吵得心烦，罗贯仲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我想，说不定那些野草就是野人故意留着做陷阱用的，以前我听别人说过，有些传统的捕猎方式就是守在有毒的野生植物附近，等野兽吃完晕倒之后，就出来‘收获’……”叶世容在四子中相对是最沉稳的一个，最先开始分析起了情况。 “总之现在大家都在缸里面了，尽量和他们说说能不能沟通一下吧……”黄嘉驹看向走近来的一个土著，仰起头就对着这个土著叽里呱啦起来。 黄嘉强一脸惊喜地问：“哥？！你会说非洲话的吗？” 想到他们四个飞非洲大草原的原因就是自家亲哥之前跟着香江电台的节目去过非洲，亲眼目睹了当地人民因为战争而导致的苦难生活后感慨不已，一直念念不忘以至于发动了他们整个乐队一起前来非洲从事慈善活动……虽然做完慈善活动后，四个人就一起跑大草原玩，美其名曰“寻找灵感”；但是亲哥好歹也在在非洲待过的，说不定会一点非洲的语言，能和这里的土著交流。 很快，仔细聆听的黄嘉强脸上神情就从一脸惊喜变成了一脸懵逼加无语——就算他不会非洲大陆这些稀奇古怪的语系，也能听得出自家亲哥这一通叽里呱啦，只不过就是叽里呱啦的胡言乱语。 “amani！”叽里呱啦地挤了好半天，黄嘉驹总算挤出了一个之前做慈善活动时在当地贫苦孩子那里学到的一个代表着“和平”意思的词。 那个只穿着一条兜裆布的土著闻言，顿时就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来。 落在其他三子眼中，竟是有种食人族在看食物时的那种嘬牙花子的可怖。 土著笑得越发开心，他们三个就越发惊心。 “amani！”看到土著笑得那么开心，黄嘉驹也以为土著是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一边不停地喊着“amani”，一边就对泡着自己的瓦缸指手画脚起来。 顺带还不忘冲旁边的三子露出一个“看我多厉害”的小得意眼神。 “阿哥……我觉得他……他好像没怎么听明白你的意思……”黄嘉强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收声啦，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的！”黄嘉驹骂了弟弟一句，然后又对着土著喊了几声amani。 “amani！”土著乐呵呵地回了他同样的一句。 黄嘉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土著伸手进他泡着的瓦缸捞了一点水，送到嘴里喝了一点砸吧了一下味道之后，就苦着脸把水吐了出去。 然后，土著从旁边摸来一簇草，相当顺手地放进了黄嘉驹的瓦缸里。 “他这是什么意思？”黄嘉驹有些懵了。 “我觉得……他像是在调味……”叶世容沉默了两秒，艰难地回答道。 眼看着这个往黄嘉驹瓦缸里放了草的土著转过身回去招呼了几声，周围忙着干其他事情的土著就都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活计而跑去附近采集更多这样的草时，后知后觉的四子终于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惊慌起来。 “我就说直接回香江就算了嘛，非要来大草原这里采风，说是什么音乐来自最原始的原野呼唤……你看人家关湘红，长得漂亮，舒舒服服地等着别人给她写歌，也就是唱唱情歌、小调就红到街知巷闻，顾家明翻唱个舞曲也是红得不得了，我们那么努力弄原创干什么啊……”黄嘉强越想越委屈。 “喂喂，你说关湘红就说关湘红，关顾家明什么事？顾家明现在大多数也是做的原创音乐，虽然我对他还是更钟爱情情爱爱这一套不感冒，但是他也是一个挺好的原创歌手了，比起他，关湘红那个靠着脸就坐享其成的妹妹仔算是什么？”黄嘉驹骂道。 “不是啊，现在这个世道就是看脸啊，关湘红的唱片能卖出白金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电影票房好所以得到了大范围的宣传，要不然为什么现在都没怎么缺人了，那么多歌手还是跨界双栖歌坛影坛呢？”罗贯仲分析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而且现在市面上流行的就是情情爱爱的舞曲和小调情歌，你想的那些呼吁和平啊歌颂伟人啊之类的固然是好，但是现在这种世道……实在是难以受到大众欢迎。” “这个问题从一开始我就跟你们说过了——为什么我们的乐队叫做‘beyond’呢？就是因为我一直都想坚持独立创作，坚持做香江人自己的音乐。”黄嘉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想跟别人比，也不想跟风模仿，我想做的，从来就只有超越自己。” “如果靠脸的话，我们不是有世容嘛！不是我们不做，只是我们不想而已！”黄嘉驹看了一眼旁边相当佛系的叶世容：嗯，如果不是他们坚持理想，不妥协现在香江娱乐圈的炒作风，他们的颜值也是基本拿得出手的啊，就像世容当初混乐坛的时候不就是经常被人夸帅嘛！ 靠脸能混多久，实力才是正道！ “阿哥……你不要再转移话题了，我觉得缸里面的水越来越热了……你快点想办法啊……”黄嘉强突然弱弱地插话道。 “我现在不就是在想了，你就当蒸了一阵免费的药浴桑拿喽！”转移话题的计划被自家傻弟弟揭穿，黄嘉驹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我怕蒸着蒸着迟早‘一镬熟’啊……”黄嘉强感受着水温的上升，几乎都快要急哭了。 “一镬熟”的字面意思就是将所有的食材放在同一个锅里煮熟，不过在粤语俚语里面，就引申出了一些别的含义，最常用的就是与人同归于尽，以及若干人在同一个事故中齐齐丧生…… 尽管平日里时不时欺负自家傻弟弟，但黄嘉驹还是真的是很有大哥风范很疼这个弟弟的，看到他慌成这样，黄嘉驹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一下他的时候，旁边三个人就齐齐变了脸色。 “小心！”他们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黄嘉驹下意识地回头，正看到那个“调味”的土著举着一杆长矛，向着自己头上刺了过来！ 危机来临的时候，他无可避免地大脑一片空白，呆在当场。 看到黄嘉驹呆呆地盯着土著一动不动的样子，另外三子只恨他们若不是都被束缚住泡在缸里无法动手，几乎就都想要出手去把黄嘉驹给拉开—— 一阵劲风划破眼前情景，作为最接近这股劲风的人，黄嘉驹甚至能隐约看到箭矢的巨大力道激起了空气扭曲的细微波纹。 随着一声金铁交戈的清脆响声过去，原本握在土著手里的那杆长矛，已经被一支突如其来的箭矢钉在了地上。 “amani！”土著吓了一跳，转过身，举起了双手。 这个土著的一声高呼，很快就引动了这边所有的土著人也转向了箭矢击来的方向。 看着这些土著逐渐呼喊起这个代表着和平意思的词来，刚刚逃过一劫的黄嘉驹忍不住也跟着看了过去—— 一望无际的自然原野边界，高大骏马上，有着一个一身红衣的蒙面女子。 在她放下手中弓箭的同时，身后那些代表着现代文明的车辆、摄像机以及穿着衬衫牛仔裤的黄肤色同胞也缓缓跟了上来。 女子的面纱被风吹起遮挡了视线，她亦干脆地把防风沙的面纱拨到了一边，露出一张明艳动人到极致的脸庞来。 “amani。”遥遥听得她也回应了这边一声。 一身在阳光下已经足够鲜艳夺目的红色衣裙，也全然抵挡不住她美得鲜活的迫人生命力。那本就夹杂混淆着纯真大气性感的美，又因此情此景，使那过分年轻的俏脸更添几分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野性风情，惊心动魄得难以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 文明与原始，古老与时尚，战争与和平，天与地，那些远去的封存的情感和在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却又无法抓捕的灵感与律韵，仿佛都在这一刻闪现、汇合、交融、诞生。 第186章 金枝玉叶:追(2) 好风光似幻似虚，谁明人生乐趣 ———————————————— 因为顾家明与林大师分别操控着一个降落伞，所以观察底下场景的任务就只能交给了挂在林大师身上蹭伞的华侨小伙。 “看到什么了？”顾家明大声地喊道。 “我看到好多云啊！”华侨小伙举目四望，乐呵呵地回答道。 “细路！我让你往下望！”林大师忍不住骂了一句。 “哦哦好……哇！beautiful！我看到非洲大陆万兽奔腾啊哈哈！太漂亮了！”华侨小伙看着地上因为象群鹿群奔跑而起的滚滚烟尘，更加乐呵了。 “我让你看有没有发现你祖宗的降落伞，你看其他的干什么！”林大师更生气了。 “没有看到我祖宗……不过我看到前面有条村子……”华侨小伙委屈地回答道。 “行了，可以准备降落了！有村子就证明有人烟，一般能组成村子的部族大多都是比较友善的，不像之前那些在空地里面煮东西的攻击性不明！”顾家明大声招呼道。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顾家明率先扯动了身上控制降落伞的导向绳，看准了一处空地就准备降落。 但是他的动作依然没有底下的万兽奔腾快，顷刻之间大陆上狂奔远走的千万种动物已经占领了此处；不得已，顾家明再次调整了方向，准备向一棵枝叶不太繁茂的大树降落。 林大师紧随其后，很快，两个降落伞落在树杈上，三个人吊在半空中。 顾家明之前拍《纵横四海》就跟着发哥玩过降落伞，所以他这一轮降落尚还算成功，稳稳地落在了粗壮的树枝上。 而第一次操控降落伞的林大师就没那么幸运了，再加上他本来就带着华侨小伙这个累赘，两个人靠着降落伞的绳子挂在树枝下，好死不死的华侨小伙的双脚还踩进了一棵针树上，现在两个人就这么挂在那里不上不下的，看着都让人胆战心惊。 顾家明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绳子，又像个猴子一般灵活地从树上爬到另一边，开始救人。 好不容易把林大师和华侨小伙都给拉到了树枝上坐着，顾家明看了看底下的滚滚烟尘。 这显然是向他们昭示着底下兽群的数量之多，放眼望去，这片兽潮更是望都望不见尽头。 天色已经开始昏暗，最终顾家明无奈地摇了摇头：“运气不好，碰上万兽迁移活动的时候了，在树上等着吧，现在下去绝对变‘柿饼’。” “好在我们背包里有着罐头和矿泉水……不过我们怎么睡？”华侨小伙劫后余生，惊魂未定。 “就这么睡吧。”林大师道法高深武功高强，找了个y型的树杈子就能差不多躺着休息。 “对了，我们还有伞包，可以改成简易的吊床！”华侨小伙灵机一动，动手收拾了一下挂在树上的降落伞开始摆弄起来，顺带还不忘看向顾家明的方向，“顾sir，你要不要我帮你弄个吊床……” 不看还好，一看挫败感简直油然而生。 人家顾家明这个大明星，做出来的吊床比他做的美观、比他做的坚固、比他做的更要快速。 对了，顾家明是出身裁缝世家的，手艺活比他好简直正常得不得了，哪里会像他想的那样，大明星都是娇生惯养不会干活的弱鸡。 华侨小伙又碎碎念了好一阵，笨手笨脚的搭个吊床差点没把自己小命搭上，把自己给摔到底下去，最后还是看不过眼的顾家明又爬过来搭了一下手，好歹是帮忙拉扯着把华侨小伙的吊床给搭好了。 “顾sir你真的好厉害，不愧是我偶像！”华侨小伙惊叹道。 “别吵我，省点气力歇着吧，明天还得赶路。”顾家明有些不耐烦地冲他挥了挥手。 另一边尚未被万兽奔腾波及的空地里，吕竹带着拍摄组，正和那一群土著对峙着。 互相借用“amani”表明了双方都是希望和平的意思之后，吕竹回头看了跟在后头不远处的拍摄组一眼。 工作人员很快就给她举起了一个提示牌，示意他们已经让老向导下了车帮忙翻译，让她继续自由发挥。 既然如此，吕竹也只得翻身下了马，顺便也看了看那四个泡在瓦缸里面的人。 因为吕竹的视线看过来，跟拍的其中一部摄像机的镜头也跟着转了过来，其它反应过来的三子赶紧挥手捂脸：“不要拍不要拍！” 很明显又是一群误食毒草被土著部落救下的游客，看他们露在瓦缸上的肩膀，估计也就基本都是被土著剥光了才放进去泡的。 本着尊重对方隐私权的原则，吕竹也连忙转过头嘱咐道：“这一段剪了啊！” 这么一句字正腔圆的乡音，令懵逼的黄嘉驹惊醒过来了，看着眼前这些衣着打扮行为都代表着文明社会的人，他立刻就大声呼救起来：“救命啊！” “救命啊，我们被食人族抓来煲汤了！”被黄嘉驹这么一声呼救唤醒，其他三人顿时也明白到现在不是顾全颜面的时候，保住小命才是正途。 吕竹和拍摄组都被他们这么几声呼救惹得发笑，老向导更是哈哈哈地大笑着和举矛的土著人说了几句话。 土著人迷迷糊糊地听完，想明白过来后，就骂骂咧咧地指着四子叽里呱啦了一通，模样甚是气愤。 老向导把土著人的话翻译给吕竹，吕竹好笑地从他们大喊道：“这位历苏先生……他很生气，他们部落是把你们从毒草旁边救了回来，拿药草煮水帮你们解毒，他们没有恶意的！” “那我们的衣服……喂，别拍啊！”得知小命无忧之后的四子，第一时间又开始担心起形象起来。 吕竹回头又通过老向导跟那个叫做历苏的土著人交流了一番，说得土著人消了气后，土著人就对着他的族人叫唤了几声，让人从附近的干草堆里捧出一堆衣服鞋子来。 草原的风不小，凑巧放在衣服堆最上面的就是一条宽大的浅灰色四角裤，这风一吹，那片轻薄的布料就落到了地上。 “哥……”黄嘉强眼尖，再加上两人又是亲兄弟，一眼就认出了地上掉落的东西是属于谁的。 只是他才说了一个字，就被黄嘉驹毫不留情地打断：“知道了，男人老狗的，掉了条底裤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会你自己出来捡就是了。” 无端端地在妹子面前被习惯成自然地坑弟的亲哥扣了这么大一口黑锅，看着车里三个女助理那揶揄的目光，黄嘉强一张脸涨得通红：“不是我的……” “没关系的，弟弟，我们不看你。”女助理们捂嘴偷笑。 比起相貌端正帅气的叶世容和另类独行的罗贯仲，黄家两兄弟更类似于未来才会流行的那种清秀小鲜肉的相貌；特别是作为弟弟的黄嘉强，一头小卷发加上小尖下巴，看起来完全就像个未成年的少年仔。 身为哥哥的黄嘉驹虽然也有点娃娃脸，但在四子里始终年纪最大，又是团队核心人物，隐约的大佬气场好歹是稍微给他弥补了一下娃娃脸不显年龄的缺点。 因此，被女助理们当成“弟弟”看待，黄嘉强是真的不冤。 黄嘉强倒是还想辩解，但是亲哥看过来的死亡目光积威多年，从小到大那些被欺压的岁月几乎成为了他潜意识的一部分…… 于是黄嘉强只得苦涩着一张脸，默默咽下了这个亏。 “姐妹们，下车跟我去看看风景，车子就停瓦缸周围吧，我们去那边拍一下草原。”没有理会这边的闹剧，吕竹重新上了马，招呼拍摄组道。 因为来的是非洲，拍摄组就不同于之前的大城市里面可以随时调配人数的小猫三两只，除了三个女助理之外，其它林林总总的足有十来人，共开了四辆车，足以把瓦缸全部围起来让四子换好衣服。 吕竹拍完这一部分的素材回来后，终于是看到了四个不再羞恼的小青年。 “怎么是她？！”黄嘉驹扶了扶鼻梁上重新戴上去的眼镜。 “难道你刚才没认出来救你的就是红红小姐吗？”黄嘉强愕然。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佬我有点近视……”黄嘉驹小声地骂了一声。 他的近视只是轻度的近视，表演的时候戴隐形眼镜，日常都是戴框架，之前远远看去有些模糊，只能感觉到马上的红衣女子美得惊人，如今戴上眼镜走近一看——那个救了他的人，正是刚刚被他鄙视过的吕竹。 心里顿时就有些别扭起来。 无视旁边其他三子正在暗搓搓地讨论吕竹真人靓过上镜的欣赏言语，黄嘉驹静默了好几秒，最后还是主动上前感谢了吕竹一番。 “没事，我也是纯粹路过举手之劳，历苏对你举起矛是想帮你解决后方的一条小蛇的，现在蛇已经被吓走了。”吕竹笑着回答道。 见他不会接话又开始沉默了下来后，吕竹只得主动再次拉开了话匣子：“对了，黄生，我很喜欢你们乐队的歌。” “是吗？哪些呢？”说起音乐他可就来劲了，不过考虑到有些找他写歌的人为了套近乎也是这么说，结果再问几句就露馅……黄嘉驹忍不住就继续追问了下去。 吕竹虽然也做过beyond的功课，不过面对正主的追问时力度显然不够，于是乎她赶紧又求助了一下弹幕的观众们，抄了一下作业，一连串的音乐分析加彩虹屁滔滔不绝，听得黄嘉驹心情无比愉快。 他惯是不太看得上现在热衷于商业化的香江乐坛的，一直埋头于理想的音乐创作里面奋斗，与吕竹这种典型商业造星手法造出来的新星有着类似文人相轻的毛病：一则多少对吕竹那现象级的红有所羡慕，另一面却也有些看不起吕竹这种没多少水平、乐坛影坛全靠别人捧起来的“流量明星”。 特别是他们乐队熬了那么多年，最近才靠着大家合力摸索向流行靠拢创作、在商业和摇滚之间找寻平衡点并且还向市场妥协了一部分原本的想法之后，新专辑这才稍微红火了一阵；而这个才二十岁的小姑娘，唱唱情歌拍拍戏，唱片就过白金销量，名气就红得街知巷闻……或多或少，都是有点不爽的。 没想到的是，他看人家不爽，人家却是大大方方地说很欣赏很喜欢他们。 来自竞争对手的赞誉，总是那么的让人飘飘然。 更何况……就像其他三个家伙所说的那样，关湘红这个女仔，的确是真人靓过上镜。 对着这么一张脸，特别是她还真诚热情地冲着你笑得娇憨鲜妍的时候，真的是很难让人会生她的气！ 而且她还救了他们……虽然她要是开口求曲子的话，可能他不会答应，但是大家同在乐坛混也算是半个同行了，态度好一点倒也不是不可以。 说服了心里面的别扭劲，黄嘉驹的态度也自然了许多，在得知吕竹在拍旅游节目后，还主动提出了要不要让他们乐队作为嘉宾出场一会的提议。 吕竹想了想，道：“目前大致拍摄路线已经确定了，有机会的话，我们再改，毕竟修改主线的工程量不小。” “好。”黄嘉驹点点头：他也就是客气客气，吕竹答应不答应都没什么差别。 跟着土著历苏所带领的土著队伍回到他们的村子休息了一会之后，众人就准备打道回府。 突然，一声汽车的轰鸣声响起。 “回来啊！偷车贼！”本来四辆车子多坐他们四个人已经是面临超载边缘的了，现在无故又少了一辆，急得beyond四子一下子就追了上去。 不过人的两条腿又怎么追得过这种专业跑野地的越野车呢，四个人追到最后，可不还看着地平线上消失无踪的车影，吃了一嘴的尾气和风沙。 远远看清楚偷了他们拍摄组车子飞车而去的人是一个金发女人后，吕竹急忙借助老向导问了土著人历苏：“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老向导问了历苏一会儿话，然后跟吕竹解释说：那个金发女人是历苏之前出门捕猎时，在一个树底下发现了晕倒的她，从而救回来村子里面的。 “我听说，最近经常有白皮肤的偷猎团队出现在附近，专门抓捕土著部落的年轻女孩运走，卖到别的地方去。”老向导想了一下最近他们村子那边的消息，又补充了几句。 “岂有此理，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衰人！”beyond四子义愤填膺，“那个金发鬼婆应该也是被这些偷猎者抓住的，还好历苏的部落救了她。” “她是不是因为太害怕，所以才会慌不择路地偷了车逃跑，毕竟都语言不通，她就可能以为是又落到另一个团队手里了，或者以为自己被卖到这里了。”罗贯仲说道。 “我觉得不止那么简单，因为我们到这里好一会了，她就算听不懂非洲土话，应该也会找我们这些看起来是文明社会的游客问一下情况的吧？”叶世容接着说道。 “或许她以为我们和历苏这些土著是一伙的，不敢冒险。”黄嘉强又提出了一个想法。 黄嘉驹正想要反驳一下自家弟弟，转头又看到吕竹一脸沉思的模样，不禁看向了她：“你怎么想？” 想起吕竹之前言之有理的分析和滔滔不绝的彩虹屁，黄嘉驹心里已经不把吕竹当成胸大无脑的那一类花瓶流量了，不过其中内涵到底有多少……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试试她有几斤几两重。 吕竹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先问了一轮老向导，让老向导问了历苏那个金发女人醒来后所做过的所有事情。 历苏拿出来一个带镜子的彩妆盒，说那个金发女人很大方地用这么“贵重”的东西换了他干活的小锤子，他觉得彩妆盒太贵重想还给金发女人，不过，那个金发女人却是任由他怎么纠缠都不理他。 接着，金发女人就急匆匆地带着小锤子爬到车子里，开车离开了。 听完这些线索，吕竹赶紧又找别的土著人借来了一把小锤子，仔细查看起来。 这是制作相当简陋原始的一把小锤子，就是一根木棍上头绑了个形状近似尖角的小石头，灰扑扑的，看起来就和那些普通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吕竹拿着它对光的那一瞬间，原本灰扑扑的小石头，突然就迸发出了一点耀眼的流光溢彩。 即使这点流光溢彩是那么的转瞬即逝，但吕竹还是成功捕捉到了它。 这是一块钻石原石！ 联系起金发女人的行为做法…… 吕竹基本能确定了真相：“那个金发女人不是被抓捕的受害者，她应该也是偷猎者之一！” 简单地把事情跟大家说了一下，黄嘉驹第一个急了：“那个女人肯定还会再回来的，到时就未必是她一个人回来了！” “我们必须马上通报给当地警方，甚至请求国际有关部门的支援。”吕竹正要带着人离开的时候，老向导忽然阻止了他。 “万兽周期性的迁移活动已经开始，我们暂时不能原路返回了，其他路线也不能走，遇到兽群是非常危险的！”老向导解释道，“如果那个金发女人好运没遇上兽群逃了出去，起码也要五六日后兽群活动结束才能回来；如果她遇上了兽群，我们基本就不用担心了。” “更何况要在偌大的草原找寻这么一个小村子不是容易的事，她就算逃出去，也未必能再次找回来。总之，我们这几天安心待在布希曼的村子里，等兽潮过去后再离开吧。”老向导苦口婆心地劝道。 在不熟悉的地方听向导的话准没错，吕竹和其他人讨论了一下，最后也只得同意了老向导的提议，暂时留在了村子里。 又是一天清晨。 广阔无垠的原野上，金光乍破，寂夜远去，极目远望到尽头都是自然之景，动物悠远的叫声、风吹植物的沙沙声构筑成一曲属于自然的乐曲，如梦似幻，似乎只要那么轻轻地合上眼睛，就能听见那些古老的神秘的原野的呼唤…… 真的早就应该来非洲了。 轻轻哼了几个不成调的音符，感觉灵感爆棚的顾家明如是想道。 看到底下的兽潮已经过去，顾家明拿了一个罐头，准备吃完补充了体力就下树前往附近的村子。 没想到的是，同样在拿罐头吃的林大师才拿出了一个罐头，突然就从天而降一只狒狒，一把把他的背包给抢走了。 没给三人反应时间，狒狒背着侧倒的背包再次飞跃到旁边另一棵树上，扑通扑通的声响过后，包里的罐头掉了一地。 地上很快就窜出了一堆猩猩和狒狒，抢着捡起罐头，模仿着顾家明之前开罐头的动作，开了罐头大吃猛吃。 “我们的罐头快要被它们吃光了！”华侨小伙年轻气盛，第一个冲了下树。 因为脚上被针树刺伤，他踮着脚，像个技术差劲的男芭蕾舞演员一样动作滑稽地追起了狒狒。 考虑到这些罐头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粮食，注重形象的顾家明和林大师也坐不住了，纷纷也跟着爬下树来。 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师、一个风华绝代的明星，以及一个名牌大学的优等毕业生，就这么，在原野丛林里和猩猩狒狒群体玩起了追逐战来。 看着顾家明动作灵活地爬上另一棵树去追首领猩猩了，林大师仰头看了看树上冲他们龇牙咧嘴的狒狒，赶紧招呼华侨小伙道：“你，上去抓他下来！” “大师，我不像顾sir是大家认证了的香江第二代舞王，没他灵活，身手没有他好……”华侨小伙无语凝噎。 “那倒是，你看人家灵活得像个猴子。”林大师叹道。 “顾sir以前有个花名就叫做‘猴子’嘛！”华侨小伙心有戚戚焉。 “那上面这就叫做‘猩猴大战’？！”林大师恍然。 就在两人双双无奈感慨时，树上的狒狒趁机嘲笑似的朝他们扔了个小石子。 这个倒让地上的两人来了灵感，有样学样地从地上捡了小石子回敬树上的狒狒起来。 “不要！”正在树上和首领猩猩作斗争的顾家明惨叫一声。 随着林大师和华侨小伙丢出了第二、第三颗小石子，隐藏在树上的猩猩们和狒狒们纷纷冒头，一时间的场面俨然是石如雨下—— 三人伤痕累累地跌到地上的枯草堆里时，树上的首领猩猩正带着一群手下低头看着下方的手下败将们，桀桀桀地笑着拍掌，那笑声里简直是透露着无尽的嘲讽。 看到首领猩猩准备把剩余的几个罐头也开掉，顾家明咬着牙站了起来。 林大师被石子砸中了膝盖暂时无法站起，华侨小伙本来就受了脚伤，目前唯一还有战斗力的，就是他了。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着非洲大陆的原野风光是多么的震撼人心，想着找到了吕竹之后该怎么缔造一场浪漫至极的再遇……没想到真的来到了非洲的时候，现实却是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巴掌，告诉他这个残忍的事实——生活不止有诗与远方，还有眼前的惨况。 这么走神了一下子，他就再次挨了首领猩猩突如其来的无影手一巴掌。 悲从心中来，怒从心头起。 “我跟你拼了！”感觉着脸上的细微痛楚，贪靓的顾猴子大喝一声，再次跳起来蹦上树把首领猩猩给揪了下来，开启了第二次“猩猴大战”…… 第187章 金枝玉叶:追(3) 谁比你重要，狂风与暴雨，都因你燃烧 ———————————————— 这一场“猩猴大战”打到最后，以顾猴子和首领猩猩两败俱伤告终。 首领猩猩扭曲着五官宛如人类一样骂骂咧咧地叽哇了几声，手足并用地爬上了树上呼唤了一下，便带着手下的猩猩狒狒们荡着枝干远去。 顾家明没好气地坐到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来查看自己脸上的伤痕：还好，只是很轻微的几道痕迹，应该不会留疤。 “这只猩猩好像成了精似的又聪明又凶，还好我更胜一筹，真是想不到非洲这边原来这么危险。”顾家明最后忍不住感叹道。 “没什么出奇的，长年累月在此处吸收比城市地区更好的日月精华，猩猩自然就会开启灵智慢慢成精，据我观察那只首领猩猩肯定已经开了灵智了，否则它不会带着手下‘伏击’我们。”林大师想了想，道。 顾家明摇摇头，笑了一声：“别耍我了，这世界上真的像那么故事里面说的一样，动物能成精的吗？” “不然我之前是怎么驱动僵尸跳伞的？”林大师反问回去。 “那倒是。”眼见为实，顾家明也没有对这个问题多作纠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后就重新站了起来：“我休息得差不多了，你们能不能走？” 林大师和华侨小伙分别试着活动了一下，勉强站了起来：“可以。” 他们一个被砸伤膝盖一个脚板底被针树扎着，虽然有伤但也是勉强能走路，不快跑快走而是以正常的速度前行的话，倒也不会太难受。 华侨小伙之前在天上能用肉眼看到远方的村子，那么以他们目前的脚程来说顶多也就是大半天的距离，不管村子的土著会不会收留他们，天色黑下来的时候靠近有人迹的村子终归是比留在野外要安全。 再说他们背包里的水和罐头已经都被猩猩狒狒群祸害了，他们不往有人的地方去，就凭他们三个没有野外生存知识的人，根本是无法找到水和食物的。 “大师，那我祖宗怎么办？”华侨小伙急忙问道。 “我们现在自身都难保，当然是先找到个地方安定下来养好伤，之后我再开坛作法，帮你找你祖宗。”林大师回答道。 “那我就放心了。”华侨小伙扶起林大师，两人互相搀扶着跟在了顾家明的后方。 静悄悄地赶路是个最无聊的活动，更别说华侨小伙一向话痨喜欢叨叨个不停，因此没走几步他又开始拉开了话匣子：“顾sir，你为什么会来非洲的呢？” 没等顾家明回答，华侨小伙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为了寻找灵感来的吧，我听好多人说，做音乐要么就去欧洲，要么就去非洲，尤其是去非洲聆听那些原始的韵律之类的……”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看在大家同生共死并肩作战过的份上，顾家明又似乎也被这自然原野的风光感染得开朗了不少，难得地与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聊起了天，“我……表妹红红做旅游节目，这一期就是来了非洲，我不放心她。” 至于不放心的是什么，那可就没有细说得像与auntie谈心时的那么清楚明白了。 他还要脸。 “哦……顾sir你真是一个疼爱细妹的人，这么看重表妹，因为担心表妹的安全以至于那么山长水远地追到非洲来。”华侨小伙本就是注重亲情的人，否则也不会被宗亲会特意选出来把祖宗僵尸运送回国，这会儿听到顾家明说他是因为不放心小表妹才会跑到非洲大陆这里的，瞬间就将顾家明当成了同类人。 “别这么说，对我来说她其实也不是很重要，只是我有责任照顾她。”顾家明回话道。 “顾sir你就别谦虚了……”华侨小伙对此赞不绝口，目光崇拜地看着顾家明的背影：这是多么优雅成熟理智温柔的一个男人啊，真不愧是他的偶像！ 十级粉丝滤镜，让华侨小伙完全忘掉了之前因为猩猴大战的惨况而暴露出的顾家明那傲娇又憨憨的内心。 倒是旁边的林大师似是看出了什么。 林大师记忆里模模糊糊是经历过傲娇嘴硬气跑心上人最后惨遭追妻火葬场的锤炼的，作为过来人，他大概看得出顾家这副表现得云淡风轻的姿态下，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嘴上嚷着一点都不重要，其实心里面却是觉得比什么都重要。 这么想着，林大师忍不住就暗中开了天眼，想看一看顾家明的姻缘线。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林大师当场惊得踏错了一步，要不是华侨小伙赶紧扶了他一把，可能就要扑倒在地。 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就只有二魂七魄！ 一个丢失了一魂一魄的人，怎么会表现得如此正常？！ 顾家明身上有着正气之力和功德之光，不会是大奸大恶之人，也不会是什么邪道法师所修炼的傀儡，更不像被人暗算过才丢失掉魂魄。 唯一可能的是，他是天生就失去了这一魂一魄。 至于如何追寻这失去的一魂一魄，就须得寻访前生的因缘。 “顾先生，我方才闲着无事，看了一下我们三人的命格……”林大师推开闻言双眼闪亮的华侨小伙，“我们三人应该能平安无险地离开非洲原野，回归文明社会。” “不过呢……我看到你的命格有些奇特，所以想问你一点事。”林大师接着说。 “说实话，我一向不怎么信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的，若不是亲眼看到大师你运送僵尸，你贸贸然这么跟我说话，我都觉得你是骗子了。”顾家明回过头来，“不过我最近的遭遇确实是有些奇怪。” “那顾sir你赶紧告诉大师让大师帮你指点迷津啊，林大师很厉害的！否则我们邓氏宗亲会也不会高价请他走这一趟了。”华侨小伙忙道。 “为世人指点迷津，是我辈修道之人应该做的。”林大师把手背到了背后，一副高人模样。 顾家明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着问道：“大师，人是不是有前生今世？” “那是当然的了。”林大师回答道。 “那……会不会有些人，会因为某些人或者事，激发了前世的部分记忆？”顾家明又问。 “前世因，今世果，的确是会有这个可能的。”林大师点了点头，“有些人的记忆过于深刻，无法忘怀，就会带着记忆投胎转世；有些人本来已经忘却了前世事，但倘若碰到前世的故人或者是相似于前世印象很深的场景，也会被激发出一部分本来已经忘却的记忆。” “那这些记忆一般是怎么恢复的？”顾家明继续问道。 “一般来说，大多数会在睡梦里面展现出来，所以许多人就以为只是做了一场奇怪的梦，醒来就抛诸脑后。”林大师解释道。 “如果一直反反复复地做这些梦，然后又碰到了和梦里的人很相似的人呢？”顾家明回忆了一下之前那些繁乱无章的梦里与他所拍的电影《霸王别姬》相似又有所迥异的走向，兼且模模糊糊里感觉很像吕竹却又无法看清的人影，问起话来时多了几分有些忐忑和憧憬。 听顾家明这么说，林大师大致上也就觉得明白了顾家明的纠结原因，组织了一下语言就开始为他解答道：“如果这个人不是故意接近你的话，那么就表示着你和这个人的缘分深厚，甚至极有可能是夙世的姻缘；唯独是这样，方才会在今世重新延续前世未完的缘分。” “如果这个人是故意在接近你，那么就证明，她有可能已经恢复了前世的全部记忆或者是部分记忆，所以才会特意来找寻前世的故人。” “有没有可能……因为有所相似，就认错了人？”顾家明想了一下，又道：“就像有些演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过入戏导致分不清戏和现实，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其实只不过是误把别人的当作了自己的……” 本来不作细想的事，现在想起来就是越发的扑朔迷离。 倘若吕竹曾经有个未婚夫，那么他的母亲在拜托他照顾表妹的时候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 就算这个出了意外的未婚夫是吕竹的伤心事，母亲不会大张旗鼓地提起，但至少应该也会隐晦地提点一下他，让他不要无意中揭了别人的伤疤。 除非这个神秘的未婚夫……根本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所以，无人知晓。 他们在香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带了她回家，并且在听到了她说自己有未婚夫之后，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离开未婚夫，前来香江生活。 那时她是怎么回答的？说是未婚夫出了意外，然后—— “我看到你的照片时，发现你的眼睛有点像他……” “我想……再看他一眼。” “所以我来了这里。” 当时吕竹那种深情却又悲哀的目光，让他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得她伤心，并没有深究就转移了视线和话题。 如今细想回来，竟是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他一直在吃那个“未婚夫”的醋，不想作为别人的替身而上位，但是如果……他根本就不是替身，而就是忘掉了前世记忆的本尊呢？ 这么一联系，那些往日里吕竹透过他去怀念“未婚夫”的话语神情…… 对于他来说，就是这个小表妹想一次又一次地气死自己。 但对于她来说，会不会反而是自己在无意中，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 ——如果他真的是“程蝶衣”的话。 她离开自己的时候，又说了什么？ “是的，我也做过这样的‘梦’。” “而我那个所谓的‘未婚夫’，的确就是梦里面的那个叫做程蝶衣的男人。” “你信不信，人有前世今生？” “你已经亲眼见识过了这个世界上确实是存在着特异功能，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世界上同样亦有前世今生？” 他反反复复地接受又抗拒，害怕程蝶衣的转世根本就不是他，害怕吕竹这一腔深情只是因为错认了前世恋人而加诸于他的身上，害怕他完全地把一颗心交出去后，吕竹突然醒觉或找到了对的那个人…… 到了那个时候，他能怎么办？ 他做不到把吕竹禁锢在自己身边，也做不到大方地祝福她寻到真正的爱恋。 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自己开始沦陷的时候，用理智、用发癫、用什么方法都好，把自己拉扯回来。 宁愿就这么糊涂着、互相拉锯着，也不愿赌这一场。 能赢固然是好，一旦输了，他将万劫不复。 以前为了写歌而交往的女友在他提出分手时个个都是哭哭啼啼地想要挽回，说哪怕不爱也可以继续相处。然而才过多久，那些哭着说无法没有他、没了他就会死的人，无一不是另结新欢开始了新的生活。 有些看得开的，还给他寄了婚帖，邀请他参加婚宴，见面时双方更是落落大方互相祝福。 他一直认为感情就是保质期极短的东西，荷尔蒙来得快去得也快，感情一旦消耗完毕，两个人就再无瓜葛，若是看得开的话，甚至还可以重新做朋友。 直到他真真正正地动了一次心。 他没有被分手过，因为他根本不敢开始。 但即使他从来没有跨过雷池一步，不去开始这段感情，那些记忆里绝望而痛苦的泪眼，就已是让他胆战心惊。 太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无法承受失去的痛苦。 “有，但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就在顾家明思绪无比混乱的时候，林大师再次开口了，“世界上没有完全相似的东西，能做到完全相似的，只会是一个人。” “人最容易带到下一世的东西，就是容貌。” “世界上容易有相似的人，但没有完全相似的人；当时间成为了隔阂，那么在另一个时代里，就可以出现和当年某个名人一模一样的人。打个比方说，就像是在封建皇朝里面，长成皇帝的模样就容易引发混乱；但要是在这个皇帝已经不在之后的年月里，出现一个和皇帝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样谁都不会在意。” 林大师这一番话，令迷茫的顾家明茅塞顿开。 吕竹说过许多次，他与程蝶衣极为相似。 与其这么暧昧不清地糊涂着，把心上人一次又一次地推远，倒不如在胜率最大的情况下，去赌一场。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那么多豺狼虎豹在外面虎视眈眈地等，这次要是再把人推开，极有可能就是吕竹和某个人拉埋天窗三年抱两，然后他孤家寡人悔恨终身！ “多谢你，林大师。”顾家明十分真诚地感谢了林大师一句。 “不用多谢，我的咨询费参考同期大律师的咨询费并与其挂钩，回到香江之后，我会把账单寄给你的。”林大师非常熟悉地一挥手。 顾家明闻言顿时就无语了好一会，然后才哭笑不得地说了一句好。 “唉，说了那么久，说到我口干，要是当时没有把所有的汽水都扔下去就好了。”林大师感叹了一声。 当时飞机开始出现问题的时候，飞机师让他们把机上的十来排汽水全数空投扔掉减轻重量，结果到最后，都还是没能挽回坠机跳伞的命运。 早知如此，他们就干脆把汽水塞到背包里，起码现在还有得喝。 “说不定到村子里就有得喝了……”迎着太阳暴晒走了足足一天的顾家明也是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向夕阳下那依稀可见的村落轮廓。 夕阳西下，皓月初升，布希曼的部落里已经生好了火堆，照亮了这一片黑暗。 “你们从哪里弄来的汽水？”走到离火堆远一些的地方坐下，吕竹好奇地看了看四子手里的汽水罐。 “历苏说是天上面掉下来的，是上帝的恩赐，不过按我的猜想，可能是哪架路过的飞机丢下来的。”黄嘉驹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可乐，随口回答道。 “管它是怎么来的，反正便宜了我们！”其他三子像喝酒一样举起了手里的汽水罐欢呼。 吕竹接过了一罐可乐，一边喝一边欣赏土著人围着火堆的欢乐舞蹈。 “在非洲，音乐真是活力的源泉。”看着部落的几个老人用一些看不出名堂的乐器敲打出节奏感强烈又欢快的韵律，吕竹不禁感叹了一声。 “非洲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称为音乐的故乡的，它的音乐历史追溯起来，比任何大陆都久远，没有非洲音乐的话，就不会有蓝调、雷鬼，甚至也不会有摇滚乐。”坐在吕竹旁边的黄嘉驹看了吕竹一眼，开口说道。 “对，你们玩乐队的，应该比我更有感触。”吕竹笑了笑。 “其实我只是想好好地做音乐而已。”黄嘉驹把自己的吉他拿来，调试了一下吉他弦就开有一搭没一搭地伴着土著人的节奏弹奏，“但是现在的乐坛，或者说是娱乐圈更合适，根本就没有原创的土壤。” “我们想做音乐，他们说只埋头做音乐没前途，让我们拍戏、上综艺、做节目，说是这样才能扩大名气，让更多人知道我们和我们的音乐，弄得我们少了好多创作的时间。” “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是很难兼容的，现在大家想听的就是轻松的情歌和欢乐的小调，电台播歌都是观众选的，所以《叱咤乐坛》由大众选择。”吕竹想了想，又道：“不过，含金量更高的《中文金曲》，就一直有你们的一席之地。”” “我知道我们不合时宜，但我就只想写这些。”黄嘉驹又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现在娱乐圈就是想赚快钱，拿霓虹已经红了的曲子买版权翻唱，不重视本地创作，但实力永远经得起时间的检验，经典永不磨灭；你们在那么恶劣的形势下都能稳占银奖，不就是从侧面证明了你们的实力和影响力了吗？”吕竹低下头，看着摇摇曳曳的火光，“我幸运的是，我喜欢的就是大家都喜欢的，我是个俗人，一边做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一边赚钱，我觉得很开心。” “你这个叫雅俗共赏。”黄嘉驹放下了吉他，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原本以为你也是不懂音乐的。” “也？” “你知道的，同行相轻。”黄嘉驹摊手，一副我不是觉得你垃圾而是香江大多数人都挺垃圾的模样，“不过我这么看的，不止你一个。” “那还真是多谢你对我改观了。”玩艺术的人多数狂放不羁恃才傲物，不过黄嘉驹倒也不算是那种很让人讨厌的，于是吕竹也懒得和他计较。 “对了，你们既然讨厌上综艺做节目什么的，为什么之前还主动提出帮我的节目做嘉宾？”吕竹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你帮了我们嘛……”黄嘉驹挠了挠头，有些烦恼地说：“我们暂时也没有什么可报答你的，只能‘卖身’了。” “事先声明，我们写的歌不适合你唱，不要找我们要曲子。”他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里，吕竹差点被这个不会说话的逗比气笑。 但是他这么一脸认真地说，倒还真是耿直得有些可爱，比香江那些虚伪的人来得真实。 “我没打算找你要曲子。”她手里的作曲工具人多的是，不差他一个。 “既然你想报答，那就‘卖身’给我一点时间吧。”吕竹接着又开口说道。 “你想干什么？！”黄嘉驹惊呼出声。 看他下意识地双手护胸的动作，吕竹真的气笑了：“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跳舞，不好一个人出去蹦跶，找你伴舞！” “哦，这样啊……”他恍然大悟。 拿着乐器准备过来跟着黄嘉驹弹奏的三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吕竹牵着黄嘉驹站起来走近了火堆周边之后，忍不住就揪住了团队里最没人权的贝斯手黄嘉强：“傻强，你哥什么时候开窍了？” “我也是才知道啊！”黄嘉强泪目。 “真是唔声唔声就吓你一惊，原来他才是最先出手的，之前还说人家呢，结果转眼就连手都牵上了。”罗贯仲感叹道。 “其实呢，嘉驹这样是好事，说不定我们以后多点音乐类型选择。”叶世容比较佛，对此最先看开。 三子转念一想还真是，于是又赶紧坐下，调试了一下乐器，就准备开始添油加醋地帮忙伴奏起来。 “哎呀你的小提琴拉得好难听啊好像在锯木！”因为跑野外不好带鼓，那边土著老人的敲打声也足够有节奏，所以作为鼓手的叶世容是拿了小提琴来的。 结果才拉一段，就惨遭队友疯狂吐糟。 “没点提琴声又怎么叫浪漫呢，你们真是不识货！”叶世容完全没有理会他们，依然自我陶醉中。 “他们在干什么？”吕竹看了一眼那边互相嫌弃笑闹成一团的三子。 “别管他们，玩疯起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了。”黄嘉驹一脸嫌弃。 这种互相嫌弃却又无言地显示出感情深厚的样子，看得吕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亘古原始的韵律里忽然多了轻快的清甜声线，惹得对面的人就是一愣。 他刚刚想着要跟着土著人跳那么蹦蹦跳跳的舞蹈，是摘了眼镜才开始跳的，但是两人如此接近的距离，即使不戴眼镜也足以让他看清楚眼前人的笑容—— 和追逐名利的那些人的皮笑肉不笑完全不同，这是发自内心的笑，没有顾及形象的扭捏作态，就是大大方方地笑得露出了八颗洁白牙齿的大笑。 映着火光，更添几分明媚娇憨。 “跟上节奏！”跳舞的对手突然慢了一拍，吕竹出声提醒道。 “哦……”黄嘉驹从失神里醒来，急忙又想要参考着别人的舞蹈追上节奏。 不料，因为舞蹈技术不咋的，他参考别人没参考到，倒是差点把自己的队友吕竹也给带偏了。 吕竹不得已伸出双手牵着他的手调整了好一会，这才把两人的舞蹈拉回正常节奏。 这么一通手忙脚乱，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村子外围的暗处，扶着林大师的华侨小伙热泪盈眶地看着火堆，高兴地喊了一声：“顾sir！我们终于到了……顾sir？” 远处的火光和此间的黑暗交汇在顾家明的脸上，明明应该也是极为俊俏迷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华侨小伙总感觉站他身边的不像是一个优雅成熟的大明星，而是像一个跋山涉水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失踪丈夫的原配大婆，正正就撞到了那个渣男正在花天酒地…… 看顾家明那一脸的风雨欲来样，华侨小伙识相地闭上了嘴。 第188章 金枝玉叶:今生今世(1) 我不甘心说别离，仍旧渴望爱的传奇 ———————————————— 在气势汹汹上前责问和以退为进冷嘲热讽这两个迥然不同的应对方式中摇摆了几秒后，顾家明终于做下了决定。 吕竹其实是早就远远看到了他的，不过看他那一脸风雨欲来的样子，怕他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骚操作，干脆就当作没看到，以静制动。 果然，没一会，顾家明首先动了起来。 看他强撑着一副僵硬的微笑踏着审犯人一般的步伐走过来，目光幽幽地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早有准备的吕竹先没怎么样，反倒是一直背对着顾家明那边的黄嘉驹被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个人吓了一跳。 他是知道顾家明这个人的，而顾家明和吕竹两人公开的关系是表兄妹，这么一联系，他就自以为明白了顾家明的审犯气势从何而来。 虽然他没有妹妹，但是他也是当哥哥的人，要是自家有个妹子而且妹子又被陌生男人牵着手跳舞，他看到了肯定也会秒切换成“大舅”的审视目光。 “大舅”一动不动地盯着这边不说话，吕竹也是没有什么言语动作，只是继续牵着他蹦跶。 如此诡异的气氛之下，黄嘉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抽.出了本来与吕竹牵着的一只手，向顾家明那边伸了过去：“顾sir，一起吗？” 黄嘉驹想着反正这种土著舞蹈就是瞎蹦跶，多一个人加入也无妨，大大方方地邀请有香江第二代舞王之称的顾家明加入一起跳舞，顺便也是能刷一下“大舅”的好感度，表明自己不是那种随便牵人家妹子小手的浪荡人。 可惜这么美好又真诚的想法，在被醋淹没的顾家明眼里看来就是小妾摆大婆架子，故作大方鸠占鹊巢不知所谓…… “你们自己跳到饱吧，没眼看！”本来还想着保持风范的顾家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大步越过两人，往外围的休息区走了过去。 黄嘉驹一脸懵逼：“我说错了什么？” “你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了。”林大师由着华侨小伙搀扶而过，不咸不淡地飘过一句。 跳完舞的黄嘉驹疑惑又委屈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时，瞬间就被其他三子给按住了：“从实招来！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我和红红只是跳了个舞！”黄嘉驹急忙举起手澄清，“我们才认识几天！” “我们认识你那么多年也没见你跟我们跳舞啊，人家才认识你几天就牵上手了，你敢对灯火发誓说你们之间没问题？”面对这种级别的澄清，其他三子就没一个信的，“是就不怕认嘛，说出来我们兄弟也能帮你一把。” “没你们那么好戏啊，我去拿烧肉吃！”黄嘉驹起身就走。 “喂傻强你大佬这样不是办法的喔。”罗贯仲第一个对黄嘉驹这个态度不满意起来，“现在追女仔就是有几钱肉紧就落几钱肉紧，如果不是的话，女仔好容易就飞走了的。” “就是啊，红红这种质素不是随随便便就有的，难得有机会，当然是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叶世容跟着劝道。 “唉，如果他肯听你们说就不是我大佬了！”黄嘉强无奈地一摊手：他这个哥哥做起音乐来怼天怼地都没问题，但一碰到感情问题的话，基本算得上是只缩头乌龟。 “算了，一场兄弟，帮忙想想办法吧。”叶世容道。 就在三只盲目自信的单身狗还在苦思如何帮助黄嘉驹脱离单身时，作为他们讨论中心的吕竹，正好整以暇地坐到了顾家明旁边。 “怎么受伤了？”看着他脸上的几道浅痕，吕竹柔声问道。 “不关你事。”他说完这么一句才发觉自己的语气像个闹别扭的小孩一样幼稚，连忙又加了一句，“小伤，没什么大碍。” 吕竹笑了笑，缓缓对顾家明说出了她拍素材时遇到四子、大家弄清楚了误会跟着土著人回到部落休息、女偷猎者偷车逃跑以及他们这些人因为兽潮而滞留在这里的事情。 “对了，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是不是挂住我了？”吕竹凑近过去。 “谁得闲挂住你，我早就有来非洲的想法了好吗？”顾家明依旧死鸭子嘴硬。 听得吕竹长长地哦了一声，顾家明咬牙切齿：“我说的是真的！” “行了，我明白了，反正你是不信前世今生这一套的，我亦都无话可说。”吕竹一摊手。 说到这点倒是正中顾家明的心思，他顿时就犹犹豫豫地开口了：“其实……” “红红！这串烧肉烧得刚刚好，快吃吧。”黄嘉驹忽然走过来递给了吕竹一串烤肉。 被打断了话的顾家明用死亡视线瞪走了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的黄嘉驹后，想要重新接上刚才话题的顾家明，忽然又被吕竹的话带偏了方向。 “我们只是凑巧碰到，没什么的。”吕竹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虽然我最开始的确打算找他们写歌……” “上次去三藩就找人写出了《恋爱预告》，这次在非洲打算拿什么，《喜欢你》吗？”顾家明冷笑。 “你别这样，经过交谈之后，我们双方都发现，他们写的歌不适合我唱。”吕竹笑容不减，定定地看着顾家明，“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你给我写的《遇见》。” “然后你就拿去和别人合唱了。”顾家明继续冷笑。 “公司安排而已，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算是兄弟前后辈嘛，和他唱跟和你唱其实没什么区别的，作曲人始终都是写你的名字，你那时候不是还没有复出吗？”吕竹又道。 “怎么没有区别了？他姓张，我姓张吗？”顾家明不依不饶。 “那回去之后就跟你录一首和你的合唱版好不好？”吕竹继续回话道。 “没你那么好气，我去休息了。”顾家明站了起来。 “那回去香江还唱不唱啊？”吕竹在后头追问道。 “回去再说！”他相当傲娇地留下了这么一句回答就钻进了草棚，徒留坐在原地的吕竹看着火堆失笑。 翻来覆去了一整个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顾家明就去找了林大师。 “大师，我想找你帮忙恢复记……这是什么？”顾家明看着林大师带着华侨小伙在草棚里搭起了法坛，有些疑惑。 “大师说我祖宗应该就在附近，所以在准备作法，帮我找我祖宗。”华侨小伙解释道。 “你们怎么知道你祖宗就在附近？”顾家明更疑惑了。 “你听听，能不能听到什么声音？”林大师睁开眼。 顾家明凝神仔细听了一阵，然后回答道：“什么也听不到。” “就是了。”林大师看向他，“你也是看过不少有关知识的人了，试想一下，在非洲原野怎么可能连一点鸟叫声都没有？” 不等顾家明说话，林大师又径直说了下去：“唯一的原因，就是僵尸就在附近，所以导致了这里尸气冲天邪气迫人，百鸟都要离巢。” “对了，你这么早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我想找大师你帮我恢复前世记忆。”顾家明顿了顿，又补充说道：“钱不是问题。” 昨晚看到吕竹之后，那种爱恨交织的思潮令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想再试探下去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林大师摇了一下头，有些感叹，“问题是，你能不能接受恢复前世记忆之后，你有可能会失去自我，变成另外一个人？” 看着顾家明震惊的神情，林大师拍了一下他的肩：“我曾经用天眼看过你，发现你是一个天生就只有二魂六魄的人。” “你前世定然经历过太多事情，才会导致你失落了这一魂一魄。” “我虽然可以用招魂之法帮你召回这一魂一魄，但它们记载着你前世所有的记忆和人生，贸然用外力融合，你有可能会受不住这个刺激，从而失去自我，分不清前世今生。” “没有其它办法了吗？”顾家明问。 “有是有，但是相当有难度——你需要找到你失落的一魂一魄，日渐守在旁边，那么你的灵魂之力就会吸引属于你的失落魂魄回归本身，慢慢逐步地恢复……”林大师叹了一声，“世界如此之大，从何找起？”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先作法，希望你到时能给我一个答案。”林大师说完，就开始命令华侨小伙上前放血，利用血脉的羁绊去寻找胖僵尸的踪迹。 林大师摇起了铃之后，村子最角落的草棚里，一只穿着华夏清朝官服的胖僵尸跳了出来。 因为害怕他们的音乐吵到土著人而躲到村子角落练习的四子，看着突然跳到他们四人中间的胖僵尸，当即就是四脸懵逼。 “什么鬼东西啊？！”呜哇鬼叫混乱音符里，胖僵尸蹦蹦跳跳地继续往前。 “不好，前面是小孩子们睡觉的草棚！”想起这一点，四子也顾不上害怕和懵逼了，急急忙忙地就追了上去。 奇怪的是，这只看起来凶萌凶萌的胖僵尸好像有自己的思想似的，看到脚下是一群吓懵了的小孩子后，竟然不顾铃声直行的呼唤，主动横跳了几下绕开了孩子们的位置，这才继续往前跳。 “准备了，你的祖宗要回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法坛上的僵尸草人突然不听使唤横跳了一会，不过看到它回复了正轨之后，林大师也没有计较太多，只想着可能是僵尸看到了什么阻碍，所以主动避开了。 不同于草棚里面的安静，外面因为胖僵尸的乱跳已经惹出了整个村子的土著人。 看着土著人不断嚷嚷着用身体作为屏障拼命阻止胖僵尸的离去，四子奇怪地问老向导：“他们到底怎么了？” “他们说这是从天而降拯救他们部落的天神，帮他们赶跑了偷猎者和撞树弄下了许多食用的果实，现在天神这样，是不是要抛弃他们了之类的。”老向导解答道。 “所以他们是想阻止这只僵尸离开吗？”真是一百岁不死都有新闻看，非洲土著居然会把华夏僵尸藏在村子里当作天神崇拜，拍摄组的众人纷纷觉得自己这一趟非洲之行真是大开了眼界。 要不是知道这个不好播出兼且胖僵尸横冲直撞得太厉害，有一定的危险性，他们差点都想要全程跟拍了…… 眼看这村子被暴走的胖僵尸弄得一片狼藉，吕竹皱着眉看了看，闭上双眼开始感应法力的来源。 很快，她就找到了顾家明、林大师以及华侨小伙所在的草棚。 和他们一交流，吕竹也就大致得知了华侨小伙和林大师为送僵尸回国结果飞机失事流落非洲的事情。虽然她是支持他们把僵尸要回的，但是土著人已经把僵尸当作了他们的天神，并不相信老向导的翻译解释。 没法，林大师只得揭开了贴在胖僵尸额上的灵符。 再怎么有灵性的僵尸，没了灵符控制始终还是会追逐活人的，尽管胖僵尸因为这里的日月精华勉强开了灵智，但也还没有到能抑制嗜血本性的地步。 灵符刚刚揭下，胖僵尸立刻就面目狰狞地追逐起了把它带回部落、同样也是最舍不得它离开的土著人历苏。 见识到了胖僵尸失去控制后的凶残，即使土著人再怎么不舍，也只得放弃了把它留下的想法。 等待兽潮平静的几天里，林大师和吕竹这两个曾经师徒如今道友的二人，就是摇铃控制着力大无穷的胖僵尸，帮村子重建损坏的草棚。 顾家明依旧犹豫不决，不过黄嘉驹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 看着亲哥在夕阳下有些落寞地弹着吉他，黄嘉强有些烦恼：“粤语残片也不是这么演的啊，再说了男未婚女未嫁的，为什么就不争取一下呢？” “你哥是个纯粹的音乐人，他懂得取舍，所以就会趁还没踩得太深的时候退出。”叶世容解释道。 “反正我们都就不怎么是写情歌的料子，算了吧。”罗贯仲最是洒脱。 好不容易等到了可以离开的那天，由土著人历苏引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准备离开草原，回归文明社会。 “这一铺都算是代表作喽！”拍摄组的人看着跟在队伍后头蹦跶的胖僵尸，由衷地感叹道。 这短短几天里，见识到了非洲原野的风光，见识到了世界上尚存的神秘道术，见识到了原始村落里的财宝…… 大家都是正经人，虽然眼馋土著人的钻石原石，但做不出为了财宝泯灭良心坑蒙拐骗迫害土著的人——当然，老向导这个本地人带来的震慑，以及村子里的土著数量比他们多十几倍也是他们光眼馋不动手的原因之一。 就当是开了眼界了。 众人如是想着的时候，碧蓝如洗的天空里呼啸而起一支火箭。 “那些偷猎者又来了！”老向导从土著人历苏那里问明了火箭的原因，高呼一声。 得知这个情况，吕竹、顾家明、四子都是果断选择了要回去帮忙的，拍摄组的众人争论了一阵，最后还是选择了保全自身和工作的所有东西，先回归文明社会帮忙报警。 不过，拍摄组好歹也是让出了一辆车给吕竹等人。 “以我一贯的作风，我是一定义不容辞的，不过我现在是打你工，由你决定吧。”面对带枪的偷猎者，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胖僵尸自然是最佳盾牌加武器，但是林大师现在作不了主，也就只能等待华侨小伙下决定。 他们的伤势全靠土著人用土法治好的，土著人又收留了他们那么多天，虽然对胖僵尸的处置上有过争议，但是土著人的确帮他们好好保存了胖僵尸那么久又帮了他们许多…… 华侨小伙想了想，低着头按着胖僵尸，开口道：“大师，我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送我祖宗回香江要紧……” “如果你祖宗有灵，一定一巴掌打醒你。”得到这个忘恩负义的回答，林大师的声音也低了下来。 “啪！” 林大师话音刚落，胖僵尸伸手就给了华侨小伙一巴掌，然后就主动跟着土著人历苏往村子的方向跳。 “你祖宗果然有灵，走吧，你祖宗都下了决定了，还犹豫什么！”林大师看了一眼捂着脸懵逼不已的华侨小伙，恨铁不成钢地喊道。 回到村子里时，村子的大多数土著人已经被绑住了。 那个偷他们车逃跑的金发女人赫然也在这次偷猎者队伍之列，这一次带了枪和一群穿得花里胡哨的土著人来，为的就是想要抢夺布希曼部落的钻石原石。 本来他们是胜算很大的，不过在加入了胖僵尸和一大群有生力量后，战况明显有所逆转。 四子个个都是玩过摇滚的社会人，放下乐器拿起木棍长矛战斗力也没差到哪里去；顾家明战斗力不强，但是就地滚的躲闪功力倒是不错，自顾已然足够，偶尔还能偷袭。 虽然看那么一张脸滚得灰头土脸的有些暴殄天物，不过现在是大混战，也顾不上形象…… 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顾家明在帮助一个小孩解绑的时候，就被人反偷袭了一下，肩膀上被划了一道。 “阿sam！”看着顾家明抱着孩子可怜巴巴地捂着肩膀缩在一边，吕竹气不打一处来，抄起长矛就是把偷袭者一通劈，“在我面前你居然敢打他？！” 听到这么一句，顾家明差点没能忍住笑。 怀里的小孩看了一眼他肩上已经开始停止流血的浅痕，望着天翻了个白眼，似乎有些嫌弃这个大哥哥的装模作样。 其实吕竹又何尝不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呢，不过难得见他这么勇了，她也就配合配合罢了。 护着小孩跑到小孩们躲着的草棚里后，顾家明回头看向吕竹。 有三个偷猎者正在吕竹背后的陡坡边上准备偷袭，其中一个甚至还对着吕竹的背举起了枪…… 他再一次没有多想，一下子就冲了过去，连带他自己在内，四个身影齐齐跌下—— 被撞得失去了原本瞄准方向的枪冲着空气打完了剩余的几枚子.弹，在打空了的枪发出一声空响之后，吕竹也回过了头。 那个身影宛如一只蝴蝶，一跃而下，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阿sam——” “今日不是4月1号愚人节，你不要这么玩我！” 吕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落下的身影，喊得声音都嘶哑。 看着下方远处那个双目紧闭浑身伤痕生死不明的人，吕竹感觉好像身体内失去了什么一直伴随着的东西似的，心里一阵剧痛。 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泪眼朦胧着，就想要下去查看他的情况…… 感应到身后的异样，林大师回头一望手一挥，从开启的天眼里，看到了吕竹身上漂浮出了一个虚影。 顾家明失落的一魂一魄，原来在这个女孩身上！ “别冲动！”离得最近的黄嘉驹看到吕竹似是就要跟着跳下去的模样，赶紧抓住她的手把人给拉了回来。 这个陡坡又陡又长，顾家明和那三个偷猎者滚下去后都当场晕倒在地不知死活了，吕竹身手再怎么好，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地冲下去。 “冷静点！我们找人帮忙做好安全措施再下去，不然只会把你也给搭上……” 就在黄嘉驹大声劝说吕竹冷静的时候，陡坡尽头的丛林里，突然就窜出了一群猩猩狒狒混合群。 “我就说你这家伙打不过我，不过看你的样子也不像短命相，快醒来！”首领猩猩把最后一口罐头肉吞掉，顺便看了一下晕倒的顾家明后，扬起手就拍了他两下。 顾家明幽幽醒来时，另外的三个偷猎者也被其它的猩猩或狒狒拍醒。 “你看什么，没见过猩猩说人话吗？！”首领猩猩白了满脸茫然的顾家明一眼，“放心，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今天不和你打，我是带着小弟来追杀这帮偷猎者的。” 显然那三个偷猎者也被这只口吐人言画风清奇的首领猩猩惊呆了，首领猩猩倒是大大咧咧地扎了个马步，冲他们挥了起手：“来来来，不要怕，三个一起上。” 三个偷猎者互相看了看，扬起拳头还没冲上前两步，就已经被首领猩猩的无影手拍翻了两个。 剩下那个跑得最慢的偷猎者见状，赶紧又退后了一步，决定挑个软柿子捏——旁边刚刚醒来的顾家明不是还迷糊着吗？ 他抄起那支掉在身边已经打空了的枪就想往顾家明脑袋上挥去，谁料看着满脸茫然的顾家明当即就是一个大幅度的下腰后仰，仿佛没腰骨一般直接卧了下来…… 如玉山之倾倒，无须珠翠钗钿凤冠霞帔，便已是贵妃醉酒众生惊艳。 顾家明拍《霸王别姬》时学过“卧鱼”，行内不止一次赞过他短时间就无须替身成功施展这一炫技的动作，但是拍戏总不比现实，拍戏时能反反复复多次尝试挑出最好的一次，现实却是没有ng可言。 就凭顾家明战斗时经常都是只能就地十八滚的狼狈样，再加上以前聊天时他说过电影里的“卧鱼”是反复拍了多次的效果，这一瞬间完美的“卧鱼”，绝不是“顾家明”所能爆发出来的。 没有多年的练功积累，绝对做不到这样的轻而易举灵活舒展。 能做出的人寥寥无几，不过又加上固定了这个模样的，就只有一个人…… 因着顾家明这么一个闪避，收势不及的偷猎者向前一个踉跄扑到地上，首领猩猩紧随而上，一记无影脚就把这最后一个偷猎者给踢飞出去。 “喂，你没事吧？”首领猩猩举起毛茸茸的手臂冲顾家明扬了扬。 首领猩猩是典型的黑猩猩，皮毛自然就是黑色的，冷不丁眼前一黑，倒是又让思绪无比混乱的顾家明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这辈子为什么会怕黑呢？ 因为看了她最后一眼之后，闭目就是一片黑暗。 自此之后，就是时移世易，再世为人。 他不甘心就此别离，他担心她的安危，担心找不到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强行撕裂自己离开了肉身的魂魄，留下一魂一魄守在她身边…… 即便如此，他亦寻寻觅觅了那么多年。 直到那一天，心心念念的人终于找了过来，再续这一段前世未了的缘。 他忍不住抬头望向站在上面的人，那双看一眼就能让他心疼不已的泪眼里，满怀着复杂的情潮。 下方的人定定看着上面，上面的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下方。 美人星眸冷，唯独看向她的时候却是朦胧多情的桃花眼，覆着的一层泪膜，总是带着一种水汪汪亮闪闪的光泽。 他笑了起来，神态既有程蝶衣的温柔缱绻，亦有顾家明的优雅缠绵。 眼角微微上挑，似是蕴含了无尽故事的万千柔情，似是穿越了百载悠悠岁月时光，纵然伤痕累累，在面对她的时候，依然通透得像一潭幽深的水，温润雅致到了极点。 看着他望住这边无声动了一下唇，吕竹的眼泪就再次落了下来。 红红。 隔世情牵，不过就是这一个妩媚多情的名字，不过就是这一个铭刻心间的爱人。 第189章 金枝玉叶:今生今世(2) 风里笑着风里唱，感激天意碰着你，纵是苦涩都变得美 ———————————————— 四目对望，明瞭了对方心中所想之后，两人也没时间作其它行动。 因为，一只高大巨型的土著人僵尸，也被花里胡哨土著团里面的巫师给召唤了出来。 偷猎者团队和花里胡哨土著团在胖僵尸手里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自然是不服气的，土著巫师借着花里胡哨土著团的掩护跑回越野车上后，立刻就掀开了一块盖着一个人形物体的黑布。 华夏既然有林大师的赶尸术法，非洲自然也有土著巫师的炼尸大法。 比起信奉入土为安、相当尊重死者，只用符纸封印僵尸戾气并驱使僵尸行动的华夏术法，非洲的炼尸大法要残忍得多——他们对基本都是直接对僵尸进行炼制，使其巨人化，用以作为战争工具使用。 “摆明是找你的，民族之战不能输！”林大师看了一眼对面那只巨型土著僵尸，立刻就凑近了胖僵尸的旁边说了一句。 胖僵尸大义凛然地点了点头，以完全不符合他肥胖身形的速度，轻巧地蹦到了土著僵尸面前。 远远看着还没察觉两只僵尸之间的体型差距，直到胖僵尸蹦到了土著僵尸面前，想要伸手掐对方却掐了个空时，吕竹等人这才直观地看出了这两者的差距之大。 戴着清朝官帽接近一米八的胖僵尸，平直伸手过去刚刚好能够到土著僵尸的肚脐。 “对面那只僵尸比我们的僵尸大差不多一半啊！”四子不约而同地都为胖僵尸担心起来。 不过他们的担心也没持续多久，随着土著僵尸的一声怒吼，胖僵尸立刻就从心而怂，灰溜溜地倒退着蹦回了原位。 “东亚病夫，真是丢脸！”林大师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胖僵尸跳伞时就一直不敢跳，林大师尽管心里对这只一脚死了几十年的胖僵尸居然还怕死这事颇为无语，但是收钱办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最后还是他一脚把胖僵尸从飞机上给踹下去，然后再用绳子拉出降落伞的。 本来以为胖僵尸主动扇了华侨小伙一巴掌已经是开始被热情勇敢的土著人感染也变得勇敢了起来，没想到只是胖僵尸自觉对上一群活人毫无压力，这才“勇敢”地跟着土著人历苏回来拯救村子的……这不，对面才来了一只僵尸，它就立刻怂了。 按理说胖僵尸已经开了灵智有了法力，这和对面的土著僵尸对上，至少都有八分胜算的，结果人家才吼一声它就怂得退回原位瑟瑟发抖，这下就连作为它后代子孙的华侨小伙都看不过眼了。 “难怪你做来做去都是芝麻绿豆官了！你现在做僵尸都做得那么胆小，枉我们邓氏后代一直那么尊敬你！”华侨小伙虽然之前怂了一波，但是回来村子之后他也是冒着枪林弹雨从花里胡哨土著团手里救回了好几个小孩的，现在战得正红眼，这下子却看到自己宁愿忘恩负义也要保护的尊敬老祖宗居然这么怂，顿时就失望至极，“早知道如此，我就叫我妈不要嫁我爸，这样就不会有我了，我就没眼看你了，你丢光了我们国人的脸！” “你已经可以算得上飞僵级了，对面那僵尸纯靠炼制泡毒虫毒药泡出这么大的个子，就算地区不同算法不同，但换算过来它在级别上起码也是低你好几级，你居然不敢上？！”吕竹以前在僵尸世界观的世界里做过僵尸的最高等级——旱魃，大致上也明白僵尸的等级和力量体制。 要不是她现在打的娱乐圈攻略线，她早就自己上去和那个土著僵尸对干了。 因为世界观涉及到特异功能的玄幻类型，吕竹是有些许法力能够使用冒充一下特异功能的，但是这分量不足以和僵尸对打，只得使用激将法，看看能不能激起自己这边的怂货胖僵尸的羞耻心了。 黄嘉驹想了想，忽然就叫来了一群小孩子，把胖僵尸团团围住。 看着小孩子围住胖僵尸扯着它的袍角说着哀求的土话，吕竹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胖僵尸之前暴走会特意绕过小孩子睡觉的草棚，从这点能看出胖僵尸还是典型的疼孩子的老祖宗，让小孩来劝说，说不定它就能克服怂怂心理勇敢出战了。 对面的偷猎者和花里胡哨土著团看着怂得一动不动的胖僵尸，纷纷笑了出声。 面对这般嘲笑，胖僵尸依然不肯动弹。 小孩子的举动最是直接的，看到他们一直尊敬着的“天神”居然这么怂，顿时就纷纷开始冲胖僵尸脚边吐起口水来。 土著人历苏上前几步赶开了失望的孩子们，惹得对面的敌人越发的笑得开怀。 “你真是脓包……”林大师话还没说完，胖僵尸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主动伸出手捂住了林大师的嘴。 随后，胖僵尸就再次蹦了出去，抓住还在傻乐的土著僵尸往上一抛又接一掷，瞬间就把土著僵尸的半个身子都压到了草地里。 眼见自己这边唯一能和对面胖僵尸对抗的武器已经被解决，而且胖僵尸还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力量爆发，偷猎者团队和花里胡哨土著团瞬间溃散而逃。 敌人已经没了战意，自然就是他们反击的最好时机。 吕竹带着一批人追击时，顾家明也带着一大群猩猩狒狒从陡坡的另一端绕了回来，截住了偷猎者和花里胡哨土著团的退路。 一通碾压性的混战过后，在偷猎者团队和花里胡哨土著团全部被绑住时，天空终于响起了直升机的轰鸣声。 这明显是与他们分路的拍摄组去找的援兵，虽然这援兵来得有点迟而且看起来只是简单的侦查小队，不过总也比没有好。 看着直升机在村子上空盘旋了好几圈就是不舍得下来，华侨小伙赶紧拿出了对讲器：“你听到了吗？你到底是不是在降落？” “现在有点问题，先转几个圈。”直升机驾驶员看着下方一大群土著人围着十来个穿着现代服饰的人，心里也是有点慌。 “还要转，你转了那么多圈了！降落啊！”华侨小伙气得跳脚。 林大师看了一眼急躁的年轻人，拿过华侨小伙手里的对讲机，慢悠悠地用半生不熟的英文开口道：“你，我给你钱，你现在就降落！” “降落了！”对讲机里传出一声迫不及待的回答。 花里胡哨土著团打输了这场仗，已经向布希曼部落献上了物资和土地，远走他方重新挣扎生活去了；而确认了真实情况之后，侦查小队也联系了当地军方派人。 没多时，就来了军人将偷猎者团队尽数带走。 林大师和华侨小伙是要赶着将胖僵尸带回祖国入土为安的，在离开了布希曼部落后当天就与吕竹等人告了别，最先一步上了飞机。 接下来离去的人，就是beyond四子和拍摄组的工作人员们。 吕竹以顾家明有了点作曲灵感想要继续在非洲留多几天为理由，送别了所有人。 当然事实上是怎样，那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了。 “怎么样，今天还有没有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吕竹坐到顾家明旁边的草地上，关切地看着他。 “好很多了，慢慢地开始，我能感觉出……这两份记忆都属于我。”顾家明笑了笑，也跟着坐了下来。 夕阳西下的非洲原野上人迹罕至，顾家明又是特意挑的丛林附近，放眼望去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连路过的动物都没一只，这真是最适合安静地谈心的环境了。 聆听着动物悠远的叫声、风吹植物的沙沙声所构筑成的自然乐曲，聆听着那些古老的神秘的原野的呼唤，似乎令他混乱的思绪也稳定了许多。 一个人徒然拥有了两世记忆，能在短短数日内逐渐开始接受融合，这接受能力已经相当不错了。 “你说的那个我有灵感写歌的理由……还别说，我还真的有灵感。”顾家明闭起了眼睛，扬起一只手像是在敲击琴键一般，手指灵活地上下跳跃着。 伴随着这节奏，他轻轻地哼出了一段旋律来。 “还挺好听的，打算叫什么？”吕竹笑道。 “《追》。”顾家明睁开眼睛，看向了吕竹的方向，“从香江追到非洲，从前世追到今生……” “不过呢，我还是觉得以前我老友peter同他老婆求婚时，我帮他写的歌《今生今世》更适合我们。”说到这里的同时，他还唱了出来，“天也老任海也老，唯望此爱爱未老，愿意今生约定他生再拥抱……” 没有伴奏，纯粹就是清唱，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戏腔，混合着技巧纯熟的流行唱腔，在风里低吟浅唱着，说不出的和谐唯美。 “你就想，还跟你约定他生呢？你打算来个三世情缘还是怎么样？”吕竹笑了一声，轻推了顾家明一下，“这一世我费了多少功夫找你，又费了多少功夫在你身边明示暗示，你还是吃自己的醋，各种把我推远，才不跟你约定！” “那下一世换我来找你好不好？”他动作十分自然地伸手揽住了吕竹的肩膀把人给带到自己怀里，随即放在肩膀的手就顺势而下，搂住了吕竹的腰。 动作上是使两人能回复像以前住四合院时，那种姿态亲密地挨在一起说话的方式了，偏偏他的语气里又带着风流浪子习以为常的甜言蜜语：“民国、现代……按照戏里面的剧情线叙述，我们应该是时候来一段古代戏了。” “好似古代传奇故事一样，嗯，就书生遇上小仙女这种老套故事，两个人历尽磨难终于在一起，然后约定生生世世不分离。” 顾家明说着说着，忽然又敛起了笑容。 “如果……我能早一点想起来就好了。”他低沉了下来，“那么我们之间的也不会有那么多曲折和误会，虽然我偶尔可能会吃另一个自己的醋，但我不会和你争吵，不会把你推远，也不会……有那么多混乱的曾经。” “现代社会已经看开很多的了，许多音乐人会为了灵感而去谈一段感情……”吕竹安慰道。 “不是的。”顾家明打断了吕竹的话，“虽然现在已经看得开，但这的确是利用感情、欺骗感情，我没想过我会这么坏……” 现代开放思想和传统保守思想这两个完全相反的观念的冲击，使得记起了程蝶衣记忆的顾家明无比混乱。 对于顾家明来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恋爱史，对于程蝶衣来说却是玩弄感情的难堪回忆。 “那你要怪我那么迟才找到你吗？”看顾家明因着这点问题纠结得像个男德班优秀学员，吕竹忽然开口道。 顾家明一愣，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了，你还没遇上我时，只是一个正常的现代人，恋爱是正常的行为方式。”吕竹抬眼认真地看着他，“我其实很高兴，‘顾家明’在没遇上我的时候，能够活得如此潇洒肆意随心所欲，家庭相对幸福，之前的人生也平安顺遂无忧无虑。” “其实我害怕过——如果我找到的，是‘小豆子’而不是‘顾家明’，那我错失的那么多年，要如何去追回，如何去补偿呢？” 作为小豆子的时光，是他人生记忆里最苦难却又最难忘的回忆，年幼的他遭受过无数重压和折磨，直到来到这一抹红色的身边之后，方才褪去黑暗世界赋予他的所有伤痛，被这艳丽的红所点亮。 后来风华绝代的程蝶衣，已经是有了这一抹红在身边相伴，人生里虽有多少曲折，但两人总能携手走过。 “从我最开始认识你开始，我所希望的，就是你能痛痛快快开开心心地活着。” “就像我以前跟你玩过的手影游戏一样，外在的东西再怎么改变，本质亦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现代人的爱情里面有着现实和浪漫的双面性，在我看来也差不多——爱情里面，最应该注重的，是‘包容’。” “我爱你，所以我也爱你所有的缺点和过去，而两个人真心相爱的时候，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事……” 吕竹话音未落，就已经被眼前的人紧紧抱住。 “无论是哪一个我，你要记住我爱你是永远不变的。”他颤着声音说。 感觉到发间落下了一个轻吻，吕竹也举起手放在他的肩上，回答道：“我知道。” 手心里突然被塞了一个不规则形状的东西，低下头去看时，那暗淡粗糙的石壳外表都掩不住的一丝火彩就映入了吕竹的眼帘。 “这是……” “我离开村子的时候，那只会说话的怪猩猩送给我留作纪念的。”顾家明柔声说道，“我亲手将它从黑暗里挖掘出来，当然是要送给我向往的光明。” 想起那天首领猩猩唠唠叨叨地说没什么好感谢他帮忙对付偷猎者，只能寒酸地送点特产石头给他时，顾家明是颇有些哭笑不得的。 不过考虑到这是首领猩猩的一番心意，他也不太好拒绝，就跟着首领猩猩跑到了一个偏僻的小石洞旁边挖了小半天，挖出了一颗鸡蛋大小的黑色小石头。 对着阳光一看，才发现这其中大有乾坤。 “上一世我们没能做到的事，我希望这一世能够做完。”上一世两人就已经是未婚夫妻，因混乱的世道影响难以办一场盛大的喜事，现在来到了和平安稳的现世，这一颗代表着永恒的石头，早就应该送出了。 “想得美，这么乌黑麻漆的就拿给我，也不弄好看一点。”吕竹扭过身。 “这不是你说的吗——无论外表再怎么改变，本质亦是永远都不会变的。”顾家明松开了抱住吕竹的手，满眼都是笑意，“总之呢，分量是绝对足够的了。” 被扳回来的吕竹抬头望向他时，正对上那双波光潋滟的冷星明眸。 深邃的眼神里包含了许许多多的情愫，不足以一一细看明说，有情人亲密相对时，行动总是先一步超越了言语。 因为，根本就无需多言。 后方的丛林里突然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顾不上还没亲吻上对方就已经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被打断了汹涌的情潮，吕竹和顾家明下意识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立刻就发现了两个用树枝把自己围得几乎看不出人样的狗仔。 与此同时的香江，忠实cp粉林子颖因为多日断“粮”，在补了第99次《纵横四海》之后，挺尸一般瘫在了房间里。 看看窗帘缝隙透出来的光，外面显然已经是天色大亮。 出去买个早餐填填肚子，再回家继续看第100次吧——林子颖如是想道。 林子颖所住的地区临近街市，附近也多是八卦人士，和她差不多年纪的人更是与她不相上下的追星一族，只不过走了一条街，她就遇到了各种各样的“x红”cp党。 “我觉得阿伦希望是最大的，因为他和顾家明和好了，两个人既是竞争对手又是朋友……” “你想得美，我们学友和红红合唱过歌呢！” “哦哦，就是单相思到死都没有得到红红芳心的游侠吗？我们黎公子可是初恋！” “你们就不看看城城小王子吗，他真的很努力了……” “滚！我们华仔才是电影男主角！” “我就不说什么了，我第一次看丹尼抱着孩子坐在女仔身边笑得那么开心的……” 顾红粉丝会唯一会员兼会长的林子颖落寞地从嘈杂的人群中走过，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模样，让其它各家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算了算了，不要再刺激这个承受能力不太好除了忠心之外一无是处的过气老藕了，暂停一会儿争论，先看看新到的报纸解解闷吧。 众人纷纷起身，拿过刚刚送来报摊上的报纸看了起来。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众人当场都感觉自家后院被炸了一般，此起彼伏地鬼叫了起来。 “顾家明向红红求婚？！” 看着报纸上两人互相依靠、揽肩膀、搂腰、拥抱的四副小图被分别冠以了“埋身”、“贴实”、“揽腰”、“合体”的字样，再看看那张照片里吕竹拿着钻石原石无奈而羞涩的笑，众家cp粉纷纷心碎一地。 好不容易缓过来，再看看报纸里顾家明眉开眼笑地搂着吕竹的样子，被极其擅长“描写”的港媒写作：“看阿sam那副春风得意的‘姣’样，想来在非洲的这段日子里，应该已经是得手了……” 不同于哭自家喜欢的cp被拆的其他人，瞬间回复精神感觉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的林子颖扑过来抢过一份报纸，果然就看到了那个黑体大字的醒目标题—— 《非洲直击！顾家明大展雄风攻‘关’三日两夜终得手！》 第190章 金枝玉叶:恋爱交叉 高高天空，水波涌涌，几多风吹草动 ———————————————— “早安，方小姐，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清晨的游轮上，船员缓缓走向站在船头上的人。 那人闻言，并没有转身，一身宽大的民族风印花连衣裙被风吹得飘逸至极。 隔着墨镜看了一眼下方涌涌碧波，再看了一眼水天交接处隐约可见的高楼大厦，方艳梅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香江。” 得到回答的船员点了点头，与她道别了一句之后，就转身返回了船舱内。 感受着海风的清凉，方艳梅微仰起头，看向浅灰色的天空。 虽则太阳尚未完全冒头，但云层的边缘已经镶上了金边，看样子，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云层间若隐若现的飞机，向来也是有些离开故乡的游子如她一样，准备回家了吧。 飞机上，吕竹正在和顾家明商议着回香江之后的对策。 当时两人被拍了照片，自然是想要追过去要回底片的。不过，那边始终是香江记者这种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奇特生物，双方之间也有一定的距离。这不，他们两人才刚刚站起来，那两只狗仔就已经一头扎回了林中消失不见。 没办法，回到暂住的屋子里之后，吕竹就第一时间打电话联系上了auntie。 auntie劝了好一阵，在确认吕竹和顾家明两人都选择了不要遮遮掩掩而是干脆直接地趁着这个机会公开关系后，auntie也只得认下了这个危机公关的差事。 “还好，你们两个形象都还可以，阿sam也是早就恢复单身的了，现在一个音乐才子一个当红女星，按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的路线公关也不是不行……”auntie感叹了几句，最后又让顾家明接了电话，“谁让我和你是老友呢！” 能行吗？吕竹用眼神询问才刚刚理顺两世记忆的顾家明能不能应付现在这种情况。 顾家明用手势冲吕竹比了个ok，无声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吕竹点了一下头，转身出门去点餐。 目送吕竹打开房门走出了房间后，顾家明就鬼鬼祟祟地走过去落下了锁，然后拿起电话，小声说大声笑。 “总之呢，标题就不要太露骨，写我姣一点、骚一点没所谓，红红的形象要描写得清纯可爱健康得体，说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天造地设……配合《向世界出发》非洲这期的加长剪辑和花絮，慢慢大家就接受的了……”顾家明嘱咐道。 看到传真回来的初稿，顾家明颇为满意：也亏那两个狗仔是他偷偷打电话让auntie找来的，否则真要被那些为了销量胡编乱造的八卦小报狗仔拍到，用词可能就是什么“丛林野战”、“激情肉搏”之类的露骨字眼了…… 尽管这个标题也有擦边球的歧义，但港媒的标题向来露骨又出位，这种《大展雄风攻“关”（湘红）数日数夜》的，已经算是含蓄又委婉的小清新了…… “我这是真新闻，他们那些是假绯闻，肯定是不一样的……”顾家明继续叮嘱着。 一门之隔的外面，吕竹通过直播屏幕，饶有兴趣地看着屏幕里面的一连串哈哈哈哈和打赏。 顾家明是不知道他已经被爱到深处粉胜黑完全出卖了的，还在房间里面得意着自己的小机智——抢先暗中找人拍下证据公开，免得吕竹抹抹嘴就不认账。 虽然他还是对这两个专业素养不够的狗仔破坏了两人的亲热有点不爽，但是做事情需要放眼未来，人都到手了，还怕以后没亲热的机会吗？ 怀着这样的心态，顾家明坐在床尾，笑得几乎不能自已。 看他那个得意的小模样，吕竹不禁在心里感叹：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位始终都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也算了，总得给大婆一点官宣的安全感。 免得他又偷偷在暗地里耍其它的骚操作。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吕竹也没有去拆穿顾家明这般狼子野心的“阴谋”，当然，小惩罚总是免不了的。 “回去之后，我就会由秘密通道直接转机飞纽约，你留在香江解决这些问题。”吕竹毫不客气地说。 “得啦，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了，谁让我们都是这样的关系了呢。”顾家明微微抬了抬眼，清俊的面容无端就多了几分媚意。 “喂你不要露出这样的眼神啊，姣斯凳督！我们的关系又怎么样了啊！”吕竹赶紧动手推他，反倒是被他相当顺手地抓住了手反握住不放。 广东话里“姣斯凳督”一般指的是女子风骚造作的媚态，但是有些美总是超过了性别的界限，兼且程蝶衣又是旦角出身，融合顾家明眼神戏一流的演技姿态，轻轻一瞥便已是万种风情不言说。 知道接下来要分开一段时间，这男人就眉梢眼角都带上了钩子来勾人。 要不是顾忌着附近还有其他乘客，他可能就不是只动动嘴皮子了：“以前呢，我们就是师哥师妹；之后呢，我们就是表哥表妹……” “现在嘛，情哥哥、情妹妹……”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被他湮没在唇齿间，借着牵手的掩护遮挡，他就是那么猝不及防地咬了一下吕竹的耳朵尖。 “你做什么呀！”吕竹捂住耳朵，委屈地看向他。 “让你知道痛，长点记性，别我一不在你身边就招蜂引蝶。”一想起温哥华和三藩市的那两个，顾家明就觉得揪心。 一个“旧爱”，一个“新欢”，真当他会不顾不管吗？！ “我可能是有点经不住诱.惑，但这不妨碍我是真的钟意你。”吕竹赶紧举起双手表明态度，接着又隔着安全带勉强偎依了过去，靠在顾家明的肩膀上装乖巧。 早就该猜到了，这家伙一旦恢复记忆，她就很难浪得起来了。 “你知道就最好，以前是怎么样的，跟你说的一样，过去了就过去了，如今我就在这里，你可不能再那么随便……”顾家明伸手搂住吕竹，又絮絮叨叨了一大通，直到消息提示飞机即将落地时，才不太情愿地放开了手。 看着吕竹笑着跟他挥手告别后就转入了秘密通道，顾家明久久凝望着那里，最后轻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话。 别怪我，我不想控制你，但我无法……失去你。 爱情总是自私的，所有人都可怜，然而只有这场爱情战争里的胜利者，才会是能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那些笑着退场的，无非是把眼泪藏在了心里。 接下来，他需要面对他自己种下的因果了。 看着守在机场的那一大群架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以及等着接机的粉丝们，顾家明深呼吸了一口气，以哪怕当英雄的时间只有一秒钟的气势冲了出去。 即使外面也有着auntie派来的人来接应他，顾家明也是接受了一番相当残忍的摧残，才狼狈不堪地冲到车上锁上了车门。 “快开车吧，接下来有什么安排？”顾家明松了松领带，大口喘着气，疲累地问。 “顾sir，今晚有个颁奖典礼，大会那边已经打电话来确认过了，红红小姐的唱片会拿最佳新人和最佳作曲，auntie说这两项都由你去领。”助理回答道。 顾家明点点头，躺在后座上歇息。 回公司后，顾家明处理着临时抛下香江所有工作飞非洲所积累下来的事务，不经不觉间，就差不多要到了颁奖典礼的开场时间。 抓紧时间梳洗了一番，顾家明就来到了颁奖典礼的现场。 “各位，每一代的乐坛都有每一代的明星，真正的明星可以说是永恒不灭的——就好像我们今晚的终身成就奖的得奖人，的确是明星之中的明星！”为了热场，第一个颁出来的奖就是一个重量级奖项，主持人张开了双手，“不错，她就是方艳梅小姐！” “方姐在五岁那一年加入乐坛，六岁的时候推出第一张个人大碟，在接着下来的时间里，总共推出了二十八张的唱片！” “当她的事业去到最高峰的时候，她毅然决定退出乐坛！她决定……决定离开了这个娱乐圈。” “从此之后，真的没有人见过她去了哪里。” “行踪飘忽的她——有人见到她，曾经在巴西热浪嘉年华里，顶着四串菠萝大跳森巴舞；亦都有人见到她在公海不知名小岛，跟某人玩滑浪风帆；还有人见到她在莫三鼻及的战地，拯救苦难之中的儿童……” “那么，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呢？其实都没有人知道。”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因为，今晚，她就在这里——我们有请，方艳梅小姐！”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落下，一个戴着头盔全副武装的俏皮女郎踩着滑轮飞速而过，顷刻之间就抱走了那一座奖杯。 什么玩意？ 这个人明显不是成熟美艳的方艳梅，这一下，不止见过方艳梅的顾家明或其他圈中人，就连现场观众也是一脸懵逼。 俏皮女郎可没有管主持人和其他观众的懵逼，拿着奖杯很快就滑回了她和方艳梅租住的公寓里。 “回来了？阿o。”正在擦拭一个小地球仪的方艳梅听到声音，抬起了头。 名叫阿o的俏皮女郎把奖杯放到桌子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就喝了起来：“拿回来了，唉，本来我想去看看红红的，结果在后台收到风，红红原本已经出国拍电影了，她的奖是顾家明那个麻甩佬代领的……所以我就快手快脚地拿了奖杯就回来了。” 说起顾家明，阿o满脸的嫌弃。 方艳梅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她这个助手兼老友是个名副其实的同性恋者，最喜欢的就是性感甜美的女性，早在吕竹一出道时，就迷吕竹迷得不行。 前期顾家明是吕竹的表哥，她就天天想着要是回到香江如何讨好顾家明；最近顾家明和吕竹爆出这么一单新闻，她瞬间由爱转恨，对顾家明的印象一落千丈。 几天下来，阿o已经大骂了顾家明这个保护表妹结果暗中把表妹划拉到自己碗里的“虚伪人士”五百次有多。 “没关系，她拍完电影就回来了，到时你不就可以见到她了吗？”方艳梅安慰道。 阿o闻言，眼珠一转：“你不会那么快就走的吧？” 纽约她们已经去过了，现在是刚刚回来香江，但不知道方艳梅打算在这里待多久，要是吕竹还没回来，她们就已经动身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话，那她岂不是两头都不到岸？ “没那么快，我这次打算在香江待一段时间。”方艳梅擦拭好了小地球仪，笑道。 “嗯……”阿o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地球仪，“对了，我们环游世界那么久，还有什么地方没去过的？” “世界那么大，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的，以为见过了很多人很多事，其实只是沧海一粟。”方艳梅笑了一下，又有些感怀，“不过呢，就好像我以前听别人说过的一句话说的那样——有时候我们走来走去，结果始终都还是会走回头。”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完了auntie寄来的吕竹的唱片之后，她突然怀念起了她一直想逃离的香江。 也许是她也想见见这个被称为她的接班人的年轻女孩，也许是离开得太久开始有了思乡的情绪，也许只是那歌声过于纯粹，让她动了回忆旧事的心。 方艳梅拨动着小地球仪，看着上面的各种颜色转来转去，终是但笑不语。 另一边，离开了颁奖典礼的顾家明，在被群情汹涌的狗仔和粉丝追了九条街之后，总算成功地冲上了车里。 一踩油门，他就飞快地开着车回了公司。 “怎么样，比起当年来，哪一边更热情？”auntie乐呵呵地看向瘫在办公室沙发上的顾家明。 “比当年有素质了一点，起码我能开着车回到了这里！”虽则是这么说，被追了好久的顾家明依然惊魂未定。 “是这样的了，你和红红既然选择了公开，那就得接受这一段时间里面，大家对你们的热情。”auntie笑得拍手，“还好，黑评基本压下来了，没怎么影响到你们的形象，趁这段时间用《向世界出发》播出保持热度，红红拍完这部电影后又可以角逐奖项，稳固一下影坛的位置了。” “你给她选了什么片？”要冲奖的基本不可能是以前拍的商业片了，但是文艺片这一块……弄得好就是拿奖神器，弄不好就得背票房毒药的锅了。 就像发哥当年那么红，也因为拍电影不赚钱而背了票房毒药的称号多年。 顾家明的担心，可不是无缘无故的。 “你放心，我早就看过剧本了，很适合冲奖，有话题有爆点还有艺术性，票房不一定会差，男主角就是发仔。”auntie翻了翻办公桌，把一份剧本递给了顾家明。 “《秋天的童话》？” “对，说的是一对华人男女在异乡漂泊的爱情故事，基本都在美国纽约拍。”auntie解释道。 “只要不是三藩或者拉斯维加斯，美国就美国吧。”顾家明仔细看完了故事之后，就大方地合上了剧本。 第191章 金枝玉叶:无声胜有声 谁的声音，而路过却是别人 ———————————————— “丹尼？你怎么也在这里？”来到纽约进组的第一天，吕竹立刻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发哥是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她是知道的，但是想不到戏份少得基本约等于客串而且人设还是个负心渣男的男二号，居然请到了丹尼这种级别的偶像歌手。 这年头荧幕形象很容易就让观众对一个艺人进行观感定格，就像演了一个茄子之后所有紫色的都会找上门一样，演了好人就很难转型坏人，演了奸角再演正派观众也都会觉得你就是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除非是本人想要寻求演技突破或者转型，否则一般都不会轻易接反面角色，尤其是偶像派。 发哥的演技毋容置疑，几个动作就能显示出他演的是霸气赌神还是潦倒赌鬼，接这部电影一方面是为了人情和剧本，另一方面也是挑战自我。 至于丹尼的演技嘛……他长得挺帅，歌也挺好听的。 两个人差不多高，但比起高大魁梧的发哥，和顾家明同走贵公子路线的丹尼虽然身高没差多少，但是身形就明显要纤细多了。 这不，发哥笑容满面，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搂着被他衬得单薄又小只的丹尼，这场面简直完美诠释了“大鸟依人”这一令人忍俊不禁的词语。 “不要紧张，你快点笑下，宽容点……”发哥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去掐丹尼的脸。 丹尼被他的热情弄得颇有些懵逼：“我已经笑得很灿烂的了……” “我们认识了这么久，合作那么少，难得抓到你一次了。”发哥不依不饶。 “我们是认识了很久，但是合作的确少，毕竟大家生活圈子不同……”丹尼就差没有被发哥迫得战术性后退了。 吕竹默默地看着发哥调戏丹尼仔的场景，心里暗叹不已：原来看起来很义气很和善的发哥，内里也是“欺软怕硬”的。 之前拍《纵横四海》时，发哥戏里逗比戏外正经，全程被她和顾家明戏耍，惨遭连累被鸽斯拉们蹂.躏；如今发现旁边只有看起来乖萌乖萌的丹尼，他内心的小恶劣就全数被激发了出来。 “发哥，你只顾着丹尼不理我了是不是？”吕竹喊了一声。 “哎呀你我时不时都在香江见到的了，丹尼把自己藏在三藩那么久，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发哥回话道。 “我在进修音乐……”丹尼弱弱地解释了一句，又冲吕竹那边淡淡一笑，解答起她的疑惑来，“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个世交的朋友开了间电影公司，所以请我过来纽约拍戏的么？” 吕竹回忆了一下，又联想了一下顾家明知道丹尼是男二号之后的反应，顿时就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看出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异，发哥急忙又继续开口说笑打圆场：“丹尼啊，他们花了多少钱把你请来的？” “我没收片酬啊。”丹尼稍微瞪大了一点眼睛，作出了一副惊讶状。 他的眼睛本来就大，兼之脸小头小，更显一双大眼睛水润水润的特无辜乖巧。 顶着这一脸纯良的表情老老实实地说自己没有收片酬真的就是纯“客串”之后，看到两个收了钱的主角的无语样，丹尼只得又开玩笑地添了一句：“呀……被人骗了。” “不过没所谓了，钱，今次免费，下次可以连利息也收回来！”他接着又大笑着说。 “那倒是，我听导演说剧组的资金有点紧张。”发哥点点头，“只是想不到你居然真的是‘友情客串’。” 还客串那么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渣男角色。 发哥特意抽.出一个月的时间飞来纽约，就是为了还这部电影的导演一份人情——在电影开始筹备的时候，发哥还是人称“票房毒药”的存在；而导演一再坚持选择用发哥，再加上这部电影又是向来就容易亏钱的文艺片，几乎没人肯愿意砸这个钱，于是电影就一直因为资金不足而搁置。 直到发哥在此期间一连拍了好几部大火的商业片，从票房毒药摇身一变成为票房灵药之后，投资商这才蜂拥而至。 当然，这其中也有人提问过：发哥现在大红大紫炙手可热，忙得不可开交的，还有空回来拍这部小成本文艺片？ 就连导演都有些不相信发哥会放弃各大商业片的邀请，跑回来拍戏的时候，发哥却真的无比仗义地应约如期进组了。 不仅完美的男主角到来了，他还联系auntie给电影弄到了完美的女主角，电影公司的老板潘先生也请来了完美的男二号。 电影里面，女主角是个为了与男二号男友相聚，花光积蓄孤身来到纽约留学的年轻女孩；而电影男主角，则是个内心豁达善良但外表邋遢的老赌鬼。 剧情里两人是远方亲戚，女主角满心期望男友来接机，不料等到的却是满嘴粗言秽语的男主角，好不容易才在男主角的帮助下在纽约安顿下来，去接男友火车时，又发现了男友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 尽管女主角一气之下和劈腿渣男分了手，但女孩子总是对初恋最难以忘怀，更何况初恋还是难得一见的贵公子款的俊男。 珠玉在前，即使男主角再怎么仗义善良帮了女主角再多的忙，两个人身份阶级的差异、为人处世的思想早就注定了很难突破障碍走到一起。 导演是个文艺范的女士，对男二号的要求就是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公子哥儿，要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清雅贵气。否则，再让发哥怎么扮邋遢，也很难有女主依然留恋渣男前男友的说服力。 “所以你就被他们骗过来演渣男了？”吕竹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问道。 要说渣男专业户，莫过于早期的顾家明，各种渣男飞仔花心大萝卜信手拈来毫不费力，外形也符合要求；不过最近这几年顾家明已经转型，而且又复出歌坛专注唱歌，不仅档期走不开，咖位也是不适合演戏份如此少的男二号了。 起码得是《纵横四海》那种双男主的剧本，才会好意思送到他手上。 因此，符合剧本要求的，就是和顾家明如出一辙的再怎么演渣男都一脸无辜清纯白莲花模样的丹尼，哪怕丹尼重心都在歌坛很少出现在幕前，但是刚好电影公司的老板又是他世交好友…… “其实很多人都鼓励我拍多点电影。”丹尼笑道，“如果有合适的剧本的话，我也希望能突破自己，不要规限得我经常要那么斯文，太过乖仔形象，我就不太喜欢，希望有点特别。” 好吧，乖仔都有一颗想演渣男的心。 看着吕竹恍然大悟的样子，丹尼再次笑了笑：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并没有说出来。 导演是先列出了男女主角人选才找的男二号，因此，他在得到剧本之后，就已经得知吕竹很大概率会出演这部电影。 连演两部商业片了，出道作又是和发哥凑的荧屏情侣，想要稳固地位必然就得开始拍文艺片冲奖，男主角又已经定了有演技又当红的发哥，吕竹那边的公司很难有理由拒绝这个诱惑。 既然三个主演都已经入组，拍摄就正式开始。 为了照顾三人里演技最弱的丹尼，第一天拍摄的，就是女主角与前男友的亲密合照，用以作为电影开头女主角在准备前往纽约时，翻看合照的欣喜心情。 虽然都吐糟丹尼演技不咋的，但事实上也是参照他们这种业内出了名演技好的两只而言，好歹也是拍过几部电影电视的人了，勉强在合格水准内，而且他是歌手，经常拍硬照的，这个对他来说难度不算大。 “今天早拍完早收工！”吕竹冲在旁边看剧本的发哥喊道。 发哥回以吕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直到开拍之后，吕竹终于明白到了发哥那个微笑的含义。 对上顾家明这种演技天才就是棋逢敌手火花四溅一条更比一条好，配合丹尼那出了名“奄尖腥闷”的性格，那就是一场灾难。 俗语“奄尖腥闷”的意思就是指一个人挑剔难搞，过于追求完美丹尼真的是一个挑剔得过分的人，几张穿着情侣棒球服的合照被各种要求重拍重拍再重拍，拍得吕竹想“失手”挥出手里的棒球棒拍他一顿的心都有了…… “你这算好的了，当年他出的某张唱片不是有个露背的照片嘛，听说一共拍了五百多张，只选了几张出来。”发哥哈哈大笑道。 “导演答应了，精益求精的。”丹尼一脸无辜地说。 文艺片的速度比商业片果然要慢得多，经常一次拍完觉得满意了，然后还要继续拍，或者同角度或者换角度，看有没有更好的效果。 这种拍摄方式最是沉闷无聊，又都是身处异国他乡，三个人除了迪斯科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经常就是在眼巴巴等电影的外景拍摄地准备好，接着动身开拍。 在吕竹和发哥的联手调.教下，丹尼的演技总算从“一块木头”进化成了“一棵迎风招展的树”。 当然也有部分这个角色他基本可以本色出演的原因，就凭他无比契合的外形，就已经可以轻轻松松地达到了别人努力演的水平。 有时拍得久了，即使两个演主角的都已经非常的累，但也只能死撑下去。 这一场是女主角分手后重遇渣男带着新女友逛街的戏，丹尼就是坐在椅子上装看到女主后有些不舍但又不敢在新女友面前去追女主的少量戏份，不过今天光线不好营造不出那个意境，因此就一直ng个没完。 女主自卑地说自己比不上新女友漂亮所以渣男才会选新女友，这个表现瞬间就惹火了已经对女主有好感的男主角。 男主角看不起渣男的劈腿，也气女主没自信又留恋渣男，两人大吵了一架。 吕竹和发哥吵得都快要真的激动到动手了，又一次ng之后，在等待就位拍摄时，丹尼突然就不见了。 看着丹尼站在远处背对着人群，吕竹和发哥就打算静悄悄地走近过去看看情况——不看还好，一看差点被他气死。 原来，丹尼这家伙正面对向河对岸的山，眼睛里泛着点点泪光，表情流露着“为什么我要干得那么辛苦”的样子…… “趁现在还没有正式进入冬天，那么好的天气，我应该在阳光海滩下游泳，而不是大清早的起床拍戏吹一天西北风……”他低声地喃喃自语着，转头就被吕竹和发哥揪住了。 “还想你的阳光海滩？！再ng就扔你下水，让你享受一个真正的冬泳！”继吕竹被顾家明传染了玩心重的“优良传统”之后，当年曾经被两人联手“欺压”的发哥也终于多年媳妇熬成婆，和吕竹一起去“欺负”更新嫩乖萌的丹尼了。 “不行，我状态好差，越拍越差了……”他哼哼唧唧地撒起娇来。 “好，反正今天拍不完的话，我房间里面的大闸蟹估计就不新鲜了，明天大家一起吃死蟹吧。”吕竹一摊手。 “这里也有大闸蟹卖？”丹尼好奇地问。 “应季呢，有的是。”吕竹回答道。 在大闸蟹的诱惑下，这一场卡了许久的戏，一次过。 吕竹带着丹尼和发哥回到公寓房间的时候，那三个负责帮忙买蟹的工作人员，已经把买来的大闸蟹都给处理好了。 “好久不见了。”吕竹笑着打了个招呼，接过了那一袋子处理好的蟹。 这三个工作人员正是跟着她跑温哥华和拉斯维加斯的初始团队，正好在附近的另一个剧组拍外景，和吕竹联系上后，就帮她买了海鲜市场的新鲜大闸蟹送来。 帮着吕竹把蟹放到锅里煮上之后，三人就称晚上还有夜戏要拍，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这间公寓的房间小得很，有个开放式料理台但房间面积不大，唯一一张单人沙发在被发哥占据了后，吕竹只得让丹尼坐到了床头。 他倒也不客气，伸直了手脚往上面一瘫，端的就是一副美人卧榻样。 可惜是个男的。 吕竹坐在床尾照看着火候，三人说说笑笑，这时候又是发哥活跃气氛的时刻了。 说了一通搞笑八卦惹得床上的两人狂笑不止时，他顺手又拍了一张照片。 吕竹动作敏捷地抢过来一看，顿时就被发哥的死亡直男般拍照方式弄得气不打一处来：“拍这么丑！丹尼，按住他，我要拍他三百张丑照回香江通街派！” 按理说发哥怎么也是个会找机位拍出自己最好一面的男艺人了，偏生拍照的技术居然烂成这样，床上的两人都是帅哥美女，穿的又是黑外套白内衫这种绝对不会出错的简单配色情侣装，就算他给拍出抓奸在床的香艳都认了——可他拍的是什么鬼啊！丹尼被拍得见牙不见眼整张脸皱成一团，她更是因为微仰头的角度，给拍出了一张血盆大口来…… “别急！别急……蟹要熟了！啊！我去楼下买酒和酱料……”发哥连连挣扎。 “我房间里面就有好的红酒，我过去拿。”丹尼赶紧说道。 他爱酒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了，就连他自己都说过最喜欢的就是微醺的意境，要说他的房间里藏着酒，这肯定是一件完全不会让人感到意外的事。 说完这一句，丹尼就站了起来，快步走向了门口。 “丹尼这段时间看起来开朗很多了，真让人为他高兴。”发哥眼见躲过了这一劫，眼看着丹尼往外走的背影，有些感触。 “他原本就是个开朗又温柔的人啊。”吕竹笑道。 要不是因为媒体的胡编乱造，当年意气风发的情歌王子又怎么会低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 “有句话说的是艺术家总在不开心的时候特别有灵感，其实并不全对——在我看来，开心的时候，灵感也是会爆发的。”吕竹低头看着锅里的大闸蟹，小心地把它们逐个逐个弄出来。 “我去楼下买酱料。”发哥丢下那张拍得两个人都变了形的“床照”，看了一眼那一盆子大闸蟹，垂涎欲滴摩拳擦掌。 得到了吕竹一句快去快回的回答后，他就脚步轻快地蹦跶着跑下楼了。 半途，擦身而过一个捧着一大束红玫瑰的西装佬。 有点眼熟？ 仗着手长脚长的优势，发哥一把就抓住了西装佬的肩膀把人给揪到了身边：“喂，你是谁的fans……” “嘘！”顾家明急忙护住手里的红玫瑰花束，“是我呀！阿sam啊！” “阿sam？！你跑来这里干什么？”发哥当场就是一愣，下意识地松了手。 “给楼上的某人一个惊喜。”顾家明说完，趁机就溜了上去。 哦，对了，前几天八卦杂志和报纸都在写顾家明和吕竹的绯闻。 想不到原来是真的…… 老牛吃嫩草都算了，还是黄皮树鹩哥不熟不吃，好好的小表妹，也亏他下得去嘴！ 发哥颇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才下一转楼梯，又碰到了左手挎着一个超市袋子兼且抱着红酒、右手提了一篮子白玫瑰的丹尼。 看到发哥呆滞的神情，丹尼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拿到红酒后发觉没有酱料，我顺便下楼买了一袋，看到一个卖花的小姑娘……” “所以你买了一整篮？”发哥皱了起眉。 “红红请我们吃大闸蟹，礼尚往来嘛……”丹尼小声说道。 还礼尚往来呢，怎么看你都怎么是那颗动了心的十月芥菜好吗？ 想到刚刚往楼上跑的那束红玫瑰，又看看眼前这篮正要上楼的白玫瑰，发哥只觉自己两头都不是人。 他不就说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八卦，是造了什么孽了？老天要这么对待他？让他一下子得到两个大八卦啊！ 上面是老友、下面也是老友…… 他现在还不能晕！ “等等！”发哥一个箭步挡住了丹尼往上走的脚步，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来：“让我看看你买了什么酱，我有个最喜欢的口味一定要买……” “都买了，怕你们追求特殊口感，甜酸苦辣咸中式西式都有！”丹尼相当顺手地把红酒和那一袋装满了瓶瓶罐罐的酱料袋子塞到发哥手上，一身轻松地提着篮子往上跑。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才刚刚过了楼梯转角就听到了吕竹的声音，丹尼带着微笑抬头往上望，一个拿着红玫瑰花束的熟悉背影已经将前来开门的女孩狠狠吻住。 第192章 金枝玉叶:等 还含着笑装开心，今宵的你可怜还可悯 ———————————————— “我整个晚上都没有睡，一直在想着你。”秋日的阳光里，丹尼微微垂下了眼睛，略带憔悴的神色里蕴含着悲哀和挣扎。 “昨晚有三个人没有睡着。”坐在台阶上的吕竹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就站起了身提起了行李箱，“我要收拾东西了。” 按照分镜剧本的标记，在吕竹说完这句台词之后，摄像机再次对准了饰演男二号的丹尼，拍摄半身特写。 这也是导演最为担心的一点，尽管丹尼这几年来一直以忧郁不开心的形象深入人心，但是这种“低声下气前来求复合却被前女友委婉拒绝”的复杂场面要表达的东西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不能用言语，只能用眼神去表达看着前女友拒绝自己后转身离去，那些对前女友心里已经有了别人的不甘、对以为不爱其实失去才懂得珍惜女主的不舍、想要继续挽回但又不愿放低姿态的挣扎以及隐约明白到两人已经回不去当初的悲伤……种种情绪，都融化在了这一个低眉垂眸之间。 随即，他又再次抬起了头。 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他上前一步，抓住了行李箱的握手：“我帮你。” 面对吕竹微扬起头的疑惑神色，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载你去长岛。” “ok。”吕竹极为浅淡地笑了一下，又重新走上台阶，“我去搬剩下的东西。” “cut！verygood！丹尼今天发挥得非常好！”想不到今天开工第一次拍摄就拍到了这样流畅完美的素材，导演满意地喊了一声cut，然后就回头吩咐其它人准备拍发哥这边的镜头。 在《秋天的童话》这部电影的结尾里面，女主角拒绝了男二号前男友的复合示好，在搬离男主角为她租的房子前往长岛作为住家家庭教师前，其实也一直在等待着男主角的回来。 至于男主角彻夜未归的原因，无非就是举办派对时发现女主角和男二号相谈甚欢以为两人要复合，自傲又自卑地离开派对，找到以前和他一起做船员的朋友吃喝赌闹混了一夜。 直到回家的时候看到自己一向乱七八糟的房间被女主角收拾得干净明亮，他这才惊觉自己深藏的感情，也生出了拼搏的勇气。 男主角把身上所有的财物和唯一的一辆旧车交与商店老板，换回了女主角一直很想买但又买不起的昂贵表带，一路从商店跑回来时，正碰到女主角和男二号收拾东西离开。 于是，男主角犹豫了。 最后鼓足勇气上前把表带送给了女主角后，女主角也送给了他一份迟来的生日礼物。 原来，昨天晚上正是男主角的生日，派对亦是男主角搞出来的生日派对，只是他也对两人之间的阶级差距有着担忧，所以并没有说出真相。 因为太爱，所以才会说不出口。 强颜欢笑看着女主角坐车离去后，男主角一路跟在后头奔跑，跑了很久，跑到了他能跑到的每一个能看到女主角的地方。 跑到他再也追不上。 女主角在车上打开男主角送的礼盒，发现里面正是那条昂贵的表带时，放弃了追逐的男主角也打开了礼物袋子，同样惊讶地发现里面的就是女主角长辈所遗留下来、让女主角珍惜许久的名贵表盘。 两个人都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了对方，却也因为失去了这个东西，而使对方送的礼物毫无意义。 如《麦琪的礼物》一般，双方都付出了努力，但最终仍是错过。 发哥想到接下来是要拍自己在街上各种狂奔的戏码了，忍不住又在开拍前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看完全程却又至今都一言不发的顾家明。 大家都是那么熟的老朋友了，他都能看得出丹尼刚才说的话是戏假情真，顾家明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一回想起昨晚的混乱，发哥只觉他还没开始跑就已经先要头晕了。 昨天晚上，满怀喜悦心情的丹尼提着一篮子白玫瑰，还没走到楼上，就已经看到了吕竹和顾家明两人的亲吻场面。 顾家明是相思苦困一吻诉心的，然而时机总是那么巧妙，这么迫不及待的一下子，正巧就被丹尼看到。 因为亲吻的动作，顾家明微侧了头，立刻就让吕竹看到了下方那个面色惨白的人。 吕竹轻轻把顾家明推开了一点之后，疑惑地拿着红玫瑰花束回过头的顾家明，也是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楼梯上木然呆滞的丹尼。 看见丹尼手里的白玫瑰，顾家明当然也是猜到了他的心思。 香江的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到纽约这边来，丹尼以为吕竹还是单身想要追求她，倒也不算是故意插足别人感情，不要脸地去当第三者的。 丹尼虽然心灵脆弱，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本来以为慢慢解释开了大家就一笑而过，结果如今不凑巧，造成了这样的场面…… 顾家明顿时就愁得头都大了。 眼看吕竹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丹尼突然露出了一个相当生硬的笑容——他的演技，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好。 “我……我去楼下买酱料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女孩在卖花……”他这个笑容比哭都要难看得多，偏生还强挤着不肯收敛，“我房间里面的花有点蔫了，所以买回来重新装饰……” 这傻孩子，明明自己都伤心成这样了，还要扯着完全不擅长的谎言来“解释”，生怕面前的两人因为他而生出误会。 “丹尼……”不止吕竹，就连顾家明也忍不住叫了他一声，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我先回房间放好这些花，一会再过来吃蟹……”丹尼没有理会两人的劝阻，自顾自地提着篮子跑到了旁边属于他的房间里。 “进来再说吧，他应该不会再过来的了。”吕竹招呼了一声。 顾家明看了一眼旁边紧闭着的房门，也是叹了一口气，一边走进来，一边叹息着说：“是我过于心急了。” “你何止是心急，简直是猴急好吗？！”发哥抱着红酒和酱料袋子跟在后头进来，顺手关上了门吐糟道。 “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想的，但现在要做的不是责怪谁，而是想办法怎么补救。”吕竹道。 “对了，丹尼心灵那么脆弱，万一他要是想不开……”发哥急了，把手里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放，就想要跑去隔壁。 “你放心！”吕竹赶紧动手按住了发哥，“他其实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脆弱，现在还是让他静一静比较好。” 发生这么一档子事，再怎么样的美味也没了心思，三人草草把大闸蟹解决完，就准备分头休息去了——毕竟明天还是要忙着拍戏的。 “阿sam，今晚你……”临出门前，发哥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已经定了附近的酒店，再说几句话我也走了。”顾家明回答道。 “那我先走了。”得到了顾家明这个回答，发哥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看着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之后，顾家明瞬间又将目光移回到了吕竹的身上。 “这个，你打算怎么解释？”他微微挑了挑眉，一副审问的姿态。 “我之前对他是有那么一点意思，也就只是一点点……”吕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家明的脸色，果断地恶人先告状起来，“那时候你不是还没有恢复记忆嘛，我那么努力，你就是不肯就范……所以我就恼你了！” “哦，那这还是我的错了？”顾家明哼了一声。 “怎么就不是你的错了？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你的，结果你一次又一次地伤我的心，我差点都以为是我认错人了……”吕竹越说，语气就越委屈，“他那个时候的悲观忧郁的样子，很像你以前，而且你们两个的确有点神似……” 听到这里，顾家明微微一愣。 他和丹尼，当年是怎么相识的呢？ 那时候，他还在丽的电视台做综艺节目，有一天，和朋友去了一间餐厅玩。 就在他和朋友突然玩到高兴的时候，突然有个男仔走过来跟他打起了招呼—— “有人说我和你长得很像。” “你是谁啊？” “我叫danny。” 之后两人合作拍电影、唱歌、放工的时候一起去玩，不知不觉间，两个怀着满腔热忱去闯荡娱乐圈的年轻人，双双成为了今时今日的天皇巨星。 外形相似、定位相似、出身相似甚至连星座都是同一个，自然是会被娱乐至死的媒体各种拿来比较的，就像当年的双王争霸一样，哪怕你们本人的感情再怎么好，天天各种被乱写，见面了就总有了点尴尬。 后来丹尼首先不胜烦扰，去了三藩市进修音乐；接着，他也退出了歌坛埋首影坛，两人之间的比较才勉强平息下来。 “我的意志力一向就是不太坚定的，你又把那么像你的一个人摆到我面前，我肯定会忍不住关心他的……万一他是‘你’呢？”吕竹继续可怜兮兮地狡辩道。 原本想着这个老友挑挑拣拣那么多年都没动过心，把吕竹交给他应该会很放心…… 一个喜欢照顾弱者的，一个心灵脆弱正急切需要安慰的，凑在一起会冒出火花，似乎、可能、大概、应该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仆街这么一想好像还真的是他自己的错！ 被吕竹绕进去了的顾家明想了又想，始终还是没能走出这个套路来。 “虽然我可能是比较受不住诱惑……”吕竹看到顾家明似乎已经被套路进去了，立刻继续添油加醋，“但这不妨碍，我是真的喜欢你。” “就像我在非洲说的那样——这一世我已经错失你这么多时间了，哪怕有些许的可能，我都不想再错过。” “相似的只是暂时的，而从前世到今生，我所爱的，只会是同一个人。” 顾家明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两人相认了之后，吕竹已经把她所经历的事告诉过他了。 比起他直接的忘却前尘投胎转世，吕竹却是实打实地看着他死在眼前，过于激动想要冲过来带走他时，又被穿越了时空来到民国的周星祖所阻止。 炮火的攻击紧随着继续到来，不得已，周星祖再次发功，重新开启了时空隧道把两人带到了现代。 至于为什么吕竹来到现代后没有老死，这个问题就是前来救助车祸伤员的特异功能协会人员帮忙研究出来的：她极有可能是一个隐藏型的特异功能者。 像周星祖那种可以随时发功制作出神秘现象的，就是典型的外在展现能力者；而隐藏型的特异功能者，他们一般都是特显在运气好、受人喜欢、说什么中什么的这些特点上。 用更具体一点的名词对应，就是“锦鲤运气”、“荷尔蒙体质”、“言灵”等。 而且，唯有特异功能者才会无视时空的影响，无论是去往过去还是回到未来，都不会因此而产生年龄的变更。 吕竹长于民国时期，而今却能毫发无损地来到现代，这一点也足以证明她的隐藏能力。 后来，根据华夏特异功能协会总会联系国外特异功能协会追查，他们还得出了吕竹本来就是现代人，在婴儿时期遇到意外，才会开启时空隧道避过一劫去到民国时期的调查报告。 冥冥中天道似乎会补全这些失落在时间线之外的人的身份，随着吕竹的回归，她在现代所对应的镜像身份也随之生成，除了特异功能协会总会在经过一系列调查后理出了真相之外，其他人一律都是认为吕竹就是在美国长大的华裔女孩关湘红。 通过了特异功能协会总会人员的调查，吕竹成功启用了新身份重新在现代生活。 在这之后，就是一路寻找前世情人的故事了。 尽管昨晚已经把顾家明绕晕了，不过今天居然又碰到了丹尼戏假情真的一番话…… 吕竹偷偷看了顾家明一眼：他正面无表情地看向了主动坐到他旁边的丹尼。 丹尼淡淡地笑了一下，在阳光里肤色仿佛都带上了透明的白：“我昨晚让人传真给我香江的消息了，恭喜你们。” 顾家明连钻石原石都送了，等钻石打磨好，成为了璀璨的戒指，两人大概就会正式走到了一起吧。 他以为自己能等到完美的爱情，结果等到的永远都是迟来一步。 “方才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感而发，趁机让自己演得更好而已。”知道自己昨晚的拙劣演技骗不住人，丹尼主动解释道。 顾家明沉默了好一会，方才说道：“其实我也没怪你。” 时隔两世，他击退过那么多的第三四五六七八.九者，唯独是这个无意插足又足够纯善的老友，让他无可奈何。 丹尼若是懂得主动退出，他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斗争到底恨不得斩草除根。 晚上因为今天工作的顺利，大家又一起去了迪斯科玩。 “红红！阿sam是不是来探你的班？”神出鬼没的狗仔突然窜出，目光暧昧地在吕竹和顾家明身上打转。 “阿sam是来探我的班的，我好久没见他了。”丹尼主动揽上了顾家明的肩膀，顾家明也顺势而为，两个人互相揽着对方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狗仔没能挖出什么大料，略带失望地再次纠缠起丹尼和顾家明，发出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 目送着吕竹被发哥先一步送走避开狗仔，丹尼默默掩去了眼中的落寞，继续强作笑容应付起记者的追问来。 顾家明忽然暗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丹尼侧头冲顾家明笑了笑，用眼神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现在很好，不用关心。 以前他们也会如此互相支撑着，应付胡搅蛮缠的狗仔。一旦旁边的人出了什么意外，另一个人都会关心地看过去，然后两人眼神交流，简单地“回答”对方的疑惑。 如今，同样的姿态动作眼神，心境却是已经与昨日大为不同。 第193章 金枝玉叶:关闭心灵 一生也未明艰辛的爱情，永远只叫人堕进无奈处境 ———————————————— 丹尼是最早拍完所有戏份的，按理说他其实已经可以像另一个女配角一样提前离组，但不知为何，他又和别人说要在纽约多留几天。 倘若问他留在纽约做什么，就一个字的回答：玩。 “他就是这样的了，很久以前就时不时飞纽约买东西，最喜欢就是在纽约买镭射唱碟，说纽约的镭射碟是最新最齐的。”顾家明坐在沙发上，笑道。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香江？”吕竹问。 “你想我回去吗？”顾家明没有回答，反倒是带着笑意问起吕竹来。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吕竹自然也不是好对付的。 “真话先吧。”顾家明看了一眼茶几上的花瓶，两枝红玫瑰分别被修成长杆短杆各一，相互依偎着争奇斗艳。 这红玫瑰就是他那晚所带来的，吕竹挑选了其中开得最灿烂的两枝，修剪了之后就养在了花瓶里。 数日过去，依旧鲜艳如昔。 “真话嘛……不太想。”吕竹食指按在下巴上，轻声地挤出一句。 这俏皮的模样显然是取悦到了他，顾家明再次笑了一声，然后又接着问了下去：“那假话呢？” “完全舍不得你离开我啊！”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这已经是吕竹面对某人时的习惯成自然了。 “口甜舌滑。”他轻轻刮了一下吕竹的鼻子，像个挑剔的品评师一样半眯起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鼻子也没见长长，看来这才是你的真心话。” “这是当然的，我又不是匹诺曹。”吕竹笑骂着推了顾家明一下。 童话故事里木偶匹诺曹一说谎鼻子就会变长，他这话明显就是在调侃人。 被这么打情骂俏的轻微力度一推，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怎么随之而动，但顾家明却是个例外——他使了个巧劲，顺着吕竹的推力方向往后一倒，然后就反过来扯了吕竹手腕一把。 宛如昔时抱着她在竹摇椅上低吟浅唱的岁月，再怎么触感柔软的沙发，始终也及不上他带着体温和心跳搏动的胸膛。 时隔两世再次软玉温香抱满怀的顾家明心情大好，熟练地轻轻抚了几下吕竹的长发，又忍不住带着笑意在这发间落下一个轻吻。 “你要是木偶就好了，那我就能抓住你的线，免得你天天这里去去那里去去，唯独就不知道回家。”顾家明抱着吕竹，低声说道。 “我回家也得去楼上找你啊。”吕竹呵呵一笑。 这丫头还真记仇！ 那时候他们才初初见面，他又没有恢复记忆，所以才会把楼上楼下的秘密通道给封了免得…… 免得自己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那时候感觉自己无比机智的沾沾自喜，现在想来真是恨不得扇那时候的自己一巴掌。 作吧，作吧，兜兜转转那么久，幸好如今人还在怀里没有走。 不然他得悔死！ 思及此，顾家明的拥抱又收紧了一些：“回香江之后，你搬上来住吧。” “不是拆封了楼下的秘密通道就好了么？”吕竹仰起头斜斜看他一眼，“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同居不一定要住在一起的，就算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妨碍和其他人约会……” “你敢啊？你试试！”顾家明提高了声调。 被他又一次突然加紧的力度勒得差点透不过气来，吕竹急忙双手放到他肩膀上撑起两人之间的一点空间，好供给自己呼吸。 “跟你开玩笑呢，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吕竹赔笑道。 “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好，你别这样气我。”吕竹这句话和当初他所说的话如出一辙，完全就是把当初的话返还给了他。 他放低了声音：“很多事情，我就当做不知道，人生总是难得糊涂的，你记得回家……就好。” 爱情里最难得的是糊涂，有时很多东西知道得太清楚，太计较，反而容易失去这份感情。 再怎么作，再怎么闹，再怎么阴谋阳谋，统统都有着一个分寸。 这前世今生，他能一个又一个地赶走她身边围过来的人，无论世事如何变改始终地位稳固，可不只是凭着青梅竹马，凭着亲情爱意，凭着醋意横流。 他最是明白到吕竹的底线，也最是明白面对她是该掌握的分寸。 她身边那么多人里，有得寸进尺的、有飞蛾扑火的、有循循善诱的、有佯作引诱的、有以逸待劳的……但无论面对多少诱.惑，最终都是无法打动她最深处的心。 嘴里说着自己受不住诱.惑的人，往往是最受得住诱.惑的人。 就像他以前的练功、现在的做音乐一样，一时的情感爆发终归只是一时，要使感情长久，经营就变得尤为重要。 细水，方可长流。 “楼下的秘密通道不用拆封，就让它继续封着。”面对吕竹疑惑的神色，顾家明又耐心地解释道：“我回去之后，把你的东西搬上来，然后就拜托auntie帮忙把楼下租出去。” “好不好？”不似那些大男子主义的人那般完全不顾对方的想法，他嘴里说着话，询问的目光也随之而来。 “你若是不想……就拆封了秘密通道，方便你上来。”顾家明想了想，又补充道。 “也方便你下来——”吕竹慢悠悠地拉长了调子。 “我不会！”顾家明赶紧保证。 看他急成这个模样，吕竹终是忍不住笑了。 “租出去吧。”吕竹无视顾家明瞬间亮了的眼睛，又继续说道：“你家里的客房就很不错，改成主人房应该也会相当舒服。” “好。”顾家明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委屈。 “想什么呢，咸湿仔，我们又没结婚，还想骗我住一间房啊！”吕竹哼哼唧唧地看了他一眼：以他时不时就会冒头的骚操作，住同一屋檐两间房已经是极限，再近一点的话，说不定他就开始想“奉子成婚”了…… “好，我回香江就把一切都给处理好，你安安心心上来住就行。”许是想明白了两人早已经订婚又送了钻石，再急也不急在一时，倒不如就大方一点。 虽然是这样，但是总得先收点利息才行。 正当两人闹作一团笑个不停的时候，顾家明突然又从沙发缝隙处翻出了一张“床照”。 “谁替你们拍的？”顾家明看了一眼就笑了出来。 尽管照片里的背景就是吕竹的床，然而这拍照手艺实在太烂，除了丹尼为了防止吕竹可能因为过于激动笑到跌下床发生意外而虚握在她腰间的手有点刺眼之外，倒是一张相当正常的照片。 “发哥喽，我也没想到他的拍照技术那么差！”吕竹吐糟道。 “这个我还真的忘记跟你说了——”顾家明一拍脑袋，“你知不知道他最经典的那句话是什么？” “什么？”吕竹好奇地问。 “以前我跟他合作的时候，要是拍照也总是他拿相机。”顾家明一脸沉痛地回忆着，“他曾用这么一句话来形容他的拍照技术——‘死在自己手上好过死在别人手上！我知道自己角度好看一点，你好看不好看，我不管’……” 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理定然是激怒了吕竹，第二天趁发哥演船员男主角穿得邋里邋遢补拍镜头的时候，吕竹就联合了顾家明，暗中拍了他十几张表情包。 顾家明拍照技术比发哥高多了，毕竟要把一个人拍丑总比把一个人拍帅容易得多，再美再帅也敌不过有意把你拍丑的狠人…… 吕竹中途过来一瞄，顿时哈哈大笑：顾家明新仇旧恨一起上，拍得发哥那是张张都有其独特的丑！ 再看发哥看到照片后那一脸的郁闷，这下就连剧组里的其他人都笑开了。 笑闹了一阵也到了休息的时间，主演们可以歇一会，工作人员也开始分成一部分休息一部分准备其它杂务，为下午的拍摄做准备。 这时候，丹尼带着下午茶来探班。 “哎，你不是去看时装表演了吗？看完啦？好不好看？”发哥捧着蛋挞，边吃边问。 “挤得很，我在里面快要被焗晕了。”丹尼摆了摆手，“不过呢，整个表演的确是一流的，尤其那些全世界最出名的models的演出。” “看了之后，觉得世界真的很不公平，女人的衣服是千变万化，化妆是变幻无穷，一时间同意世上最美丽的动物是——女人。”丹尼感叹道。 “你也不要灰心，你是一位弱小心灵的小朋友，因为人类也是动物的一种，所以你也是是受保护动物。”发哥拍了拍他的肩，大笑起来，“我们都会很“锡”你的。” 粤语里“锡”的意思除了疼爱之外，还有亲吻的意思，这不，发哥一边说着，一边就亲了他脸颊一口。 “没你那么好气啊！”丹尼笑骂了一句，回头又拿出一捧五彩缤纷的花来，“时装表演结束之后的花，各位女士人人有份啊！” “你偏心！”发哥怪叫一声。 “花不够分啊，你自己买吧。”丹尼完全无视了他，伸手就把一枝紫色玫瑰递给吕竹。 因着送花的靠近，吕竹倒是看清楚了他这一身宴会造型，眸中氤氲着某种神秘的清蓝色，优雅得像一只高傲但又可爱的猫咪。 “你还戴着美瞳啊？”这年头美瞳才出来不久，他就超前地戴着作为装饰的一部分了，让吕竹也不得不感叹他的时尚触觉。 “挺好看的。”他笑着答了一句。 这送花姿态落落大方，顾家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不过看他送完花后无所事事的样子，顾家明就跑过去搭话了：“接下来去哪里？” “我觉得一个人下午到海滩看太阳，那份感觉是最浪漫的，趁天还没黑，我打算去海边吹吹风。”丹尼老实地回答道。 “玩得开心点。”顾家明道。 “我会的。”丹尼笑了笑，最后又看了几眼拍摄情况，便坐车离开了。 晚上，吕竹正在房间里整理今天拍到的照片。 今天的戏份拍完之后，一伙人又互相乱拍一通，除了增添了更多的表情包素材之外，倒也有几张拍得意外正常的可以拿出来一看。 比如她手里这张顾家明和发哥两个人分别一左一右作出一副要亲她脸的、比如底下那张顾家明一手推开发哥另一手按住她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的…… 电话突然响起。 吕竹把照片丢下，拿起了话筒：“喂？” 听得电话里那个自称的士司机的人让她拿钱下楼取男人，吕竹一脸懵逼。 顾家明不是已经回去酒店休息了吗？ 虽然懵逼归懵逼，但是吕竹还是走下楼看了看——寒冷的夜风里，丹尼可怜兮兮地被的士司机扔在路边。 吕竹赶紧付了的士费，然后又跑去扶起他：“发生什么事了？” “他在路上碰到几个流浪的老人，就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出去了，要不是看他穿的衣服好，我都不想送这么远，大冷天的跑海边！”的士司机是个五大三粗的外国汉子，看丹尼实在冻得说不出话来了，就顺口替他解释了一句。 “你以后别那么傻了，帮人是好事，但也得记挂一下自己啊！”吕竹一边扶着丹尼上楼梯，一边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我没事……”裹着长风衣缩成一团的丹尼明明冻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想要扯出一个笑容来。 吕竹这下就有点生气了，赶紧把人拖到自己房间里往沙发上一按，然后又拿了件厚浴袍给他披上，最后再转移到开放式厨房那边：“我给你煲点热水，喝完姜茶才准回房间！” 见他像个犯了错后坐在一边任凭宰割的孩子一样垂着头望着茶几一言不发，吕竹料想他应该是听到了这话，便也放缓了神态：“你注意点看看水，我去楼下的超市买点姜和其他配料。” 外国超市的营业时间基本不会开到很晚，也亏得他们住的地方附近有华人开设的24小时营业的超市，否则这个点数想要去买东西的话，那就是做梦才能买了。 看着房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丹尼再次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照片，又看了一眼茶几上花瓶里的两枝红色玫瑰。 一高一低，互相依偎，这两枝插在花瓶里的红玫瑰看起来仍是相当的精神，一如那晚的灿烂模样。 红得那么的鲜艳欲滴，那么的动魄惊心。 也不知是为了应和女主人娇媚缠绵的昵称，还是映合男主人随时随地都要彰显一番的存在感。 而另外一枝他特意找朋友要回来的紫玫瑰，只是静静地躺在茶几的角落边，因为不如花瓶里的红玫瑰一样没有养料水露滋润，短短半天就已经略微现出了些许疲态。 纵然独自美丽，却又去向未明。 深秋凉寒，再这样下去，这枝紫玫瑰很快就会枯萎掉了吧？ 太刺眼了…… 纯白色的沙发和茶几以及花瓶，为什么要在其中添上大红大绿？ 既然花瓶里都已经有一抹红色了，为什么旁边还要增添上另一抹红来争艳？ 为什么那枝紫玫瑰就那么傻，同是玫瑰，偏偏不懂得去争取，最后只能可怜地呆在远处的角落里，不能恣意潇洒地陪伴着花瓶里的红玫瑰？ 吕竹说得对，做好事之前，得先记挂一下自己…… 与其悲伤地看着别人成双成对自己孤单，为何不由他作为相伴，重新构筑另一番一双一对？ 大红大绿，如何比得上大红大紫？ 心里的异样一旦滋生，就再也无法正确面对，就更越发之坠落深渊。 伸出去的手有着肉眼可见的颤抖——可能是因为身体的寒冷，或可能是因为内心的寒冷。 花瓶里长杆的红玫瑰被抽.出，角落边萎靡的紫玫瑰被拿起。 交换位置，恶紫夺朱。 不敢再去看被自己拿走的长杆红玫瑰，丹尼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花瓶里的两枝异色的玫瑰。 露红烟紫不胜妍，秋凉再逢三月天。 那短杆的红玫瑰的勃勃生机仿佛会传染一般，看着紫玫瑰在放入花瓶之后似是开始恢复起精神的样子，他便无声地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来。 那双清蓝色的眼瞳，亦随之逐渐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雾色。 第194章 金枝玉叶:今宵多珍重 愁看残红乱舞，忆花底初度逢；难禁垂头泪涌，此际幸月朦胧 ———————————————— 一个从来没做过坏事的人，想要做坏事，那该先做些什么样的准备？ 比如，用酒壮胆？ 对了，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微醺的意境。 来到隔壁他所住的房间，打开行李箱找酒时，一张纸毫无预警地映入眼帘。 这是一副色彩渲染得相当漂亮的水彩画，繁华满枝的花树、波光粼粼的河面，画家显然是用尽了心思和感情去落笔，才得到这一副……本应是美丽而平静的“风景画”。 因为画里面多了两个人影，如今这一副画，就失去了原本的初衷。 一个人影是坐在花树下的吕竹，几瓣粉彩落在发间身上，微仰着头看着头上的花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另一个人影是站在河对岸的自己，一身米色的长风衣在缤纷的彩色里，透着一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疏离。 花树下是红尘俗世的繁华，河对岸是与世隔绝的孤寡。 不似她这般的温柔明媚，纵然在繁华俗世里亦是毫不留情地独放异彩鲜活得动人；他向来是孤寂的性子，哪怕上台时对外表现得再怎么活泼开朗，但一安静下来，就会无缘无故地蔓延开了各种各样的沉郁。 就像太阳和月亮一样，吕竹是会驱散一切黑暗为所有人和事都带来光明的小太阳般的人物；而他哪怕凭着从别处得来的光带给了别人光明，但一旦失去了别人所赋予的光，他就会堕入黑暗难以走出。 他的母亲对他这种品性相当清楚，经常就说他是最需要别人疼爱的，大家也都喜欢疼爱他迁就他，才会形成了他今天的这个性格。 拿着一瓶酒和一幅画，一边喝着酒一边走回吕竹房间这边，看到茶几上的花，他莫名就觉得难受起来。 把酒瓶和画放在茶几上，丹尼又重新拿起了那支被他放到角落的长杆红玫瑰，想要重新插回花瓶里。 这是个颈脖细长的长颈花瓶，瓶口极细极窄，两枝带着枝叶的玫瑰插在里面已经到了瓶口容纳的极限，他却浑然不觉，慌张而又急切地想把被自己拿出的长杆红玫瑰插回去。 既然枝叶也占了一些位置，那就弄掉枝叶……是不是就能空出来第三枝玫瑰的空隙了？ 想到这里，他又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紫玫瑰提起，用力地撕扯掉枝干旁边的绿叶，像是一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人难以忍受良心的谴责，不断地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平复内心的癫狂。 直到那支紫玫瑰已经被他撕得光秃秃的只剩顶上的一朵花，他这才满意地把紫玫瑰放回去，然后再次一手握住那个长颈花瓶，一手拿着长杆红玫瑰往里插。 怎么就插不进呢？ 已经空出那么多地方了，应该插得进去的，应该插得进去里面的…… 冷不丁地手一滑，花瓶、玫瑰、瓶里的营养液，全数倾倒在了雪白的茶几上，红的紫的绿的透明的散落在如画布的白色上，侵占上那副五彩缤纷的水彩画，顿时就散出了一片凌乱不堪的画面。 他呆呆地望着茶几上的一片狼藉，心里的难受越发的蔓延开来。 不应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他随着这个声响转过头，正看见提着几个购物袋的吕竹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看他神色悲伤而复杂地看着自己这边，吕竹像是没看到茶几那片凌乱一样，回手掩上门，先是走去关了灶上的火，接着又把买回来的材料放进去冲泡。 在这期间，丹尼再一次手忙脚乱地拿起花想要修复现场，一手扶起握住那个长颈花瓶，一手拿着捡起来的三支玫瑰花，用力地往里尝试插回。 又一次的花瓶脱手翻倒，因着过于心急，他也没注意到握住玫瑰花枝干的手被刺了好几个口子。 吕竹冲泡好了姜茶回头，立刻就看到了茶几上本来如水一样透明的营养液里滴落了几点殷红。 “丹尼。”吕竹开口轻轻叫了他一声。 这一声似乎点燃了他内心里所不断煎熬他的异火，瞬间燃成了燎原烈焰。 “对不起……”那双清蓝色的眼瞳水雾弥漫，很快就成型落下，他茫然不顾手上的伤口，只一味用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吕竹这边，喃喃不断，“对不起……” 他从来没想做坏事，做坏人，可是他今晚到底做了什么？ 仅仅只是毁坏几枝玫瑰花吗？ 不是的，他是在毁坏别人的感情——因为自己心里的自私和欲.望，想强行插足别人的感情，拆散一对看起来那么般配的爱侣，来成全自己那丑陋的欲.望。 一个是他曾经感情那么好那么好的老友，一个是他这辈子唯一动过心的人…… 他选择了最不应该选择的选择。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是这么坏的……对不起……”看着他的眼泪不断坠落，吕竹赶紧过去出手拿走了他手里仍在伤害他的玫瑰花。 “没事的，你是最乖的乖仔，只是几枝花而已……”吕竹取出手帕给他覆在手上，跟着又把他拥到怀里轻声安慰着。 理智告诉他应该要挣扎要离开，但偏偏心里又极其贪恋着这份温暖，以至于他僵在原地再无动作：“这不只是花……” “明明我是知道这个花瓶只能插下两支玫瑰花的，我又偏偏要多加入一支，就算我全部把它的叶子撕掉了，也都还是插不进去花瓶里面的……” “明知道没可能的事，我偏要勉强，弄得大家都成了这个样子……” 听得出他话里有话，吕竹叹了一口气，极其轻微地拍了拍他的背：“有时候人总是会犯错误的，但犯了错之后怎么做，才是最关键的一点。” “什么意……阿sa…”他疑惑地微抬目光，想去看吕竹的神态来寻找这句话的解释，不料却在门那边看到了推门而入的顾家明。 他就这么木然地看着顾家明走了进来，反手锁上了门——是的，刚刚吕竹只是掩上了门没有从里面锁上，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心里的惊慌、委屈、不安、无助越发的随着顾家明的靠近而扩大，就在丹尼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接受顾家明一顿责骂甚至是带着愤怒的攻击时，顾家明却只是静静地倚坐在了单人沙发的扶手上，用一种看起来无比高大的姿态拥住了两人。 一左一右的双份温暖令他更是惭愧和难受，泪也落得更凶。 “傻仔，哭什么呢？”顾家明何等眉目精明的人，稍微几眼便已是把眼前的情况猜得八.九不离十，于是也轻轻拍了拍丹尼的头，“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永远都不会害我的。” “对不起……”丹尼泣不成声，“我起了很坏的心思，还想做坏事……” “你只是想得太多了。”顾家明柔声安慰了一句，然后又看了一眼特地打电话叫他过来的吕竹，随后目光又在落回到丹尼身上，“就像你自己以前说过的，一个人如果不想事情呢，就是傻的，但想事情太多呢，亦都是傻的。” “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想这么多事情……我已经很尽量去克制了，不应该想的，我就不应该想这么多……”丹尼的目光游移不定，最后半垂下眼，落在茶几上那副已然湿透的水彩画上。 原本美好的线条逐渐因为水分的侵占而弥散成一滩滩繁杂冷漠的色块，就像一个被自己亲手打破的美梦一样，终是失去了一时的美好，回归了现实的无奈。 湿透的画，已经损毁；破灭的梦，也早已经该醒来了。 “还记不记得？以前不是有记者采访过你，如果你和我同时钟意一个女仔，要怎么做？”顾家明回忆了一下，又笑着说道：“我是记得的，你那时是这么回答的——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不如大家都齐齐施展一下自己的攻势，看看她会选谁？” “最开始我们其实都是少爷仔脾气，谁都想被人照顾，但是你比我更嗲、更加需要照顾一些，我在娱乐圈的状况又比你好一些，所以我就硬着头皮变成了这个照顾人的角色。” 感觉到丹尼又缩了缩身体，顾家明再次摸了摸他的头发以示安慰。 “那时候嘛，心理一定有多多少少的失衡的，但是每个人的需求都不同，谁让更需要照顾的那个人是你呢？顶硬上喽。” “那一次，明报的人来采访我们，我们那时候感情好到休息的时候，完全不理女主角就顾着在旁边聊天，就连那个记者过来了都没发觉——然后她就敲告示牌想叫醒我们，殊不知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看她穿了条裙子，就逗了她一句问她是不是去拍拖才会穿得那么有女人味；结果，就被她笑着骂我死飞仔通街撩女仔……” “跟住，你即刻就做了个手瓜起展的样子，跳过来挡在我前面，做我的‘护花使者’……” “我那个时候就在想，这个兄弟真的没白疼。” “还有，我一直也都想和你讲一句sorry。” “那次去迪斯科，别人赞你白净问你有没有化妆，你说没有，我顺手就从你脸上划了一道粉下来踢爆你，是我那时一时玩心太重以为你在逗他，没别的意思。” “我没怪你，只是我也是一时冲动，没想那么多就和你吵起了架，之后又拉不下面子回去找你道歉，我也应该跟你说一句sorry的……”丹尼也讷讷然地说了一句。 吕竹有些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原来这就是这两位天皇巨星翻面的真相。 你们两只那时候确定是二十几岁而不是几岁吗？ 一个心思过多恼羞成怒一个玩心太重小孩脾气，唯一一次吵架就闹得声称不会再同台演出以至于后来长时间都不曾见面，除了小孩子，随便一个情商正常的成年人都做不出来这事。 吕竹默不做声地松开了手，从另一端的沙发扶手上站起。 “你去哪里？”沙发上的两只异口同声地问。 “没眼看你们，我去倒杯姜茶喝。”吕竹伸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蜷缩多时的筋骨。 等到吕竹端着三杯姜茶过来的时候，茶几上的狼藉一片已经被留下的两人联手收拾好。 看着花瓶里全部被撸秃了叶子只剩顶上一朵花从而硬是挤进了长颈花瓶里的三支玫瑰，这个场景实在过于“秃”然，吕竹不禁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你们就不能让我这唯一一支短杆玫瑰花独自美丽吗？秃成这样就算有三朵花，这也是还能看的吗？！”把托盘放在茶几上，吕竹拍案而起。 “我们觉得还好……”沙发上的两只大小孩强作镇定，背后握紧的手却忍不住瑟瑟发抖。 “算了，就你们这个眼光，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选上的十大靓人。”吕竹无奈扶额，看着两人默默地捧了姜茶去喝，“明天的美术展览，我觉得不应该带上你们，免得丢脸……” “我要去啊！”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拗不过这两个大小孩，第二天上午休假的吕竹，还是把他们都给带到了美术展览会场上。 这三张票是导演私人送给她的，发哥今天早上还有不少镜头要补拍来不了，所以就便宜了顾家明。 一想到发哥可能会在外景拍摄地那边大骂自己偏心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吕竹就忍不住想笑。 “嗨！小姐！还认不认得我？”一个绿眼睛的卷发小哥凑了过来。 瞬间，顾家明和丹尼同时把目光从墙上的画转移到了两人身上。 “是你？”最初抵达三藩市在河畔等待丹尼来接她的时候，就是这个在河畔写生的卷发小哥送了她一副水彩画。 后来为了避免顾家明有所意见，吕竹就把画留在了丹尼的书房里。 而丹尼昨晚无意中浸湿了那张水彩画，整张画已经损毁无法修复，本来吕竹其实是有点儿心虚的，毕竟人家一番好意送一幅画得那么用心那么漂亮的水彩画给她，她却没有好好保存…… 不过转念一想画家还在遥远的三藩，怕什么嘛哈哈哈——好了，世界上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生怕卷发小哥问水彩画去向的吕竹顾左右而言他地和卷发小哥打了几句哈哈，终于还是面对起了现实来。 “还记不记得我送给你的那幅水彩画？”卷发小哥笑容满面地问。 “当然记得，很漂亮……”吕竹暗中往顾家明和丹尼那边挪了一步。 “现在就更漂亮更让我满意了，对了忘了介绍我哥哥给你认识了——嗨，安德烈，这儿！”这个美术展览区并不是那种传统的必须保持绝对安静的地方，而是新人画家的聚会，偶尔碰到熟人呼叫几声，倒也不至于让人侧目。 随着卷发小哥的叫唤，一个男画家也走了过来，除了头上的棕色短发较之卷发小哥更加垂直顺滑之外，两人的外貌足有七八分相似。 男画家的走近也让吕竹和顾家明认出了他来：“是你？” “哦，阿占！”男画家正是当初剧组去法国拍《纵横四海》时，在艺术桥上为顾家明画素描的临时演员，当即也是认出了吕竹和顾家明两人。 “我之前就一直觉得我那幅画还缺少了什么……直到我哥哥从法国回来，看到我的画后带给我的一张素描——”卷发小哥带领着众人来到一副水彩画前，“这样，才是我心中的完美！” 墙上装裱得相当精美的画框里，与昨晚被浸湿的水彩画相差无几的场景中，河对岸是素色风衣的人影，花树下是两个一坐一立的人。 站立着的人的模样俨然是顾家明在《纵横四海》里的皮衣造型，一手牵着坐在花树下的吕竹，另一只手举起，笑着冲河对岸的孤寂人影挥手—— 这幅画被取名为《相思河畔》，表现的，却不仅仅只是爱情…… 看着这一幅“失而复得”的画，三人对视片刻，都是忍不住发自内心地露出了笑容。 兜兜转转，转眼又是夜深。 丹尼坐在前往三藩市的飞机上，目光温和地看着这幅由吕竹和顾家明一起买下来送给他的水彩画，眉眼舒展，笑意淡然。 爱上一个人可能只需要一天的时间，而这份感情却可能需要用一生去怀念。 花底逢，月朦胧，犹恐是梦中；因缘际会里，今宵唯有多珍重。 纵使再如何拼搏挣扎，他也是光影氤氲外的一名局外人，只可选择感情不灭，友谊长存。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即使飞机上感觉不到冷热寒暑，但他也已明白到，这一场秋天的童话，终归是结束了。 第195章 金枝玉叶:小心 心所爱的人就在这里，手握著手那么紧，就像一瞬间会消失无踪影 ———————————————— “你在这里做什么。”顾家明凑过来问道。 吕竹看了他一眼，然后大方地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星仔在南美洲那边寄了明信片回来给我。” “哦……他呀。”顾家明听到这么一句回答，立刻就拉长了语调。 “你又怎么了？不要天天胡乱吃些干醋好吗？”吕竹无奈地笑着摇头。 “分明是你天天在找东西气我。”顾家明哼了一声。 “你不要总是想得那么多好吗，我对他没什么的。”这副样子十足十当年的小醋坛子样，吕竹笑了笑，柔声解释道。 “你呢，我是挺放心的，但问题是外面那些人不让我放心罢了。”顾家明一手揽住吕竹的肩，把她整个人都纳入怀中后，这才略带不满地开口说道：“早知道就不让你当艺人了，现在顾忌着影响你的形象，明明我们名正言顺的，结果却弄得藏着匿着像搞地下情的，一点也见不得光。” 娱乐圈就是这样，只要正主一天不公开，就算在所有人眼里你俩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绯闻满天飞粉丝哭着喊着让两人快结婚……照样都是一句“我们是好朋友”就足以解决。 他费了那么大的劲来炒绯闻，想着给香江所有人提前做好心理建设和准备，结果全然不及吕竹轻飘飘的一句“我们的感情的确很好”的模棱两可式回答来得深入人心，就这么一句话，他之前的全部努力就几乎白费了心机。 偏偏auntie还对吕竹赞不绝口，说她懂得顾全大局，爱惜羽毛，一点也不像顾家明那么恋爱脑…… 多年友情，原来比不过“利益”。 也不是说auntie顾着银钱不认感情，就连顾家明自己也知道不公开才是对吕竹这种刚刚大红起来的新人女星最好——他纯粹就是意难平，想要两全其美。 好不容易才担正旗子正位中宫了，倘若不好好宣扬一下，怎么驱散得了那些暗地里仍然对吕竹尚存心思的家伙？ 例如这颗明明都已经离开那么久那么远了，还不知廉耻地敢来勾搭吕竹的星！ 一想起这家伙就来气！ “哎哟，又鼓起脸了。”吕竹举起手捏了捏顾家明的下巴，更加落落大方地把明信片的内容展示给他看，“星仔在明信片里面说，他准备去环游世界，看看不同地方的美女和美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香江的了。” “现在呢，电影我已经拍完了，新的工作暂时还没有下来，就是时不时去录音室里面录歌就好，大把时间陪你。”吕竹把头靠到他的肩膀上，漫不经心地在他的锁骨上画圈圈，“如果早早就公开了，那么现在我们哪里会有这种闲暇时间，可不得应付着一大群狗仔？” 听到这里，顾家明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伸手一把握住吕竹在他锁骨上坏心捣乱的手，嘴角勾起了几分笑意：“那你打算怎么陪我？” “你不是说喜欢非洲大草原赋予你的灵感吗？我们再去非洲玩玩怎么样？”吕竹提议道。 “上次去过了，换点新鲜的。”顾家明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周星祖才刚刚从南美洲离开，也不知道这家伙跑哪里去了，既然这家伙来的消息说是准备开始环游世界的话，那么现在他和吕竹去哪里都不“安全”。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你想去哪里？”吕竹轻轻推了推他，试探着问。 “香江其实也有很多地方好玩的，我们乔装打扮一下，像以前那样，我带你去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好不好？”想来想去还是香江最“安全”，顾家明轻拍了一下吕竹的脸，忍不住又在这诱人的红唇上品尝一口。 “咸湿，就知道你让我搬上来住没安好心。”吕竹微带嗔意地瞟了他一眼，反惹来更深一层的纠缠。 “别乱来！我下午还要去录音室录歌的！”考虑到这个，吕竹赶紧推拒顾家明的亲近。 “什么呀，唱歌用丹田来唱的，难道你用嘴唱歌？”只可惜身边的人早就不是当年任由吕竹搓圆捏扁的好师哥了，顾sir调起情来不仅是老师级，也是老司机级的…… “就算我不用嘴唱歌你也不能这么对待它啊！喂……唔！别咬！唇膏要花了！”冷不丁的就被他在嘴角偷袭了一口，吕竹急忙又找了个新理由。 不料，这个理由倒是给了他新的借口：“没关系，我帮你整个顾sir限定色，比唇膏更滋润……” 被按在沙发上闹了一通的吕竹好不容易摆脱了这只缠人的八爪鱼，瘫倒在沙发里喘气的时候，忍不住又偷偷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眼尾微微泛着动情的红，眉梢眼角都含着春意，比起从前保守古风的民国时期，更添了几分现代社会的自由开放。 简单来说，就是以前是暗里地骚，现在则是明着骚了。 见他还在旁边笑眼弯弯地看着自己，那低沉的笑声仿佛带着无数个钩子一样勾动着心弦，吕竹定了定神，再次推了他一把。 这种打情骂俏的力度对得逞了的男人自然是造不成什么威胁的，甚至还更能增添一份别样的情趣。 顾家明笑了笑，再次欺身压来，用下巴新生的胡茬来蹭她——他向来是毛发旺盛的体质，天天都要打理，而浓密的秀发亦体现着血气的充盈，透露着勃勃生机。 配合着那通透温雅的面容气质，无端竟是展现出了一番活色生香的艳光。 看得眼前人不知不觉就是心头一动。 吕竹在心里高喊了三声控制住自己不要再主动再主动就会被反攻，接着又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是冷静了下来。 又来了，他主动会被自己骂，所以顾家明时不时就会遵循着上辈子的经验，来引诱她来主动。 从前就已经是引诱他人的好手，现在又增加了成熟迷人的风韵，只要吕竹稍稍一松懈，就会落入这朵红玫瑰的迷离陷阱里。 然后，被反客为主，被纠缠不休。 “你太坏了……”吕竹不禁呢喃了一句。 “对手是你的话，还是坏一些比较好。”顾家明低声笑道。 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地度过了中午，待到看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吕竹又任由同样过去工作的顾家明开车带着，一路来到了公司的录音室。 “你先练着，有什么问题就到我办公室找我。”顾家明身兼音乐监制、作曲人、作词人、艺人多份职责，比起现在的吕竹其实要忙得多。 吕竹应了一声，目送顾家明走出了录音室之后，悠哉悠哉地戴上了耳机开始练歌。 跟着音乐轻哼出几个音，吕竹又抬头看向了隔音玻璃另一边那被人从外面打开的房门上。 “sorry啊，打扰到你了吗？”来人又高又瘦，眼窝也较之东方人的平淡来得深邃，像是带着隔世经年的愁绪和悠悠时光的风姿，在看透了俗世风霜的同时，又不曾侵染其中尘埃。 似是想起两边房间现在暂时传递不了声音，她挠了挠盘在头上的发髻，又用肢体动作“询问”了一遍。 几缕绾不住的碎发落下，为这成熟优雅的打扮添了一丝俏皮。 来人正是之前宣布回港却又行踪不明的方艳梅。 吕竹微微一笑，摇了一下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因此而出现什么麻烦。 “这我就放心了。”方艳梅松了一口气，又非常熟悉地坐到办公椅上开启了连接房间两边的小门。 “你是来找auntie的吗？”吕竹摘下耳机，开口问道：“他刚刚去洗手间了。” “是吗？那我在这里等一下。”方艳梅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椅子上。 看她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吕竹也并没有做其他发言，只是重新带上了耳机，伴随着音乐旋律轻声哼唱着。 方艳梅饶有兴致地听了一阵，忽然开口问道：“你这种演绎方式，主要是阿sa出来的吧？” “嗯，唱法和演戏都是。”吕竹回答道，“阿sa，在外人看来我的歌声演技都很完美，出道就是阿姐级；但在真正的内行人眼里，我缺少了唱歌演戏都最需要又最重要的东西——感情。” 香江人习惯称呼当红女演员为“阿姐”，而按顾家明的分类方式，最开始的时候就总结过她表面看起来是“阿姐”，其实在内行人那里看来充其量就是“阿妹”。 顾家明演戏也多是体验派的路子，早前在纽约跟着剧组看了吕竹拍《秋天的童话》的大致状态，回来后的这段时间里除了调戏她，也是给她安排了各种练习的。 按顾家明的想法，就是建议吕竹用演戏的方式来唱歌，把自己代入为歌中的主角，唱出其中所需要蕴含的情感来。 “我看过你的戏，的确是相当不错。”实际上这么有天赋有灵气的新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自己也是演艺界的老前辈了，看同行的演绎或多或少都是看得出其中演戏的技巧，唯独是吕竹的前两部电影，真真是完全就是戏中主角的化身，看不出一点演戏的痕迹来。 但偏偏又是这种太过自然的演绎，会让银幕外的观众知道这只是在演戏，赞也就是赞一句吕竹的演技天赋太好。 而能明瞭这其中的恐怖之处的，莫过于演戏时的对手——这种虚幻的真实感，很容易就会令他人当成了真。 所以这个女孩每拍一部电影都容易和有感情戏的男主角男配角传绯闻，而且挑剔的各家粉丝看来还会相当买账，原因不外乎就是这种虚幻真实的感觉。 也不枉顾家明这个曾经的情场浪子会栽在这么一棵嫩苗身上，实在是嫩苗太好吃，忍不住嘴。 想起自己为什么能租到顾家明楼下的原因，方艳梅带着几分戏谑地暗笑一声。 她回到香江有一段时间了，吕竹和顾家明两人依然还是绯闻里面的“好朋友”，可见是暂时还没有打算公开的。不过，auntie和她也是多年老朋友了，知道她要回香江暂时一些日子，就特意把顾家明楼下的单位租给了她，环境好装修有品位兼且安全性好又是急出所以租金非常划算，算起来她能捡到这个便宜，还真是多亏眼前的女孩了。 楼下已经租出去了，那么吕竹从纽约拍完戏回来自然就是只能住楼上顾家明的家了，真是好心机，好手段！ 正当方艳梅感叹不已的时候，auntie也开门进来了。 “阿梅，你又迟到了，我们约的几点，你看看现在几点？！”auntie开门看到方艳梅坐着这里，立刻就举着手表抱怨道。 “我迟到是正常的，我要是准时到，那才是成了新闻。”方艳梅在圈内是出了名的迟到大王，当即就理不直气也壮地怼了回去。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总之今天你来找我又是所为何事呢？”auntie摆摆手。 “还是之前你跟我说的那部电影，我最近有点心得了，可以考虑接。”方艳梅答道。 auntie点点头，然后转身就冲吕竹招手道：“红红，快过来这边，给你接了一部新戏。” “什么戏呀？”吕竹摘下耳机，往这边房间走来。 “一部描述女性情感的电影，双主角，本来是打算先拍的，但是导演一定要求要阿梅做女主角之一，没阿梅不开戏。”auntie有些无奈，“所以我就给你改接了《秋天的童话》…… “现在好了，女主角到齐，可以开拍了。”auntie说着就开心地拍了一下手，“趁这几天还没正式开戏，你们就多多一起玩耍，培养一下感情，阿sa边我会解决的了。” 于是，收工后想把吕竹接回家的顾家明来到录音室里的时候，就毫无预警地扑了个空。 看着顾家明顶着一副“我老婆呢我放在这里那么大的一只未来老婆呢”的懵逼样到处乱翻，auntie懒散地冲他挥了挥手：“录完歌，我就提前放她和阿梅出去玩了。” 顾家明立刻冲到auntie这边拿起了电话。 “你跑哪里去了？！”继纽约之后，顾sir第二次启动了查岗技能。 “我和梅姐出去玩了，今晚应该不回家睡觉了，你自己回去休息吧，不和你说了到我了……”大概两人在某个游乐园里疯玩，顾家明好不容易才从电话那边嘈杂混乱的笑声和尖叫中分辨出吕竹的回话。 才说那么一句，电话就被对方给挂了。 “喂？喂？喂？！”顾家明不依不饶继续施展夺命追魂call。 “哎呀你那么‘着紧’做什么，阿梅和红红都是女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auntie抱怨道。 “你是男人，但你跟男人出去的时候你会有什么想法不？”顾家明反问道。 “哎呀，这还真是。”auntie本身就是同性恋者，立刻就明白了顾家明的意思，“不是吧，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的吗？” 上辈子曹云和白妞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见过鬼的顾家明当然是怕黑的。 “就算我对自己和她都有信心，但也不能不小心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啊……”面对懵然无知的auntie，顾家明心累地感叹道。 第196章 金枝玉叶:歌之女(1)) 我记起当天的一个小歌女，她身躯很瘦小 ———————————————— “你自己看看，这叫做什么意思？！”顾家明把一叠报纸摔在吕竹面前。 “做善事嘛，没所谓了。”吕竹伸手过去拿起报纸看了一眼，干笑一声，下意识地就想把那叠头版头条就是《午夜惊魂？！阿梅红红抱着被子通街追流浪汉》给折起来。 看她这番掩耳盗铃的做派，顾家明冷笑一声，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了一下，又打开了电视机。 他显然是把早上的新闻给录下来了。 吕竹回过头，看着电视画面的时间快速倒退。 在顾家明按下播放键之后，昨晚方艳梅那一声近乎惨叫的叫喊立刻就蹦了出来—— “别跑啊，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我可以解释。”看完电视机里面自己和方艳梅抱着被子一路追着受惊的流浪汉们狂奔而去的背影，吕竹赶紧表明态度。 顾家明微微往后仰了仰身体，好整以暇地交叠起了双手，一副我就看看你打算怎么狡辩的模样。 面对顾家明的审视姿态，吕竹再次干笑一声：“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在录音室里录完了歌之后，吕竹就接过了auntie的车钥匙，开车带着方艳梅出去游玩。 “那我们今天去哪里玩？”在车上，吕竹首先开口问道。 “嘿！”方艳梅笑着啧了一声，然后又补充道：“人要无拘无束，没有目的才好玩的嘛，有目的就不够刺激的了，yeah！” 说完这么一句，她就开怀地把肩上的白色丝巾甩高，任由它随风而去。 既然方艳梅都这么说了，吕竹也就随意把车给开到了附近的一间游乐场里。 “荔园游乐场？”方艳梅看清楚招牌，微微一愣。 “是呀，我听说这家游乐场迟些就会结束营业了，你难得回来一趟，过去玩玩吧，下次不一定有机会的了。”吕竹解释道。 方艳梅浅浅地笑了一下，感叹道：“我还真的很久没回过这里了。” 吕竹闻言，果断接话道：“那就更应该玩得开心点和久一点了。” 两人过来的时间正是傍晚的下班、放学时分，又因为是临近结业，这家一向已经相比其他新游乐场显得老旧的游乐场，最近就难得地凝聚了不少人气。 吕竹和方艳梅在排队等旋转木马的时候，包包里的手提电话忽然就响了起来。 有小孩子在附近总免不了笑声和尖叫声，吕竹按住一边耳朵仔细聆听了一下电话对面顾家明的追问，赶紧回复了一句：“我和梅姐出去玩了，今晚应该不回家睡觉了，你自己回去休息吧，不和你说了到我了……” 挂机之后电话还继续在响，吕竹看了看旁边方艳梅那带着几分揶揄的眼神，没有多说话，直接就是塞回了包包里面。 “夺命追魂call喔，什么时候阿sa成了这样的人了？”方艳梅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在她的记忆里面，顾家明人如其戏一样是个浪子，虽然现实中顾家明没有他早期所饰演的那些渣男那么渣，但是换女友的速度如换衣服一样快是圈内公认的——甚至很多时候那些“女友”也不是正经谈恋爱的女朋友，就是这个才子兼浪子需要写曲的灵感，就约女仔出去拍拖约会，用完就散毫不留情。 如今看到顾家明像个深闺怨妇似的隔几分钟一个电话隔几分钟又一个电话，方艳梅也不得不感叹世界上真的是一物降一物。 跟女人出去玩都提防成这样了，换个男人的话，顾家明岂不是得原地爆炸？ “没什么，可能是我太容易吸引人了，所以阿sa不放心，害怕你也被我吸引。”吕竹一脸小得意的自信。 “你这个妹妹仔还真是……”面对前辈如此不谦虚的还真是少见，但是偏又没法让人对她这种似乎带着蠢萌气息的自信计较，方艳梅啧了一声，便和吕竹一起坐上了相邻的旋转木马上。 也许是臭味相投便称知己，方艳梅玩起来的时候也如顾家明以前一样颇为投入，抱着旋转木马的杆子小动作不断，就连吕竹唤她好几声都没怎么理会。 玩到天黑人散，方艳梅又满含怀念地看向了一个废弃的小舞台：“以前我同我家姐，就在这里唱歌。” “我四岁半就不上学，而是上舞台了……当时我才那么小，在台上又唱又跳，把声就够大了，但是个人又生得细粒，每次我一开口，台下面的人们就到处在找——唱歌的人在哪里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手舞足蹈地向吕竹示范：“梅花靓，桃花靓，芬芳吐艳十分靓……” 没唱几句，方艳梅又在吕竹茫然又不明觉厉的眼神里停下了歌唱：“这首歌叫做《卖花曲》，很老的一首歌了，除了这首歌之外，还有一首《我要妈妈》也是经常唱的，可惜……” “可惜什么？”吕竹问道。 “没什么。”方艳梅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我记得旧时呢，上台表演没有钱买化妆品，就拿个‘利是封’在嘴上抿一抿，沾点纸上面的红色，就上台了。” 不难看出方艳梅转移话题时的生硬，但吕竹也不是个太刨根问底的八卦人士，也就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上台唱粤曲？” “嗯，经常是我反串做小生，我家姐做女角。”她回忆着，“然后就有个人对我招手说，嗨，靓妹，你吃定这行饭的了。” 想起这些年在娱乐圈的浮沉，方艳梅再次感叹一声：“真的被他说中了。” “谁招手叫你过去呀？”吕竹问。 “梁醒波呀。”说起这个已经离去了的粤剧界的大神兼《欢乐今宵》的“开国功臣”，方艳梅的语气温柔而低沉，“当年要不是他，我可能没有今天。” “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嘛，长红不衰万人仰慕，大家都那么喜欢你，想要什么都有。”吕竹眨了眨眼。 “但是你有的，我永远都没有。”方艳梅摇了一下头。 “什么？”吕竹疑惑不已。 方艳梅转头看向游乐场出口队列末尾的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妇，微微垂了垂眸：“平凡人的童年。” “其实我的童年也不算很平凡。”从小就得把随时容易思想跑偏的程蝶衣拉扯回来，戏班里又一大堆熊孩子等着管教，又是那种新旧思想碰撞交融的年代，吕竹当初也是费了不少的劲儿。 以为吕竹只是在安慰自己，方艳梅低头笑了笑：“哎，总之呢，你们在学跳绳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学跳舞了；你们上学读书的时候，我就在后台读台词背台词；等到人们开始拍拖谈恋爱啊，什么初恋啊，我已经拍了十八次结婚戏，唱了百几次失恋的歌……” “如果可以让我找回童真啊、初恋啊，那就好了。” “可惜我出去那么久，始终都还是没有找到。”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荒凉又无奈的寂寞。 “你想找一个什么类型的初恋对象？”被称为“香江的女儿”的一代天后居然有着一个如此卑微的心愿，吕竹亦是为之感怀。 早年的港星不似后世多是为了名利而进入娱乐圈，他们那个年代，更多的原因就只是为了谋生养家，哪怕在银幕里看着多么艳光四射气度迫人，实则台下多少辛酸，不足以一一为外人道也。 “像只白兔仔一样，又善良，又简单，又纯真。”方艳梅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的确很难找了。”吕竹唔了一声。 从这个理想对象的要求里，很容易就明白方艳梅是环游世界到最后已经心累，想要定下来安稳生活的人，表面过分强势而内心又相当脆弱，所以只能把目标瞄准向理想里无害可爱的小白兔。 “是呀，既然找不到，那就继续这样下去吧。”方艳梅道。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间也已经跟着队伍从游乐场里出来了，方艳梅举起手臂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不料就是被夜风吹得一个哆嗦。 她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 把想法和驾驶座上的吕竹一提，吕竹欣然应允，开着车就把她带到了最近的杂货一条街。 两个人合力搬了一个后座和后备箱的被子，然后就开始往贫穷地区那边寻找露宿街头的流浪者。 触摸到温暖柔软的棉被，盖着烂布睡着纸皮箱的老婆婆喜极而泣连声感谢，作为送温暖的主导者方艳梅倒是先不好意思了起来，应付了几声老婆婆的感谢就连连催促吕竹快跑。 比起动作迟缓的老婆婆老公公，那些相对年轻一些的流浪汉就没有那么“坐以待毙”了，许是习惯了管理人员的夜袭，昏暗不明的夜色里看到有人往自己这边来，立刻就给表演了一个“拔腿就跑”。 这下可把抱着被子的方艳梅急上了，又好气又好笑地用着瘦削的身躯去追流浪汉，一边跑还一边喊：“别跑啊，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有些追得回来，有些绝尘而去无影无踪。 等到把车上所有的棉被都送出去的时候，方艳梅也是经不住第二轮的折腾了，瘫在副驾座上连连摆手说我累了我累了但下次还敢下次继续来…… “下次还来啊？好！”吕竹不禁笑开了。 插上钥匙准备启动车子提前回家给顾家明一个惊喜时，电话声又再次响起。 “哇现在都三点几了，阿sa打电话来啊，他还真是……”方艳梅迷迷糊糊地地吐糟了一声。 吕竹拿出手提电话看了看：“不是我的电话。” 方艳梅睁开半眯着的眼睛，从座位旁边摸索出自己的电话来接通：“喂？是我。” “……好，我知道了。”接完这个电话之后，方艳梅周围的气场似乎都为之而改变了。 吕竹似有感应地转头看向她把电话挂掉，没想到的是，才刚刚挂了这一个电话，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方艳梅突然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敢接通这个电话。 电话对面的人情绪很是激动，声音大的旁边的吕竹都能听清楚：“你终于舍得回来香江了是吧？！你知不知道你大哥现在被人追债，你有那么多钱，为什么不帮你大哥还？！” “现在我和大哥现在成日藏着匿着不敢出门，你开心了是吧？我们好歹是你哥哥和你妈妈，你又是大明星，帮还了这几十万又怎么了？！” “你也不看看我们穷得住在这些破大厦，吃得也不好……” 这番“我弱我有理”的论调，惊得吕竹火都顾不上打了。 “家姐刚刚在加拿大那边打电话过来，让我不要接你的电话，我想了好久，还是接了。”方艳梅没有理会电话对面那歇斯底里病的辱骂，语气非常平静地回了一句。 “我四岁就不读书去表演帮补家用，同家姐一齐将最好的岁月奉献给舞台……刚刚出来唱歌的时候，大哥问我要了三十万去元朗做狗场生意，做了一段时间就说不做了去美国发展，我还以为他终于学好了……” “直到我被财务公司的人找上门。” “原来，他去美国不是去发展，而是去躲债——生意失败后又跑去贷款，还骗你做担保人，最后这个债务转接到了我身上。” “我们是亲生的？我都怀疑我和家姐是你捡回来的！” “还，那次的债我当然帮他还了！从小到大我和家姐就是你手里的摇钱树，摇下钱来供儿子吃喝玩乐，供你去赌，不管事情大小都丢给我们解决，现在家姐长居加拿大不再回来，我也和大哥断绝了兄妹关系，你至今都还是以前的想法吗？！” 毫无意外电话对面又是一通粗言秽语的骂声，眼见方艳梅都快要奔溃了，吕竹果断一把抢过了电话：“她有钱，跟你们穷是两回事！” “你是谁？！”电话对面传来一声怪叫。 “我是你的报应！”吕竹回话挂机拆机扔出车窗外一气呵成，完全没有给方艳梅反应的时间。 “你做什么？”方艳梅呆呆地看着手提电话的残骸给吕竹丢入远处的黑暗中。 “免得这种不可回收垃圾再找过来，我带你去买新电话。”吕竹说着就要启动车子。 难怪方艳梅说到《我要妈妈》这首歌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原来摊上这么一个啃女儿补儿子的亲妈！ 方艳梅有些无奈地一笑：“其实……我妈妈那个时候也很辛苦的，阿爸去得早，她又是妈妈又是爸爸，什么都当了，一个人担在身上面，她要照顾四个小孩，还要在外面工作，很辛苦，那她回去脾气会比较大，常常打孩子那些……” “不过小时候真的非常的恨，为什么要打我这样，那后来我长大以后呢，其实最调皮反叛的也是我，整天跟她吵架，吵得很厉害。” “那长大以后，我开始觉得……妈妈是一辈子只有一个，其实父母原谅我们，我们原谅父母，也是最大的容忍。” “可能你是外国长大的鬼妹仔，不是很明白华夏传统的亲情观念，我们始终是一家人……” 面对电话时的气势，在他人面前消失殆尽。 也许只有实在被气着了才会说出那一番话，方艳梅不顾姐姐提醒都还是接通了电话，这样足以证明她还是留恋盼望着家庭的温暖。 可惜，等来的不是温暖，而是雪上的霜。 “在外面受气，就拿自己家里弱小的孩子发泄是什么道理？自己和儿子欠债，找女儿帮还又是什么逻辑？”吕竹可没有方艳梅这种故作强势和委屈自己的容忍度，完全不客气地开怼，“这种饮你的血食你的肉敲骨吸髓还不吐渣的，不配称之为‘家人’！” 大概是这个气鼓鼓的样子触动了方艳梅，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拍了拍吕竹的手：“我明白的，你别太激动。” “能不激动吗？我最看不得这种事！”吕竹依然没有气完，那模样比当事人都要激动。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方艳梅反过来安慰吕竹道。 虽然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又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被这份疑惑掩盖了之前的气愤悲哀情绪，方艳梅看着车窗外的灯光，不禁低声感叹道：“果然还是白兔仔比较适合我……” 习惯了一味付出的人就是这样，不求回报都算了，别人对她好一点点，都相当的不适应。 “兔仔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吕竹斜瞄她一眼，“‘爱’是相互的，一味付出或者一味索取，都不能称为真正的爱。” “心里面有着爱，就是有了最坚强的铠甲，与此同时，也会拥有最锋利的刀刃。” “如果真正懂得去爱一个人的话，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说到这里，吕竹又简单地说完了把茫然的方艳梅送回楼下后，她偷偷摸摸地跑回来家里休息的事。 “我是不是很犀利？帮天后解决她的极品家人什么的……”吕竹看向顾家明。 这个一脸小得意的模样和那时劝解自己的时候如出一辙，当初也是因为她守在旁边各种道理歪理一通乱砸，才不至于使得程蝶衣走上如戏里的一条不归路。 “最犀利就是你了。”顾家明应和了一声，目光温柔如水。 吕竹在这温柔的目光下快速吃完了早饭，然后又道：“我跟auntie说好了下午再过去录音室的，先回房间再眯一会。” 接着，吕竹又期待地将目光投到了顾家明身上：“我昨晚追人追了好久，好累的……” “懒死你啊，就几步路都不肯走。”这个眼神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从前两人在四合院里的时候，吕竹就总是懒得动弹，让他抱着回房间。 说归说，他还是起身走过来抱起了人。 “我不懒，又怎么显得出你爱我呢？”吕竹乐不开支地揽上顾家明的脖子。 第197章 金枝玉叶:歌之女(2) 唱出隐隐沧桑，她唱出空虚，但眼睛始终闪也耀 ———————————————— “这些人居然还不消停，串通八卦杂志胡编乱造！”吕竹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看着摊在床上的杂志不断吐糟。 “发生什么事了？”顾家明问。 “还不是阿梅那些极品家人，她妈妈重男轻女得过分，专门想吸女儿的血去填补儿子，真让人恶心。”吕竹仰了仰下巴，示意顾家明看向床上的杂志。 顾家明坐到床边拿过杂志一看，封面特别报道的红色大字格外醒目：方艳梅母亲哭诉巨星女儿不孝。 这报道里还配上了梅妈和儿子的照片，两人都是一脸悲苦的模样，梅妈旁边还给p上了会话气泡，内里写着女儿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不管妈妈和哥哥之类的字样…… “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以前也是这样，阿梅和她姐姐一出道就被梅妈要求拿钱给她大哥做生意，谁料这钱全被败光了，阿梅心寒，梅妈还骂她说她太计较，说她和姐姐在娱乐圈混，钱可以很容易再挣回来。”顾家明冷笑一声。 不仅如此。 根据吕竹找弹幕观众们了解了一下情况，更知道了以后的信息——方姐姐在几年后就查出了子宫颈癌，而梅妈则不顾方姐姐丈夫的反对，坚持不许方姐姐接受西医化疗，要其选用中医偏方，性格善良软弱的方姐姐为了平息争吵同意了用偏方治疗，不到一年就因医治无效去世。 在方艳梅眼里，与她相差四岁、从小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两人相依为命的方姐姐是她唯一的亲人和精神支柱。姐姐的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可惜天意弄人，在姐姐死后方艳梅也接受了检查，被证实也同样患上了子宫颈癌。 媒体如闻到血腥的鲨鱼一样追逐着方艳梅，在圈中好友们的支持下，方艳梅召开了记者招待会，也无奈而诚恳地在一堆长.枪.短.炮和各式话筒里当众宣布自己的确患上了癌症的消息。 谁料，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的梅妈不仅没有怜惜她、过来照顾她，反而第一时间就是让方艳梅立遗嘱把财产留给自己跟儿子…… 这一切都让方艳梅心寒至极，但她仍然尚有孝心，所以就提前立下了遗嘱，一部分财产赠予了好友，大部分财产都交给了信托基金会，每月由基金会定期拿出钱让梅妈安度晚年。 除了钱之外，她又给梅妈留了套房子，还给请了保姆司机，保姆司机的工资也都是从遗产里出，就连侄子侄女也给留下了一百多万的教育基金，待梅妈百年之后，剩余的遗产就拿来做慈善。 也许世界上真的是祸害遗千年，方艳梅离世后，她的哥哥跑回来母亲那里啃老，一家大小靠着着每月定期的遗产生活费过活。 按照遗嘱所示，生活费每隔几年还会按着物价的上涨而增加，但是他们依然没有满足。 作为女儿，这一切都已经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结果人才刚走，梅妈就把房子卖了换成钱请律师来打官司要遗产，还把所有遗产受益人都给告了。 为了取得女儿的全部遗产，梅妈每隔一段时间就向法院上诉，声称女儿的遗嘱是在意识不清醒之下被他人蛊惑所立，自己应该继承女儿的所有资产……经过了长达数年的审理，法院终审判定遗嘱有效，梅妈败诉。 这本应是让观者都大快人心的一件事，却又被这些吸血虫的新操作给惊掉了下巴——终审判定败诉之后，梅妈不服气地在法庭外挂横幅抗议，而且脸皮极厚的梅妈还带着儿子频繁开记者会哭诉，说女儿托梦给自己说很后悔没把遗产全部交给妈妈…… 后来，斥巨资打官司的梅妈因为拒绝支付律师费而被告上法庭，被判破产，为了填补这巨额的诉讼费用，他们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方艳梅的私人物品上，就连生前穿过的衣服、甚至是内衣裤……都被拿出来组织了拍卖，用拍卖得来的钱去还债。 女儿争抢母亲遗产的事多了去，母亲争抢女儿遗产的却世所罕闻。 再说，华夏风俗传统最是注重死者为大，然而这些极品家人居然还能对亡者如此不敬，拿女儿遗产办寿宴的母亲，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弹幕观众们吃了这么大的一个瓜，纷纷义愤填膺地打赏捐献，只恨不得以身代吕竹去套这些极品的麻袋。 前些时间，吕竹和方艳梅在片场拍戏的时候，时不时就有气不过的人或者粉丝帮忙送来八卦小报或者杂志，上面要不是梅妈找记者哭穷的报道，就是梅妈“爆料”方艳梅以前感情私隐的消息。 有些没节操只为博眼球的节目，还找到了梅妈来采访，让她在镜头前哭诉说：“我这一肚子的委屈怎么消除啊？我多辛苦养大我的子女，我一个人这么辛苦带大四个孩子，她又不是一出生就去赚钱了……” 看到这里，一向扣扣索索的吕竹都气不过了，她现在是艺人需要注重形象，但是这些烂赌又无下限的极品在道上得罪的人肯定不少，只要肯花钱，总能找到可以不留痕迹教训他们的私家侦探和打手。 就在吕竹想要自费去招人的时候，人家看到对付的人是谁，钱又被送回来了——私家侦探和打手们不少是方艳梅的粉丝，早就烦极品家人很久了，还给吕竹又爆了一个陈年大瓜：早年方艳梅哥哥借口创业做狗场亏空欠了一大笔债，脚底抹油溜了，结局并非方艳梅之前说出的花钱帮忙还债那么轻松，而是方艳梅直接被追债的人直接堵在了演唱会后台，几经艰辛和竭力保证才得脱身。 那一年，方艳梅一整年的演唱会收入都用来填她哥欠下的债。 之前因为方艳梅一直不回来才安安静静没有动作，现在发任务的就是吕竹这种圈中人，当即就以为偶像终于想通了，苍蝇搓手一般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因此，在吕竹和方艳梅跟着剧组坐车前往惠安拍外景的时候，这些乱七八糟的报道已经消失殆尽。 尽管现在是法制社会做不来杀人放火的事，但是极品总有恶人磨，有那么一批人自发盯着极品们，极品们闹事的几率就大幅度降低了。 许是没有了极品家人的骚扰，方艳梅最近也开朗了不少，而且她的助理阿o是个开朗热情的性子，一路上各种逗趣，整辆车都欢声笑语不断。 阿o是典型的“鬼妹”性格，思想观念都极其开放前卫，一过来就自称是吕竹粉丝，无比热情地找她握手拥抱——本来吕竹是对漂亮可爱妹子的热情挺受用的，直到被弹幕观众科普了这位对她有别样的心思之后…… 哭笑不得的吕竹：有家室了，敬谢不敏。 剧组来到惠安的时候正值初冬，但戏里大部分时间，却都是夏天的戏。 拍戏的辛苦自是不别多言，尤其是“夏戏冬拍”——冬天拍摄的时候，说话会冒白烟，所以为求最好的画面效果，演员时不时就要嚼冰块喝冰水让嘴里的温度降到和外界温度一样，说话没有了白烟，再开始拍戏，一旦穿帮还要重拍。 这部名为《双镯》的电影改编小说作品而成的，在福建泉州惠安县惠东半岛海边，有着特殊的民间风情以及特殊的人和事。 纵然戏里的时间线以及是到了现代八、九十年代，但因长年累月都在海边生活，为求防风，惠安女还是如古时一样佩带花色头巾和斗笠，上身多是斜襟衫，下面则是扎着腰带，穿宽松肥大宛如裙裤的裤子。 这种传统的地方多数都是重男轻女，哪怕家中男人庸庸碌碌毫无作为甚至是又渣又垃圾又懒惰，家里的女人也是没有用的赔钱货——尽管她们勤劳美丽打渔搬石洗衣做饭轻活重活统统全包。 其婚嫁风俗，也与别处不同：女孩从小就会被订下亲事，收取男方送来的一双银手镯作为订亲礼；出嫁之后，只在新婚的前几天住在丈夫家，之后就要回到娘家居住。 每逢中秋、新年这些大节日，小夫妻才可见面，而女人更是必须生下孩子后，才能住到夫家，掌握一家所有的事务和财产。 没有生下孩子，两夫妻就绝不可以见面，见面被人发现就会当作偷情，按乡规处理。 故事里，女主角之一的惠花因为长期目睹大嫂嫁入门口惨遭家暴和虐待的遭遇，恐惧婚姻和异性，与另一女主角秀姑在妈祖庙互换订婚手镯为盟，结为姐妹夫妻，住在外头的破房子里姐妹相称，以为从此就可以两个好姐妹在一起，度过一生一世。 两人按照规矩分别出嫁后，秀姑嫁与好人，与贫穷的丈夫情愫渐生；而惠花虽嫁入富户，丈夫却是如亲哥一样是个到处沾花惹草的家暴渣男。 婚后不久，两人再次按规矩回到昔日的破房子同住，因为对婚姻的态度而感情变改，秀姑和惠花也逐渐生了隔阂。 后来秀姑丈夫去了外地工作，打算带着秀姑也离开惠安，自以为失去了所有希望的惠花就暗中藏刀，想在两姐妹的践行酒上杀掉秀姑，实现当年生同生死同死的诺言。 临近下手之际，秀姑无意中说出了自己已经有了身孕的消息，惠花大惊过后如梦初醒，放回了为抽.出的刀，也放走了秀姑。 目送秀姑坐车离开之后，惠花就穿上了黑色的传统嫁衣，独自走到了海边。 故事的最后，回来探望惠花的秀姑，就只在神台上发现了惠花留下来的一双银手镯…… 这篇剧情里，惠花是当仁不让的一号女主角，所有出彩的人设都在她身上：敢于反驳寡母重男轻女的说法体现着对重男轻女命运的不甘、提出与家暴渣男丈夫离婚展示着她与传统思想的斗争、敢爱敢恨却又因爱而放手的悲情和无奈…… 原本导演属意方艳梅饰演一号女主角惠花，另找一个更年长些的女演员饰演二号女主角秀姑，但是方艳梅在看过剧本之后，却是竭力说服导演让自己出演了秀姑这个角色。 “所谓‘双镯’，指的就是两个女主角，倘若两个女主角之间无法平衡，那么就称不上为‘双镯’。”方艳梅如是解释道，又细细给吕竹讲解了两个女主角的演绎要点，“无可否认，惠花的人设更为出彩得多，基本剧情里面所有的‘放’都在她这里；而秀姑的剧情，更多的就是‘收’。” 在外行人眼里，承担着“放”的剧情的角色极为容易令人留下深刻印象，而负责剧情的“收”的角色，就容易被批木、呆、演技差；但事实上，懂行的人最为注重的，绝对是负责“收”的那个角色。 就像《旺角卡门》里，学友饰演的乌蝇哥金句频出面部表情极为精彩而抢尽了风头，这就是咆哮式爆发式的野兽派演技夺人眼球的淋漓尽致之处；然而在主流的剧情里，经常被外行人批有失水准的华仔所饰演的大佬阿华，才是承担着这一部戏最主要的剧情线的存在，负责统筹镇压整部戏的灵魂。 可以说，负责“放”的角色，决定着一部戏的下限；而负责“收”的角色，却是决定着一部戏的上限。 “两个女主角，两种结局——秀姑所代表的妥协，带着孩子离开了愚昧无知的家乡，获得了新生；而惠花所代表的抗争，最终因为爱而放弃抵抗，独自奔赴大海。”方艳梅感叹着，“苟活偷生，其实远比慷慨赴死来得困难。” “所以你就选择了更为困难的一个，把好演又容易出彩的角色给别人吗？”吕竹不禁发问道。 方艳梅的演技是公认的好，在圈里又是出了名的有义气和会照顾后辈，就连跑到了这种偏僻的小县城都有忠实粉丝和歌迷过来探班；而她也是没有一般巨星的架子，非常大方地抽.出了中途短暂的休息时间来和粉丝合影，给其签名。 “没有，我最爱的角色也如大多数人一样，都是更为喜欢惠花的——主要还是因为我没有办法拥有惠花那个勇于抗争的灵魂。”方艳梅极为轻微地笑了一下，目光柔和地看着吕竹，“但是你却可以。” 没等吕竹有所回应，方艳梅又举起了电影主题曲的谱子，轻声哼唱着练习：“同是过路，同做过梦，本应是一对；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后要归去……” 声音带着点沧桑的低哑磁性，据说是因为小时候唱歌太多，喉咙起茧所致，但以唱歌为生的方艳梅却没有伤心，只说“那可以唱徐小凤嘛”就一笑而过。 之后，她就果然凭着翻唱徐小凤的歌曲《风的季节》一举成名，将劣势化为了优势。 那独特的声线，总能唱到人心里去。 看那柔和的眼神似乎这些折射了几分冬日阳光的温暖和闪耀，吕竹仿佛忽然就明白了她为何会主动改选了秀姑这一个角色的原因。 因为眼前这个人就如同秀姑一样，即使遭受了再多的挫折和不幸，也会保存着一路走来所有细微零碎的温暖，去燃亮自己，去照耀他人。 正如旁边那叠签好名的签名合影里，她的签名也是不如一般的敷衍签名，而是认认真真地写下了“阿梅love歌迷”的字样。 “能当阿梅的歌迷，真是太幸福了！”把签名合影交给歌迷的时候，看到上方小字的歌迷都是欣喜不已感叹了一声，然后方才珍而重之地将其收藏起来。 第198章 金枝玉叶:似是故人来(1) 同是过路，同做过梦，本应是一对 ———————————————— “这个卖蔗妹还挺漂亮的。”头上传来一声流里流气的叫唤，“喂，我们买蔗啊！” 一身农家女打扮的吕竹稍稍挑起头上斗笠的边缘，立刻就从几个扮演浪荡子弟的临时演员中间发现了顾家明那张俊脸。 此时，他正十分形象地演绎着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少爷，在看上了路边卖蔗姑娘的容貌后，就大方地掏出钱夹甩下一把纸币来：“来五根！” “不是吧，雄哥，这卖蔗妹卖的蔗要一块钱一根，贵得离谱，根本就是坐地起价，我们不还价吗？”旁边饰演浪荡子弟的临时演员道。 顾家明闻言就略微翻了个白眼，神态动作都隐约透露着看不起这群小弟但又享受这群小弟的惊叹的得意心理：“这都还不够我买一包烟的钱，来，一人一根拿着吃。” 看到这里，吕竹也不得不感叹这真的不愧是当年的渣男专业户——顾家明所饰演的雄哥虽然是客串演出，但是那种自以为是的骄傲和贪图吹捧的心态，已经被他那么一个神态给展现得活灵活现。 偏偏他又生得极好，哪怕是蹲下来调戏小姑娘时的一副嬉皮笑脸样也丝毫不损他的俊俏，反倒是让人有种这家伙看起来贱萌贱萌的，完全受不了他这么调戏我觉得我可以的观看心理。 果不其然，拍完这一场之后的休息时间，顾家明就跑了过来。 像刚刚拍戏时挑起她斗笠边缘来调戏她一眼，顾家明再次趁机把还没有解下斗笠的吕竹的斗笠边缘挑起后，吕竹这次对上的，就不是轻浮的目光，而是含情带笑的眉眼。 紧接着，又是一件温暖的外套。 这部戏的拍摄时间比《秋天的童话》要长不少，不仅是因为大多数外景的戏都需要合适的天气来配合，为方艳梅这个全场最大牌的巨星修改剧本的人设和剧情，也是拖时间的主要点。 拍着拍着，不知不觉间便从初冬到了深冬。 在海风凛冽得仿佛能在皮肤上刮几道的时候，她们这些拍夏天戏的主角，真是全靠意志力死撑。 两个丈夫的戏份都不多，而且又因为吕竹角色的丈夫“雄哥”是个家暴渣男的反面角色，原定饰演他的男演员半途就放弃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选择了其它片子。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前来替补救场的人，居然是和方艳梅同一个级别的顾家明。 年末剧组的庆祝派对上，导演喜滋滋地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吕竹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结束了派对的当晚就在酒店的房间里打电话去问auntie到底为什么顾家明会接这么个渣男角色了。 “哎呀，你就放心吧，还不是为了你跑去特别客串的，我想想这客串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就接下来了，免得他天天没心情写歌还来烦我。”auntie在电话里对吕竹不住吐糟，“你又不是不知道阿sa个家伙烦人起来的时候，真的特别烦！” “他以前就经常演渣男的吗？就当回归‘童真’了，不得不说靓仔演渣男都是一把好手。”auntie感叹了一声，然后又把话题带到了其他方面上，“上次你回来宣传《秋天的童话》呢，今日首日票房已经出了，很不错，估计有望冲进今年的年度票房前五，文艺片能做到这个数字的话，真的是票房口碑双丰收了。” “那都是auntie你的眼光好嘛。”吕竹果断回以一通商业互吹。 “衰鬼，真系抵锡！”auntie被哄得心花怒放，也高度赞扬了吕竹在戏里的演出。 两人互相又说了一会儿话后，auntie首先中止了这通电话：“按时间来看的话差不多应该到了，我先挂了，你一会过去窗口那边看看，等着收礼物吧。” “你送了什么……”吕竹还没说完，电话对面就已经挂了机。 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十一点五十分接近午夜零时了，吕竹一边碎碎念着这么晚了谁还送礼物过来一边走到窗口边拉开窗帘，瞬间被夜里的一阵寒风冻了一下。 抱着手臂低头往下望，一个穿着白色长风衣的熟悉身影正从车里走了下来。 “下来啊！”从车子里出来后，他笑着冲楼上叫了一声。 没等吕竹作出反应，旁边房间的窗户已经先一步打开，露出了方艳梅不满的脸：“作死啊你，三更半夜扰人清梦！” 方艳梅早年也是喜爱夜蒲的人，如今竟然早早睡觉休息，才叫了一声就被骂的顾家明，只得有些无奈又有些淡然地举起手指到唇边，作出了噤声状。 戏里秀姑一直都像个姐姐一样疼爱保护着惠花，也不知是最近入戏太深还是习惯了照顾身边的人，方艳梅在这段时间里也时时刻刻都在照顾着吕竹，那照顾的程度说是手把手带着她都不为过。 “马上就到一月一号的零点了，阿梅你不和我们一起继续玩吗？”吕竹在旁边的窗户探头探脑。 “小心点！”方艳梅叮嘱了一句，然后又按了按太阳穴，“今晚喝的酒有点多，头晕晕的，所以想早点睡觉了。” “那你快去休息吧，我和阿sa讲两句就好。”吕竹忙道。 “不要聊太晚，明天开早班呢。”方艳梅看了仍然等在楼下楼下冷得双手抱臂瑟瑟发抖的顾家明，心知顾家明是拐不走吕竹出去夜蒲的了，大致上也放下了心来。 有她在旁边听着，顾家明是作不了什么妖的了。 就在方艳梅放心地关上了窗户去休息之后，可怜兮兮地往上望时不时还小抖一下的顾家明，立刻小声地对吕竹表示了自己的现况：“我好冷啊！” 接着，他就委屈又懵逼地看着吕竹顿时就消失在了窗帘后。 不过这番委屈和懵逼也没持续多久，没几秒，吕竹就举着一块场务人员经常使用来展示临时提醒的小白板，迤迤然地回到了窗户里。 板子上用黑色的油墨笔写着四个娟秀的大字：新年快乐。 “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了吗？”他一脸“我那么辛苦过来找你你居然就回给我这么点东西”的不满足。 于是吕竹擦去新年快乐这四个大字，重新在板子上画了一个大问号。 “比如说……”顾家明指了指自己，然后双手交叉搭在肩膀上比了个心，最后又指了指上方的吕竹。 吕竹了然一笑，翻转板子开始写字。 顾家明脸上的笑意开始扩大，在看到板子翻转过来后上面写着的“我”、“你”两个大字中心的心形图案，更是眉眼都由衷地弯了起来，其中星彩熠熠，仿佛能黯淡了周围的月色。 果然，说不出口但是写得出手，也不枉他早早赶完香江的工作千里迢迢连夜来到这边。 收获还是巨大的……等等！ 看到吕竹把遮住“我”字和心形图案中间空隙的手挪开，板子上的意思从“我爱你”变成了“我不爱你”之后，顾家明的笑容瞬间凝固。 吕竹戏谑地看了楼下的顾家明一眼，看他像个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瞬时蔫了，立刻又含着笑翻转板子，擦掉上面的字迹重新开始书写。 写完后抬眼一望，楼下的人影已经消失无踪，唯独车子安静地停在原地。 随后，房门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我不需要特殊服务！”吕竹放下板子，喊话的声音里都带着几分笑意。 “好，这盒老字号红豆糕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吃了。”外面的人立刻就接了一句。 吕竹连忙开门把人给请进来。 “冷不冷？”吕竹赔着笑，端上了一杯热水，“只有这个了。” 顾家明装模作样地感叹了一声，把一盒子红豆糕从怀里拿出来放到小桌子上，然后端起了热水杯喝了一口：“又做一桩蚀本生意。” “谁说的，你感受一下，是不是喝下去之后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呢？”吕竹眼睛都不带眨的，张口就来，“里面有着我满满的爱。” “我可受不起，说不定一会这爱可能又是变质的。”顾家明还记恨着吕竹刚刚的小恶劣，按着红豆糕盒子的盖子不让碰。 吕竹赶紧又赔了一通好话，这才哄得他松开了手。 “这是……”看到红豆糕盒子的样子，吕竹一时失神。 本来想着顾家明特意带着一盒子红豆糕跑了那么远的路已经够用心的了，直到这一刻，吕竹才发现，他用的心，还不止自己想象的那么深重。 而是更深、更重。 因为，这盒子不像香江那些老字号糕点店的常用包装，而是更早时期、更老字号、更遥远的那一间。 “以前你就最爱吃这个，路过都要买。”顾家明笑了笑，拆开了这个印着“老北京特色风味”字样的红豆糕盒子，“正好之前去北京拍戏的时候认识了不少朋友，他们最近要过来香江这边办事，所以就拜托了他们帮忙带过来。” “要不是等这个，我可能下午就过来了，不用像这样夜半来、夜半走的……”顾家明笑道。 这种粉制的酥皮糕点最经不起颠簸，然而打开盒子后每个糕点的表皮都是饱满而几近完整的，可想而知他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蕴含的心思也并没有少到哪里去。 “你可以夜半来、天明去呀。”吕竹忽然插话道。 顾家明闻言就是一愣，随即，那清俊的脸上就浮起了微不可察的红。 低眉垂眼，眼波流转，不知落去何方。 最后，他又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神态自若的吕竹：“你明天不是开早班……吗？” “是啊，我原定的房间出了问题，所以酒店主动免费帮我升级了，现在住的这间是双人房，有两张床，应该不会吵醒你的。”吕竹站起来把房间中间的帘子拉开，一张堆满了行李的小床就毫不留情地撞入了顾家明的眼里。 好一会，发觉自己想太多的顾家明哑然失笑。 这下子目光真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了…… 顾家明看了看正在搬开行李的吕竹，目光散漫地游移开去，最终落到吕竹放在柜子上方的小白板上。 128根号e980？这是什么东西？ 以他的数学知识……算了，人不要太勉强自己。 正当顾家明在吕竹房间里愁眉苦思时，旁边房间的窗户，再一次被人从里面打开。 楼下的车子还在原地，楼下的人影却已然不见踪迹。 方艳梅表情淡漠地拉上了窗帘。 “到底谁才是秀姑啊……”想起戏里秀姑因为对丈夫有了爱意而与惠花疏远，她不禁低声嘀咕了一句。 喝多了酒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方艳梅缓慢地踱着步回到床边坐下，不经意间又瞥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小地球仪。 总是这样，别人成双成对的时候，她依然在寻寻觅觅，不知前路何方。 所以这就是她一直随身带着小地球仪的原因吗……不是很记得了。 不过，潜意识里，她总是想要带着它，有什么烦闷的时候，转一转它，似乎就能感觉到世界那么大，生命那么长，自己所处的对方只不过是这个世界微不可见的一个小点；以为很重要的很多人、很多事，其实也只是沧海一粟。 走得太多地方，见识过太多的人，很多事情就在记忆里模糊了。 已经记不起，是谁曾经跟她说过——爱是一种偶然的运气。 自己的运气，向来就不太好；相比之下，能够遇到幸运的人，应该要祝福他们的。 方艳梅自嘲地笑了一下，关上了台灯，埋首入床铺里沉沉睡去。 另一边的房间里，吕竹也终于收拾好了一个新床铺。 “快过来吃东西吧，试试看，这么多年了味道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顾家明捧起了一个红豆糕，招呼吕竹过来后相当顺手地把它送入吕竹嘴里，“你说过的，‘红’是你，‘豆’是我……” “再加点不用尝都知道很甜的糖，就成了甜甜的红豆糕……” 话音未落，那一小块送出去的红豆糕，已经又被人用那妩媚娇艳的红唇，缠绵悱恻地送了回来。 “我觉得，完全和以前一模一样……” 冬夜里暖融融的传统粉制红豆糕，依然如昔年一般，细腻甜糯而温柔多情，萦绕在舌间，久久不化。 第199章 金枝玉叶:似是故人来(2) 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 “顾sir，新年快乐，今天又来探班了啊？”剧组里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个提着一叠点心盒的熟悉身影，立刻就眉开眼笑地招呼道。 “嗯，最近比较有空，所以就过来看看，新年快乐，人人有份永不落空！”顾家明笑着和剧组的人打了招呼，然后就把点心盒放到桌子上，自己又自行找了个凳子在角落处坐着，一边观看吕竹的演绎，一边等候拍摄完毕后带吕竹去逛新年的花街灯会。 “你怎么又来了？”暂时没有戏份的方艳梅本来正在休息，看到顾家明搬了个小凳子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拍摄现场后，又忍不住走了过来。 “我来探班，要不要吃？”顾家明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点心盒。 “不用了，现在还在拍戏，免得影响红红发挥。”方艳梅婉拒了顾家明的好意，想了想，也搬了休息的椅子过来旁边坐着。 这一场戏，是女主角惠花被丈夫带着一群浪荡子弟在新婚之夜充作取笑玩物后，气愤地跑回家的场景；与吕竹所对戏的人，就是饰演惠花妈的一名老戏骨和饰演大嫂的一名女演员。 “真是太不像话了！”惠花妈听到媒婆说惠花居然在新婚之夜跑回家的事，气得一拍桌子。 “婆婆，别生气了，慢慢教嘛，我过去劝劝她。”大嫂主动起身帮忙缓和气氛。 看着饰演大嫂的演员穿过走廊来到了自己这边，吕竹定了定神，也开始说起了台词：“说来说去都是那些废话，什么丈夫，是你选他做女婿而已，我又没说要他做我丈夫！” “你们听听，怪不得亲家过来骂我！”惠花妈拍案而起，“我花了那么多心血帮你找个好婆家，谁不羡慕你命好有福气，屋子又大又新，堂堂大少奶穿金戴银的，只是要你生个儿子罢了，你就屁都没放一个就溜回来了！” “你那么喜欢，你拿去吧！”吕竹也不甘示弱地站起来，把戴在双手手腕上的两只银手镯摘下按在背后的桌子上，“我每次都考第一，但是你又不让我去读书；大哥年年都留级，你就当他是宝！你偏心，你重男轻女！” “我妈是这么对我的，秀姑她妈也是这么教她的，个个都一样！”惠花妈骂了回来。 “你是你，秀姑姐是秀姑姐，我是我！”吕竹再次反驳道。 “都是一样的，又有什么不同了？”惠花妈丝毫没有一点动摇，“被老公骂几句，打几下又怎么样了，都怪我以前惯坏了你！” 因为场景相近，所以这一段拍完之后，直接又跳到了后面惠花本想认命地回去丈夫家，结果又看到丈夫又带着个女人回来厮混，下定决心离婚回家的剧情。 在这段剧情里，熬了多年的大嫂即将重病身亡。 惠安的风俗是媳妇生下儿子就能管家里的钱，纵然大嫂被这些年的辛酸折磨得体弱多病，但应该属于她的东西，惠花妈也没敢剥削掉——他们的村子，是最注重“传统”和“规矩”的村子了。 人之将死，似乎一切的东西都看开了。 知道惠花想要离婚的话就必须归还男方的聘金和赔偿一笔钱，病重的大嫂就挣扎着起来，把惠花的聘金和这些年一点点地存下来的私房钱交给了惠花。 在病床前，大嫂又嘱咐惠花帮忙照顾好她的儿子，还有不要像她自己一样逆来顺受任人屈辱，重蹈她的覆辙时，惠花大哥突然就闯了进来。 “我告诉你，我们的规矩是绝对不可以离婚的，如果你好好地对你丈夫，他怎么会出去外面找女人呢？！”惠花大哥一把抢走大嫂托付出来的钱包，恶狠狠地骂道。 “大嫂对你够千依百顺了吧，你还不是一样也在外面养女人？！”吕竹果断反驳回去，“大嫂好好的一个人，被你折磨成这样，你良心过意得去吗？” “死丫头，这些不关你事，我警告你，如果你再不守规矩的话，别怪大哥无情！”惠花大哥骂完吕竹，转头又揪住大嫂的衣襟，“还有你！家里的钱是可以随便给别人的吗？别以为你生病了就了不起，我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贱人！” 随着惠花大哥扇过来的两巴掌，大嫂终是吐出了一大口血，含恨而终。 然而这一切压迫却依然没有随着大嫂的死亡而结束，大嫂临终前决意交给惠花的钱包并没有落到惠花手里，而是被惠花妈和惠花大哥夺去，用作为惠花大哥娶填房所用。 “我是一定要离婚的了，不管怎么样，麻烦你把聘金还给我。”吕竹站在桌前，语气里都带着压抑。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你大哥死了老婆，你侄子没了老妈，我已经够心烦的了，如果你孝顺的话，就尽快回去你的夫家，早点生个儿子。”惠花妈拿着一叠媒人婆给的照片，不耐烦地说道。 “不行，我一定要拿回聘金，我一定要离婚！”吕竹坚持。 “你的聘金是拿来给你大哥娶填房的，不会给你！”惠花妈冷哼一声。 “妈，这太不公平了，大哥是你生的，我也是你生的，为什么你只为他着想呢？！”吕竹忍不住带着委屈和愤恨发问道。 “自古以来的规矩就是这样，男人是龙，女人是泥，你怎么能跟你大哥比？”惠花妈理所当然地回话道。 “你也是女人，难道你就不是人了？”吕竹拼命控制好自己的神情，继续反驳，“自古以来的规矩就一定是对的了吗？如果规矩是错的，那么错的规矩就一定要遵守吗？”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惠花妈无言以对，只得大声喝骂作为回复。 接下来就是惠花和惠花妈决裂，惠花无奈跑出了家的剧情。 在剧情之外的顾家明一手托着下巴，正欣赏着吕竹入木三分的演技时，忽然看到了旁边地上的一点濡湿痕迹。 回头看了看，原来是方艳梅有感而发，忍不住暗中垂泪。 方艳梅有个极品亲妈和吸血鬼大哥，这在圈内并不是什么隐蔽的事，面对这样的情景，她会有所感触实属正常。 顾家明想了一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了一张过去。 “谢谢。”方艳梅接过了纸巾，抹了抹眼泪之后又略带欣赏地看向拍摄场地，发自内心地感叹道：“红红这一段演得太好了。” “不是她演得太好，只是因为你太过入戏。”顾家明盯着她，突然开口回了一句。 方艳梅闻言微微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顾家明趁着大部分人都在帮忙收拾场地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时机，话语里也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红红演戏时很容易就能让对手过于入戏，这是她的天赋，很强大但又很危险，我当初和她拍戏，差一点就被她带着走了。” “你是体验派的路子，容易入戏是正常的。”方艳梅坐直了身体，直视起顾家明的眼睛来，“我跟你不一样，我从小就开始做戏了，我很分得清戏和现实——否则，我也不会极力推荐红红饰演惠花。” “我也和你一起拍过戏，当然知道你入戏快出戏也快，是个很好的演员。”顾家明压低了声音，“不过，有些时候呢，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不要以为你可以掌握一切。” “当你以为一切都都尽在你掌握之中的时候，实际上，你已经被掌握住了。” “如果你真的觉得你能分得清戏和现实，掌握得住一切的话，你为什么不演一号女主角惠花？” 没等方艳梅作出反应，顾家明就已经肯定地说出了真相：“因为你已经演不出独属于惠花的‘抗争’的灵魂了。” “用演技当然可以演出一个只属于你的‘惠花’出来，但是你的家庭、你的人生，已经注定了你只能饰演向现实低头妥协的‘秀姑’……”顾家明看着方艳梅越来越白的脸色，有些不忍，但又无法再暂停下来。 这段时间的拍摄令方艳梅无可避免地把她自己代入了“秀姑”这个角色，虽然秀姑后期会背叛惠花，但是前期对惠花可谓溺爱万分千依百顺——这也是这类一直缺爱的人的表现：她们会下意识地一直付出，任由索取，别人索取得越多，就会越觉得自己是被人需要的。 一旦没有人去让她们付出了，她们反而会惶恐不安，终日不知方向。 倘若再让方艳梅这样沉溺下去，一向以演技见长的方艳梅，就会迷失在她自己的演技和吕竹演技所营造的世界里无法走出。 他当初尚未恢复记忆，就已经差点和吕竹因戏生情。 如今，作为过来人，他必须要让方艳梅清清楚楚地明白到，吕竹并不是她所寻觅钟爱的小白兔，而是美丽无比却又带着刺的红玫瑰。 下一场戏是方艳梅和吕竹的对手戏，吕竹所饰演的惠花跑出了家，只能往两姐妹偶尔暂住的破房子里去，而方艳梅所饰演的秀姑正在编织腹中孩子的小毛衣，对孩子的慈爱撞上了姐妹的泪眼，令她无比心疼又无比为难。 开拍之前，导演还千叮嘱万叮嘱让方艳梅加多几分卖力，给观众营造出这种两难的感觉来。 “我尽力吧，导演。”方艳梅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顾家明在旁边，并没有插话：他之前说的一番话可能会对方艳梅接下来的演绎有所影响，但是他还是相信方艳梅能调整过来的。 只要方艳梅能调整好心态，正视这只是拍戏的事实，那么他就再也无须担心吕竹和方艳梅之间流动的诡异气氛…… 在顾家明期待的目光里，这场戏正式开拍。 方艳梅显然是对吕竹有所顾忌了，这种顾忌恰恰又应和了戏中秀姑害怕惠花发现小毛衣的担忧之情，这种自然流露出来的小紧张，让导演很是满意。 接下来，就是看吕竹的哭戏。 女演员的哭戏要求可高可低，但这一部戏也是为了冲奖的文艺片，必定是要求哭出感情哭出灵魂的。 所幸，吕竹装柔弱是一把好手了——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心知肚明，从前只要小师妹一撇嘴一皱眉，都不用落泪，他就已经恨不得把一颗心都献上去讨她欢喜。 如今，没了平时娇媚俏皮的灵动笑容，伏在“秀姑”腿上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惠花”，竟是另有一番惹人怜爱的味道。 那是一种受尽挫折却依然没有气馁、在外人面前百折不挠但又在亲人面前忍不住露出脆弱一面的观感，一如卸去了所有装甲、露出最柔弱一面的白兔仔，偎依在深爱的人的怀里，处处尽可怜。 顾家明顷刻之间就明白了头皮一麻是什么感觉。 他是站在导演和摄影师旁边的，画面最好的观感当然是毫无阻滞地映入眼中，方艳梅抬头望向摄像机——或者说是望向他这边的方位时，那个略带为难却又已然下了决定的眼神，令他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就喊出了口：“cut！” 他千防万防，防住了方艳梅的沉迷，却没想到吕竹又一次次超常发挥！ 当初就不应该顺着吕竹的天赋，让她继续走把自己完全代入角色的体验派路子，拍完戏之后吕竹一甩手就出戏了，可是旁边的人却被她带入了戏…… 然而这也没有让他多想什么、多做什么动作的时间了——因为顾家明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叫，搞得这一段需要全部重拍。 因此，顾家明下一刻就被暴走的导演带领工作人员赶出了拍摄场地。 没办法，顾家明只好守在约定好的小亭子里，等待吕竹拍完戏后自行到来。 天色已经全然暗淡下来的时候，看着远处灯光里向他走来的身影，他既是无奈，又是欢喜：“你啊……真是想要气死我。” 一方面欢喜她的演技在方艳梅的熏陶下果然再次进步了，一方面又是无奈自己想要守着的人无端总是惹出许许多多的麻烦来。 “应该说你要气死我才对吧，原本我拍完那一场演技可以收工的了，因为你这一声cut，害得我又重拍了一次。”吕竹抱怨道。 “好好好，是我的错，作为赔罪，我带你去左边的花街那边玩，所有费用我全包好不好？”顾家明赔着笑牵了牵吕竹的手，“左边花街有个阿伯画的民俗风情画很漂亮，又有许多民间的杂耍艺人在那边表演，这是香江看不到的……” “这倒不用。”吕竹眼珠转了转，拿出了一把扇子来，“我明天有场戏是耍扇子的，这个你最擅长了，教我两招。” 听吕竹简单把剧情一说，顾家明也大概明白了明天要拍的剧情就是惠花和秀姑未出嫁前的玩闹，因秀姑时不时会跟戏班的花旦学戏，所以惠花也偷偷练了“扇语”，为的就是增加和秀姑在一起呆着的时间。 “你真是……”顾家明笑着感叹了一下，然后就接过了吕竹手里的扇子。 京剧的基本功包含了“唱、念、做、打”四功和“手、眼、身、法、步”五法，作为程蝶衣的时候，扇语他定然也是练过的。 吕竹故作恼怒，骗他主动要求“补偿”的小心机让他很是受用，顾家明想了想，舞着扇子就做出了几个动作来—— “这个，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个，是‘我喜欢你’。” “这个是——‘有人在偷看’！” 做完这个警示的动作，顾家明将目光投向了吕竹背后。 吕竹回头一看，正是方艳梅从另一个街口穿过了右边的花街，也往这边走了过来。 “这么开心，在玩些什么呀？”方艳梅走近，笑着看向顾家明手里的扇子。 “阿sa教我扇语，明天不是要拍这一段嘛。”吕竹解答道。 “这哪里用得着他来教，我教你就行了。”方艳梅从包里拿出一把同款的扇子，手腕灵活地翻动着，一把扇子几乎能被她舞出花来。 “对了，那我差点忘记了，你也是从小就唱戏的。”吕竹恍然大悟。 “我过来这边的时候，看到右边的花街有一档卖扇子的，有很多漂亮的扇子，我们一起去看看？”方艳梅站在右边，笑着向吕竹伸出了手。 “我刚刚说带她去左边的花街看杂耍。”顾家明把手里的扇子一折，往左边挪了一步之后，又转头看向吕竹，“红红？” 一左一右，两种选择，都在等候中间的人的决定。 吕竹心里暗叹一口气，左手放到顾家明的手心里，右手伸过去牵起了方艳梅的手：“我早就想说了——我是在正前方这条花街过来的，这条街全是好吃的！” “我要去，你们两个也一起去。”她明白地表示出了自己的决心，然后又松开了手第一个蹦下小亭子的台阶，扬起一个笑容来，“先走一步！” 那个笑容灿烂异常，像是钟爱恶作剧的小孩子终于成功地用恶作剧作出了一件好事，那种发自内心的欢欣，仿佛能让满目的灯火都黯然失色。 亭子里的两人不禁下意识地往前了一步，随后，又转头看了一眼对方。 对亭外之人的宠爱以及对身边的人的提防，统统交汇在这对视的眼里眸间，这火花亦不输任何灯火盛盛。 第200章 金枝玉叶:似是故人来(3) 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 ———————————————— “今天我们很荣幸请到红红小姐过来聊天，红红你好，最近又漂亮了，是不是惠安那边的水土养人啊？”主持人笑容满面地打招呼道。 吕竹笑着和主持人打了招呼，然后又和主持人闲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就开始顺着主持人的话头去向观众安利自己的新电影。 拍完电影之后如果有空闲时间，艺人都是流行去上访谈节目或者综艺节目的，一来可以宣传电影，二来又可以维持自己的曝光度。这不，在吕竹从惠安拍完《双镯》回来香江之后，auntie就马不停蹄地给她安排了一长串的节目单。 听完吕竹对新电影的简单介绍，主持人握着拳头放在胸前，一脸配合她的话而作出的带着期待的笑：“听你这么说我也好期待这部新电影了，不知道会不会像《秋天的童话》一样，口碑票房也双收呢？” 没等吕竹回答，主持人又继续说了下去：“和你合作过的艺人也有很多了，女艺人里你最喜欢的就是作为你前辈的方艳梅我已经听说过了，但是男艺人呢？你最欣赏哪个？” “比如《天书奇缘》里面四大天王各有风味，比如《雾之恋》里阿伦的神秘梦幻，比如《秋天的童话》里丹尼的忧郁迷人，比如《纵横四海》里阿占温柔优雅……”主持人一一列举了和吕竹传过绯闻的人，兴致勃勃地看着吕竹。 突如其来的一道送命题让吕竹微愣了一下，不过考虑到这是在录影，自己也不好胡说，于是就只得将微愣的表情转移成思考，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后，才给出了答复：“应该是发哥。” “啊？为什么是发哥？”主持人这下反倒是有些懵逼了：要论吕竹的绯闻对象，发哥算是最没存在感的那一个了，尽管明明他才是吕竹两部电影里都互相爱慕过的男主角，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出了戏之后，这两人的父女气场就盖过了情侣氛围，怎么看都怎么像爸爸带女儿，跟拍的狗仔们绞尽脑汁都编不来一丝一毫的暧昧。 “哦我是不是可以这样想——俗话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因为发哥是你得不到的男人，所以你就最欣赏他吗？”主持人见吕竹但笑不语的样子，只好主动拉起了话题。 “我是欣赏他能把所有人都拍丑的摄影技术，之前拍戏的空闲时间，他帮我拍照，拍得我血盆大口的……”吕竹比划了一下。 “不是吧，你这么漂亮，怎么拍都好看，发哥能把你拍丑？”主持人夸张地感叹道。 吕竹沉吟片刻，从包包里拿出了钱夹，从中抽了一张照片递给主持人那边，“为了报复他，我和阿sa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主持人好奇地接过来一看，当场就被发哥这张咧嘴翻白眼的表情包照片逗笑了。 “哈哈哈……对不起发哥，我是真的忍不住，大家都来欣赏一下发哥的‘不雅照’吧……啊！红红啊，这照片能不能给大家看看？这一段要不要剪了？”不但如此，主持人还把照片转了过来对向摄像机。 说了一半话，他才后知后觉似的把照片转回来。 这主持人都把照片翻过去对着摄像机了，明显就是没在吕竹手里讨到好，所以就打算转移策略拿发哥的表情包博眼球。 吕竹点了一下头：“我说过的，要拍他三百张丑照回香江通街派，不止这一张可以给大家看，我这里还有很多。” 因为吕竹的卖队友，以至于后来发哥被人采访看了这个访谈节目之后有什么想法时，他都是哭笑不得地说：“我已经很努力地在练习摄影了，为此我还买了不少古老相机收藏，你等着，我拍的照片迟早能开个人影展！” 这个“你”字，很明显就是对着吕竹说的了。 这段以后的小插曲暂且略过，反正现在的吕竹是成功转移了话题脱了身，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对发哥这种厚道人来说完全没有什么后遗问题，而且他的公司也对这点没有意见。 这年头黑红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人记得你，更何况照片里的造型大多数都是来自于发哥在《秋天的童话》里扮邋遢的造型，算起来还是电影花絮，增加的话题度有利于他们运作电影冲奖。 录完了访谈节目后，吕竹穿过走廊的时候，忽然又遇到了自称是法国赌神孙子的场务den。 他旁边还跟着达叔，两人正高高兴兴地揽头揽颈聊着什么，吕竹挥手打了个招呼：“嗨，den，达叔，好久不见了。” “红红小姐，你拍完戏回来啦？”den转头看到是吕竹，连忙问道。 “是呀，你们在聊什么？”吕竹笑着回答了一句，然后又问。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洪爷又举办了一次‘超级赌王大赛’，偏偏星仔那个死仔包跟赌神学习完赌术也不回香江而是跑去环游世界了，我就回了大陆，找他家姐来帮忙……”达叔一拍手，“要不是den的功力差，我也不用那么麻烦跑大陆了。” 早在以前周星祖就跟吕竹说过，den也是广东特异功能协会的学员之一，可惜他却没遗传到爷爷法国赌神的功力，功力在协会里是比较差的一批人，就只得提前毕业回了香江工作。 之前《纵横四海》里他饰演的神秘杀手能用扑克牌做武器，可不是什么玩牌的技巧，而是实打实的利用特异功能来控制扑克牌的攻击力度。虽然这攻击对人体的伤害不大，但是一张牌甩出去划断花花草草什么的，在电影里面就足够瞩目了。 “结果如何？”吕竹饶有兴趣地问。 “前几日收到了星仔的明信片说他还在外国，但是人很安全，所以阿梅帮我解决完这件事之后就走了。”达叔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什么要去见识世界各地的赌术，我看他还不是顾着沟女！” “唉，达叔，别想那么多了，见识过龙趸又怎么会看得上泥鳅呢，你放心吧。”den意有所指地看了吕竹一眼。 “就怕后生仔没见识，饥不择食啊！”达叔叹了口气。 “我很清楚星仔的性格，他很纯良的，最多就是一时眼花而已。”当初周星祖追吕竹时自己也是帮过忙的，尽管现在吕竹已经有了“好朋友”顾家明，但是den还是觉得周星祖并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 星仔为了配得起红红小姐，那么努力地去外面闯荡了，而红红小姐和顾家明还只是一直传绯闻没有正式宣布恋爱关系，作为周星祖的朋友，den心里面始终觉得他还是有希望的。 “对了，顾着和你说话差点忘记了时间，达叔，够钟了，我们要去律师楼签字的。”den看了看手表，提醒道。 “你们去律师楼做什么？”吕竹疑惑地问。 “哦，这倒是说起来就一匹布那么长了。”达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死鬼老豆留给我一栋房子，但是我一直都没有存够遗产税，所以就没有办法住进去，只能住在翠园那边，最近我帮那些老板做事赚了点钱，就想过去把老豆留下来的房子拿回来。” “虽然位置比较偏僻，但起码是间大屋，还有个小花园，到时星仔回来的话就能住别墅了。”达叔笑道。 “那恭喜你了，新屋入伙一定要请我啊。”吕竹开心地和达叔两人告别。 她今天的工作已经搞定了，趁现在还有些时间，吕竹又开车来到了侦探事务所那边。 一进入事务所里面，私家侦探立刻就站了起来招呼她：“关小姐，你要我们办的事，我们最近都一直跟得很紧，这是报告，你可以看一下。” “嗯。”吕竹应了一声，摘下了墨镜，坐到沙发上低头翻阅起报告来。 “方家的那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最近古惑仔时不时就去他们大厦附近蹲守游荡，他们已经很少出门了，更别说约见狗仔胡乱‘爆料’。”私家侦探殷勤地为吕竹解说道。 “你们做得很好，辛苦了。”吕竹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这些事是我们最擅长的，收钱办事，一点也不辛苦。”私家侦探回答了一句，接着又补充道：“更何况我也很喜欢方小姐，能为方小姐解决这些烦恼的问题，我亦都非常之开心。” 控制住极品家人，接下来就应该开始反杀了。 吕竹把报告翻到后面，仔细查看私家侦探所查探到的关于梅妈和梅大哥的劣迹。 “这是……”目光落到其中一处时，吕竹脸色微变。 “哦，梅妈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方小姐其实并不是她最小的孩子，其实早些年梅妈在方小姐之后，还生下了一个女婴。”私家侦探看了一眼吕竹所指的那处，“那个女婴出生就先天不足，病得很重，再加上丈夫又出了事，所以她就把婴儿丢在了码头附近。” “以前的年代，许多人也是这么随意抛弃病重又难以治好的孩子的。”私家侦探感叹了一声，表情也有感触变回了理性冷静，“不过，现在倒是能让我们拿来做文章。” “让我先考虑一下。”吕竹沉着声音嘱咐了一声，交代好了私家侦探暂时先别轻举妄动，继续收集更多的资料以待日后使用后，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回家的路上，心绪不宁的吕竹半途又接到了顾家明的电话。 “喂？你现在在哪里？”顾家明在电话对面问道。 习惯了顾家明一天数次的“查岗”，吕竹淡淡一笑：“我在回家的路上了，很快就能回去。” “先别回来！”顾家明突然提高了声调。 “怎么了？”吕竹不解。 “我……我约了清洁公司搞卫生，现在你回去也是一团糟，等一会清洁公司弄好了，我再打电话通知你回去吧。”顾家明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你先去外面吃点东西，或者去玩一下，我今晚要在录音室录歌，估计还要很久的。” “要不我去录音室等你？”吕竹问。 “不用了，我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你来了岂不是更影响我。”顾家明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尾带着三分笑意，“乖啦，你自己去玩玩，到时我通知你回家。” “好。”难得顾家明如此“通情达理”，吕竹也不强求，笑着应了一句，便开车到了家附近的一间餐馆。 这家餐馆顾家明曾经带她过来吃过，味道不错而且保密性好，吕竹熟练地和经理要了个小包间，就好整以暇地一边叹茶一边看菜单的今日菜式。 隔壁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吕竹打开包间的门往隔壁一看，立刻就看到了方艳梅正吃力地把一个阿婆往门外推：“你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阿梅，好歹我们是你亲妈和亲大哥，你就做做好心帮帮忙吧，我们大厦天天被古惑仔守着，我甚至都不敢出去买菜……”阿婆呼天抢地地哭诉着，不知道还以为是不孝女儿在虐待母亲，“你那么有钱，我们只不过要你一点点钱而已，你又何苦要找社团的人来对付我们呢？” 这话说的，是刚刚她还在看的报告里的两个极品主角没错了——梅妈和梅大哥。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总之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看到你们！”方艳梅咬牙道。 眼看那个站在旁边身形彪悍的梅大哥想要出手帮梅妈拉住方艳梅，吕竹果断站了出来：“做什么呢？” “我们一家人的事，不关你事。”梅大哥喊道。 “怎么就不关我事了，阿梅是我朋友，而且我们还是合作关系，你给她闹出丑闻，连累的是我们整个剧组和公司。”吕竹冷笑一声，“再在这里纠缠下去，我就报警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因为吕竹戴着大墨镜，梅妈老眼昏花，倒也没有看清楚吕竹的完全模样。 “我？”似是想到了什么，吕竹再次冷笑，“我就是你的克星和报应。” “还不走？再在这里纠缠下去，我看你们不止要去差馆饮茶，还要收律师信了。”吕竹冷眼看着被镇住了的二人，“我也很期待，媒体是相信圈内风评一直以来都很好的方艳梅，还是相信一个……连亲生孩子都可以狠心丢弃的妈妈？” 此话一出，在场的另外三个人脸色都变了。 摞下一句你们敢爆出去大不了同归于尽的狠话，梅妈和梅大哥转头而去。 吕竹确认这两个极品真的已经离开了之后，目光转回了方艳梅那边：“能进去说话吗？” 方艳梅神色恍惚地点了一下头，把吕竹引进自己的包间后，一边关门一边苦笑：“没想到你居然会知道这件事。” “那些古惑仔是我请的，我还请了私家侦探去查他们的黑料，为的就是让他们不再骚扰你。”吕竹主动承认了一切，“那些人很多都是你的fans，有不少人甚至还不肯收我钱……” “谢谢。”方艳梅感谢了一句，然后又坐到吕竹面前，诚恳地看着她，“能不能答应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没问题。”吕竹爽快地答应下来，然后又道：“不过……我想了解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能告诉我的话。” 大概是觉得人都有八卦的天性，方艳梅也没有拒绝，慢慢回忆起来：“那时候我才七、八岁吧，有一天，爸爸出去跑船再也没有回来，接着小妹就病了，病得很重，阿妈说是带她去医院看病……” “回来的时候，就只有一个人。” “她说小妹治不好，像爸爸一样不在了，我和家姐都问过好多次也去找过好多次，始终都没有消息，后来大家都长大了，也隐约明白了什么……” “所以我很羡慕你，又很佩服你。” “面对这种情况，如果是你，你一定可以抗争到底的，而我即使像刚才一样想反抗……也是狠不下心来。” “别伤心了，来，我们叫东西吃。”吕竹安慰了她几句，急忙又去叫了饭菜。 估计是想着一醉解千愁，方艳梅菜没多吃，酒却没少喝，吕竹把人扶回家的时候，她都已经喝飘了。 哪怕楼下吕竹也曾住过，装修也没怎么变，但是胡乱唱歌的醉鬼，总是难以照顾。 吕竹艰难地把方艳梅扶回到房间里的大床前，把人放到床上躺着歇息后，就叮嘱道：“我给你弄点解酒茶，你先休息一下。” 弄好解酒茶时，电话忽然就响了。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接通电话，果不其然又是顾家明。 “遇到了一些事……说来话长，总之现在阿梅喝得很醉，我在楼下照顾她，可能要迟些再上去，放心吧我记得密码。”吕竹回答道。 把楼下的单位租给了方艳梅之后，楼上楼下的通道就装上了密码锁，正好不用又到外面坐电梯到楼上。 吕竹说完就挂了电话，把解酒茶拿进房间哄方艳梅喝：“来，阿梅，喝点解酒茶会舒服很多。” 方艳梅是个能喝的，家里备着的解酒茶效果肯定不赖，果然，喝了解酒茶没多久，那溃散的眼神就逐渐明亮起来。 “我告诉你，女仔一定要懂得喝酒……除非有我在，我帮你挡！”眼神虽然清明了，但是思维估计还是一团浆糊，方艳梅脸上依然带着红晕，颠三倒四地说着胡话，“对了，你迟些要开演唱会，我教精你，记不住歌词没关系，跟台下的观众说，这是live版本，肯定和录音室版本有差别的……” “好了好了，快休息吧，别再说了。”吕竹好声好气地劝道。 “你是谁啊？阿o呢？”方艳梅抬眼望向吕竹。 “之前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阿o去爬山了，明天才回来的吗？”吕竹失笑。 “那你是谁啊？”方艳梅呆呆地问。 “我是红红啊，是你的好姐妹。”吕竹又答道。 “哦……对，是红红，是好姐妹，是我老婆……”方艳梅动作缓慢地挪动着，“是的，我们是姐妹夫妻……” “妈祖娘娘在上，我与惠花结为姐妹夫妻，生同生，死同死，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戏已经拍完啦，快醒醒！”听方艳梅胡乱嚷着电影里的台词，吕竹轻轻摇了她一下。 不料，这一下反倒让方艳梅更靠近了过来，在脸颊上落下一个吻，痴痴地笑：“盖个印章，你就是只属于我的了。” “你怎么醉成这样了……”吕竹用手背擦了一下脸。 话音未落，又被方艳梅打断，“我没醉……” “其实我们应该还有一场戏没做。” 同性题材的片子里，多数会有相当唯美的亲热戏，《双镯》里却没有，只拍了两个女主角玩水嬉闹互相擦背的戏码。 “戏已经拍完了。”吕竹再次重复了一句。 “戏是戏，人是人，有时候人永远都走不出人生这场戏。”方艳梅表情悲苦地笑着，一滴清泪却悄然而下。 “我们……只会是姐妹，是亲人。”吕竹沉声回道。 随着吕竹这句话的落下，眼前人的泪水就越发的沉重而悲苦，像要汲取对方的所有温度一般，死死抱住不放。 吕竹叹了口气，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只觉肩膀的布料愈加濡湿。 不知不觉间，没有锁上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逆着光映入眼帘的身影，显然便是走下楼来的顾家明。 第201章 金枝玉叶:似是故人来(4) 离别以前，未知相对，当日那么好 ———————————————— 昏暗的光线里，看着坐在床尾亲密相拥的两人，顾家明微微垂了垂眸，一言不发地转身而去。 “阿sa…”吕竹下意识地就要起身追人，刚刚站起来一动腿又是一个趔趄，回头一看，却是长裙的群摆被方艳梅无意中压住了。 眼看吕竹回头看过来，方艳梅低下了头，动了动腿把被压住的裙摆解放了出来。 “去吧。”她抬起头，眼里的泪光尚未完全褪去，神色带着凄然的悲苦，却还是艰难地从吕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对不起。”吕竹低声说了一句，快步离开。 看到那个裙摆飘逸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门口的光里，方艳梅木然地倒在床上。 时而扭曲起四肢，时而蜷缩起身体，想要压抑心中难耐的痛苦却又无能为力，最后就只能化作一声声掩饰不住的呜咽声。 如果有人看到别人眼中最讲义气最无懈可击的方艳梅现在的模样，估计会惊掉了下巴吧？ 明明吕竹应该是她想要呵护的类型，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吕竹的时候，她却总是忍不住暴露出自己最柔弱的一面来，从吕竹给予的保护和温暖里寻得安心的感觉。 自姐姐离开香江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安心了。 想到这里，方艳梅在床上挪了挪身体，拨通了床头柜上的电话机：“喂，家姐……” “阿梅？”电话对面恰好是熟悉的女声，让她那凄然无助的心，总算是觉得安稳了一些。 简单和方姐姐聊了几句，临了预备挂电话的时候，方姐姐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回了香江？” “嗯，是的，怎么了？”方艳梅问。 “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但总是不敢开口。”方姐姐的语气有些犹豫，但又带着决然，“早些日子香江的私家侦探联系我，说是找到了小妹了……” 听得电话里说出来的那个名字，方艳梅神情恍惚地挂了电话。 另一边，跟着顾家明回到了楼上的吕竹，正想要说话的时候，顾家明反而先一步开口了。 “说吧，这一次你又想出了什么理由，我都听着。”不似旁人激动地不肯听解释，顾家明神情平静地转过身看向吕竹，语气更是平静得不可思议。 这屋里并没有开灯，但是一点也不昏暗——餐桌上点缀着摆成心形的蜡烛，一束艳丽的红玫瑰花束安然置放于纯白色的桌上，一个打开了的小绒盒子静静地依偎在红玫瑰的旁边，在烛光里散发着夺目的璀璨。 那是顾家明亲手从非洲弄回的钻石，因为被她说原石没有经历过打磨切割完全看不出其中美丽来，所以顾家明就把它送去了负责设计珠宝的工作室那里，等待一个奇迹的诞生。 此外，还有几张曲谱，最上面的一张，就是《追》——在非洲恢复记忆两人相认之后，他说他有灵感为此作曲，为了纪念这段从香江追到非洲、从前世追到今生的感情，他会写一首歌，名为《追》。 “如果我告诉你，方艳梅……就是我亲姐姐呢？”吕竹的语调放得极轻，像是生怕惊到了面前的人一般。 果然，顾家明先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后又添加了几分怀疑和疑惑。 “我对她……从最开始时对偶像的仰慕，直到今天知道了真相之后，转变成了对亲人的亲情。”吕竹微扬起头看着他，眼中含泪，“我以前曾经幻想过，我的亲人，会是怎么样的……” “即使阿爹一直对我很好，不过我知道自己始终是养女，哪怕我们都把对方当作真正的亲人……我也曾想象过，如果有一日我见到了血缘上的亲人，要如何应对……” “来到了香江以后，我以为已经没有这个顾虑了，没想到……” “可能我始终都会来到这里的原因，不止是你，还有就是因为这一份血缘羁绊……” “因为这个原因，我就绝对不可能放弃她……但请你相信，我从来没有打算过离开你。” “我不知道你今晚为了我准备这么大的‘惊喜’，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烛光晚餐、玫瑰花、钻石戒指，再联系之前顾家明一直用各种欲盖弥彰的蹩脚理由阻止她提前回家，这其中的真相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准备求婚的晚上抓到爱人“出轨”，吕竹都要为他心累。 不过，现在的情景她必须要解决，在解释、狡辩等这些对策都已经失去了效果之后，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用最大限度的示弱去使顾家明的其他情绪全部转化为对她的心疼。 无可否认，一向以来都笑意迎人的吕竹这个眼凝泪光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顾家明是真的心疼不已。 是呀，他怎么就忘记了，纵然内心再怎么强大，归根到底，眼前的女孩也就才刚刚二十出头。 年轻人面对诱惑无法抗拒一时迷失，这不是相当常见的事情吗？就连他自己，当年也是会为了作曲写歌寻找灵感，和许多女性约会吃饭游玩，只为求借着她们的美丽去激发他的创作灵感。 世界早就已经和旧时不同了，结婚了都尚有离婚可言，相爱的两个人之间，遇到矛盾总会出现冷战或吵架，这其中并没有任何一方全对或者全错，唯一重新维系这段感情的，就只有是那一颗包容的心。 看吕竹坐在沙发上哭得抽噎，顾家明伸出手，动作无比温柔地抱住了她：“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我没有考虑到太过关爱一个人会给予这个人错觉，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让你再一次伤心……”吕竹缩在他的怀里，小声啜泣。 “不关你的事，是我逼得你太紧了。”顾家明长叹一声：就像当年一样，他处心积虑步步逼近，为的就是将读了洋书见多识广的小师妹留在古老的北平城。 留在，“古老”的他的身边。 如今，他亦是无意识地就做了和以前一样的错事，严防死守所有对她好或者她想关心的人，控制着她的交际圈，只求她的目光只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但对方是个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自己一个人所私有的禁.脔！ 时移世易，他心里所隐藏的独占欲却没有消失，一直压抑在温文雅致的外表下，等待着依然对此一无所知的爱人再一次落入温柔网中。 然后，煎皮拆骨，一点渣都不舍得吐出来。 直到看到她难以抉择的眼泪，是那么的委屈和难受。 他无时不刻不说着自己防这个防那个很辛苦，说不定……对方其实也很辛苦。 试想一下，你的伴侣一天到晚都防着你与其他人交往接触，天天怀疑天天吃醋，你和谁接触一下都得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以免伴侣醋意大发搞风搞雨，这样的日子，谁熬得住？ 一切都摊开来说了以后，似乎大家都能平静地面对起眼前的乱况来。 在吕竹的哭诉里，顾家明也慢慢了解到了今天的事情的全貌：吕竹也是今天才突然得知了她和方艳梅是亲姐妹的消息，之后又接连碰上了方艳梅被极品家人围堵她去解救，想要开解这个失散多年的姐姐结果却又被喝醉的姐姐误把亲情的亲近当成了爱情的热爱，看不得方艳梅的伤心模样，才会激动地给予忘情的拥抱及安慰。 “我没奢求过我的家人能像梅姐那么好，但也没想过我的家人会像梅妈和梅大哥那样坏……偏偏我都遇上了。”吕竹靠在顾家明的怀里，絮絮叨叨地说着。 “这些都过去了，你还有我。”顾家明温柔地吻了一下吕竹的发顶以作抚慰。 “是的，我还有你……”吕竹抬头看着他，也顺势在他下颌处轻轻亲了一下作为回应。 “你今天也很累了，去休息吧。”他的目光是溺死人的温柔，像是要把对方深深烙在眼里心间的缠绵缱绻，“我在旁边守着你，睡醒一觉，又是新的一天了。” 然而，当吕竹再次醒来的时候，答应好了会守在她旁边的人，早就已经失去了踪迹。 “阿sa阿sa…阿sa”吕竹一边呼唤着他的名字，一边踏着清晨的阳光从房间里走出客厅。 客厅的一切还是如昨日模样，吕竹茫然地来到餐桌前，那束红玫瑰的花瓣已经略微带上了颓靡的黄。 在那些曲谱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封信。 吕竹安静地坐下来，打开了信封取出信纸，细细阅读起来—— “红红：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坐上了离开香江的飞机了。 对不起，我食言了，没能守在你身边，直至你醒来。因为我知道，一旦我看到你的眼睛，我就会忍不住再一次重复我当年的错误。 我曾经对你说过，让你要记住一点——你不是我的所有物，反过来，我才是你的追求者。 男女之间的相处，男方天性带着掠夺性和独占欲，爱上一个人，就下意识地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已经很尽力地掌握着交往的分寸了。 我也曾让你相信我，说我永远不会逼你…… 但事实证明，无论是哪一个我，都没有办法做到。 你之前说你没有考虑到太过关爱一个人会给予这个人错觉，其实也不一定对，至少我对你，从来就不是错觉，不管是在北平的十几年，还是在香江的大半年。 我太过贪恋你的关爱了，你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你关心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眼睛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让人沉迷，比之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石都要美丽……不可能会有人抵抗得住你的魅力的。 万幸的是，我拥有，我占有，并且是这份美丽亲自选择的我。 当一个人拥有了世间最珍贵的美丽宝物时，就会滋生出了许多负面的情绪，害怕失去，害怕这只不过是寒冰苦困里的一场幻梦，害怕真实的自己依然只是那个在冰天雪地里独自行走的小豆子，并没有得到这一抹最美丽的红来照亮、引领、陪伴我前行。 我一直都很感激、很庆幸我遇上了你，觉得你是我一生……或者是两世的幸运，直到昨晚我发现你在这段感情里，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样轻松。 是我太自私，从以前都现在，其实都是你在包容我，包容我一切的坏脾气和缺点，而不是我在“包容”你一次又一次的精神逃离——那只不过是你对别人友好的关爱，但我却都解读为了你要离开我的先兆。 认真算一下，你原来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我爱你”（不要说我婆婆妈妈像个小女人一样计较着爱不爱有多爱，我真的很需要这样俗气又痴缠的“肯定”。） 我实在太害怕了，害怕失去你，我不曾想象过失去你我会变成怎么样，但我必须放手——因为我爱你的情感比害怕失去你的恐惧来得更深。 所以，我先一步离开，给予你选择。 请你不用担心我，因为我已经不再是程蝶衣，而是顾家明。 无论你最终会不会决定选择一个这样带着诸多缺点和过分独占心理的我，至少我在这一刻里，还给了你我所能做到的最真挚的爱意。 永远深爱你的，阿sa” 吕竹当然明白这个原因——信里他坚称自己已经是“顾家明”而不再是“程蝶衣”，无非就是为了让她知道，可以由着她的心意选择，而不是委屈地选择因为一个过于爱她、失去她就可能会失去生命的人。 程蝶衣是飞蛾扑火的炙.热浓烈，而顾家明则是细水长流的柔情百转，为了守护而生的爱总是比为了相拥而死去的爱更要困难，但他要告诉她：作为顾家明的他，已经成长为了她当年所希望见到一个全新的程蝶衣，已经可以独自承受失去的痛楚，无须她在悉心守在旁边想方设法开导。 放下了信纸，吕竹又重新拿起了昨晚没来得及看的曲谱。 按着曲谱从上到下的顺序依次播放了三首歌，从《追》的“疯恋多错误更多，如能从新做过”到《为你钟情》的“对我讲一声idoido，愿意一世让我高兴” 最后，便是他藏着掖着不肯让她看的新歌《愿你决定》—— “常常望愿你决定，共我相伴活出生命 即使我来时没有爱，离别盛载满是情 祈求望命里注定，就算几多风雨劲 准许这个我共你于今生，恋得高兴……” 世事就是这样的，完美无瑕的人不可能有，两世时光里，蝶衣如梦美好，家明满地鸡毛，但是现实里往往陪在身边走到最后的，却是有着这样那样缺陷而又愿意一点点为你改变和包容的“家明”。 纵使他千般不好万般不好，唯独爱你以及愿意和你面对未来所有一切这一点，由始至终，都不曾变改。 第202章 金枝玉叶:夕阳之歌 斜阳无限，无奈只一息间灿烂 ————————————————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格外的早。 在寒冷的新年时节离开香江，走过了许多没有年味的地方之后，大概上天也看不惯他如此蹉跎新春，使用就特意将温暖的阳光带到了他的跟前。 坐在史丹利公园的长椅上，远处便是浩瀚的太平洋，以及此起彼伏的北岸山脉。 面向着阳光，顾家明眯了眯眼，只觉那暖融融的金黄仿佛要融入他手中的画像一般。 已经离开香江多久了呢？ 吕竹的演唱会时间就定在初春时分，倘若他现在回去，估计还能赶上最后一场。 但是……真的就要这样回去吗？ 顾家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画像——这是他在惠安的灯会上，请一位画民俗风情画的阿伯根据自己的描述所画出来的。 白雪、红衣、乌溜溜的大眼睛，漆着红漆的雕花镂空门，那些斑驳的掉皮痕迹如同倒映着岁月的印记，门外的一方天空被大片大片的云层遮挡住了本来的澄蓝，栖息在院里枯枝上的乌鸦似是被积雪落下的响动惊着了，拍着翅膀就飞去了远方。 这是他对她的第一个印象，无比深刻地刻在脑海里。 当时年纪小，不识其中滋味，如今回想，百转千回万般思绪都浮涌于心头。 本来是想着把在灯会上把吕竹带到阿伯的画摊上，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发现”这张画，买下来送出去再笑问她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两人初次见面的那天……结果因为方艳梅的半途插手，原先设想好的计划被破坏，这张画最后的结局就是他在灯会结束后，自己一个人前去取回。 想着想着又不知道为何又想到了在惠安的那一晚，他时隔多日未见，千里迢迢过去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情浓意动之际在楼下手舞足蹈地冲楼上的吕竹表白心意，然后只得到了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和带着小坏心思的戏谑回复，让他白白空欢喜一场。 每次都是这样，自己把一颗心都交出去，对方却是若即若离轻描淡写，从来不肯明明白白地在他面前承认一下到底是何心思。 手中笔尖漫无目的地比比划划，不经不觉间，又在画像的背面空白处划下了当时的疑惑：128根号e980。 说不定这只是吕竹随意书写的一个数字，完全和其他事情无关。 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去探寻有关于她的一切，从以前到现在，从民国到现代，她一直都是一个读书成绩极其优秀的姑娘。 而他自己呢，在民国的时候幼年就被送入了戏班，学的就是唱念做打词曲乐韵；到了现代好不容易有机会读书了，自己又不太想读，更因父亲的病情而辍学返港，进了娱乐圈爬摸打滚。 也许这就是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吧，周星祖面对吕竹时自惭形秽，他何尝又不是在内心里埋藏着一直没变的自卑？ 亦是因此，他总是没有安全感，害怕那么美好的一抹红离他而去，各种手段用尽……最终，才发现过于执着反倒增添了对方的压力，也使得自己露出了最丑陋的一面。 如今放手让对方去选择，除了以退为进之外，也是放过自己，放过对方。 人一旦闲下来就是多愁善感，顾家明自嘲地笑了一声，伸手去摸放在长椅上的三明治，打算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这才有力气去“伤春悲秋”。 不料，这一个伸手，却摸了个空。 把画像放到另一边，顾家明转身去看，立刻就发现了三明治的去向。 长椅旁边，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金色边牧正叼着他的午餐，龇牙咧嘴的一副仿佛成了精似的魔性笑容。 很难想象边牧也能露出这么魔性的表情，但是自己的午餐被这只馋狗偷走了，顾家明当然是气的——非洲大草原里带着一群小弟的首领猩猩都是只能跟他打成平手的，这么一只狗子，居然就敢伸嘴夺他的粮？！ 和金色边牧对视了十分钟，凛冽的眼神杀终是震住了馋嘴的狗子，金色边牧委屈地呜咽一声，可怜巴巴地把嘴里叼着的三明治放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的三明治，顾家明一阵无语：大意了，只顾着和狗子生气，却忘记了被狗叼过又放在地上沾了灰的食物基本也没法吃了…… “算了，便宜你了。”顾家明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茶屋一眼，决心重新去买一份午餐。 这金色边牧一身的皮毛保养得如此的油光水滑，肯定是有主的狗子，也不知道这位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狗跑了也不来找。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顾家明才刚刚念叨完一句，后方就传来了一声呼唤：“芒果！” 金色边牧欢快地汪了一声，冲着声音来源处疯狂摇尾巴。 顾家明下意识地随之回头，看到的竟是一个说不上应该算是陌生还是算是熟悉的人。 “嗨。”顾家明不咸不淡地打了一声招呼。 前来追回自家狗子的john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亦和善地冲顾家明微微一笑，以作回应。 原本是想着就此别过，可惜调皮的风又把长椅上的画像吹起，径直扑入john的怀中。 他带着一丝疑惑抓住了随风飘舞的画像，随意地扫了一眼，立刻就认出了画中人的真正身份。 不得不说绘画的阿伯很好地抓住了顾家明描述时的万般柔情，这么一副充满着人间烟火气的民俗风情画，画中的红斗篷小姑娘却是颇有几分青梅竹马的怀恋味道；再加上那个时期的红斗篷样式基本就没多大变化，从小到大，吕竹都是喜欢在冷天里披着这么一个最简单的连帽款式、边缘缀着毛茸茸白毛边的红斗篷。 自吕竹离去后，他逐渐记起了前生的记忆，还没来得及感叹再一次的有缘无分，就又再遇上了前生最大的敌人。 前生，他就是输给了这个人，没想到今生，亦是不例外。 都是聪明人，又是最了解对方的敌人，两人目光交汇之际，或多或少，都明白到了对方目前的状况。 有一搭没一搭地共同坐在长椅上，一边聊天一边看狗子埋首于三明治里猛啃，john捏着画像翻来覆去好几遍，迟疑了半晌，最后还是开了口问道：“她呢？” “她很好，在香江开演唱会，没时间过来。”不用指名道姓都明白到对方话里的人是谁，顾家明平静地回答道。 “你还是和以往一样。”大方，或者说是有恃无恐。 因为知道自己已经是最后的胜利者，所以丝毫不介意败方的询问和接近。 “不，我一直都错了。”顾家明垂头笑了一下，极浅极淡，“我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有风度，我出现在这里，原因就是一直都得不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不想再这样模棱两可地下去……” “所以我决定放手，离开一段时间，让她好好看清楚，让她自己选择一个她觉得应该选择、不会后悔的答案。” “有时候，得不到答案反而是一件好事。”想起那日吕竹临走前并没有正面回复自己的九七之约，john也是略微低了低头。 同样的绝色，不同的气质，迥异而又雷同的经历，造就了两人相似但又有所差异的神态表情，比起顾家明之前笑容的含蓄收敛，john的笑容则更要洒脱放开一些。 就像两人曾经生活的国家一样，一个是烟雾朦胧的英格兰，另一个是阳光灿烂的美利坚。 “但我觉得我很需要这个答案。”顾家明坚决地说。 john凝神看向顾家明，看清楚他眼中的决然之后，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而是再次捏着背后被写了公式的画像翻转又翻卷：“你有没有想过，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原先的一个问题？”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家明皱眉。 “这张画这么大，你是怎么带出来的？”john细细端详了画中人一阵，然后又把画像翻到了背后。 “卷起来，纸张一折叠就会有折痕了。”顾家明大致上是知道john的前生就是游走在黑暗之中的间谍密探的，这些人对于密码暗语一类一般都很有研究，莫非……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有时并不用那么全面地去看清楚，当她的优点大于缺点，你爱她的优点，就自然而然会包容她的缺点了。”john把系好的狗绳重新牵在手里，感受着和平社会的温暖阳光，“我已经找到了我想要的平静，希望你也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看一半，就够了。”最后看了顾家明一眼，john意味深长地说。 看着他牵着狗远去，顾家明沉思片刻，举着画像先是横着折了一下，没看出什么东西之后，又竖着折了一下。 还是没有结果，难道要沿着对角线斜着折？ 蝴蝶君这个人虽然曾经是情敌，但按自己对他的了解，他并不会想一个这么无聊的方法去作弄他人。 其中肯定还有什么自己没有参透的玄机。 随意又把画像翻转到背面，纵横交错的痕迹里，顾家明忽然感觉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 古语说，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顾家明折叠纸张的手，在这一次里竟是带上了细微的颤抖。 以为等了多年的答案，说不定早就已经有了答复——只是自己并没有察觉。 128根号e980，只看一半的话…… i、love、you…… 遮挡住了上面一半的符号，底下真正的答案便呼之欲出。 想起自己在过往的那些岁月里反反复复地用各种方式询问、引导甚至是引诱吕竹说出这么一个答复，没有达到目的就总是为此而生气而恼怒而伤心…… 如今才惊觉，原来对方早就已经给好了一切的承诺。 他不禁大声地笑了出来，笑得极为放肆，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嘿，年轻人，你怎么了？”路过的一对老夫妇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事……”顾家明冲好心的老夫妇摆了摆手，嘴角仍在张扬地上翘，但眼下却在阳光里泛着晶莹的光泽，宛如当日未曾送出的钻石一样璀璨，“我只是，太开心了……哈哈哈哈……” 看着分割了iloveyou的那道竖着的折痕，顾家明又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暗叹：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的话，根本就不会有这道痕迹。 但是没关系，纵然有了痕迹，努力的话，总能修补好的。 出来了这么久，他早就该回去了。 且不论顾家明在异国如此计划着返回，在香江的方艳梅也终于想通了——所以，她打算离开香江，重新踏上环游世界的旅途，去她之前未曾去过的地方见识。 积蓄的钱用来付清了购买船只的款项，家里那些人也经过了吕竹的警告，不会再来为难她了，她可以一身轻松地离开这个让她背负了多年沉重包袱的香江。 其实，她已经很幸运的了，当年离开香江环游世界想要寻找自己失落的亲人和想要的白兔仔，没想到，在多年以后，恰恰是在这个曾经让她失去了童真和青春的地方，找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如果能早点碰到你的话，那我就不用走那么多冤枉路了。”看着前来送行的吕竹，方艳梅笑道。 “走过的路总不会辜负你的。”吕竹也笑了笑，“更何况，你早点回来的话，未必能碰到我。” 不知吕竹话里的真正含义，只以为吕竹所说的就是她之前跟养父母在美国生活，最近一年才回来香江的“过往”，所以方艳梅也没有多作深究：“那倒是。” “这段时间里，我能教你的东西都教给你了，明晚最后一晚的演唱会，我相信一定会是很成功的。” “真的不留下来看完再走吗？船是你自己的，可以按着你的行程来？”吕竹不舍地问。 “不了，看完什么‘最后’的话，往往又更加伤感了，倒不如不看，留点念想。”方艳梅定定地看着吕竹，认真地说道：“我……希望你能过得很好。” 即使我不在你的身边。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通过弹幕观众的嚷嚷，吕竹也得知了方艳梅知道了两人是亲姐妹的事情。但是方艳梅不想让她知道真实身份，让那些极品亲戚缠上她，因此就与方姐姐商议好，忍痛没有与她相认。 看着码头在翻滚的白浪里逐渐变成细小的一点，那些熟悉的高楼大厦也渐行渐远之后，阿o终是忍不住了，对着岸边的方向大声喊了一声：“不舍得啊——” “不舍得什么？”方艳梅转过头看向她。 “不知道呀。”阿o立刻就应了一声，然后若有所思地念了一句，“为什么……每次离开一个地方，都要坐船？” “坐船离开一个地方，可以看得久一点。”方艳梅看着海天相接处的夕阳，淡淡地笑了笑。 “看久一点什么？”阿o问。 方艳梅想了想，然后又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红红，你们是……”阿o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有些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一定是好事，我不希望直接给予她答案，而是想像顾家明一样，给她选择的空间。”方艳梅回答道。 如若深情不能永久，但愿是我爱你更多。 所以，她希望吕竹远离那些烦扰，远离那些不幸，永远都那么幸福自信。 很多时候，爱情到了最后，始终都会变成了亲情。 而她已经直接跳过了爱情的一步，一开始就已经变成了不可磨灭的亲情，永远不会失去那抹鲜活的红…… 能看到那个鲜活的笑容永远存在于那个不能相认的人的脸上，就是对她们两姐妹隐藏真相的最好回报。 “做不成爱侣，做姐妹好像也还好……这样起码能永远拥有，亲情是无法割断的……”阿o点点头。 正如是想着，旁边一艘小渔船上就传来了一个声嘶力竭的呼喊：“家姐！家姐！我在这里啊！” “哇，梅姐，难道这又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阿o看了一眼小渔船上那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乞儿仔的小青年。 “我没有啊，我不认识你！”方艳梅赶紧撇清。 “家姐是我啊，我是阿星啊，周星祖啊！你难道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周星祖看着对面豪华私人船只上的方艳梅，怎么看都怎么像自己在大陆的亲姐姐。 “我姓方的，我是方艳梅，不姓周！你不要胡乱认亲认戚啊！”方艳梅继续解释道。 “啊啊啊！渔佬！方姐在哪里？！”没等周星祖作什么反应，小渔船的船舱里就已经窜出了一个身影。 左看右看，粉丝素质极高的林子颖很快就发现了对面船上的方艳梅，急忙大声表白道：“方姐，我是你的忠实fans！” 一通动作过去，林子颖的朋友渔佬也跟着过来方艳梅的船上蹭饭了：他们本来是为了赚钱找黄牛党买吕竹明晚演唱会票才出海捕鱼的，辛苦了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都算了，还捞回了一个自称是赌圣的大种乞儿，吃光了他们的存粮…… 也亏得林子颖眼尖，表白又大胆，这才跟着偶像蹭到了一顿好饭。 “话说……你姐姐真的很像我吗？”方艳梅看着狼吞虎咽的周星祖，疑惑地问。 “是呀，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周星祖把他的世界赌王奖牌拿了出来，这才取得了大家的信任。 “你是赌圣啊，那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的？”阿o有点不敢相信。 “唉，说起来就一匹布那么长了……”周星祖长叹一声，简单地和大家说了他环游世界的途中，遇到了本应被押解回国单眼佬大军利用特异功能逃了出来，结果两人街头碰上互相看不顺眼当街斗法，最后又双双拼得暂时几天不能用特异功能的事。 “之后，我就被那些老千啊、庄家寻仇，不得已跑路回香江避难。”周星祖说完了自己的事，然后又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开来，“不过，单眼佬比我惨，他被抓住之后直接遣返回了大陆，看来以后应该是不会再见到他的了。” 第203章 金枝玉叶:风再起时 我最爱的歌，最后总算唱过 ———————————————— 首都人体特异功能应用研究所。 看着专攻隔空移物的二师弟把礼堂里的一排座椅移动到半空中，然后专攻火系的三师弟凝神注视座椅使其自燃起来后，大军十分欣赏地鼓了鼓掌。 “大师兄，你回来了？”两人看到来人原来就是大军，立刻叫了一声。 “你们为什么不一起发功练习了？”大军看了看专攻电系的四师弟和专攻幻觉的五师弟。 “十五分钟前我们试过一起发功，不知怎的，突然就出现了个怪人……”五师弟话音未落，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拦住他！”随着绿军装守卫们的喊叫，一个穿着宽袖大袍古装的白发老人就提着一柄剑冲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何居心，说！”白发老人手里的剑舞得灵活异常，看得出相当的老当益壮。 看着白发老人舞着剑干趴了一批年轻守卫，二师弟冲四师弟和五师弟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和大军解释道：“他说自己是明朝东厂的魏公公……” 说这话的时候，五师弟已经制造出了金銮殿上帝王责问的幻境，被幻境吓跪了的白发老人甫一跪下，后方缓过来的守卫立刻又齐齐涌过来想要抓住他。 不料，白发老人依然老当益壮，一个挣扎，又挣开了守卫的束缚。 趁着这个时机，四师弟斜冲而出，一手按住了白发老人的肩膀，身周隐隐蓝色电光闪现萦绕。 确认两个师弟已经帮着守卫解决了白发老人之后，大军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守卫们离开的方向：“莫非他真的是明朝的人？” “有这样的可能性，之前广城特异功能协会接收到了一个自小就穿越时空去到了民国的隐藏型特异功能者，不同于我们这些正常表现型的特异功能者是特异功能发挥到极限时，才会产生的磁场改变时空转移，这些能力无法表现出来的隐藏型据说是在遭遇生命危险的时候，会主动将潜能发挥到极限，然后同样引发时光隧道避难。”三师弟开始回忆起来。 想了想，三师弟又补充道：“那个怪人很有可能就是和广城那个人一样，也是从小就从现代回到了过去，一直把自己当成了那个时代的人；否则，古人来到现代的话，会因为法则的规限，瞬间变得衰老。” 此时，二师弟看向了大军：“先不说这些了，大师兄，我听说你在外面败在了一个叫做赌神的人的手上？” “这就是我回来找你们的原因。”大军沉下了声音，“看来，只有四位师弟合力，才能帮我报到这一个仇！” “他是赌神徒弟，我怕他还会有其他帮手。”三师弟道。 “我已经物色了一班亡命之徒前往香江，他们会帮我们消灭那些阻手阻脚的人，我们五个可以专心对付赌圣！”大军决然地说。 “好，那我们就一齐去香江，帮你对付赌圣！”四个师弟当即就下了决定。 与师弟们约定好了前往香江找赌圣报仇的事宜之后，大军立刻就拿着批条前去领取最近几个月的津贴和工资了。 他在国外待了好几个月才回来，之前赚的钱已经全部用来支付亡命之徒的雇佣费了，按理说研究所的这笔工资应该够他们师兄弟一起坐车去香江的了…… “什么？！我一个月的工资居然是一百多块钱？！”看到工资条上的数目，大军惊叫出声。 “是呀，最近国家发展得相当不错，所以给大家加了工资，不用太激动。”旁边的一个老员工劝解道。 大军无比懵逼地揉了揉眼睛，终于是不可置信地回想起了以前一个月只能领几十块软妹币的旧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还真的应该是高兴地激动的。 问题是，被侯赛因请出国对付赌圣后，见识过了世面的他已经明白到一百多块别说在国外，就是在香江，也是少得可怜的数字了。 这点钱，肯定是不够请几位师弟坐车去香江的。 总不能让捱义气帮他千里迢迢去寻仇的师弟们像以前大逃港的时候一样游泳过去香江，大军回头又开始对发工资的老会计软泡硬磨，打算着想要预支未来几年的工资使用…… 如此厚颜无耻的要求自然是不会被答应的，被赶出财务办公室的大军可怜巴巴地回到宿舍时，正看到四个师弟在热火朝天地收拾行李。 “红红小姐明晚的演唱会就是最后一场了，下午就去坐车的话，明天肯定能赶上！”五师弟兴高采烈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把一盒印着吕竹半身照的磁带放在背包里。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贵重物品。 “你们……要去香江看演唱会？”看的还是关湘红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大军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呀大师兄，红红小姐在我们这里很火的，正所谓人靓歌甜，立场又坚定，我们所里好多人都喜欢她，知道我们几师兄弟要去香江之后，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们呢！”四师弟解释说。 “你们跟我去香江……不是打算帮我对付赌圣的吗？”大军回问道。 “帮你对付赌圣和我们去听演唱会没有冲突啊，我们听完演唱会，然后就去帮你对付赌圣，时间上完全来得及嘛。”三师弟道。 大军正要把拉斯维加斯的事说出来，结果又看到了一向老成持重的二师弟拿着吕竹的海报珍而重之地卷起—— 泛着海报纸质特有的光泽中，那明媚的笑容是如此的娇憨天真…… 嗯，一定是周星祖这个家伙带坏红红小姐的，要不然为什么周星祖可以顶着赌圣的名头环游世界逍遥自在，而红红小姐却是回了香江继续努力拍戏唱歌赚钱讨生活了呢。 只对付周星祖一个人就好了，红红小姐那么美丽纯洁，肯定是不会和周星祖这个家伙一样坑人的。 一想起自己本来已经逃跑出来结果被周星祖发现，两人斗法最后害得自己被再次抓住遣返回国的事，大军就气不打一处来。 怀着这一腔怒气，大军带着四个师弟一行五人，历经各种转车，总算来到了深城的蛇口。 “只要坐船过了海，就是元朗了，元朗离红馆大概就是二十多公里的路程……”几人一边等待着午饭，一边捧着地图指指点点。 正说得热闹，船家却走了过来：“对不起，几位客人，我们的船出了点小问题，大概要明天才能过海了……” “有没有搞错，我们要去看今晚的演唱会的！”四个师弟齐齐变色。 和船家扯皮了一轮都无果后，看着气呼呼的四个师弟，大军忍不住点了点地图，开口问道：“这条线是不是就是以前逃港的西线？” “是呀，有本事你们就游过去喽！”船家懒洋洋地踱走了。 四个师弟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大海，又看了看手里咬紧牙关大半年才存够钱买的演唱会门票…… “不是很远，我觉得我可以。”最沉不住气的五师弟第一个发言。 “作死啊你？这么勇，又不见你早出世几十年去打霓虹鬼子！”二师弟没好气地教训道。 “其实我们也觉得可以……”三师弟和四师弟弱弱地发声。 得，三比二了，还能怎么样——游呗！ 等到五人一路游泳偷渡到边线，然后又凭着特异功能避开守卫最后又徒步走了二十多公里来到红馆前时，五人几乎都要潸然泪下。 也亏得他们的票是最后几排的山顶位，现场的灯光又比较昏暗，不然这么五只狼狈不堪的“水鬼”贸然挤入人群，那就可得引发起一阵混乱来。 坐到座位上时，五人都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累了一天了总算能歇歇了，看完演唱会就趁着这股子气去找赌圣出气！ 只是令他们五个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心心念念的赌圣周星祖，现在也正坐在内场的座位上摇荧光棒。 “哎呀你摇得太差劲了，看我的！”资深粉头林子颖看周星祖那个胡乱摇荧光棒的手法实在看不过眼，不禁自己亲手示范了起来。 “心意到了就好了，这个还有规矩的吗？”周星祖郁闷不已：虽然方艳梅临行前给了他们内场的票，但是和这个诸多规矩诸多挑剔的粉头坐在一起，也实在是难受。 “当然有规矩了，不然你以为粉丝会是干什么用的？”林子颖一本正经地给他解说，“像统一的应援服啊、统一的支持手势啊、横幅什么的都要有规有矩的！” “没你那么好气啊！”周星祖看了看手上的卡通表，“已经超过十一点很久了，红红小姐还出来唱吗？” 演唱会定的结束时间是晚上十一点，现在已经十一点过半了。 刚刚吕竹安可的歌除了她第一次发的单曲《遇见》之外，就是顾家明还没正式出专辑的新歌《愿你决定》，不得不说尽管对方是情敌，但这才华还真的不是盖的。 “肯定的，虽然超时的话会红馆方面罚款，但是红红那么疼粉丝，之前就已经安可两首歌了，应该还会再唱一首。”林子颖分析了一下，然后立刻又高兴地抬手指着台上，“看，果然不出我所料！” “大家好，我又回来了，好多谢大家还在等待我、支持我……”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一袭白裙的吕竹上台之后带着浅淡的微笑说出这番话的模样，令林子颖竟是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好像在哪里遇到过…… “今晚，是演唱会的最后一晚了，好多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接下来的一首歌，是我自己第一次尝试创作的歌，可能会有少少瑕疵……不过，始终都是第一次创作嘛，大家对我宽容点……” “什么？我听到了——你们对我都会很宽容的啊……” “哎呀，不要这样说啦，我对自己也是有要求的，你们这么宠我，还不得把我宠坏啊！” 在一片“我们愿意宠坏你啊”的呼声里，站在舞台上的吕竹再一次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大家。” “继《愿你决定》之后，请欣赏——《决定》。” 悠扬的前奏过后，便是平静却又似是带着暗流汹涌的歌词，如一个散落在久远时光里的故事被歌唱者娓娓道来，低吟浅唱间，便已是听得人忍不住落泪。 从最初的相伴相依，到相知相许，后来云淡风轻，离开得毫不留恋…… 人生间最让人痛苦的事，莫过于在失去之后，方才懂得当日曾经那么的好。 寒冬院落里白雪红衣遥遥听着戏曲流韵、炎夏树荫下花影重叠相依相偎的执手诉情、凉秋午后镜中倒映着复古与时尚的交融色彩缤纷、暖暖春日在笑闹时暗暗隐藏起那一份不曾敢于说出口的心意…… 时光滚滚而过，时移世易后，茫茫草原上，灯火阑珊处，是否曾蓦然回首，看得到当年的那个人？ 歌曲间奏的时候，吕竹的目光，略略扫过了一遍人群，但仍旧没有看到那个想看到的身影。 “有句话说，最发的不过是发哥，最红的……不过是我……” “而今我已经站在红馆这里了，当初答应我会做到为我这一句话的人，你现在又在哪里？” “如果我能早一点勇敢地看清楚自己的心意的话，是不是结局就会完全不同？” “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像我一样，在失去了之后，才懂得珍惜……” 在场的观众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吕竹和顾家明的绯闻，不少人也早就默认了这一对男才女貌的组合，只是主角一日没官宣也都只是绯闻，毕竟吕竹过分年轻又红得过分的快速，这么一棵摇钱树，公司肯定是不会让她宣布恋情的。 然而就在顾家明传闻去旅游散心的几个月后，在这最后一场演唱会里，她自己亲口说出来了。 没等观众震惊多久，那些平静悠扬的韵律终是铅华洗尽，随着吕竹逐渐飙高却又依然不失清亮温柔的声调，这一首曲子的副歌，就这么气势汹涌地扑面而来—— “柔情岁月梦里可否忆记，当初我跟你 莫道流年长路隔断，往日印迹 何妨世界幻变时光终结，转眼倾覆天与地 再次相约谱写传奇，我如此的深爱你……” “这首歌，就是为了某个人所作，感谢你——‘即使我来时没有爱，离别盛载满是情’。” “感谢他，也感谢大家，让我懂得了何谓感情……” “接下来，我将会去英国修读灵魂学，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和大家见面了，但请你们相信，我永远如最初一样——深爱着你们。” 全场哗然。 比起当红玉女明星宣布恋情兼失恋，这种在最红的时期激流勇退的做法，更是让人大为震惊。 林子颖猛地站起来：当年除了“双王争霸”之外，其实还有“千夕之争”。 而这场争斗的结局，便是方艳梅远走出国环游世界，priscichan在红馆举办告别演唱会，宣布告别歌坛赴美留学…… 难怪如此熟悉！ 在歌迷懵逼过后的哭天抢地里，吕竹借着绮梦的掩护，从秘密通道离开了乱哄哄的现场。 “你真的不后悔吗？”绮梦一边开车，一边转头看了吕竹一眼。 “决定了的事，就不能后悔。”吕竹笑了笑，“我已经看清楚了我想要什么，在未能达到目的之前，我不想再分心于其他事务。”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挺喜欢听你的歌的，少了你，乐坛又将会演变成之前的阳盛阴衰了……”绮梦摇头叹息道。 “那可不一定，我最近在酒吧里发现了一个叫做玫瑰的女歌手，声音外形都不错，auntie也很满意，已经签下来了。”吕竹微微摇摇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不让位，后浪就没有办法去到前面去——阿伦是这样，阿sa这样，梅姐是这样，prisci是这样，我也会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因为目的地地处偏僻，所以道路就越发的宽旷，吕竹侧过脸看了一眼窗外，只见那些代表着繁华都市的灯火在夜色里璀璨如星。 这个时期太多太多有实力的人被埋藏在暗处，竭尽了全力发光也都是被旁边的明光衬得黯淡，事物的发展就只有明光懂得持续发展，肯于带携那些新的光芒。 唯独这样，才能看到新光如红日闪耀。 一路被绮梦送到达叔的祖屋附近，绮梦这才自称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一步。 “不留下来烤点东西吃了再走吗？”达叔新屋入伙不久，又逢周星祖回来香江，所以特地弄了bbq叫吕竹等朋友过去玩。 “不了，我老板最近和政治部合作调查一单案件，实在没有多少空闲时间。”绮梦笑了一下，“龙九小姐本来也是打算来送你的，可惜她比我更忙，所以已经出院的龙五先生会过来接替保护你和赌圣的任务。” 告别了绮梦，吕竹又沿着海滩附近的圆形观景台往里走，很快就看到了隐藏在密林里的一间大屋。 “嘿，红红，快过来，就等你了！”得知自己粉的顾红cp终于有了正主的承认，林子颖开心得不得了，立刻就丢下了平时与自己形影不离的老友渔佬，亲亲热热地走过来打招呼了。 这个忠实粉丝吕竹也是在很多次签名会或者活动见过的，于是吕竹也并没有抗拒她的亲热，大大方方地朝她挥手。 看着吕竹被林子颖拉着去屋里吃烧烤了，达叔一边擦着相框一边推了推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当烧烤工具人的周星祖：“怎么了，平时你见到红红小姐都很主动的，今晚怎么光坐在这里不动啊？” “你不明白的了，阿叔。”周星祖把吕竹演唱会的事说了出来，委屈不已，“就连阿爷这么娘娘腔都能追到阿嫲，我却追不到红红小姐……” “唉，人家顾家明的条件是比你好嘛，不过你也不用那么灰心，有时候不一定是条件好就能追到女仔的，很多时候需要的是机会。”达叔把照片翻出来给周星祖看，点了一下里面那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老爷子，“就好像我老豆你阿爷这样，据说是有个冚家铲帮了他。” “现在呢，机会也不是没有，红红小姐不是宣布恋情并且顾家明又走了吗？这就相当于她失恋了，是乘虚而入的好时机……” “红红小姐你还要不要东西吃，我又烤了好多！”没等达叔说完话，再次精神起来的周星祖立刻捧着一大碟烧烤往屋里走去。 屋里吕竹和林子颖正坐在沙发上，一个看着书一个看着电视，周星祖回头瞄了一眼，电视里正播到《上海滩》里许文强遭遇意外后丁力主持葬礼事宜的那一集。 “这本书是师父给你的吧？”吕竹举了举手里的法国赌神传记。 “是啊，对了，这个法国赌神就是den的阿爷。”周星祖拍了一下旁边吃瓜的den。 “没错，是我阿爷……不过我们家都看不起他帮霓虹人做事最后还气死自己。”den把西瓜放下，然后伸手去翻了一下书页，“我最喜欢的就是那个唯一打败他的神秘人——今晚打老虎，因为这样我帮星仔取的法文名也是这个。” 才闲聊了几句，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响声。 “年都过这么久了怎么还有人在外面烧炮.仗……”周星祖正要出去，吕竹连忙出声阻止了他。 “是枪声！”吕竹转头看向den，“你带阿wing和渔佬先走，我和星仔去掩护你们！” 说是她和周星祖留在原地掩护，然而所有前来攻击的黑衣人除了那些在外面就被赶来这边的龙五击毙的，其它能进来的就只追着周星祖打。 眼看着周星祖被火烧被电电被飞刀攻击，带着达叔一通鸡飞狗跳，最后达叔还被周星祖误打一拳当场晕倒之后，吕竹总算也观察好了情况，赶紧招呼：“跟我走！” 海滩的圆形观景台上，站着一个略觉熟悉的身影。 “果然是你，单眼佬。”看清楚了这个身影正是大军，周星祖叹了一口气。 “周星祖，上次你如此侮辱我，今次我都要报仇雪恨了！”大军完全无视了站在旁边的吕竹，只是恶狠狠地对着周星祖骂道。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呢？如果你真的能报仇的话，我也倒是不介意，只怕你再输一次罢了。”周星祖摇摇头，“如果你的功力高得过我的话，今日就是我来报仇，而不是你……” 没等周星祖说完话，后方突然就窜出来四个黑衣人——看模样正是刚刚突破龙五的防线杀入屋里的四个。 “今日我们中南海五大高手一起发功，看你还不粉身碎骨！”带着四个师弟围攻周星祖，大军咬牙切齿地喊道。 眼看后方没人理会的吕竹沉下了脸拎出藏在身上的水果刀就要过来帮忙，周星祖急忙大喊一声：“别过……” 没等他说完，周围突然狂风大作。 此情此景，众人都是想起了一个传说——传说中，当特异功能发挥到极限的时候，就会产生磁场改变时空转移，发功者将进入时光隧道，穿梭过去，回到未来…… 吕竹这下想撤都来不及了，那股吸附力太大，即使她瞬间反应过来将刀子插.入地上增加阻力也是无济于事—— “阿星，五哥说这个无线电话时赌神让他带过来给你的……”远处的通道里传来一声呼唤。 看清楚往这边前来的三道人影，吕竹和周星祖再一次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别过来！” 可惜，跑在最前头的达叔已经也踏入了吸附力的范围，顿时也被牵扯到了圆形观景台的中心点，后方的龙五眼疾手快，这才一把扯回下意识地望着吕竹往前跑的顾家明。 “红红！”顾家明拼命挣扎。 他的飞机晚点，回到香江的时候演唱会已经散了，好不容易通过方艳梅联系到林子颖再得知到这里的地址，一路飞车过来，却始终没能赶上…… “等我回来——”明明气流旋涡的范围已经越来越小，两人的指尖几乎可以触碰到指尖，却又在将要触碰的那一刹那，肆虐的狂风已然平息。 当风不再继续吹时，眼前的人，同样亦于夜空里消失无踪。 狂风平息，顾家明木然地走到圆形观景台的中心，伸出手去像是要感受缓缓又起的海边夜风，也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已经抓不住了的东西。 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等这风再起时。 他无声地说道。 第204章 上海滩赌圣:恨在今天再相遇(1) 若在当初已相遇，我早将心意牵 ———————————————— 眼前的巨大漩涡随着肆虐的风声停息，光明逐渐从点扩大成片之时，吕竹只感觉自己掉落进了一片冰凉的水中。 猛地浮起来拨开额前的湿发，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 吕竹转头去看，只见旁边的几丛荷花里冒出了一个头顶一大块绿色荷叶的人形生物。 河童？！ 头顶一大块绿色的人形生物学着她的样子抹了抹脸，拨开了湿漉漉的额发后，熟悉的一张脸就显现在了吕竹眼前。 “红红小姐？”周星祖看见旁边是吕竹，急忙又下意识地拨弄了几下额发，似乎这样能使他帅气点儿似的。 接着，他的目光略过吕竹，看了看吕竹背后满眼的绿色，茫然地问：“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总之，先上岸吧。”这片池子并不是很大，吕竹灵巧地游动了一会，很快就走上了岸。 背后的周星祖突然“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吕竹回过头，只见周星祖委屈地捂着额头的一小片红，气恼地把砸到他脑袋之后又掉到了地上的手提电话捡了起来。 “喂？”这种身板厚重、顶上还顶着一根天线的手提电话以前就是俗称的“大哥大”砖头手机，通话质量和音量都是相当的感人，因此周星祖接通了电话就是大声地喂了一声。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吕竹凑近过去，立刻就听到了龙五的询问声。 “说出来就一匹布那么长了，五哥，你现在在哪里？”周星祖答了一句，然后又问道。 “在警察总部，王局长请我和一些隐藏在唐人街猪笼城寨的武林高手、以及国外的武器专家，商讨对付一些有强大火力的劫匪……”龙五话都没说完，电话那边就传来了让他赶紧收线关机的催促。 “你现在在哪里？”龙五抓紧时间又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新界吧，对了红红小姐现在也在我旁边。”周星祖看了看四周围着蔓延的绿色一副未开化的景象，犹豫地说了一句。 “你……”龙五才说了一个字，电话立刻就被抢走了。 “哪条粉肠在这里阻头阻势啊？”周星祖听得电话对面的人换了，立刻嚷了起来。 “我！王局长，绰号‘夺命铰剪脚’，你又是谁？”王局长喊了一声。 周星祖立刻不甘示弱地回喊道：“我是周星祖，绰号‘赌————圣’！” “别说那么多了，星仔，你和红红小姐都没事吧？”龙五赶紧又把电话夺了回来。 “五哥，你哥哥的朋友好嚣张啊！”周星祖不满地告了一下状，然后看了一眼正在观察四周环境的吕竹，回答道：“我和红红小姐现在没事，你在警察总部是吧，我看看一会能不能截辆的士过去那边再跟你详细说吧！” “好，再见。”龙五挂了电话后，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王局长依然比划着剪刀手势喋喋不休，“叫他不要有眼不识泰山啊，否则我铰剪脚夹爆他的头——” “局长，刚刚是不是你用过电话？”一个小警员敲门进来问道。 “是呀，怎么了，是不是不让用？”王局长本来脾气就不咋的，现在又正在气头上，立刻就黑口黑脸地回了一句。 “当然不是……”小警员缩了缩身体，然后又解释道：“不过你刚刚用电话的时候，全警察局的电话都short了。” “short你就问电话公司啊，问我做什么，你也short了？！”王局长没好气地回答道。 俗语里“short”的意思一个是“短路、失灵”，另一层常用的含义就是指代某个人脑神经短路，王局长一语双关，骂得小警员急忙灰溜溜地关门走人。 龙五有些疑惑地侧了一下头，本想要再打个电话过去问清楚，但又想到刚刚小警员说全警察局的电话都失灵了，所以也就没有再动作，打算留待一会开完会之后再打电话过去。 这一边，吕竹看清楚了周围的群山密林，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红红小姐，我和五哥说了，我们想办法去截辆的士过去警察总部找他……哎，那边那个在小路上牵着马的白衣服小姐，请问这里是哪里？”周星祖和吕竹简单地说了一下他和龙五的主意后，又看向了不远处小路上的一个过路人。 “我没恶意的，我只是想问一下怎么走出去大路截的士而已。”见那个白衣服的女孩目光迷茫地看了过来，周星祖一边上前，一边解释道。 白衣服女孩看了看吕竹和周星祖这两个衣角还在滴着水的人，突然笑了开来，一句话都没有说，回身跨上牵着的马，顷刻之间就飞奔而去。 徒留周星祖一脸懵逼。 “算了，我们晾一下衣服，然后顺着这条小路走出去看看。”吕竹把之前用来反击大军等人的水果刀放到一边，拧了拧衣角的水，然后又把暗红色的皮衣外套脱了下来放在石块上晾。 周星祖有样学样地把身上的红色连帽衫脱下来放到另一块石块上晾着，顺手又卷了卷身上的两段筋背心，感叹了一声：“过完年之后的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还好是这样，不然把红红小姐你冻到了就不好了……”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吕竹的注意。 “你没说我都没察觉……”吕竹想了一下自己的告别演唱会开完之后才刚刚是春末夏初，之前晚上烧烤的时候所有人也都是穿着长袖衣服或外套，现在她脱了皮衣外套里面光穿着夏天的黑色背心都没感觉到凉意，这温度显然就有些不对劲了。 把自己的疑惑和周星祖一说，吕竹又补充道：“我们之前被吸入漩涡的时候是晚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这之间到底过去了多少时间，现在我们谁也不知道。” “而且我三叔、以及和我斗法的单眼佬大军跟他的四个师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周星祖挠了挠头，“不过他们应该也就在附近吧，都是一起过来的……” “这可不一定，你忘记传说是怎么样的了吗——传说中，当特异功能发挥到极限的时候，就会产生磁场改变时空转移，发功者进入时光隧道，穿梭过去，回到未来……”吕竹垂下了眼眸，“其实，你曾经试过一次穿越时空了，还记不记得，你之前搭前往香江的大巴车翻车的事故？” “是呀，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他为了保护车祸中的乘客发功过度转换了时空，缩在戏班后台的角落里，看到吕竹穿着蓝色的戏服仙衣上台唱戏，后来发生战乱，眼看炮.弹即将打到跟前，他就生拉硬扯地拉住想要冲出去救人的吕竹，拼命发功作为防护避免被炮击炸成飞灰…… 醒来之后，他就已经是因为车祸昏迷，被送到了香江的医院里了。 “其实，那并不是你的一场梦。”吕竹看了他一眼，趁着晾衣服的时间，简略地给周星祖解说了她当年因为生了重病被现代的极品母亲遗弃在水边、后来为了自保潜意识发动了特异功能穿越了时空去到民国的事。 后来，她就被民国的一名戏班班主捡回去收养，并和戏班里的师哥程蝶衣青梅竹马定下婚约。 至于周星祖当初车祸穿越了时空，来到民国救了她重回现代社会后，她就被广城特异功能协会的人找到了。 在医院里经过详细交涉，她就重新换了新身份，成为了一名现代人。 “广城特异功能协会要求我尽量保守秘密，所以后来我在医院门口见到你就只能说了个谎，说自己是和你同一班车去香江的，实在不好意思。”吕竹语气诚恳地道了个歉，“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我怎么可能会跟红红小姐你生气呢，永远都不会的！”周星祖连忙表明立场。 “那我就放心了。”吕竹呼了一口气，然后又说起了程蝶衣和顾家明的渊源。 “阿sa前世就是我的未婚夫程蝶衣，所以我回到现代后一直在找他，结果反而因为我心里面记挂着前世，惹了他误会，两个人分分合合，到了最后都……”吕竹越说声音越低。 周星祖当然明白吕竹说的是什么，两个人被漩涡吸走之前，失去踪迹好几个月的顾家明终于赶到了圆形观景台前面，两个人伸尽了手，都抓不住对方。 一时间他就有些沮丧了起来：人家虽然总是分分合合但始终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比起自己这个穷鬼模样不知好了多少倍，就连临走时唯一来找他的，就是那个腰围比裤长都要长的亲人达叔…… 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达叔现在在哪里，要是被大军他们抓住的话，那就糟了。 说着话间两人的衣服就已经晾得差不多了，可见现在的太阳有多么毒辣。 顺着泥土小路一路往前进入森林之中，周星祖的肚子忽然就响了一声。 眼看着吕竹嘴角弯了弯，接着又为了照顾他的面子而举起手捂住了嘴的举动，周星祖顿时就连耳朵都红了。 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周星祖还没来得及再作反应，突然从天而降一堆包子砸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吕竹和周星祖下意识地抬头，头顶上的一棵大树上吊着一个穿着黑色对襟衫的中年人，手里还拿着个竹编箩筐，这些包子显然就是这个箩筐里面掉出来的。 “三叔！”看清楚了吊着的人的样子，周星祖惊得当即就蹦了上去抱住他，“三叔，你做什么啊，黐咗线啊？你吊颈啊？为什么要上吊？！” 看着周星祖抱住了人弄得那人的脸色因为这份重量而被吊得更加喘不过气来，吕竹赶紧三两下爬到树枝上，用水果刀割断了绳子。 看着这一红一黑的两个人嗷嗷叫着轰然坠地，吕竹转回去从树上滑下来的时候，又听到了周星祖的追问：“你怎么了，穿着这样的衣服干什么？怎么你的行为动作都变得那么娘娘腔的？！” “是不是大军发功发到你发癫了？”想来想去，周星祖就只能想到了这个解释。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这两个年轻人太坏了，人家想死你还阻止人家！”这个和达叔一模一样的人嗔了一声。 “你为什么想死啊？”吕竹在背后问道。 “我今日第三十七次失恋……”那人才说了一句，立刻就被周星祖抢白道：“你一向都失恋的，更何况一生人失恋三十七次是多么普遍的事啊！” “一个星期失恋三十七次！你说我该不该死？”那人反问道。 “好吧你去死吧，我扶你上去！”周星祖说着就要动手。 这人被周星祖抓着一扭头，看到了原本站在他背后的吕竹，双眼一亮：“等等，我现在又不想死了！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不是吧，红红小姐你都不认识了吗，我们祖屋重新新屋入伙的花篮还是她送的呢，你醒醒啊，阿叔！”周星祖抓住了他的肩膀猛摇。 “干什么叫人家做阿叔啊，人家还很年轻的！”这人再次扭了扭身体，避开周星祖的钳制后，方才说道：“我叫周大福！” 听到这个名字，周星祖的脸色就是一变：“你做什么行业？” 周大福指了指地上的箩筐和包子：“我卖上海包！” 此话一出，吕竹就明显地看到周星祖的神色越发的震惊不已。 接着，周星祖左右看了看，扑到旁边一块旧木牌上：“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啊，不准随地吐痰嘛！”周大福走过来，指着上面的字说道。 “上海市政局？”吕竹倒是看出了周星祖想要表达的东西，轻声念出木牌上的落款。 “是呀，这里是上海市，牌子肯定是上海市政局制作的。”周大福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这里是上海市？”吕竹皱起了眉。 “这里是不是就是那个有许文强和丁力的上海市？”周星祖脸色发青地补充道。 “是呀，不过许文强昨晚被人打死了。”周大福答道。 “昨晚那集吧！”周星祖奔溃地喊了一声：昨晚他端着烧烤碟子进屋里的时候，电视机里的《上海滩》恰恰就是播到了丁力主持许文强葬礼的那一集。 “不是啊，新闻纸都登出来了，不信你看！”周大福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一叠报纸。 周星祖颤着手接过，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黑体大标题：“上海滩大亨许文强被杀，身中四十七枪毙命？！1937年7月？！” “今年是1937年？”周星祖不可置信地看向周大福。 “是啊，牛年嘛。”周大福点头。 “三叔！三叔！三叔！”周星祖蹦了起来，连声喊道。 他的三叔有个怪毛病，一听到自己喊三叔就会发羊癫疯一样抽一阵的，所以自己在面对三叔都是只能喊“阿叔”而不是“三叔”，眼前这个人不可能会是…… 然而，在周星祖期待的目光里，周大福不仅没有抽抽，还好奇地左右看了看：“你叫谁？” “他连这个不怕，莫非他真的是我阿爷？”周星祖倒吸一口凉气，转过头看向了正在研究报纸的吕竹。 “阿爷？你想做我的孙子吗？”周大福顿时就来了兴趣，“那你叫什么名字？” “冚家铲啊！”周星祖脱口而出一句脏话。 没有理会周大福那一句“冚生”的招呼，周星祖和吕竹说话的声音里几乎带了哭腔：“三叔跟我说，我阿爷就是以前在上海滩卖上海包的，而且我阿爷周大福和我三叔黑仔达长得是真的一模一样，昨晚我才在墙上看到我阿爷的黑白照……” 吕竹静静地听他哭诉完，才开口道：“拿手提电话出来，打电话给五哥试试。” “对了，我差点忘了这个！”周星祖闻言连忙拿出来手提电话，拔长了天线拔了好几次，然后语气就更郁闷了，“打不通……” “我们先到大路上看看情况再说。”吕竹站了起来。 顺着周大福的指引走出林子来到大路上，典型的欧式风格建筑、街上旗袍与洋装、马褂和西服混杂的时空错乱感看得吕竹和周星祖两个人都是当头一懵。 “乖孙，你们走得那么快干什么？”周大福追上来问。 “你叫我怎么相信这件事啊！”上次的意外只是迷迷糊糊的暂时一会，现在意识清楚又真真切切站到了民国时期的街道上，周星祖几乎要抓狂。 “为什么不能相信呢？我到现在还是花仔，你说你是我孙子，我都相信你啊。”周大福答道。 没等周星祖再说什么，街尾那边突然就冲过来了两群人。 一穿红一着黑，但是明显穿黑衣服的人比红衣服的人多，在黑衣群的挥刀追砍下，红衣群惊叫着四散溃逃。 “怎么了，走鬼啊？”周星祖惊了一下。 “看起来像是帮派火拼，我们先避一避！”吕竹说着就要叫周星祖和周大福退到一边。 可惜，两个人的红外套和红帽衫在一片灰白蓝绿的暗色里是那么的显眼，那边的黑衣群很快就看到了吕竹和周星祖两个：“这边还有两个红衣服的！砍死他们，为强哥报仇！” “红红小姐我来保护你！”周星祖见状，急忙大喝一声，主动站了出来。 “他们有好几个人的。”周大福忙道。 “阿爷你放心吧，你孙子很能打的，一个打九个！”周星祖不耐烦地把他推开，“你找个凉快地方搬张凳坐着，咬碌蔗，看你孙子表演吧！” 眼看周大福带着吕竹走到一边角落里之后，周星祖转身对着追上来的一个黑衣人击出一记重拳，然后就摆手嘱咐道：“去办后事吧。” 黑衣人晃都没晃一下，挥手对着周星祖就是一刀。 周星祖侧身避过这一刀：“别死撑了，快去医院急救吧！” 黑衣人没有理会周星祖的话，依然不痛不痒的样子，追着再一次懵逼的周星祖一刀又一刀。 看他一副刚刚氪完金还没开始爽就被封了号的懵逼样，吕竹看了看四周，抄起家伙就准备上去帮忙。 追杀的黑衣人越来越多，就在有一刀终于要在周星祖失神没避开要将他砍成两截时的那个瞬间，一根甘蔗从侧方斜刺而来—— “星仔，你先走，这边我来应付。”吕竹一根甘蔗舞得密不透风，十几个黑衣人竟是一时奈何不得。 周星祖大喘着气退到正在路边小摊啃甘蔗的周大福旁边，周大福立刻看向了他：“乖孙，表演完啦？” “还没……”周星祖喘了口气，示意周大福看向吕竹一根甘蔗大杀四方的场景。 这根甘蔗显然是被吕竹当作了长.枪使用，一个对战十几个仍然毫无压力，看得缩在箩筐上的周星祖心潮澎湃。 当年他也是缩在角落里，远远看着穿着戏服仙衣的吕竹惊为天人一见钟情，没想到隔了那么久，又一次在同一个角度上看到了心上人英姿飒爽的另一面…… 这么算来他和吕竹是多么的有缘分啊，比起顾家明那个前世今生次次错过的家伙，他和吕竹才应该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嘛！ 现在顾家明没能守在吕竹身边，那么就是他发挥的时候了…… 正抱着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的男小三心态的周星祖，突然就被周大福扯了一下衣袖：“喂，你就这么看着，不上去帮忙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打人不痛的啊！”周星祖委屈地解释了一句，然后看向周大福，“不如你上吧？” “好啊。”周大福应了一声，拿起手里还没啃完的半截甘蔗就给周星祖来了一下狠的。 “阿爷你干什么？”周星祖抱着脑袋喊道。 “叫我阿爷自认孙子都没用的了，你穿红衣服的，受死吧！”深谙卖队友精髓的周大福看了一眼想要过来这边查看情况的黑衣人，伸手阻止道：“不用了，这边我一个人就行了！” 队友祭天，法力无边；阿爷打孙，理所当然！ “阿爷我是你亲孙子啊——”周星祖顿时就被打得哭爹喊娘起来。 第205章 上海滩赌圣:恨在今天再相遇(2) 恨在今天再相遇，有许多须挂牵 ———————————————— 无端被掌握了卖队友技能升级版——卖孙子的周大福毫不留情地一通胖揍，周星祖喊得那叫一个凄厉，一时间竟是使得仍在前面打斗的吕竹也不禁回头看了几眼。 还好，周大福看着下手狠辣，其实却也是有分寸的，专挑周星祖身上如背脊之类的肉多地方打，痛是痛了，但不容易留下暗伤，也不知道他一个卖上海包的厨师为什么会有这种技巧。 大概是剁肉馅剁多了，对动物肌理有了一定的了解？ 好不容易才挨完自家亲爷爷的这一通揍，周星祖看准了一个路边布庄院子里的小染缸，灵机一动，便哇哇地惨叫着往布庄院子那边“逃”去。 “别跑！”周大福也配合地扮演起了追杀者的角色。 而吕竹这边的战况暂时亦开始缓和起来，随着一批红衣人的加入，围攻她的十几个黑衣人很快就被瓜分完毕。 用甘蔗把最后一个主攻攻击自己的黑衣人敲晕在地上后，吕竹且战且退，慢慢也穿越过红黑混战的街巷，退向了周星祖逃离的方向。 突然后颈一凉。 被突如其来的一小桶黑色染料从脖子到脚浇了个正着的吕竹瞪大了双眼回头望去，只见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周星祖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转转颜色就没事了，没吓着你吧红红小姐？” 他手里还提着作案工具——残余着薄薄一层黑色染料的小染料桶。 “是呀，多亏了冚生他足够醒目，懂得去偷染料来改变衣服颜色……”周大福夸赞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感受到了吕竹的无语和气氛的诡异。 察觉到不对劲的周星祖和周大福放眼望去，只见方才黑衣人横行的街道上，现在已然是站满了打败了黑衣人从而取而代之的红衣人群体。 “那里还有三个黑衣服的，砍开他们九截！”带头的红衣胖子举起手里的斧头，大喊了一声。 眼前几乎是清一色的选用了斧头作为武器的红衣人，比之零零散散拿着小刀或短匕首的黑衣人群体，更要带着几分草莽江湖气。 斧头的攻击力比之小刀或短匕首要高得多，这下可就不是吕竹光拿着甘蔗当长.枪使能抵挡得住的了，趁机啃了两口甘蔗嚼点甘蔗水补充一下.体力，吕竹就毫不犹豫地丢下了甘蔗减轻负重，转身狂奔而去。 周星祖再次大喊一声“红红小姐我来保护你”，然后就飞速跟了上去。 此情此景，和以前两人在现代时都经历过的狗仔队围堵颇有相似之处，因此很快就找回了昔日的“跑酷”默契起来。 再加上这时候的街道大多较窄，道路两边也全是卖东西的小篷手推车，周星祖在车旁扎个马步双手放于膝上摆好姿势，吕竹立刻踩上他的手借助他上托的力度翻到了车篷上。 上去了之后吕竹回头伸手把下方的周星祖一拉，他亦是借着上拉的力度跃了上来，继续往车篷上面的楼房阳台蹦去。 眼见吕竹和周星祖没一会就凭借高空路线跑了老远，吨位问题加身手原因无法照搬两人逃跑方法的周大福立刻就急了：“喂！等等我啊！又说想做我孙子……” 这句话，一下子就逼停了吕竹和周星祖的脚步。 想到周大福这个作为爷爷的出事的话，周星祖这个作为孙子的极度有可能也会因为连锁反应而跟着出事之后，吕竹也只得和周星祖一起跳下了刚刚爬上的阳台回到车篷上，接着又从车篷上跳了下来。 跳下来的小篷车上面摆着的是个豆腐小摊，而车主早就已经不见踪影。 手边没有趁手的家伙，吕竹伸手去抓豆腐最后只抓了一手碎碎散散的豆腐花，不得已，又拿起夹子把锅里还没煮好的臭豆腐块给捞了出来。 一箩筐滚烫的臭豆腐丢过去，涌上来的红衣人顿时就连连后退了几步。 但这也只不过是无用功，隔着两三层衣服，就算臭豆腐被热油贴在衣服上烫不伤人，前头的一个红衣人就完全无视了贴在身上的臭豆腐，举着斧头就向着挡在吕竹前面的周星祖砍过来！ 周星祖一个弯腰闪过，下意识又是一拳击出—— 明明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打人别人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这个弯腰扭身拳头递出的姿势实在是太过熟悉又顺手，他就自然而然地顺着使出来了。 “啊！”一声痛苦的哀嚎自头顶响起。 “你痛啊？”看到被自己一拳打中的红衣人扭曲的脸容，周星祖捧着掉落的臭豆腐，兴高采烈地问。 红衣人目光溃散地点了一下头，痛苦的哀嚎声立刻就引来了另一个红衣同伴的注意。 眼看又有一把斧子砍来，周星祖闪身避开，对着这个新红衣人同样也是一拳击出。 新红衣人正正挡在原先痛苦哀嚎着的红衣人前面，周星祖这么一拳打过去，新红衣人捂着毫无感觉的脸还没来得及懵逼，那个痛苦哀嚎的红衣人就已经像被人重拳击中一般倒飞了出去…… “隔山打牛？！”周星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拳头。 “是不是因为你之前被大军那个用电的师弟电过的原因？导致你的力量也暂时变异了？”吕竹想了想，道。 周星祖闻言，连忙又对着几个排成一列的红衣人重拳出击—— “是呀，隔得越多还越厉害！”周星祖这下可扬眉吐气了。 他一直喊着红红小姐我来保护你，结果第一次对上黑衣人反过来被保护都算了，第二次弄巧成拙又把本来已经站到了红方阵营的吕竹弄成了黑衣又被追杀，之后还因为他爷爷周大福的缘故连累吕竹逃跑到一半还得跟着他回头救人…… 现在可好，他的功力原来不是没了，只是变异了！ 可惜没等他高兴多久，事情又生出变故。 毕竟人家红衣胖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时逢乱世正是能人异士辈出的时期，看到周星祖一拳打出，打中的人居然没事反而后面的人痛苦不已，顿时也就起了心思：“莫非是传说中失传已久的武功‘隔山打牛’？” “全部散开！”传说里隔山打牛虽然厉害，但是克制它的方法也相当简单，红衣胖子一声令下，红衣人群体瞬间就化整为零。 比起周星祖之前发现打人没反应，宛如刚刚氪了金就惨遭封号的懵逼样，现在又是另一幅茫然失措的样子了。 “你们……留一个隔着的好吗？大佬？”周星祖此刻活脱脱的刚刚买了全服第一的号结果其他玩家纷纷退坑徒留他独孤求败的茫然样。 才说了一句，红衣胖子就冲了上来，一记重拳向周星祖挥来。 周星祖左闪右闪也还是吃了好几拳，见他吃亏，旁边的吕竹也赶紧一脚踢开了与自己纠缠的红衣人小弟，从后方扑上去，双手勒住红衣胖子的脖子。 “星仔，打我！”吕竹吃力地箍住红衣胖子的脖子把自己身体转到前方，冲周星祖叫唤道。 擒贼先擒王，红衣胖子又是重量级的力量型选手，不先解决掉他，那些小弟再围上来的话，就两个人都跑不掉了。 情况紧急，吕竹显然是把自己当作隔山打牛的中介来用了。 然而周星祖却不这么想：“不，红红小姐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听到这话的吕竹差点被周星祖的恋爱脑思维气得吐血——尽管她知道特异功能者多数都是比较至情至性的，而且周星祖又是相对单纯，但是现在这情况还哪里顾得上这些啊！ “听我话，快点，我就要支持不住了！”她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技巧或者用兵器的轻力量型，强行用肢体力量去勒住一个足有她两倍重量的胖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周星祖依然摇头。 “死开！八婆！”这时红衣胖子终于挣脱了吕竹的束缚，一个用力就把吕竹甩开到一边。 这就是一力降十会的可怕之处，哪怕吕竹急急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来卸力，也是被这一下给摔得不轻。 眼前一阵寒光不期而至！ 这个小弟如此熟练地在这里等着补刀，估计是红衣胖子的心腹手下了。 这补刀来得太快太突然，受了伤的吕竹根本就无法完全闪避，只得拼尽力气快速侧歪身体用肩膀去挡，期盼着这一斧头不能对自己造成致命伤害。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断个手嘛，大不了申请下个世界改去《独臂刀》！ 哦……不对，下个世界貌似是《神雕侠侣》，好的不用改！ 就在吕竹已经做好了自己以后会客串女版杨过的时候，那一抹寒光尚未落下，就已经又遭遇了一点火花。 硝烟的气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昨晚龙五才在屋子外头用枪解决了大军请来的一群雇佣杀手，这味道她绝对不会认错。 这一点火花的阻力俨然不小，那一抹寒光被它所击，顿时就失去了原来的方向，收势不及地擦着吕竹的肩膀插.入旁边的土地上。 趁着这个时候，跟着顾家明练过一段时日舞蹈的吕竹一个高难度的超高抬腿，一脚就把这个攻击自己的红衣小弟踢飞到了一边，随即又接一个鲤鱼打挺翻滚站起。 飘散的头发向两侧散落之时，目光所能追踪到的火花来源处的方向，只有远方雕花石柱后的一抹白影飘逸而过。 “还想跑？现在轮到你了！”另一边，红衣胖子挣开了束缚后，果断又去从背后抱住想要跑去查看吕竹情况的周星祖，手肘也随之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 “在我面前……你居然敢打她……”周星祖瞬间就被勒得白眼都差点翻出来了，却还是咬紧牙关说出这一句来。 红衣胖子心里本还想要嘲笑这个被自己勒住的瘦小子死到临头还要逞英雄，结果下一秒胸口处就是一股极强的冲击力击来。 随着周星祖往他自己胸口上的重重一拳，背后抱住他的红衣胖子顷刻就惨叫着倒飞而起，翻滚着掉到地上，吐出一大口血来。 “大佬你怎么了？！”红衣人小弟纷纷围过去询问情况。 这边厢周星祖正和艰难地坐起来的吕竹比了个ok的手势，冷不丁的眼角余光看到旁边竟是无意识地排成了一长列…… “隔着九个，这次你还不爆？！”周星祖在大陆的时候就已经是李小龙的粉丝了，练功夫时不时就会模仿着偶像怪叫，碰到眼前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他自然就是也怪叫着用尽全身力量挥出一拳—— 在吕竹这边的视角里，周星祖这一记重拳击出，那排成一列的红衣人就仿佛倒塌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前仆后继地往前倒下，力量一层一层地重叠加重，直到最后的承受方红衣胖子身上…… “这样都飞不到去街尾，真失败！”周星祖看了一眼红衣胖子居然只是飞了半条街的距离，目光有些自豪又有些不满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 还想要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表现的周星祖抬头望向站起来的吕竹，只见她脸色又是一变：“星仔，伏低！” 周星祖不明所以又动作迅速地伏下趴地时，背后就开始响起了连绵不断的枪声。 枪声过后，红衣尽散。 “雷老虎呢？！”使枪的女枪手一脚踢起地上一个跟不上逃跑大部队最后只得装尸体浑水摸鱼的红衣小弟，厉声问道。 “他……他死了！就在这里！”红衣小弟高举双手作投降状。 “谁杀的？”女枪手又问。 “不知道啊，好像是一个穿黑衣服的年轻人一拳打死的。”红衣小弟都快要吓哭了，四处望望，伸手指向正在和吕竹一起护着周大福躲到一辆黑色小轿车后的周星祖。 女枪手得到了答案，连忙走向街口轿车上下来的一个西装革履的人：“丁生，雷老虎死了，听说是被一个年轻人一拳打死的……” “丁老板？！”周大福看清楚了来人的相貌，吃惊不已。 “丁力？”吕竹有些疑惑地盯着来人。 “跟电视里面的不像啊，比电视那个靓仔好多……”这人的大佬气场简直爆棚，震得一向憧憬大佬级人物的周星祖喃喃细语了一句。 见丁力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周大福急忙开口打招呼：“丁生，你好吗？” 丁力的目光却是紧紧锁住了周星祖，伸出手去：“小兄弟，多谢你，多谢你同文哥报了仇。” 周星祖见状，赶紧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文哥？是不是许文强？” “是的，昨日文哥被雷老虎暗算，不幸身亡。”丁力看了一眼地上那个红衣胖子的尸体，“我今日派了好多人出来报仇，但是找不到他，想不到他会死在你的手上，果然英雄出少年！” 丁力话音未落，一声厉喝已经自街口传来：“这里是不是死了人？！” “丁生，巡捕房的人。”旁边的女枪手提点道。 “小菁，你收拾手尾，我们先回去。”丁力看了巡捕房的人一眼，吩咐女枪手道。 知道丁力是在招呼自己这边的三个人走，周星祖有些担忧地追上去问：“死了那么多人，我们就这样走了，可以吗？” “这里是上海。”丁力淡淡一笑，径直往前。 再一次被这大佬气场震到，周星祖也顾不得其它了，更何况他也的确害怕被抓…… “红红小姐，你在看什么？”正想要跟着丁力开溜，不料又发现吕竹没有跟上而是紧紧盯着远处的一栋门前装饰着雕花石柱的洋楼，于是周星祖就不解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可能是有些后怕。”吕竹转过头来，笑道。 “其实我也是有些后怕的，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闻言周星祖顿感与吕竹有着同样的心态，赶紧又和吕竹说起闲话来，一方面是为了减轻吕竹的担忧，另一方面也是减轻自己的。 远望着丁力的车队远去，洋楼阳台上的罗森拢了拢身上被风吹得飘飞的白西装外套，默然不语地收回了手里的枪。 “天字二号，怎么突然出手？”天字一号特工洪大哥走过来，问。 “雷老虎作恶多端，我只不过是暗中出手一下，避免好好的年轻姑娘命丧斧头之下罢了。”这距离虽然看不清楚那边街道的人的模样，但是雷老虎的肥胖体型和吕竹的纤秀女性身形还是比较好认的。 “别又惹回一单风流债啊。”洪大哥笑了一声。 “我隔这么远出手，又怎么可能会出事？放心吧。”罗森侧过脸去，看向洪大哥，“对了，解决了‘财神’这项任务，我打算去北平一趟。” 洪大哥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离开了北平之后的这段时间里，罗森一直在海外筹款凑抗日经费，完全不知道关家戏班早就已经全部远走外国的事…… 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罗森回北平顶多也就是和关湘红的未婚夫争一下看谁能抱得美人归，但目前的问题就是，罗森一直对其态度暧昧的关湘红，听说已经在七月七日那天和未婚夫程蝶衣在被炮.击的北平城内失踪，至今都没有消息…… 若是被这个似乎已经收了心的昔日浪子知道这件事，护送“财神”的任务，这家伙未必愿意继续做下去…… 洪大哥左想右想，最后还是决定隐瞒部分真相：“我听说，关家戏班的人已经在七月七日之前凭着艾伦博士的引荐，以艺术团的身份离开北平去了外国……” “是吗？”罗森点点头，“那我倒是更方便去找人了，现在的北平可不好进去。” 七·七之后的北平城已经被日方侵入，目前整个北方都是一片硝烟战火，唯独是这号称为东方魔都的上海滩，繁华得像是春末花事了之前的荼蘼盛景。 “有消息说，川岛芳子已经暗中带领着人前往上海这里了……”洪大哥道。 “不稀奇，毕竟这里是上海。”罗森看了一眼底下的繁华景象，“得了一个年轻的武功高手，希望丁力能多撑一段时间吧。” 高空的风越来越大，吹得他的白西装外套飘逸异常。 第206章 上海滩赌圣:怨苍天变了心(1) 时空阻隔，岂止长路迢迢 ———————————————— 乘坐丁力助理小菁的车子前往丁力豪宅的途中，助理小菁不时在用闲聊的方式来打探着吕竹的身份信息。 “我是星仔的师姐。”吕竹淡淡一笑。 小菁神色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手下的黑衣人回报的消息就是最开始的时候，是眼前这个女孩拿着甘蔗当作长.枪使用，一手“枪”法迫得十几个汉子都近不了身，护住了周星祖和周大福两个大男人的。 尽管之后因为对上雷老虎等人的斧头在武器上吃了亏，没有了最初的惊艳风采，但也不失为一位独立自主的新女性了。 同为练武之人的小菁，本也是作为击败了一群男人成功获得上海滩大亨丁力助理资格的独立新女性，听得吕竹一番思想先进的话语下来，戒心已经放轻了不少。 下车的时候，周星祖又和周大福吵起来了：“我说了我不叫冚家铲，我叫周星祖！” “是你自己在我问你贵姓的时候，回答我说冚家铲的……”周大福还委屈上了。 “我真系顶你个肺啊，听风就是雨，也不知道你这个娘娘腔的样子，未来是怎么追到我阿嫲的，哪个冚家铲受得住你还帮你追女仔……”周星祖吐糟了一句，随后就无视了周大福扭扭捏捏的姿态，转而过来了吕竹身边。 “星仔，我说了我是你的师姐。”吕竹低声说道。 “明白了，师姐！”周星祖点了一下头，接着又应和着丁力的邀请，与吕竹、周大福一起跟着丁力一行人进了书房。 坐在书桌前，丁力一边把玩着一枚金币一边大方地说：“我发过誓，如果谁帮文哥报了仇，我可以满足他三个愿望。” 周星祖倒是很光棍地表示他就只有一个想要回到未来的愿望，为求能取信丁力，他还拿出了手提电话给丁力看——虽然打不通，只有木讷的英文提示音。 “现在国外的洋货稀奇古怪什么都有，在我眼中，这只不过是个能发出怪声的匣子。”丁力无奈一笑，“打不通的电话，可以称得上为电话吗？” 周星祖不信邪地接回来又打了一遍，依然没有接通。 “我明明和1991年通过电话，只是暂时打不通而已，迟些一定可以，到时你就会信我。”周星祖忿忿地把手提电话收好。 “你是什么年代的人，根本就不重要，即使你真的是由1991年的香江，来到1937年的上海。”丁力站了起来，“你都是回不去的了，不如留下来帮我。” 坐在沙发里的吕竹抬眼望向他，只见他的神色里带着认真和戏谑，估计并没有相信周星祖的说辞，不过招揽人才的心却是认真的。 “好呀好呀。”周大福一听到这个就来劲了，“乖孙，难得丁生那么看得起你，快谢谢人家。” “哇，这不是让我进黑.社.会？”周星祖想起丁力这方人黑西服黑衣的打扮，再加上那当街杀人也不担忧巡捕房抓人的做派，心里有点抗拒。 “怕什么，现在全上海都是黑.社.会，丁生是，我是，你未来也是！”周大福教训道。 “你这么娘娘腔也是黑.社.会？”周星祖吃了一惊。 “我不是娘娘腔，我是黑.社.会里面的金牌杀手！”周大福哭喊着解释，烦得周星祖完全受不了他，不由得脱口而出一句：“扔他下楼吧！” “好，扔他下楼。”丁力立刻吩咐手下道。 眼看周大福真的被丁力的手下扛起来抬到了阳台边，吕竹和周星祖连忙出声阻止：“只是说说而已。” “没有人在我丁力面前说说就作罢。”丁力从书桌前走出来，一改先前闲适戏谑的姿态，上海滩大亨的霸气全数展现，“这是你第一个愿望。” “且慢！”周星祖赶紧扑过去按住了周大福那边，“我还是希望他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好，你们放了他。”丁力再次吩咐道。 没等周星祖喘口气，丁力又一次开了口：“这是你第二个愿望。” “真是猪头炳来的，这么快就用了两个愿望！”得救的周大福第一时间数落这个便宜孙子，然后又比划着手指算了起来，“愿望当然是要好多金银珠宝啊，好多美女啊，好多猛男保镖保护我们，还要四辆房车……” “贪字得个贫，你这么贪心是没有好结果的！”周星祖没好气地数落了周大福一通，然后看向丁力，“丁生，其实我好简单，我的愿望就是——想再要三个愿望。” “好，贪心是人类搏杀的原动力，你这种真小人比那些伪君子不知道好多少倍。”丁力说着，就把他方才一直把玩着的金币丢给周星祖，“这枚金币你拿着，到真正有需要的时候就把它交给我，我会尽量满足你。” “星仔，留在上海吧，你很有潜质，会成为新一代的上海大亨。”丁力走近过来拍了一下周星祖的肩膀，“因为你够贪心。” 周星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吕竹，还是有些推拒：“过奖了丁生，其实我真的不想做什么上海大亨，我就只是想回到我的那个年代，以及你一定要相信我刚才所说的话……” “既来之，则安之。”丁力何等精明人物，周星祖这下意识的偷偷一眼完全瞒不住他，“明天文哥葬礼之后，我们再慢慢说吧。” 有牵挂才容易招揽，爱情就是最令男人头脑发热的东西，身边有一个喜欢的女人，像周星祖这样的年轻人就绝对会在未来的某一个日子里想要奋发向上，明白金钱和权力的魅力。 被丁力安置在丁家豪宅客房里，吕竹和周星祖两人尝试了各种方式打电话均无果，眼看天色已晚，也就只能不甘心地各自歇下。 这中间差距的几十年，在这短短一日之间，似乎突然就成了一道就连无线手提电话都连通不了的深深鸿沟。 第二天，许文强的葬礼上，看似一派太平。 市长带着女儿如仙前来吊唁，看那位如仙小姐的模样，恰恰就是两人昨日在河边见到的白衣女子。 奇怪的是，如仙却表现得从来没有见过两人似的，言语间相当疏离客气。 “人有相似，你们会不会是认错人了？”如仙微笑道。 这么一说倒也让周星祖想起了他的姐姐和巨星方艳梅非常相似的事，有着这么一个前车之鉴，他也没有过多纠结，便偷偷和吕竹咬耳朵：“说不定我们真的认错人了。” “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没等吕竹往深里想，一个不客气的声调就已经传来。 “他就是雷老虎的结拜兄弟黄金贵，是丁生的死对头来的，听说许文强的死，就是他在幕后主使的。”看清楚来人，周大福暗暗把外面听来的小道消息说给吕竹和周星祖听。 “丁生，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生意的。”黄金贵笑道。 “希望不是文哥生前和你谈的那桩。”丁力回道。 黄金贵啧了一声：“川岛芳子小姐非常欣赏丁生的才华，许文强傻，丁生却是绝顶聪明的人，我相信你应该听过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 “你回去告诉那个霓虹人听，我丁力什么都敢做，就是不敢做汉奸！”丁力冷笑。 黄金贵在丁力这里吃了瘪，哈哈大笑几声摞下两句狠话转身就走，正当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这人不会那么简单地离开时，现场也果不其然地响起了爆.炸声和枪声。 吕竹和周星祖两人在这两天里连续遭遇了三场枪.战，已经是非常熟练地往地上草丛里一趴了事，反而是作为敌方全体目标的丁力，想要去拿另一个掩护他的男助理临死前告诉他石碓藏着的机.关.枪的路途相当艰辛。 “像那次发功掩护我一样发功掩护丁力，否则我们迟早也得有难。”吕竹探头看了看战况，吩咐周星祖道。 “什么东西啊，让阿爷也见识见识。”周大福扯了扯周星祖的手。 也许是上次试过一次发功影响众多狗仔的视觉神经让他们看不到目标，经受过了锻炼，这一次的发功周星祖虽然也脱力了，但起码没有当场昏倒。 逃出生天的丁力虽不知周星祖用的什么方法掩护了他，不过周星祖救了他是个不争的事实，这件事之后，便对周星祖越发的看重起来，还想要给本钱周星祖做生意。 可惜的是，他颇为欣赏的周星祖不太懂做生意也不打算做生意，整天就是围着那个漂亮得过分的师姐转，恋爱脑得让他很是头疼。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本不是什么问题，他自己也和市长千金如仙小姐互为知己，但是这个年代里像周星祖这种只顾着泡妞而不想干正事的，还真是少见得很。 时光转眼即逝，很快又到了丁力名下赌场的十周年庆。 “我这个赌场，十年来生意都是那么兴旺，如果你不介意的，就过来帮我手。”丁力叼着雪茄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下，满意地看了一眼下方的繁华景象。 周大福忙不迭连声答好拼命点头。 丁力轻轻吐了一口烟圈：周星祖没能招揽到身边办事，这个自称是周星祖爷爷的周大福倒是相当上道。 也罢，徐徐图之就是，看得出周大福和周星祖的关系是相当好的，有周大福在身边，周星祖就算不帮他，也不会跳反到霓虹人那边去。 这就足够了。 心里一想着某人，这人就总是特别容易认出，就像丁力天天惦记着周星祖，繁盛的场中也是一眼就认准了周星祖所在的位置。 这个年轻人，还是在和他那个师姐在玩闹。 看着那个凝神微笑静听着什么的侧影，自诩为见多识广的丁力也是不得不这个姑娘实在是美得过分。 若不是他身边有了如仙小姐的陪伴，以及觉得兄弟比女人重要，可能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这美得鲜活动人的万分娇媚。 “大！”看着周星祖兴高采烈地丢下一把筹码，丁力笑着走到他身边道：“星仔，今天手气不错啊，连续赢了十八把了吧？” “我告诉你，我看得穿那个骰盅……”周星祖大概是喝了点小酒，情绪正高昂着，闻声回头见到是丁力，立刻悄咪咪地跟丁力说出自己的小秘密来。 生怕丁力不相信自己的话，周星祖还转过头看了看骰盅：“这回是双五四……” “双五四，十四点大。”听清楚了骰子点数的吕竹也适时说了一句。 不同于周星祖用眼睛去“看”骰盅，吕竹靠的则是听骰的技巧，两个人方才就是在切磋比试着——据周星祖说，他跟赌神学习的那段时间里，因为特异功能和赌神的赌术有着意想不到的冲突，所以他就只学了些许皮毛赌技，最后赌神都实在看不过眼他巴巴地辛苦学习却始终没有结果，只得又传授了他一门脚底按摩大法的手艺…… “不要一直依赖你的特异功能去看穿骰盅里面的数字，要靠耳朵听！”吕竹教训道。 丁力心里一动：民间传闻里的确是有能靠耳朵听出骰子声音的奇人。 但是像周星祖这样说自己能看清楚骰盅里面的骰子点数的，更像是骗子的说法…… 站在赌桌旁边看了周星祖乖巧地听从吕竹的教导去练习听骰，结果两个人双双翻车的新一局，丁力笑着摇了摇头。 眼看这两人面前的筹码只有可怜兮兮的一小点了，丁力转身正想要叫人再拿点筹码过来给两个年轻人玩的时候，吕竹先一步开口了。 “人有失手……”吕竹嘟囔了一句，然后又推了推周星祖，“你看看下一局的点数，我们拿回筹码再战。” “没问题！”周星祖伸长了脖子去看骰盅，“这把是三个六，围骰！” “开，三个六，围骰！”荷官开了骰盅的盖子，也是一惊。 丁力停住了脚步。 仔细端详赢了一把后因为被吕竹激动地拥抱了一下就当场呆滞，想要喝点水冷静冷静结果就误拿了旁边客人的一杯鸡尾酒一口气把自己给灌倒的周星祖，那个傻笑着闭目瘫倒在椅子上的模样，这令丁力也是迷惑不已：是他真的能看穿骰盅，还是运气好所以碰巧撞中了？ 毕竟赌场里不乏一些泡妞的小年轻说自己赌术多么多么厉害，等上了赌桌之后，就基本都是翻车现形的居多。 当然也有些运气好撞中了点数赢了一两把，但始终很快就原形毕露。 不过，像周星祖这样，上了赌桌没翻车，转头就自己灌倒自己当场扑街的憨憨，实属千年难得一见…… 第207章 上海滩赌圣:怨苍天变了心(2) 情丝缠绕，岂是长发飘飘 ———————————————— 看周星祖就这么误拿了别人的酒灌倒自己，吕竹也是哭笑不得。 和那位客人解释了一下，客人倒是相当大方地表示：赌场里面经常就有赢钱之后兴奋过度的人误拿旁边的食物吃喝，一杯酒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当他请了，正好他刚刚跟风两人赢了不少钱。 “星呀，星，快点醒来啊，不要失礼人了……”周大福抓住周星祖的肩膀不住摇晃，偏偏周星祖确实是醉得厉害，任凭周大福怎么摇，他都是该怎么瘫就怎么瘫。 就在吕竹和周大福在想办法弄醒周星祖的时候，之前那个在坟场闹事的黄金贵，又是带着一脸的阴险奸笑走了进来。 真的是很难得有人直接就长得仿佛把“我是汉奸”这四个大字刻在脸上的，就在丁力明确表示了不欢迎他们之后，这个黄金贵还能趾高气扬地说：“你可以不欢迎我，但是我恐怕你不能不欢迎我们大东亚共荣圈的川岛芳子小姐吧？” 随着黄金贵的话音落下，一个穿着白色军装礼服的身影自外凌空而入，踩踏了几个人头又踩墙利用反作用力翻了个身，最后轻巧地落到了一边的台阶上：“幸会，丁生。” “脸不红、气不喘，川岛小姐果然身手不凡。”这出场的亮相实在过于引人瞩目，即使丁力心里不欢迎，但面子上还是做足了夸赞的姿态。 “过奖，过奖……”川岛芳子志得意满地走下台阶，谁料脚边就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与她穿着同款装束的汉子。 “川岛小姐，我实在太累了，受不了……”那人的脸色红得很是难看，满头满脸都是汗，可想而知他表演完这一通又挂在天花板上躲着到底有多辛苦。 “哈哈哈，我还以为她多厉害，原来是替身厉害！”与其他人的暗暗偷笑不同，市长千金如仙的好友春天见状，已是毫不留情地大笑出声。 川岛芳子当着那么多名流宾客丢了这么大的一个脸，自然是恼怒地把手中的烟掷到替身身上让他滚到一边，随后主动走到了丁力面前，说出她这次过来赌场的原因，只是想赢钱罢了。 “那你想赌什么？”丁力一手夹着雪茄道。 “大小。”川岛芳子挥手，让手下的人拿来两箱金。 眼看川岛芳子带着人换了两千万法郎筹码上了赌桌，周大福这下更急了：“星啊，快醒醒，有人来闹事了……哎，红红小姐，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那边的情况，你继续想办法弄醒他。”吕竹答了一句，快步凑近了川岛芳子所在的赌桌附近。 川岛芳子现在是上海滩的“名人”，围观的宾客早就把那张赌桌围得水泄不通，吕竹还没来得及挤进里面的包围圈，就听到了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 “双三二，八点小。”那人如是说着，川岛芳子立刻就应了声好，然后吩咐手下把所有筹码都押到了小的那一边。 好不容易挤进去了，荷官已经开了骰盅：“双三二，八点小！” 吕竹举目四顾，立刻就发现了川岛芳子这次带来的参谋——正是当初带着师弟们前来找周星祖寻仇的单眼佬大军。 他是穿着黑色西服身光颈靓地站在里面了，他的师弟们和达叔呢？ 就在吕竹思考的这一会儿，大军又靠着透视的特异功能赢了两局，从侧边望去不难看出，连赔两局的丁力脸色都变了。 如此大的赔额，再输下去的话，这个上海滩大亨肯定得破产。 “赔给她，摇好点。”丁力深深吸了一口雪茄。 这时吕竹左挤右挤总算也挤了过来，恰好就听得女助理小菁在和丁力商量：“丁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那个单眼佬好像能看穿骰盅似的……” “没错，他是能看穿骰盅。”吕竹凑近来小声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丁力看了过来。 “他和星仔，用的同一种方法。”吕竹示意他冲周星祖瘫倒那边看看，接着又打算自荐，“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 “小菁，想办法弄醒星仔。”丁力没有正面回复吕竹的话，先是转头吩咐了小菁一声，然后再看向吕竹，“红红小姐，不是我信不过你，你既然是星仔的师姐，自然应该也有其过人之处……” “但是，出面得罪霓虹人的事，还是由我们男人做比较好。”丁力这一句话，尽显其大男子主义的本色。 不过，这种做法却很难惹人讨厌。 丁力这种大男子主义，就是“这事情女人做起来不方便或者做不来，那就我们男人来做”，比起那种“这事情女人做起来不方便或者做不来，呵呵女人都是辣鸡”的直男癌心理，简直不要太感人。 丁力一开始就是打算把周星祖捧成上海滩新一代大亨的，自然要给周星祖出场的机会，更何况现在他又是骑虎难下，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周星祖的特异功能上。 不愧是开赌场的，一派赌徒心理。 吕竹点头，转身又往外面挤，想要去帮忙叫醒周星祖。 “这颗是最厉害的回魂解酒丸，一吃了它，无论醉成怎么样的人都会醒一醒的。”听从丁力的吩咐，小菁拿着药过来了。 “好，那快给他吃。”周大福忙不迭接过药给周星祖塞下。 “什么事？”周星祖猛地睁大眼睛站起来。 “那边有个单眼佬，赢了丁生好多钱！”周大福指着大军道。 “不是吧？”周星祖闻言，凝神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大军！” 就喊了这么一声，过于激动的周星祖再一次仰头倒回椅子上，瘫得比之前还要厉害。 “你这是什么药啊，真的只是醒一醒而已啊？！”算一下周星祖吃了药后醒来的时间都不到一分钟，周大福立刻埋怨道。 “是这样的了。”小菁也很是无奈。 “怎么了？”吕竹千辛万苦又从人群的包围圈里挤出来，回到这边的角落里开口问道。 “小菁给了一颗说是什么最厉害的回魂解酒丸，但是药效就是醒一醒，连一分钟都撑不住。”周大福回答道。 吕竹低头看了一眼醉得不省人事的周星祖，叹了口气：“我明天想去游山玩水，不知道谁能陪我去玩呢？” 就在周大福和小菁正纳闷着这么紧张的时候吕竹居然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时，周星祖突然蹦了起来：“我去啊！” “红红小姐，你明天想去游山玩水是不是，我很有空的！”周星祖笑呵呵地看着一脸无奈的吕竹。 “先解决现在的事再说吧。”吕竹举手指向川岛芳子的赌桌那边。 周星祖不解地顺着吕竹的指引往那边望去，立刻就看到了川岛芳子和丁力的对峙。 “丁生，怎么你的赌场的大小那么容易买中的啊，我看再赢完这把，你的赌场也得结束了。”川岛芳子得意洋洋地看了看周围富丽亮堂的装潢。 “开张和倒闭都在同一天，真是巧合啊！”汉奸黄金贵立刻顺着川岛芳子的嘲弄而发出一声嘲笑。 “我能开赌场就不怕你赢，只怕你不敢再买那么大而已。”丁力的眉头皱得死紧，却依然还是撑着不肯松口。 “好，我这把一定全买，不买我正衰女！”川岛芳子一口答应。 丁力看向荷官，开口吩咐道：“摇骰……” “且慢！”周星祖赶紧也挤了过来，揪住了正准备发功的大军的衣襟，“大军？！原来你还没死啊……太好了！” “为什么你还没死？！”大军震惊过后，立刻又和周星祖撕扯起来。 “我们是朋友来的！”周星祖冲其他人解释了一句，生拉硬扯愣是把大军拉到了角落这边，反手就是给了他一下狠的，“你都还没死，我为什么又要死？！” “你不是自称是中南海的人吗？为什么做……”虽则看不顺眼这个单眼佬，但同是大陆同胞的身份天然就带着几分亲切感，周星祖最终还是没有把“汉奸”这两个字说出来。 “算了，我真的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你。”周星祖握了握拳，“我们现在应该站到同一阵线，想办法回去1991年再说。” “谁得闲跟你回去！”大军戳着周星祖的胸口冷笑，“川岛小姐那么看得起我，这里大把荣华富贵等着我享啊——回去？！我回去的话，一个月只有那么一百几十块人民币，要来干什么！” “喂，你不想我们想啊！”周星祖把吕竹也拉了过来，“红红小姐是被我们波及才会来到这里的，你就当是做一会好人，一起发功帮忙送我们回去不好吗？” “大军先生，有个问题我想问你一下……”没等吕竹说话，大军就相当不耐烦地甩开了周星祖的手。 “我这次来是要赢到丁力破产的，没那么有空陪你们玩！”大军说着就要往川岛芳子那边走。 “好！你不帮我，也别想赢到丁力！”周星祖无端在吕竹面前被落了面子又被大军仇视，新仇旧恨一锅端，当即也是一个翻滚越过赌桌，把原本的荷官挤到了一边去。 “星仔，你有把握吗？”对面的丁力出声问道。 周星祖比划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然后又冲跟过来的吕竹这边自信地笑了一下，挽了挽袖子，抄起桌上的骰盅就是一通花里胡哨的摇动。 左右上下翻转顺势抛入高空，在众人都在惊叹地用目光追随着飞到了天花板的骰盅时，他还不忘点了根烟喝了点水，看好了时机一个出手就把落下的骰盅稳稳接住按到桌子上：“买呀！” 不同于其他人对这杂耍般的摇骰盅技艺惊艳不已，一旁的吕竹默默了然一笑：也就是周星祖会特异功能才能这么像玩扯线木偶一样花里胡哨的一通摇，毕竟他赌术不行只能靠障眼法，外行人眼里看着精彩，内行人看就是技术不够花哨来凑…… 显然大军也算是半个内行人，只是他捂着一只眼睛利用假眼球想去透视骰盅内部时，却发现了问题。 左看右看都看不到那颗被挡住的骰子，大军急得像个考试偷看不到答案的孩子似的左右横摇，甚至在无意中还撞得旁边的吕竹差点一个踉跄。 吕竹诧异地看向他，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下意识的想法，他神色里的抱歉一闪而过，接着又换回了急切和紧张。 “想好了没，这是小——让我告诉你吧，真是惹人生气。”周星祖叼着烟，一脸不满地喊。 “我做人从来不能衰的，这把我必须全买，大还是小？”面对大军说这把看不清楚让她别买的回答，川岛芳子咬牙道。 “那，开大的几率大一点吧……”想到周星祖说这把是小，大军也是一狠心。 “好，全部买大！”川岛芳子喊了一声。 尽管没有看到内部，但已经听出来点数的吕竹微微一笑，向丁力投去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听得川岛芳子全部筹码买大的这句话，周星祖笑了一声，把嘴里叼着的烟取下，揭开了骰盅后又拎开压住最底下骰子的上面一颗骰子：“一三四，八点小！” “让你猜你猜错我没话可说，告诉你答案你都能买错，问笃屎好过问你。”看着大军瞬间缩到了人群里面，周星祖嘲笑道。 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川岛芳子强颜欢笑地站了起来：“原来丁生手下还有那么多的能人异士……” 丁力没有说话，微笑着吐了个烟圈算是回复。 “我这次就输得心服口服了，但你总要给机会我赢回一次吧？”川岛芳子不顾丁力的意思，抢着继续说了下去，“就约十日后在贵赌场再赌一场扑克，如何？” “丁生请放心，到时我一定全力支持你。”面对丁力看过来的目光，周星祖大义凛然地一个点头。 “好，看看到时你还有什么新花样。”丁力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也大方地应承了这个邀约。 “十日之后，如果我再输的话，我和黄金贵从此就不再在上海出现；反之，丁生亦都一样。”川岛芳子回头看了一眼，“就由市长作证。” 这个赌约要求明显就是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丁力，但是在那么多名流宾客面前，丁力也不得不答应下来：“好，一言为定。” 看着大军灰溜溜地跟着川岛芳子一行人往外走，周星祖正想要跳下来追问他达叔的下落时，丁力已经上前开始圆场：“各位，让我们为星仔鼓掌！” 周星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顶着一张懵逼脸被涌过来的黑衣守卫给抛了起来。 吕竹本想要过去和周大福那边汇合以免被兴奋的人流冲散，谁料，远远就看到了周大福借着庆祝的由头，纠缠上了如仙小姐的好友春天。 不过，穿着晚礼服长裙的春天小姐也不是个好惹的，提起裙摆一脚伸出，周大福就摔在了地上吃尘。 “你怎么了，没事吧？”吕竹赶紧过去把周大福扶起来。 “没事……”周大福喘了口气，捂着心口，“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喜欢她。” “谁？”吕竹疑惑地问。 “就是刚刚大脚踢我的那个。”周大福眼巴巴地遥望着春天的背影。 就在吕竹为周大福这抖m属性为之震惊的时候，热烈的欢呼声里，一个人也走了过来：“看，我就说星仔迟早会成为新一代的上海滩大亨。” 吕竹闻声转头，看向叼着雪茄的丁力：“星仔是个很单纯的人，他不一定想成为什么大亨的。” “没有男人能抵抗得住权利和金钱的魅力，单纯，只不过是还没有真正认识到这份魅力罢了。”丁力也看了吕竹一眼：特别是有着想要追求的女人的男人。 吕竹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太过骄傲，看得出她只是把周星祖当成好友或者弟弟，并没有过多的想法，但是周星祖却不同——他满心满眼都是吕竹一个人。 爱情这场游戏里，会退出的，都是那些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而周星祖想要追到师姐的话，必然得跟自己学习，成为一方人物。 这样，才有追求人的底气。 在这同时，他想要一个帮手的需求，也就能成功如愿以偿。 话不投机，吕竹淡淡地笑了一下作为礼节性的回复，便将目光投向了人群中央。 看到吕竹看了过来，现在正被人当成沙包上上下下抛个不停的周星祖赶紧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似是被他所感染，吕竹也笑了起来。 而周星祖的好心情，更仿佛是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 这个时期的环境尚还没有后世的工业污染来得严重，青山绿水和风细细，骑着自行车在小路上畅游，满眼的绿色让人心情颇为舒畅。 “想不到你动作那么快。”看到周大福居然约到了春天出来一起玩，周星祖有些不敢相信。 “什么啊？别小看你阿爷好吗？”周大福念叨了一句，随后又趁着吕竹和春天在树荫下铺野餐桌布的机会，把去拾柴的周星祖拉到一边。 “男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才能追到女仔，星仔啊，丁生说想给投资让我们做生意，你说做什么生意好啊？”周大福小声问道。 “你叫周大福，当然是开珠宝金行啊！”周星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我不会这个啊，我就只会卖上海包。”周大福苦着脸道。 “卖包哪里能发达的……”周星祖没好气地把柴放到地上，冥苦思想起来。 “喂，你是不是不帮阿爷啊，又说是我亲孙子，阿爷娶不到老婆哪里有你？”周大福推了他一下。 “别烦我，不是在想嘛！”周星祖不耐烦地躲开，“你怕什么，我肯定会帮你的，再说了你一定会娶到春天的——因为你和她的那张黑白结婚照，现在还摆在我90年代的家里的墙上呢！” “不是吧……”周大福听到这里，顿时就激动了。 看周大福拿一副乐得找不着北的傻样，周星祖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抱起了地上的柴就打算回去。 这边，铺好了野餐桌布的吕竹和春天，也开始一点点地把篮子里的食物摆出来。 “你就好了，星仔又年轻又靓仔又得丁生欣赏，不像周大福那样，傻里傻气的。”春天一边摆着食物，一边带着嫌弃的意味抱怨道。 嘴里嫌弃着，脸上的笑意却也一点没少。 从大半天的接触里看出春天是个爽朗热情的性子，吕竹笑着看了这个口是心非的姑娘一眼，趁身边没其他人，也就说开了话：“其实……我对星仔并没有那个意思。” “不是吧？”听到这么大的八卦，春天瞪大了眼睛，“我看星仔他很喜欢你啊，而且你今天还跟他出来玩……” “不是别人很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去喜欢那个人的啊。”吕竹坐直身体，“我今天跟他出来玩，主要也是因为昨天为了刺激他一下，让他从醉酒的状态里醒来帮忙。” “我知道星仔很喜欢我，但我不能回应这份感情——因为我已经有未婚夫了，虽然他不在这里……” “我对于星仔来说，实际上有点初恋滤镜的意思，他一开始进来接触这个花花世界的引导人是我，下意识地将目光追随着我……也许认识多一些女孩子，他就不会那么执着了。” “你别这样想，初恋总是很难忘的。”春天说道。 吕竹笑了笑，眼角余光在摇动的树枝绿叶里瞄了一下，并没有再说话。 拾柴回来的周星祖就在树后偷听。 直接说太过伤人了，倒不如让他偷听到，自己主动退出，那还没有被当面拒绝那么令他伤心。 吕竹静候了好一会儿，果不其然看到了从树后走出来的周星祖。 他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把怀里抱着的柴放了下来，一边撒着娇说自己累了想歇歇，一边招呼周大福和春天去生火。 “怎么这么不小心？”吕竹好笑地把他头上的一片落叶摘下来。 周星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又献宝似的从旁边拿来一个花环：“可能顾着摘花没有注意……我帮你戴上吧。” “好。”吕竹微微低下头，任由半跪起身的周星祖举起花环。 看着色彩缤纷的花环覆上了如丝缎般的黑色长发，那调皮的些许发丝在风的吹拂下缠上自己的指尖——就像无意识地在引诱人一般。 这飘飘长发，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长发。 指尖顺着长发一路滑下，身形一个不稳，他就抓住了那不盈一握的纤腰。 这更是他以前连幻想都不敢触碰的柔软和温暖。 “没事吧，怎么突然摔了？”吕竹急忙扶住他的肩膀。 “可能太阳太晒，一下子有点晕……”周星祖松开了手，缓缓坐起来，笑容一如既往的活力灿烂，“多谢你扶住我，红红。” 第208章 上海滩赌圣:怨苍天变了心(3) 那红尘俗世的人为什么，总是多情惹烦恼 ———————————————— 听得这个称呼蜕去了带着略微生疏和尊敬意味的“小姐”后缀，吕竹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怎么突然不叫红红小姐了？” “觉得直接叫红红比较亲切点，你不介意吧？”周星祖试探着问。 “当然不会。”吕竹笑了笑。 区区一个称呼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颗曾经单纯呆萌的小星星，并没有如她所设想那样自己想通自愿放手主动退出，反倒是因为发现到满心期待的约会只不过是一场带着怜惜的欺骗，一时没有想通，疑似黑化了。 从前他在她旁边的时候，一只手在背后偷偷伸出又收回，伸出又收回，犹犹豫豫始终都不敢下手揽她的腰的。 现在，却已经会凭着帮忙戴花环的借口，顺着头发滑落到腰间，状似不经意的轻抚轻揽，却已然显出跨过内心那道坎之后的强势进攻性。 不过嘛……这样的小心机和小手段，对于吕竹来说，实在还是太生涩稚嫩了。 然而，这不能由她来指出这一点，黑化狗血修罗场是大多数人喜闻乐见的事，尽管故事里不能实现对所有男神女神的“我全都要”，但至少观众打赏的钱必须做到“我全都要”。 这个多世界线多角色攻略的副本世界里，她早早就确立了一个“正宫”来充当所有人的集火对象，而程蝶衣/顾家明也确实不负她的期望做到了巍然不动坚持到底，如无意外就是绝对不会换人的，这同样也是他承受一切记恨和攻击的回报。 因此……对于其他人，那就只能只撩不娶走渣得明明白白这条路线，勉强维持一下生计了。 这一天下来，周星祖暗搓搓使小心机牵了小手揽了腰，全程保持着麻将牌四万的傻笑嘴型没有变过，看得吕竹也是颇为感叹。 他还以为自己占了多大便宜，实际上，还不都是她在暗中让着。 恋爱脑就这点好，给点阳光就能灿烂，总是没心没肺地傻乐着，看得人都不忍心去告诉他真相。 当然，吕竹其实也没预想着由自己去做破灭幻梦的坏人。 就这么耗了几天，等到再一次出去游山玩水的时候，吕竹开始故意在春天面前隐约透露出了些许忧郁的模样。 待到周星祖在旁边，她又会强撑起精神露出笑容来。 春天虽然平日里大方爽朗，但却也是个细心的性子，看出吕竹似乎有心事之后，就借口让周大福带着周星祖去远处的溪流抓鱼，然后关切地坐了过来。 “你怎么了？”春天坐近，仔细观察起吕竹来。 “我没事……”吕竹笑了一下。 “大家那么熟，有什么不怕说嘛，你不开心的话，星仔也不开心，到时影响他赌局上的发挥就不好了。”春天劝道。 “我知道……”吕竹转头看向她，眼里泛起了悲伤，“就是因为我知道我不开心的话星仔也不开心，所以我必须开心起来。” “你……”春天愕然。 趁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吕竹主动地抢话继续说道：“你不用觉得奇怪，因为现在的时势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有很多事，不是你自己想做就能去做的，而是需要考虑到许多方面的原因，然后选择一条你原本不想选择的路。” 想到吕竹曾经和自己说过她是有着互相喜欢的未婚夫的，现在又总是在周星祖不在的时候露出忧伤的神态，春天自然而然地，就自行脑补出了一个吕竹预料中希望能令人误会的原因起来。 “这样实在太委屈你了……”一想到吕竹在对未婚夫的爱情以及对周星祖目前无奈却又不忍的复杂情感中纠结，饶是性格大大咧咧的春天，也是觉得无比为难。 就在春天开始轻声细语地安慰起吕竹时，树后面站着的两个人，也终于动了起来。 “喂，星仔，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周大福看向呆立在旁边的周星祖。 这孩子天天各种做小动作，就是为了亲近吕竹、讨吕竹一个笑颜；没想到其中真正的现实，反而是吕竹的沉闷就是来自于他的纠缠和执着。 上天对他真是太不公平了！ 周大福感叹不已。 良久，听到吕竹“诉苦”的周星祖方才从沉默中浮现，回答的声音极低：“我明白怎么做的了。” 周大福转过头看了周星祖一眼，只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地结束。 时间很快就证实了一切，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就是星仔所谓的‘明白怎么做’了？”丁家豪宅里，看着强颜欢笑而且笑得还宛如智障地呆坐在大厅水池边的周星祖，丁力急得连雪茄都顾不上抽了。 “他一时想不开，给点时间和信心，他想清楚了就没事了的……”周大福弱弱地解释道。 “还有两天就到约定的赌局了，星仔现在这个样子，你叫我如何相信他？”丁力叹了一口气，坐到水池边。 一手搭上周星祖的肩膀，另一只手夹着雪茄，丁力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何必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座森林呢？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 “可惜这棵草太过情根深种了，放不下啊。”周大福亦是心累。 “既然难放下，那就整棵带走喽。”丁力本就是想着捧周星祖做上海滩风云人物成为他的左右臂的，早前也一直觉得只要周星祖功成名就之后，就自然会有女人对其改观甚至投怀送抱……结果却是那么的出人意料，吕竹这个年轻姑娘居然如此油盐不进，任凭周星祖怎么付出都就是不动心。 “关小姐在哪里？替我请她去书房商量点事。”看着周星祖一动不动的样子，丁力赶紧叫来一名女仆吩咐道。 等女仆往吕竹那边的内院厢房位置走去后，丁力连忙又安抚起周星祖来：“没关系的，星仔，只要你喜欢，我会尽力帮你争取过来的，所以你自己也要争气……” 周星祖沉暗了许久的眼珠子微微一轮。 “好了好了，你能听进我说的话就好了……”丁力话音未落，周星祖就因为这微微的移动和久坐不动的缘故牵发了全身的酸疼，最后更是身形一个不稳，头朝下脚朝天地跌入水深不过成人腰间的室内水池里。 “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关小姐。”周星祖这副完全没有自己思维的傻样比之前还要糟糕，丁力坐不住了，吩咐了一句让周大福带着仆人去捞周星祖出来后，就主动过去把吕竹请到了书房里。 “丁生，这么晚找我，有什么是吗？”吕竹平静地掩上门。 “关小姐快人快语，我丁力也不作迂回直说了——请问你知不知道，星仔现在是什么模样？”丁力坐到书桌后的沙发上，一派大佬问话的姿态。 “我不是很清楚，自从上次我们去郊游回来之后，他就一直避着我。”吕竹摇了摇头。 “那你又知不知道，星仔他非常喜欢你？”丁力又问。 “我知道。”吕竹凝神盯向书桌那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更不能随便给予他回复和承诺，这样只会给他带来伤害。” “但你以为无动于衷就不会伤害到了他吗？”丁力低声笑了一下，“你是没有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他怎么样了？”吕竹追问道。 丁力把周星祖这一段时间里呆如智障的事说了出来，最后长叹一口气：“关小姐，星仔真的是很喜欢你的，为了你，非常努力地提升自己去配上你的阶层……” “我想你搞错了，丁生。”吕竹轻轻嗤笑一声，“这种为了谁而努力将自己变得更好的说法，对于互相有感情的两个人来说，才是锦上添花。” “至于明知别人对自己无意，还一头撞进去，觉得自己那么努力、那么辛苦都是为了别人，要求别人给予回报的，这就叫做道德绑架。” 丁力越听，身体也从悠闲自得地斜歪在椅子上，逐渐变成了正经的端坐。 打从一开始，他就看得出这姑娘通身的气派不会是传统内敛的华夏闺秀，而是读过洋书的大小姐；而周星祖的小市民心态和做事方式，也是显而易见。 所以，他就想帮着周星祖提升阶层，帮周星祖取得心上人的芳心，他便好以此而造成对周星祖有恩的局面，以后有事要用到周星祖时说话就容易得多。 以周星祖因为喜欢她而努力做了许多事为切入口，多数姑娘都会为之感动，自古以来再怎么铁石心肠坚贞不移的女子，心总是柔软的。 有人为了她们做出一些事来，不管结果是好是坏，都能得到她们的感怀和触动。 这一向是面对女性无往不利的劝说方式，直到他碰上了面对这种情况——眼前的年轻姑娘不但没有被人牵着走，反而是振振有词地反驳这就是道德绑架挟恩图报…… 丁力敛起了微笑，拿出了正经会谈的态度，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视。 正如这个新旧交替的时代有着许许多多女性名人一样，且不说远方有名的政治手段和商业才华都属顶尖的密斯吕、近的就好比他的红颜知己如仙小姐、甚至是川岛芳子这个在华夏搞风搞雨的女人，都似乎是为了让人认清世界这个即使是由男性主导的舞台上，也依然会有优秀的女性能占据一席之地。 他之前过于看轻吕竹，也是因为她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做事又低调，不如周星祖那样爱出风头的话，就会让人下意识地将其忽略。 简单的一阵你来我往的试探，就已经得知眼前的女孩这不是好糊弄的，丁力最终也是使出了杀手锏：“关小姐，哪怕你不顾忌着星仔的感受，也最好顾忌一下现在的局势……” “北方的局势已经难以挽回，唯独南方尚有挣扎之机。”丁力细细地解说着，想要以此来打动吕竹，“战争不仅是非常可怕的，而且是会伤害到千千万万百姓的，生命、财富……都会在炮.火到来的时候，化为乌有。” 话里言间，都是希望吕竹能够看在后天的赌局是华夏与霓虹“和平”争霸上海滩话语权的份上，给周星祖一个假希望，让周星祖回复精神胜出赌局，一挫川岛芳子的庞大野心。 “现在的局势是怎么样，我比你更清楚，毕竟我在北平城出来的，不是吗——”吕竹看向丁力，认真地说：“一味的退缩和忍让，只会助长豺狼觊觎血肉的野心；真实的战争，往往比虚假的和平更有说服力与震慑力。” 说到这里的时候，丁力可以明白地感受到，眼前看起来完全是个千娇万宠养出来的大小姐，一刹那之间，气质瞬息凛冽如雪山风刃。 那是……真正直面战争、见识过血的震慑力！ 纵然吕竹一直蹲在副本世界里当咸鱼刷修罗场，让直播观众各种喜闻乐见，但对上只是混过早期一段时间然后就上位当大佬的丁力，这个气势就绝不止是天与地的差别。 她是这一届机甲战斗系的精神力最高者，如无意外，通过期末考的实地侦察考试后，就是直接进入太空军队当最高指挥官后备培养。 可惜，本来十拿九稳的侦察考试，竟是出了意外。 在被奇怪的干扰切断了与大联盟的联系之后，一群才从学园里出来的新兵蛋子，只得利用手上一切的资源，直面起苏醒的远古异兽。 整个队伍根据卷面成绩分成五个分队，全力保住第一名作为战败逃离的报信，尽力护住第五名率领的较之弱小的战友，这其中的三个分队，就全靠生命的牺牲来消耗异兽的战力。 为什么吕竹最后拿到的综合成绩是第四名，就是因为前三的分队队长姓名均刻进了英魂碑。 而她在带着剩下的两个分队残兵成功解决异兽之后，在面对小行星的自爆，只得耗尽精神力操控本应由五个队长操控的太空堡垒逃离。 后来，就是精神力全数毁坏，如同枪王再也无法用枪，剑神再也握不起剑…… 所有的残兵，都由存活的第五名带领，编入正式队伍。 而她这个才打了一场仗就因伤退役的伤兵，经过自我调整和心理治疗，不愿再虚耗国家的物资钱财，出院后经过推荐，就主动进入了新兴的直播技术公司，去副本小世界做直播演员讨生活。 因此，哪怕她表现得再怎么咸鱼和沙雕，曾经不折的傲骨，一旦释放，亦是无人敢于直视此威。 这气势一出来，丁力就知道自己今晚的劝说是全然失败了。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 “请您……再考虑一下。”丁力站起来，竟是微微向着吕竹一躬身。 这下吕竹倒是也赶紧站了起来：说到底，两人只是看法不同。 不同于知晓后世历史而主战的她，一直勉力维持着上海这个东方魔都表面平静的丁力，是真的为了保住上海而做尽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努力。 能多拖一天，上海及其附近的人民就多一天安稳日子，不用因为战争，而远离家园，而颠沛流离，而生灵涂炭。 “我会考……”没等吕竹说完，虚掩上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不用考虑了。”被周大福带着仆人从水池里捞出来，梳洗完毕回复干爽洁净的周星祖主动打断了吕竹的话。 “是我不好，你不要逼她……” “我不知道因为我的任性，令到大家都为我担心，还令到大家都那么的不开心……” “后天的赌局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头跑了出去，“我出去静一静……” 听着周大福一路喊着“星仔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就追了出去，吕竹重重地坐回沙发上，暗叹一口气。 有时候，因为恋爱脑坏事的人认真地道起歉来，又实在是让人心疼得很。 第209章 上海滩赌圣:峰回路转(1) 喜欢一个人，追求心中所想，岂管别人笑我如何痴狂 ———————————————— 没想到周星祖就在书房外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丁力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书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一声。 “喂？如仙？”丁力顺手拿起来接听，只听得对面的人才喊了一声“力哥”就已经挂断。 声音显然是如仙无疑，只是为什么突然挂断却让丁力有些不解。 看到他疑惑的神色，吕竹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如仙打的电话。”丁力摆摆手，“之前如仙和我约好今晚去夜总会玩，结果被星仔的事耽搁了，一时没想起来，可能她打来是为了提醒我的。” 不同于丁力的无所谓，在现代社会听说过各种危险事件的吕竹反倒是有点担心：“如果有人给你打电话却无缘无故地挂断，最好还是去看看。” 就像独居的人遇到了危险想要给信任的人打电话，却被歹徒挂断，最好的方法不是打电话回去一通询问，而是追踪到这个人的位置前去一观。 毕竟，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比起使用手机普通人难以追寻位置的年代，现在只有固定电话的来电，想要回找来电者的位置就容易得多。 听吕竹这么一说，丁力也有些不放心起来，拿了外套就准备出门：市长家离丁家不远，要是如仙没事，也只是他跑出去一趟，并没有什么损失；倘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而他又不听从吕竹的警告的话，那才是让他抱憾终身。 眼见丁力准备出门，吕竹也正准备跟出去看看的时候，电话又响。 丁力转回来又接听了这个电话，抬头对吕竹说：“周大福说他现在正在和星仔在夜总会那里喝酒，他会尽力安抚住星仔，让我们尽快过去帮忙。” “我去夜总会那边看看，你去看看如仙小姐吧，到时有事，我打电话过去就是了。”吕竹道。 虽然在丁力的心里一直都觉得朋友比女人重要，但是周星祖这边现在并没有危险，对比起疑似有危险的如仙，丁力考虑了一下，始终还是选择了先去市长家一趟。 “我去去就回，你尽量不要刺激星仔。”临上车时丁力又嘱咐了一句，看得出他真的特别看重周星祖。 “我知道怎么做的了，你快去看看如仙小姐吧。”吕竹催促了丁力上车之后，自己也坐上了仆人准备好的另一辆车。 此时的夜总会里，微带醉意的周星祖正在和周大福、春天哭诉。 “我……真的很喜欢红红小姐的，从第一眼看到她开始就喜欢了，我一生人第一次那么钟意一个女仔……”周星祖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听得周大福心疼不已。 在两个人这段时间的相处之间，周大福是真的觉得周星祖像他的后辈亲人一样亲近。 苦恼的周大福忍不住又暗中扯了扯在夜总会里碰到的春天的衣袖：“到底要怎么劝他才好啊？” “你问我我问谁？”春天怜悯地看了周星祖一眼，“唉，痴情人就是这样的了，让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 劝说了一番周星祖依然还是垂头丧气的模样，周大福苦恼地挠了挠头，正在冥苦思想再想个什么方法来劝人时，周星祖突然就站了起来：“天下间又不是只有一个女人，我……就不信除了她我就找不到其他人……” “我这就去找其他女仔……”无视春天“不是吧你这么快就变心”的惊呼，周星祖向四周望了望，却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此情此景，周星祖也开始有些疑惑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这间夜总会那么安静的？” “对啊，刚刚还有些人的，怎么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对夜总会来说现在的时间还不算晚啊……”周大福也站了起来。 这种诡异的气氛令三个人都是瞬间没了酒意，周星祖先一步下了决定：“我们走！” “喂喂，这样不是办法！”周大福想起了什么，急忙一把拉住往外走的周星祖，“那晚，许文强就是在这家夜总会一出门口，就被乱枪射死的……我们两个就这么走出去，不知道会不会……” “反正都坐了那么久了，不如再坐一会吧。”周星祖强颜欢笑地坐下。 就在周星祖和周大福在夜总会里惶惶不安地呆坐时，丁力的车子，也来到了市长家的楼下。 看到摔在地上昏迷过去的如仙，丁力大惊失色，赶紧下车把人给抱起来：“如仙？如仙你怎么了？！” 似是听到了他的叫唤，如仙幽幽转醒。 勉强看清楚抱着自己的人正是自己的未婚夫丁力后，如仙咳了一口血，艰难地开口：“我方才无意中在书房外面听到了我爸爸……和黄金贵他们的讲话……” “今晚去夜总会的约会是我爸爸提出的……他、他是帮霓虹人做事才被捧着当上了市长，川岛芳子打算、打算今晚在夜总会对付你……”想起自己反驳汉.奸黄金贵说自己爸爸不是汉.奸时，黄金贵嘲笑着说她爸爸的确不是汉.奸而是汉.奸的狗，如仙就感到一阵愧疚和绝望。 她气愤地打了辱骂父亲的黄金贵一巴掌，而黄金贵就回了她狠狠一巴掌，其力度之大，甚至直接把她掀翻，撞出窗口摔到了地上。 川岛芳子、黄金贵以及她爸爸，就在窗外看着，纷纷以为她已经死了，商量着一会儿就用她的孪生妹妹如梦代替她出席约会，到时再找机会动手。 “如梦是我孪生妹妹，她小时候生病，现在只有五岁小孩的智力……家里一直嫌她丢脸，没有公开，帮我保护她……”如仙断断续续地说到这里，终于还是因为受伤太重而再次昏了过去。 “如仙，如仙！”丁力喊了两声，没能再次把人喊醒，最后就只得吩咐前面充当司机的助理小菁帮忙，把如仙送去医院。 “丁生，那你？”小菁回头问道。 “川岛芳子要对付的是我，我倘若不出现，如仙的妹妹就会有危险，我必须上去一趟。”丁力看了市长家一眼。 看着小菁开着车子远去，丁力缓了缓神，主动唤来守门人，让他通告里面的人说丁力来接如仙去约会了。 听到丁力突然过来接人的消息，川岛芳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黄金贵一眼：“都怪你，好端端的把人推下去干什么！” “我们的计划全部被她听到了，我一时失手才……”黄金贵急急辩解道。 “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现在临时临急的也没办法再按照原计划下去了，计划暂时押后！”丁力很快就要进来了，川岛芳子也没空追究责任，厉声吩咐了市长一声，就带着黄金贵去客房里躲了起来，“对了，让你那个弱智的小女儿醒目点，不要让丁力发现什么问题！” 来不及为出事的大女儿伤心，市长恶狠狠地板起了脸，看向听到了外间声响后跑出来看情况结果就被川岛芳子和黄金贵盯上了的如梦：“记住啊，你现在不是如梦，是如仙！” 如梦呆呆地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市长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了进来。 被市长带进来的丁力看到外貌和如仙几乎一模一样的如梦也是一惊：若不是如仙提前告诉了自己市长的真实身份以及如梦是她的孪生妹妹，在市长的糊弄下，他可能就真的被骗过去了。 “如仙今晚有点不舒服，所以今晚的约会可能就去不了了。”市长赔着笑脸说道。 丁力看了看赔着笑的市长一阵，按照以往的做法坐到了如梦旁边的沙发上，关切地问：“如仙，你怎么了？” 丁力这种大佬级人物天然就带着压迫的气势，这么一坐过来，如梦顿时就吓着了。 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如梦一句话都没有说，一溜烟就跑回了房间里。 “如仙？”丁力也站了起来。 “可能她今天是真的很不舒服，要不丁生你还是先回去吧，改天她好了我再通知你。”市长连忙阻拦丁力想要追上去的步伐。 “如仙现在这个模样让我如何放心得下呢，我过去看看她。”丁力不顾阻拦，大步走进了如梦的房间。 进了房间之后，丁力顺手就把房门给锁了：“市长，我有些事和如仙单独聊一下。” 被锁在门外的市长跺了跺脚，又不敢贸然离开，只得守在房间门口，贴着门竖起耳朵仔细想要偷听里面的说话。 然而市长大宅的建筑材料肯定是好货色，因此任由他怎么折腾，就是一点声响都听不到。 至于房间里的丁力，则是轻手轻脚地走近了坐在画架前蜷成一团的如梦：“如梦？” 如梦闻声回头，神情里带着疑惑和害怕之色。 “别害怕，是如仙让我来保护你的。”丁力尽量露出最温和的笑容来，语气更是轻柔得像哄孩子一样。 听到是姐姐让这个看起来就很凶的人来保护她的，如梦勉强放松了害怕的神色。 “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看到如梦没有那么害怕自己了，丁力连忙打铁趁热道。 “外面我都去过了，一点也不好玩……而且你那么老，我也不想和你玩……”如梦小声嘟囔了一句，嫌弃地转过了身，拿起画笔又开始在画纸上涂涂抹抹。 无端被嫌弃老的丁力顾不上哭笑不得，又开始想办法如何能把如梦带走的时候，忽然就因为如梦的动作而看清楚了这幅画的全貌。 智力受损的人在某些方面其实也很有天赋，就好像如梦的画技一样，简简单单的墨笔勾勒，就描绘出了活灵活现的人物来。 这两个人，他熟悉得很：一个是穿着红色皮衣外套的吕竹，一个是穿着红色连帽衫头顶一块大荷叶的周星祖，除了衣服颜色和他第一次见到两人时的衣服颜色不一样之外，衣服款式和造型都完全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对了，周星祖那时说，是因为穿红衣服被追砍，所以两个人都用染料把衣服涂成了黑色，然而没想到衣服换了黑色之后，又轮到红衣服的开始反杀了…… 现在没空纠结这些小细节，丁力指了指画上的两人，开口问道：“你认识他们吗？” “嗯，认识。”如梦点点头，指了指画纸：“我骑马去河边的时候看到的，这个是仙女，这个是河童，好玩！” “那我带你去找他们玩好不好？”丁力哄道。 如梦想了想，欣然同意：“好！” 得了如梦的同意这就好办多了，再加上她说了她还会骑马，丁力立刻就开门——贴着门偷听的市长差点跌一大跤。 “市长，如仙打算跟我骑马出去玩，马房在哪里？”丁力装作没有看到市长的慌乱，自顾自地说道。 “骑马出去玩！”如梦跟在后头笑着说。 不知道丁力到底和如梦说了什么，但是如梦的马术也是不错的，两个人骑马出去玩倒是能减少说话的机会…… 想明白了这一点，市长立刻就带着丁力和如梦来到了马房。 “如仙今晚很活泼，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丁力翻身上马，笑道。 “可能今晚她心情好吧……”市长抹了抹额上的冷汗，看了看乐呵呵地翻身上马坐到丁力前面的如梦，拼命压抑住心里的慌张。 “可能吧，我们出去了。”丁力喊了一声，纵马而去。 然而，才纵马冲出门口，黄金贵突然就从屋里冲了出来：“如仙的尸体不见了，别让丁力跑了！” 说这话的同时，黄金贵还拿出枪对着丁力的后背就是一枪。 “我女儿也在那里的！”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的市长急忙扑过去阻止。 “我们请你为皇军做事，你就要准备好牺牲的了！”川岛芳子眼见因为市长的这一扑使得黄金贵的子弹打偏，顿时大骂道。 骂完市长后看到丁力因为肩膀被打中而跌下了马，川岛芳子立刻吩咐道：“追上去解决丁力！” “你怎么了？”还在马上的如梦好奇地看向跌在地上的丁力。 “快跑，别管我！”眼看黄金贵持着枪越来越近，丁力赶紧挥手让如梦逃跑。 “你说要带我出去玩的啊，为什么你要留在这里？”如梦更加奇怪了。 “我帮你挡住他们，你快跑！”丁力奔溃的心都有了：面对弱智如小孩的人，真的是太难沟通了。 “你们在玩抓人游戏吗？”如梦回头看了面容狰狞的黄金贵一眼。 “是的，不能让这个坏人抓到，你快骑马跑吧。”丁力连忙道。 “我明白了！”如梦欢快地应了一声，抓住丁力把他提上马按回了自己后面，马鞭一挥飞驰而去。 一时间，留在原地的川岛芳子三人，就只听得丁力压抑不住的的惊叫，以及目睹着风一般转过巷角的影子，无能为力。 面对川岛芳子和黄金贵的死亡视线，市长弱弱地解释道：“我小女儿的马术……因为经常跑出去野，所以有一点点厉害……” 直到坐车前往夜总会接收埋伏士兵的路上，川岛芳子都气得不行：“好好的一个解决丁力的机会，就被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弱智妹给搅合了！” “川岛小姐，也许，我们还算有点收获……”黄金贵的目光紧紧盯着吕竹下车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 “抓她有什么用？”川岛芳子看了看外面，没好气地说。 “她是没用，但是周星祖喜欢她，而丁力很信任周星祖，那么她就有用了……”黄金贵解释道。 川岛芳子听罢，若有所思地也笑了起来。 夜总会里，枯坐许久的周星祖、周大福和春天三人，终于是坐不住了。 “我们还要坐到什么时候？”周大福问。 周星祖思考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抬起了一张方形木桌作为掩护，带着周大福和春天往外走。 “没事！外面也很安静！放心吧。”出了门看到外面并没有埋伏到什么人，周大福喜滋滋地把作为掩护的铁制桶盖丢开。 “当然没有埋伏了，因为他们已经动手了！”看到前方一片狼藉里被黄金贵用枪指着额角的吕竹，春天气不打一处来。 “你抓我也没用，我从来就不喜欢周星祖，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吕竹的话一出，明显可见周星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星仔！”春天喝了一声，然后又小声说道：“红红这句话肯定不是真心的……” “周星祖，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你喜欢的女人在我手上，要不想她没命，就跟我们走一趟吧。”川岛芳子冷笑道。 “只是找星仔是吧，那我们可以走了吗？”周大福突如其来冒出一句，然后又拍了拍周星祖的肩膀，“乖孙，阿爷屋里煲了汤忘记看火，我得带春天小姐回去了……” “一个都别想跑。”川岛芳子一挥手，立刻就有士兵上前挡住了周大福的去路。 “够了，我跟你们去！”周星祖终于开了口。 不过，即使是因为人质而跟着川岛芳子回了去，周星祖也是一口咬定丁力对他恩重如山，是绝对不肯帮霓虹人对付丁力的。 “好，押他们出来！”说了一个通宵都没能劝服周星祖跳反的川岛芳子回头吩咐一声。 很快，就有士兵把周大福和达叔押了上来。 周大福被押着跪在地上，而达叔更是被士兵们押着锁在了刑床上，急得他大喊：“星仔，救我啊！” “原来真的是你们抓了我三叔！”周星祖看了看那边的两人。 “他和大军，一起落在我手里的。”川岛芳子解释道。 “你随便用刑吧，我三叔是英雄好汉，不会屈服的！”周星祖大义凛然地说。 “我不是英雄好汉，我屈服啊！”结果达叔一点也不给他面子，鬼哭狼嚎了起来。 川岛芳子用手里的鞭子拍了拍周星祖的脸，“你尽管不肯吧，反正明天晚上就是赌局了，没了你这个搅屎棍，我就看丁力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于是，和春天一起被锁在监房里的吕竹，就看到了士兵们押着周星祖和周大福两个人进了来。 不同于春天急切地喊周大福的名字，吕竹定定地看着周星祖，见他都没有言语动作，只得自己先开了口：“星仔……” 周星祖难得的第一次没有兴高采烈地回应她，沉默地任由士兵押进了旁边的监房。 吕竹垂下头，在守卫士兵看好戏的眼神里，靠着栏杆门低声抽噎起来。 之前靠近栏杆门都会被吸引守卫士兵的注意，现在她靠着门哭泣，这些守卫士兵反倒是没有了先前的警惕。 趁着这个机会，吕竹就用从发夹上抽出来的铁片捣鼓起门锁起来。 春天在吕竹的示意下是知道了她在偷偷开锁的，相当入戏地在旁边一句又一句地“劝解”着吕竹不要伤心，实则上就是帮忙掩护吕竹的小动作。 另一边的监房里，周大福推了周星祖一下：“怎么不理红红小姐？” “你叫我怎么面对她，她都说了不喜欢我了！”周星祖委屈地说。 “不是啊，好多时候有些话都是言不由衷的。”因为投敌而被释放过来这边充当劝解人的达叔凑过来说道。 “死仔，你还敢过来？！”周大福下意识地就要动手。 “阿爸！我不这么说，我就被他们用刑弄死了！”达叔躲开周大福挥过来的拳头，委屈地解释道。 “收声，你这个汉.奸走狗卖国贼，我告诉你，你要是良心发现放我们出去，大家还有亲戚做！”周星祖没好气地瞪向达叔。 “这里是霞飞路七十六号，好多‘萝卜头’的，我放了你们也跑不掉啊！”达叔道。 “其实你怎么会被抓来这里的？”周星祖问。 “那晚喽，我拿着电话找你，突然间眼前一变，就变了我来这里了，之后传到就抓了我和大军……”达叔回忆了一下被抓的细节，又道：“对了，他们是不是拿走了你的电话？” “你怎么知道的？”周星祖被抓回来的时候，就被搜了身，身上除了衣服什么都不剩。 “我见到，我还偷偷拿来打了，谁知道居然可以打回香江！”达叔得意地说。 “你打得通？你打给谁了？”周星祖惊喜地问。 “问天气报告……”达叔话音未落，就被周星祖给隔着栏杆拍了。 “去死吧你，能打得通，当然是第一时间打给五哥，让他搬救兵来救我们的啊！但我告诉你，那个死人电话不是每一次都能打通的！”想起之前难得打通一次电话给龙五，让他找特异功能高手尝试发功引发时光隧道，最后都没能说上几句就断了线，周星祖顿时就骂了拿着电话暴殄天物的达叔几句。 看着达叔走远，连番累了许久的周星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旁边低低的抽泣声令他心里极其不好受，不由得又翻了个身看向周大福：“阿爷，你曾经一个星期失恋三十七次，你到底是怎么捱过来的？” “我上次原地上吊你又不是不知道。”周大福回答道。 “除了上吊那次呢？你不可能每一次都上吊的吧？没有我救你，你次次都上吊的话我怎么可能见得到你？”周星祖追问道。 “还能怎么样，做不成夫妻，那就做朋友嘛，就算自己不开心，看着别人开心，也算是有点安慰了。”周大福道。 “还可以这样的吗？”周星祖惊奇不已。 “怎么不可以了，你就没曾经喜欢过她吗？”周大福坐起身，“好歹也是曾经喜欢过的人，你是盼着她过得好还是盼着她过得差？” “钟意一个人，是无论怎么样都想要对她好的，而不是她没有回应就反转猪肚由爱变恨的。”周大福最后总结道。 周星祖想了好一会，突然就扑到了两间监房中间的墙边，在守卫士兵看傻子的眼光里对隔壁说道：“红红，你放心，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这个“回去”，自然就是指回到现代社会。 正在偷偷弄锁的吕竹动作微微一滞，心里暗叹了一声，最后还是在旁边的连声呼唤里轻轻应了一句：“好。” 得了吕竹的应答，周星祖的眼神再一次投向了监房外面：现在，就看达叔这个金牌二五仔的了…… 而怀抱着周星祖所有希望的达叔，正偷偷摸摸地拿着手提电话躲到了角落的一块铁丝网上面：“一定要通啊，一定要打通啊！” “喂？哪一位？”在达叔的祈祷中，电话传来了五哥的声音。 “五哥啊，我是黑仔达啊！”达叔激动地喊了起来：“我们进入了时光隧道，现在是1937年的上海，有个川岛芳子，把我们困在了霞飞路七十六号……” “你到底在说什么？”龙五一脸懵逼。 旁边的护士见状，出声提示道：“先生，在医院请尽量保持安静。” “好，我打完这个电话就行。”面对达叔的询问，龙五解释道，“我现在是在医院，医院方面通知我刀仔有了苏醒的迹象所以来处理一下……不过，你告诉星仔，我已经找到了一班懂得特异功能的人，马上就去救你们。” “那就好了，快点啊……”达叔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发现了他在搞小动作的黄金贵一脚踢晕，电话也飞到了一边的铁丝网上。 “喂？喂？”龙五接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也只得放下了电话，继续去处理陈刀仔的住院事宜起来。 眼看着龙五一边念叨着霞飞道七十六号一边走往医生办公室，守在病床旁边的护士们就好奇地凑近了陈刀仔的病床。 “这个人好靓仔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一个护士看了看病床上穿着白色病号服的男人，惋惜道。 “听说是飞机失事导致的昏迷不醒，不过最近有了苏醒的迹象，应该会好的……”另外的护士凑过来也一起八卦，“我听说他就是在拉斯维加斯扬名的赌侠陈刀仔，估计是仇家害的，毕竟赌神师徒一直做慈善、打击老千的……”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被单下，那只在拉斯维加斯被称为点金胜手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第210章 上海滩赌圣:峰回路转(2) 喜欢去做梦，因为梦想很美，满足了心灵忘记了疲惫 ———————————————— 凭着周星祖使用特异功能催眠了一个守卫士兵过来，让自称金牌杀手的周大福抓住人往栏杆上撞晕摸出监房的钥匙之后，周星祖就带着周大福跑到了旁边。 “红……”周星祖原本还想在吕竹面前邀个功什么的，结果走近一看发现她也是刚刚把门锁给撬开了，不由得又把未说出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还以为红红小姐是柔弱地等待救援的弱女子呢，殊不知要是他动作再慢一点点，人家都能反过来美救英雄了…… 怀着十级粉丝滤镜的周星祖既欣慰又无奈地想。 一行四人一路避着守卫跑路，结果才冲出监房附近下了一转楼梯，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军人。 “金牌杀手！你保护她们先走，这个人由我来对付！”周星祖松开了牵着吕竹的手，示意她和春天躲到周大福身后。 “你一个人能行吗？”看到那个军装佬展示出来的身手，吕竹不放心地问。 “放心！”周星祖冲周大福和春天使了个眼色。 周大福和春天会意，合力强拉住吕竹往另一边跑。 这里的建筑是立体结构，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均可通行，宛如迷宫一般，穿过一长条走道后，前方开始出现了巡逻的两名士兵。 “红红小姐你留在这里，我和春天去解决他们。”周大福小声说了一句，就和春天一左一右冲出去，猝不及防地对巡逻士兵发起了攻击。 后方突然传来了周星祖的一声惨叫。 吕竹闻声抬头，只见远处上方的铁丝网上，依稀可见周星祖被那个军装佬按着暴打。 “我去帮星仔！”丢下一句话，吕竹就往着周星祖所在位置的方向奔去。 往上跑的途中需要穿过中层用以待客的华美雅间，吕竹动作极轻地拉开和式的推拉门，确认里面没人之后，就快步闪了进去。 地上有着装饰品摔碎的残骸，想来应该是周星祖刚刚在这里和军装佬打了一轮才战至上方的，吕竹定了定神，就打算绕过屏风继续往上跑。 没想到的是，方才警惕着绕过屏风，旁边的阴影处突然就冒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直取吕竹后脑而来。 吕竹反手就是一个肘击，后方的人一时不察，顿时就吃痛地弯下了身体，手上的枪亦随之掉落。 看准了枪掉落的轨迹，吕竹伸手就去夺，然而这一下子动作，却使得吕竹看清楚了来人的真正模样。 “……如花？”吕竹看了看这个穿着霓虹军装、宛如川岛芳子二号的人，有些犹豫地喊了一声。 听得这一句，如花不可置信地也开了口：“红红？你不是在北平城已经……你逃出来了？！” 确认了来者是敌非友，吕竹也放下了最开始的戒备：“这事情说来话长，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从我跟着大伙离开了北平之后，大家就各自分散了……”如花简单地说了一下当初众人逃离北平后的后续，“你师兄一家和白妞一家跟着关老班主去了国外，带着关家戏班在国外表演筹款，定期交予组织的人送回国内，充当抗日经费……” “宋老板据说是接了潜伏的任务，寻找机密文件去对付霓虹；曹小姐去了南京，进入军队组织抗日；至于我，则是跟着我外婆成为了组织的一员，代号为天字三号‘草木兰’，现在也是伪装成川岛芳子手下的女兵潜伏进来，调查一些事……” 如花说着，就引着吕竹来到一个半掩着的窗口前，指着楼下的车队说道：“你看，之前川岛芳子的队伍抓了不少人关在七十六号这里，最近听说是有了变故，所以就把这些人全部转送到732号集中营去。” 吕竹凝神细看了一会，立刻就发现了几个略微熟悉的脸庞。 大军的四个师弟！ 这四个也算称得上特异功能高手的人，居然闭着眼睛昏迷着，毫无知觉地任由霓虹士兵摆弄搬运到车厢里，估计是霓虹暗中用了什么手段不让他们清醒。 “我马上得走了，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如花问道。 “有个朋友为了掩护我和另外两个人逃跑而正在和一个霓虹军官对战，我得过去帮他。”吕竹握了一下如花的手，“有机会的话，替我给阿爹、大师兄、还有白妞他们报个平安，我和师哥会在没人知道的一个很好的地方好好生活的。” “好。”听得吕竹提起了师哥程蝶衣，如花心里一涩。 自古以来青楼女子多有惺惺相惜之辈，她又是有着负心人伤透了身心的往事，对引导她走出困境的吕竹，就自然而然地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情愫。 但是心里再怎么不舒服，程蝶衣显然是个好归宿，看着喜欢的人得遇良人，终归也是让人欣慰的。 告别了如花，吕竹又继续往上跑。 “有没有搞错，这么晚才打电话来……”周星祖此时正被军装佬扭曲着双手按在地上揍，也亏他骨骼清奇，整个人被扭成条麻花也死死抓住手提电话不放。 “迟？！你告诉龙五那条粉肠听，我就快出通缉令抓他了！”哪怕不用免提，王局长的声音也是那么声大夹恶，“他偷光了我们整队特种部队的设备都不说了，而且还撬走了整队广东特异功能队！” “我没空跟你说这个，我现在被人用‘纳尔逊式锁’锁住，就快要撑不住了……”周星祖都快要翻白眼了。 “有没有搞错，那么小儿科你也扛不住，让我来教你吧！我有招自创杀招‘夺命较剪脚’……”王局长看来也是个脑洞清奇的，一听到电话对面的人有难，也顾不上追究偷东西兼偷人的龙五了，回头就拉了一群警员精英过来帮忙拆招。 等到吕竹快要穿越七拐八弯的铁丝网跑到那边的时候，再一次被钳制住的周星祖已经狠狠地拿起手提电话砸了军装佬一下。 从手提电话底端瞬间飞出来的几块零件可以看出，周星祖这一砸到底用了多大的力度…… 眼看军装佬往自己这边跌了过来，吕竹凌空跳起双脚往墙上一撑，当场就使出了周星祖没来得及使出的杀招夺命较剪脚，一下就把军装佬给弄晕了。 迟来一步的周星祖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景，气得一拍大腿：难怪说夺命较剪脚天下无敌呢，被美女凌空用大腿夹住脖子狠揍，换谁不晕？ 以后切磋，就让师姐用这招对付我！ 就像他阿爷周大福说的一样，哪怕做不成情侣，他也要用同门师弟的身份赖在吕竹身边一辈子！ “没事吧？”吕竹丢下昏迷过去的军装佬，走过来问周星祖道。 “没事，就是电话坏了……”周星祖惋惜地看着手里已经散了架的手提电话。 “你是怎么把它找回来的？”吕竹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突然听到了旁边有人喊五哥听电话，就一路顶着这个家伙的攻击，走到了声音来源处捡起了电话，还好那地方离我不远。”周星祖老实地回答了一句，然后又指着一个方向的铁丝网说：“喏，就在那里。” 吕竹顺着周星祖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一抹白影快速闪过。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那抹白影一闪即逝，吕竹忍不住问起周星祖来。 “啊？我没看到啊。”周星祖光顾着心疼地低头检查被砸坏的手提电话了，指了方向之后压根没往那边看。 结合着如花“天字三号”的代号，再加上在这个灰暗时代里骚包地经常穿白衣服的……在她认识的人里，就只有一个人。 “算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差不多到赌局的时间了。”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晚上，而今晚就是川岛芳子和丁力约好的决战赌局，作为丁力一方的代表的周星祖绝对不能缺席。 中途找回失散的周大福和春天，四个人再次七绕八绕绕出大门附近，就准备离开这个传说中的龙潭虎穴。 不过，能被他人称为龙潭虎穴的地方自然也不是那么轻易离去的，四人刚刚跑到门口，外面就涌进来了一大堆持着枪的士兵。 看样子他们是押送完“犯人”回来了。 不仅如此，四面八方的楼道上，也开始涌出了更多的持枪士兵。 “乖孙，特异功能能不能挡子弹的？”想起上次丁力在十几人的枪.战中毫发无损，周大福立刻凑近了周星祖身边问道。 “当然可以。”周星祖把吕竹护到身后，然后又看向听到肯定回复后笑逐颜开的周大福，“会死而已。” “那这次死定……”周大福话音未落，半空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巨星的蓝色电光球。 随着电闪雷鸣声，一个又一个穿着现代反恐套装全身上下几乎武装到牙齿的特种兵下饺子一般掉落了下来。 “趴下躲好！”为首的龙五喊了一声。 眼看四人均已躲好，龙五立刻就发动指令，带领特种部队开了火。 冲锋.枪、手.雷、火.炮等那个时代先进的现代武器纷纷登场，顷刻之间，已是全数歼灭整个霞飞路七十六号的所有霓虹士兵。 “五哥，还好你及时赶到！”周星祖感动地走过去，“你是怎么过来的？” “根据你和达叔打给我的电话，我找到了华夏特异功能协会总会，他们派了广东协会的四十个学员一起发功，送我们过来这里。”龙五回答道。 “嗨，星仔！我够兄弟了吧？知道你来了1937年，我也去帮忙拉来了我以前的好多同学。”龙五旁边的一个人摘下面具笑道。 “有心了！”原来这个人正是当年和他一起在片场打杂的den，周星祖兴高采烈地捶了他的肩膀一下。 “时间无多，我已经让人去里面把达叔找出来了，你们跟我一起走吧。”龙五招呼道。 “不行，我和红红今晚有个赌局必须要赴约，关乎上海生死存亡的！”周星祖苦恼地说。 “那你们到时怎么回去？”龙五追问道。 “这样吧，你带达叔先回去，一个钟头之后，你叫那四十个学员再一起发功，而我就在赌场那边发功，感应到的话，应该也能回去的。”周星祖道。 “这样不一定能成功，一起回去吧。”龙五有些犹豫。 “不行，正如星仔说的，这个赌局是丁力和川岛芳子的约定，谁输了谁就要退出上海，我们不能置那么多百姓不管。”吕竹解释道。 “哦，这个赌局在这个年代的上海很出名，我也略有耳闻，五哥，让他们去吧。”den帮腔了一句，“有我们这些学员作为坐标点，星仔应该能回来的。” 得了特异功能人士的帮腔，龙五勉强算是点了头。 “星仔，这么盛大的赌局，我阿爷应该会出席的，要是在赌局上看到我阿爷，让他千万不要做汉.奸啊！”临走时，den又趁着最后关头丢下了一句。 “见到再说吧！”周星祖应了一声。 四人逃出了七十六号之后，按着春天的指引，摸黑来到了一家她相熟的裁缝铺买成衣礼服。 “我们不是主角，就这样穿就可以了不用换衣服……星仔，我们先过去通知丁生，你们快点换好衣服过来。”春天和裁缝店主说好了服装费用来日再补后，就匆匆带着周大福离开了。 吕竹换好红色长礼服裙出来，正看到店主帮着周星祖穿白色西装礼服。 “虽然是成衣，但是先生你器宇轩昂，衬得它如同量身定制一样！”眼看没什么见识的穷小子被店主几句话就夸得飘飘然，吕竹失笑。 不过这款白色西装确实还真的挺流行的，那个白影貌似也是这个款式…… 但那个白影，到底是不是罗森呢？ 如果白影真的是“天字二号”罗森的话，为什么作为“天字三号”的如花没有跟她提起？难道是因为他们互相不知道还有其他的组织成员混入霞飞路七十六号里面？ 想起之前宋丽玲、罗森、曹云三个人齐聚小书房差一点就同室操戈痛击我方队友的大乌龙，吕竹也有些释然了：现在还是组织初期，通信方式不够完善，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吕竹尚在沉思的时候，周星祖也总算换好了白西装礼服。 比起拉斯维加斯赌场的蓝色星空裙，这种复古款式的红色露肩礼服长裙，也很适合红红小姐啊…… 看这个恋爱脑又魂飞九霄的样子，吕竹拉开了出租车的车门：“快上车吧，时间就要到了。” 紧赶慢赶终于赶到赌场门口时，周星祖鼓足了勇气，学着在电影里看到的动作一样，略带紧张地在吕竹面前弯起了一只手臂。 吕竹微愣了一下，随后亦从善如流地挽上了他伸出的手。 软玉温香在侧，周星祖深呼吸了一口气，连场战斗的疲累仿佛都在此时一扫而空：就这样吧，纵使很快就要把心上人带到别人身边，但至少这一刻，仍是属于他的……女伴。 这一晚，是他最后的美梦。 第211章 上海滩赌圣:峰回路转(3) 人间处处尽是峰回路转 ———————————————— “之前说是再等十分钟，现在都已经半个小时了，丁生。”川岛芳子越众而出，冷笑一声，“我恐怕你现在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虽然丁力因为那个弱智妹如梦的突然爆发而逃了出去，但周星祖可是被她困在了霞飞路七十六号里面，重兵把守层层包围，就算是这个时代武器最为发达的美国过来，也是捞不出周星祖的…… “好，这一局就由我自己赌！”丁力定了定神，叫来助理小菁把伪装成如仙的如梦带走：如仙被送入医院抢救之后已经没了生命危险，不过暂时没办法如以往一般出席宴会了，而他的女伴向来又是由如仙担任，一旦换人的话难免别人会产生别的想法。 为此，丁力就和苏醒过来的如仙商量好，由如梦代替如仙作为女伴出席。 如梦以前在家里偶尔也会和如仙玩身份互换游戏去作弄家人和朋友，所以听得姐姐又要和她“玩游戏”，很是开心地一口应下。 直到被小菁带到旁边的座椅上，她还是挺直了腰杆坐着，兢兢业业地保持一脸的“只要我不说话不笑就是姐姐款的高贵冷艳”样。 不同于如梦一言不发的呆萌，听到了丁力所说的话的川岛芳子猖狂地大笑起来，连带着依附于她的黄金贵和大军也开始嘲笑丁力起来。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旁边一个声音喊道。 “笑他不自量啊！”大军下意识地应答一句，顿时又被惊醒过来，猛地瞪向了门口。 门外，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牵着吕竹的周星祖，正快步走了进来：“对不起，丁生，我来迟了。” “别说那么多，来，坐吧。”丁力在长桌对面招呼道。 看着周星祖听从丁力的话走向了对面，吕竹却是留下来凑近了大军：“大军，我有话想……” “我现在没空！”大军不耐烦地避开，拉出椅子眼睛死死盯着对面周星祖的位置就要坐下，“我就看看你今天怎么赢我……啊呀！” 无端坐了个空摔了一跤的大军惊慌地看向突然把椅子拉开的川岛芳子，后者倒是一脸的嫌弃：“谁说今天由你跟他赌，你还没衰够吗，滚开！” “我不和他赌，谁和他赌？！”大军不服气地反驳。 闻言，川岛芳子自信地笑了开来：“横扫法租界，驰名中外，号称从未输过的法国赌神，pierrecashon！” 随着川岛芳子的解说，人群纷纷散开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和den长得十分相似的高大洋人缓缓走向了这边。 “法国赌神？皮亚卡箱？你跟他赌，那我干什么？”大军翻身站起，责问道。 “你帮我挽鞋。”皮亚卡箱姿态倨傲地将双手交叠到身后。 被这个看不起人的鬼佬气到了，大军双手合拢举到胸前摆好姿势就准备发功，不料这个法国赌神果然也不是吃素的，冷不丁的一个转头瞪过来，大军立刻倒飞了好几米远。 “红红小姐你没事吧？”周星祖急忙问道。 因为刚刚吕竹靠近了大军想说话，所以吕竹所站的位置就在大军身后，这一下猝不及防的，连累吕竹也跌了一跤。 “我没事……有些人真是，自己衰还要累街坊。”吕竹鄙夷地看了连累自己的大军一眼。 “你……”大军举了一个手指正想要开口怼回去，没想到喉咙一疼又咳出一口血来，实在也是顾不上再说话了。 “你什么你，撞到了人还手指指的，一点礼貌都没有。”吕竹伸手拍开他的手，自顾自地站起来就往周星祖那边走去。 眼看大军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却又无何奈何的样子，皮亚卡箱心情大好，一撩燕尾服的下摆就坐了下来。 “他的功力比大军还要高。”走到周星祖身边，吕竹说了一句。 “看得出来。”周星祖点点头：大军先手偷袭还被反杀，这个法国赌神皮亚卡箱的功力肯定不弱。 “你能应付吗？”丁力有些担心地问。 “尽我能力吧。”周星祖的功力是比大军要高的，只是不知道他的功力与皮亚卡箱比较，又是谁胜谁负了。 趁着这个时机，周星祖又想起了den临走前的叮嘱，立刻双手作喇叭状冲对面喊道：“法国赌神是吧？你孙子叫我问候你呀。” 皮亚卡箱闻言脸色就是一变。 “他怎么知道皮亚卡箱的老婆刚刚带着孩子跑了的？”川岛芳子心里也是一惊：之前招揽皮亚卡箱的时候，皮亚卡箱的妻子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苦劝他不要帮霓虹人做事，皮亚卡箱开始还不以为然，后来收了钱回家发现老婆孩子都没了，当场就懵逼加混乱了。 最后，川岛芳子花了好大功夫才安抚好皮亚卡箱，让他出席今晚的赌局。 要不是这个特殊情况，他们哪会那么好心地多等半个小时？直接就以时间到了为由要求丁力自己下场赌，绝对能赢得丁力灰溜溜地滚出上海！ “赌局结束之后，我要亲自对付你！”皮亚卡箱满目愤怒地瞪向周星祖。 “哇，有没有搞错啊，帮忙代你的孙子问候你而已，真是好心着雷劈。”周星祖蹦了一下，没好气地坐回座位。 “可能他没想到他还有孙子。”吕竹笑了笑：这个时间，皮亚卡箱的儿子、den的老爸，估计才刚出生…… “你们这些华夏人，骂人总是那么阴损！”断子绝孙这种诅咒国内外通用，皮亚卡箱的仇视目标瞬间又多了一个。 天可怜见的，吕竹和周星祖还真没打算骂他，只是在叙述事实…… 无故法国赌神仇恨值就满了点，吕竹退后两步站到丁力旁边，任由荷官开始讲解起规则起来：“我们每一方都有一千万法郎的筹码，输光了就算输……” 双方验完牌后，赌局正式开始。 一开场，周星祖这个临时促成的赌圣，依然还是用了他最常用的那一招“唬”字诀——他看了刚刚发到手里的两张牌一眼后，就毫不犹豫地把身前的全部筹码都推了出去：“法国赌神是吧？晒你冷！” 本以为这一下虚张声势能唬到皮亚卡箱，然而人家也不是没见识的，当即也大大方方地把身前的筹码也推了出来：“跟你的晒冷！” 周星祖这下可骑虎难下了，正好接下来派牌后双方又都组成了双a双k的两对，要想赢的话，就必须要底牌是黑桃q了。 看周星祖开始发功搓牌，吕竹凑上去一看：黑桃q是黑桃q了，可惜牌面是个胖子人像，和桌面的显然就不是一副牌，根本没法亮出…… “一定是功力互相干扰，所以弄得一塌糊涂，再来！”周星祖看了对面也在搓牌的皮亚卡箱一眼。 可惜，两个特异功能高手同时发功搓牌，互相干扰到最后，就是一阵地动天摇。 在观众们的惊呼声里，周星祖和皮亚卡箱双双脱力，跌回座椅之上。 这下可真是贪字得个贫，两个人拼黑桃q拼到脱力，落得什么点数都没有的白皮一张。 “来，你开牌吧。”周星祖抹了抹额头的汗，强颜欢笑地开口道。 “你先开。”之前脾气不咋的的法国赌神同样也抹了抹汗，说话也变得相当的和颜悦色。 这两个捧着白皮的人互相扯皮了好一阵，最后相当和谐地分别拿回了本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好兄弟友谊赛，根本就不像生死对决…… “你搞什么？！”川岛芳子从旁边观赛席的座椅上起来，急急跑去责问皮亚卡箱了。 丁力也是疑惑，但他先注意到了周星祖满头的汗，连忙关切地问：“星仔，你没事吧？” “我的功力暂时已经用尽……”周星祖苦笑着小声说出这个结果，又在丁力震惊的目光里补充道：“不过不用担心，我知道对面的家伙肯定也和我一样散了功。”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真刀实枪地跟他们赌一局，让红红小姐上吧。”没了特异功能他就是个送钱的，周星祖果断提出了要求吕竹代替他上场的提议。 “已经约定好了你代表我出场，皮亚卡箱代表川岛芳子出场，临时临急又怎么换得了人呢？”丁力拒绝了这个提议。 “丁生说得对，要是能换的话，对面换了大军怎么办？”吕竹示意周星祖看看还在紧紧盯着这边的大军，“以我打扮得像条锦鲤的运气保证——下一局，你绝对比他‘好运’。” 说罢，吕竹还冲他眨了一下眼。 周星祖一个激灵：对的，现在只有两个人不存在什么派牌变故，以吕竹的记牌能力定然是记下了接下来的一局到底会派给两人什么牌……既然吕竹说他比对面“好运”，那么就是下一局里，即使他的牌不用特异功能变牌，也足以赢对面。 由着助理小菁的指引坐到如梦旁边，如梦好奇地看了看吕竹礼服的鱼尾裙摆，满目憧憬：“仙女姐姐，原来你是锦鲤仙女吗？” 哎呀这小嘴真是太甜了，吕竹被哄得心花怒放，大方地把自己旁边小桌的点心全给了如梦吃。 招呼完如梦，吕竹又回望向周星祖那边。 此时桌面上的牌已经派完，周星祖牌面是一对2和一对3，皮亚卡箱的牌面是四张红桃。 周星祖的底牌是一张红桃3，与牌面构成“葫芦”；而皮亚卡箱……先不说就算他是红桃一条花也打不过“葫芦”，而且据吕竹的记忆所得，皮亚卡箱的底牌只是梅花a。 不过，周星祖蠢萌归蠢萌，同时也过于感情用事，这表现在他有个很致命的缺点上——就是一嘚瑟就容易浪。 感觉这把稳了的周星祖果然不出她所料地开始浪了：“先别开牌，我还要加码！我还能大！” “你还有什么码可以加，大你个头吗？”黄金贵嘲笑道。 周星祖恨恨地瞪了黄金贵一眼：“没错，就是大你个头！” 回想起当时就是黄金贵这货用枪指着吕竹的额角，再加上川岛芳子还想以对吕竹等人动刑为要挟来让他去对付丁力，周星祖新仇旧恨一起算，厉声喊道：“我要大你，同你父母、大姨妈、三叔公、四表婶……以及站在那边的川岛芳子小姐的祖宗十八代的头！” “好，你大我祖宗十八代的头是吧，我跟你！”川岛芳子凑到大军旁边说了两句，很快就回了话。 看到大军双手举起的发功动作，周星祖心里一慌，抓起底牌一看——果然已经变成了一张梅花a。 “忘了我是吧？你的红桃3已经被我搓到对面了，人家一条花，你想想怎么死吧。”换了牌的大军缓步踱过来，挤眉弄眼地嘲笑道。 “你个仆……”周星祖一句仆街都要准备出口了，还是丁力出手阻止了他。 “星仔，做人要输得起，无论如何也不要失了风度。”丁力叹了一口气，“或者果然如川岛芳子说的一样，法国赌神真的是从来没有输过……” “不是的，他输过一次的！”想起法国赌神的传记里，法国赌神曾经输给过了一个很神秘的人物，周星祖也顾不上去找吕竹帮忙了。 一是他无法面对吕竹提示了给他一副好局面却打成一手烂牌的现况；二是吕竹曾经在他面前展示过、也教过他换3是换牌里最难的技术，成功率并不高；三是就算吕竹能成功换了牌，对面的大军也能把牌搓走…… 必须要去找到那个书中记载着赢过法国赌神一次的神秘人物“今晚打老虎”！ “你找今晚打老虎干什么？你不就是吗？”丁力疑惑地把蹦到椅子上喊人的周星祖拉下来。 “我是今晚打老虎？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名字？！”被拉下来的周星祖更加疑惑。 “你们没回来之前，春天和周大福先回来报信了，我同时也知道川岛芳子换了法国赌神来参战，所以横幅就要改成外文名，然后春天就说你有个法文名叫做‘今晚打老虎’……”丁力示意周星祖看向高墙上的红色横幅布条。 “法国赌神‘皮亚卡箱’大战华夏赌圣‘今晚打老虎’？！” 周星祖一拍脑袋：对了，之前大家游山玩水出去玩的时候，吕竹跟春天说她的英文名是阿may，所以他就赶紧说了他也有个法文名叫做今晚打老虎，为的就是想要让自己更衬得起吕竹。 可是没理由的，书里说今晚打老虎是全场大赢家，但他手里的底牌依然是梅花a，两对根本不可能赢对面的红桃一条花…… 周星祖回头望向吕竹那边，她已经看到情况起身往这边走来。 可惜，刚刚挤出人群，吕竹就被大军拦住了。 “开啊，再不开就当你输了，全部人头落地！”川岛芳子瞄了眼皮亚卡箱掀起的底牌，确认了自己这边是红桃一条花之后，大声地喝了起来。 “好，耶稣保佑，打死罢就，我开！”书里说今晚打老虎是大赢家，说不定人群里会有隐藏的特异功能不愿露面但是却会暗中出手相救……周星祖深呼吸了一口气，猛地一下把底牌拍到了桌面上。 依然不变的梅花a。 眼看周星祖不可置信地缩了一下，那副委屈又懵逼的样子让川岛芳子心情无比舒畅，于是她一边去掀自己这边的底牌一边大笑出声：“你想你那张是3啊？我这张才是3——” 3是3了，黑桃3。 先前川岛芳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弄得全场人都以为她已经赢定了，没想到这一下峰回路转的，观众顿时一片哇然。 “怎、怎么回事啊？”川岛芳子慌乱地看着被气得捂着心口倒地不起的皮亚卡箱，又看向站在周星祖背后再次一副发功动作的大军，怒骂道：“你怎么把牌变来变去的？！” “不是这样，你会上当吗？！”大军把手里的小纸条丢开，目光凛然地瞪着川岛芳子，“我从一开始不打算帮霓虹人办事，是你抓了我四个师弟来要挟我，如今红红小姐已经帮我查清楚了师弟们的去向，我再也不用忍你这个八婆了！” 面对周星祖茫然的目光，吕竹淡淡一笑：“之前我拍开他的手的同时就暗中给了他纸条，他倒也醒目，装作气愤的样子握紧了拳头，之后再趁着没人注意他偷偷看了纸条的内容——刚才他挤眉弄眼，是冲我们使眼色呢。” “好歹是中南海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帮霓虹人。”看着大军冲过去把不断嚷嚷的川岛芳子打倒，吕竹最后总结道。 “做得好。”丁力欣赏地拍了拍大军的肩膀，然后又看向脸色不对劲作势欲逃的黄金贵，“黄金贵，愿赌服输，留下你的人头来！” 比起霓虹人，大多数人都更痛恨汉.奸！ 黄金贵脸色大变，挥出一把匕首就冲向门口的人群，看样子是打算挟持宾客作为人质逃跑。 眼见黄金贵此番做派，丁力看准时机一个飞扑，凌空对准他开了一枪。 黄金贵痛苦地嚎了一声，被子弹的力量带倒撞破玻璃门，摔在了赌场的阶梯上。 看他满身插着碎玻璃片血流满面的样子，一众守在外头的记者纷纷闻腥而至，噼里啪啦地围上去对着看起来基本活不成了的黄金贵一通狂拍。 “开了门之后，好凉爽的风啊。”如梦感叹一声。 “不对，这不是普通的风——”周星祖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拉住吕竹的手，“之前约定好的，那边发功的时间到了！” “你现在不是用不了特异功能吗？”吕竹问道。 “没关系，反正我暂时也不打算回去，我送你们一程吧，就当谢谢红红小姐告诉我师弟们的下落了。”大军果断挥手。 “哪怎么好意思啊大军……”以前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互相对对方下狠手，没想到大军今晚帮了他们一次又一次，周星祖当即就不好意思起来了。 “我主要是送红红小姐，你就是个顺带的，赶紧过去，不然不管你了！”大军不耐烦地把他推到感应点。 “丁生，我们那个年代的人要接我们回去了，再见！”周星祖牵着吕竹的手站进了感应点，挥手对丁力道别道。 哪怕当初再怎么不相信周星祖穿越时空的话，如今随着这越来越大的风，以及所谓的“感应点”那里莫名从天上冒出的光柱，丁力的心也开始动摇了。 “你们保重。”深深抽了一口雪茄，丁力同样对周星祖挥了一下手。 光柱的光越发刺眼，周星祖亦无可避免地闭上了眼，同时抓住吕竹的手也越发的紧。 可能是最后一次这样牵着红红小姐的手了，回到现代之后，她就属于另外一个人……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手里的温暖柔软突然一空。 “为什么会这样？！”纵然刺目无比，周星祖仍是强行睁开了眼。 “不知道为什么，我功力不够送红红小姐回去！可能这就是隐藏型特异功能者的问题，需要他们主动穿越时空或者以极其强大的功力帮忙牵引，我的功力一向不如你——”大军也是尽力了，额头青筋迸现。 “星仔，你走吧，不用管我了，或许我是注定留在这个时代的命……”看着已经慢慢凌空而起的周星祖拼命挣扎着想要从光柱里跳出来，吕竹喊了一声。 即使中途因为她暂时有了留在这里的心，但周星祖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回到现代的，他根本就不适应这个烽烟四起人命如草芥的年代的生活…… 最后的最后，那个飞高逐渐变淡的身影，就只是朝她的方向拼命伸着手，留下了一句尾音拖得长长的“小心——”，以及落到地上的一枚金币。 接着，就是光柱消失，风平浪静。 丁力默默捡起了金币：他当然认得这枚金币代表着周星祖最后一个愿望，如今周星祖临走时丢下它，显然就是让自己帮忙照顾吕竹。 “别太伤心了，等救出我师弟们后，我们再想办法……”大军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后方就传来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 “就算我不能拉你同归于尽，也要杀死你最心爱的女人让你痛苦一生……放开我！” 一把匕首险之又险地擦过吕竹的肩膀落到地上，众人愕然地往来处望去，只见垂死挣扎着从门外跑回来想要从背后偷袭吕竹的黄金贵被一个白西装男人制服在地。 白西装男人回头，众人又是一惊——竟然是刚刚消失的周星祖！ 周星祖可没有理会在场宾客的惊呼，制服了黄金贵后就径直冲到了吕竹面前，一把把她拥在了怀里：“红红，还好你没事……” “你怎么回来了？！”吕竹不解地问道。 “我飞到最上面的时候，看到黄金贵这家伙从门外面冲了进来想杀你……”摇了摇头赶跑记忆里看到吕竹血染红衣倒地的画面，周星祖的眼泪盈在眼眶里打转，“所以我提醒你小心，又丢下了金币，想要借着金币作为坐标点带我回来……” “没想到，我好不容易凝聚了功力发功之后，回到的却是七十六号那里……然后，我看到了我自己……” “在同一个地方出现，后回来的我会消失，所以我就没办法提前通知你们，只能偷偷跟着……” “我看到达叔打电话时被黄金贵踢翻，电话落在铁丝网上，我就去捡了还没挂断的电话，放到那时的我的旁边，让那时的我利用电话教导的功夫招式反击……” “之后，我就一直跟到这里在外面等着，等到‘我’已经回去了，再趁机出来制服黄金贵……” 听他诉说出来龙去脉，吕竹亦恍然大悟：原来，她在霞飞路七十六号里面无意中看到的白影，并不是她所以为的罗森，而就是周星祖本人！ “你怎么这么傻？”吕竹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令人感动的恋爱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冒险回来，可能就很难碰到下一次回去的机会了……” “那我就留在这里，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周星祖抹了一下脸上的血和汗，坚决地说道。 “傻瓜。”吕竹轻抚上他的脸，泪却忍不住落了下来。 这一次，她并没有拒绝这个充满感情的抱拥，就像对方也知道这片刻的亲近可能会在未来某一天再次消逝，拥住她的力度除了死里逃生的喜悦外，更有飞蛾扑火的疯狂。 其实，抱拥的力度太大，终归还是有点痛的…… 但至少，在这个年代的这一刻里，她再也没有推开这一份傻得苦涩又坚决的心意。 第212章 富贵兵团:世界停顿 这世界又像突然停顿了 ———————————————— 这场几乎可以称得上为世纪之战的赌局，在经历了一系列变故之后，终于尘埃落定。 丁力在上海滩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周星祖这一来一回神怪现象，统统都被丁力以“余兴节目”掩盖了过去。反正宾客离得远，对他们之间的对话听不清楚，而且这年头洋人的新奇玩意又层出不穷，这种说法一传十十传百，当时的神秘光柱就被人们传成了魔术效果。 再者，大汉.奸黄金贵的死讯，才是上海滩市民所最为感兴趣的消息；此消息一出，周星祖神秘消失又神奇出现的故事，充其量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花边新闻。 至于输了赌局的川岛芳子，还真的如赌局前的约定一样，在赌局结束之后，就连夜带着手下离开了上海。 “本来我还以为她会赖账，继续留在上海不走搞风搞雨呢，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讲信用，带队走人了？”听得川岛芳子离开上海的消息，周星祖有点吃惊。 “川岛当然不是那种讲信用的人，我收到消息，说是霓虹军方那边给她下达了新的任务，所以她才匆匆放弃上海这边，转而前往新任务的地方。”丁力吸了一口雪茄，缓缓解释道。 “丁生，你收到的消息里面，有没有详细一点的新任务的内容？”吕竹看向丁力，认真地问道：“霓虹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个时候居然一下子放弃已经发展了一部分势力的上海，新任务肯定更加不简单。” “这个新任务的内容埋藏得很深，就连我的手下也是打探不出来——不过，组织已经来了消息，说是迟些会派遣组织成员前来和我们接洽，商谈有关的事项。”丁力摘下雪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道：“尽管上海暂时保住了平静，但国内其他许多地方已经被霓虹渗入甚至攻击，组织为此特意派遣了特工前往国外，联合侨居海外的那些爱国侨胞，筹备了一批抗日经费。” 说到这里，丁力又将目光移向了周星祖那边：“星仔，虽然有关于你的消息已经被我暂时压下，但始终难免会有少数人不相信这个说法，最近的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再在大众面前露面了。” “我明白的了，丁生。”周星祖正愁着没时间和吕竹好好相处呢，如今瞌睡送了个大枕头，顿时就喜不自胜地应了下来。 丁力看了一眼旁边哭笑不得的吕竹，笑道：“也不用太过藏着匿着，趁天气好的时候，就出去游山玩水玩玩。” 他在上海也是有着不少不对盘的敌人的，周星祖这个近段时间来的得力助手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那些人绝对会散播些例如周星祖已经失踪，后面出现的“周星祖”只不过是他为了掩饰得力助手失踪的掩眼法，实则上这个“上海滩赌圣周星祖”压根就不是原来的周星祖的流言。 让周星祖偶尔带着吕竹出去玩，让大伙的眼睛都看到确有此人并非冒充，这也能从根本上打击这些流言。 周星祖是个说干就干行动力相当高的人，既然应下了丁力经常出去玩的要求，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了吕竹的房间门外敲起了门。 “红红，今天我们和阿爷、春天他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啊？”背着手站在门外，周星祖柔声问道。 “马上来！”吕竹在房间里应了一声，快手快脚地收拾好东西，就跟着周星祖出了门。 半途，偶遇正苦哈哈地帮忙搬文件去丁力书房的大军。 冷眼看着这两只牵着手虐狗的混蛋，大军气不打一处来：“用得着那么的一脸得意吗？别以为你这样趁虚而入就能上位了，回到现代之后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当初大军可是也跟着师弟们看了吕竹的告别演唱会的，大致也知道吕竹和顾家明这对荧屏金童玉女似乎互相有情却又无奈错过的事。 不过呢，吕竹当时说得太像是两个人因为观念不合而“分手”了，所以看到周星祖的上位，大军亦只当是吕竹失恋了心情不好，而周星祖又好话说得恰到好处，这才骗得女神一片芳心暂寄。 “啧，吃不到的葡萄总是酸的。”周星祖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牵着吕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丁家豪宅的大门。 今天的玩乐大家就都玩得很尽兴，值得一提的是，春天和周大福似乎也是在霞飞路七十六号的生死与共奔命里激发出了火花，一路上眉来眼去拉拉扯扯个不停，看得周星祖羡慕不已。 尽管他已经得到了吕竹的暂时承认，但也只是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趁着这个时机顺从一下内心的希冀罢了，人家正主一来，他就得退避三尺让开位子。 既然如此，那就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当吧。 这么想着，他又暗搓搓地伸了手出去，紧紧牵住了吕竹的手。 玩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已经从早上到了下午，离吕竹他们游玩的河边不远处的树林里，一辆老式轿车静静地停在了一棵大树的旁边。 “确定他是今天逃出来吗？”车里，胖乎乎的洪大哥开口问道。 “我留在732集中营的线人是这么说的。”如花看了看手表，心里默算了一下时间，“如无意外，他很快就会跑到这里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如花的话音刚刚落下，树林的另一边就窜出了一个穿着霓虹士兵服装的身影。 眼见目标已经出现，洪大哥一扭方向盘，瞬间就开着车气势汹汹地冲到那人面前截住了他。 “华英雄就是华英雄，单枪匹马从戒备森严的732集中营逃出来，真是年轻有为，我很欣赏你。”洪大哥首先打起了招呼。 “你们是什么人？！”来人缓缓摘下了头顶的军帽，露出一张年轻英朗的脸来。 “华英雄，我们是受了你爹的拜托，特意前来接应你的。”洪大哥主动介绍了一下自己这边的身份，“我是天字一号‘洪大哥’，她是天字三号‘草木兰’。” 自从当初塘西赌局过后，明面上作为赌局大赢家的华英雄在同胞眼中就是英雄出少年，而在输了大钱的霓虹人眼中，却是恨不得抓回去好好折磨的眼中钉肉中刺。 终于，在某一次华英雄外出聚会的机会，霓虹的忍者就暗中弄晕了他，并把他带了回去。 最开始是把华英雄困在霞飞路七十六号，想用金钱美女攻势去打动他让他转投霓虹阵营。后来，在多次威逼利诱均无果之后，华英雄就如同那些被抓捕回来的俘虏一样，用药迷晕打包装车送到了732集中营里面。 不过，在732集中营里面重新醒来的人，却不再只是华英雄。 而是拥有着陈刀仔、龙家俊、高华、华英雄四个人所有记忆的陈刀仔。 对比起曾经医生得出来的“人格分裂”结论，他却是自行发现了他拥有那么多人的记忆和人生的真相：这并不是人格分裂病症，而是一种特殊的特异功能，用通俗一点的方式来形容，就是“魂穿”或者“夺舍重生”。 在他遇到了威胁生命的危机时，就会自行发动，融合或穿越平行时空，成为平行时空里的另一个自己。 据传，有个失去了女友的疯狂科学家在听闻他这一点特异天赋后，还偷偷潜入医院偷走了他所有的病历，想要制造出一台模仿他的能力的机器，去追寻平行时空里尚还存活的女友。 但那也是“龙家俊”那个人生的故事了，如今，他是飞机失事之后的陈刀仔，穿越到了另一个自己“华英雄”身上，重新活了过来。 醒来发现自己成了霓虹的俘虏而且还被关在集中营里自然是有点懵逼的，但他也不是个遇到困难就听天由命的人，慢慢融合了记忆、适应了环境、观察好了一切再然后做好了详尽的逃离计划后，他就果断地从集中营里逃了出来。 只是想不到，这辈子的人生也是如此精彩。 确认了洪大哥和如花都是华父派过来接应他的，华英雄也大大方方地坐上了车：“谢谢你们了。” “不用谢，我们也不是白白来帮你的。”开车的洪大哥笑了笑，“你爹向来是个爱国商人，给组织捐了不少钱，而且我们还需要你帮忙。” “帮什么忙，能帮的我一定帮。”在车上简单的对话里华英雄也得知了两人的组织情况，他又拥有着后世陈刀仔的记忆，知道这个组织在未来会是抗日的中坚力量以及赶跑了所有对华夏虎视眈眈的敌人成立新国，好感度直接就是拉到了满点。 “一会我们还会带你见一位代号为天字二号的特工，届时，你自然会知道要帮什么的了。”洪大哥说着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先帮我签个名留念好不好？” “没问题。”他作为赌侠的时候就在拉斯维加斯经常帮粉丝签名，华英雄伸手接过纸笔，龙飞凤舞……有点生硬地写下了“华英雄”三个字。 大意了，忘记自己已经不再是陈刀仔了，差点露馅。 正当华英雄暗自庆幸自己无比机智地中途改了笔锋的做法时，洪大哥笑容满面地把那叠纸收好：“好了，希望大家以后合作愉快，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天字第四号。” 华英雄脸上的笑容一僵：“谁说我要做天字第四号？” “合约你已经签了，这是你亲笔签名，不要抵赖啊。”洪大哥把那叠纸一抖，一条半人多高的聘书就展露于眼前，“看清楚——十年生十年死，没薪水加，年尾没双薪，立即上任，为国效力！” 仆街，谁说以前的人淳朴了，套路比现代人更深啊！ 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上了贼船，华英雄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霓虹军装：“好，我认了，上任就上任——但你至少带我去换件衣服吧？” “这个没问题，不过草木兰还另有任务，我先送她出城，然后带你去城里最好的裁缝店买衣服。”洪大哥大包大揽一副不差钱的模样：反正华英雄他爹有的是钱。 尘烟滚滚的路上，周星祖没好气地呸了这辆不文明开车的车子一声，这才转过来关切地问被车子扬起的尘土呛得连连咳嗽的吕竹：“红红，你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你的衣服……”吕竹看向周星祖那一件为了帮她挡尘而被尘土沾得微微发灰的外套。 “没关系的，上次春天给我的折扣卡还没用完呢，我们回城的时候再去那家裁缝店买一件新的就是了。”周星祖乐呵呵地说道。 吕竹释然：“也是。” 于是，在回了城中之后，吕竹和周星祖就告别了还打算逛街的周大福和春天二人，转而再次来到了上次买成衣的那家裁缝店。 “哎呀呀，今天是什么风，又把周先生您给吹来了……”本来打算随意买件外套的周星祖，转头又被店主的一通好话哄得看起了店里的新款式白西装。 “这套白西装是独一无二的杰作，费了我好几个裁缝老师傅才新制出来，穿上保管您就是全上海最靓丽时尚的先生！”店主从盒子里拿出一套白西装，吹得天花乱坠。 周星祖暗中看了看价钱，扯了扯吕竹衣袖小声地说：“好贵啊……” 吕竹倒是上前摸了摸料子，质量确实不错，款式嘛……在后世的眼光看来也是不会出错的经典款三件套，因此也豪气地一挥手：“进去试穿看看！” 反正丁力有的是钱。 别说周星祖帮了丁力那么多，就连丁力也出门前交代过她，让她带周星祖见识见识买买买，别让周星祖老是惦记着先看价钱这种小家子气的行为…… 看着这两只肥羊高高兴兴地买走了一套白西装和好几套洋装裙子，店主还没来得及高兴，转头又上门了一个胖子和一个只穿着衬衫短裤的年轻人。 “我兄弟下河游泳，结果衣服被偷了，带他来买新的，把你们最好的衣服拿上来。”洪大哥大方地把一叠钞票拍在桌上。 看出两个人不是城中宴会的熟面孔，店主精神一振，连忙又从内间捧出一个大盒子：“这套白西装是独一无二的杰作，费了我好几个裁缝老师傅才新制出来，穿上保管您就是全上海最靓丽时尚的先生！” 华英雄点点头，直接穿起就走。 “走吧，罗森那个‘逃兵’老是任务空隙就自己跑出去，不过为人做事还是有保障的，我和丁生约好了下午三点钟，快要到时间了。”洪大哥边说边启动了车子。 望着车子远去，店主心里美滋滋：唉，真是人旺起来就没办法，他家傻儿子为了压价一下子进了一大批机器制作的均码白西装三件套，偏偏城中的上流人士是绝对不喜欢撞衫的，他这几天都差点为这些同款同色的白西装愁白了头。没想到，峰回路转，今天居然有连续两只一看就是外地人的肥羊自投罗网。 这么想着，听到钟声的店主又赶紧拿出了新一盒白西装，满脸笑容地交给了新进来的一位先生，吹捧的话依然张口就来：“按照您的订单，已经准备好了——这套白西装是独一无二的杰作，费了我好几个裁缝老师傅才新制出来，穿上保管您就是全上海最靓丽时尚的先生！” “那是当然的，前后数五十年，就没有人穿白西装比我更要潇洒。”罗森自信地说。 更何况，根据打探回来的消息，吕竹就客居在丁力的豪宅里。 阔别许久的见面，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一番…… 换好了这套新的白西装之后，罗森坐上小轿车的驾驶座，向着丁家豪宅的方向开了过去。 与此同时，吕竹和换上了新衣服的周星祖也来到了花园的一角。 这里显然是为了下午茶而设，西式的雕花座椅以及漂亮的骨瓷器具，还有热气腾腾的茶和糕点，一时间竟是让人有种并非艰苦岁月而是时光闲适的感觉。 “今天有几位组织的成员过来和我们商议……咦，星仔，买了新衣服啊？”丁力道。 “是呀，红红帮我挑的，是不是很好看？”周星祖高兴的像是得到了礼物的傻孩子，连忙又站起来展示似的转了两圈，“店主说这是独一无二的新款式！” “不错。”丁力点点头。 得到了丁力的肯定，周星祖又眼巴巴地看向吕竹。 “很适合你，没有人穿白西装比你更适合了……”吕竹话还没说完，忽然就看到了屋那边被仆人引着出来的两个身影。 略去肥胖的洪大哥不提，华英雄身上穿的白西装，正正和周星祖身上的一模一样。 这时，停在花园里的小轿车也打开了车门，走下来了穿着同款白西装的罗森。 第213章 富贵兵团:小风波 谁愿再掀起小风波 ———————————————— 不得不说，即使是同款同色的白西装三件套，穿的人不同，呈现出来的效果也不同：周星祖俊秀白净像个仍在学园读书的学生哥、华英雄则是英朗帅气俨然一派富家公子的派头、罗森气场强大洒脱不羁宛如一切尽在掌握的风流浪子…… 无论哪一个，都仿佛少女梦中的白月光一般美好。 当然，碰上一个就是温柔了岁月勾起了回忆的诗情画意白月光；三个齐聚的话，那就正正得负，统统变成了看到就想甩但甩又甩不掉的可恨可恶饭粘子…… 罗森和华英雄都是同时向着这边过来的，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步接近，他们也很快发现了自己连撞两个人的衫…… 说好的独一无二款式呢？！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追究坑了自己一把的裁缝店店主，刚刚吕竹的那句话，罗森和华英雄两个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很适合他，没有人穿白西装比他更适合了…… 这个一身小家子气的油头粉面小年轻哪里值得吕竹甜甜地笑着哄他了！ 我都还没有这么被哄过！ 不约而同地确定了内心想法的罗森和华英雄对视一眼，正想要开口的时候，吕竹突然微微仰起了头，手上也是紧随着仰头的动作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呵，终于舍得来见我了？” 本来想要吕竹好好解释的两人冷不丁的被吕竹抢先发难，当即就是当场懵了。 “说不出话了是吧？好，我给时间让你好好组织语言！”吕竹站起身，轻拍了一下同样懵逼的周星祖的肩膀，“星仔，跟我过来，和你说些事。” 这下就连见多识广的丁力也是有点看不懂了，但吕竹带着周星祖一句几下快步走到了远处的花丛后，而旁边两个撞衫的白西装佬又懵逼得宛如呆子，因此，丁力也只得狠狠抽了一口雪茄，把好奇心压抑在心底里。 这边的花丛旁，吕竹柔声地对周星祖说：“星仔，我以前一直生活在民国，直到你误打误撞穿越时空过来，我才跟着你回去了现代——你是知道的，对吧？” 周星祖茫然地点点头：可这又跟那两个跟他撞衫的人有什么关系？ 没等周星祖将疑惑问出口，吕竹又赶紧打铁趁热地说：“他们两个都是曾经追求过我的，可惜我并不喜欢他们，分别都拒绝了，从此他们就在我的生活里消失无踪……”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有这样百折不挠的精神，那么地勇敢去保护我、爱护我……”吕竹越说一句，周星祖就越激动。 是啊，好东西当然是多人抢的，他的心上人是那么好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仔，外面的豺狼肯定对她虎视眈眈。 也就是吕竹能毫不客气地拒绝帅哥靓仔的追求了，从前是因为顾家明的前世，现在是因为他…… 在自己毅然作出了可能再也回不了现代但能救她一命的选择后，吕竹终于是被他打动了，在顾家明看不到的地方，暂时和自己走在了一起。 所以说像他这么努力挖墙脚的锄头去哪找啊，一看那边那两个的样子就是惯了凭着颜值随便浪的，没想到天道好轮回，随意浪的浪子难得动一次真心，结果就在吕竹手里吃了一次瘪，可不是气得原地消失？ “我把他们当作是好朋友，想不到他们却……哎，说起来都生气。”吕竹吐糟着，又转头看了那边的白西装二人组一眼，“不过，今天他们都出现在了我面前，看来应该也差不多了。” “曾经都是朋友又是战友，实在不值得为那么点儿女私情而分道扬镳。” “但是，星仔啊。”吕竹又凑近了周星祖，目光里带着认真，“崩口人呢，就忌崩口碗——他们是没能成功的，而你和他们不一样，所以你要大方点、大气点，尽量不要为难或者针对他们。” 作为儿女私情的既得利益者周星祖疯狂点头：他可太明白这种明里暗里被炫耀的感受了，当初顾家明就是一副大婆的姿态大方地让他随意和吕竹接触，衬得他的男小三行为跟个跳梁小丑似的。现在十年风水轮流转，他也算是媳妇熬成了婆，能用作为追求成功的胜利者的目光，去看新的男小三。 解决了周星祖这一个最容易对付的，吕竹又带着周星祖回去，像个用完就扔的渣男一样随手把人给按在座位上，然后又挑了罗森出来带往花丛。 还是没等罗森开口，吕竹就再次展现了恶人先告状的气势：“一走走那么久，要不是在这里碰到你，你还记得回来找我吗？” “哇，今天我是来喝下午茶的，可不是来喝醋的，怎么一股子酸味？”罗森笑容满面地说了一句。 在看到吕竹的脸又瞬间沉了下来后，他急忙又补充解释道：“我是很忙的，谁叫你那时候对我一点都不留恋呢？” 罗森是不知道当年程蝶衣的存在的，这一点就大大降低了吕竹的对抗难度，轻轻眉头一皱小嘴一撅，端的就是怀春少女含羞带恼的惹人怜爱：“人家是女孩子来的嘛，哪能这么主动的……” 造作是造作，可大多数男人就是吃这一套。 这可不，看到吕竹这般模样，罗森立刻就再一次笑开了：“我记得你不是读的洋书吗，怎么还像个传统大家闺秀一样，一点都不勇敢……哎呀！” 这么一记轻捶能有多少力度，只不过是情场浪子惯了装模作样你来我往调情。 “我读的虽然是洋书，但我内心还是很传统的。”吕竹非常认真地说。 “传统，那么那边那两个又是怎么回事？”罗森一挑眉。 “华英雄是以前帮组织临时出任务遇到的，有人调戏我，他帮我解了围，所以我不太好很直接地拒绝他，只能慢慢敷衍着等他自己想明白了。”吕竹先是指了一下华英雄，然后又指向周星祖，“至于星仔……其实，他是‘姐妹’。” 如此突然地一个惊雷丢来，饶是心理素质极好的罗森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你看他好好一个大男人那么青靓白净姐手姐脚的，还会转圈圈跟别人展示新衣服，应该就差不多能猜出来了，这不是他的错，只是他天生如此无能为力，你可不要歧视人家！”吕竹顿了顿，又故作神秘地凑过去道：“貌似他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风流倜傥的浪子……” 罗森下意识地往周星祖那边一望，周星祖也远远冲他露出了一个“温柔大方”的笑容来。 他是想学着顾家明那个高傲又不失风度的姿态的，可惜穷苦孩子出身的演技水平过于捉急，就像他以前模仿赌神模仿出了一个速度奇慢的步伐一样画虎不成反类犬，这么一个他自以为是风度翩翩和蔼可亲的笑容，实际上却是挤眉弄眼得宛如姣婆遇上了脂粉客，拼命抛媚眼拉生意一般…… 被同性报以这么一番眼神姿态，钢铁直男罗森心里一寒，对吕竹的鬼扯也就信了七八分。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罗森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椅子拉得离远了周星祖一点。 最后一个，就是觉醒了所有记忆的华英雄了——这一次的活动直播那么多攻略角色，系统自然也不会那么坑她，在看见华英雄的那一刻，系统就适时对吕竹发出了华英雄已经恢复全部记忆的提示。 就如同顾家明那次恢复记忆一样。 不同的是顾家明恢复记忆的时候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就算不用系统提示她也能大致猜出顾家明恢复了前世记忆；倒是华英雄这个看起来浓眉大眼一脸正直的，装出来的原装模样竟是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毫无破绽。 没关系，你装没记忆，我也装！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华英雄的感情比起先前两个可要浓烈得多，毕竟他是曾经以为吕竹这个未婚妻为了救他而离去的，如今失而复得，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个疯狂科学家要制造时空机器前往平行时空的原因。 因为，哪怕她再也记不起你，没有了与你的一切记忆，但只要看着她活生生地站在眼前，那种心里仿佛被灌满了热水般温热的感动，就足以让铁汉也落下柔情泪。 “北平出事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师哥却……”看着吕竹泫然欲泣地诉说着未婚夫程蝶衣遇到了意外的事，华英雄拼命压抑，方才没能使自己笑出声来。 多好，他刚刚过来，吕竹就没了那个所谓的师哥兼未婚夫，果然那个盗版的就是赢不过他这个正版的，连老天也在帮他！ 现在吕竹正是受了打击的脆弱小心灵，给了他很大的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嗯，首先还得弄清楚另外两个白西装的情况。 “哦，你问他们啊？”假装在华英雄的劝说下止住了悲伤，又在听得华英雄的询问后，吕竹指了指罗森，“那个是罗森，我们以前是交情不错的朋友，他还帮过我，但是我并不是怎么喜欢他……” “所以后来他就气呼呼地走了，去了国外办事，我怎么也联系不上，直到今天才碰到。”吕竹叹了口气，“刚刚跟他单独谈了一下，他似乎也放下了不少，也许我和他还能像以前一样做朋友。” “另一边的星仔嘛……”吕竹果断又祭出了鬼扯大法：“其实，他是‘姐妹’。” “你看他好好一个大男人那么青靓白净姐手姐脚的，还会转圈圈跟别人展示新衣服，应该就差不多能猜出来了，这不是他的错，只是他天生如此无能为力，你可不要歧视人家！”吕竹顿了顿，又一次故作神秘地凑过去道：“貌似他最喜欢的，就是像你这样传统英朗的帅哥……” 华英雄一脸懵逼地顺着吕竹的指引望去，正看到周星祖在丁力的教导下满眼星星的仰慕样。 本来穷小子对气场强大的大佬级人物的清清白白崇拜之情，在吕竹的鬼扯下，仿佛也是像滤镜一样蒙蔽了看者的眼睛…… 看着华英雄回去后也偷偷把椅子挪得离周星祖远了些，吕竹心里一定。 只要他们两个离周星祖远一些，那么很多的事，就是全由她来说，根本没有验证真假的机会。 一通骚操作稳住了三粒饭粘子，吕竹坐回座椅，仔细聆听起这次的任务起来。 洪大哥一边喝茶，一边解释了这次任务的由来：“由罗森主导的海外侨胞筹款会的那段时间里，我们一共筹得了五十亿美金的救国基金存在瑞士银行，而唯一知道银行户口密码的人，代号叫‘财神’。” “可惜，他已经被霓虹人抓了去。”洪大哥说到这里时激动地一拍桌，“幸亏霓虹人还没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不过，霓虹那边有个精通忍术的特务叫做关仁隐仕，他曾经见过财神，所以我们要在出任务的关仁隐仕回营拆穿‘财神’之前，救他出来。” “那‘财神’现在在哪里？”华英雄问。 “就是你刚刚逃出来的732集中营。”洪大哥回答道。 “肥佬，为什么你不自己去？”罗森又问。 “我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被暴露了，现在霓虹人对我的长相比三船敏郎还熟，所以只能换人去。”洪大哥点了点桌上的文件，“我会尽量帮你们拖住关仁隐仕，你们就要趁他不在的时候，尽快找到‘财神’。” 周星祖的特异功能暂时还不能用，大军倒是趁机施展了一下天眼通，可惜刚刚联通“财神”的视角，一颗炮.弹就在视野里炸开…… 惨遭开场杀的大军哀嚎一声倒地不起，连夜就被送去医院治疗了。 翌日，按照洪大哥的吩咐，周星祖、华英雄、罗森三人，便扮作了街头演讲的爱国学生，穿着满身用红颜料写满了抗议字句的白衬衫，“无辜”被抓后，就装成一车送进了732集中营。 “为什么红红不和我们一起来？”周星祖看了看四周，小声问道。 “红红是女仔，另有安排，她应该会和草木兰一起。”作为老人的罗森解释回答道。 “华英雄，你怎么……又回来了？”进了营房之后，曾经和华英雄同关在一起的营友纷纷过来问话。 “我这次回来是有事情要办……”华英雄正想要介绍其余三人，其中一个自称为“阿叻”的人就指向了坐在他旁边的罗森，“这人谁啊，长得那么像参加过奥运足球赛的谭江柏？” “家父……”罗森叹了口气。 “你耍我啊小子，他今年才二十几岁，哪能生出你这么大个儿子？”阿叻当场就拆穿了这个说法。 “能不能说？”罗森看向华英雄。 “你可以……”说到一半咳了一声，在华英雄没来得及阻止的情况下，罗森很快就报出了真实身份，“天字二号。” “我让你说名字而已！”华英雄抓狂。 “有什么直接说，我的兄弟很讲义气的。”阿叻大手一挥。 难得见这些人如此有家国情怀，罗森也就主动说出了他来这里的原因：“好，既然大家都是华夏人，我也不怕老实说——我进来的任务，就是为了营救‘财神’；而你们的任务，就是不怕赴汤蹈火、舍己为人、舍生忘死、牺牲自己、同心合力，帮我完成任务。” 此话一出，他立刻就得到了一众营友代表着鄙视的中指。 “我还没说完——”罗森微低下了头，嘴角勾起了自信的笑，“救到‘财神’，五十亿美金，你们分一成，如何？” “我们义不容辞！”营友们纷纷举手附和。 “再一次证明，人性是丑恶的。”罗森看向旁边被这瞬间真香的营友们惊呆了的二人：光凭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在偌大的营中找到和接近财神，进来先拉拢同一个营房的营友，才是最有效迅速的方法。 第二天一大早，这三个混进来找人的，就开始各显神通了起来。 “万里长城万里长。”华英雄蹲在地上，首先开始接触一些看起来比较无所事事地在地上玩石子的营友。 “长长长长长长长，对得工整吗？”营友放下石子，自信满满地问。 华英雄默默站起，开始接触第二个。 “小子，多念点书吧，万里长城只有7560公里……”眼见这第二个还要追着他长篇大论，华英雄赶忙飞奔而去。 “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胡乱示威，一点求学之心都没有！”第二个望着华英雄远去的背影，忿忿地骂了一声。 另一边，罗森拎着碗，顺口就和派早饭的营友说了一句：“万里长城万里长。” “什么肠？”派早饭的营友打开盖子，“鸡肠鸭肠鹅肠粉肠，你要哪种？” “随便吧。”罗森拿了碗，又准备往别处去的时候，跟在他后头的周星祖已经飞速出手拿光了锅里的所有食物。 “你怎么吃那么多？”罗森有点吃惊。 “多吃点，快点恢复，就能用天眼通了……”周星祖拼命把食物往嘴里塞。 “你小心撑坏了啊。”罗森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世事就是那么好的不灵坏的灵，也不知道是食物不干净还是真的吃撑了，下午刚过，拉肚子拉到快虚脱的周星祖就痛苦地爬到了医务室。 “没药啊，红十字会的药还没到。”医务兵就差挥手赶他了。 “随便给我一点也行啊，我真的很辛苦。”周星祖捂着肚子道。 “没药怎么给你？！”医务兵骂完，站起来走到屏风后的门口处敬了个军礼，“少佐！” “条约规定我们不能虐待俘虏，有病就一定要治，他要药就给他吧。”这个留着小胡子怎么看怎么奸诈的少佐听闻前后因缘，竟是大方地吩咐了医务兵去药柜拿药。 “少佐，我们的药不够，要留给士兵用的……”医务兵小声回话道。 一脸奸诈的少佐凑近了他：“说一定要治，但没说一定要治好。” 医务兵恍然大悟，打开药柜，在一排空瓶里摸出了里面唯一有着满满药片的“女性荷尔蒙”激素药片瓶子。 “喏，全部给你了，别再来烦我！”把药片包好塞给周星祖，医务兵坐下来继续研究起字花。 这么一通乌龙下来，作为护士团队的护士进入732营为营中人员做体检的吕竹，一掀起帘子，就看到了罗森和华英雄迫不及待地躲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洪大哥没赶上任务行程，让关仁隐仕提前回来了吗？”看到两人一脸惊恐地缩到角落里，吕竹不解地问。 “比这个更恐怖啊！”罗森和华英雄异口同声地说。 没等吕竹继续追问，一声矫揉造作的呼叫就在帘外响起：“你们跑哪里去了啦？怎么不理我啊？” 闻言，罗森和华英雄均脸色大变，吕竹拉都拉不住，只留下了一句话就掀帘往外跑：“对不起，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敷衍我而乱说的，谁知道……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两个人疯一般地狂奔出去，其动作幅度之大，甚至带倒了下一个要进来的人。 看到被撞得跌在地上的人衣服都被扯落了半个肩膀，吕竹赶紧过去扶他：“没事吧？” “你好讨厌，这么久才进来，人家都要被欺负死了！”周星祖动作风骚地拉回了滑落肩膀的衣服，对着吕竹“娇嗔”了一声，那模样活脱脱一个恃宠生娇的二房姨太太。 吕竹：我有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214章 富贵兵团:理想与和平(1) 只知彼此眼睛，当中有个梦，名叫做和平 ————————————————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看着周星祖这个矫揉造作的模样，吕竹无语凝噎。 “我也不知道啊，之前我肚子不舒服去医务室那里拿了点药，吃完之后就这样了。”周星祖尖着声音回答道。 “药还有吗？拿来给我看看。”吕竹苦恼地扶了扶额。 拿来剩余的药和药柜里面的对照了一下，吕竹很快就发现到了周星祖的药其实就是女性荷尔蒙药的真相。 “没什么大事，其实就是你误服了女性荷尔蒙，导致你体内激素分泌不均衡，停药一段时间，慢慢就恢复了。”这年代西药缺乏价比黄金，再加上又是在出任务没有购买条件，吕竹也只能安慰一下周星祖，让他等待时间自己调节恢复了。 “那个医务兵不是说红十字会的药迟些就会送到吗？为什么要等自己恢复？”周星祖想起之前问医务兵拿药时得到的回复，有些不解地问。 “哎呀，在华夏里，你等红十字会的物资，还不如等着靠自己恢复要快呢！”想起后世华夏红十字会的那些糟心事，吕竹忍不住吐糟道。 “可是现在我的特异功能还没有恢复，回去营里的话……里面全是麻甩佬，我好害怕啊。”周星祖委屈地说。 吕竹又劝说了好一会，这才哄得他放下来来，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作为体检用途的临时帐篷，那委屈不安的模样，活像个受气小媳妇……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周星祖把他给送走，吕竹又和前去司令部探听消息回来的如花聊了起来。 “负责主管732营的大佐已经得知了‘财神’被抓进营中的消息，打算派他手下的两个汉.奸一番、二番在营中寻找卧底帮忙找财神，你让罗森他们小心一点。”如花说完，又叮嘱道：“那个大佐在司令部里养了一只鹦鹉，很多话，眼睛又特别尖，我刚刚差点就被那只鹦鹉暴露了，你告诉他们要是靠近司令部的话，要特别留意那只鹦鹉。” “好，我会的。”吕竹点点头。 利用送药和巡查病人情况的借口来到关押俘虏的营房区里，吕竹暗暗开始记录营房的内部人员构成：这个营房区的营房号码为甲乙丙丁的顺序往下编排，编号越往后，人员身体素质和待遇就越差。 按照观察记录，甲营关押的是一批空军飞虎队队员，据说是霓虹留下想要利用他们配种改善基因，不过队员们宁死不从至今还在和霓虹人硬扛；乙营关押了一些伤兵俘虏；丙营则关押了一群原本住在甲营、后来在切磋中输给了飞虎队只能住进低一等营房的肌肉汉子。 丁营关押的是罗森、华英雄和周星祖这样的健壮青年，以及以阿叻为首的一大批不好相处的老油条；而戊营关押的则是之前和罗森他们一起抓进来的瘦弱学生们，再往后就是一些老弱病残…… 此刻，营房里的大多数人都不在其中，而是被霓虹军方大佐手下的两个汉.奸一番、二番聚集在了营房区中央的大片空地上。 一番、二番列出了一系列食物、金钱、美女等的报酬，只为吸引一些意志力不坚定的人来为他们充当卧底，拼命喊叫着“有没有人给点暗示”的模样，甚是让人厌恶。 老油条阿叻倒是第一个就看穿了他们，暗中对其它营友说：“出手那么大方，肯定还没有找到‘财神’。” “大家不要听他们的，他们就想扰乱我们的心！”老油条营友里一个花名为“鸭仔蛋”的人站了出来，鄙夷地喊道：“我们这里都是爱国分子，别妄想挑拨离间了！华夏一定强！” 没喊几句，他就被一番二番喊来士兵给抓了。 “霓虹欺负我们的人，你为什么不让我出手？”角落里的华英雄本想要出手救下鸭仔蛋，谁料罗森却是一把拉住了他。 “就是啊，就算我花拳绣腿的，我也想要为救助爱国人士出一份力。”周星祖捏着个兰花指，抓住了罗森的手责问道。 想起吕竹说过周星祖这家伙“爱好”特殊，罗森嫌弃地挪开了周星祖抓住自己的手，这才解释道：“在营房中的这一个月里，据我观察到的信息来看，鸭仔蛋显然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他要是当场叛变做汉.奸我都不会意外，结果他今天居然那么英勇地抵抗诱.惑不畏打击，我反倒是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也许人家贪生怕死，但却有一颗坚定不移的爱国心呢？”华英雄反问道。 罗森闻言，顿时有些奇怪地看向了他：“没理由啊，你之前已经在乙营待过一段时间了，应该比我更熟悉他们的性格以及人性的丑恶……” 华英雄动作微微一僵，赶紧辩解说：“我之前和鸭仔蛋没什么交往，当初帮我制造混乱逃出去的，是阿叻他们。” 所以他的“魂穿”就这点不好，虽然拥有着记忆，但是也就只记得大致事件和让他印象深刻的事，那些细枝末节之类的，就没放在心上。 平时还好，一旦碰上了比较谨慎细心又善于观察的人，就容易露出马脚。 害怕被罗森看出什么来，华英雄在心中暗暗决定了一个方针：从现在开始，闭嘴不言，安静如鸡。 被拉进审问室的鸭仔蛋在放出来后满身是伤，吕竹本想上前给他看伤治疗，却又被一番二番出面阻止：“这个人辱骂皇军宁死不屈，就让他这样等死吧，你们不要浪费药了。” 以阿叻带头的丁营营友赶紧上去接住了伤痕累累的鸭仔蛋，一边扶他回营房一边说道：“鸭仔蛋，虽然你现在的相貌还是和以前一样惹人讨厌，但你英勇不屈的姿态，已经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我们飞虎队也向你致敬！”飞虎队队长带着队员们上前，“英雄，假如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几兄弟，或者有人对你不尊敬的，尽管开口，我们一定会帮你！” “别这么夸奖我，我一个人死，但能够唤醒千千万万的华夏人，那就是值得的！”鸭仔蛋大义凛然地说。 罗森嘲笑一声：“唤醒千千万万的华夏人哪用得着你，闹钟就行了。” “你没血性！你不是人！”听到罗森这么一句带着不屑的话，其他人纷纷开口骂道。 “他开玩笑而已，我把他骂清醒就没事了。”华英雄急忙赔笑打圆场，凑近罗森耳边劝道：“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把他当英雄，你就算怀疑，也别这样说——他们会以为你帮霓虹人的。” 这时周星祖也好不容易凑到了鸭仔蛋那边，关切地问：“你的腿也被他们打伤了啊？痛不痛？” “痛死我了！他们差点就把我左腿给打断了！”鸭仔蛋立刻抱着左腿哀嚎道。 见此，罗森计上心头，挤到了鸭仔蛋跟前：“鸭仔蛋，来，出去走走吧，不然瘀血不容易散。” 眼见罗森被华英雄教育了一顿后对着他们心中的英雄和颜悦色了起来，阿叻也帮忙劝道：“坐多了是不好，来，出去走走吧。” 看着鸭仔蛋按着左腿一瘸一瘸地跟在后面出了营房，罗森双手插兜，沉着声音说：“放心吧，等你的伤养好了之后，我们就一起逃出去。” “怎么逃？”鸭仔蛋忙问。 “挖一条隧道……”罗森还没说完，华英雄就出声阻止了他，拼命眨眼冲罗森使眼色：你不是说鸭仔蛋有问题的吗，为什么还…… “哎，鸭仔蛋那么为我们，告诉他没关系的。”罗森笑道。 “是呀，为了你们我受了好多苦的，隧道在哪里？”鸭仔蛋追问道。 “就是华英雄以前挖来偷走的那一条。”罗森回答道。 “那条隧道……不是因为土质太硬太难挖，所以放弃了吗？”鸭仔蛋有些不解。 “是你被霓虹人抓了虐待之后，我们才临时下决定再将它挖通的。”罗森十分耐心地和他解释道。 “喂！你们在哪里密谋什么！”一番二番忽然从后面追了上来，揪住罗森的衣领喝道。 鸭仔蛋二话没说，直接就冲了上去拍开一番的手：“汉.奸走狗！你有本事就打我，不要伤害我的同胞！” “侮辱皇军忠仆？抓他回去继续打！”二番大喊一声。 “你们有本事就打死我，否则我不怕你们……”眼看着鸭仔蛋拖着不能动弹的右腿被士兵拖走，闻声出来的众人纷纷为他的英勇不屈而感动。 唯独被罗森提醒过的华英雄看出了其中的问题：“奇怪，刚刚他明明说是左腿受伤的，为什么现在变成了右腿？” 旁边的罗森了然地一挑眉。 看到罗森的神情，华英雄马上也回了他一个眼神：果然如你所料。 审问室里，大快朵颐的鸭仔蛋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嗷嗷地嚎几声假装挨打去迷惑外面的人，没几次就烦得二番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有什么新发现没有？” “大发现啊，那帮家伙打算在丁营挖一条隧道偷跑出去！”鸭仔蛋捂着脑袋回答道。 “管他们全部跑光呢，最重要的是天皇寿辰马上就要到了，那时关仁隐仕也会回来732营——他一回来，找到财神的功劳就是他的！快想办法，别顾着吃！”一番抢过鸭仔蛋手里的火腿，大声骂道。 “你让我吃饱啊，吃饱了我才有力气想办法。”鸭仔蛋用力地把火腿抢了回来。 “不用想了。”正当鸭仔蛋还在骗吃骗喝的时候，负责主管732营的大佐带着士兵走了过来。 “想在天皇寿辰之前找到财神，只有一个办法。”大佐看了一眼士兵们的配枪和佩刀，又看了一眼审问室外人来人往的空地。 得到了大佐的指示，一番二番立刻就放走了鸭仔蛋，又一次在空地上开始了讲话。 “大佐对你们那么仁慈，你们居然还想挖隧道偷跑！”喊话的士兵举着喇叭，大声地喊了起来，“现在隧道已经封了，大佐亦都忍无可忍！” “你们之中谁是‘财神’，好赶紧出来招认了，如果不认，就每五分钟杀两个人，由现在开始！” 远远看着他们真的抓住了庚营和辛营里面的两个老弱出来，如花和她所带领的护士装女特工脸色一变，就想要起身。 吕竹连忙按住了她：“先别轻举妄动，等待罗森他们的下一步动作指示。” “不用问了，我就是财神！”为了救下两个惊恐哭泣的老弱，前面编号营房的男人纷纷站了出来。 “你们想跟我玩把戏，抢着来送死是吧？好，枪毙飞虎队！”大佐从座椅上站起来，看向了站在最前方护住所有营友的飞虎队队员们。 看到这一声令下之后一群士兵蜂拥着冲上来举枪对准了飞虎队，罗森顿时高喊了一声，挣开华英雄和周星祖的束缚，从人群中挤出：“不用找了，我才是财神！” “好，你说你是财神，有什么证据？”大佐冷笑着看了过来，“你能说出，那笔钱藏在哪间银行，到底有多少？” “瑞士银行，五十亿三千八百万美金。”作为前往海外担任救国基金筹款事宜的主要负责人之一，罗森当然也知道其中的信息，顿时就沉声回答道。 听到罗森报出了这笔钱的准确数目，在场的众人一片哗然。 大佐更是立刻就命人把他抓回了司令部。 “你乖乖地把密码说出来，那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看着罗森被押着坐到了椅子上，大佐也坐到了罗森的对面，笑眯眯地看向他。 “我这个人不经吓也不经打，否则就很容易失忆的。”罗森摸索着座椅扶手，一副大爷模样，“最好就是泡一壶香普洱给我享受一下，这样我的记性会好一点。” “你慢慢说，我们会听清楚的了。”一番二番谄媚地一左一右地贴着罗森的座椅半跪下来。 “那个密码虽然很长，但是也很容易记——43420024420024，重复八次。”罗森道。 “哦，这个很容易记得嘛，就像唱歌一样，43420024420024……”一番二番为求在大佐面前表现，立刻就开口重复了一遍。 “你们记得一清二楚了是吗？”大佐忽然笑了。 “是的，一清二楚！”一番二番连忙回答道。 “好，拉出去枪毙！”大佐拍了拍手，瞬间招来了一列士兵。 “先别拉！”一番二番赶紧扑过去劝说，“大佐，万一密码是假的呢？验清楚密码真假再杀也未迟啊。” “不是枪毙他，是枪毙你们两个。”面对一番二番这两个汉.奸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懵逼的样子，大佐冷笑，“哪能让那么多人知道密码的？你们不是说随时效忠天皇？这就是你们最好的机会了，拉出去！” 听着一番二番被强行拉走的惨叫以及不久后的两声枪声，罗森勉力压抑住心里的愤怒，一言不发地看着大佐将写了“密码”的信函用火漆封好。 “很快就可以查出密码的真伪了，立即送去情报局，急件！”唤来士兵把信函送走之后，他又看向了坐在原位的罗森。 “我想，现在营内的华夏人一定都很恨你。”大佐慢悠悠地踱着步，随手给罗森递上一支雪茄。 “很恨你，很恨你！”挂在窗户旁边的鹦鹉学舌道，那怪声怪气的语调，都仿佛在嘲笑着他宁愿未来将会遭遇同胞的误解也要挺身而出救人的“愚蠢”行为。 窗外一抹白影一闪而过。 对了，吕竹经常会以巡查病人情况为借口，穿着白大褂提着药箱到处溜达。 回忆了一下从窗外投入的那个带着信任和安慰的眼神，罗森笑了笑，出手接过雪茄：“大佐，你刚刚说过的话……” “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否则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对我坦白。”大佐转身走回他的座位处，“由现在开始，你们全营的人都会好吃好住……” “其实，我们霓虹人并不是想将华夏人变成亡国奴，而是想和你们一起建设大东亚共荣圈，共同共荣，就由我们732营开始。” “越多人向我们皇军提供有利于这个建设的，都是我们皇军的好朋友，我们从来都不会待薄友好的。”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呵呵，你刚刚才枪毙了两个所谓的“好朋友”。 想起一番二番那两个没用了就被解决掉的汉.奸，罗森心中冷笑不已。 深知霓虹人的丑恶行为，罗森敷衍着吸了一口雪茄，随后便缓缓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多谢大佐。” 就算被误会又怎么样，只要他做的事是无愧于心的，只要世界上还是有一个人理解他的，就足够了。 第215章 富贵兵团:理想与和平(2) 不分疆土国界，共将漆黑战胜，人活着为了理想，为和平 ———————————————— 回到营房区后，如大佐所说的一样，所有人都对回来的罗森报以了饱含鄙夷意味的冷眼。 丁营的桌子上不出所料地摆满了一大堆食物，然而平日里看到什么吃的都如同饿鬼投胎般扑过来抢食的营友们，此刻却是横眉怒目抱臂静观。 “怎么了，难得这么多好吃的，你们不来一点？”罗森大大咧咧地坐到桌前，首先拿了一只鸡腿，挥手招呼道。 没有一个人回应。 “吃吧，没问题的，我已经和那个大佐说好了的。”怕他们不信似的，罗森主动咬了一口肉，“不吃点好的，怎么有力气？” 听出了罗森话语中的暗示，华英雄和周星祖对视一眼，也默默伸出了手去拿食物。 “哼，我们会不仁不义、见利忘义，甚至会卖国求荣——但我们卖的绝对是美国和英国，绝对不会卖我们华夏！”眼看有两个人被罗森叫动了，阿叻第一个站了出来指责道。 罗森好笑地转过头看向他：“我一早就告诉了你们我进来也是为了找财神的，我刚刚只不过是骗他们而已，我怎么知道财神是谁？！” 说完这句话，他挺直了胸膛，像是无端含冤受屈但又相信清者自清的人一样用坚定不屈的眼神环视了站着的人一遍。 在看到缩在人群中的鸭仔蛋那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后，罗森心中冷笑一声。 “这个我可以保证。”华英雄忙帮口说道。 “闭嘴！你保证也没用，如果我知道他真的做了汉.奸的话，我会活生生打死他！”阿叻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忽然起了一阵吵闹声。 闻声而出，只见大佐正带着一批士兵搬了长桌过来一字排好，随后又在上面摆满了食物。 “各位，这桌子上的食物，全部都是你们的营友罗森带给你们的，你们应该感谢他！”大佐挥着马鞭指向罗森的位置，引得众人纷纷回头看向靠墙而立的罗森。 感觉到众人的怒意，大佐继续添油加醋地说了下去：“如果他告诉我们的密码是真的，保证你们以后丰衣足食！” 就在众人越发的愤怒时，鸭仔蛋再次冲出人群喊了起来：“不准吃！谁敢吃的话他吃多少我就打得他吐多少！出卖国家换来的东西，我们是绝对不会吃的！华夏万岁！” 听得这位受过好几次折磨的“勇士”依然不折不挠地反抗霓虹人的引诱，众人也顾不上仇视疑似新汉.奸的罗森了，纷纷举手响应：“华夏万岁！” “拉他到审问室！”大佐唤来士兵抓走了口号喊得激昂的鸭仔蛋。 看到鸭仔蛋又将被士兵拉走，罗森暗中凑近了华英雄，小声说道：“我刚刚故意透露了我不是财神的信息，鸭仔蛋肯定又借着被抓的机会去和霓虹人报信了，现在整个732营就只有士兵宿舍、司令部和刑房没有找，要是打架惹事的话……就有机会进刑房了。” 华英雄会意，高喝一声“放开他”，随即就自人群中杀出，攻向正准备离去的大佐。 假装着反抗了一阵，在被士兵们列枪相对后，一脸不服的华英雄果然得了大佐的吩咐，由士兵们“押”进了刑房。 没了“老营友”华英雄的作保，这下罗森所受到的，就不止是冷眼了——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甚至还向其挥起了拳头。 “你们想干什么？”闪身避开突然从后方击来的拳头，罗森责问道。 “就是呀，你们为什么要打他啊？”周星祖捏着个兰花指，开口指责起出手的几个人来。 “收声啦娘娘腔！”看不惯周星祖的造作样子，人群里传来一阵嘘声。 “我娘娘腔？！”周星祖听到这么一阵嘘声，顿时就双手叉腰站到了营房走廊的栏杆上。 凭着这高人一截的气势，他就开始宛如一个骂街的泼妇一般破口大骂了起来，“我这叫做明察秋毫！你们这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就知道对付自己人！” “跟我吵？！你知不知道，我在以前有个祖先叫做包龙星的，绰号吵架王，吵遍天下无敌手……有本事你出来跟我吵！” “你快下来吧别吵了……”罗森欲哭无泪地过去拉人。 也是没想到周星祖如此的嘴炮了得，一人舌战群雄还尚有余力，看着对面十来个人吵得都快要气厥过去了，罗森连忙出手劝阻。 虽然周星祖是在帮自己，但再这么吵下去，他们两个就要变成全营公敌了…… “讲多无谓，为国家除汉.奸，是我们应尽的指责！”在周星祖又吵晕了几个汉子之后，一直和霓虹人僵持不下的、明面上代表着732营华夏人最高武力值的飞虎队终于站了出来。 他们本不打算和这个娘娘腔打的，但是娘娘腔实在太过趾高气扬得意忘形，眼见他一直不停口和其他营友吵，而守在外围的霓虹士兵都像是看猴戏一样看着这边，飞虎队也是无奈地上阵了。 “哦，什么意思啊？吵不过就想动手了是吗？来啊，我一个打九个！”飞虎队总共不过六个人，周星祖完全不当是一回事，摇摇摆摆地从栏杆上蹦了下来。 看他那身形四肢也没几两肉而且动作扭扭捏捏得跟个娘们似的，估计也就是花拳绣腿没啥攻击力，深感自己被辣了眼睛的飞虎队队长叹了一口气：“算了，你回去吧，免得打伤你。” 现在罗森还没有被证实是真的出卖了国家，假如误会了好人，那他们可得羞愧死。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沙煲一样大的拳头？！你信不信我这一拳下去你可能会死？”周星祖踮高了脚，瞪向俯视自己的飞虎队队长。 “别闹了……”罗森苦恼地上前劝人：踮起脚也没人家队长高，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说这样的话。 罗森本来是想上前拉架的，结果拉拉扯扯之下，一段时间没怎么好吃好喝以至于体力差了不少的他，反倒是先被失手的飞虎队队员给打翻到一边去了。 随后，就是以为总算开打了的围观群众的拳山掌海…… “糟了！”看到罗森瞬间被人群淹没，心知不妥的周星祖和飞虎队赶紧过去捞人。 飞虎队一个个把围着的人抓开，到周星祖挤进去的时候，就剩下了一个曾经被飞虎队虐过、只得委屈地住到了低等次营房的肌肉泰国佬仍在揪着罗森暴打。 之前被飞虎队虐了一顿正憋了一肚子气，如今能在别人身上找补回来，肌肉泰国佬完全舍不得走。 特别是来拉架的人还是个瘦巴巴的娘娘腔，看那花拳绣腿，想来大概就是女人那种小拳拳捶你胸口的力度…… 肌肉泰国佬如是想着，然后就被瘦巴巴的周星祖一拳打飞到了营房区门口。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提着药箱过来查看情况结果冷不丁的被空中飞人吓了一跳，吕竹不禁厉喝一声。 看着有些打算向吕竹献殷勤的霓虹士兵带着嘲笑的神情准备开口说他们内讧，罗森艰难地翻身坐起先声夺人：“我们……在做泰式按摩！” “不过泰国佬很久没练过了，力度有点控制不好而已……嘶——”罗森捂着脸上的伤口，龇牙咧嘴。 “是呀是呀！”再怎么打生打死也都是男人的事，不能在女人面前丢脸，地上的肌肉泰国佬也只好顺着罗森的话头拼命点头。 “是呀是呀！”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吕竹白了这些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一眼，上前去把伤痕累累的罗森扶起：“跟我去帐篷那边包扎伤口吧。” 目送吕竹扶着罗森远去，周星祖也哼了一声，打算回营房休息。 所过之处，如摩西分海，人群纷纷闪避。 之前是钢铁直男对娘娘腔的嫌弃，现在是正常人对怪胎的惊惧……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一拳能把人打飞那么远！ 但是肌肉泰国佬现在还瘫在营房区门口等着被同伴们抬回去呢，事实摆在眼前！ “我听说，以前上海滩有个金牌杀手貌似也是姓周的，看着娘娘腔实则下手狠得不得了，后来金盆洗手跑去卖上海包了，这个周星祖，会不会就是……”人群中一个混过社会的，忽然想起了许久以前的一个传闻。 且不论围观群众还在一头雾水地猜测周星祖的真实身份，体检帐篷这边，吕竹也大致听完了罗森对今天这场闹剧的解释。 听完后，吕竹一边帮他上药，一边随口教训道：“你也是的，实在说不清楚就不要和他们说了，现在的人情绪激动又没读过什么书，哪能懂你们忍辱负重的真相？” “我以为大家都是华夏人，都是同胞，他们更应该相信我而不是霓虹人……”罗森看着手腕上的伤痕，自嘲一笑。 “他们都当你是一番、二番那样的汉.奸了，只会觉得你和霓虹人蛇鼠一窝，哪还会相信你呢？”吕竹一边收好药水，一边劝解道：“你也别太伤心，清者自清，迟早他们会明白你的。” “其实我也不需要很多人明白。”罗森抬起头，目光深邃而认真，“只要你明白我就够了。” “这个时候，你在说什么呀。”吕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也不看看时机，就知道撩女仔。 “我是很认真的——我的工作，就连我的家人都不理解，不过我知道，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理解我。”罗森的目光之向依然没有变动。 吕竹垂了垂眸，没有正面回复，而是顺着他的话转移了话题：“你还有家人的？” “废话，我当然有家人的啊，大户人家呢，不然怎么养得出我这般的英俊潇洒？”罗森爽朗地笑了笑。 那种在赌桌上、在交流中无所畏惧的张扬自信，确实不是现在的穷苦人家能养出来的。 “虽然是这样，但你也太自恋了吧。”吕竹不禁吐糟了一句。 “说事实而已，我好真诚的嘛。”罗森一脸认真地回道。 “真诚？那我认识你那么久，还一直用代号敷衍我？”吕竹笑骂道。 “有时候，有些事，不知道会更好。”罗森将目光移向了别处，“就像我……我其实很久都没回过家了。” 语气中带着的无奈和苍凉之意，令吕竹为之一愣。 但转念一想，他所说的和所做的，又确实没错。 作为组织里主要负责筹备经费的特工，东奔西走居无定所都还是其次，与目前在华夏到处搞事的霓虹作对，才是最大的隐患。 为了救亡图存的理想，为了万众期待的和平，他是毅然舍弃了家族所赋予给他的姓名和安稳生活，投入了黑暗的世道中，成为了一名游走在光与暗之间的特工。 不过，在台面上风光无匹闻名遐迩的“至尊”罗森，那一身的荣光之下，却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因为工作而丢命的人生。 为了保护组织、保护家人、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他的身份不能随便暴露，所谓的很久没回过家……说不定可能早就是有家不能回。 “现在我们都是战友了，好歹告诉我你的本名了吧？”想到这一点，吕竹极为浅淡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带着与子同袍的信任和安慰，罗森深深地看了吕竹一眼，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将其翻转，使掌心向上。 “我父亲很喜欢踢足球的，又曾经代表国家队去柏林参加过奥运足球赛……可惜家里前面的都是姐姐，不好跟他学踢男足，所以在我出世的时候，亲戚朋友都笑说他终于盼到一个麒麟儿了，可以跟继承他的衣钵……”他用食指在吕竹掌心勾划着，“我的名字亦因此而来，小时候学写名字，我就抱怨过好多次我名字的笔画为什么特别多……” “咏……”吕竹细心感受着勾划出来的字。 没等到罗森写完第二个字，帘子突然被人从外面掀起。 “例行巡查！”掀帘的士兵冲里面喊了一声。 罗森见状，立刻就拉住吕竹的手嚷了起来，一副无比委屈的模样：“哎呀好疼啊，他们那么多人打我一个人，想打死我啊……” 认得这个就是出卖了同胞换取大佐关照的华夏人，士兵嗤笑一声，随意扫了几眼帐篷内部，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后，就放心地转身出去了。 “好了，别嚷了，人都走了。”从帘子放下后的缝隙中看着士兵远去，吕竹哭笑不得地推了罗森一下，“你看，就连霓虹人都看不起你了。” “要是我不知道真相，我也看不起出卖同胞的二五仔啊。”罗森耸了耸肩。 “你能有这样的心态，我就放心了。”看得出罗森惯是因为工作原因而被误解惯了，吕竹抽回了手。 被这个小插曲一打断，而且吕竹亦把手抽了回去，罗森轻笑一声，并没有再继续勾划下去。 不过，在接过了吕竹包好的药放在外套的口袋里后，罗森却也是没有直接起身离开，而是坐在原位沉默了好一阵。 最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突然开口问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说吧。”吕竹看向他。 “在营里的这一个月，那个周星祖老是说些胡话……”罗森皱起了眉头，“他说他和你都是来自未来，以后找到机会就会回到几十年后……这到底是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说——他说的这些并不是胡话呢？”看得出罗森实际上并没有把周星祖的话当作是胡言乱语无稽之谈，吕竹笑着摇头，“如果我告诉你，我因为北平的变故，误入时空隧道，穿越时空去到了未来……” 和聪明人说话，掩饰不如解释，反正周星祖在丁力那边已经嚷嚷过多次他们来自未来的话语了，也不差罗森一个。 信不信，就由他们自己了。 听到吕竹如是回复，罗森沉吟了一会，没有再追根究底下去。 不过在掀帘离开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回了头：“未来……这个国家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闻言，吕竹低头一笑，轻声回答道：“未来不是一成不变的，也许我看到的，只是无数个可能中的一个。” “不过，我所看到的未来，会是——” “红旗飘荡，国泰民安。” 第216章 富贵兵团:无间道 明明我已昨夜无间踏尽面前路，梦想中的彼岸为何还未到 ———————————————— 凭着为士兵做体检为借口，吕竹又带着伪装成护士团队的女特工们，在士兵宿舍旁边的空地上搭起了体检帐篷。 “一个个，轮流来，遵守排队规则……”以维持秩序的理由前去清点士兵人数的女特工在确认了看守732营的士兵已经全部在体检帐篷外列队排好后，便暗中冲吕竹使了个眼色。 吕竹会意，把两个装着药粉的箱子交给两名穿好了防护服的女特工，嘱咐道：“这个季节的蚊虫繁多，你们带着驱虫药粉，逐间逐间宿舍洒上。” 管理士兵的军官检查了一下箱子，确认箱子里面的确如吕竹所说的一样，只是一些普通的驱虫药粉后，便也放了两个防护服女特工通行。 “长官，不需要派人跟着吗？”一个士兵低声问道。 “她们的防护服都是女式的，我们又没人穿得上，你愿意不做防护跟着她们进去吗？”军官没好气地看了这个傻乎乎的士兵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女特工窈窕玲珑的背影，贪婪又不屑地笑了开来，“两个女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别浪费兵力才是真的！” “是！”问话的士兵也忍不住看了看那两个美丽的背影，带着男人都懂的心照不宣神色点了一下头。 那神情姿态都讨人厌得很，偏偏还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看得吕竹和其他女特工更觉恶心。 等找到“财神”，就让你们这些看不起女性的家伙知道，什么叫做女人不好惹！ 往往越是美丽的外表，才越是暗藏杀机！ 且不论吕竹这边带领着女特工名为“体检”实为“暗查”，换好了一身白色医护军装的如花，也拎着药箱，重新来到了司令部里。 趁着司令部的守卫士兵跑去了偷懒纳凉，如花小心翼翼地潜入，开始翻找起里面的东西。 “万里长城万里长……”低声念着洪大哥给她们的暗号，如花正仔细翻找着，忽然就听到了一个语调古怪的声音。 “愈来愈长！愈来愈长！” “谁？！”如花猛地惊醒过来，举目四望，却依然是空无一人。 “傻瓜，我在这里！”那个语调古怪的声调继续叫了起来，还响起了翅膀扑腾的声音。 “原来是你。”上次就是这只眼尖的鹦鹉差点暴露了她的隐藏位置，如花顿时就没好气地瞪了这只鹦鹉一眼。 “带我走啊，我不想被霓虹人养！”鹦鹉继续叫唤道。 “你不是柴田大佐养的吗？”如花疑惑地问道。 “我是纯正华夏种！他们炸翻了我的主人，然后才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强抢民女啦！”也不知道这只鹦鹉从哪里学的一嘴乡音，叫起来颇有喜感。 懒得理这个不知道说真还是作假的鹦鹉，如花低头继续先前的动作起来。 似乎是见她不理自己了，这只鹦鹉总算知道不放点料是没法打动人的了，于是又低声冲如花喊道：“万里长城万里长，齐心合力建家乡……” 听到这一句，如花立刻惊喜地靠近过去：“你主人就是‘财神’？他在哪里？” “不说了。”鹦鹉突然缩回了毛茸茸的脑袋。 “快说啊！”如花急道，就差没上手扯它了。 “不能说呀，傻婆，鬼子进来了。”鹦鹉避开了如花的手，小声地提醒道。 “你进来这里做什么？”柴田大佐走了进来。 如花瞬间调整好表情，带着笑意转身：“没，刚刚有位长官去医务室看病，忘记拿药了，我拿过来给他。” “密码虽然很长，但是很容易记，43420……”鹦鹉又开始叫唤了起来。 “别吵！”柴田大佐伸手过去，还没碰到它，这货就已经缩头缩脑地求饶了，“不要打我，我闭嘴。” “这鹦鹉真可爱，还会说话。”如花装模作样地夸了鹦鹉一句。 “这种鸟又聪明又漂亮，以前我也养过一只，后来飞走了——这只是士兵们抓来送我的。”柴田大佐唤来士兵去给鹦鹉换一个更大的新鸟笼，随后便重新看向如花，“你的药是给谁的，我替你交给他吧。” “我见到人才认得他，我自己找找吧。”这一句明显是下逐客令了，也不知这个大佐看出了多少，如花转身就想开溜。 “慢着！”柴田大佐忽然喊了一声。 如花强作镇静回头，只见柴田大佐缓缓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天皇寿辰的那天晚上会在营里搞一个庆祝会，你可不可以做我的舞伴？礼服我会替你准备好的。” “谢谢大佐，我出去工作了。”如花敷衍着点了一下头，快步离开。 还没走远几步，就听得柴田大佐再次喊了起来：“今天守卫的士兵拉去受罚，以后多加卫兵看守司令部，谁擅离职守，立刻枪毙！” 如花脸色一变，趁着柴田大佐往营房区空地前去的机会，悄无声息地往另一边的医务室回去。 如果财神的鹦鹉在这里了，那么财神到底在哪里？ 不止如花疑惑，就连不知道自己养的鹦鹉就是目标之一的柴田大佐也相当疑惑。 于是，他又设下了一个毒计。 “昨日，有人在司令部告诉我，他就是财神……”营房区空地上，柴田大佐握着马鞭，环视着神色各异的营中众人，“而且，还说出了秘密户口的提款密码……” “今日，我们皇军透过瑞士银行，已经查明这个提款密码——”柴田大佐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 在看着营中众人的神色变得越发难看之后，柴田大佐方才继续说道：“是真的！” “我谨代表天皇，向提供这笔巨款给皇军的罗森先生致谢！”柴田大佐眼看着营中众人的目光都移到了罗森那边，又继续补充道：“各位营友，你们仍可享受如同这几天一样的美食，而且天皇还决定在他寿辰当晚开一个庆祝会，普天同庆与民同乐，所有的表演节目，就由你们担纲。” “这是你们的荣幸！解散！”柴田大佐看着罗森再次被愤怒的营中众人围住，心中嘲笑一声，然后又喊来士兵吩咐下去，“把审问室里的鸭仔蛋送去刑房，套出了华英雄的话之后，再带他回来见我！” 听完柴田大佐这睁眼说的瞎话，罗森却顾不上冷笑——人民群众的愤怒几乎成为了实质，如利箭一般向着他和保护他的周星祖这边袭来。 “你们不要那么冲动！”罗森上次的伤还没好呢，急忙举着缠绕着绷带的双手，拼命劝说。 “我们不是冲动，是激动。”阿叻带着丁营的健壮青年以及飞虎队首先围了过来，“为国家杀汉.奸，是我们的责任！” “你们信他，那就上当了！”罗森赶紧解释，“那个密码是我乱说的，是假的！” “你把柴田大佐当三岁小孩还是把我们当三岁小孩？要我们信你？”阿叻冷笑道。 “你这个人太无耻了，出卖国家，出卖千千万万的同胞！”其他人纷纷义愤填膺地骂了起来，有些机灵的，还暗中瞄了瞄和罗森站在一起的周星祖：他们那么多人打两个人，任凭这两个人再能打，也是毫无悬念的…… “跑！”感受到了那么多恶意的注视，周星祖瞬间拔腿开溜。 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调节，周星祖最近开始恢复原状，说话也没以前那么矫揉造作了。 “你不是说你一个打九个吗？”见状不对的罗森也是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问道。 “现在后面不止九百个人追着我们，就算我特异功能恢复，也打不过！”都不敢看后面追着自己的尘烟滚滚，周星祖现在只恨没多长两条腿。 “金牌杀手也不过如此嘛，是不是越娘娘腔才越好打？今天这家伙不娘了，实力反而缩水了……”后面的人嘀咕着议论纷纷。 阿爷你这次可害惨我了！ 周星祖心里只差没痛哭流涕起来：难怪当时第一次见面周大福打他打得那么顺手呢，原来他家阿爷真的曾经是上海滩有名的金牌杀手，只不过娘娘腔的姿态遮掩住了阿爷下手狠辣的真相…… “别想其它的了，进营房！”罗森好歹也是经历过在赌桌上大杀四方然后被输不起的大佬们各种追杀的，立刻就判断出了当下最有利他们的做法。 两个人一路狂奔冲进丁营，在为首的丁营十几个健壮青年和飞虎队也趁机挤了进来之后，藏在门后的罗森总算是推倒还想要挤进来的人，用力锁上了门。 锁上门的下一刻，他就动作灵活地蹦到了房梁上。 “现在怎么办？他们联手我们也是打不过的啊！”周星祖抬头望去。 “拖！拖到华英雄回来还我们清白！”罗森在房梁上蹿得更欢了。 周星祖听得此言，顿时也有样学样，踩着双层床也蹿上了房梁和罗森一起当了梁上君子。 看了看下面气势汹汹就要过来追打他们的人群，又看看旁边的苦命兄弟，罗森和周星祖心中苦闷异常：也不知道华英雄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此时被惦记着的华英雄，其实也颇不好受。 他自从被抓住扔进了刑房之后，就忍着各种或是伤口发脓或是血汗凝结或是其他原因造成的异味，在刑房里一个个地试探过去。 刑房里有四个一组看起来不好惹的中山装青年，时不时就冷眼瞄他一下，然后窃窃私语着什么——大概是怀疑他是霓虹收买的汉.奸吧，装模作样来刑房这里使苦肉计骗取伤员的信任。 别说那四个人怀疑，他老是这么鬼鬼祟祟地凑到人跟前不住念叨“万里长城万里长”，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奸细…… 摸索了一整天都没个结果，华英雄趁天黑歇了会，又在顶上小天窗落下的第一缕晨光中醒来。 “万里长城万里长……”华英雄继续神神叨叨地念着暗号，终于在某一个停歇的瞬间，听到了一个气若游丝的重复。 “齐心合力、齐心合力建家乡……” 没错了，洪大哥说，能对上这下一句的，就是他们要找的“财神”！ 顺着声音的来源一路摸去，扒开厚厚的稻草，华英雄很快就看到了一个被破布包扎得与木乃伊相差无几的伤员。 “财神？！”把仍在艰难地念着暗号的人抱起，华英雄凑近了他面前，“财神，密码是多少，继续说，慢慢说……” 华英雄的话还没说完，这个人就已经断了气。 刚刚那一下，显然是回光返照的了。 感受到这个人的手还因为临死前的动作而在僵化后依然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华英雄下意识地回握住它：这个人拼着一口气坚持了那么久，以为总算守住了密码带给了组织，没想到却没能坚持到最后…… 不对，他的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费了好大的劲，华英雄这才从这手中取出两根绿色的小羽毛。 与此同时，被“审问”了一天，吃饱喝足化好了伤痕的鸭仔蛋，也由两个霓虹士兵左右“押”着，来到了刑房外面。 “已经一天一夜了，华英雄应该也差不多把刑房的人试遍了，我现在就进去骗他把一切都说出来，一会里面无论发出什么事情什么声音你们都别管，哪怕我叫救命，你们也别管，苦肉计呀！”鸭仔蛋小声叮嘱两个士兵道。 自以为交代好了一切事宜，鸭仔蛋就冲两个士兵使了个眼色。 两个士兵会意，用力一甩，就把他摔进了刑房里面，随后锁上刑房的铁门。 “死鬼子，你们不得好死！”鸭仔蛋装模作样地骂骂咧咧了一番，这才作出一副刚刚看到旁边的人是华英雄的神情，“华英雄，你也被困在这里啊？” “那帮鬼子老是说我知道财神在哪里，鬼才知道呢！你也不知道的吧？你知不知道啊？”鸭仔蛋带着套近乎的笑容凑过去，“你应该知道的吧？你知道一定要告诉我啊，我很能保守秘密的，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华英雄本是懒得理会这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的汉.奸，但实在被烦得受不了了，便转过头看向他冷声道：“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华英雄看着鸭仔蛋的神情跟着他的话而变化，然后才厉声责问道：“先抓了你，之后才抓的我，但为什么你比我迟进来刑房？” “啊？”鸭仔蛋脸色一变，慌慌张张地解释道：“哎呀，那些鬼子抓了我去审问室严刑逼供，把我的手脚打得……总之很惨很惨啊！” 华英雄围着他绕了一圈，那些尚未散去的雪茄、鲍鱼、烧肉以及酒的味道便萦绕在鼻间。 “你身上的味道，还想狡辩吗？！你这个汉.奸！”华英雄伸手就把鸭仔蛋给按到了墙上准备动手。 “我不是汉.奸啊，我是爱国青年！”鸭仔蛋哭着辩解道。 “好，你是爱国青年。”华英雄点点头，“那么我是汉.奸好了，专门揍爱国青年！” 追着鸭仔蛋暴打了一通，这货不愧是吃了那么多霓虹人的好酒好菜的，居然在华英雄的重拳下坚持着跑到了铁门前呼救：“救命啊！” 门外看守的士兵听到里面的呼救声，下意识就想过去开门查看情况。 “哎哎，干什么啊？”押送鸭仔蛋过来的两个士兵连忙阻止他。 “我好像听到里面有人喊救命……”看守士兵道。 “啧，他自己说了要用苦肉计的，让我们即使听到了里面有人喊救命也别管，别管他，就当听不到吧。”押送的士兵搭着看守士兵的肩膀亲亲热热地去吃早饭了。 “开门啊！我是你们的奸细鸭仔蛋阿威啊，我就快被里面的人给打死了，你们快开门啊！”这下任凭鸭仔蛋怎么报名号都没用了，外面压根没人…… “还敢做汉.奸吗？！”华英雄又是一拳砸来。 “不敢了不敢了……”鸭仔蛋向来就是极度贪生怕死的，如今华英雄重拳出击攥着他的小命，相比之下霓虹再多的报酬承诺就都化作了烟云。 抓住鸭仔蛋用散落的小石子尖在他的背上刻了“我是汉.奸”是个大字，华英雄这才满意地喝道：“听着，这样的‘纹身’是洗不掉的，以后你再做汉.奸，我就拆穿你的底牌，让全营的人围殴你！” “你以为我真的不怕死吗？现在都这样了，我肯定听你的话，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忍受着背上的痛楚，鸭仔蛋无比委屈地回答道。 “好，接下来，你听我吩咐……”感觉到聚成一堆的那四个中山装青年看了过来，华英雄坐直身体，凑到鸭仔蛋耳边低声吩咐起接下来的任务来。 听完了华英雄的话，鸭仔蛋有些惊恐：“这……这两头做卧底，岂不就是传说中的‘无间道’……” “你想得倒是挺美！”华英雄颇为嫌弃地一巴掌朝着鸭仔蛋的脑袋拍了过去，“你真名是叫阿威，而不是阿伟，你以为就凭你也能做这种艰巨的任务？我只是让你出去迷惑一下霓虹人而已！” 第217章 富贵兵团:来生缘 只好等在来生里，再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 ———————————————— 就在华英雄交代着鸭仔蛋如何去用半真半假的话骗取柴田大佐的信任时，那凑成一堆的四个中山装青年悄无声息地挪了过来：“赌侠？” “什么事……”华英雄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然后瞬间醒觉感觉不妥，猛地瞪向来人。 “看，我就说果然是他，没认错！”四个人顿时乐开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华英雄皱紧了眉头。 “唉，这事说来就话长了……”四个人轮流解说，总算让华英雄明白了他们四个同样来自未来现代社会的大陆，是首都人体特异功能应用研究所的特异功能高手。 “我们被川岛抓了之后一直被喂药，手软脚软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使用特异功能逃跑了，大师兄为了护住我们，只得无奈地帮霓虹人做坏事……”想起他们的大师兄大军要丧着良心变节帮霓虹人干活，四个人都是一脸悲伤。 “原来你们就是大军的师弟！”华英雄也赶紧说清楚了大军为了查探财神的下落，使用天眼通结果被炸懵了最后送入医院急救的事情。 “我们和‘财神’是同一班车入营的，当时他趁着下午守卫换岗溜了出去，后来回来的时候就被炸成这个样子了，估计是被霓虹人发现了他想要逃跑，不过他的真实身份霓虹人应该还没得知。”四个人回忆了一下，又道：“他烧得糊涂时，嘴里一直不屈地喊着英武、英武……” “他真是一位伟大的战士，可惜我们那么晚才知道。”作为后世的单位人员，居然能正面碰上牺牲的革命先烈，四人热泪盈眶。 “英武？还是鹦鹉？”华英雄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里两根的绿色小羽毛一眼。 如果是鹦鹉的话……吕竹曾经提醒过他们，司令部那里有一只眼睛特别尖的鹦鹉。 “之前大军入院时说他恢复过来就会尽快过来帮助我们，你们放心，组织也会尽力救你们所有人出去的，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照顾刑房里面的其它人了。”华英雄和四人说好了各自的任务，便开始等待着士兵开门的时刻。 果然，在士兵过来把刑房的门打开了之后，鸭仔蛋又是被“押送”了去审问室“受刑”。 华英雄看着鸭仔蛋的方向略微点了一下头。 回到营房区的时候，丁营房门紧锁，里面却传出阵阵打斗声。 “停手，你们误会罗森了，他不是汉.奸！”华英雄撞门进去拉住打得最起劲的飞虎队队长。 “原来你和他蛇鼠一窝的，一会再收拾你，别挡着我为国除害！”飞虎队队长厉声骂道。 “你们听我说！‘财神’已经死了！”华英雄一句惊雷扔下，瞬间就震得所有人都停住了手。 看了一眼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罗森和周星祖，华英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在刑房见过‘财神’最后一面，所以罗森没有卖国求荣，更不是你们口中的汉.奸。” “那我们那么久的努力和布置岂不是……”比起挨打的痛楚，罗森更心疼他们着一个月来的努力。 “不，‘财神’临死前留下了这个线索——”华英雄把那两根绿色的小羽毛拿出来，“而且，我还在刑房里碰到了大军的四个师弟，他们告诉我，‘财神’是偷跑时被炸至重伤的，之后在刑房养伤其间一直念着‘英武’……或者是‘鹦鹉’这个词。” “你怀疑司令部的那只鹦鹉？”罗森也记起了吕竹借口巡查时过来提醒他们的话。 “没错，你们两个一会说要去医务室治伤，通知她们那边，我和飞虎队以及其他营友等你们情报交换完毕，再开始制定计划。”华英雄嘱咐道。 按照华英雄的嘱咐，罗森和周星祖两个伤患果断地跑到了医务室。 听到华英雄得到的线索，吕竹点了点头：“如花刚刚查探完司令部回来，她也问到了那只鹦鹉确实是‘财神’曾经养着的，看来这就是‘财神’留下的另一重保险。” 这个连姓名都不曾为世人所知的战士，即使生命走到了尽头，也依然是想尽了办法，暗中把救国基金的线索留下来了。 “但是鹦鹉如今被柴田大佐换了新的金鸟笼锁着，并且司令部加重了守卫，现在很难拿到手。”如花道。 “庆祝会的那天晚上，应该可以。”罗森沉吟片刻，又道：“那时所有人都在空地那边看表演了，守卫不多，我们可以无声无息地解决掉。” “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我们首先要想办法送走其他人的……”罗森话音未落，旁边的周星祖突然鬼上身般抖了几下。 眼见所有人都望了过来，周星祖有些痛苦地按了按太阳穴，解释道：“刚刚大军联络我了……他告诉我他已经出院了，还碰到了已经解决掉关仁隐仕的洪大哥，迟些他们就会一起过来接应我们……” “说得怎么样了？”这时，华英雄也偷偷摸摸地开门进来。 “外面有丁力、洪大哥和大军他们过来接应，我们正在谈如何把没有战斗力的大部分人送走……”吕竹回答道。 “这个容易，丁营不是挖了条隧道的吗？差一点点就能挖通了，我让飞虎队和其他营友帮忙，庆祝会那天中午应该就能搞定。”华英雄道。 “那条隧道不是用来试探鸭仔蛋了吗？还能用？”罗森疑惑地问。 “鸭仔蛋在刑房里被我策反了，霓虹当他是混在我们当中探听消息的奸细，事实上，他现在是我们这边给霓虹回报假消息的卧底。”华英雄自信地一扬眉。 “那就好了，我回来时，隐约看到了关东三虎的爪牙，那些人以杀人为乐，来到这里肯定没有好事！”如花想了想，又补充了一点。 “我们会尽快在庆祝会的晚上送走其他人的，到时，就是我们摧毁这个集中营的时候了。”商量好了对策，走出门的罗森忍不住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外头的青天白日。 阳光灿烂一如往昔风平浪静山河未破时，但营中的隐约浮动暗流汹涌，却令他的目光无比深沉。 去到丁营和其他人一说，阿叻顿时就带头举手赞成了：“好，正巧庆祝会那天就是华英雄的生日，等行动成功我们全部出去之后，顺便还可以给他搞一个生日宴，以纪念我们这一年来的友情和庆祝我们终于脱离了鬼子的魔掌！” “呃，对，好的，谢谢你们……”实际上的陈刀仔、表面上的华英雄在回忆里搜索了一下，也含糊了过去。 “巧了，我的‘生日’也是那天。”吕竹向华英雄望了过去。 “红红，你生日不是……”周星祖当过吕竹一段时间的助理，对她官宣的生日日期记得很清楚。 “那个‘生日’是我被关师父捡回去的日子，那时他到南方演出，在水边捡的我。”吕竹悄悄和周星祖解释道。 “原来如此。”周星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吕竹笑笑，不料回头又看到华英雄若有所思的神情，便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哦，没有，只是一些小事。”华英雄摇摇头，神色平静地回答道。 既然计划已经确定，那么大家也都齐心合力为目标而努力，很快，在庆祝会的白天未到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提前把丁营的地道挖通了。 让一部分人去把编号排在后面的老弱暗中一小批一小批地带过来丁营通过隧道送出，周星祖亦会利用特异功能通知大军带人在外接应，到时，就会有丁力的手下护送他们离开。 剩下的大多都是即使单独碰上守卫也有战斗力的人，他们纷纷按照罗森的指示，换上了各种各样的表演服，前去表演节目。 所幸周星祖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他根据吕竹的祝福，随便找几个营友装作打了一会架，就被士兵们押送进了刑房里。 等周星祖用特异功能帮大军的四个师弟把霓虹人喂的药给逼出来，多了这四个特异功能高手，他们要送走刑房里面的伤残就容易得多了。 吕竹和如花以及一群女特工穿着礼服，微笑着迎入了这群前来庆祝会“游玩”的不速之客。 “带头那三个穿着军官装的，就是关东三虎。”看着车队陆续驶入，如花低声提醒道。 没空奇怪为什么要用多一倍的车辆接送宾客和士兵，吕竹回答如花道：“好，我明白了，趁现在柴田大佐要招呼那三个家伙，没空看着你，你带人过去司令部取鹦鹉，这边我们会帮你掩护的。” 如花点点头，上前和柴田大佐说了几句，便以胃不舒服去拿药的理由离开了表演的临时会场区。 “为了表扬我们大霓虹帝国不虐待俘虏，今晚会场范围内会撤除所有的军械戒备……”柴田大佐正得意洋洋地介绍他所管辖的集中营的和谐性，不料关东三虎的其中一人已经打断了他，“还没有找到财神吗？” “是的。”柴田大佐低下了头。 “天皇密令，照指令行事！”那人从军服口袋中取出一封信，交到了柴田大佐的手上。 此时和风满满的开场祭舞已起，众多宾客吃喝着笑着观赏“俘虏”们的表演，一时间场面倒是相当和谐安宁。 临时作为倒酒礼仪小姐的吕竹和其它的女特工，倒到关东三虎桌边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这三人在暗自窃语：“这些华夏人还真是‘乐观’，死到临头还那么开心。” 吕竹沉下了脸，暗中冲旁边的女特工使了个眼色，便缓步退下，在他人不曾注意到的暗处转出，往刑房那边快速走去。 刑房这边的守卫向来不算森严，估计都是觉得手中有枪的一群士兵对上刑房里面的伤残完全没有什么悬念可言，便也没有很上心——这就便宜了周星祖和大军的四个师弟他们了。 持枪的士兵还自信满满着，谁料周星祖和大军的四个师弟一站出来，重拳、幻觉、飞石、烈火、雷电齐齐袭来，这群士兵愣是一点声响都没能发出，就已经全数被击毙。 “快！往丁营那边去！”周星祖招呼了大军的四个师弟带着人往丁营走，然后又按着吕竹的告知，两人一组利用特异功能的掩眼法偷偷摸到了士兵宿舍那边。 从窗口的缝隙往里望去，一排排士兵静坐在里面，气愤已经足够压抑。 但，墙边堆积如山的弹.药，更是令人震惊。 原来关东三虎的车队不止带了人，还带了那么多的弹.药！ “我们大霓虹帝国是最优秀的民族，是太阳神之子，太阳神将统治世界的责任交给我们，我们就秩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为首的军官看了一眼墙边的弹.药，便继续说道：“今晚732营庆祝会之后，凌晨十二时开始，就将全营的俘虏杀光，一个不留！这就是天皇的密令！” “你去丁营通知罗森他们，我回去会场通知其他人。”听得如此丧心病狂的密令真相，吕竹立刻和周星祖开展了行动。 周星祖一路狂奔至丁营，正正碰上两个军官要过来检查演员们的“换衣间”。 说是“换衣间”，其实就是在两面墙的夹角处拉了两块布挂起来，里面的，就是他们挖好的逃跑隧道。 “里面有人在换衣服，你们不能进去！”罗森和华英雄一人一边拉着布，开口阻止道。 两个军官可没有管他们，强行拉开了布之后，里面只见两个叠起来的大藤箱，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表演服，以及六个只穿着打底短袖衫的飞虎队们。 再次声大夹恶地把飞虎队也轰了出去，两个军官这就打算掀起那个盖着隧道的大藤箱—— 周星祖双手举起，就准备发功再次施展掩眼法。 “不得了了，大佐说我们再不出去表演，就宰了我们！”这时，鸭仔蛋突然跑了进来。 知道这家伙是柴田大佐安插在营中的“卧底”，两个军官不疑有他，随手甩了一下藤箱的盖子，把这些他们看不上眼的破烂表演服甩到地上后，就厉声喝道：“还不快点换衣服出去表演？！” 目送两个军官出去之后，周星祖急忙把他看到的东西送了出去：“我和红红在士兵宿舍那边偷听到，鬼子天皇下了密令，庆祝会结束之后，就要将我们全营的人杀光！” “走了多少人了？”罗森看向飞虎队。 “才走了一半，一下子送走大多人的话，表演节目的人就不够了。”飞虎队回答道。 “我们要加快行动了，分头行事——周星祖，你和特异功能高手留在这里掩护剩下的人逃跑；华英雄，你带阿叻他们出去解决附近塔楼的守卫；我和飞虎队换衣服出去会场那里表演！”罗森果断给所有人分好了任务。 会场有关东三虎和柴田大佐的士兵在，是最难啃的骨头，就由他带着身手最好的飞虎队过去；周星祖和大军的四个师弟懂得特异功能，留下掩护可以预防类似刚才的突击检查；华英雄和阿叻那些老油条营友，当初就试过伪装打架闹起事来浑水摸鱼，要不是守卫士兵的火力太强，他们不止只有华英雄一个人逃出去。 如今为了麻痹他们这些“俘虏”，守卫的士兵基本没有持枪，并且还是三五成群凑做一堆喝酒吃肉，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华英雄刚刚爬上塔楼解决掉塔楼守卫士兵时，忽然又居高临下地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肥胖身影。 “洪大哥？”肥胖的身影后面还跟着五六个身形窈窕的姑娘，显然就是如花和其它女特工们。 “我们刚在司令部取了财神回来，柴田大佐已经被我打倒了，现在我带她们分散去营地周围埋炸.药，炸死这帮鬼子！”终于赶过来的洪大哥回复道。 远远看到如花手里提着的布袋子露着个左摇右摆的鹦鹉脑袋，华英雄点了一下头：“我让阿叻他们过去帮你，这里我一个人看着就可以了。” 塔楼配的枪是重型机.枪，一群人里也就是华英雄勉强会用——他在拉斯维加斯当赌侠“陈刀仔”的时候，经常被输不起的大佬们收买雇佣兵追杀，龙五曾经教过他不少枪械的知.识。 因祸得福，现在他一挺机.枪居高临下，场地里那些散落的霓虹士兵根本就不是对手。 没多久，埋完炸.药的洪大哥和如花等人，就去带了庆祝会会场的其余人跑了过来。 “你们先走，我和星仔他们殿后！”眼见接应好了所有老弱伤残人员的大军也从丁营的隧道那里回转过来，并且还用特异功能弄塌了这个隧道，吕竹果断招呼罗森、如花和女特工们、洪大哥这些组织成员以及飞虎队们先走。 “一起走吧！”肉眼已经能看到几辆车子停在了营地外面的草丛后面，罗森回头喊道。 “营地里的那些东西还需要有人引爆！”纷乱嘈杂的背景声也昭示着仍有不少或逃命或追杀过来的士兵，吕竹也大声地冲罗森喊道：“现在，是由我们为你们创造一个‘未来’的时候！” 未来…… 罗森浑身一震，快速扫过留在原地的众人，终还是咬牙下了决定：“我们先走！” 看着罗森最终还是带着其他人奔向了草丛，吕竹也示意留下来的周星祖等人动手点燃了引线—— “快，现在马上一齐发功，我们要回去了！”看着引线飞速燃烧，周星祖冲大军那边喊道。 耀目的光柱再次出现之时，吕竹也爬上了华英雄所在的塔楼。 光柱消散，时空转移，那阵狂烈的风重新出现在海边的圆形观景台时，顾家明竭力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前方。 一、二、三、四、五、六…… 六个归来的身影，却没有他朝思暮想执念两世的那个人。 “红红呢？！”周星祖同样也发现了这个诡异的情况，目眦欲裂地回头。 “没理由的，有我们六个人作为坐标点牵引，红红小姐已经能回来了的……除非民国那边还有另一个相反的牵引力……但这不可能的！”大军也是懵了。 就在所有人都在现代的海边困惑不已时，民国的732集中营塔楼处，吕竹沉默无声地看向了神色莫名的华英雄。 是的，民国这边，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最初始的坐标点。 她会出现在民国，也是因为华英雄作为坐标点的牵引力；然后，她使用法力幻化何仙姑法相，同样成为了车祸失事时周星祖的坐标点。 华英雄的“出生”，就是陈刀仔的灵魂到来之时，她曾经追逐着“龙家俊/陈刀仔/高华”的灵魂经历了三个世界企图拯救他的生命……这一次，也如当初一样，被绑定了。 不同的是，华英雄是“魂穿”，她和周星祖等人是“身穿”。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周星祖在北平城时能带走她。 因为在那天，华英雄和阿叻等人被霓虹人抓走，失去了意识，灵魂回归了现代社会的“陈刀仔”处。 同样也是因此，之后华英雄灵魂回归民国后，周星祖和大军就都无法发功把她带走，并且周星祖利用漏洞重新回来民国救她的那个时刻，也会是先一步回到了霞飞路七十六号那里——那一天，在霞飞路的华英雄和大军的四个师弟一起，被霓虹人从霞飞路七十六号转移去732集中营。 除非华英雄这个最初始的坐标点消失，否则，她都只能留在他所在的时空里。 这就是她这一轮的退路。 时间与空间的阻隔，成为了与所有人告别的最好理由。 只是，华英雄到底能猜到多少？ “我猜到了、很多……咳……”就在吕竹沉思之时，华英雄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形容的沙哑，说话的声调也低得很，就连语速也断断续续的……吕竹脸色一变，两步跨移，转到他的身后。 好几个子弹留下的血洞，在被夜风吹得摇曳的火光里，显得煞是触目惊心。 “你什么时候中枪的？！”吕竹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坚持住！我这就带你……” “不用了。”华英雄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阻止了她的动作，“这里……不应该是你留下的地方……” “只要我不在这里，你就可以回去那个和平安宁的时代……” 他连累过她三次了，也让她曾经为他挡枪而离去…… 尽管不是“每一世”都能重新遇上她，尽管就算能遇上她，她也没有了两人曾经相爱的记忆……但是，她能平平安安地活在某个他所不知道的地方，这就足够了。 在塔楼上被流弹打中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坚持到现在，只不过是想在最后的时光里，多看她哪怕一眼。 她还不知道他的“特异功能”就是不会真正地死去，只是重新转移到另一个平行时空的“自己”身上，才会为他的“死亡”哭得那么伤心吧。 “别哭了，傻妹，你总是失忆的……” 作为“陈刀仔”住在村屋里，捡到落水失忆的她的那些日子，就是他最平静快乐的记忆。 “以后再见的话，我不会放手的了，所以我难得大方这一次……” “忘记我，好好活下去……”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背后不时响起，驾车的罗森适有所感地回头—— 塔楼上最后留下的两个身影，已然消散在映红了天际的火光中。 第218章 金枝玉叶:想你 想你但怨你，暗街灯也在等你，但却在暗示结局甚迷离 ———————————————— “他们，应该是回去了属于他们的地方。”说完最后一句话，罗森微微垂下了眼。 丁力抽了一口雪茄，无声地沉默了好一会，方才开口道：“也好。” 比起吕竹和周星祖等人在732集中营的营救任务中牺牲，由罗森所带来的“他们全部消失在一道道莫名的光柱中”这个说法，更让他容易接受。 尽管相识的时间不长，但丁力是真心把周星祖当作一个好兄弟好朋友好帮手来看的，而且吕竹也是帮了如仙、如梦以及他不少，就连大军也是个爱国的年轻人，因此丁力是真心不希望他们遭遇到不测。 午后的微风轻轻吹拂着花园里的花木，坐在花园一角的下午茶座椅区的丁力将目光投向花丛那边：自从川岛芳子离开之后，没了依靠的市长总算也老实了起来，看在如仙的面子上以及上海市目前经不起太多变故的原因，市长的位置还是没有换人。 不过，现在的市长已经变成了他这边的人，以后他在上海做事就方便多了。 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如仙，对方也似有所悟地向这边投来一个浅浅的笑容，丁力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多亏了吕竹当初坚持让他过去看看如仙，否则他的未婚妻根本就不是现在这样坐在轮椅上好好养伤迟些还会恢复正常，而会是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香消玉殒…… “喂，你们不过来玩吗？”正在开心地扑蝴蝶的如梦冲这边喊了一声。 “我们有正事要办，你自己玩吧，玩得开心点。”丁力好说歹说，以一副哄孩子的语气把想要过来这边拉人的如梦给哄住了。 “不玩就不玩吧，我送你们一只蝴蝶啊！嘻嘻，这只‘蝴蝶’是这位姐姐掉的吗？”如梦献宝似的把一只浅黄色颤珠的珍珠串珠蝴蝶发夹亮出来。 “不是我的。”如花摇了摇头，否认道。 “是我的，给我吧。”罗森伸手拿了过来，轻轻吹了吹上面不存在的浮尘，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手心里端详有没有哪里破损。 “不愧是‘浪子’啊，男人老狗居然收着个女人的发夹。”如此珍惜的做态，洪大哥乐呵呵地拍了一下罗森。 还以为罗森这家伙会因为吕竹的离去而消沉呢，没想到转眼又勾搭上新的姑娘了。 倒是如花看出了点什么，毕竟她曾经也在北平待过一段时间，见过吕竹戴着同款同色的蝴蝶发夹的样子，于是便开口问道：“这是红红的发夹吗？” “是的。”罗森笑了笑，解释道：“之前在北平时我和她参加了一个赌局，后来演变成大混战，我就带她跳河逃跑，洪大哥过去河滩接应的我们——她离开的时候，我在河滩上捡到了这个，后来总是忘记还给她……” 你这不是忘记还，而是根本就不想还吧？ 洪大哥心里吐糟了一句，接着又暗暗叹了一口气：原来罗森这家伙那么早就惦记着人家姑娘了。 可惜啊，风流浪子难得动一次真心，却是无疾而终的结局。 看着罗森捧着蝴蝶发夹若有所思又若有所失的神情，如花也想起了她珍藏着的那只小地球仪。 不管怎么样，斯人已去，留下的便只会是靠着睹物来思人的失意者。 “是时候该走了。”罗森收好了蝴蝶发夹，起身站了起来招呼如花和洪大哥道。 “你们接下来会去哪里？”丁力问道。 “救国基金已经拿到，自然是去需要我们去的地方了。”罗森轻轻一笑，随后又抬头望向天边的夕阳。 像一颗浸了油的鸭蛋黄，半透明的红霞镶了金边，已经不再耀目的光线温柔得仿佛让人再看一眼便能落下泪来。 依稀记得他在集中营里感叹用古诗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来惋惜如今国家境况时，有人告诉过他：日落之后，便是日出。 他的组织，会让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看到未来那比日落更加绚丽灿烂的日出的。 不同于罗森这番曲折的心路，另一个时空里，相比起陆地上的日落，海边的日落，似乎更有一番难以形容的意境。 “你又过来这边了啊？”周星祖提着几罐啤酒，在顾家明旁边坐了下来。 这个圆形观景台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造物了，在海风的侵蚀下早就有了岁月的痕迹，偏偏穿越了时光和岁月的人，却依然没有任何变改。 想来都觉得有些讽刺的心酸。 顾家明看了坐过来旁边的周星祖一眼：“我还想等一个奇迹。” 就像之前的苦苦等待，最后终于等到了这里回归了一批人一样，等他爱恋两世的人归来。 感觉到顾家明对自己已经不再有昔日那些暗里藏刀的敌意，于是周星祖就默默地递给了顾家明一罐啤酒。 回到现代后，他打听到了不少消息，例如吕竹的突然消失却居然没有引起媒体关注的原因，除了吕竹那时候刚好举办了告别演唱会说要去外国留学进修之外，留在此地的顾家明在暗中也是出了很大的力气。 原以为自己一心一意为吕竹奉献的已经够多，没想到在他所不知道的暗处，顾家明做的也是一点都不比他少。 对未知的事物、未知的未来，顾家明却仍然耗尽力气去维护好吕竹的一切，哪怕许多知情人都说吕竹回来的希望极度渺茫，顾家明亦是没有放弃。 这份痴情，令周星祖为之感动，也为之惭愧。 他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乘虚而入介入了这段感情；倘若两人换个位置，他自问未必能做到顾家明这个明知无望却仍痴守的地步。 “在那段时间里，你是不是惹得她动过心？”正当周星祖低头不语的时候，顾家明毫无征兆地开口了。 “啊？！”突然被看穿的心思令周星祖一惊，差点就吓得当场蹦起来。 看周星祖懵逼地东张西望不知是打算逃避掩饰还是在寻找他露马脚的痕迹的模样，顾家明轻声叹了一声：“你太单纯了，心思都写在脸上，我早就看出来了。” “对不起……”这下可真是小三碰上大婆了，周星祖垂下了头，“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不过红红……红红小姐是无辜的，都是我一直太过执着，她又太心软才……” “她是什么性格我比你更清楚，心软归心软，原则还是有的。”顾家明喝了一口啤酒，目光投向了波光粼粼的大海，“若不是在当初看出她对你其实也有点意思，我就不会那么卖力地想办法促使你离开香江了。” “这……”周星祖惊呆了，话都说不利索。 “她惯是受不住诱惑，见一个爱一个的，永远是最馋眼前新鲜的一个……”顾家明的语气里带了点开玩笑的意味，“不过，她亲口承认过，我是她见一个爱一个里面最爱的那一个。” “其实，我甚至还有点庆幸，那个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你。” “你有足够的能力在那个艰难的世道里，保护她，爱护她。” 前世作为“程蝶衣”的他闭目的那一刹那，看到的就是周星祖冲出去护住吕竹，并且还发功带她离开了北平的。可以说，如果没有周星祖这个搞局插足的人，说不定他和吕竹根本无法在后世现代重新相遇相见。 听到这里，周星祖低下头来，既是羞愧又是激动：“我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好，我就是喜欢红红才……” “谁准你这么亲热地叫她名字了？”顾家明话音一变，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承认你了吗？才一罐啤酒就把你醉成这样？” 周星祖委屈地抬起头：顾家明刚才说得那么大方又大度的，他还以为顾家明是像古代那些“贤惠”的正室一样承认他了……结果怎么突然又变了味道？ “我不计较这一段过往，不代表我承认你，爱情里从来就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的存在。”顾家明敲了敲观景台的水泥面，警告道：“时空阻隔我没法阻止，但现在你都在我旁边了，还想着插足？你觉得我是透明的还是认为我不存在？” 也就是说，顾家明就当上海滩那一段只不过是两个人暂时分手、吕竹临时找了个备胎调节心情的小插曲；到了顾家明在旁的时候，大婆始终是大婆，多少小三都翻不过这堵墙…… 周星祖心里委屈极了。 可是委屈又没有用，他的确是做了小三上位的事，顾家明不当场打他一顿都算是幸运的了。 两人静默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周星祖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明天飞美国。” “其实我本来就想去美国的，来这里也是为了告诉你，我打算不再等下去了。”周星祖也是叹了一口气，“五哥跟我说，赌侠陈刀仔师兄的伤势突然恶化，醒过来的希望很微弱……” “至于红红……红红小姐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现在赌神这一门就只剩下我一个徒弟，我怎么说也得撑起门户来，所以我打算去美国跟赌神师父进修研究赌术，虽然我比不上他们，但起码也能在师父跟前尽孝。” 顾家明没有任何回应。 周星祖又坐了一会，之后便缓缓站了起来，往周家祖宅走去。 此时夜色已经淹没了一切景物，唯独月光和观景台的灯光尚给人带来几分光明，周星祖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一张老旧发黄的小纸条，就着这细微的光，看了它最后一眼。 这张六十年前的西装购买凭证，所用的纸张不过是普通的白纸，经过了时空隧道的洗礼之后，早就变得极其脆弱。 就算他再怎么悉心保存着，终归还是脆弱不堪海边的夜风一击，顷刻之间，便已经化作飞灰，消逝在无情的风里。 如同他的初恋一般，脆弱如这六十年前的美梦。 梦醒了，就化作虚无。 第二天的路口路牌前，送行的达叔双手叉着腰，不放心地问提着一个藤编大行李箱和一个红白蓝编织袋的周星祖：“你真的打算去美国？” “是。”周星祖一边挥手招车，一边回答道：“我要专心跟赌神师父研究赌术，忘记过去。” “你是真的过去学赌术才好啊，不要只顾着沟女！”达叔叮嘱道。 “绝对不会。”周星祖果断地打断了达叔的话，语气无比坚定，“我想我这生这世，都不会再谈恋爱的了……的士！” 一辆红色的士在对面停下，后座打开，却是走下了穿着褐色衬衫的顾家明。 “顾、顾sir？”周星祖吃了一惊。 “香江这个点的车很难截的，我本来打算送你一程，可是我的车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干脆就叫了相熟的的士司机过来带你了。”顾家明走了过来，就要动手替周星祖拿行李过去对面，“上车吧，我送你。” “这怎么好意思啊？”周星祖不好意思地推却起来。 “昨晚我也是说得过分了点，或许大家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就当我跟你道个歉吧……”顾家明道。 “顾生，有没有报警啊？”达叔显然更关心顾家明的名贵跑车。 “已经报案了，反正我也有换新车的考虑，不用太着急。”作为大明星，什么东西被偷都不是稀奇事，只要不是涉及隐私问题的东西，顾家明都习以为常了，因此他对丢车一事相当的淡定。 顾家明和周星祖你来我往了一番，最后凭武力值取胜的周星祖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到对面，把行李箱放到了的士车的后备箱里。 眼看顾家明也在把编织袋放到后座后，出来站在了副驾座外面，周星祖合上后备箱的车盖，正要走过去坐到后座上时，一辆跑车呼啸而过，差点把两人撞出一个趔趄。 “有没有搞错啊，怎么开车的？”吓了一跳的顾家明和周星祖异口同声地骂道。 “喂不对，顾生，那辆车好像是你的……”另一边的达叔看得更清楚，不过他话音未落，那辆跑车就打开了车门，走下来一人。 “不好意思，太久没有开过这种车了，有些手生……”从跑车上走下来吕竹略带抱歉地冲后方一笑。 “红红！”周星祖向来是情绪型，激动时爆发力极强，原本预想着可能此生不再相见的人突然出现在了眼前，他当即就是一个箭步，后发而先至地冲了过去。 跑到一半，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周星祖回头，看向正在和的士司机说什么的顾家明：“顾sir？” “你行李不要了吗？”顾家明抬头问道。 “哦，对！”周星祖恍然大悟：吕竹重新出现在香江，他肯定是不去美国了的，也就是顾家明那么大度又细心，帮他叫住的士司机拿回行李。 看了一眼向这边走来的吕竹，周星祖美滋滋地小跑回去的士车那边。 “我帮你拿后备箱的行李箱，你去拿后座的编织袋。”看到周星祖回头，顾家明喊了一声。 “好……”一个好字还没说完，周星祖就感觉自己被人在背后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跌入了的士车的后座里。 “砰”的一声，车门也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怎么回事啊，司机！开门啊，放我下车！”周星祖试了好几下都没法推开车门，急忙对司机喊道。 前方的司机启动了车子，非常悠然地回答道：“别挣扎了，你表哥顾生刚刚跟我说了，你这个后生仔老是顾着沟女不肯去美国读书，让我不到机场都不开门的，死心吧！” “谁是他表弟……顾家明你个仆街！”周星祖猛地惊醒过来，拍着车窗怒吼出声。 “星仔为什么一直在拍窗，他到底想说什么？”吕竹远远看到车上的周星祖不停地用力拍窗，疑惑地问。 “他要去美国进修研究赌术，以后可能不回来了，所以跟我们挥手告别呢，拜拜啦！”顾家明搂紧了吕竹的腰，睁着眼睛说瞎话都愣是一点也不心虚。 “难为你还那么大方地特意送他一程了。”吕竹笑道。 “那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没等吕竹反应，顾家明就把人给抱起来转了一圈，额头也随即抵了过去，“欢迎回来……” “我终于都等到你了。” 第219章 神雕侠侣:你美丽我高贵(1) 无人及你漂亮高贵，型态美得惊世 ———————————————— “芙儿，你又在书房淘气了？”黄蓉掀起帘子，立刻就看到了正在坐在几案前翻书的吕竹。 她这个女儿，平日里顽皮之至，素来就不爱练武。痴长到九岁，若不是于野地里玩弄虫鸟走兽，就是遁入房中折腾书本典籍，终日都没个消停。 “我在书房看书呢。”吕竹把手里的书本放下，乖巧地应了一声。 扫了一眼尚还算整齐的书房，又看了看几案上的木制小长筒和一些灰、泥等不知名粉末混合成的小纸包，黄蓉在吕竹面前坐了下来，柔声地问道：“这还真难得，那你在看什么书啊？” “这个，陈规的《德安守城录》。”吕竹伸出手指，点了一下书本上的名字。 这个认真严肃的小模样，倒是把黄蓉给逗乐了：“哎呀，想不到我们家芙儿不想当女侠，却是想当女将军呢！” “我就是觉得里面的那些故事都很有意思，特别是那个长竹竿火.枪。”吕竹笑了笑。 虽然目前住在世外桃源般的桃花岛上，但金庸的武侠经典基本是个华人都会或多或少有过耳闻的，所以就更别说还有那么多经典的电视剧了。这一部《神雕侠侣》的剧情，各版翻拍剧早已经给一代又一代的观众展现出了个七七八八。 未来的郭家，将会离开如梦如幻的桃花岛，前往烽烟四起的襄阳城，坚守到最后一刻。 吕竹这一轮的角色模板就是千娇万宠的郭家长女郭芙，这家世真的说是武林界的公主都不为过：外公是五绝之一的东邪黄药师、父亲是鼎鼎有名的郭靖郭大侠、母亲是才貌双绝的黄蓉黄帮主……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亲朋戚友、师门长辈都是当世豪杰。 更何况，纵然年岁尚幼，但眉目依稀已经可见母亲昔日的风华，假以时日，必定又是一个颜若朝华的绝色美人。 不过，上天终归是公平的，有颜有家世万千宠爱集一身的郭家大小姐，天生资质平庸，不适宜修习精深内功。便纵是郭大侠和黄帮主身负多项绝顶功法，目前也只能是先教了独生女儿一些外家功夫和轻功身法，以作防身之用。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模板资质太低，只能练些花架子，无法更深一步修研武学。 吕竹开出这种花瓶体质的模板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相当习以为常，端的是无比淡定——人又总不能死磕一座翻不过去的大山，前面没路走，那就自己绕出去，开一条新的道路嘛。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资质（属性）差又怎么了，氪金搞装备啊！ 一套装备武装到牙齿，一手神兵利器，普攻伤害顶人家大招；堆好了防御属性，你开人家天灵盖，人家开你安全帽——还撬不动！ 这种剑走偏锋型的氪金战士，无疑是后世的赵敏郡主为此中佼佼者：武功不好是吧？请一堆高手喂招学一大堆招式，打起来光变化万千的招式就能晃晕对方；内力不够是吧？一把倚天剑在手，谁敢与争锋？！ 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家闺女武功练不好，所以靖蓉夫妇亦是为其费煞了一番苦心：名副其实的汗血宝马“小红马”作为闺女的坐骑、两只神骏的白色大雕作为闺女的保镖、刀枪不入的至宝软猬甲给闺女穿在身上……诸如此类种种，真可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因此，防御属性基本已经点满的吕竹，就转而开始找寻起加强攻击力的“神兵利器”了。 《神雕侠侣》中最有名的剑无疑是绝情谷中的君子剑、淑女剑，但绝情谷这地图貌似要在剧情后期才能开启，所以是没法肖想了。至于直播间的金迷小伙伴们所提出的剑冢四剑，那更是需要丑雕的指引方能找到，这种需要拥有主角光环方可开启的绝世奇遇，运气一向都挺非酋黑鬼的吕竹表示敬谢不敏…… 可是，除了绝情谷情侣双剑以及剑魔独孤求败所留下的剑冢四剑，这神雕世界里面，是真的没有其它有名的神兵利器了吗？ 搞不到有名的神兵利器，搞个次等的，貌似也能将就着用？ 于是，吕竹又将目光投向了自家外公东邪黄药师的宝库——可惜东邪他老人家早已离岛云游，至今未回，这一条找土豪外公抱大腿的路，同样亦只能暂时搁置。 苦思到今日，为了日后古代城战打基础而无意中看到的一本守城攻略，却是让吕竹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本《德安守城录》，乃德安府知府陈规根据昔日抗击金兵、守卫德安城的经验所著，后来被皇家下诏刻印颁行天下，是作为其他将领守城时的参考和借鉴。 其他人看到的都是“重城重濠”、“守中有攻”的军事思想；唯独吕竹，从那陈规守卫德安时用到的“长竹竿火.枪二十余条”这寥寥数字中，看到了一个新的光明未来。 书中记载，这种“长竹竿火.枪”是由长竹竿制成，先将火.药装在竹竿内，作战时将其点燃喷向敌人，这样喷出来的火焰能够大范围散开，可以大面积地攻击敌人…… 细细钻研了一下，吕竹很快就发现了其中奥妙。 世界军事史上最早的管形火器！现代管形火器的鼻祖！未来热.兵.器.枪.炮的雏形！ 有热.兵.器用，谁还要跟冷兵器死磕！ 科技果然是第一生产力！ 美滋滋的吕竹在弹幕小伙伴们的帮助下，到处翻找原始材料起来。 而这东奔西走这里挖挖那里刮刮的小小身影，依然被父母当作了顽童的天真玩闹，直到今日她初代火.药配方和木制小长筒都制作好了的时候，方才被无意中走进来的黄蓉撞破。 不过，黄蓉今日似乎有所心事，并没有将心思放在闺女的“小玩意”上。 “你如今也满九岁了，可曾想见见外公？”眼见吕竹茫然地仰起头看了过来，黄蓉温和地问。 “想啊，可外公不是出岛云游了吗？他说要回来桃花岛吗？”吕竹反问道。 “不是。”黄蓉笑着摇摇头，耐心地解释道：“虽然外公不回来，但我们可以去寻他呀。” 说是问闺女有没有想念外公，其实……也是她记挂离岛日久的父亲了。 自从昔年华山论剑之后，她与郭靖就由父亲黄药师主持成婚，归隐桃花岛。 但黄药师是个不喜热闹的性子，女儿女婿成婚数月之后便觉厌烦，留下一封书信便翩然离去。 黄蓉知道父亲的性格，亦知其为当世绝顶高手，世间少有匹敌者，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但一想到老父无人侍奉，而师父洪七公也了无音讯，便越发思念之切。 她和郭靖曾也在黄药师离岛数月后出外寻访，不料在江湖行走数月后却得知已有身孕，就只得回岛休养。 生下女儿之后，郭靖又数次去请大师父柯镇恶来桃花岛颐养天年，于是就逐渐形成了岛上如今的人员组成。 直到女儿九岁，这番旧事方才重提。 三言两语哄得吕竹点了头赞成出岛寻访黄药师，黄蓉轻笑一声，便带着吕竹往书房外面走去。 虽说是桃花岛，实则岛上花树之多，并不止桃树一种。 出了书房，外头便是满目的各式花树，哪怕时近凉秋，在温暖的日光从种类繁多的花树之间的间隙洒落下来时，便也是遍地温柔到极致的缤纷色彩。 到了一处亭前，依稀闻得茶香飘渺，听得掌风凌厉，吕竹抬眼远望，一名盲眼老者正端坐于亭中，静听身边魁梧侠士的练功声响。 “大师父，靖哥哥！”黄蓉喊了一声，便引得那浓眉大眼的魁梧侠士收了手，含笑望来。 “蓉儿，芙儿，你们怎么过来了？”郭靖笑着问。 “我想找你说些事。”眼见黄蓉拉着郭靖到一边说话去了，吕竹便坐到了盲眼老者柯镇恶身旁。 “大公公，我给你倒茶。”吕竹倒去杯中余茶，又端起茶壶，给柯镇恶斟了一杯尚带温气的新茶。 “哎，乖。”柯镇恶看似长相凶恶丑陋，对吕竹这个孩子却很是和蔼，作为郭靖大师父的他，也是把徒弟女儿当做了自己的子孙后辈。 等黄蓉与郭靖说了她想要出岛寻访的想法，又在征得柯镇恶的同意后，一行人便从舟山桃花岛出发，一路行至嘉兴。 节近中秋，嘉兴南湖的荷花已是花残肉实，烟水濛濛的湖面之上，采莲女的轻歌道尽江南风月似梦。 靖蓉夫妇去了附近茶馆打听黄药师的消息，而吕竹则是引着双雕，伴着柯镇恶在水边树荫下歇息。 别看柯镇恶是个又瞎又跛的老人家，早年也是江南赫赫有名的“江南七怪”之首，绰号飞天蝙蝠，擅使降魔杖与毒菱暗器，乃是江南武林的佼佼者。 有柯镇恶陪在吕竹身边，一来吕竹可以为其充当导盲的“盲公竹”；二来柯镇恶的威名武功加上双雕足以护着吕竹，因而靖蓉夫妇才会如此放心地任由这一老一少留在此地。 “这两只雕儿是你家养的么？”吕竹正逗弄着白雕，忽然背后就传来了一个童声。 吕竹闻声回头，只见跑到她后方的小孩已经毫不客气地伸出了手，想要去摸白雕的背。 那小手掌沾满了泥尘，灰黑灰黑的，灵性的白雕顿时就嫌弃地左翅扫出，扇得这小孩摔了个筋斗。 这小孩倒也不恼，打了个滚翻身站起，身上是越发的灰扑扑了。 “这对雕儿真好，我回头要爹爹也去捉一对来养了玩。”小孩眼巴巴地看着双雕。 “你是谁家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看着孩子和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大，却是孤身一人没有大人照看，吕竹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叫武修文，我在等我爹爹啊。”自称武修文的小孩回答道。 听他口音有异，柯镇恶也开口了：“你说话不是本地口音，从哪里来的？你爹娘呢？” 见柯镇恶的模样吓人，武修文缩了缩身子，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来处：他们一家从大理国来，父亲是擅使一阳指的武三通。 听罢，柯镇恶又问：“你爹可是一灯大师门下？” “是的，老公公，你认识咱们皇爷？”武修文听得这句，颇为惊喜。 当年五绝之一的“南帝”出家后，法号一灯，武三通即为一灯大师门下渔樵耕读四弟子之中的“耕”。 而武三通在未成为代表农夫的“耕”时，是南帝手下的御林军总管，跟孩子忆起往事便总仍是以昔日的“皇爷”称呼。 “久仰‘南帝’之名，但也未曾有缘拜见。不过，芙儿的爹娘曾受过他老人家极大的恩惠。如此说来，大家不是外人。”柯镇恶点点头，“那你为何独自在此？” “我家按旧年之约到陆家庄来，可没曾想到陆家庄今日有难，娘就留在陆家庄等候敌人，而爹爹最近总是疯疯癫癫的，带着我们兄弟出来，却把我落在半路上了。”武修文答道。 “你娘等的敌人是谁？”柯镇恶向来侠义心肠，又觉武家并非外人，听得武修文说武家娘子留守陆家庄，一时便起了相助之心。 “听说是什么赤练蛇……”武修文想了想，磕磕绊绊地说。 “赤练……赤练仙子李莫愁！”柯镇恶脸色大变，连忙叫住吕竹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玩，一步也别离开，我瞧瞧去。” “大公公，带上我吧。”吕竹拉住柯镇恶的衣袖。 靖蓉夫妇不在，柯镇恶一个人又怎么打得过李莫愁？倒不如带上她和双雕，先不说她一亮郭靖黄蓉之女的身份就能让人忌惮三分，而且她新制好的小木枪……可是相当需要实验数据。 感觉到衣袖被人拉住，柯镇恶叹了一口气：“你去不得，李莫愁那女魔头凶恶得紧，我打不过她，不过既是朋友有难，我就不可不去，你们听话。” 说罢，柯镇恶就是拴住铁杖，一拐一拐地疾行而去。 吕竹现在人矮腿短追不上柯镇恶，顿时就有些急了：柯镇恶都自知不敌李莫愁了，却还是在听到别人有难前去相救，估计都是怀着搭上一条老命的心了。 这就是所谓的江湖侠义。 “你知道陆家庄在哪吗？快带我去！”人是追不上了，但转念一想，柯镇恶要去的地方可不就是武修文口中的陆家庄，于是吕竹果断看向了尚在懵逼中的武修文。 “我不认得路，我就是迷路了才到的这儿……”武修文小声地开口答道。 吕竹摇了摇头，吹了一声口哨，其中一只白雕立刻飞上了天空：“雕儿，带我去找大公公！” 顺着双雕的指引追去，在一处破窑洞前，却是已经看到了柯镇恶的背影。 这么一个又瞎又瘸的老人，护住三个小孩的身影，比任何的勇士都要来得高大。 吕竹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对面那道姑打扮的美貌女子身上气劲一放，原本死死抱住她的少年立刻就被震得松开了手，跌到一旁的巨石上。 这一下摔得可不轻，少年当即就是龇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痛得五官都挤成一团。 震退了少年，那道姑却仍然不依不饶，手中拂尘一伸，就直取柯镇恶护着的两个小女孩而去！ 眼见自己这方有难，吕竹举起小木枪就是一个瞄准。 砰的一声，素衣飘逸的美貌道姑就被炸出了满身黑灰，但她亦顾不上身上被炸出来的无数细小伤口，宽大衣袖一拂一带，一枚毒菱暗器便已深深插入后方的巨石上。 巨石旁刚刚站起来的少年，被这一下惊得瞬间又矮回去了半截。 “赶尽杀绝，你的手段未免太过狠毒了。”柯镇恶双目看不见，就只以为是道姑的对抗手段才会激起这阵爆.炸声，连忙又出言警告道。 “哎哎，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先来了一个大美人，又来了一个小美人，我这个臭小子真可算是眼福不浅了。”再次站起来的少年似是没有看出这两相对峙的紧张氛围，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不住上下打量起吕竹来。 这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三四岁，破布衣裳风尘满面却依然不掩俊秀姿容，唯独语气实在是过于油腔滑调，一副好相貌就都糟蹋成了市井小混混的痞气。 “晚辈李莫愁，阁下是？”美貌道姑微微鞠了鞠躬，和声细气地问。 其实这盲眼老者、双雕两项特征已经足够突出，李莫愁开口进一步询问，也只是为将自己本已经猜到七、八分的猜测提高成了十分。 得了柯镇恶的承认，李莫愁的语气就更加斯文有礼了：“原来是飞天蝙蝠柯大爷以及郭大侠、黄帮主的千金，真是失礼了。” 少年左看看右看看，还没从“这些人居然互相认识还能打起来”的疑惑中走出，方才斯文有礼的李莫愁，已经借着行礼的弯腰姿态暗藏了杀机。 “芙儿小心！”柯镇恶耳力惊人，立刻用铁杖为正在装填弹药的吕竹挡下了几枚李莫愁突然射出的冰魄银针。 趁柯镇恶顾着保护吕竹的时机，李莫愁冷笑一声，拂尘伸出，卷起两人后方的两个小女孩飞身离去。 “那两个小美人是陆家庄的小姐和表小姐，她们和这个臭小子住了我的家，吃了我的粮食，这可都得算欠我的，得赔我！追啊！”少年扑过来拉住柯镇恶，就想要拉着他往李莫愁离去的方向追。 “喂，我们是为了躲李莫愁这个女魔头才在你家躲一会，你可别这么蛮不讲理！”留下来的这个小孩是三个小孩里面唯一的男孩，这一出声，跟在吕竹后头的武修文立刻对着他喊了起来，“哥！” “修文！”地上身受重伤嘴角挂着血迹的妇人也激动地朝着武修文那边喊了一声。 “这个人好像中了李莫愁的暗器。”吕竹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马上就发现了妇人旁边的邋遢汉子腿上中了一枚银针。 “救人要紧！”柯镇恶这下也顾不上被抓走的两个小女孩了，急忙就蹲了下来。 “喂，你们都不去救那两个小美人了吗？”少年急道。 “我爹娘都受伤了！你别来烦我们！”武修文推了挡路的少年一把，也蹲到了地上。 “他也是救人心切，你们别再内讧了。”吕竹看了动作多多的少年一眼：虽然说话油嘴滑舌，但是心地还不算坏，一直在喊那两个小女孩欠他东西，也不过是为了提醒别人要去救人。 而且刚刚他明知李莫愁武功高强，还敢过去抱住人，想牵制住李莫愁让几个小孩逃跑，这份自知不敌但仍然拼命的勇气，颇有几分柯镇恶的侠义风范。 这边，查看伤者的柯镇恶也无奈地摇了摇头：“想不到李莫愁的冰魄银针如此歹毒，只恐怕……” 经过武家四人的互相诉说，吕竹也明白了眼前的境况：受伤跌在地上的邋遢汉子和妇人就是武三通和武三娘夫妇，两个男孩分别是武敦儒、武修文兄弟。而邋遢汉子武三通在之前与李莫愁的打斗中中了冰魄银针，眼看就要毒发身亡。 是作为妻子的武三娘为他吸了毒。 现在武三娘即将毒发不治，就撑着最后一口气恳求柯镇恶帮忙照顾她的两个儿子。 听得柯镇恶应下了自己的要求，武三娘总算含笑瞑目。 令众人都没想到的是，武修文口中时不时神智不清醒的父亲武三通，在眼看妻子死在自己面前之后，竟是又一次发起了疯癫。 不顾自己两个仍抱着母亲遗体哭泣的儿子，武三通就不住呼喊着“是我害死了三娘”、“没天理”、“我禽兽不如”的胡话，提起了内力疾奔而去。 饶是吕竹都被这人的神逻辑给惊呆了：他妻子好不容易才用自己的命换了他一命，这货却没有理会两个年纪尚幼的儿子，直接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人家极限一换一是牺牲弱小的队友，换取一个更强大的队友留在队中；这个武家倒好，极限一换一转眼就成了买一还送一。 想到疯癫的武三通跑了之后，这里除了柯镇恶和双雕就再无攻击力高的生物，吕竹赶紧拿出小木枪，紧急装填起弹药来：万一李莫愁杀回来，好歹也多个反击防守的机会。 看着吕竹在捣弄着弹药，那少年又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小美人，你这个是什么东西？” 方才没空细看，如今凑近了，他才发现这个后来的小美人要比前面两个要美得多很多。尽管年岁尚小，但眉眼依稀间已有惊鸿艳丽之神，偏生她还神色凛然，一副高贵不可侵犯的千金大小姐气韵，最是世间难得。 可惜了，现在不是调戏小美人的好时机。 自打入秋以来，他日间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业”越来越难做了，上山打猎又没猎户们的好手艺，自娘亲离世后便是饥一顿饱一顿地凑合着过活。现在，居然能见到这种不需要怎么学习、只是把一些黑泥糊成小团子装入这个造型奇特的木筒中，就能发出这样强大攻击的暗器…… 等他哄骗小美人把这个小木筒制作方法教了他，以后就不愁吃喝了。 “我不是坏人，我叫杨过，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杨过心里想得美滋滋，不经意又瞄到地上一点银光亮过，顿时又习惯成自然地暗中挪到银光旁边，把这三枚被柯镇恶铁杖打落的冰魄银针给捡了起来。 他眼尖得很，认得出这银针是真的纯银打造，针身还镂刻着花纹，不管是拿去卖了换钱还是利用针上的毒去对付野物捕猎，都是极好的…… 于是，刚刚装填好弹药的吕竹，只听得旁边咚的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跌在了地上。 抬眼望去，正是手掌都被冰魄银针的毒染黑了一大片的杨过，带着尚未来得及收敛的笑意，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这是哪来的自送人头猪队友？！ 第220章 神雕侠侣:你美丽我高贵(2) 唯独是我继续封闭，情和爱有心荒废 ———————————————— 敌人都还没走开多久，自己这边的队友就倒了两个跑了一个，吕竹也是心累。 现在武敦儒和武修文这两兄弟现在只顾着围住母亲的遗体大哭特哭，柯镇恶正在安慰他们；而杨过这个自己捡起冰魄银针毒倒自己的猪队友，如今正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喂，你怎么样了？”吕竹跟柯镇恶说了一声，便走过去扶起他来。 “我的手好麻，还有点晕……”被扶起来的杨过迷迷糊糊地说。 没等吕竹作什么反应，一道黑影突然快速地从不远处掠过。 “谁？！”柯镇恶也是听出了这个黑影移动的声响，但并不能确定这个黑影是刚刚疯癫跑走的武三通抑或是其他人，只得撑着铁杖站了起来，“芙儿，我过去查看一下，你乖乖留在这里。” “好，我知道了。”吕竹吹了声口哨，双雕立刻飞回她的头顶上空盘旋警戒。 没等柯镇恶离开多久，那道黑影突然又杀回来了这边，而且还是直奔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 吕竹当即就把杨过放到一边的石块上依靠着，指挥双雕进行警戒。 黑影移动得极快，饶是吕竹动态视力不错，也都是在黑影接近了自己数米近，方才看清楚了黑影的全貌。 一个邋邋遢遢蓬头垢面的白发老人头朝下脚朝上，倒立着用手跑出了短跑健将的速度！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奇行种？！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吕竹大喝一声。 “我……我是谁？！我知道我是谁就好啦！”那奇行种般的白发老人呆滞地说了一句，又在听得双雕的叫声时脸容扭曲地喊了起来，“我不要见他们！” 嚷了这么两声，白发老人就想跑，只是没“跑”两步，又用手挪了回来：“孩儿？我孩儿呢？” 说时迟那时快，这白发老人一边喊着孩儿，一边就像只蛤.蟆一样四肢着地趴在地上，胡乱散发着内力气劲，震得此处天摇地动。 离白发老人最近的杨过尚还有点意识，眼看吕竹摇摇欲坠连站都站不稳，武家两兄弟也是被震得伏在地上滚动，作为这群孩子里年纪最大体型也最大的他，立刻又挣扎着扑了过去。 如之前抱住李莫愁让别人跑路时一样，杨过再次跳到白发老人的背上，死死抱住了白发老人。 他是想着大不了拼着再被内力震翻一次的心理，抱住人暂时控制住对方，打断白发老人的技能施展的，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白发老人在精神不太正常之后，做事也不如正常人一样反击…… 听得白发老人愤怒地咆哮起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吕竹闻声抬头，就见那白发老人手足并用，瞬间就背着一脸懵逼的杨过疾驰而去。 “杨过！”吕竹没追出多远，便已经碰上带着柯镇恶回来的郭靖黄蓉夫妇。 “怎么了芙儿？发生什么事了？”看到吕竹形容有些狼狈，黄蓉急忙一把扶住吕竹，心疼地问。 “杨过被一个倒立着走路的老人抓走了！”吕竹回答道。 “杨过？他什么模样？他是不是还有一个娘亲，姓穆的？”郭靖听到这个名字，当即就激动地不住追问道。 黄蓉忙按住激动的郭靖：“靖哥哥，你别那么激动，我们先看看芙儿和其他人的伤势，好吗？” 心知自己刚才确实过于激动了，郭靖点点头，俯下来查看武家兄弟的情况。 最疼女儿的黄蓉抓住吕竹帮她检查了一下伤势，虽然只是被内力气劲震动出来的轻伤，但这受伤的原因却是让黄蓉为之动容：“蛤.蟆功？！” “岂有此理，欧阳锋那个老毒物还敢出现？！我这就去杀了他！”柯镇恶一听到蛤.蟆功这三个字就急了。 “大师父！”黄蓉赶紧又拉住更加激动的柯镇恶，“这件事很古怪，就由我和靖哥哥追上去打探一下，你老人家留在这里帮我照顾芙儿和武家兄弟，好不好？” 柯镇恶轻哼了一声，但也确实知道自己武功不如欧阳锋厉害，贸然跟着追上去只会拖累靖蓉夫妇不好施展，最后就只得气呼呼地坐回了原地。 目送郭靖黄蓉远去，吕竹默默坐在了柯镇恶旁边，静看武家兄弟用手刨土。 估计他们俩是想给他们的娘亲建个简单的坟墓。 柯镇恶的气还没消完，趁着吕竹开问，他也就絮絮叨叨地给吕竹讲起了西毒欧阳锋的当年事迹，说欧阳锋如何心狠手辣，害死了他的六位师弟妹，后来还想趁机把这个锅嫁祸给黄药师，企图在武林中掀起一场血腥风波，差点就害得靖蓉这一对有情人反目为仇。要不是黄蓉机智地识破了欧阳锋的阴谋，如今武林境况，尚还是未知之数。 “那他当年那么厉害，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没见过柯镇恶时不时会去另外的江南六侠坟墓前静坐，吕竹大概也明白柯镇恶的仇恨之心，只是亲眼看到作为与东邪黄药师齐名的西毒欧阳锋居然如此疯疯癫癫，于是忍不住又问了出来。 “因为他练了假的九阴真经，走火入魔。”柯镇恶摇摇头，叹息道：“不过这个老毒物确实是世间难得的武学奇才，哪怕疯得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还是凭着绝顶天赋和对武学的深厚基底，将所有经脉颠倒移位，逆练九阴，越练越怪，越怪越强，最后还在第二次华山论剑中夺得天下第一……后来幸得你娘亲机智，用计逼疯了他，从此西毒欧阳锋方才于江湖中销声匿迹。” 说到这里，郭靖、黄蓉也带着昏迷的杨过回来了。 听黄蓉说欧阳锋在被郭靖的降龙十八掌打伤之后已经负伤遁走，柯镇恶深深叹了一口气，拍了一下身旁的石块：“居然这样也让他跑掉了，功亏一篑，真是让人恼气！” “先回客栈治疗一下大家的伤势，再从长计议吧。”黄蓉扶住受伤的郭靖：虽则是疯疯癫癫，但欧阳锋终归也是当年的五绝之一加华山论剑的天下第一，就算郭靖目前的武功已经接近五绝水准，始终亦是打不赢真正的五绝。 到了客栈把昏迷的杨过安置好，郭靖一脸的欣慰：“上天有眼，总算让我找到过儿了。” “他就是杨康的儿子？”柯镇恶冷哼一声。 “柯公公，杨大哥的爹就是郭伯伯的结义兄弟吗？”当时被蛤.蟆功震得在地上打滚的时候，杨过没有抛下他们跑路，反而是挺身而出救了自己两兄弟，因此还被欧阳锋抓走；有这一份救命之恩在，武家兄弟也是对杨过多了几分敬重。 “不要问我关于杨康的事，我最恨那些卑鄙无耻的奸贼！”柯镇恶怒道。 郭靖把杨过的被子掖好，站了起来：“大师父，我知道你一向都很恨康弟，但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你又何苦……” “哼！”没等郭靖的好话说完，柯镇恶已经直接地转过了身，只留给郭靖一个白发蓬蓬的后脑勺了。 郭靖讨了个没趣，转头又看向推门进来的黄蓉：“蓉儿，有没有买到药？” “我问过了附近的药店，都没有这几种药，过儿还没醒吗？”黄蓉道。 “是呀，不知道他有没有事。”郭靖苦恼地说。 “靖哥哥，你放心吧，我帮他把过脉了，他只是一时毒气攻心，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况且中的毒不太深，应该没有生命危险。”黄蓉想了想，又道：“不如这样吧，我们去隔壁的镇子，找间大一点的药材铺，看看有没有我们要用来配药的那几种药吧。” 郭靖点了一下头，又走近了柯镇恶：“大师父，我和蓉儿出去买药，麻烦你……” “行了，冤有头债有主，我恨的是他爹，不会毒死他的，你们去吧！”柯镇恶头也不回地说道。 得了柯镇恶的承诺，靖蓉夫妇也就放心地乘着夜色出门了。 柯镇恶可真是说到做到，送了吕竹和武家兄弟去休息之后，一夜间又起了几次，摸索着去照看昏迷的杨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吕竹才被柯镇恶的喊声惊醒：“杨过，杨过你去哪儿了？” 带着柯镇恶跑出客栈的院子，吕竹才刚刚抬头，一道奇形怪状的黑影就再次闪过！ “靖哥哥，你有没有看到？”拿着药包回来的黄蓉开口问郭靖道。 “又是老毒物？！”柯镇恶举起了铁杖。 这时，一个人影自院子走廊处走了过来，正是揉着眼睛一脸倦容的杨过：“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 “杨过，你小子去了哪里？”实在是时机太凑巧，柯镇恶不禁大声地问。 “我去了茅厕啊。”杨过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黄蓉出手阻止了两人的对峙：“天快要亮了，我们回去房间再说吧。” 回到房间之后，黄蓉又替杨过把了把脉。 “怎么样了蓉儿，过儿的毒没有再扩散吧？”郭靖站在杨过旁边，心急地问。 “奇怪了……过儿体内的毒不但没有复发，而且还明显地减少了，怎么会这样的？”黄蓉一脸疑惑。 “可能这就叫福大命大吧，注定我死不了的。”杨过赶紧收回了手，自行回了房间吃早饭去了。 “总之我就是觉得这个小子古古怪怪的！”柯镇恶气得又是一拍桌子，吕竹赶紧倒了杯茶给他喝，免得老人家气出个什么好歹。 “大师父，你太多疑了。”郭靖劝道。 “靖哥哥，话又不是这样说，始终过儿他爹的……和我们有关，现在要和他一起生活，我总觉得……”黄蓉欲言又止。 “蓉儿，就是因为康弟，我才更加有责任去照顾过儿，当年我没有好好照顾他们两母子，才弄得过儿自小就孤苦伶仃，还好老天有眼，我能够再见到他。”郭靖是下定了决心要把杨过带回桃花岛照顾的了。 “靖儿，你记住我说的话，有其父就必有其子！”想起杨康昔日的恶行，柯镇恶喝了一声。 “大师父，当年康弟走错路，是因为他在金国长大，现在有我们好好照顾过儿，他一定不会重蹈覆辙的。”郭靖安慰道。 眼看柯镇恶被气得坐回了椅子上再不作声，黄蓉摸了摸吕竹的头发，主动站了起来：“靖哥哥，你的心意我很明白，但这十几年来，过儿有过什么遭遇，到底有没有学坏，我们都一慨不知的。” “我对过儿很有信心。”郭靖最终还是坚持了原本的想法。 因为欧阳锋的再次出现，靖蓉夫妇也没了继续寻找黄药师的心，三个大人商量了一下，便带着四个孩子踏上了回归桃花岛之路。 回桃花岛的首选方式自然是坐船，可惜武家兄弟两个却是个怕水又晕船的，缩头缩脑可怜兮兮地扒着帘子一动都不敢动，于是吕竹就引着他们来到靖蓉夫妇所在的内室角落休息。 杨过是个胆大包天的，第一次坐船也敢跟着吕竹去船头钓鱼。 “等我学会这手法，以后就不用挨饿了。”杨过美滋滋地帮吕竹提了一条大肥鱼上来，心里一动，又惦记起了吕竹的小木枪。 “你怎么什么都想学？”待杨过表明意思，吕竹皱眉。 “技多不压身嘛。”杨过嬉皮笑脸地说。 “只怕你贪多嚼不烂。”正如她娘黄蓉一样，什么都会一点，但又什么都不算得上精通。 而且，火.枪这种跨时代的玩意，她自己都还没研究好，贸然教人也是不妥。 听得吕竹不肯教他，杨过顿时就没了好脸色。 尽管两人都不说话了，但两个少年人静默挨坐着在一起钓鱼的身影，也是看得郭靖心头一热。 “蓉儿，我一直都有一个心愿，你是知道的，现在终于让我找到了过儿，我的心愿，终于有机会实现了……”郭靖试探着开口。 “我不赞成。”黄蓉何等聪明，立刻就知道了郭靖想说什么，“芙儿绝对不可以许配给过儿的。” “我知道，你还对他爹的事耿耿于怀……但我看过儿眉清目秀，聪明过人，只要我们好好管教他，将来他一定会出人头地的。”郭靖道。 “我怕他聪明反被聪明误。”黄蓉惋惜地摇头。 郭靖又以郭杨两家世代交好的理由劝了好一阵，方才劝得黄蓉松了口：“靖哥哥，你的心愿我很明白，这样吧——现在芙儿和过儿年纪还小，这件事不用那么着急。” “来日方长，要是过儿将来真的循规蹈矩的，一切都听你安排。” 郭靖闻言，喜笑颜开。 角落里休息的武家兄弟听到这里，又带点难过地互看了对方一眼：他们兄弟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明媚娇俏的郭家姑娘，可惜，原来人家早就有了婚约……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好再掺和进去。 因着这个原因，到了桃花岛之后，武家兄弟倒是和杨过相处得还算可以。 到了适宜拜师的吉日，吕竹、杨过以及武家兄弟二人，便一同拜入了江南七侠的门下，由他们的传人靖蓉夫妇教导。 拜完师后，黄蓉就提出了分开教学的方法，只道杨过年少流离基础较弱，不好直接和自小练武有了一定基础的吕竹三人一起练习，所以由她去教导杨过，给予特训。 郭靖大喜：比起只会武功的他来，黄蓉琴棋书画各样技艺都会的，而且黄蓉难得主动提出去接触杨过，相信两人也可以在教学里互相了解，有妻子教导杨过，他是满意极了。 因此，在吕竹和武家兄弟苦苦在烈日下练功的时候，杨过坐在荷花池旁边凉风习习的小书房里，捧着书本研读。 没过多久，杨过的文化水平已经飞速提高。 相比之下，倒是吕竹越来越显出了不适宜练武的学渣“本质”，愁得教她的郭靖心都要碎了。 “不适宜练武就不适宜嘛，今日的练功已经够时辰了，我去竹林里的大书房玩啦！”好不容易挨够了练功的时间，吕竹转身就跑。 郭靖也是对自家女儿热爱奇技淫巧的“暗器”玩意这一个现实无比心累，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还在长吁短叹个没完。 听闻女儿还在沉迷那些泥石火灰的小玩意不过来吃饭，黄蓉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又去给做了一只黄泥烤的叫花鸡，放置于碟子上，鲜香扑鼻地端了过来。 认得出这就是当年连洪七公这个吃货老饕都寻着味儿追过来讨要的美味叫花鸡，郭靖也笑了开来：“你呀，太宠芙儿了。” 黄蓉笑看他一眼：“你就不宠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当爹的每次想要教训一顿闹事的女儿，结果女儿撒个娇，就不痛不痒地揭过去事情了？” “这……”郭靖憨厚地挠挠头。 “别在这里跟我闹了，快把叫花鸡送过去书房吧，我还得去厨房看着甜汤的火候呢！”黄蓉轻轻推了郭靖一把，转头又回了厨房。 郭靖捧着这只香气袭人的叫花鸡，难得地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头，招呼了正在和武家兄弟一起吃着饭的杨过起来：“过儿，起来，郭伯伯吩咐你做一件事。” 听到郭靖叫他，杨过连忙放下了筷子站起来：“什么事啊郭伯伯？” 郭靖看了一眼已经有自己肩膀高的杨过，又看了一眼桌上自己最爱吃的冬菇炖鸡，暗地咬了咬牙，倒出了大半碟冬菇炖鸡和两碗饭放在木制托盘上，连同上面的叫花鸡一起交给了杨过：“你代郭伯伯走一趟，去给芙儿送饭去。” 眼看着杨过听话地捧着托盘往书房那边去了，郭靖喜不自胜，在武家兄弟疑惑不解的目光里，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一路穿花拂柳行至书房，看到所有人眼中的超级学渣吕竹又在摆弄那些泥石火灰，杨过便相当随便地把托盘放了下来：“吃饭了。” “等等，马上就好。”吕竹今天刚刚想出了自制简易火.枪的2.0改进版本，现在改造正到紧要关头，饭当然是暂时顾不上吃了。 杨过没好气地坐下来，看向正低头调配火.药分量的吕竹。 真是如俗话所说那样，有些人就是命好，投了个好胎。 他巴巴地装模作样听教听话，也只是比武家兄弟多了点靖蓉夫妇的关注；反倒是这个经常不把靖蓉夫妇的爱意当回事的，独占宠爱万分。 天知道，吕竹所表现出来的也就是典型的亲生孩子在面对父母宠爱时，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习惯成自然；但在从小缺爱的杨过眼中看来，那就是暴殄天物不懂珍惜。 因此，在吕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已经被杨过贴了无数个“刁蛮”、“任性”、“娇气”、“矫情”等的负面标签。 也亏得杨过平时还是比较会装样子以及现在正处于中二病的十四岁，而吕竹又忙着改进火.枪样式懒得跟他计较，否则的话，吕竹很有可能顺手就操起桌上刚刚组装好的轻型火.枪给这个中二少年来一下，让他知道为什么桃花岛的花儿那样的红…… “哇，今天的饭菜这么多啊？都够两个人的分量了。”吕竹看了一眼饭菜：叫花鸡是她的近期新欢，而冬菇炖鸡则是郭靖的至爱和她的昔日旧爱，不过今天这份量……估计是郭靖这个憨憨爹爹把自己那份偷偷分给她了。 以郭靖的直脑筋，应该不会有考虑到杨过一路送来，多少要分他一点的细致思维。 这么一想，吕竹便把叫花鸡推向了杨过那边：“要不要一起吃？” “郭伯母特意给你做的，我就不吃了。”杨过说得那叫一个铁骨铮铮，但那死盯着叫花鸡的眼神却是深深地出卖了他。 还是年轻啊…… 吕竹心里暗笑一声，伸手撕了一只鸡腿下来：“那我可自己吃了……呀，这鸡腿香极了，娘亲的手艺真好！” 烤得焦黄的鸡皮一撕开，里头鲜嫩的鸡肉便宛如上好白玉一般润滑可人，更兼之那霸道的异香气势汹汹地冲击他的嗅觉，本来就还没吃饱饭的杨过顿时就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对了，郭伯伯在吃饭半途叫他送饭菜过来，又在托盘上放了两碗饭，应该、或许、大概、可能是预备了他一份的吧。 他就不信吕竹这小身板能吃两碗饭加两大碟鸡肉！ 一旦心理说服了自己，杨过就毫不客气地趁着吕竹专注于低头挑选炖得入味的软绵冬菇的时机，飞速伸手把托盘上的叫花鸡划拉到了自己面前。 他吃得是爽快，而吕竹一抬头就发现少了一只鸡，当即气愤地拍案而起：“杨过，你这个坏小子，居然敢偷我的鸡！” “喂，说什么偷啊偷的，这叫‘妙手空空’，是我们二师父妙手书生的独门绝技！”杨过得意地借着身高优势把叫花鸡举过头顶，似笑非笑地低头望向比自己矮一截的吕竹，“假以时日，我妙手空空杨改之必然也将把二师父的绝招发扬光大！唔，真香！” 杨改之是他的字，最近杨过跟黄蓉学文，用字的机会倒是比用名要多。 看他一边凭着身高优势逗自己一边吃得满嘴流油，吕竹气极：“你好意思叫妙手空空杨改之？你叫铁骨铮铮杨改之还差不多！” 黄蓉还提防着他，不可能会教他正式的武功的，这“妙手空空”，怕不是他之前偷鸡摸狗练熟的小伎俩。 还自称妙手空空呢？上秒铁骨铮铮、下秒这饭真香才是真的！ “想不到你心里居然这么看得起我？”杨过自然是不懂后世流行一时的真香定律，猛地听到平时不怎么对盘的人对他如此“称赞”，心里一喜，也就大方地撕了块嫩鸡肉塞吕竹口中。 “还给我！”一口肉哪里能够，吕竹又开始蹦哒着伸手。 “来，叫一声杨师兄，就给你一口。”杨过玩心大起，继续举高了叫花鸡。 这番打闹，落在藏于花丛暗处的郭靖眼里，简直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欣慰得他没吃饭的肚子都不觉得饿了。 郭杨两家世代交好，他爹就这么一个遗命，杨铁心叔父临终前又重托于他，可惜他和杨铁心叔父的亲子杨康、他的义弟康弟最终各自陌路阴阳相隔；而杨铁心师父收养的穆念慈世姊又钟情于康弟，最后在康弟离世后，生下了杨家的后人杨过…… 他寻访了杨过母子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找回了人，而今康弟留有一子他又生有一女，可谓真是兜兜转转，柳暗花明。 郭杨两家，终于要在过儿和芙儿这一代，完成两家人的心愿了吗？ 就在郭靖心里暗喜不已时，过来看女儿的黄蓉，看到他毫无大侠形象地半弓着腰躲在花丛里，也是好气又好笑地轻轻拍了他一下。 “嘘，你看，过儿和芙儿玩得多开心啊。”郭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虽然芙儿这傻丫头呆呆的，武功也不太行，但是相貌却完完全全遗传了蓉儿的美丽可人，看起来和相貌遗传了杨康俊秀姿容的杨过极为般配。 黄蓉静静地看了一会，暗暗轻皱起眉头：虽然芙儿这傻丫头傻得呆萌有主见，但是却完完全全遗传了靖哥哥的纯真可爱，和杨过那个一看就满肚子坏水的坏小子一起，肯定得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就像她和很听她话很宠她的靖哥哥，就像现在被杨过借着身高优势逗弄的女儿和逗弄着她的杨过。 同属性的人大概都有点互相排斥的心理，杨过太聪明，聪明得就像是当年的她——但她的女儿可是宠在手心里的，要是被这么个坏小子骗去了，可不得被欺负！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也是给你送吃的……”回想起当年黄蓉扮成小乞丐闯荡江湖，而他给小乞丐买食物的旧日回忆，郭靖就差没甜蜜得傻笑起来，似乎已经看到了郭杨两家之约在他手中完成的美好未来…… 当年靖哥哥是大大方方温柔可亲地给她点餐，现在杨过可是一脸坏笑地举着食物不让芙儿吃。 差远了！ 芙儿是吃软不吃硬的，对付她要用温柔攻势，而杨过亦然；两个都是天老大老子第二的臭脾气，这样针锋相对的打闹，怎么可能会加深两个小孩之间的感情，只会慢慢记恨对方，各种记仇！ 到时两个人互相记仇逐渐长大，感情顶多也就是从小打闹的兄妹之情，之后她再加以操作一番，两个人就会解除婚约各自安好…… 不过，靖哥哥现在貌似还抱着郭杨两家世代交好的幻想，还是不要打击他了。 于是黄蓉浅笑着轻握住郭靖的手，柔声说道：“能看到他们这样，我也很开心。” 这边花丛中甜甜蜜蜜各怀心思，那边书房里也是打打闹闹各自行动。 吕竹踩着案几一跃而上快速伸手开撕，在好不容易抢回了一半叫花鸡后，就用带着志得意满的目光瞪了拿着另外一半叫花鸡的杨过一眼，赶紧低头啃起叫花鸡来。 杨过好整以暇地捧着半只叫花鸡站在一边，也看了低头啃鸡的吕竹一眼，忽然就想起了闲暇时武家兄弟说，他们曾经听到过郭靖有打算把他们两人凑作一对的想法。 想到这里，杨过顿时嫌弃地摇了摇头：唉，这么个空有美丽外表的娇蛮任性大小姐，他可消受不起！ 不过，这鸡肉真香啊…… 经受不住美食香气的诱惑，杨过顶着一张高贵冷艳铁骨铮铮的俊脸，也像吕竹那样低下头，大口啃起了鸡肉。 第221章 神雕侠侣:你美丽我高贵(3) 无奈你直接问我，同行牵手可以吗 ———————————————— “不错，想不到过儿你不但聪明，而且记忆力还很好，不到半年，就已经将《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背得滚瓜烂熟。”听完杨过无比顺畅地背完了书，黄蓉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好，由明日开始，你不用再念四书了。” 杨过闻言，顿时高兴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郭伯母，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以后不用念书了，你开始教我武功了是吗？” 黄蓉笑了笑：“你很心急想学武功吗？” “这倒不是，只不过……”杨过还没说完，黄蓉就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只不过你心里面一直都埋怨着郭伯母，为什么迟迟不肯教你武功，是吗？”黄蓉问道。 “过儿不敢。”杨过垂下了头。 “过儿，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郭伯母一直不教你武功吗？”看到杨过呆呆地摇了摇头，黄蓉又笑道：“你还记不记得，《大学》里有一段讲到，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你背来听听。” 杨过点点头，开始背诵起来：“古之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没错了，由此可见，凡事一定要先打好基础，将来才会有好的发展。如果一个人不读书明理的话，就算有一身好武功，也始终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人，难成大器。”黄蓉看向杨过，认真地说：“所以郭伯母一直不教你武功，就是希望你在学武功之前，先学晓处世做人的道理，唯有这样，将来才不会走上歧途，你明白了吗？” 杨过垂了垂眸：“原来郭伯母一直都在担心过儿行差踏错……过儿明白的了。” “你明白就最好，由明天开始，郭伯母教你念《诗经》。”黄蓉收拾了一下书桌，又道：“郭伯母和郭伯伯今日下午要炼药，没空教导你们，你们几师兄妹可以带着白雕去海滩边玩，不过玩的时候要好好团结友爱，知道了吗？” 杨过应了一声，便退出了书房。 花树密林中，风吹叶动，花影摇曳，明暗随着日光辗转缓移，映得那张俊秀得过分的脸也添了几分晦暗不明的阴沉。 果然……郭伯母还是在提防着他。 早前终于找到可以依靠的长辈而激动热切的孺慕之情，都在这几个月的暗中差别对待里，失去了原有的味道。 除了郭伯伯是真心关心他、疼他之外，另外的两个长辈对他的态度都有点莫名的古怪。 那个柯公公总是不太待见他，他一靠近对方就会远离；而郭伯母表面上看起来待他甚是和气，又给他做菜又给他买新衣又教他念书，但实际上那种隐藏在底下的疏离和警惕，让自小颠沛流离见惯人情冷暖的他在这日渐相处之中缓缓察觉了出来。 郭伯母总是说怕他行差踏错，可是为什么总是要这么想他？ 他这段日子里都表现得好好的，又没恃强凌弱又没偷鸡摸狗，就连吕竹那个学武功学得一塌糊涂、父母都认同是“草包”的大小姐，他也没怎么露出明显的鄙夷；至于幸运地能得郭伯伯亲自教授武功的武家兄弟，也是和他称兄道弟一派和谐。 他的武功天赋比岛上另外三个孩子都要好，郭伯伯教武家兄弟的招式，武家兄弟练几十遍都不熟练，他却是偷偷看一次就学会了…… 这么想着，杨过下意识地就动手施展出了他不经意偷看到的几个招式。 随后，他又伏趴在地上，鼓起了腮帮子。 一阵诡异如蛤.蟆叫声的“咯咯”声自他喉咙深处发出，在感觉到体内内力已然积累蓄满后，杨过便将力量凝聚，对着树荫挥了一下手。 猛烈无比的气劲，瞬间击起一片尘土飞扬。 眼看自己的蛤.蟆功已有小成，杨过翻身而起，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这蛤.蟆功，正是当年他被欧阳锋抓走之后，因祸得福，而学到的上乘功法。 话说那日他舍身而出去抱住欧阳锋反被欧阳锋带走之后，在半途就已因冰魄银针的毒气攻心而昏迷过去，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在一个破庙里面了。 那个欧阳锋说他俊秀可爱，非要认他做儿子，还教他解毒之法，缓解了他身上的冰魄银针毒；后来听得郭靖黄蓉暂时没药为他解去身上余毒，晚上又特地冒险从客栈里把他带出，帮他解毒，还教他武功。 自打母亲穆念慈去世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那么好。 本来想要骗解毒之法的敷衍心理，也被欧阳锋这一片待他的真心打动，真情实感地认了这个义父。 他本是想跟着欧阳锋这个义父走的，可惜欧阳锋说自己最近老是不太清醒，疯疯癫癫的，不好带着他，让他回去暂时跟靖蓉夫妇一起生活，迟些再过来接他。 因此，他才会回了客栈，之后又跟着靖蓉夫妇来了桃花岛。 细致地处理了痕迹，杨过便按照黄蓉的吩咐，带着吕竹和武家兄弟去海滩吹风玩耍。 吕竹带着双雕放飞，武家兄弟仰着头看盘旋于半空中的双雕，杨过则是坐在一旁的石块上歇息。 “师妹，你这对白雕真听话！”武修文馋双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下有机会，又想叫吕竹指挥双雕飞下来让他摸摸。 这次手洗得干干净净的，白雕总算不嫌弃他了，非常乖巧地让他摸了一把。 “它们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武修文感叹道。 “那也要教得其法才是，师妹，不如你教教我们怎么控制这对白雕好吗？”比起只知道摸一把的武修文，他大哥武敦儒更为机智一些，立刻想到了向吕竹学习控雕之法，好让以后有更多机会摸白雕。 “行啊。”既然已经同在一个师门，吕竹也不是藏私之人。 武家兄弟欢喜不已，然后又望向杨过那边：“杨大哥，你要不要一起学，这雕儿可神气了！” “不了，其实就让这对白雕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飞不就很好了吗，干什么非要让它们听你的指挥，一会往东一会往西的，还要不停打转呢，唉。”杨过叹了一口气。 就像他一样，不想被圈养，宁愿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飞翔，哪怕忍饥挨饿也甘心。 纵然锦衣玉食高床软枕，也是以失去了最宝贵的自由为代价。 这话里的意思武家兄弟年纪尚小弄不懂，吕竹却是听懂了其中之意：杨过拿白雕比喻他自己，抒发这段时间的感受。 若不是没船出海，他估计就想趁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偷偷开溜了。 黄蓉和柯镇恶对他的提防猜忌，吕竹也不是没有看在眼里。站在杨过的角度看，他是个小可怜；但站在黄蓉和柯镇恶的角度上，他们能这样接纳杨过，已经是相当的有气度了。 对于柯镇恶来说，杨过的父亲杨康是害死他六个师弟妹的凶手；对黄蓉来说，杨康几次谋害甚至还捅刀郭靖、和欧阳锋合力杀了江南五怪嫁祸黄药师害得她和郭靖差点反目成仇、为了名利使尽手段穷凶极恶、在她落难时还想对她出手攻击，要不是被软猬甲上的毒反杀，当年死的人不一定是杨康。 而杨过无论相貌才智，又都和死去的杨康那么的相似，而且还巧舌如簧、狡猾机灵，从小就心机颇深…… 也就是郭靖这种憨厚老实人能毫无戒心地接受杨过了，虽然孩子是无辜的，但扪心自问，换了自己，吕竹绝对不接受这么个“世侄”和“徒弟”。 再说了，杨过今年正值十四岁，就是典型的中二病年龄，又自卑敏感又骄傲嚣张，只要别人不围着他转，他都觉得别人不够关心他，就更别说对他还有提防心思的黄蓉和柯镇恶了。 懒得管他的多愁善感，吕竹唔了一声充作回复，便带着武家兄弟训练白雕去了。 日斜西沉，吕竹指挥了白雕往回飞去，接着就打算和大家一起回去吃饭。 听闻叫唤，躲在石头后练功的杨过也赶紧收拾收拾，站起来加入队伍。 桃花岛上植物繁多，山石亦不少，被黄药师悉心布置过，更是处处皆可为景，而此时落日余晖尚好，入眼所见，无一不温柔得可触动人心。 “下次有空，我们带着双雕去爬山吧！”武修文今天撸白雕撸得尽兴，心情一直都相当激动。 可惜，天总有不测之风云。 突如其来的一阵地动，惊得没见识过这种自然现象的武家兄弟和杨过都是一阵懵。 海岛向来是容易出现地震的，习以为常的吕竹赶紧带着人远离树林，往辽阔的空地跑：“不用怕，只是地动，跑到开阔的地方，等过这一阵就好了！” 只是没等她的话音落下，就已经看到山上的一块巨石正朝着他们的方位滚了下来！ 眼看巨石就要砸在跑得最慢的武修文身上，杨过心里一急，刚刚练蛤.蟆功所积蓄下来的力量就无意识地爆发出来，一掌拍向武修文的肩膀，将他拍离了巨石的滚动轨迹。 看着弟弟与巨石险之又险地擦身而过，随后又因为杨过的攻击和巨石的擦伤昏倒在地，武敦儒顿时就扑了过去流着泪喊道：“二弟？二弟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快背他回去！”感觉到地震已经停息，吕竹赶紧喊杨过和武敦儒背起昏迷的武修文往家的方向跑。 没跑多远，被地震惊动的靖蓉夫妇和柯镇恶已经心急如焚地找了过来。 “爹，娘，小武师兄他被山上滚下来的巨石砸伤了！”看清楚来人，吕竹第一个叫了起来。 看到几个孩子形容狼狈地往自己这边奔来而且还有受伤的，黄蓉顾不上心疼女儿，只赶紧让杨过把背上的武修文放了下来。 “幸亏杨大哥一掌把修文推开了，不然他就要被压在石头下面了……”母亲毒发身亡，父亲不知所踪，武敦儒唯一的亲人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结果武修文也突然受了伤昏迷，他吓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利索。 黄蓉帮地上的武修文检查了一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放心吧，修文没事，只是受了点震荡昏了过去……” 听到这里，柯镇恶由郭靖带着，摸索着走过来，鼓励地拍了一下杨过的肩膀：“做得不错。” 杨过没来得及受宠若惊，黄蓉那边又带着惊惧的语气开了口：“蛤.蟆功？！” 发现武修文身上残留的蛤.蟆功气劲，不止靖蓉夫妇，就连盲眼的柯镇恶，也转头对向了杨过这边。 “过儿，你快告诉我，欧阳锋在哪里？！”黄蓉的语气冷了下来。 “我……我不知道……”杨过顿时就慌了。 “你不知道？”黄蓉继续走近，目光紧紧盯着面露慌张的杨过，“好，那你告诉我，你的蛤.蟆功，欧阳锋什么时候教给你的？！” “杨过，你最好老实说了，欧阳锋那个奸贼到底在哪里？！”柯镇恶拴着铁杖也靠近了一步。 “你乱讲！他不是奸贼，他是好人来的！”虽然刚刚柯镇恶因为他救人的举动而难得地对他表示了善意，但这下听得柯镇恶如此“辱骂”他的义父，杨过立刻就气愤地反驳了一句。 “杨过，你真的不说？！”柯镇恶越发生气了。 “大公公！”眼见场面越来越紧张，吕竹上去扯了扯柯镇恶的衣袖，好歹是把他劝得静了一点。 这边郭靖也走到了杨过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劝人，杨过已经再次开口了：“我是宁死也不会说的了，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我不怕你这个死瞎子的……” 话音未落，郭靖已经失望地打了他一巴掌：“你竟敢对大师公如此无礼！” 被平日里最疼他的郭靖打了这一巴掌，杨过的心态当即全数奔溃，捂着脸流着眼泪吼道：“我知道，你们早就希望我死的了！好，现在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去死！” 说着，他就转头冲进了大海里。 “过儿！” “杨过！” “杨大哥！” 郭靖、吕竹、武敦儒的齐声呼唤都没能叫回他，转眼之间，海水已经浸过杨过的头顶。 下水把杨过捞起来抱回他的房间后，看着面色苍白的杨过，郭靖苦恼地叹了一声：“过儿，你这又何苦呢？” “我知道你心里很生气，认为郭伯伯不应该打你……其实啊，你要知道，郭伯伯打你，郭伯伯心里一样难过……” “但郭伯伯这样做，也是不想你一错再错……” “我没错。”杨过出声打断了郭靖的话。 “你……”郭靖站了起来，再次叹了一口气，“算了，我看你也累了，你静心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出去了。” 离开杨过的房间后，郭靖正在回房的半路，又被吕竹截住了。 “爹，大公公说、说，他要离开桃花岛！”被黄蓉催着跑过来，以吕竹现在的身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站定之后喘了几口气，才说得出话来。 郭靖急忙抱起吕竹奔至柯镇恶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黄蓉正在劝解着收拾包袱的柯镇恶。 看到此情此景，郭靖顿时急了：“大师父，你为什么要回嘉兴……” “你别管我，总而言之，我是绝对不会和老毒物的传人住在一起的！”柯镇恶拄着铁杖，无比生气，“明日一早，我就坐船离开桃花岛！” “大师父，但是过儿他……”郭靖正想要说话，又被柯镇恶打断。 “靖儿，你不用帮这个小子解释了，你想一想，你的五个师父当日是怎么死的！”柯镇恶说到这里，又满心凄苦地感叹道：“我今日不但不能够手刃仇人，而且还要和这个仇人的弟子朝夕相处，那我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五位结拜弟妹！” “大公公，你不要我了吗？”吕竹赶紧上去发挥孩子的最大优势。 “芙儿，不是大公公不要你，实在是……”柯镇恶摸了摸吕竹的脑袋，欲言又止。 “大师父，你千万不要这样，桃花岛就等于是你的家。”这时黄蓉也上前抓住了柯镇恶的手，“即使有人要离开，也绝不会是大师父你！” 郭靖听到这里，又急了起来：“蓉儿，过儿他孤苦伶仃，如果要他一个人离开桃花岛……” 黄蓉摇摇头：“靖哥哥，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你也要为过儿着想一下——倘若这里确实是不适合他的，你勉强留他在这里，也是没用的，是不是？” “是就是，不过……”想到自己离去时杨过无声地躺在床上落泪，郭靖心里一阵一阵的疼。 黄蓉示意吕竹安抚住柯镇恶，然后便凑过去郭靖身边说道：“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了，一方面可以让大师父不要离开桃花岛，另一方面，也可以让过儿有一个好去处……” 听完黄蓉和郭靖打算把杨过送上终南山全真教学艺的说法，柯镇恶总算停下了收拾东西的手。 这番结果，没人欢喜有人愁。 送走了前来道谢兼道歉的武家兄弟，杨过正打算关门，忽然又被走过来的吕竹出手按住。 “大小武师兄他们跟你说了吧？我爹娘打算送你去终南山。”吕竹开口道。 “是啊，请问郭大小姐又来我这个孤儿这里干什么呢？”杨过冷笑一声。 这别扭的语气…… 这种死傲娇的性格就是这样，极度渴望被爱，但又不敢先付出爱，怕得不到与自己所付出的爱同等的回报，会受到伤害。 所以，表面上干脆就用难听的话语和疏离的态度，直接拒人于千里之外。 心里就是这样想着：要想自己不被人拒绝，那就先拒绝别人；与其让别人不喜欢我，倒不如我先不喜欢别人。 这样，似乎就能维持住他们如玻璃般脆弱的自尊心。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关心一下你。”对付这种人，直接了当地表示关心是最好的方式。 “我没事。”杨过转过身，回头往房间里走去。 眼角的泪痕还没擦掉呢，就在这里跟她装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我爹我娘也是为了你好，现在全真教是天下第一大派，你去了那里以后，会学到好东西的……”吕竹好言相劝。 虽然好东西极有可能是全真教隔壁的古墓派教的…… “用不着你在这里假装好心，你来当说客，不过是想我不记恨你爹娘而已。”杨过垂下了眼眸，“我不会记恨他们的，郭伯伯一直都很疼我，至于郭伯母……” 想起黄蓉对吕竹的亲热宠爱以及对他的疏离防范，杨过的声音更低了几分：“她没待我好，可也没亏待我。” “你这么说我就不同意了。”吕竹哼了一声，“别人认你做儿子就是待你好，我娘管你吃穿教你念书，反倒是‘没亏待’你了？” “我义父会教我武功！”杨过反驳道。 “教你念书的就比不上教你武功的了？你听过什么叫做巧克力吗？什么叫做嘴炮吗？什么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吗？！”吕竹回了他一个冷笑。 以力破巧他是知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他也是知道的，“巧克力”反推过来的话，大概就是聪明才智能战胜武功力量？ 那嘴炮又是什么？ “嘴炮可是大公公的不传之秘，他曾经以此技，上可治五绝，下可防小人。”别看柯镇恶这辈子打架基本没赢过，但他吵架也从来没输过，可堪为“嘴强王者”。 只要碰上不平事，不管对方多强多厉害，就算自知不敌，也都要伸手管一管，抱打不平，为民除害；为了一个承诺，背井离乡远赴大漠去把义士遗孤教养成一代大侠，多年如一日地把郭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教导照顾，试问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不以武学定高低，一身侠气动世人；武功强弱，从来就不是评价英雄的标准。 真正的英雄，心中存在正义，肩上挑着责任。 可以说，郭靖那句经典名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于柯镇恶的言传身教。 因此，一向敬仰真侠士真英雄的她，其实是不太喜欢杨过这种过度聪明但又极端偏激的人的。 神雕侠只有做侠义事时才是神雕侠，但江南七怪虽然自称七怪，别人却会尊重地称他们为江南七侠。 “我不信，肯定没有义父的蛤.蟆功厉害……”杨过撇撇嘴：等他练好了蛤.蟆功，哪里还用得着去什么劳什子全真教？ “好歹也是五绝的武学，当然是厉害的，但你不觉得太影响形象了吗？”后期西毒欧阳锋雪山对战北侠洪七公，蛤.蟆功练好了当然是能硬干降龙十八掌，不过一开打起来——人家风度翩翩地站着，你猥猥琐琐地趴着，先天性矮人一等的滋味很爽？ 再厉害的武功，也扛不住它扣颜值减形象啊！ 看欧阳锋练蛤.蟆功练得走火入魔，活得跟个奇行种似的，夜晚走出去甚至可止小儿夜啼……吕竹是真心不忍眼前这张难得的俊脸如此自我放飞。 “你别看全真教的内功在江湖上算不得一流，但是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平和稳定，不会走火入魔，吃饭睡觉都是在增长内力。有它作为基础，然后你再努力学习学习其它的武功招式，之后再闯荡江湖来几个奇遇什么的，最后融会贯通，就能创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黯然销魂掌之类的独创武功了……”吕竹温声细气开始给杨过画饼。 “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什么黯然销魂掌，我像那种消极的人吗？你就不能给我想个开心快乐拳的？”杨过反唇相驳。 “你喜欢开心快乐拳那就开心快乐拳吧……”吕竹转过了脸忍住笑：反正掉逼格的人又不是她。 “也是，大概也只有我这般聪明人能自创武功了，像你这样的……难。”杨过看了吕竹一眼。 天生就占尽了所有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好资源，偏偏却是个资质不好的，估计也就只能靠着外公和父母的余荫、以后可能还有靠他和武家兄弟的名气，生活在这个以武为尊的江湖里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可别小看我，我迟早能做一番大事业！”吕竹拍案而起。 “你？”杨过只说了一个字，不过那眼神却是更加让人生气了。 “学不好武功，不一定就是定死了未来的路的。”吕竹认真地敲了一下桌子，示意杨过专心聆听，“青史留名的机会那么多，我定能找出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来。” “我想的以后，就是别人在想到我和我家人的时候，不是说‘这是郭大侠和黄帮主的女儿，郭大小姐’，而是‘这是郭大小姐的父母，郭大侠和黄帮主’。” “我一定会做到的，不信的话，他日再见，且看将来。” “拉钩？” 杨过挑了挑眉，却也是笑着伸出了手：“那好，我……拭目以待。” 第222章 神雕侠侣:你美丽我高贵(4) 问我可会将你牵挂，开始了吗 ———————————————— “过儿，过去的事，我们就不要再计较了，全怪郭伯伯教导无方，才闹得今时今日这个地步。”看着背上小包袱垂着头跟在自己身后的杨过，郭靖叹了一口气，“全真教是天下玄门正宗，这次我带你上终南山，求全真教长春真人收你为徒，只要你努力学习，修心养性，日后必定会出人头地，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杨过垂下眼眸：“只怕过儿不知进取，有负郭伯伯你对我的期望。” “过儿，现在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怪郭伯伯？”看他这个低落的样子，郭靖开口问道。 杨过急忙澄清道：“过儿不敢！郭伯伯对我好，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只不过其他人就……” “过儿，其实郭伯母也很疼你的。”郭靖安慰地拍了一下杨过的肩膀，随后抬手一指后方，“你看谁来了？” 杨过疑惑地转过头，却发现是吕竹一手一个牵着黄蓉、柯镇恶，背后还跟着了武家兄弟。 “不用送了，你们回去吧。”临别之际，似乎就如郭靖所说的那样，过去的事都不想再计较了，因此得了那么多人送行的杨过感动地冲吕竹这边挥了挥手。 “什么回去啊，我和娘、还有大公公跟着一起去的！”吕竹走过来把他挥动的手按下，往前走几步，第一个蹦上了船。 “师妹你小心啊！”武家兄弟看吕竹那个大幅度的跳跃，均是吓了一跳。 唉，要不是他们两兄弟坐不了船，也是想跟着靖蓉夫妇一起，把杨过送到终南山的。 “你看芙儿多有你心，多关心你。”看到此番情景的郭靖喜出望外，顺带还摸了杨过的头顶一把。 如昔日回岛一样坐在船头吹风，杨过欲言又止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你是怎么劝服他们一起过来的？” “我说，我就是想送你一程认认路，日后行走江湖时路过也能顺道去看看你。”吕竹拂了一下鬓边被风吹乱的碎发，“为了这个，我得跟他们保证说，以后练功绝对不会偷懒和偷奸耍滑。” “你也就仗着郭伯伯疼你，换了别人，只会生怕自己学得少，哪里还会像你这样的！”杨过一直都对吕竹能跟着郭靖学习武功而羡慕嫉妒恨的，听到她居然还会偷懒，顿时就没好气地教训了一句。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吕竹也是无奈：招式这些她都是基本都学会了也练熟了，问题是像在《神雕侠侣》这些正经的武侠世界，招式只是花架子，真正在武功上占大头的，还是得算内功内力这两项。 在这里，资质不好练不来内功攒不住内力，再好的招式也都白搭。 早前她跟着黄蓉学桃花岛的武学，偏重轻灵飘逸，还算是有点契合她的特质；偏偏拜师之后黄蓉和杨过怼上了，她只能跟着偏重沉稳厚重的郭靖学习，在基础属性与进阶属性练得南辕北辙了之后，她悲哀地发现，当年年纪比她大武功没她好的小武，现在都能追上她的进度了——换句话说，也就是他们三个的水平现在都是一样的差了…… 三个都被教成了菜鸡，日常就是菜鸡互啄，这还玩个啥啊！ 爹你这教学水平堪忧啊！ 虽然娘的教学水平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就是杨过聪明，一学就会，举一反三，否则换了她和大小武其中一个，估计都能教得黄蓉怀疑人生…… 两个身负多项当世绝学的师父，却都不是一个好师父——这其实也正常，后世多少知名科学家什么的，儿女也鲜少有能超过或者比肩父母的光辉的。 而且，这个时代还挺重“版权”，讲究师承，一套功法传儿不传女传内不传外都是常事了，有些自私的甚至儿女徒弟都不舍得传，这么一来，你不失传谁失传？ 靖蓉夫妇学了那么多东西，基本都是只有学的资格，而没有再传承教授的资格。 要不是后期杨过主角光环开启，洪七公钻空子单独给他传了招式，而黄蓉又钻空子单独给他传了口诀，两者合起来刚刚好无意中给凑成了一套打狗棒法，杨过又哪能既不是丐帮弟子又能掌握丐帮独门武功，好处占全还不用负起责任？ 所以嘛，没有主角光环的自己，还是专心爬科技树比较划算…… 前面船头的两个孩子各怀心事，后头船舱里面的大人也是各怀心思。 “你看，过儿和芙儿的感情很好。”以郭靖单纯的心思，看到吕竹特意要来送杨过送到终南山，自然深觉两人的这份情谊绝对够深厚。 “什么感情好，我看芙儿就是想找个借口出岛玩！”坐在一旁的柯镇恶哼了一声。 黄蓉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那模样有些叹息之意：要真的只是为了出岛玩，那倒是好事。 虽然她不太喜欢杨过这个小子，但也无可否认他真的生得眉目如画清俊潇洒，小小年纪的，风采就已经如此迷人，长大后那还得了？ 年少慕艾，到底女儿是不是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被杨过的皮相吸引？ 她向来是不认同这桩婚约的，不仅因为杨康当年所作所为实在太过过分，也因为杨过这个孩子的性格不太像生父生母，反而是更像她和她的父亲黄药师，爱和恨都太过浓烈而随意。 平日里偶尔调侃女儿是个“草包”，实际上，她也没为女儿学武时展现出来的差资质而对其失望。 为人父母者，无论如何，终归都是爱着自己的子女的。 女儿遗传了丈夫的纯善，而杨过，却是仿佛年轻时候的她。 倘若她放任两人顺其自然地走到一起，杨过这种满肚花花肠子的家伙肯定是会把单纯的女儿吃得死死的，以后一旦杨过有了二心，女儿定会受到欺负以及为此而伤心。 女儿是第二个“郭靖”，但杨过却是天生一副风流不羁相，不似会成为第二个“黄蓉”那样认定了一个人就死守于此的，反倒是得陇望蜀得一想二的可能性更大。 想到这里，黄蓉就更加不想承认这桩婚约了。 一路行至终南山下，顺着山路而上，众人很快就看到了知客亭的石碑和石碑后方不远处的知客亭。 “奇怪，为何知客亭这里没有道长招呼过客的呢？”郭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周边，有些疑惑。 “也许他们今日比较忙，没有编排好招呼客人的道长罢了。”黄蓉也不太喜欢陌生人的招呼，再者她向来又是个较为随性的性格，干脆就带着吕竹和柯镇恶自己坐了下来休息。 “也是，过儿，反正也赶了一天的路了，不如就在此处歇息一下，也许待会就会有全真教的人出现。”郭靖点点头，也没想太多，说完就动身带着杨过坐了下来。 杨过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四处看了看：“郭伯伯，想不到终南山的景色其实也和我们桃花岛差不多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郭靖就非常认真地看向了杨过：“过儿，只要你好好地在全真教学艺，几年之后，郭伯伯一定会接你回桃花岛的。” 没等杨过反应，柯镇恶就已经重重地哼了一声，拄着铁杖就起身离去。 “大师父！”黄蓉喊了一声没能喊回人，就只能匆匆交代一声郭靖照顾好两个孩子，她去追人去了。 “他们是不是还很讨厌我？”杨过问道。 想起昔年的纠葛，郭靖也只能尴尬地笑笑，转了话题：“过儿，你放心吧，你爹他当年是全真教长春真人的入室弟子，相信长春真人念在你爹的份上，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杨过没有回话，沉默了好一会，才像是鼓足勇气地开口了：“郭伯伯，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好久了……” “有什么事，你尽管问。”郭靖大方地说。 “我……我爹……”杨过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一边安静吃饼的吕竹都放下了手里的饼。 “郭伯伯，我爹是不是被人害死的？”杨过问。 “谁告诉你，你爹是被人害死的？！”郭靖大惊失色。 套了郭靖的话，原本对父亲之死的原因只是猜疑的杨过缓缓站了起来：“原来我爹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是谁？到底是谁害死我爹的？！” 思及杨康的死因，郭靖一下子就犹豫了起来，他的嘴皮子向来就不利索，说话顿时也变得断断续续的：“你爹……” 郭靖如此犹豫和躲闪的样子显然是激怒了急于寻求真相的杨过，杨过当即就吼了出来：“难道我爹是被你和郭伯母害死的？！” “你瞎说什么呢！”吕竹就差没拿饼子丢他一脸了。 “混账！”郭靖也是被杨过这句话激得大怒，一掌就拍裂了旁边的一块石碑，“你以后不准这样胡乱说话！” 从来没有见过郭靖这般生气的模样，杨过立刻就慌了：“是，郭伯伯，过儿以后再也不敢乱讲什么了……” “爹，你就告诉他真相吧。”吕竹喊道。 郭靖叹了一声：杨过对父亲的情感浓烈，要是贸然告知杨过真相的话，这孩子未必承受得住…… 但是，如果让杨过继续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也是不行。 “其实这件事……”郭靖一手拍上惶恐不安的杨过的肩膀，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吕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两个道士打扮的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体型较胖的，还冷笑着开口说道：“大胆淫贼，竟敢闯入我们全真教闹事！” 郭靖没解释两句，那肥道士就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并以郭靖毁坏了长春真人所立的石碑为由，说他擅闯终南山闹事，肯定是得到了消息的淫贼，来终南山就是为了娶姓龙的女子为妻。 “肥道士，你够了，我郭伯伯对你们一再忍让，你还恶人先告状！”杨过没好气地回嘴道。 然而，不容郭靖如何赔笑解释，肥道士始终坚持己见，带着另一个道士拔剑就攻了过来。 “小心！”郭靖不好还手，只得施展起防御守势，一掌挡住攻过来的一剑后，就冲杨过喊道：“过儿，刀剑无眼，先带芙儿避开！” “我知道了，郭伯伯。”杨过最是听郭靖的话，闻言就一把捞起气愤反驳肥道士“你是猪吗没脑子也张大眼睛看看会有人带俩孩子上山闹事”的吕竹，拖着她往后方的树林里跑。 眼看肥道士打不过郭靖还回去拉了一群道士过来组成剑阵围攻郭靖，带着吕竹躲在树林里的杨过没来得及骂全真教卑鄙无耻几句，又被郭靖一打多的英姿深深吸引住：“如果我能学到郭伯伯一半的本领，那就好了！” “你真的很想跟我爹学武功？”吕竹看向他。 “当然了，我刚刚一时想岔了才说了胡话，郭伯伯那么疼我，我很想在他身边跟他学习的……”杨过说着就低下了头，想到他即将被留在着乱七八糟的全真教，心里顿时就泛起了一阵心酸。 看他这一副孤儿渴望父爱的样子，吕竹沉吟了片刻，道：“我试着帮你想想办法吧。” “你？”杨过看了吕竹一眼，惋惜地摇了摇头，“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话音未落，杨过就被树林里突然伸出来的一只黑手给打晕拖走了。 “杨过！”吕竹喊了一声没有回应，握紧了小木枪2.0版本追上去时，黑手没追到，反倒是被听到她喊声的柯镇恶给找到了。 “芙儿，发生什么事了？”柯镇恶看不见东西，急忙摸索起吕竹来，生怕她受了什么伤。 “我没事，是杨过被抓走了。”吕竹回答道。 柯镇恶闻言，并没有犹豫多久，马上就招呼起吕竹来：“走，带我去追他们！” 顺着一路追到一间柴房的时候，隔着老远就在外面听到了肥道士懂得骂声：“臭小子，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威猛的道爷是吧？还好师父厉害，把你给绑回来了，看看外面的淫贼还敢不敢那么嚣张！” 接着，便是踢东西的声响和杨过的呜咽声。 “岂有此理！堂堂全真教，名门正派，居然如此欺负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柯镇恶的性格一直都是嫉恶如仇好抱打不平的，哪怕他不喜欢杨过，也不会任由杨过被人这样恶意踢打。 趁着柯镇恶用铁杖和肥道士缠斗起来，吕竹赶紧趁机去给杨过取下口中的破布，然后又解开了绑着他的绳子。 杨过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柯镇恶突然出现把他救了出来，他就狐假虎威似的跑到了外面呐喊助威，称呼都变得和以前一样尊重了起来：“柯公公，打他！” “你别多事！”吕竹追出来，一把把他推回柴房里。 冷不丁的被矮他一截的吕竹推了回去，杨过正想要再次跑出来看肥道士被虐时，眼角余光忽然瞄到了旁边摆放着的生火工具。 在柯镇恶一杖打晕了肥道士之后，杨过也急急忙忙地从柴房里跑了出来：“快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吕竹和柯镇恶两人下意识地跟着他跑出去，也不知跑了多久，发觉身边景色越发的荒芜后，吕竹猛地停了下来：“我们这是要跑哪里去？” “不用管那么多，总之越远越好就是了！”想起柴房被自己放了一把火，杨过连忙招呼吕竹和柯镇恶继续跟着他跑。 “先看看我们现在在哪里啊……”吕竹挣开他的手，四处望望，很快就发现了一块石碑。 “古墓分界，外人止步？”杨过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杨过读完石碑上的字不久，一阵嗡嗡声突然不知自何处冒了出来。 “蜜蜂？！”柯镇恶第一个听到了这个声响。 “是蜂群！快躲！”察觉到这些个头比一般蜜蜂要大的玉蜂，吕竹赶紧解下外衣裹着头面颈脖。 看到吕竹如此这般，杨过也动手解下了外衣，有样学样地裹住了自己的脑袋。 柯镇恶耳朵灵敏，此时已经先一步退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山洞里：“芙儿，快过来这里！” 吕竹应了一声，透过衣服的缝隙就要摸索着往柯镇恶的山洞那边走。 可惜，蜂群实在数量太过可怕，两个人没走几步，衣服都是越裹越紧，视野也进一步缩小—— 突然旁边一阵失重的巨大牵引力，吕竹就被蒙着眼睛胡乱瞎走的杨过拖着骨碌骨碌地滚下了山坡。 还好这个猪队友还算有点良心，懂得用自己身体护住她…… 失去意识的时候，吕竹如是想道。 不知躲在山洞里听到了声响的柯镇恶何等激动和慌乱，在古墓里歇息的黄蓉，在看到从蜂群的攻击中救下自己的孙婆婆又从外面抱回两个人，顿时就站起了身上前帮忙。 “过儿？芙儿？”看清楚这两个人的面容，黄蓉可真是被吓了一跳。 “没事的，只是躲避蜂群时不小心跌下了山坡。”孙婆婆一边把吕竹和杨过放到旁边的石床上，一边解释道：“小伙子还挺勇敢，用自己身体护住了妹妹，只是昏迷过去而已，一会我再去拿点玉蜂浆喂给他们解了毒，醒来就没事了。” 救回来的三个人都是难得的姝丽艳色，再加上黄蓉的称呼，孙婆婆下意识地认定了他们三个是一家人。 “不是……”没等黄蓉解释，孙婆婆又启动机关走了出去。 黄蓉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仔细查看起吕竹的伤势起来：还好，只是被蛰了两三下，身上也没有明显的瘀伤，骨骼也都还好…… 反而是杨过灰头土脸，脖子和手臂上被蛰了十几个包，上身也有不少摔出来的青紫。 这孩子确实心眼不坏。 但是小心思太多，实在不是女儿的良配。 黄蓉暗自思考着，而孙婆婆也又一次进来这个房间，给吕竹二人喂了玉蜂浆。 “谢谢你，婆婆，真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才好……”黄蓉是追柯镇恶时误闯边界被玉蜂群追赶的，孙婆婆闻声出来救下了她，而今这份恩情都没还，孙婆婆又救了孩子们…… 黄蓉心里已经下了决定：只要这个和蔼可亲的婆婆开口，能满足的事情她就尽量满足，就当是偿还这三次救命之恩了。 听得黄蓉如此表示，看起来相当和蔼可亲的孙婆婆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们古墓派人丁单薄，我早就打算为古墓派物色一个弟子传承衣钵了……”孙婆婆看向石床上的两人：她如今年纪越来越大了，许多事情都不如以前一样顺手，趁自己还能动弹，是时候给小姐物色一个能照顾她、也能传承她衣钵的弟子了。 “你想要……”黄蓉变了脸色。 听说这个古墓乃是全真教的王重阳道长所有，虽然不知为何突然分出了一个古墓派，但是郭靖是打算把杨过托付给长春真人的…… “是的，我想要收你的女儿作为我们古墓派的弟子。”世人向来重视儿子多过女儿，但是她们古墓派乃是林朝英女侠所建立，厌恶男子喜爱女子，要收弟子肯定是挑女孩的。 “不行！”黄蓉闻言，一口拒绝了这个要求。 要真是打算收杨过为弟子，反正古墓全真似乎同出一脉，顺水推舟倒也不算困难，顶多就是得多花点功夫劝服郭靖；但是要收她唯一的女儿留在这荒凉的古墓里…… 看黄蓉这般脸色，孙婆婆也是有些疑惑了起来：怎么这世上还有重视女儿多过重视儿子的？ “婆婆，实话跟你说，里面那个是我的女儿没错，外面那个……”黄蓉想了想，最后无奈地承认道：“算是我女儿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吧。” 第223章 神雕侠侣:你美丽我高贵(5) 为何是爱我未敢爱，仍带两分感慨 ———————————————— 想不到两个孩子的关系居然是这样，孙婆婆期盼的神情顿时就淡了不少。 黄蓉看到孙婆婆的神情变了，心里已经断定她这一步棋并没有下错，正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睡在石床上的吕竹已经悠悠转醒。 见女儿已经醒来，黄蓉也顾不上再说什么，俯身凑近了吕竹：“芙儿，感觉如何？” “娘？”吕竹半眯着眼睛看清楚来人，方才接着道：“我没什么事……我们现在在哪里？这位婆婆是？” “这位婆婆是古墓派的孙婆婆，娘和你、还有过儿都是在附近无意惊动了蜂群，被蜂群追赶，孙婆婆听到了动静，出来救的我们。” 吕竹点了一下头，然后又看向睡在她旁边的杨过：“杨过怎么样了？” 黄蓉听得这么一句，神色极其轻微地一变：女儿一醒来就关心杨过，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天知道吕竹就是对杨过这个失足还连累她的猪队友现在还没能醒的事实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不过念在他用身体护住自己这个将功补过的行为，这才没有把心里的感觉暴露到脸上来。 “他摔伤的程度和中的蜂毒都比你要重一些，不过喝了孙婆婆给的玉蜂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等一阵子他应该就能醒过来。”黄蓉柔声地回答了吕竹的疑问。 “是呀，这孩子还挺护着你的，不像世上其他的那些臭男人，就知道伤害别人的心。”孙婆婆也开口说道。 “谢谢你，孙婆婆。”吕竹诚恳地对孙婆婆道了谢。 吕竹刚刚道谢完，房间的石门又一次自外面被人打开，缓缓走进一个身穿白衣的妙龄少女。 仿佛被笼罩在一层如梦似幻的烟雾之中，乌发白衣，雪肤花貌，令人见之忘俗。 在墙上摇曳暖黄烛火的映照下，更显少女欠缺血色的脸上苍白异常。 旁的人要是肌肤苍白多数都会显得病态，唯独这白衣少女得天独厚——这份苍白，不仅没有减损她的容色，反倒是为她更添了几分远离人间烟火飘渺虚幻的观感，竟使得她更不似是凡间人了。 “这就是我们活死人墓的主人龙姑娘，姑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一家子。”孙婆婆走过去，为双方互相介绍了一下身份。 小龙女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众人，忽然走到吕竹身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龙姑娘？”黄蓉喊了一声。 “她已经没什么事了。”小龙女说完，就转头看向孙婆婆，“孙婆婆，你说你为我物色了一名弟子？” “是的，就是那个小姑娘，可是……”孙婆婆还没说完话，小龙女又径直伸手出去摸了摸吕竹的肩骨。 这白衣少女看着年纪轻轻，想不到功夫就如此的深不可测…… 小龙女出手检查吕竹根骨的时候，黄蓉也是跟着出了手想要阻止的，不过，在发现速度没她快而且小龙女也没有恶意之后，那只带着阻止意味的手也就默默收了回去。 “你的根骨不算很好，但是你很合我的眼缘，我很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吗？”小龙女看着吕竹，非常认真地说：“我可以学着照顾你，也会传授给你古墓派的武功。” 看小龙女秀丽绝俗的容姿，黄蓉本已经带了几分喜爱，又见她武功神秘高明还不嫌弃女儿资质差，黄蓉便开始有点动摇了：女儿学桃花岛武学和郭靖的武功都不算好，除了资质差之外，说不定还有功法不适合的缘故呢？ 就像她太过聪明想得太多，反而学不会老顽童周伯通的左右互搏术，而郭靖因为心思单纯却是学会了——人活在世上，多学一些东西，总是没有坏处的。 就在黄蓉已经开始思考如何改口让女儿跟小龙女学习武功时，小龙女接下来的一番话，又瞬间打消了她的动摇。 “你当了我的弟子，就能一直和我、孙婆婆三个人在这活死人墓里过着安安静静的生活了，不用管世间繁杂纷扰事，是不是很清静？”听得吕竹说这活死人墓里清凉安静的氛围很让人心绪平静，话术不怎么样的小龙女立刻补充了一句她认为很有吸引力的古墓派特点。 黄蓉的脸色和动摇的心，顷刻就因为小龙女的这句话而变了一个方向。 她本来以为是和女儿留在这里一段日子学习古墓派的武功，然后回去桃花岛深造、隔段时间再过来学习新知识，一直两地循环居住这样；或者是请小龙女和孙婆婆到桃花岛作为女儿的师父……无论哪个方法，都是稳赚不赔的。 没想到，人家也和她想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人家还更大胆，如同一个人贩子似的，直接就伸手过来，想要把她唯一的女儿抱走养在这冷冷清清的古墓里，再也不让女儿出来…… 没等黄蓉严词拒绝，睡在石床外边半梦半醒的杨过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什么？好好一个大活人安安静静地住在墓里，跟提前入土为安有什么区别？” 黄蓉：认识杨过这小子这么久，就这句话最动听！ “龙姑娘，我也是挺喜欢你的，可是，觉得我自己不太适合呆在古墓里，我是个比较跳脱的性子……”吕竹犹豫了一下，委婉地拒绝了小龙女的邀请。 听到这里，黄蓉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就算再怎么聪明绝顶，也是为人父母，要是女儿真的被小龙女这副绝世姿容惊艳到了想留在古墓里跟着小龙女学武功，按照女儿那固执程度，她未必能劝服住。 从女儿一直钟情烟灰石泥炸.药木筒这些奇技淫巧的小玩意上，就可以看出女儿虽然蠢萌蠢萌的，但是一下定决心认定了的事，就绝对没人能改变得了。 这固执己见的一点，其实还挺像她和她爹黄药师的。 没能收到这个看一眼就很喜欢、想要爱护的小姑娘为自己的弟子，小龙女脸上的失望估计就连柯镇恶都能看得出来。 好说歹说，在吕竹答应了有空都会过来看她之后，小龙女这才依依不舍地在孙婆婆的劝说下起身离开。 黄蓉无声地观察完了这对主仆：年轻的小龙女武功高强，却是个不谙世事性格单纯的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年老的孙婆婆虽然武功低微，但却是人情练达的一把好手。 一老一少互相帮扶互相照顾，才造就出了今日的境况。 可惜孙婆婆的年纪确实是有些大了，那么急于给小龙女物色弟子，也是为了在她离去后，单纯呆萌的小龙女还能有一个替代了孙婆婆位置的人来照顾吧。 送走了小龙女，孙婆婆又走了回来。 听到吕竹跟黄蓉撒娇，让靖蓉夫妇不要把杨过送到全真教学武的话，孙婆婆立刻来了劲：“什么？你打算送这个小伙子去全真教学武啊？他自己提出来的还是你们做长辈的想出来的？” “有什么问题吗？”黄蓉有些疑惑。 “哎，全真教那群臭道士道貌岸然，其实暗地里没少做坏事，我和他们算得上是邻居，多少知道一点。”古墓派的记载里，古墓派的创派祖师林朝英女侠就是被全真教创教祖师王重阳辜负了的，因此孙婆婆对全真教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不似郭靖将所有人都往好里想，只道名门正派就绝对不会做龌龊事；黄蓉聪明有心机，自然是懂得万事万物都不可单看表面这个道理。 比如杨过他爹杨康，曾经不也是全真教俗家弟子？ 一想起杨康昔日的恶行，黄蓉又忍不住对长得与杨康颇为相似的杨过泛起了一点厌屋及乌的感觉。 她并不是天然就讨厌杨过，杨过聪明伶俐还勤奋学习，是练武的好苗子，又懂得伏低做小来讨好人，教杨过其实比起吕竹和武家兄弟三人都要来得省心。 若不是杨过实在太像杨康…… 当年杨康也是聪明得让她忌惮，一个聪明人变坏，比一千个一万个寻常人变坏都要来得可怕，更何况杨康还武功高强地位贵重，是金国的小王爷。 而杨过完全复刻了父亲杨康的一切，不似母亲穆念慈温柔大义的性子。如是这般，纵然杨过再怎么聪明伶俐，也是让人不敢对他真心付出和教养。 只能是带着猜忌，教他读书学文，一来希望他通过读圣贤书明白杨康之死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二来也是防止学了上乘武功的杨过将来一旦走偏了路，会成为武林的一场祸劫。 见黄蓉沉着脸在思考着什么，吕竹赶紧拉了拉黄蓉的衣袖：“娘，全真教的道士可坏啦，不分青红皂白，先是说爹毁了石碑，爹好声好气赔罪还是不依不饶地辱骂，打不过爹呢，又找师兄弟布剑阵围殴爹！然后，趁爹忙着对抗剑阵，就暗中抓了杨过绑在柴房里，还踢他打他各种辱骂，要不是大公公和我及时赶到，杨过都要被欺负死了！” 听到这些，黄蓉眉头一皱。 知道黄蓉是个极为护短的性子，全真教对郭靖先言语辱骂后动手动剑，后来又做下抓小孩威胁大人的行为，使得黄蓉对全真教本来就不咋的的印象，现在更是一落千丈。 要不是杨过在旁边当了第一目标，全真教那些道士绑去柴房打骂发泄情绪的，会不会就是自己千娇万宠的女儿？ “亏我还想着自己教养不好，把人送到名门正派来教养，没想到……”黄蓉咬牙。 孙婆婆闻言，奇道：“怎么？你为什么不自己教他，我看这小伙子还行啊，除了嘴巴爱乱说话，心思还挺正的。” “孙婆婆，你这就知道了，其实这里边是有原因的……”反正孙婆婆估计就是终身不出古墓的，黄蓉也没计较那么多，简单地把杨过父亲杨康之死与他们夫妇有关的原因说了出来。 “我怕他知道他爹死亡的真相，会对我们有意见，所以不太想把他带在身边……”虽然杨康之死可以算得上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但是这个时代还是帮亲不帮理为主，杀父之仇简直是不问缘由也不共戴天。 而黄蓉对杨过有所猜忌，不仅因为聪明人潜意识的互相排斥，还有怕养虎为患的原因。 听完黄蓉的话，孙婆婆失笑，摇头道：“那你更应该把他带在身边才对啊！” “你对自己的教养都没有信心，更何况交给别人教养？这些日子里，他会被教成什么样，你都没有在旁看着、完全不知道，岂不是更加的危险吗？”面对黄蓉不解的目光，孙婆婆回忆了一下她养育小龙女长大的点滴，几乎是以长辈的口吻在循循善诱了，“这么说吧，你把他带在身边，且不说你诚心对他，他总能在相处的漫长日子里晓得……就算他察觉不到你们的苦心，你们也能占据一个高位，占一份养育之恩。” “生恩不及养恩大，养好了固然是好事，就算养出了白眼狼，你们也没有任何道义上的错处；将来他要为父报仇，杀害对他有养育之恩的恩人，这个理就站不住。”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把人带在身边，你能清楚他所有的一举一动，出现了什么问题也能及时纠正及时处理；比起交到别人手里不明不白的等待未知的将来，倒不如一开始就把这棵芽握在手心里。” “别人教出来的和自己教出来的，哪一个更信得过，这不用我来说吧？” 说到最后，孙婆婆又凑到黄蓉耳边说：“再说了，你女儿有点太过单纯了，没个心机深沉的在旁边守着，容易被人骗走。” 她和小龙女都是看上了这个女娃娃的，这次没能收入门，但来日方长，将来孩子长大了说不定就有别的想法了呢？ 这期间，可不就得找个人看管着。 被养娃小能手孙婆婆一通“教导”，黄蓉恍然大悟。 没错，与其让别人来教，倒不如她自己来！ 她可是桃花岛主之女，什么教不了？什么不能教？ 要不是之前因为不喜杨过的相貌和性格，顺水推舟地打算借柯镇恶的由头送走杨过，她又何必来到终南山这里？ 留下杨过，柯镇恶那边得花点心思劝说劝说，但是应该要比送走杨过等待一个未知的未来的结果要好。 下好了决定，黄蓉也就打算带着吕竹以及苏醒过来的杨过，和孙婆婆告别。 “龙姑娘让我送你一个花环，作为临别的小心意。”孙婆婆笑眯眯地给了吕竹一个漂亮的紫罗兰花环。 “谢谢龙姑娘，我有空一定会来看她的……”吕竹按着头上的花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杨过拖走了。 “快走了快走了，你难不成还真想留在这里啊！”杨过最后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古墓，心里一个寒颤：按他那喜爱热闹、钟情花花世界的性格，是一刻都不想呆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古墓里面。 孙婆婆笑着挥了挥手：虽然没能为小龙女收到徒弟，但好歹是搭上了江湖里的名人，就算以后自己有什么不测或者叛出师门的李莫愁再杀上门，小龙女也有了能力足够的帮手。 唉，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啊！ 黄蓉看到杨过拖着吕竹出了古墓，一边领路一边在心里也添了些认同：果然如孙婆婆说得那样，女儿太单纯，有杨过这个心机深沉的小子陪着，不容易被骗走…… 带着吕竹出来的杨过跟着黄蓉的踪迹走了一阵，没多久，就远远地看到了正在和柯镇恶说话的黄蓉。 想起是自己失足连累的吕竹，杨过心里一慌手下一动，当场就飞快地强行和吕竹换了个位置。 “喂，你干什么啊？”突然被杨过从后面推到前边，吕竹叫了一声。 “过儿，你放心，大师父恩怨分明，不会怪你的。”差不多做好柯镇恶思想工作的黄蓉笑道。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杨过受宠若惊，讷讷地应了一声后，就低下头默默地跟在了黄蓉后方。 由黄蓉带头一路回到重阳宫柴房附近，正正碰上了解决了事情之后，过来这边帮忙救火的郭靖。 此时，杨过之前放的火刚刚被扑熄，四周都散发着一阵阵焦糊的气味。 “你这个小杂种，我要取你狗命！”被救出来的肥道士不顾形容狼狈，大喊着就要冲过来扑向郭靖身边的杨过。 “清笃，你疯了？！”一名老道士喝道。 “弟子该死！”听得郭靖并非是为了古墓宝藏美人而来的淫贼，而真的就是郭靖郭大侠，肥道士立刻就怂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老道士问。 “回禀师叔祖，刚才师父抓了这个小……小子回来，叫弟子小心看管，可没想到这小子诡计多端狡猾异常，装可怜博同情花言巧语什么都来，后来又在跟着柯大侠离开前，在柴房放了一把火……”肥道士掐头去尾的春秋笔法张口就来。 “过儿，你太过分了，居然放火！搞出人命怎么办？”郭靖责问道。 “郭伯伯，你放心吧，过儿只是在柴房外面放了一把小火嘛，绝对不会烧死人的。”杨过从肥道士扑过来时就躲到了郭靖背后，现在安全感爆棚，说话也理直气壮地嚣张起来，“谁让他们以大欺小，趁郭伯伯你和其它道士过招的时候，在后方暗算伤人！” 看杨过躲在自己背后理直气壮地打小报告的模样颇有柯镇恶的嘴炮神韵，郭靖哭笑不得：“是没错，但是……” “真是不打不相识，靖儿，看来令公子真是颇有乃母之风，一样是那么的聪明伶俐。”一个道士笑道。 “邱道长，你误会了，过儿并非是弟子的孩儿，而是我义弟杨康的遗腹子。”郭靖忙澄清了杨过的身份，然后又接着说：“弟子这次上来终南山是为了……” “靖哥哥。”黄蓉忽然出声打断了郭靖的话。 心知郭靖肯定是没有注意到邱道长在听到杨过是杨康遗腹子后，笑容瞬间消失的样子，黄蓉就主动上前打起了圆场。 凭着在活死人墓里和孙婆婆的交谈、以及来到这里后和郭靖说的双方经历，黄蓉很快就组织出了一个“听闻重阳宫有人闹事特意前来助阵”的新上山理由。 唉，也就是靖哥哥太单纯，虽然他是出手解了重阳宫之困，但是破了人家剑阵以及得罪了好些小气道士这两点，再加上杨过又是杨康的遗腹子，真的把杨过留在重阳宫，估计得有数不清的小鞋穿。 郭靖还真的是神经大条，这一天的乱七八糟的事情里，他唯独对杨过能跟他们一起回去这一件事感到由衷的高兴。直到下山回到客栈歇下，还都是笑得合不拢嘴。 爱妻、娇女、师父、世侄都在身边，对于郭大侠来说，就没有比这更为之高兴的事情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命运就给自以为无比幸运的他，带来了一个玩笑。 据小二通报，柯镇恶半夜就离开了客栈，还给他们留下了口信说：他不愿意和老毒物的传人呆在一起，但是又可怜杨过的情况，因此自行让位，不用惦记，老人家自己懂得照顾自己。 没等郭靖急完师父的不辞而别，黄蓉又给他带来了一个更不幸的消息：两个孩子也留书出走了。 书上说，他们半夜看到柯镇恶要独自离开，于是便跟在了柯镇恶后头，等劝服了大公公之后，就带着大公公一起回去桃花岛。 “这一个两个不让人省心的，都是什么事啊！”郭靖看完，急着就想要出去找人。 黄蓉拉住了他。 “靖哥哥，就由他们去吧。”黄蓉笑着摇了摇头，说了自己将会安排丐帮弟子注意吕竹三人行踪的打算，“不解开大师父这个心结，他和过儿永远都不可共存，而丐帮弟子满天下，他们一老两小目标如此出众，不怕找不着的。” 另一边，吕竹也笑眯眯地抓住了柯镇恶的手作搀扶状。 “你这丫头，尽胡闹！”柯镇恶无奈地说。 “大公公，我是你的‘小芙星’和‘盲公竹’啊，没我的话，你怎么回嘉兴的赌场大杀四方嘛！”吕竹果断出声掐住了柯镇恶的死穴。 当年郭靖去嘉兴请了柯镇恶好几次，他都不肯去桃花岛；唯独在嘉兴欠了赌债之后，为了躲债，柯镇恶这才“勉为其难”地住到了桃花岛里。 其实在嘉兴那边按照柯镇恶的名气武功，他就算输了也不会有人计较他的赌债；不过老人家除了人菜瘾又大之外，还是一身侠骨，不会借身份武力去占赌场便宜，这才天天为躲避赌债而疲于奔命。 就像之前到处周游去寻黄药师，柯镇恶因为赌债死也不肯回嘉兴，直到黄蓉道出已经帮他还清了赌债后，柯镇恶这才大笑着喊第一个目的地就是嘉兴：他要风风光光地回去！ 知道吕竹对赌时“运气”特别好，而自己一个人上路又实在是寂寞，柯镇恶最后也就勉强默认下了吕竹陪他走一路的行为。 不料，另一边也有一只手伸过来搀扶他。 “大公公，别紧张，这个是我在路上招来的一个帮我们背行李做杂活的小乞丐，是个哑巴，你叫他白果就是了。”吕竹似笑非笑地看了对面的杨过一眼。 她知道杨过为什么要跟来：杨过想要取得柯镇恶的理解，也想从柯镇恶口中得知父亲的死因——而郭靖和黄蓉，是绝对不会跟他说的。 只有柯镇恶这里，尚还有一点希望。 柯镇恶“嗯”了一声。 顺着水路一边游玩一边赶路行至嘉兴，已经是春去夏至，林木森森。 杨过一向是喜爱吃喝玩乐的，先前做孤儿仔没得钱没武力值没法享受，现在跟着吕竹和柯镇恶，钱有吕竹去赌档捞，武力有柯镇恶撑场子，他可真的是抱对了大腿…… 本以为不爽快的旅途，竟是他从没幻想过的享受至极。 今天吕竹又赢了不少钱，分了一半让人菜瘾又大的柯镇恶继续在赌档里祸祸，另一半钱就由两人拿着，到赌档外边附近的小摊吃喝玩乐去了。 感觉头顶阳光有些烈了，杨过仗着身高优势，伸手就取来了旁边小摊上的一把油纸伞，撑在两人头上。 “再给我拿把扇子啊！”比旧时长高了一点的少女仰起头笑了。 夏衫轻薄，淡绿的纱衣即使在阴影下，也是带着几分若隐若现，衬得那肌肤玲珑剔透如刚才摊位上的白糖冰糕一般可口诱人。 在他所见过的小美人里，眼前的郭大小姐确实是比其他人都要美上三分。 李莫愁年纪和他们相差甚远，虽然美貌却也心狠手辣不会将其拿来作比较；至于活死人墓的小龙女，则是另一种风格的美感，缥缈若仙不似凡人，使人心生敬畏不敢为之惊艳动心。 这种鲜活生动明艳绝伦不可逼视的美丽，最是红尘人间难得。 “你倒是给钱啊。”杨过移开了目光。 “喏，拿着，再过去给我买点糖糕。”吕竹拿给他几锭碎银子。 这习惯成自然的指使语气…… 是了，人家是千金大小姐，他却是买东西都要人家掏钱的孤儿仔。 莫名的闷气积聚在胸中，使得杨过下意识地就捏紧了手里的这包糖糕。 “哎呀，我的小公子呀，糖糕可不是这样拿的！”低头包另一份糖糕的摊主眼角余光看到杨过差点捏扁了一包糖糕，急急叫了一声。 不过，抬起头之后，店主的惊叫就更大声了：“你们这三个！干什么呢！” 杨过闻声转头，只见三个奇形怪状的家伙死死抓着他的钱袋，就要往巷子里钻。 岂有此理，从来还只有他偷别人的，还没有别人敢偷他的！ 杨过气急败坏地追上去，躲在转角处，暗暗偷看那三个奇形怪状的家伙正笑容满面地分赃。 “自从我们从重阳宫逃出来之后，就没吃过好东西，现在总算是有钱了，可以吃好喝好了！” “还真多亏了那个在重阳宫柴房放火的人，不然我们也不能趁乱逃出去！” “就是啊，我原以为我们会在重阳宫被折磨到死的……” 这三人，不仅各自身带残疾，而且身上居然还被铁链锁着琵琶骨，将三个人串在了一起…… 而且看起来，武功也是被废得差不多了。 观察好了一切，自认为胜券在握的杨过冷笑着从巷子里转出：“你们要是不把我的钱还给我的话，就是在嘉兴被折磨到死了！” “小、小王爷！”看清楚杨过的模样，三人惊叫出声。 不过，惊叫完之后，其中一个秃头老者就再次疯狂摇头：“不可能的，杨康明明已经死了的……” “你们认识我爹杨康？！”杨过大惊。 “何止啊，我们当年还是小王爷的府中上客，跟着他出生入死呢！”另一个头生瘤子的老者指着人，自我介绍道：“这个秃头的是我师兄鬼门龙王沙通天，我是三头蛟侯通海，这个瘦子是千手人屠彭连虎。” “那你们肯定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了！”杨过双眼一亮，急道：“还请三位告知与我！” 见三人面露犹豫之色，杨过急了：“若是不说，我便通知找人全真教那些道士，将你们全部拿回去继续关押！” 三人对视一眼，又是那个秃头老者沙通天上前了一步，可怜巴巴地说：“按道理，我们也是应该告诉你的，但是我们几个兄弟实在是饿坏了也累坏了……” 杨过赶紧又从腰带里掏出了他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银子塞给三人：“够了没有，快说！” “够了够了！”三人收下了银子，便哀求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兄弟且去吃喝洗漱一番，今夜小兄弟你到我们暂住的铁枪庙里，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过沉思片刻，又在确认三人均是已经被打断了一条左腿不好逃走，便点头答应了这个哀求。 放走了三人之后，杨过一脸若无其事地拿着糖糕回了去。 深夜时分，确认隔壁房间的吕竹和柯镇恶都已经睡下，杨过便打起一个灯笼照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铁枪庙里。 看到三人已经在铁枪庙里等着了，杨过放下灯笼，快步走入：“现在可以说了吧？” “小兄弟，不怕老实告诉你吧，杀你爹的人，武功是非常之高的。”秃头老者沙通天叹了一口气，“我们告诉你，就等于让你去送死。” “是呀是呀。”另外两人也点了点头，“何必白白去送死呢？” “你们不说是吗？”杨过看了三人一眼，再次冷笑，“好，那也别怪我多嘴了，正巧我今天在客栈里看到两个出来游历的重阳宫道士……” “不要啊，小兄弟，你千万不要把我们的行踪透露出来！”三人连声哀求起来。 “那你们说不说？！”杨过挑眉。 “不是我们不想说，只不过我们怕说出来，你的仇家会杀我们灭口啊！”那个矮小瘦子彭连虎为难地说。 “难道我的杀父仇人，真的这么厉害？”杨过追问道。 秃头老者沙通天说：“这个当然了，你的仇家真的很厉害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都教过他武功的。” “是呀。”头生瘤子的侯通海也补充道：“他的声誉非常好，人人敬重，如果你杀了他，就是和天下为敌，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听到这里，杨过终于变了脸色：“你们所说的，莫非就是郭靖和黄蓉两夫妇？” “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们一句都没讲过。”矮小瘦子彭连虎急忙道。 “难道真的是他们……杀死我爹的？！”杨过目光似剑，死死盯着三人。 “管他是也好，不是也好，你就别打算报仇了，不然就连小命都没有啦。”秃头老者沙通天劝道。 看他们纷纷躲闪自己的目光，杨过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们不用骗我了，郭靖黄蓉夫妇大仁大义，他们不会枉杀好人的，你们撒谎！” “哎呀，小兄弟，凡事怎么能看外表的呢？你想想，全真教也是名门正派，但那班臭道士多么卑鄙无耻啊，表面上大仁大义而已，你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啊！”矮小瘦子彭连虎道。 想起全真教的名不副实，以及黄蓉对自己的猜忌，还有那日亭中歇息他追问郭靖父亲死亡的真相时郭靖莫名其妙的生气…… 杨过无声地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难怪他们这么对我，原来……原来真的是他们杀死我爹的……” “杨过，你怎么三更半夜不睡觉，跑这里来了？”这时，铁枪庙外面传来了一个女声。 那灯笼的烛火明暗摇曳，更显几分灯下看美人的朦胧美感。 走进门来的小姑娘虽然身量尚小，但也已经依稀可见未来长大后的风华。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杀父仇人的美丽女儿，情仇爱恨交织，最是情深刻骨。 杨过看着门那边，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又难看的笑。 第224章 神雕侠侣:你美丽我高贵(6) 还是不应担忧将来，继而跟你相爱 ———————————————— 眼见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个人，尽管只是个小姑娘，害怕暴露行踪的三人还是出了手。 杨过此时正处于得知杀父仇人真正身份的懵逼中，猛地看到杀父仇人的女儿，是真的一下子就呆住了。 那些在桃花岛上欢乐打闹互相嫌弃的日子，以及一路行至嘉兴的江南之行，两个人笨手笨脚地互相照顾对方……尽管那些隐约模糊的少年情思尚未来得及分清辨明，但日久相处出来的亲密感情，终究占据了他人生里记忆中最美好的一个回忆角落。 而且郭靖一直都那么疼他，黄蓉最近也对他好了些……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他们对他好，是因为害死了他爹所导致的补偿心理？ 否则，为什么母亲一直不肯告诉他父亲的真正死因呢？也没有让他去投靠自称与杨家世交多年的郭家？ 就是因为知道郭靖黄蓉夫妇杀死了他爹，母亲这才远远避开他们，不去报仇的吗——如这三个人说的一样，郭靖黄蓉乃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侠，母亲一是杀不了他们报仇，二也是为了避免看到杀夫仇人触动伤心事，才会带着自己隐姓埋名定居在嘉兴乡下？ 就在杨过苦苦思考的时候，吕竹这边已经和突然发起袭击的三个老者交起了手。 三个老者昔日做过杨康手下，自然也曾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虽然武功已经被重阳宫所废，又身带残疾，但三个成年人同时出手对付一个未满十岁的小姑娘，结果就显而易见。 “芙儿，小心！”吕竹险险闪过突然攻击过来的铁链，后方一个黑影已经如暗夜的蝙蝠般无声飞跃而入，用一杆铁杖强行挡住了三个老者的攻击，“原来是你们三个家伙，好，今日就由我柯镇恶剪恶除奸，除掉你们这三个畜生！” 都是练武之人，一交上手很快就明白到对方的路数了，而知道功夫路数之后，对方的身份自然也不难猜出。 “你这个死瞎子，我们都已经不理江湖恩怨了，你还要赶尽杀绝吗？！”吃了一杖的侯通海愤怒地责问道。 “我柯镇恶向来嫉恶如仇，江湖上人尽皆知，你们今日撞到我手里，也算你们大不幸了，受死吧！”想起当年这几个家伙没少跟着杨康做坏事，而且本应该被关押在重阳宫静思己过的罪犯突然出现在嘉兴，肯定就是他们趁混乱逃狱了。 对于此等不知悔改的恶徒，柯镇恶理直气壮，毫无畏惧。 看得出这三人虽然招式仍在但内功基本已经被废，吕竹也放下了心来：柯镇恶年纪大睡眠浅，吕竹知道他是有半夜起来查房给孩子盖被子的习惯的，要是发现两个孩子都不在，肯定会跟着她留下的痕迹追过来的。 杨过这家伙也是为了太过急躁了，失了平时的聪明机警，这么鬼鬼祟祟地跑出去，还是孤身一人深夜去找三个不知根底的大人，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被坑死了估计都没人知道。 她就不一样了，跟踪杨过的同时，还特意留下了痕迹，让醒来找不到孩子的柯镇恶顺着痕迹追过来保护自己。 眼见柯镇恶已经扛下了三人，吕竹走了过去叫杨过：“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为防止柯镇恶发现跟着他们的哑巴小乞丐“白果”就是杨过，吕竹也没有像最开始一样直接喊出杨过的名字来。 杨过从茫然的状态中惊醒过来，看到吕竹伸过来的手，心中情感无比复杂，也没做多想，逃避似的用力地甩开了她。 吕竹冷不丁的被这甩开的力量带得跌了一跤，正要爬起来时，旁边的那个矮小瘦子彭连虎已经一下子扑过来抓住了她。 顺带的，他还顺手捡起了一块石头往柯镇恶的方向丢去。 石头落地的声响，果然影响了柯镇恶的判断。 眼看柯镇恶以为后方又有袭击，一铁杖往声响发出的方向击去却打了个空，另外两人顿时也有样学样起来，快步拉开了和柯镇恶的距离，同样也在地上捡了石块或者砖头往柯镇恶身边砸去。 吕竹见状，赶紧出声提醒被周围四面八方传来的混乱声响弄得晕头转向的柯镇恶：“大公公，左手前面二十步，有两个……呜！” “臭丫头，让你多嘴！”抓住她的彭连虎骂骂咧咧地捂住了吕竹的嘴。 秃头老者沙通天和头生瘤子的侯通海趁机赶紧又换了一个方位，一个继续丢石头干扰柯镇恶，另一个则是动身去抓住失手害吕竹摔了一跤正处于懵逼中的杨过。 看到杨过也被自己这边的人抓住了，彭连虎阴笑一声，指间夹住的三枚银针骤然射出，正中柯镇恶的小腿。 “杀了他们，免得他们泄露我们的行踪！”彭连虎大喊一声。 柯镇恶闻言，急忙勉强提起一口气，怒道：“你们要杀就杀吧，但在我死之前，我要提醒你们一件事——你们抓住的那个小女孩，是郭靖黄蓉之女，你们要是敢伤害她，无论以后跑到天涯海角，她的父母都一定会找到你们报仇的！” “那赶快放了她啊！”侯通海一听就急了。 彭连虎不耐烦地看着自己这个傻乎乎的猪队友：“你乱讲什么？柯镇恶这个死瞎子是郭靖黄蓉的师父，要是被我们杀了，郭靖黄蓉都肯定要来追杀我们的了，我们还要做好人给他们留个孩子还是咋的？斩草除根不是更好？” “你……”想不到这三人连那么小的孩子不肯放过，柯镇恶气极。 “你什么你啊，死瞎子，想当年啊，郭靖和黄蓉就是在这铁枪庙里杀死杨康的，现在天理循环了，活该你死在这里！” 听到这个，被抓住手捂住嘴的杨过激动得不能自已，还是沙通天再次用了点力才将他按住。 “呸！我柯镇恶……一生、一生光明磊落，所作所为无愧于天地，如今你竟然将杨康那个认贼作父卖国求荣的卑鄙小子跟我相比，你难道不知道柯某可杀不可辱吗？！”柯镇恶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就已经被银针上的毒毒晕在地。 “好，趁你病要你命，一起上，动手！”彭连虎看到柯镇恶晕倒在地上了，立刻大声招呼道。 只是，话音未落，他就感觉身前传来一阵怪异的力道，顷刻之间，眼前天旋地转，自己便已是被人掀倒在地。 吕竹凭着跟郭靖学来的蒙古摔跤之法和后世的力学原理，勉强是使了巧劲借力四两拨千斤，强行将彭连虎掀倒之后，怀中的小木枪2.0亦随之快速取出开始瞄准。 如此近的距离，连发三枪，枪枪均中。 这三人各自只有一条能用的好腿，吕竹自是毫无犹豫地将三枚子弹全送到了三人那条完好的大腿上。 看着三人颓然倒地不明所以地因为腿上的剧痛哀嚎，吕竹先跑过去检查了一下柯镇恶的情况，然后便冷眼瞪向三人：“把解药交出来！” 害怕吕竹手上那杆奇形怪状但又威力巨大的“机关暗器”，彭连虎急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不住求饶道：“郭大小姐，解药给你，你放过我们吧！” 几个残疾人老者趴在地上求饶看起来甚是可怜，只是刚刚见识完他们不仅使阴招还要赶尽杀绝的做法，吕竹定是不会被这可怜求饶的模样骗住。 冷笑着接过解药纸包，吕竹拆开后就先取了一颗药丸丢到彭连虎跟前：“你先吃一颗。” “这解药是真的，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们现在这个模样，走都走不动，哪里敢骗你啊……”彭连虎捡起药丸一口吞下，接着又连声哭诉道。 确认解药没有问题，吕竹半跪在晕倒的柯镇恶旁边，扳开他的嘴让他咽下了解药之后，吕竹又站起身，看向呆在原地宛如木偶雕塑般的杨过。 “你从他们嘴里知道了多少？”吕竹看着他，问。 “我什么都知道了！”听到吕竹的声音，杨过回过神来，恨恨地说：“如果我爹当年不是死在这里，我就不会从出世到现在，都没有机会见过他一面！” “都是你爹娘，杀死了我爹！” 脸上的仇恨之色，使得少年俊朗秀雅的脸色一片扭曲。 “看来你还真的被这三个家伙蛊惑住了……”吕竹苦恼地摇了一下头，提高了声音，“搞清楚点，是你爹自己杀了自己的！” 想起柯镇恶之前跟她说的往事，杨康这家伙想杀人灭口暗中对黄蓉出手，结果九阴白骨爪打黄蓉的软猬甲上，又正好打在了有欧阳锋蛇毒的地方，这才被软猬甲上的蛇毒反杀的真相，吕竹其实也是挺无语。 看吧，多行不义必自毙，大招打人家淬了毒的反甲身上，你不狗带谁狗带？ “你乱讲！我爹是好人！你不许这样辱骂他！”虽然杨过一直没有见过亲爹，但是男孩子都会下意识地认定自己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最好的男人。而且他之后又被郭靖找到以世侄名义收养照料，在他心中，已经是自行以郭靖为模板，为亲爹勾勒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人设。 郭靖说郭家杨家是世交，又都是忠义之后，那么他爹，肯定也是一个如郭靖一样的大英雄吧？ 更何况那三人还说他爹杨康以前是金国的小王爷，武功高强，位高权重。 他爹绝对不会是柯镇恶口中所说的什么认贼作父卖国求荣的小人！ “好，你不信我是吧，那你们三个老老实实地跟他说清楚，他爹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吕竹看向那边三个运气疗伤减轻痛楚的老者。 “你们说，我爹到底做了什么！”杨过也跟着转头望过去。 不知是被他的杀气所惊，还是被他的声音所震，那残旧的高塔之上，数百只栖息其上的乌鸦全部被惊起，呀呀而鸣，盘旋于顶上半空。 那眼神杀气凛然，虽然不及旁边持枪的吕竹可怕，但是他们三个现在已经既伤又残，倘若激到杨过这个年纪轻轻就已经极端偏激又心机深沉的家伙，说不定得受点折磨甚至被杀。 想当年他们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角色，没想到现在虎落平阳，居然还要被个武功平平的少年欺负。 不过心中的不满还是不能表现出来的，三人便只能继续伏低做小，低声下气：“小兄弟，令尊在世时，我们都忠心耿耿，丝毫没有半点对不起他老人家的地方，我们告诉你全部事情之后，求你大人大量，饶了我们吧。” 求完饶，沙通天似是被那些乌鸦叫声引发了当年记忆，叹了一声，首先说道：“那天晚上，也是有这么多的乌鸦……我手上被小王爷抓了一把，若不是彭兄弟眼尖心明，将我这手臂斩下，我估计是活不到今日……” “令尊名为杨康，但他也曾经有过另一个名字，叫做完颜康……”沙通天说着，便连同侯通海一起，完完整整地将杨康当年的事迹说了出来。 养父完颜洪烈重伤时被亲母包惜弱所救，一见倾心，垂涎包惜弱的美色，杀入村里残忍杀害郭杨两家人，自已再装侠义来救。抱得美人归之后，又将包惜弱生下的杨康当作亲子抚养，唤作完颜康。 完颜康和郭靖结义，又因比武招亲识得穆念慈和死里逃生的亲父杨铁心，在亲父亲母相认又被养父逼死之后，已经知道自己身世的杨康竟然难以接受自己只是一介庶民的事实，受了养父完颜洪烈的利诱，忘掉养父同样也是杀父仇人的身份，游走在汉人和金人之间，妄图帮助金国统一天下，他亦可因此而成为金国太子。 自此，心狠手辣的杨康为求拜师西毒欧阳锋和相救穆念慈，残忍杀害欧阳锋之子欧阳克，还多次陷害郭靖和黄蓉，使得已经怀了他孩子的穆念慈忍痛与其断绝关系。 之后，杨康又和不知真相的欧阳锋联手，杀了江南七怪中的六个，唯留柯镇恶苟活于世；并且还将此恶行嫁祸给黄药师，害得郭靖黄蓉关系一度破裂。 直到嘉兴铁枪庙中，黄蓉从各种线索里推测得出真相。 杨康为了杀黄蓉灭口，就使出了九阴白骨爪攻击而去，不料正正打中软猬甲上的蛇毒位置，间接误中蛇毒，毒发身亡。 “令尊便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们已经将我们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了……”沙通天最后总结道。 彭连虎暗中掐了他一把，又顶着杨过愤怒至极的眼神补充了一句：“沙兄弟说的话大致上不错，但是令尊当年礼贤下士，人品是十分……” 说到这里，他也是卡了壳。 再次感受到杨过的死亡视线，彭连虎苦思好一阵，终于给杨康找到了一个优点：“令尊的人品是十分……十分英俊潇洒的！” 听到这一句，吕竹毫不客气地喷笑出声。 杨康得多寒碜啊，就连他自己曾经的手下都说不出他一个优点来，支支吾吾到最后还是拉了颜值高这一项出来凑数。 这时的杨过也已经顾不上吕竹下意识的喷笑了，一想到自己的生父居然是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他就悲愤得以头抢地，伏在地上无声地流泪。 那模样看着可怜极了。 吕竹理解他偶像人设崩塌三观炸裂，也不去作打扰，任由他在那里哭这一场，发泄心里的悲愤。 走到柯镇恶旁边守着不多时，柯镇恶也慢慢转醒。 “大公公，你没事吧？”吕竹关切地问。 “芙儿？现在的情况……”柯镇恶急急追问道。 “我用那些你们平日里说我不务正业的小机关暗器解决他们了！”吕竹欢快地把小木枪给柯镇恶摸了摸，然后又缩到柯镇恶身后，以他的身体作为掩护，重新装填起弹药来：2.0版本的小木枪只能连发三枪，她刚才拿着枪震慑三人其实只是在唱空城计，只要三名老者随意一个敢出来和她拼命，她都得翻车。 幸亏这三人被囚禁太久，早就失去了当年之勇，只知苟且偷生。 看出来这一点，她才敢装模作样拖时间等柯镇恶醒来。 从吕竹口中得知三人已经求饶许久也给了解药，还哭着说以后一定会痛改前非隐退江湖之后，柯镇恶叹道：“算了，只要你们三个不要作恶，以前的事，就当是做了一场梦罢了。” 三人闻言大喜，连声口称“不敢”，就互相搀扶着，一瘸一瘸地离开了铁枪庙。 “对了，芙儿……”柯镇恶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外面又传来了三人的惨叫声。 “孩儿！”一个奇形怪状的身影快速向这边移动而来。 柯镇恶一听这声音，顿时就气愤地站起来了。 “老毒物，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受死吧！”柯镇恶大喝一声，铁杖击出，一杖就打退了往他们这边飞速爬过来的欧阳锋。 只是欧阳锋疯癫归疯癫，身手同样也不是吃素的，硬吃了这一杖之后，就伸手把躲在柯镇恶背后的吕竹给拖了出去！ “芙儿！”听得小木枪落地的声响，柯镇恶心急如焚。 “哈哈哈哈，你打我，我便打你护着的这个女娃娃吧！”欧阳锋说着就要出手。 吕竹拼命挣扎，又想故技重施之时，当年已经见识过郭靖摔跤术的欧阳锋一下子掐住了她的肩膀：“这招对我没有用的！哈哈哈！” “且慢，你儿子在这里！”柯镇恶听到这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循着味道摸索过去敲起伏在地上哭泣的杨过，“杨过，往事我皆不与你计较了，快去救芙儿！” 想不到自己生父人设崩塌之后，反倒是柯镇恶这个最大的受害者第一个原谅了他……虽然也有形势危急的因素，但听得柯镇恶此言，杨过还是感动地重重点了一下头。 也顾不上寻思柯镇恶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以及欧阳锋与杨康的旧事，现在救人如救火，于是杨过急忙就冲着欧阳锋大声地张口就来：“爹！别！那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未来的儿媳妇！” 第225章 神雕侠侣:你美丽我高贵(7) 但我始终不惯，早晚让谁为我牵挂 ———————————————— 杨过这么张口就来的神来一句喊出，不止是掐住吕竹的欧阳锋，就连被掐住的吕竹，也是被他吼得一瞬呆滞。 好一会，认出杨过就是自己认下的“儿子”，欧阳锋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手里抓着的吕竹。 一身淡绿衣裙，依稀似乎是有点儿印象…… 对了！他隐约记得当年带着儿子去哪个地方求亲，被求亲的那家人穿的就是青绿色的衣裳！ “好！乖儿子，你总算如愿如偿求娶到你喜欢的姑娘了是么？爹这就放开她，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欧阳锋喜极，哈哈大笑着放开了对吕竹的钳制。 这番话，两个小的可能不懂，但是在场的还有柯镇恶这个经历了当年事的老家伙，很快就听出了欧阳锋这一番疯话里的内涵。 当年西毒欧阳锋的侄子、实则也是欧阳锋私生子的欧阳克对黄蓉一见倾心，大张旗鼓地坐船去桃花岛向东邪黄药师求亲。幸好郭靖也由北丐洪七公带领同样前往桃花岛，双方经过一番比试之后，才让郭靖抱得美人归。 杨康当年想要拜师欧阳锋未果，却是他的遗腹子杨过误打误撞被欧阳锋认为义子传授了武功；而郭杨两家又曾是世交，有过儿女婚约…… 世事就是这么玄妙，兜兜转转，西毒的传人最终还是和东邪的传人走在了一起。 也不知是缘还是孽。 欧阳锋乐呵呵地把吕竹推到杨过那边让杨过接手，吕竹立刻暗中小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救你的小命！”杨过同样也压低了声音，然后看向欧阳锋，“爹，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听得杨过说这边的柯镇恶是吕竹父亲的师父，算是爷爷辈的人物，如此生气的原因是因为他“觊觎”人家孙女，所以看到他们两父子就来气，当场出手打人的“真相”…… 欧阳锋顿时就换了个笑脸，好声好气地对着柯镇恶拱了拱手：“老人家，我明白你的心思——你大概觉得你孙女还小，我家孩儿操之过急了是吧？我替他跟你赔个礼，你就别生气了。” “其实呢，小姑娘这年纪也不算小了，当然是还不能马上就成亲的，但是提前定下亲事，待来日两个孩子都长大了，再正式操办婚礼也未迟嘛，我家孩儿聪明伶俐清秀可爱，是个好孩子……”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尽管神智已经不太清醒了，但是一旦听闻义子对别家姑娘有意思，欧阳锋也是如一个操心的老父亲一样，赔着笑脸去讨好女方家的长辈。 听欧阳锋这几乎是商量中带着讨好的语气，柯镇恶亦是一时无语：他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要是欧阳锋上来就跟他打打杀杀，他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死去的结拜弟妹报仇；偏偏，欧阳锋不但疯得什么都记不起，还被杨过几句话绕了个晕头转向，低声下气地来讨好他，想为儿女结成一门亲事…… 现在的欧阳锋根本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更何况昔日的仇怨？他贸然攻击这么一个没有记忆的疯子，如此乘人之危，又岂不是有违侠义之道？ 思来想去到最后，柯镇恶长叹一声，终归还是收回了已经摆好进攻架势的铁杖。 看到柯镇恶长叹一声之后就不再说话，欧阳锋还以为是对面的老人家听从了自己的建议，于是就喜滋滋地凑到了杨过身边：“乖儿子啊，爹已经尽力了，以后你好好努力，风风光光地迎娶小姑娘，成家立业，传承爹的衣钵……这样，爹就算死，都死得瞑目了。” “爹？！”知道了真相的杨过本来还对欧阳锋有点不自在，想要找个机会说不再学欧阳锋的蛤.蟆功，结果猛地听到欧阳锋这一番推心置腹仿似遗言的话，立刻又急得顾不上其他了。 连一旁沉默的柯镇恶也因为这番话而转过了头。 “爹没事，你不用担心。”欧阳锋拍了一下杨过的肩膀，又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提点杨过道：“对了，爹差点忘记跟你说了，你暂时不要练蛤.蟆功了。” 没等杨过回话，欧阳锋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下去：“蛤.蟆功这项武功刚猛硬壮，练的就是阳刚之力，奥妙无穷，练得稍有些不对，不是身受重伤，就是吐血身亡。爹那时神智不太清醒，又碰到你中了冰魄银针的毒急需解毒，这才会不分轻重地教了你入门心法。” “蛤.蟆功讲究的就是积劲蓄力之道，以内功的修习为主，内力不足的话，是使不出其中真正的精妙来的。”欧阳锋看了杨过年轻的面容一眼，“乖儿子，你还年轻，不用那么心急去练蛤.蟆功，先打好内功的基础才是最关键的，等再过几年你长大了，爹再正式传你武功。” “爹，你要去哪里？”听得出欧阳锋话语中的分别之意，杨过急忙问道。 “爹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爹的脑子现在还是不太清醒，跟你待在一起反而是会害了你，这一次过来，也是在路上恰巧看到你的身影，这才顺着你的踪迹找过来的。”欧阳锋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一遍，然后又补充道：“你就好好努力练功，等爹想明白了事情，自然会去寻你。” “就说到这里吧，亲家，我先行一步，来日有缘再见！” 说罢，欧阳锋也不等众人反应，只身形飘忽一动，便已瞬间消失在铁枪庙门外。 “大公公？”眼看柯镇恶追随着声音面向欧阳锋消失的位置沉默不语许久，吕竹有些疑惑地叫了一声。 柯镇恶心里是被欧阳锋这一句“亲家”给雷得不轻的，但转念一想这货都疯成这样了，跟他计较也没啥意义…… “罢了，罢了，想不到堂堂西毒如今已经变成这等模样，我再跟他追究往昔的仇怨也毫无意义……”柯镇恶长叹着摇头，“但若是他清醒过来了，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找他报仇雪恨！” “杨过！你也不用再多想什么，你当初既然是为形势所迫学了欧阳锋的武功，又是只学了皮毛以后不再练，算不得正经的西毒传人；而我也曾答应过你往事皆不与你计较……我柯镇恶向来一诺千金，对事不对人，你且放心回桃花岛去，我不会再针对你的。”柯镇恶又道。 “柯公公，你大人有大量，小子在此谢过。”弄清楚了柯镇恶为什么会如此厌恶他的原因，杨过的态度也好了很多：早前柯镇恶就因为他是杨康的儿子而不太喜欢他，但是柯镇恶当时也是做到了对事不对人的，该照顾他的地方也没落下过，没有惦记着江湖上流行的父债子偿之类的说法。 至于后来柯镇恶的态度再次变坏，那也是因为他帮欧阳锋说话——现在想想，亲爹和义父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烂账，他自己都觉得头疼不想去理会，也难得柯镇恶还大仁大义地没有把仇恨蔓延到他身上来，只是对他敬而远之，不想呆到一处。 扪心自问，换了自己是那个亲人被杀的人，猛地见到了仇人的亲人，可曾会想过稚子无辜，不被仇恨蒙蔽双眼？ 柯镇恶的这个做派，倒是让他想起了以前母亲还在世时，村里的一个倔老头，时不时就会因为原则问题跟别人翻脸，不过又会在别人困难的时候，十分粗暴地上去强行帮忙。 所以，就算大家提起倔老头都是不住摇头，但真有什么事需要帮助时，大家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去找这个倔老头。 江湖里的侠义，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就在杨过开始思考起侠义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时，吕竹又已经凑近了柯镇恶身边，讨好地问：“大公公，你是怎么猜出来‘白果’就是杨过的？” “你这点小伎俩，还想骗我？”柯镇恶哼了一声，“就他杨过身上那股味儿，我隔三丈远都能闻得到！” 原来又是杨过这个猪队友自己暴露了自己！ 趁杨过神游物外的时机，吕竹转身走过去在他跟前嗅了一下：“没什么味道啊？” “你做什么？！”冷不丁被人嗅了，杨过吓了一大跳。 “大公公说你身上有味道，就是因为这味道，你从一开始已经就暴露了。”吕竹解释道。 “我身上有味道？不可能，我很爱干净的啊……”杨过闻言，自己扯着衣服嗅了几下，“我小时候，邻居的大妈大娘们都很喜欢抱着我、说我香的，哪里会有味道！” “又不是说你臭，香不也是味道吗？”吕竹再凑近了一点，果然闻到了一阵隐约的异香。 该怎么形容这种味道呢？大概就是炎热的夏日里，偶然碰见了冰西瓜的感觉，热烈阳光消融在冰甜冰甜的幽香里，一瞬间拔云见雾神清气爽，连带着那隐约的清冽之意都仙了起来。 不仅长得好天赋高还是个带异香的特殊体质，“霉”开二度花瓶体质的吕竹表示羡慕嫉妒恨：都是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想不到猪队友居然还有这个技能，早前没发现还真的不注意，发现了之后，就完全无法忽视这个味道了。 要不是顾忌面子，吕竹估计就要扑过去按住他，好好享受一把吸“过”的快乐。 就是前调温柔小清新，后调居然有点矛盾的醉人…… 怕被香味熏晕，吕竹强制自己远离了杨过身边，转头又去扶住柯镇恶的手：“大公公，我们出来这么久了，是时候回去了吧？” 听出了吕竹话中的疯狂暗示，柯镇恶又好气又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行了，我还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没想到这次劝人回去竟然这么简单，吕竹眉头一皱，往昔旧事重新浮现心头：“大公公，你老实跟我说，你今天到底在赌档里输了多少？！” 柯镇恶二话不说拔腿就溜，硬是用瘸子的身躯跑出了轻功高手的速度。 安然度过了铁枪庙这晚上的纷杂事，第二天在客栈里醒来之后，吕竹就找来一个小乞丐，让他去通知身为丐帮帮主的黄蓉。 等郭靖黄蓉根据丐帮中人提供的消息找上门来的时候，吕竹也总算“艰难”地帮柯镇恶还清了赌债。 “大公公，我告诉你，手气差就要及时止损，不要想着翻身！”站在回往桃花岛的大船上，吕竹叉着腰教训道。 要赢不难，难的是要不着痕迹地赢，吕竹也是费煞一通计算，这才显得赢得不是那么的轻而易举。 要是把把都赢，哪个赌档会欢迎你？还不是得装模作样地赢大输小，赢多输少。 “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公公就那么一点喜好，难得出来一趟，就由他高兴高兴吧。”黄蓉笑道。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地呆坐在一边低着头的杨过：从柯镇恶口中，他们夫妇已经得知，杨过知道了当年杨康之死的真相。 看杨过不好意思面对自己和郭靖，黄蓉倒是觉得他顺眼了不少：知道是非错对，知道羞愧内疚，反而让自己放心。 若是杨过能毫无介怀地面对他们，于他这般年纪来说，反倒是心机深沉得可怕。 尽管郭靖是个性子直爽的，但看到杨过这个模样，也是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之法来，于是他就跑到了杨过不远处坐着和他一起吹风，等杨过自己想开。 这么一等，又是一天过去。 当夜，纠结的杨过敲开了吕竹的房门。 “怎么了，晚饭没吃饱，找我借粮？”吕竹开了门招呼他进房间里，大大咧咧地问。 因为心里有事，杨过晚饭的时候就没怎么吃东西，而吕竹房间里放着不少黄蓉给女儿准备的点心，所以她开玩笑地调侃了一句。 “别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杨过没好气地说完，又相当顺手接过了吕竹递过去的一块桃花糕。 “哎呀你就给我放一百万个心好了，如果我爹娘真的在意当年的事，就不会把你带回桃花岛照顾了；他们既然已经把你带回了桃花岛还让你拜入师门，肯定就是觉得过去了的事归过去，现今的人归现今，陈年往事，就当是一场梦了。”吕竹安慰道。 “以前我不懂事，觉得他们对我不好，现在知道了真相，觉得以前的我简直是……”再怎么聪明伶俐终归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何况杨过又是个自卑又敏感的性格，心里埋下了愧疚，就很难走出来。 “总之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为师为父母的，哪会跟孩子计较那么多……”吕竹劝慰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又看到了窗外烛火映照下的一个婀娜身影。 在船上，这个身影，除了黄蓉之外，没有别人。 吕竹急忙站了起来：“糟了，我娘要过来了！” 听到吕竹这句话，杨过顿时也是吓了一跳，站起来就想找地方躲。 可惜这是船上的小房间，又不是吕竹在桃花岛的闺房，小小的空间里就一张床和一套小桌凳，床脚也是矮得不行，想躲进去的话只有化身纸片人…… “哎你别乱窜了，去床上，我拿被子遮住你！”吕竹抖开锦被，把杨过往里面一塞，随后又把边角弄得乱七八糟的，最后再放下床帘——好的，完美！ 就算黄蓉过来掀床帘，也就只会看到乱糟糟的床铺。 飞快地处理好一切痕迹，黄蓉也捧着油灯推门而入：“怎么，还没睡吗？” “快要睡了，你看我床帘都放下来了。”吕竹打了个呵欠。 黄蓉宠溺地摸了摸吕竹的头，掀起一半床帘拉着吕竹坐下来：“娘有些睡不着，陪娘说说话好吗？” “娘，你怎么啦？”吕竹仰起头。 黄蓉淡淡地笑了笑，柔声地和吕竹说起了她之前对杨过的看法和如今的看法来，最后总结道：“反正呢，之前我是把他当作第二个杨康来提防着的，因为杨康曾经如此，而过儿又那么的像他……” “但是我今天察觉自己以前做错了——我不应该想着爹是坏人，儿子必然也会是潜在的坏人，要处处提防着，把一个人往坏里想。” “娘不应该把上一辈的恩怨，延续到下一辈来。” “这就是所谓的冤冤相报何时了，相逢一笑泯恩仇吗？”吕竹这番提问，顿时就把黄蓉给逗笑了。 “你呀，以后得好好读书了，你自己答应过的。”黄蓉刮了一下吕竹的鼻子。 吕竹伸了个懒腰——为了掩护后方被子突如其来的的动静。 接着又长长地打了个呵欠之后，吕竹便撒娇道：“娘，我困了。” 黄蓉正要照顾吕竹睡下，不料，房门又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闪进来一个蹑手蹑脚的郭大侠。 “爹？你怎么也来了？”吕竹喊了一声。 “嘘，趁他们都睡着了——”郭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心地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我找你们，说点事啊……” “明天差不多就能回到桃花岛了，我看过儿的样子还是不太精神，所以……”郭靖非常诚恳又认真地看着妻女，“当初过儿他爹之所以走了岔路，是因为小时候没得到过别人的爱，没被教育好……” “我们以后尽量对过儿好一些，多宠他一些，让他知道我们是爱着他的，以他纯善的本性，就不会走上歪路了……” “郭伯伯！”这下吕竹是真的按不住杨过这个感情丰富的家伙了，本来杨过就已经被黄蓉难得的自我检讨而感动到，现在又听得郭靖话语里这一片坦然的赤诚之心，一瞬间压抑日久的情绪爆发，当即就从被子里扑了出来抱住郭靖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缺爱的孩子大多数是这样，没有得到爱时就高贵冷艳一脸不屑；冷不丁得到了，又受宠若惊不知所措甚至发起疯癫。 好家伙，就是任凭吕竹怎么拉都拉不住，一边哭还一边丝毫不顾形象地挣扎：“你不用再安慰我了，让我在郭伯伯面前哭一会就好……” 看到女儿默默缩到了妻子身后，郭靖总算从突然被人抱住大腿大哭的懵逼中惊醒过来：“先等等！过儿，你为什么会在芙儿的床上蹦出来？！” 第226章 神雕侠侣:你美丽我高贵(8) 是我始终不惯，早晚限时为你再三牵挂 ———————————————— 队友智商下线自己跳出来被老父亲“抓奸在床”该怎么办，急，在线等！ 吕竹暗地里狠狠瞪了杨过这个智商下线的猪队友一眼，同样也开始表演了一个张口就来：“我和杨过刚刚在谈一些事，后来他说有点头晕，我就赶紧把他就近扶到我床上歇歇了……” 说着话的同时，吕竹藏在袖子里的手也暗中使了个巧劲，将几个糕点“不小心”掉到地上。 “啊？过儿，你不舒服吗？为什么会头晕？”郭靖下意识地就想去关心从激动的情绪里惊醒过来垂着眼心思乱转的杨过。 不过，郭靖思想简单归简单，但也因为武功高强五感过人，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受到蒙骗。 因此，郭靖关心杨过的伸手动作到了半途，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几声软绵食物落地的细微声响。 低头一看地上的糕点，郭靖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了吕竹：“芙儿！爹跟你说了多少遍，晚上不准再吃东西了！” 他这女儿本来资质就差了，又不肯勤学苦练，还贪图享受小嘴馋得跟什么似的一有吃食就停不下来，夜宵这个问题他是已经和黄蓉说了多次了，偏偏宠女儿的妻子还是阳奉阴违。 吕竹撇撇嘴：“这能怪我吗？娘做得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我多吃一点又怎么了，大不了回去多练会儿功，这不就消耗掉了？” “就你最能说！”看吕竹这振振有词的，再看看杨过嘴角那残余的一点糕点沫子，郭靖没好气地轻敲了她额头一记，“还把你杨大哥也给带坏了……” 两个孩子偷偷躲在房间里吃东西……至于吗？他是没给他们吃饱饭吗？ 哦对，好像杨过今晚还真的没怎么吃饭。 所以就是杨过半夜饿了，爬起来找肯定有存粮的吕竹讨吃的，两个人就这么狼狈为奸地大吃特吃起来了，最后突然发现家中大人过来这里，于是慌慌忙忙地躲了起来？ 这……这还不如你们俩青梅竹马有了点朦朦胧胧的感情呢！ 眼看郭靖痛心疾首地在跟两个孩子科普吃夜宵对练功的危害，黄蓉看了一眼床铺和地上掉落的糕点，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其实她早就猜到了床铺里有人。 特意留下来跟女儿说这一番话，一半是出自真心，一半也是想开解杨过，让他理解自己之前的苦心。 杨过为什么会过来这里，她大概心里也是知道的——有很多事，孩子总是不想和大人说的，反而会和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的孩子说，不管对方是知心好友还是萍水相逢，总之就是孩子之间独有的一种行为。 所以她也就将计就计，只是没想到，郭靖也会突然过来找女儿说话，还是那么绝对能打动杨过的话。 杨过这孩子，她算是大致上看出来了：心地不坏，就是自卑又偏激，总是胡思乱想，总是会因为稍微一点事稍微一句话就自行脑补出一大堆东西来，与柯镇恶有异曲同工之妙，最需要的就是好话，吃软不吃硬。 之前她对待杨过的方法的确做错了，而这一次，她懂得怎么做了。 果然，自打黄蓉改变了对待杨过的方法之后，跟着黄蓉学习的杨过，就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怨怼之心。 黄蓉不仅教他书文，也教他武功，每教一样东西都会是各种好言相说好话相劝，其中理由不外乎就是“郭伯母是为了你好才会如此教你的”、“郭伯母今天又教你一项拿手绝技”、“郭伯母真心疼你，才把这个教给你”…… 除此之外，夸赞的好话也是不要钱地一箩筐一箩筐丢出去，糖衣炮弹砸得杨过晕头转向，偶尔郭靖叫他出去练功，他都会这样委婉地回复曾经他最亲爱的郭伯伯：“郭伯母上午教我的东西还没融会贯通，我一会再过去……” 郭靖对此也表示喜闻乐见：“没问题，你郭伯母比我聪明多了，过儿你先专注学郭伯母教你的东西。” 说实话，郭靖这边的教学风格大开大合古朴厚重，确实是不如黄蓉那边飞扬跳脱花里胡哨，而杨过这种脑子灵活坐不住、又什么都想学还爱走捷径的性子，最爱的可不就是装逼又有范的桃花岛武学？ 在郭靖手里开始学习前必蹲它一个时辰马步的吕竹表示羡慕嫉妒恨：按理说，她这种练不好内功的素材，最适合的也是黄蓉这种招式流，而不是郭靖这种内力流。偏偏她跟着黄蓉学了一段时间武功之后，黄蓉就以“女儿娇生惯养练功进度慢还是靖哥哥你来治她”的理由把她给退货了…… 原因嘛，不外乎就是杨过这个挂逼一学就会举一反三，衬得正常学习进度的她宛如智障？ 还好上午大伙还是得跟着黄蓉学文，下午才分别跟着自家师父练武，否则以郭靖那个“师父给你们演示一遍，啊？什么？看不懂？好，师父再给你们演示一遍，你们多看、多练、多练练，慢慢就会了，师父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的教学方式，早晚得把她和大小武三人给练废…… 想不到练武也能给郭靖给折腾出一个题海战术，吕竹心里实在是累觉不爱。 按理说以她和大小武的资质，最好就是要来一个将东西掰揉烂了一点点教的师父，但郭靖就是那种一丝不苟不会变通只知勤学苦练的，就像不会讲课的高手大佬对萌新小白说你一直练，一直练，练透了就能有突破，却丝毫不会讲解其中原理—— 然后身体素质完全比不上高手大佬当年体质的萌新小白就这么听着，练出了一身的伤痛病根，不仅毫无进展，甚至还有退步。 本来吕竹最开始还是有所期待的，想着郭靖的武功功法个顶个的好，哪怕学不到郭靖的水平学点招式花架子也能实惠自己以后。结果，却没想到碰上郭靖这么个可能自己都没搞懂自己武功强是因为有深厚内力为基础的憨憨师父，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教的不得法学的也懵逼。 为了不让郭靖再这么误人子弟下去，吕竹各种费心想理由，这里说自己看不懂那里说自己练不明，硬是一点点引导着郭靖磕磕绊绊地把练这个功法招式时的心得给说出来——如此的费煞苦心，反而是被三个男人一致认定她是学渣中的学渣了…… 时日久了，连最疼她的柯镇恶都看不过去了：“芙儿啊，你有空就自己多思考思考，不要一不懂就去烦你爹，你也不看看杨过，一学就会，桃花岛和江南七侠的武功全学遍了，你还在练越女剑……” 柯镇恶心累不已：想不到芙儿的资质连郭靖都不如，而且还爱偷懒耍滑头混日子…… 吕竹也是心累不已：这要是原版越女阿青的越女剑，她拼了命也得学个透的，可惜这越女剑只是江南七怪里韩小莹传给郭靖的一套剑法，并不是那个精妙无比的原版越女剑。 而这剑法来源，就是当年由越女阿青通过剑影传给越国剑士，又由越国剑士流传下来，再由唐代某个剑术名家寻踪改补——换句话说，这是削完一遍又一遍的翻录·翻版·复刻·修补之越女剑，谁愿意认真学？ 再说了，她练不好内功，其实武学一途已经走不远的了，倒不如多省下点时间研究火器。 对于蒙古骑兵这种战场硬茬子，必须就是要给予重火力，才能把这气焰给压制下去。 可惜了，别人都不明白她这一番未雨绸缪，只觉得她天赋差还懒惰不肯好好学。人家杨过混日子是因为天赋好一学就会，她混日子就是不仅学不好还懒得学。 黄蓉和杨过看不过眼，时不时还会给她开小灶，最后都双双均败于花瓶美人的辣鸡资质里，黯然叹息无数次。 要不是她长得好还会撒娇，顶着这么个终极学渣的标签，在岛上估计就连呼吸都会是错的。 顶着全家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吕竹淡定地捱过了五年。 这一日，吕竹在书房里满意地摸着江南送来的雕花铜制直筒长花瓶：这“花瓶”的质量，已经可以作为炮筒开始测试了。 伸手去摸调配好的弹药，却是摸了个空。 “杨过！你给我滚出来！”能悄无声息地摸走她身边的东西的，就只有杨过这个妙手空空技能练至登峰造极境的挂逼了。 江南七怪里排行第二的妙手书生朱聪，除了武功实战乃七怪之首外，盗术更是天下无双。杨过最初学文的时候黄蓉就是以传朱聪技能为由，兜兜转转，杨过还真的是应当年所言，学尽了妙手书生的文采和盗术。 “郭伯伯和郭伯母找我们有事，你就别再在这里玩乐了。”杨过从书架后方探出一个脑袋来，少年人已然长开的眉目之间，尽是风流倜傥潇洒不羁。 多年来早就习惯了这番美颜暴击，吕竹淡定地放开手里的雕花长筒，跟上杨过的脚步往外边走去。 反正他们都是不太看得起她老爱折腾这些“奇技淫巧”的外物的，只认自身练武的程度作为判断前途发展的好坏，随便放在这里，倒也不怕有人会来细查这个伪装成直筒花瓶的炮筒。 习惯了吕竹的一意孤行怎么劝都劝不听，杨过亦是没有理会她的新玩意，把人带到靖蓉夫妇面前后，就拱了拱手：“郭伯伯，郭伯母，芙妹已经带过来了。” 可能是因为学渣对学神天然的羡慕嫉妒恨吧，吕竹对大小武兄弟都是甜甜地叫大武师兄和小武师兄；对于明明关系应该更亲近的自己，没有过哥哥、杨大哥或者杨师兄等对兄长的尊称都算了，张口就来的就是一声杨过。 想到这里，杨过不满地看了一眼在烈日下走来颊边微见红晕的吕竹。 这娇艳可怜的美丽模样，实在又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算了，跟自家智商捉急的妹子计较什么呢，他作为兄长的，大方点就是了。 “蒙古铁骑对大宋虎视眈眈，因此接下来，我和蓉儿打算在大胜关举办一场英雄大会，广发英雄帖，选出一位武林盟主，呼吁中原武林团结一致，保护大宋河山。”郭靖解释完他打算召开英雄大会的缘由，便看向了吕竹四人，“芙儿过儿，你们一路南下，大小武一路北上，将英雄帖送往各大门派、山庄等处。届时，我们所有人就在大胜关的陆家庄汇合。” “行啊，反正我每年都要去一趟江南的，也顺路。”吕竹干脆地应下了。 为了制造合适的炮筒，吕竹在每年夏日跟着柯镇恶去江南游玩时，在江南开了一家工艺铜器的庄子，收容着许多难民做工。表面上，是在制作工艺铜器售卖，实际上那些雕花工艺，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 因为这个原因，她当年一个人捣鼓的小木枪2.0版本，目前都已经进化成了能连续七发的雕花长筒火器5.1版本了…… 就是冶炼工艺导致的材质限制，长筒火器还是不如后世的热.兵.器耐用，使用几次之后，就会因为火.药燃烧时的灼烧而变得脆弱，最后直接报废。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有庄子，一做就是一批，随身带着三五支装好的随取随用，行李里再带一小箱子未装填的……哪怕碰到五绝级别的绝顶高手，只要弹药还够，就都不虚。 庄子每年都会按照吕竹的要求，送一批吕竹新设计的“工艺品”样品到桃花岛上去；而火.药的配方只在吕竹手里，也不怕火器的秘密泄露。 现在整个庄子的工人，都还以为他们做的就是工艺品…… 吕竹：等我把枪和炮都做好了，就出去给你们这群以武为尊看不起科技的家伙演示一下什么叫做突突突和轰轰轰的魅力！ 怀着这以一己之力拉动科技发展的美好愿望，吕竹和杨过一路前行，很快就将英雄帖给送得差不多了。 想到今年还没上终南山看小龙女，接下来英雄大会事务繁忙，定是去不了的。于是吕竹算算时间，算出现在离英雄大会还有一段日子之后，便和杨过说了她转道去终南山活死人墓一趟的想法。 “以前都是柯公公陪着你走的，如今柯公公去了大胜关，便由我陪你走一趟吧。”虽然不喜那个阴森冷清的古墓，但是杨过更不放心自己这个智商捉急的妹子孤身一人行走江湖。 也是他们去得及时，这日小龙女练功出了岔子受了内伤，孙婆婆武功低微无法帮忙，正急得团团转，冷不丁看到每年都会过来跟小龙女学习一段时间的吕竹提前来了，喜道：“芙儿，你来啦？” 走得近了，才发现那个柯镇恶不在，反而是一个俊秀少年陪在她身边。 “那个脾气古怪的倔老头呢？”孙婆婆不由得疑惑地开口问道。 其实孙婆婆和柯镇恶不怎么对付，一个老直男一个对男性有偏见的，天然就是对头，往日里都是柯镇恶把吕竹送到地方后，就自行下山住在山下的村庄里。 但是今日小龙女受了伤正需要人帮忙运功调养，哪怕孙婆婆看不惯柯镇恶，这次也是想要求他帮一帮的。 听得吕竹说柯镇恶帮靖蓉夫妇准备英雄大会没空陪同的原因，孙婆婆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的，婆婆，杨过他武功也还可以，一样能替龙姐姐疗伤。”虽则没有结下师徒缘分，但也是学了小龙女的武功招式，在黄蓉和孙婆婆的一通“扯皮”之后，吕竹和小龙女成了结义姐妹，称小龙女为龙姐姐。 “那就好，那就好！”孙婆婆大喜，赶紧把人领回了古墓里。 只是屋漏便逢连夜雨，小龙女的内伤还没疗养好，李莫愁又已经带着她的弟子洪凌波上山讨要古墓派绝学《玉女心经》了。 “我的好师妹，祖师婆婆遗训，古墓中不容臭男子踏入一步，这人是谁？”时隔多年，李莫愁早就是不认得吕竹二人了。 看吕竹容貌俏丽又是女子，李莫愁便以为这是小龙女的徒弟；至于身为男子的杨过……当场开怼，不用理由。 “他们是我的客人，你不用把我们之间的事情牵连到别人身上。”小龙女强撑着坐起来。 话音才落，小龙女便突然跃起，出招攻向了李莫愁。 吕竹和杨过正要上前帮忙，却反被孙婆婆一手一个拉住，按动了机关带入另一处石室之中。 那机关暗门将要关闭之时，白衣染血的小龙女也趁着最后的时机闪了进来。 “糟了，师姊的弟子在混乱之中误启了断龙石的机关，我们全部都被困于古墓之中了！”发现外面的巨响正是断龙石被放下之声，饶是向来清冷自持的小龙女也不禁变色。 听得孙婆婆说那断龙石是王重阳当年请来百人合力方才搬动至此安装完成，杨过脸色大变：凭他们几个人，就算不计前嫌集合李莫愁师徒之力，也是绝对搬不开那重逾万斤的断龙石的。 难道真的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年纪轻轻的，就要因为救人的良善之举而葬身古墓？ 就在杨过心思狂转之时，吕竹缓缓开口了：“龙姐姐，我从前在古墓里游走，在放置石棺的石室中，发现有极其轻微的气流感与水流声，那里会不会有暗藏的生路？” “可以一试，我这个妹子武功学的不怎么样，杂学都是学得还可以。”想到吕竹自小长居桃花岛水性极好，加上吕竹又对机关暗器有所研究的情况，杨过立刻帮忙解释道。 只是此话一出，小龙女和孙婆婆都不禁暗暗给了他一个冷眼：吕竹学习的武功也有小龙女的一部分，说吕竹学得不好，这不等同于说古墓派教得不好！ 知道自己失言，杨过也不敢再作多言，灰溜溜地跟在队伍最后方断后。 从石棺隐藏的机关之中发现了九阴真经以及一条地下水道，四人正要泅水逃生之际，一路寻着四人踪迹的李莫愁师徒竟也穿过古墓众多石室，追了上来。 六人之中只有吕竹和杨过会游泳潜水，吕竹带了小龙女，杨过带了孙婆婆，本就已经是勉强；偏生那李莫愁师徒还用擒拿法抓住杨过的手臂不放，硬生生被拖在后方，穿越过了这地下水道，与他们逃出了生天。 杨过一边运气吐水，一边嫌弃又狠绝地逐一扳开李莫愁师徒抓住他的手指，方才出手点了两人的穴道。 “师姊，你们请便罢！”眼见李莫愁师徒都被点了穴道不可动弹，小龙女扶起在水中被李莫愁打伤的孙婆婆，冷然说了一句，便跟着吕竹二人离去。 在山下找到了柯镇恶以往借住的农家住下养伤，确认孙婆婆的内伤起码得养两三年方才痊愈的时候，吕竹担心地问：“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本是想着等师姊走了再回古墓，如今孙婆婆这个样子……”小龙女有些苦恼地垂下了头。 她不识人情世故，古墓里的物资都是由孙婆婆定期下山采买，没了孙婆婆的照顾，她在古墓里只靠玉蜂浆，是无法长时间居住的。 “龙姑娘，我不碍事的……”孙婆婆想了想，便道：“我可以去芙儿在江南的庄子养伤，你就跟着芙儿出去看看江湖风光，等老婆子伤好了，便与你再回古墓去。” “我也得养伤，而且还要练好玉女心经和九阴真经上面的武功……”从未见过外间繁华的小龙女瞬间就开始为自己的宅而找借口了。 “不用怕，有我在呢！”吕竹安慰了小龙女一番，直到她不再那么抗拒游历江湖后，这才出了房间去准备其它事宜。 “我都弄好了，你去歇着吧。”杨过把借住的钱付给了农家夫妇后，转身看向了吕竹。 人家游历江湖都是往风流浪子的方向去，怎么他反而是越来越像一个操心照顾全家的老妈子了？ 杨过心中纳闷。 “你打算带着那个龙姑娘行走江湖啊？”看吕竹坐了下来喝水，在外面听到了说话的杨过开口问道。 “嗯。”吕竹点点头。 不咸不淡地又说了一些话，最后又说到了大家在墓中看到的王重阳与林朝英的旧事。 “那位林女侠真是聪明，暗藏了化石丹在手中，在石上刻字，赢过了王重阳。”尽管对古墓派没什么想法，但是古墓派开山祖师林朝英苦追中神通王重阳不成，与他约定比试于石上刻字这一点玄机暗藏，确实是让杨过大开眼界。 “其实……我倒觉得林女侠这么做，有点不厚道。”想到故事里两人之间虽然有情，但王重阳更注重天下大局，而林朝英专注情意一途；再想到王重阳遁入古墓是因为抗击外敌失败，隐居苦思破敌之法的，半途反而被林朝英硬迫着出来与她谈情，吕竹反觉不妥。 而且比试的结局选择，要么就是王重阳出家为道士，要么就是与她一起在古墓中长相厮守，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 最后，王重阳出家建立全真教，林朝英在古墓里郁郁而终，这两人也是自身性格所累，爱不得法，从而走出了一个坏结局。 “我倒是觉得林前辈敢爱敢恨，真是一位奇女子。”杨过一向感情用事，而且又对全真教印象颇差，自然是更喜爱林朝英这个做派，“非得是大情大义就是好的，小情小爱就不屑一顾了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吕竹叹了一口气，“只是在我看来，如果真的爱一个人的话，是不会让他为难的。” 就像黄蓉，义无反顾地跟着郭靖守了襄阳那么多年，无论何等烽烟战火，终是共度无怨。 “因为爱这么一个人，就要把大好年华都奉献于战火之中？”杨过说着说着就来了怒气，“如果真爱，为何又要拖着所爱之人做这等危险之事呢？” “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满怀大义的，有些人，只想着偏安一隅不问世事，与所爱之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罢了。” 吕竹摇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总之，道不同，不相为谋！”杨过打断了吕竹的话，气呼呼地走了。 这一走，还真的是不辞而别地走了。 第二天起来，发现杨过已经连夜离开的吕竹无语地扶额，对小龙女说道：“算了，反正英雄大会召开的时候他肯定得回来，你和孙婆婆在此安心养伤，迟些我带你们北上去大胜关。” 看着小龙女呆萌地应了一声就安静地回房养伤了，吕竹看了看桌上包袱里留下来的金银和物资，轻声叹了一口气。 他不想做“黄蓉”，可她也不想找“林朝英”。 只看是……谁人先低头了。 第227章 神雕侠侣:万语千言(1) 你我为何爱看，别人看过的风景 ———————————————— “看你这么有精神练剑的样子，内伤好得差不多了吧？”一早醒来就听到外边院子传来剑鸣清响，吕竹简单梳洗了一下走出门外，果然就看到了那抹白衣飘飘的身影。 “已经好了。”小龙女轻声应了一句，动作飘逸地挥舞了最后几下收回了长剑，便转头向吕竹这边看来。 晨曦之时的阳光落在她雪白的脸上，霎眼望去竟是宛如玉人一般美得玲珑剔透。 吕竹点点头：“既然你和孙婆婆的身体已经大好，而我们也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了，所以我打算今日就启程北上，前往大胜关的陆家庄。” 小龙女默默地垂下了眼。 她们借住的茅屋在终南山脚下的小树林里，比起更远处人烟聚集的村庄或者镇子，这里远离尘世人烟，也远离终南山上全真教所在地，是个极其安静的地方。 据说这茅屋是偶尔上山打猎的农户所建，并不常住，只是在冬日风雪过大时暂住此处躲避风雪，所以平日里就疏于打理，在吕竹和柯镇恶过来的前几日，才会过来收拾整理一番。 但就是这般松叶清香幽草温柔的自然野态，深得了小龙女的欢心 也因此，出生就长居清冷古墓的小龙女，才不会觉得在这里住得有什么不习惯。 她是喜爱自然的人，不曾见识过人间繁华，再次听到吕竹说要离开此地之后，莫名就生出了一种害怕的感觉，强行说道：“不了，我的玉女素心剑法还没有练好，贸然出去闯荡江湖，怕是尚有不妥……” “我不是说过了吗？有我在，不用怕的。”吕竹柔声安慰道。 “可是……我还是想安安静静地把剑法练好……”小龙女越说声音越小，那模样几乎是带上了几分委屈和可怜。 这种死宅心理吕竹也不是没见过，解决的方法其实也很好解决：硬拖着人出来就行了。 死宅嘛，都是像只软绵绵的蜗牛，心里面可能有着冒险的梦想，但又始终不舍得离开庇护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没人逼着，他们就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说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迟些再出去，明日再出去，准备好了再出去。 然后，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思及此，吕竹便再次开口了：“我刚才看了你施展的剑法，我记得……这套玉女素心剑法，应该是由两套剑法相互配合着施展出来的才对吧？” “是的，我只有一个人，所以就一直都练不好。”小龙女回答道。 “你只有一个人是没错，可你不是有两只手吗？一只手使全真剑法，一只手使玉女剑法，不也同样是双剑合璧？”吕竹开解道。 闻言，小龙女不禁有些惊奇和疑惑起来：“一个人怎么能同时使出两种剑法？” “可以的，有些心思单纯、心灵纯净的人，可以做到一心二用。”周伯通的“左右互搏之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不可思议；但在后世里，研究脑域的开发几乎已经成为了主流，就连小孩子，都听说过一手画圆一手画方的一心二用初步测试法加入门法。 得吕竹提前又简单明了地把一心二用的入门方法教给了小龙女，小龙女顿时就开了窍，顺手接过吕竹丢过来的佩剑，一手握一柄剑缓缓开始比划了起来。 看着小龙女这一手一剑的比划从生涩缓慢到熟练快速，吕竹一手撑在桌子上，歪着头笑着夸赞起她来：“龙姐姐，你的悟性真好，这么快就能掌握住了一心二用的巧妙。” “不，是多亏你教给了我这个办法，我才能如此顺利地一个人也能练成玉女素心剑法。”以小龙女的性格自然是学不会世俗里商业互吹这一套的，她这样说，是真心认为吕竹的出言提点给了她莫大的帮助，发自真心地感谢吕竹，“而且依我的感觉来看，一个人使出的玉女素心剑法纵可能会不及两人双剑合璧的威力，但是在速度上却又更胜两人配合时数倍，毕竟两个人再怎么心意相通，终不及一个人心随意动。” “你教给了我天下无双的轻功，也教给了我古墓派的招式，我只是投桃报李罢了。”吕竹笑道。 就算身边放着郭靖黄蓉这两座武学宝库，亦无可否认，古墓派的轻功确实是卓越无比。 吕竹虽然资质所限内力不足撑不起招式奥妙之处，但是表面的花架子还是学得很足的。若是在寻常人家，能将郭靖武学的古朴厚重、桃花岛武学的飞扬跳脱以及古墓派的轻灵飘逸同时掌握融会贯通，谁见了都不得称一声天纵奇才？ 偏偏，家里的黄蓉和杨过是奇才中的奇才，大小武脚踏实地根基扎实灵气不足也可见勤能补拙，唯一资质能和她有得同病相怜的郭靖，早就已经通过日夜苦练而练到了满级…… 这么一对比，吕竹这个只有招式比划比划的花架子，就显得相当的烂泥扶不上墙了。 人比人真是能气死人，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在宋朝研究火器这条外道，稳稳当当地练成一个有着深厚家学渊源的武林高手不好么？ “我会保护你的。”听到吕竹的烦恼心事，小龙女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非常认真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之后，小龙女只觉身体无比轻松，仿若突破了什么境界一般。 “谢谢你了，龙姐姐！还有，小妹也要恭喜你又在武学境界上进了一步。”看到小龙女这个姿态，吕竹立刻恭喜道。 面对小龙女不解的神色，吕竹浅笑着给她解释道：“在看到玉女素心剑法之后，我对《玉女心经》有了新的理解——当年祖师婆婆创立《玉女心经》，并不是为了与王重阳争个高低的。” “你看，玉女素心剑法的每一招都是一件韵事，或是‘抚琴按萧’，或是‘扫雪烹茶’……都是两个人配合着才有的风流雅致，所以我在想，祖师婆婆其实并非要和王重阳争个高低，而是为了辅助他，与他在一起，这才创立了这套看似处处克制实则处处相辅的功法。” “那为什么王重阳还会在古墓里留下九阴真经和那句话呢？”小龙女问。 想到王重阳在林朝英死后潜入古墓吊祭，不料竟看到林朝英创立出破解全真武功的《玉女心经》，便愤然在石棺盖底留字说林朝英破去的只是全真教粗浅表面的功夫，较之真正上乘的全真功夫，玉女心经又何足道哉？ 此后，王重阳果然又在另一间石室顶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九阴真经》，用来破解《玉女心经》，还留下了“重阳一生不弱于人”的留字。 “这没有为什么的，男人就是这个死相，输不起，又不肯认低威。”吕竹摊了摊手。 人总是不能光看一面的，尽管王重阳抗击外敌的事迹毋容置疑是一件大好事大功德，但是对于林朝英来说的确是略渣。而林朝英也是个天性高傲不退一步的人，从她为了逼出打输仗就心灰意冷遁入古墓里隐居的王重阳，在墓门外百般辱骂，连激人家七天七夜，激得王重阳出来与之相斗这故事就可得知。 当然，王重阳也是在出来之后，方知林朝英这番作为是一片好心，是为免他一副大好身手埋没在古墓之中，方才使了这么一个反其道而行之的计谋。 两个人从此不打不相识，以武相会，化敌为友，同闯江湖。 都是当世绝顶巅峰的风流人物，相处久了，终归会是动了心底里的那份情。 只可惜林朝英心高气傲，始终不愿先吐露情意；而王重阳虽然大概也明白林朝英的心意，但他也是不愿先表明心迹的，何况又总是惦记着邦国之仇——因此，一个誓不低头，一个装痴乔呆，从化敌为友，又到因爱成仇…… 理清楚了两人感情线的吕竹无语凝噎：这两人，妾有意郎也不是无情，随便是谁，哪怕是稍微退那么一点点都可以成了；偏生就是一个死傲娇，一个钢铁直男，撞在一起就成了天雷碰地火，永不可相容。 “他王重阳要是能明白祖师婆婆藏起来的心意，又怎么会写出这么一句话来，还不是压根没看出来玉女素心剑法不是克制他，而是配合他！”吕竹长叹了一声，“所以他就在那里瞎说瞎写，用别人留下的功法来破祖师婆婆的功法，而且破解不等于胜出，双方不过在伯仲之间，他还好意思说自己不弱于人！” “祖师婆婆说得对，臭男人都一个都不可信，一点用都没有！”一向清心寡欲的小龙女也忍不住忿忿不平地说了一句，“幸好继承我的人是芙儿你。” “那便是了，有我照顾你，什么都不用怕，天色不早了，我们早点启程吧。”吕竹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饶是小龙女再怎么武功高强，亦是被吕竹这一套绕来绕去的深深套路给套路住了，闻言当即就呆滞了好一会，方才有些无奈地道了句好。 孙婆婆自觉已经有了吕竹照顾小龙女，而且她也不愿南来北往地折腾，就主动说了她另往江南走。 小龙女再怎么舍不得，但也拗不过老人家，只好伤怀地送别了坐上马车前往江南的孙婆婆。 吕竹叫了丐帮的人驾车把孙婆婆送往江南的庄子休养之后，便带着小龙女一路北上。 小龙女确实是不通世事，见了新奇的东西都想要，又不知道要给钱，吕竹也是在后头充当了一阵子付钱的提款机后，才总算教晓了她拿东西要付钱。 然后，小龙女差点变成小肥羊龙女。 看到小龙女开心地捧着个小老虎造型的包子说只花了一两银子，吕竹一口老血噎在喉。 “以后还是我给你付钱吧……”这动物造型的包子吕竹也买过，肉馅的五文钱，素馅的三文钱，没馅的两文钱，而小龙女手里这个，就是没馅的…… 要不是已经走远了，回去的花费比一两银子要多，吕竹怎么都得回去找那个奸商晦气！ 这个奸商老板是人吗？！这么呆萌可爱的仙女姐姐，你也忍得下心坑她钱，不是白送给仙女吃？！ “大小姐，不就一两银子吗？何苦气着自己呢？”路边得知了事情的一个小乞丐劝道。 “我有钱，跟别人穷是两回事，跟我结义姐姐被人坑是两回事，跟那些奸商也是两回事。”吕竹冷然道。 小乞丐茫然地挠了挠头：大小姐的意思是……她的钱可以给穷人施舍，也可以给结义兄弟姐妹使用，唯独别人坑钱不可取吗？ 真不愧是帮主的女儿，说话都这么有文采！ “钱我爱怎么花怎么花，花了也就花了，但是被奸商坑总是心里不爽的。”吕竹补充道。 小乞丐肃然立定：没错，就是这种大方又计较的精神，才是他们丐帮的精神！ 至于小乞丐转头就回去带着兄弟去怼了奸商的事，吕竹是不知道的；因为这个时候，她和小龙女已经走到了襄阳地界。 “此处便是襄阳城了，由此地往前再走一段，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大胜关陆家庄。”吕竹指着地图给小龙女解释说。 话音未落，忽闻西北方传来一阵阵雕鸣。 “这雕鸣声如此凄厉，那边定然有事发生，我们过去看看。”吕竹在桃花岛上是养惯了一对白雕的，本就抱着自己内力不行攻击力低养两只宠添补添补的心思，对雕鸣声自是有了多少理解。 小龙女点了一下头，纵马跟上了吕竹的行踪。 追随着雕鸣声进入一处山谷，只见一只比人还高的大雕迈着大步“巡逻”着，也不知是何意。 就跟养惯了猫狗的人看不得可怜的流浪猫狗一样，养惯了雕的吕竹一看到这大雕全身羽毛稀稀疏疏的一副缺衣少食样，就不忍心了，也不嫌弃它又秃又丑，从马背的袋子里摸出一块肉干就丢了过去。 那大雕被肉干砸得扑腾了一下翅膀，转头看到砸自己的东西是食物之后，方才站定了下来一会，啄了一口肉后又猛地仰起了脑袋长鸣起来。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小龙女凛然道。 吕竹闻声转头，只见一条巨大的三角头蟒蛇带着五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往大雕的位置疾冲而去！ 大雕叫了几声，快速啄死了五条毒蛇，又拼力啄瞎了三角头巨蟒的一只眼睛。 只是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凭着五条小弟做了炮灰和牺牲了一只眼睛的代价，三角头巨蟒终还是缠住了大雕，眼看就要将其绞死。 看大雕奋力抗战终是被缠住，吕竹和小龙女都于心不忍，对视一眼便双双出手。 在小龙女飞速冲出用戴上了金丝手套的手控制住了巨蟒之后，吕竹高举佩剑，一剑对准蛇腹就是狠狠一剑下去！ 当的一声清响，吕竹这把精铁所制的剑，竟是伴随着巨蟒的血肉一起断裂开来。 她这把剑虽不是什么名剑，也不至于砍条蛇就崩断了吧？ 小龙女见状，急忙又把自己的佩剑对准吕竹那边掷了过去。 吕竹伸手接过，高举又是一剑，砍破蛇腹的同时，这把剑也再次断成了两截。 疑惑地凝神一看，吕竹只见蛇腹处的血光下隐隐射出一片如烟如雾的紫气，带着透骨生寒的凉意毫不留情地冲她扑来。 得以脱困的大雕叫了几声，低下头啄开了那些遮掩着紫气的血肉，露出了一柄三尺来长的长剑。 紫薇软剑！ 从弹幕小伙伴里得知这把紫色长剑就是独孤求败剑冢四剑里的其中一把，吕竹摸出一块帕子，小心地将其捧了起来清理。 大雕看她如此有礼尊敬，也没有抗拒的动作，任由吕竹把紫薇软剑清理干净之后，又鸣叫了几声，似乎是想带她们去哪处。 跟着大雕一路来到一个石洞平台上，顺着大雕的指引，吕竹和小龙女很快又将剑冢里面的另外三把剑给挖了出来。 “因为我们救你折断了佩剑，所以你还要还我们一柄剑，是吗？”吕竹问道。 大雕像是听懂了人言般点了点头。 于是吕竹就取出了另一把青色的青钢利剑：“龙姐姐，这柄剑凌厉锋利，正好与你的玉女素心剑法快而不威的特点互补，等迟些得了空，我便将其铸融重制，给你做一对双剑。” 小龙女点点头，随后又看了看后面的玄铁重剑和木剑。 “我们有此番奇遇已是大幸，这两柄剑，就留予后来人吧。”想不到没能蹭上杨过的主角光环，倒是蹭到了小龙女的主角光环，吕竹得了紫薇软剑又帮小龙女拿了青钢利剑这两柄攻击力高强的神兵，已经心满意足了。 先不说她们吃不消那几十斤重的玄铁重剑，而且倘若一下子全拿走，以后杨过来到什么都莫得，估计这本书以后就只能叫《神雕侠女》了…… 将随身带着的干粮肉干全部留给大雕之后，两人与大雕恋恋不舍地告了别，重新上路，很快便来到了大胜关陆家庄。 与郭靖黄蓉说了古墓派的变故以及自己和杨过因为小小口角而各自闯荡江湖后，郭靖黄蓉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你们两个……还是和以前那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分开一阵子也好，耳根能清静些。” 因为吕竹身边跟着小龙女这个亦师亦姐又武功高强的存在，靖蓉夫妇倒也放心吕竹和杨过暂时分开。 不过，既然难得女儿已经到了，黄蓉总算也能轻松了一点：“芙儿，娘这边实在是不得空，招待龙姑娘、耶律公子和耶律小姐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吕竹清脆地应了一声，便领着小龙女过去了耶律兄妹的桌上。 大大方方地和兄妹俩打了个招呼，作为妹子的耶律燕很是淡定，反而是看起来比她年长一些的兄长耶律齐，目光呆了片刻。 吕竹习以为常地拉着小龙女坐下：这是常事了，红玫瑰和白月光两种不同但共美的美丽走在一起，这一路走来已经不知道看呆多少人了。 特别是路见不平行侠仗义的时候，许多百姓还会高呼仙女下凡…… “哥，你别这么失态！”耶律燕小声地提点了一句自家兄长，但性格使然，又忍不住八卦地问：“你为了哪一位姑娘如此失态啊？” “耶律兄成熟稳重温雅细致，那用得着问吗？龙姑娘冰清玉洁宛如姑射仙子，实是世间难得一见，小小失态实属正常。”不知何时走过来这边的杨过吊儿郎当地说了一句。 在江南联手对抗追杀过来的李莫愁时，杨过就认识耶律兄妹了，而耶律齐懂礼节有分寸三观正出身大户人家文武双全长得又帅，简直就是第二个他，怎么可能看得上吕竹这种不学无术的野丫头！ “龙姑娘。”耶律齐回过神来，淡定地和小龙女打了个招呼。 随后，他看向了吕竹，眼神略微斜了斜，下意识地将声音放柔，轻声道：“郭大姑娘。” 自家兄长这般以为别人看不出实则全场人都看出来了的做态，瞬间就引得耶律燕顶着一脸我懂了的神情，含着笑点了点头。 “耶律公子。”吕竹回了他一声，正想说她会代替黄蓉招呼他们两兄妹的时候，又被杨过出口打断。 “耶律公子乃是老顽童周伯通之徒，而郭伯伯曾得授全真道长马钰马道长指点，按照规矩，你应该叫他耶律叔叔才对。”杨过义正言辞地说。 耶律齐愣了一下，摇头失笑道：“家师生性跳脱，倒也不必如此计较……对了，杨兄，怎么不见一直跟在你身边的程陆两位姑娘？” 看吕竹望自己这边望了过来，杨过按捺住心里的小激动，轻咳一声：“程陆两位妹子被李莫愁打伤，如今正在江南休养，因此只有我一个人前来英雄大会。” 听杨过侃侃而谈他下江南游玩时如何机缘巧合结识了被李莫愁追杀的陆无双、又如何因缘际会地认识了陆无双的表姐程英、再如何误打误撞结识了完颜萍和耶律兄妹……总之，在他口中，程英妹子温婉动人，无双妹子娇蛮可爱，完颜妹子清新脱俗，耶律妹子豪爽和气，统统都是世上难遇的好女子。 “所以说，陆无双当年被李莫愁捡去养作徒弟，偷了她的秘籍逃出生天；而程英得逢我外公遇上，收为了弟子么？”想起程陆二人就是当年和大小武一起躲避李莫愁追杀的那对表姐妹，吕竹感叹了一声，“还好，她们两人失去踪影多年，如今总算有消息了，大武小武师兄也算能放下心来了。” 不提还好一提杨过就气恼：别人都是喊师兄，他怎么还是被连名带姓地喊，一点礼貌和尊重都没得！ 于是杨过想了想，又笑道：“哦，我差点也忘了和你说了，你外公黄老前辈在李莫愁追杀程英、无双妹子时出手相助我们，我与他老人家一见如故，意气相投，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我外公与你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之交，兄弟相称？”吕竹皱紧了眉头。 “是呀。”杨过一脸的小得意。 听罢，吕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此的话，我以后也实在是是不能再喊你做杨过了……” 早就该这样了，连名带姓地叫多生分！ 他都是叫芙妹的，凭什么对方就连名带姓毫不尊重地叫自己，心里不平衡好久了！ “既然你与我外公兄弟相称，那么我爹就得喊你做杨叔叔，我得喊你做杨叔公了。”吕竹叹道。 仿如被一道晴天霹雳劈懵了的杨过：“你说什么？！” “你也觉得别扭吗？”吕竹反问回去。 “你难得不觉得？！”看到隔壁的耶律兄妹绷着脸一动不动，对面的小龙女也是按住了茶杯，杨过差点没被这个称呼刺激到奔溃。 “也是，的确很别扭……”吕竹想了想，又跟杨过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我想过了，要不就这样——咱们各论各的，我喊你杨叔公，你喊我郭世妹？” 第228章 神雕侠侣:万语千言(2) 轻轻，这是灯光，那是倒影，怎么辨认 ———————————————— 被吕竹这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通，杨过无奈地叹了一声：“咱们从小一块长大，不论那些虚的，你还是叫我杨过吧。” 也不知道耶律齐什么眼光，这么个刁蛮诡辩的大小姐，他也看得上，莫非真是从小顺风顺水惯了，缺少沙雕学渣的毒打？ 一回想这些年在桃花岛上，自己和武家兄弟三个人一起拼命拉扯都拉不动吕竹这个学渣的旧时岁月，杨过就觉得无比心累。 唉，算了，谁让这位大小姐天生命好，就算自己不努力，外公、师公、父母、师兄弟、结义姐姐、各种各样的亲戚世交……哪一个不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或者是不世出的武功高手？ 几十条粗壮的金大腿哭着喊着让她抱，确实是让人心生懒惰…… 想到这里的时候，去了静室学习一阳指的武家兄弟也过来了这桌上，拉开椅子坐下。 杨过和武家兄弟合力拉扯吕竹这个“学渣”多年，早就有了一份师兄弟之间同病相怜的感情。转头跟武家兄弟说了程陆二人的行踪之后，放下了多年忧虑的武家兄弟点了点头，然后又和他说了这次英雄大宴来了一灯大师的座下弟子：渔人点苍渔隐与书生朱子柳。 因点苍渔隐与朱子柳与武家兄弟的父亲武三通曾经同属一灯大师座下，且并列为“渔樵耕读”，因此点苍渔隐与朱子柳乃是武家兄弟的师叔伯。他们二人怜惜武家兄弟自幼孤苦，父亲又至今不见踪迹生死未卜；于是便在与靖蓉夫妇相聚之后，找了间静室，将一阳指的入门功夫传给了武家兄弟。 “我们打算把一阳指传给芙妹，也许她有兴趣练这个，这门一阳指的功夫，与她的‘暗器’功夫有异曲同工之妙。”武家兄弟说。 杨过想了一下吕竹从小木枪到连发火器“暗器”的历程，颇为认同：“的确有些相似，就是不知道这大小姐肯不肯用心学了，倘若不用心学，也还是跟以前一样，只学出个样子来装模作样唬人。” 这些年来，他们是真的是尽力了，得到什么样的武功都硬迫着吕竹学——吕竹学招式的时候倒是很快，看不出是个草包花瓶的实质，但是一到精深的开始使用内功配合的部分，这位大小姐就故技重施各种撒娇撒泼，总之就是练不好，也不用心练。 而且，她还振振有词：“谁说天底下只有练武这一条出路了？我就是练不好武，又能怎样？” 杨过几乎被气疯：“人在江湖里，练武肯定是最有用的，就不说要你练得多好，最起码还能强身健体，不是？” 偶尔黄蓉看到了杨过逼迫吕竹练功的场景，还忍不住又好笑又感叹地说：“过儿啊，你明白郭伯母逼你练功时的心情了吗？” 是的，杨过和吕竹一个经历和毛病，学得又多又杂又不专注。 但是杨过天赋好一学就会，黄蓉是恨铁不成钢地逼着他多练功巩固；而吕竹是烂泥扶不上墙，杨过是咬牙切齿，和武家兄弟一起企图把烂泥捏成漂亮又有实力的小人偶。 这个烦恼，杨过在和黄药师把酒言欢的时候还曾经和他老人家吐槽过，谁料黄药师听了，哈哈大笑说当年的黄蓉也是如此性子，什么都想学但学了就丢到一边，全靠自己逼着练习巩固，想不到时隔多年之后，黄蓉的徒弟给他报了当年之恨。 杨过默然无言：虽然他给黄老前辈报了当年后人学习懒散之恨，但是黄老前辈的外孙女也同样把这个恨铁不成钢之恨还给了自己…… 这……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吕竹看他一脸憋屈的样子，关切地给他夹了块烧肉：“你怎么了？” 杨过低头一看这烧肉还正是一盘子烧肉里肉质最嫩滑火候最好的好地方，瞬间又联想到了吕竹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特殊技能，顿时就一边习惯成自然地一手捧碗接肉另一边又不耐烦地挥手：“我没事，你别凑过来，看见你就烦心……” 于是吕竹的筷子中途掉了个头，把烧肉送到了耶律燕的碗里：“来，耶律妹子，你试试我们中原的烤肉滋味如何？” 这一桌的菜都是黄蓉指挥着仆人做的，烧肉更是黄蓉亲手给女儿开的小灶，因此耶律燕吃了一口便惊为天人，连忙拉了拉兄长耶律齐的袖子：“黄帮主的手艺也太好了吧，哥，你快尝尝这个，太好吃了！” 眼看吕竹给耶律燕夹了肉，又命人在小龙女跟前摆上了两碟合她口味的清淡小菜，接着还招呼了耶律齐和武家兄弟吃东西就是没有再理过他，杨过只好默默地收回了自己悬在半空中的饭碗。 也不知是为何，明明面对旁的人他都舌灿莲花滔滔不绝，偏生就是在吕竹面前每每折戟沉沙连连吃瘪。说她聪明吧，很多时候被他耍得团团转也不知道自己被耍了还乐呵呵的；说她不聪明吧，许多时候却语出惊人脑洞清奇，常常让他茅塞顿开又无语凝噎。 其实这个，倒是时代认知的差距了。 后世骂人语句日新月异层出不穷，对比起网络上张口“傻逼”闭口“脑瘫”，出手成脏，恨不得满屏都是各种人体器官和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女性亲属的那种口吐芬芳激情对喷……所以杨过平时恨铁不成钢的“傻瓜”、“笨蛋”这些他认为辱骂意味极重的词语对于吕竹来说，基本就无限约等于亲密宠溺的称呼，哪里会跟他计较这个？ 何况杨过这小子实在是长得帅，试想一下，一个超级无敌帅的美男子气呼呼地一边骂你笨蛋傻瓜一边教你学习练功，这哪里像是在骂人了，分明更像是在傲娇地撩人好吗？ 一宴过后，吕竹和武家兄弟齐齐起身去帮助靖蓉夫妇招呼客人了，而杨过则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看向旁边一边擦剑一边发呆的小龙女。 按理说他本应该与耶律兄妹更加亲近一点，但是一想到耶律齐方才的姿态，他就懒得再理会这对兄妹。正巧，耶律兄妹也起身去和全真教来客的那桌说话去了，因而此时此刻，杨过的身边就只剩下了看着知道不大爱喝陌生人说话的小龙女一人。 “哟，这剑还不错，你从哪里弄来的？”看那柄剑品相极好，闲不住的杨过随口问了一声。 小龙女看他一眼，想到杨过好歹帮过她疗伤又帮忙抗击过李莫愁，便开口简单地把她和吕竹在途中路遇雕蛇大战的事说了出来。 “你看，外边的世界多好玩，你以后是打算跟在芙妹身边和她一起闯荡江湖了吗？毕竟活死人墓那地方不能住了……”而且里面还怪可怕的，杨过想起都觉得古墓里阴森冷清得吓人。 “只是入口被封闭，还有水道可走，怎么就不能住了？”小龙女冷冷地将视线转回手中剑上，“再说了，芙儿说过阵子得了空，会招一批工人上终南山把断龙石起开，重新做一个入口机关，还会给我修整活死人墓。” 尽管小龙女不知道什么叫做抱到了土豪大腿的快乐，但是那时听得吕竹如是说，心里不免也是欢喜极了。 杨过讨了个没趣，深感自己和对方果然不是一路人，于是就重新将目光放回丐帮帮主的交替庆典上。 回到大胜关拜见靖蓉夫妇的时候，杨过先是和靖蓉夫妇说了他归来途中遇到洪七公追击藏边五丑的事，接着又把他和洪七公遇到了欧阳锋、两老互相过招拆招、最后于雪山上双双力竭、多年恩怨付之一笑、相拥而终的经过说了出来，听得靖蓉夫妇均是感叹不已。 后来，他又听郭靖说，黄蓉怀了身孕，不便再处理丐帮事务，会在这次英雄宴上举办丐帮帮主的交替仪式，让这些年一直辅助黄蓉打理帮务的长老鲁有脚接任帮主之位。 不过鲁有脚虽然深得靖蓉夫妇信赖，但在资质的方面，却和郭靖几乎一样的迟钝。杨过比吕竹二人先到大胜关，武家兄弟就邀他去偷看过黄蓉教鲁有脚打狗棒法。 看到鲁有脚年纪大又不聪敏，黄蓉教了一遍又一遍都还是学得极慢的场景，杨过都替黄蓉着急。 但是黄蓉也是习惯了郭靖的人，倒是耐心极了，一点点地给鲁有脚讲解，一来二去的，倒是让在暗处偷听又曾经在雪山得洪七公教导打狗棒法招式的杨过把口诀大意给学得差不多了。 武家兄弟没这个基础，听了也跟没听没差，黄蓉不理会也正常的；但是黄蓉已经知道了他从洪七公那里学到了招式，再“无意”中给他透露了口诀，让他凑成了打狗棒法，莫非……是想把他培养成鲁有脚的继任者？ 那可就麻烦了，先不说丐帮帮主接任的时候都要被全帮人唾吐个满头满身狼狈不堪，就他这个喜欢逍遥自在的性格，哪里是能坐得住，管理一个大帮派的样子？ 而且丐帮还打算以后前往襄阳，义助守城…… 他可是前不久才因为不想把日子都虚耗在战争里，和吕竹意见相左，吵了一通的！ 思来想去，杨过便暗暗决定了接下来在这次英雄大会上，一直保持韬光养晦独善其身的计划。 因此，吕竹和武家兄弟招呼完客人回来以后，就难得地看到了坐在原位安静如鸡的杨过。 见吕竹不理自己，杨过也是心生闷气，凑过去和武家兄弟说话，像小孩子怄气一般想要把吕竹给孤立起来。 于是吕竹直接就坐到了小龙女旁边和她说话去了，丝毫不再理会这三个大猪蹄子。 “杨大哥，你这个方法没效啊，芙妹向来吃软不吃硬的，你跟她低下头道个歉，不就好了？”武家兄弟虽然不知杨过和吕竹为何吵架，但是桃花岛上两人意见相左出口互怼互相不理不睬过几天又和好如初的旧事多不胜数，因此兄弟俩就习惯成自然地开口劝杨过低头了。 反正他们两个总得有一个要低头的，男人大丈夫，跟小师妹计较什么呢！ 而且这小师妹还是他未婚妻…… 想起这一点，武家兄弟对视一眼：对了，刚刚的宴会上，那个叫耶律齐的家伙明显对吕竹一见倾心，有那么点意思啊！ 思及此，武家兄弟更加苦心婆心地劝起杨过来。 可惜，杨过虽然同样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但是也相当的认死理。 他本就不想为了吕竹而改变自己，现在不知因由的武家兄弟又如此苦劝，反倒是激发了他的倔强之心，当场就是冷哼一声，连武家兄弟都不想理会了。 此时英雄大会已经说到了推举洪七公为武林盟主的时候，杨过虽不知为何黄蓉暂瞒下了洪七公的死讯，但也明白黄蓉当中定有苦衷，于是也绝口不提此事，只默默坐在席位里看鲁有脚言说蒙古南侵日急，呼吁帮众出力抵御外敌。 因为洪七公行事神出鬼没，所以除了推举洪七公为武林盟主统领群雄之外，还要选出一位副盟主，在洪七公云游之时号令众人。 听到这里，在场大多数人都心照不宣：洪七公时常云游，这个副盟主之位才是真正管事的位置，一旦选上，实则就是名副其实的武林盟主。 这个认知不止是中原武林人士，就连蒙古人，亦是知道。 因此，在看到一身贵气打扮的霍都带着两名藏僧以及数十名手下前来，以尊师藏僧金轮法王之名挑战洪七公的时候，在场的人很快就明白了他们的来意：无非就是得知英雄大会将对蒙古不利，所以就特地前来争夺盟主之位。 不过，就算他们以武功夺得盟主，中原豪杰也不会会听从蒙古人的号令；但是这样一来，这英雄大会也就成了笑话，同样亦能削弱汉人抗击蒙古的声势。 来者不善，可若不动武，亦决难善罢。 心知洪七公已经仙逝的黄蓉心思一转，朗声提出了一个方法：洪七公云游天下已久，无人知其踪迹，但是洪七公和金轮法王都传下了弟子，就由两家弟子代为较量。 霍都看了一眼欲将出战的郭靖：当年在重阳宫就是这个大汉出面击退了自己的，如今多年未见，自己功力有所增长，对方这模样肯定更甚，真要对上郭靖，自己可得再输一次。 倒是郭靖旁边的美貌少妇腹部微凸，显然是有了身孕不能动武的样子…… 于是霍都哈哈一笑，先是说了郭靖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以全真门人的身份与自己对战过一次；又在郭靖想要解释时，抢着说一人投拜数位师父本也正常，只是郭靖艺兼众门，就显不出洪七公的真正本事了。 郭靖拙于言辞，一时间竟是无法应答。 鲁有脚见状，心知霍都这货是有意相激逼黄蓉出战，于是就竹棒一摆踏步走出，自称是丐帮新任帮主，打狗棒法十成还没学到一成，只是见他定要尝尝打狗棒法的滋味，就出战打他几棒让他满足满足。 杨过看着却是暗自摇头：鲁有脚知道黄蓉身体不适站出来为她应战虽是好心，可霍都这人看着年轻却是心机深沉之辈，武功又得金轮法王真传，当初金轮法王的徒孙藏边五丑都差点让洪七公吃亏，作为金轮法王弟子的，只会更强。 果然，不出杨过所料，二人对拆数十招之后，鲁有脚便被霍都一掌一脚踢下台去，连同打狗棒，都被霍都给夺了去。 要不是黄蓉勉强施展轻功身法趁其得意不察时夺回，打狗棒就得流落到外族人之手。 这番变故，让霍都明白到黄蓉也不是好惹的，只得打消了逼迫黄蓉下场的想法，转而提出了双方比武三场、三局两胜的提议。 第一场出场对战的人，便是霍都和昔日大理国状元、如今的书生朱子柳。 朱子柳曾经官拜大理国丞相，后在南帝出家为一灯大师之后成为座下“渔樵耕读”四大弟子之一，于四弟子当中武功最高。他虽非宋人，但大宋和大理近年同受蒙古的胁迫，唇齿相依同仇敌忾，出战理所当然。 那霍都显然是不敌朱子柳那一门将一阳指和书法融为一炉，文中有武武中有文的高妙功夫，眼见已然落在下风。 此时，那金轮法王于台下开口用藏语提点了起来，使得霍都重新夺回了攻势。 被小龙女提醒说金轮法王在台下暗中指点霍都，吕竹看得皱眉，转头就要起身去寻几名祖安侠士过去和不讲比武道德的金轮法王激情对喷。 但是朱子柳也不是盖的，纵然金轮法王在台下提点，他亦是高视阔步，笔走龙蛇，在霍都的扇子上题下了“尔乃蛮夷”四个大字，引发群雄一阵喝彩声。 看到让喝彩声乱了心神的霍都被朱子柳用一阳指法打得膝头麻软跪下认输，吕竹又坐了回去：还是他们这边给力，即使对方使阴招也照样光明正大地赢得漂漂亮亮。 这么想着，台上想到霍都被一阳指法点中了穴道难以动弹、靠近霍都准备动手帮他解穴的朱子柳，突然就被暴起的霍都从扇骨里射出的四枚毒钉击中，当场中毒难以站立。 面对群雄惊怒交集的指责，霍都反而是洋洋得意强词夺理起来：“小王反败为胜，又有什么羞耻不羞耻的？咱们比武的时候，又没言明不得使用暗器。” “师父，弟子不辱使命，接下来便该是准备第二场比武了吧？”无视众人气恼的神情，霍都转头看向金轮法王。 金轮法王点点头，下意识地去摸摸手里的金轮……却是摸了个空。 这边厢，趁其暗中指点霍都顾不上看管武器的时机，用妙手空空偷取了金轮法王那个大金轮的杨过和武家兄弟举起了金轮，得意地对吕竹说：“看这分量，给你打几套头面都绰绰有余了吧？” 也是金轮法王轻敌，他们这边有三个点了妙手空空技能的，还敢亮兵器。 敌人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正好吕竹也有心和杨过和好，便笑着上前摸了摸金轮。 感觉到金轮质地有异，吕竹借着灯光烛火仔细看了看，笑容一滞：“算了吧，镀金的货，那层皮薄得，刮下来估计打对耳坠都不够……” 看到小师妹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而且动作还轻巧得不行，仿佛生怕给这个金轮蹭掉了那层薄薄金皮似的，杨过和武家兄弟捧着这个空有表面的大金轮，一时之间竟是无语凝噎。 这时金轮法王的视线也追寻到了这边，眼见杨过三人年少，就没好气地喝道：“那边的几个顽童，把我的金轮还来！” 尽管杨过对上吕竹常常折戟沉沙，可是对上别人却丝毫不虚，再说他对这个炫富装逼狗加暗中使坏阴招佬也是没好印象，因此猛地听得金轮法王这么一喝，当即就是大声地回了一句：“还就还，谁稀罕你这西贝玩意了，镀金轮法王！” 第229章 神雕侠侣:万语千言(3) 星光铺展地上，擦过万里长 ———————————————— 其实若要一物作为兵器之用，无论何种材质，终归是要考虑锋利度和硬度这两点。往昔也不是没有用纯金打造兵器炫富装逼的土豪，但是纯金质地偏软造价又高昂，因此就逐渐从兵器铸造的做法里淘汰了。 目前江湖上流行的，大多是合金类兵器或者精钢类兵器。 当然亦有人考虑过在铸造兵器时混合黄金材质进去，但无一不是将质地较软的黄金做在兵器内部增加重量和密度，而金轮这种里面是合金材质反而在外面镀一层薄薄金皮的……装阔无疑了。 当众被揭穿武器金轮是镀金的货，金轮一直淡定的脸都变了色，而作为他弟子的霍都更是气得脸红，伸出扇子就指着杨过喝道：“小畜生，你给我站起来！” “小畜生骂谁啊？”杨过这时也正气着：他在场下看霍都如此不要脸地使暗器反杀靖蓉夫妇的好友、算起来也可以称得上是他世叔伯的朱子柳，要不是早下定决心韬光养晦，估计就要上场和霍都开撕了。后来转念一想，可能接下来金轮法王会上场对战郭靖，于是就招呼了同样学了妙手空空技能的武家兄弟过来，一起趁金轮法王不备，暗中把金轮法王的金轮给偷了回来。 一来，可以削弱金轮法王的战斗力；二来，看这金轮又大又亮挺值钱的样子，融了给吕竹打几套头面都有剩的，正好以此与她和解；三来，剩下的金子还能给自己拿来以后闯荡江湖之用，可谓是一举三得。 谁能想到金轮法王这个装逼狗的金轮是镀金的！ 呸！就这家底还来他们中原武林装阔佬，难道外族人年纪大了之后，这脸皮也能像树皮一样跟着年月长？ 霍都被杨过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到了，顺口就再次大声喝道：“小畜生骂你啊！” 此话一出，许多年幼时经历过和小伙伴互骂斗口下套子给对方钻，让对方无意中口误反过来骂了他自己的江湖侠士，顿时就笑开了。 杨过也是哈哈大笑起来：“没错了，就是小畜生骂我！” 眼见在场的中原人都在嘲笑自己，霍都很快也明白了自己中了杨过的圈套。 这般大失面子遭到众人嘲笑，霍都不禁勃然大怒，折扇飞速击出，直取杨过头顶而去！ “住手！不得以大欺小！”在场的武林人士看杨过穿着布衣缩在角落里，面容虽俊秀却也年轻得很，便觉得这少年是哪个赴宴侠士的家中小辈，而霍都看起来就比他年长不少而且刚才还显露出了他的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一时间，群雄就纷纷要过来阻止。 “过儿！”郭靖见此同样亦是大惊，当即就要出手去夺扇救人。 只是他才刚起了身，就已经被旁边的黄蓉按下：“靖哥哥，过儿这小子精着呢，不用担心，正好让他在群雄面前露露脸，我们暗中看着，有什么状况再出手也不迟。” “也是……”郭靖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从了黄蓉的劝告。 尽管他们家需要没有怎么嫌弃杨过，但是杨过父亲的劣迹始终还是留在武林人士的心中。要是杨过能在英雄大会上露几手得点好名声，他再站出来宣布这是他们夫妇的弟子、杨康的遗腹子，这样以后再宣布郭杨两家的婚约，就会容易让大众接受了。 思及此，郭靖还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一下桌子：还是黄蓉想得周到，要是他贸然出手，杨过就没有那么好的展示自己的机会了。 黄蓉暗笑着摇了摇头：让杨过这小子缩在角落里不肯出头，不逼他一下，他还真的当他是来观光的了。 这边，吕竹也是按下了想要出剑帮忙抵挡的小龙女，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管。 她带着武家兄弟招呼人的时候，看杨过这家伙在角落里那么的悠悠闲闲早就不顺眼了。一想到大家都在努力，就这货不仅自己划水偷懒还想带动别人一起划水偷懒，气就不打一处来。 要是没人来闹事，他在那里躺尸等躺赢也就罢了；现在有人来闹事还为了不出头这个原因而不肯出力，简直就是浪费她们家那么多年的米饭！ 不知靖蓉夫妇和吕竹这边的百转心思，杨过虽然是不打算展露自己，可惜现在事发得太突然，他要是真不躲避的话，就只能吃亏了。 而杨过岂是能吃亏的性子？不仅不肯吃亏，还想要占便宜。 霍都这样气势汹汹地杀来，他却是一低头，从霍都手臂下方钻过，反手抓起旁边的木制灯架，就使出了打狗棒法中的“缠”字诀去绊霍都。 霍都被他绊得一个踉跄，要不是他武功高强，硬生生将跌势反转跃势，一个翻转跃起再落下，可就得当场扑街。 “小……”想起刚才已经中过一次套，霍都硬是收回了小畜生的辱骂，转而气恼地挥扇大喊起来，“臭小子，你这又是有什么功法，有种就报上名来！” “你不是瞧不起洪老帮主的打狗棒法吗？我就用打狗棒法摔你一下，没想到这人跟狗果然不一样，你的反应要比狗好多了也快多了，没摔个四脚朝天出来。”杨过笑着说了一句，又在霍都注意聆听时拿着灯架朝着他臀.部重重敲了一记。 霍都下意识地痛呼一声，反应过来后瞬间大怒起来，带着内劲一掌伸来就要给杨过一个耳光，想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搞屎棍打昏。 这下郭靖终于看不过眼了，飞速出手抓住了霍都的手掌：“阁下怎么和小孩儿一般见识？” 杨过眼看霍都被抓住，抓着灯架又要过来。 “你们是要两个打一个吗？！”想不到教训个熊孩子还能惹出个大侠家长，感受到被郭靖抓住手之后半身发麻动弹不得，霍都几乎是带着委屈的语气一声喊出。 “就是，这还算什么比武？！”跟随霍都而来的蒙古武士也跟着喊了起来。 郭靖闻言一怔，下意识就放了手。 霍都还未来得及庆幸，来到他跟前的杨过又是一下重击过去：“小畜生不听话，爸爸用打狗棒法打你屁.股！” 霍都再次在杨过手里吃了一亏，一边逃，一边挥舞着扇子想要反击杨过的脑袋，而杨过又一直追着他后面打，一时间，两人竟是在厅上飞速兜起了圈子。 这谁打不着谁但就是谁都不肯停下的滑稽场面，惹得群雄笑个不停。 “过儿，快回来，别胡闹了，你又如何识得这打狗棒法！”郭靖好歹忍住了笑，喝了他一声。 “适才鲁帮主和他动手，我看了之后，学了几招。”杨过张口就来。 杨过那一学就会的聪明程度，郭靖亦是知道的，于是他只得有些无奈地一边关注着厅中情况一边走回去找了黄蓉：“你看这……蓉儿，你管管他吧。” 黄蓉笑着拍了拍郭靖的手，高声喊道：“过儿，我看他不是你的对手，你与他好好比上一比吧。” 黄蓉此话一出，杨过大致上也就明白了她的心思，顿时内劲气势随着灯架挥出：“你敢不敢？！” 没想到这熊孩子原来是隐藏了实力，霍都回忆一下郭靖的力度，顿时就怂了：“臭小子如此顽皮，迟早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但现在是我师父金轮法王夺得武林盟主的好时辰，小王便先去为师父准备了。” “你师父长得那样丑，兵器也还是镀金的便宜货，装阔都装不好，好意思做武林盟主？”杨过瞪大了眼睛，“我看他不配。” “配不配，由不得你这小孩儿多言！”一天之内金轮被夺，又被这么个少年说自己又丑又装阔，金轮法王冷笑一声，掏出了一个与金轮一般大小的银轮朝着他攻了过去。 “这个怕不是镀银的吧！”杨过举起灯架用打狗棒法的招式朝着银轮镂空处一戳，连妙手空空都不用使，就又一次把银轮也取了回来摸了一下，大乐，“还真是！” 转头看见金轮还摸了个铜轮出来，杨过一脸嫌弃：“兵器倒是越来越便宜了，算了，不占你这便宜，还你罢了！” 杨过说着就把镀金轮和镀银轮都给金轮法王丢了回去，使的还是个巧劲手法，金轮法王要是不出力接住，可得被两个轮子上尖刺刮着。 心知眼前这少年装痴扮疯戏耍自己师徒，金轮法王接住两个轮子，喊道：“你既是郭靖黄蓉夫妇的传人，就拿出真本事来，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丢了你家长辈的脸！” 可巧不巧的，郭靖就是杨过的死穴。 “好，我便拿出真本事来，让你见识见识他们的厉害！”杨过说来就来，丢开了灯架，桃花岛武学骤然出手，上来就是一式落英神剑掌。 降龙十八掌按照规矩他还是未够资格学的，但是由郭靖教导的江南七怪各种武学招式、黄药师黄蓉父女教导的桃花岛武学，数不清的武学招式随意变换着出手，饶是金轮法王也是暗自心惊。 年纪轻轻就能掌握这么多门功夫，从外家硬功到内家内劲，长兵短兵掌法拳法棒法都能随着周围江湖侠士激情丢上台子的兵器而随意切换，捡起就能用，根本无法推算他下一招究竟会以何种姿态何种方式如何攻来…… 凭着年纪优势内力深厚力量也大的因素，金轮法王好不容易在数百招后硬扛下了杨过的一招剑法，摇头道：“你虽是齐集百家通晓千式，但却没有一门功夫是属于你自己的，这点小聪明，到头了！” 金轮法王说话的同时，金银两个轮子用力一搅，那柄江湖侠士丢上来又被杨过捡起对敌的黑铁长剑，亦随之应声折断。 杨过一招失手反被击倒，心中已然慌乱，金轮法王见状，竟是毫不留情地乘胜追击，取出金银铜铁铅轮一共五个轮子，就冲着杨过掷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关照台上比斗的郭靖后发而先至，以身护着大惊失色的杨过，随后一手一个，接下了最前头的金银两个轮子。 “哪位英雄好汉借剑与我姐姐一用！”古墓派轻功天下无双，小龙女举着青钢利剑高跃而起落到台上，吕竹顺势高喊一声。 金轮法王的五个轮子均是表面镀层内里精钢，吕竹的紫薇软剑对上就锋利有余而硬度不足，无法给小龙女与青钢利剑一起双剑合璧，只得出声借物。 “用我的！”全真教的桌上，唯一的一名女冠孙不二将手中佩剑掷向小龙女的方向。 这孙不二未拜师之前就已经是心怀忠义之士，虽然长居古墓的小龙女与全真教素来不太和谐，但方才杨过以少年之身力抗金轮法王为国争光如今遭逢强袭，便将门户私见抛到了一边，将佩剑奉出。 因她在全真七子中武功最弱，王重阳临终前是将全真教最锋利的一柄宝剑传给了这名徒弟，以利器去补武功的不足。 那剑寒气森森如一泓秋水，一看就知比青钢利剑差不了多少，小龙女出手接过，双剑齐出，用力击落了后方的铁铅两轮。 与此同时，吕竹的火器终于出手。 一声枪声，铁轮冒出一丛火花，硬生生被子弹的威力逼退落到台下的蒙古武士堆里，吓得好几个武士都蹦了起来。 “怎么样，你还要打么？”吕竹提高了声音，冲台上喊道：“你作为师父的出手，我爹爹便下场与你一比；你若是还按照规矩来，由小辈替长辈出手，你那边还有个胖和尚大徒弟，与我姐姐一比还是与我杨师兄一比，都随你。” “暗器伤人，这算什么？！”被火花波及到，炸了一声黑灰的霍都站起来叫了一声。 这下在场的人可都来气了：霍都这货刚刚就是靠暗器反败为胜的，出手时还特不要脸，现在郭大侠的千金只是出手反击，他反而好意思在那里瞎逼逼。 虽然在中原武林眼里暗器功夫上不得台面，但是正经使出和当作阴招使还是有一定的差距，而且吕竹可是他们这边的——人家小姑娘家世好，家传重宝防身关你屁事！以为都跟你们镀金镀银装阔吗，人家正儿八经的武林小公主！ 金轮法王恨恨地看了台上众人一眼，颇是为难：他和郭靖相斗胜负还是五五之数；而他大徒弟达尔巴是功法刚猛的力量型，速度不足，杨过或者小龙女的轻灵百变都是大徒弟的克星，根本无法选择…… “还不认输？！你以老欺少本就有违道义，现在三个轮子都被打掉了，两个轮子被对手收了，还有什么脸面？！”杨过这时也开口了，“这世间上可有兵刃被收掉的武林盟主？！” “就是，你还不认输？！”众人纷纷响应。 “中原人果然诡计多端，以多为胜，不是英雄好汉，大伙儿随我走吧！”金轮法王自知不敌，哪怕气得脸都紫了也还是梗着脖子丢下来一句。 “说与你单打独斗你又不肯，让你认输又在这里诸多诡辩说我们人多欺负人少，真是你脸皮厚就随你说呗，公道自在人心！”杨过不依不饶地说。 金轮法王忍住怒气，挥手示意两个徒弟和蒙古武士们退出大厅之后，遥遥施了一礼：“郭大侠，黄帮主，今日领教高招，来日后会有期！” 看着金轮法王连轮子都顾不上要回就飘然而去，厅中静默了一阵，随即就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下了台子的小龙女把孙不二的剑交还，神色平静地对她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知道古墓派门人素来清心寡欲平静如水，孙不二也不作计较，同样举剑简单地回了一礼之后，便回了座位。 因着这个机会，这两个同居一地却又互有嫌隙老死不相往来的门派，倒是修好了不少。 此时，陆家庄重开了新一轮的庆祝宴席，整个大厅灯火通明，耀耀如星河。 别看杨过最后落败，却是虽败犹荣——他本就先取得了金轮法王金银双轮，又落落大方地还给了金轮法王，后再以少年之身与金轮法王对战数百招，足以让世人承认其学有所成，不堕师长之威。 而且场上又出了小龙女这般擅使双剑的年轻高手，再加上吕竹那无人捕捉得到痕迹的强大“暗器”……这丐帮、这郭家，还真是人才辈出，令人神往。 小龙女不太适应这种热闹场合，吕竹便安抚着引她往清静的侧边坐下了，留下杨过和武家兄弟被靖蓉夫妇带着，接受武林人士的祝贺。 心中得意的杨过正喝了一杯祝贺的酒，和武家兄弟闲谈郭靖缴获回来的金银双轮处置方案，低头又看到靖蓉夫妇在席间笑说着什么，不时看看自己这边又看看吕竹那边，神情带着点熟悉的古怪。 以前这种表情，只会出现郭靖的脸上…… 武家兄弟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芙妹也快及笄了，师父师母大概是在商量着你们的婚事吧？” 杨过心中一惊，急忙在郭靖站起来往自己这边走过来时，抢先一步踏出。 “过儿？”无端被杨过截住，郭靖握住他的手，爽朗地笑道：“巧了，我正要和你说一件喜事……” “等等，郭伯伯，我有事情要宣布。”杨过难得地强行打断了他最亲爱的郭伯伯的话头，转身面向群雄，“诸位英雄，我要宣布一件大喜事——” “郭大侠和黄帮主的千金、小弟的世妹——郭大姑娘，即将年满十五，不日将举办一次盛大的生辰宴，还请各位英雄赏光……”杨过装模作样地说了一通，然后又将热闹的场面交回了一脸懵逼的郭靖手里，“郭伯伯，今日群雄聚会，商议国家大事要紧，私事我替你说了，你不用再多说一遍了。” 语里言间，尽是一副关心不善言语长辈所以特地替他先铺好了路的孝顺子侄模样。 无视了郭靖瞬间被人群淹没的场景，杨过暗中瞄了黄蓉那边一眼，只见她但笑不语，一副看穿了自己的小伎俩但又不言说的看起来很温和的表情。 奇怪，郭伯母居然没有责怪他…… 杨过如是想着，正要过去吕竹那里和她解释借她脱身的缘由和取得她谅解时，一转身，已经是撞到了一个人。 “挤什么，就你这平平无奇的模样，哪怕你挤进去了郭大小姐也未必看得上你！”被撞到的人一副少年英侠的相貌打扮，头都懒得回，一边往前挤一边还骂了杨过一句。 杨过疑惑不解地找了个高处站上去往人群里面望，只见吕竹一边安抚着被这群热情的人们吓懵了的小龙女，一边带着浅笑招呼着他们，言谈之间很是大方得体。 无可否认，尽管这位大小姐私底下又懒又学渣，但是真的是生得了一副好相貌，那灯火如星光闪烁，人潮如河流涌动，却没显其慌乱，反是衬得她如同众星拱月一般。 星河熠熠，人潮相隔，恍惚的一个瞬间，本来青梅竹马的两人竟像是隔了千万里…… 不是，这大小姐居然这么受欢迎的吗？ 第230章 神雕侠侣:万语千言(4) 据说自午夜梦回，看见雪的故乡 ———————————————— 闻得杨过居然宣布要在吕竹生辰宴上宴请江湖众位英雄少年，饶是自小与他们两人一起长大的武家兄弟都惊呆了，随口几句告辞了正在招呼的宾客，便往杨过所在的位置挤了过去。 “杨大哥，芙妹不是与你指腹为婚的吗？不是你的未婚妻的吗？你这是……”说的什么浑话。 眼看武家兄弟比自己都要着急，杨过心里又开始不爽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和那个大小姐是一对了？他从来就没有表示过什么出来好吗？ “你们这是从哪里听说的？”杨过皱眉：当初他为了从欧阳锋手里救下被抓住的吕竹，这才胡乱编了个吕竹是他未婚妻的谎话，如今欧阳锋已经长眠雪山，柯镇恶又不是个碎嘴的人，他们两兄弟是怎么会知道的？ “这……我们也是偶然听到师父师母说的，说郭杨两家世代交好，有过儿女婚约，不过上一代没能成事，所以师父一直有把你和芙妹凑成一对的心愿……”想起这最开始就是兄弟俩小时候第一次坐船回桃花岛时无意中偷听到的消息，武家兄弟对视一眼，又不好意思说出真相，只得胡乱想了个原因出来。 “竟然有这样的事！”杨过恍然大悟。 回想起他和吕竹打闹时郭靖那古怪的笑容，他曾经还以为是郭靖对自家闺女被徒弟压着打无法还手的强颜欢笑，现在细想过来，郭靖那个古怪的笑容……的确很像是相当满意女婿的老丈人。 难怪郭靖明知他和吕竹相看两厌一言不合就动手，也还是总叫他去送东西给吕竹，敢情是想着帮他们两个加深感情呢！ 可惜啊可惜，郭伯伯这一番心意，却是白费这一番心机了。 他杨过喜欢的不是这种空有美貌却不学无术的花瓶草包，就算偶尔会对这般美貌有一点点那么的惊艳感，也是不会降低自己的标准的。 送走了疑惑的武家兄弟，杨过费了点功夫挤进人堆里，正看到和耶律齐有说有笑的吕竹。 吕竹转头，看到杨过这一副被人群挤出来的狼狈样，好笑着摇了摇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也不去整理一下，失礼客人。” 忆得方才的少侠说他相貌平平无奇，又看到耶律齐这一身贵气打扮，杨过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我生来难看，整理打扮也是没用的，孤儿仔天生就是不如人家世家贵公子的。” 吕竹凝神看了看他纵然鬓发散乱外加低调布衣打扮也掩盖不住的俊逸面容，顺手就从怀里掏了块小镜子给他：“你有本事对着镜子再说一遍？！” 过分的“谦虚”就是炫耀好吗？！ “说就说，我人丑，不配站在郭大姑娘身边，我这就走！”杨过也来气了。 耶律齐都被他这话吓懵了：“杨兄，你若是不喜我在此，我回桌便是，何必与郭姑娘斗气呢？” “他就这别扭性子，看谁都不顺眼，你不用放在心上……”吕竹说了几句好话把耶律齐送走，转而又拉住转身欲走的杨过，“你这是怎么了？人家都是好心好意过来提前祝贺我生辰的，怎么你过来就乱发脾气，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杨过抬眼略微扫视了厅中众人一通，方才低声道：“他们都配不上你。”包括他自己也是。 “不值得你在这里耗费心思招呼。”顿了一下，杨过又补充说道。 “瞧你这话说的，人还分高低贵贱了？你这想法可得改改。”吕竹也看了看厅中的众人：一个个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结识好了，等抗敌时抓壮丁那可就是一抓一大把…… 这么多的抗敌打仗工具人，哪一个都不舍得放过好不好！ “那倒也是，就像郭大姑娘纵然是东邪的外孙女、郭大侠和黄帮主的千金，不也是个武功都练不好的花瓶美人？”杨过抬起头，咧嘴一笑，“人是不应该分高低贵贱，可是聪明或者愚蠢却是显而易见。” “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练不好武功，只是当我发现有比练功更能造福大众的道路时，我放弃了前途不怎么样的提升自我，转而去为百姓谋福利罢了。”吕竹语重心长地解释道。 “就凭你那些烟烧火燎的泥沙石灰？”杨过摇摇头，叹道：“暗器机关向来就上不得台面，哪怕它们的确好上手，终不过是旁门左道罢了。” “旁门左道怎么就不是道了？路还不是人走出来的？”吕竹不甘示弱地和他辩论起来，“俗话都说穷文富武——练武是要耗费很多资源的，况且练武还要有练武的资质条件。”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天生就有那么好的天赋的……” 听到这里，杨过有点慌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这嘴怎么就是爱不经脑子乱说话！ 吕竹只有如今的功夫，真的就只有她不勤恳练功的原因吗？ 不是的，资质所限，她已经练到尽头了。 就像与他师从同一对师父师母的武家兄弟一样，同样都是学那么多的东西，郭靖黄蓉也没有对谁更关照或对谁藏了私。仅仅就是因为天赋条件所限，他自己已经是江湖里排得上号的高手，可以单独力斗绝顶高手金轮法王数百招；而武家兄弟顶多算得是年轻人中的一流，对上真正的高手就只有挨打的份。 他总是这样的，又自卑又自傲，一方面对吕竹天生拥有的各种长辈余荫羡慕嫉妒恨，一方面又为她资质差练不好武功的境况而暗自得意，觉得自己虽然先天不足于人但后天奋力补足，将原本比自己厉害的人远远抛到了后方。 总是说她贪图享乐才会落得今时今日的地步，总是以为她好这个理由逼着她练功，从来没有想过她在练武的道路上早就已经走到尽头，早就已经碰到了那一座她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高山铁壁。 就像柯镇恶，人人都是说他以侠义作为称“侠”，甚至说他沾了郭靖黄蓉的光，对敌总是输全靠靖蓉夫妇带飞；实际上，柯镇恶也是江南一带数得出的高手，总是输的原因，无非就是对上的敌人都是当世绝顶。 在桃花岛各人眼中武功最差的吕竹是个学渣，而在江湖上，这等年纪这份功力，已经称得上一声少年英才。 自己或许还有很久才能看得到的遥远终点，于她来说已是到达了，无法再前进一步了。 这种明白心知却又无能为力的情况，最是让人心伤。 看到杨过一脸伤感又惋惜地望着自己似乎要说什么，吕竹急忙摆摆手：“别作出这么一副可怜我的样子好吗，我没有为这个而伤心的，我虽然不是练武的天才，可也是别的地方的‘天才’啊！” 杨过轻轻拍了拍吕竹的手，一脸安慰神色：“不用逞强了，我明白你的心思……” “我是真的没有伤心。”吕竹摇头，“决定一个人会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的，永远只有自己，而不是客观上的那些条件。” “当然，那些拥有天赋的武学天才理应值得尊重，因为他们为我们带来了更多新的东西，让我们见识到了更为广大高超的武学。但是，我们更要尊敬的，是那些拥有着天赋却又走下神坛带领芸芸众生往上攀登的‘平凡’天才，正是有了他们默默奉献不求回报的努力，新的知识才能继续传承下去，走入千家万户，发扬光大。” “这么说吧，前人给我们开创了练武这一条阳光大道，遵循前人的道路固然是稳妥的……”吕竹长舒一口气，看向了大门外说是为郭家大小姐送来雕花铜管样品的江南车队，淡淡一笑，“但世界的进步，终归得益于那些勇于去走不寻常道路的人。”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总之，你的生辰宴会替你办得漂漂亮亮的，就当是我跟你赔罪了……”杨过想了想，笑道：“我听说这边的烟火炮仗做得很好，以前我们在桃花岛上没这个条件所以就没怎么玩过，等你生辰宴那天，我给你放一场最美丽的烟火如何？” 唉，也亏这丫头一句又一句地挤出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来，可这又能怎么办呢？要是学文学得好还能当个才女写点文章什么的教导世人道理，结果偏偏又是文不成武不就。 幸好，性格心地还不算太让人难以接受，平日里虽然娇蛮懒惰，但心地还算是善良端正的，懂得自我调解和安慰他人…… 他作为兄长的，就不与她计较了。 杨过如是想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果然联系了附近的烟火商人，开始为吕竹定制新式的漂亮烟火。 只是还没有等到生辰那天，襄阳城就传来了告急的讯号。 “蒙古人为了提防我们武林人士以后将会聚合成为一股不容忽视抗敌势力，因此才会提前进攻，想要在更多的义士到来助阵之前，强行攻下襄阳！”黄蓉分析完，扶着肚子坐了下来。 一时间，在场的武林人士纷纷相劝：“黄帮主，你身体不适，就别如此操劳了，就算你不顾大的，也要顾着小的啊！” 郭靖也是急忙伸手扶住黄蓉帮她坐下：“是呀蓉儿，你这般辛苦，就别忧思那么多了，这里的事情一切有我，还有在场的各位英雄好汉呢！” “我没事，只是前几天修习内力时动了胎气，这一胎怀相又不大好，所以多动一下就会觉得有些乏力而已……”黄蓉勉强一笑，相当认真地提醒郭靖道：“虽然我们是以义助襄阳的名义组成了义军前来襄阳城帮助抗敌，但是守城的安抚使仍是对我们有所防备，许多计划都要重新布置……” “一说起这个就来气，老子好心好意带着人冒着大冬天的风雪赶来襄阳帮忙抗敌，那个狗屁安抚使就怕咱们夺了他们的权，也不好好想想城破了的话他还有个屁权！”一个急性子的侠士气得拍起了桌子。 “还不是因为朝廷一直都忌惮着我们，呸！本门主要是有这个争斗的心思，早就往临安府去了，还来什么襄阳城！”一个前来义助襄阳的小门派门主也忍不住呸了一声。 “慎言！”一个文士连忙出言相劝：临安府乃是宋国现今的都城，这个门主这么一说，又让有心人听去了的话，可得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可是忍一时就越想越气：他们这些武林人士由郭靖黄蓉夫妇带领前来襄阳，不说要多少感恩戴德的感激之情，好歹也得好好接纳他们这些义士的一番心意吧？ 然而事实上，朝廷并没有感激他们，守城的将军也没有感激他们，上行下效，城中那些不知道真相百姓也对他们没有多少感激的表达。 就连作为群雄首领的郭靖，也只是得了个“布衣客卿”的身份，哪怕一切战务都由郭靖指点安排，但诸般部署却全由守城的安抚使吕文焕的名头下达下去。 也就是说，工作都由他们做了，名声却是安抚使拿了。 甚至打仗的装备粮食都是他们自带的，朝廷一分一毫都没有出！ 好不容易劝住了众人，回到厢房中休息的黄蓉拉了一下即将前往城墙上观战布置的郭靖，低声问道：“孩子们怎么样了？” “过儿和大武小武都在城墙上守着，而芙儿早上看了一阵子，用火器帮忙打倒了几个冲在前头的骑兵，就又回去捣鼓她那些小机关，打算再来一次突袭了。”郭靖叹了一声，“这孩子也是尽力了，毕竟她资质有限……” 黄蓉点点头：“这也怨不得她，不过她总算是劝服了龙姑娘出手帮忙，加上由青钢利剑重新铸融打成的青菱双剑，龙姑娘在此战里出了大力。” 蒙古骑兵来势汹汹，襄阳城墙摇摇欲坠，也多亏了小龙女带着杨过和武家兄弟多次出手刺杀战场上指挥军队的小队长，这才暂缓了敌方的攻势。 “你先歇一会吧，你昨夜基本就没怎么合过眼……”郭靖劝道。 “昨夜襄阳城里，基本没人合过眼……”黄蓉苦笑着摇了一下头，回想起昨夜的苦战，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襄阳城……怕是守不住了……” 就算他们武功再高又能如何，前来襄阳助阵的义士加上守城士兵，都不够这次出战的蒙古骑兵的三分之一。 蒙古铁骑纵横天下，攻城无一不利，而记录里能对付蒙古骑兵的战车阵、弓兵阵、长矛阵，以宋国目前的力量一个都组建不起来，更别说能和蒙古骑兵对冲的骑兵阵了。 拗不过黄蓉，郭靖最后还是把她带到了城墙之上。 雪落得越来越大，多年难遇一雪的襄阳城，如今雪落深深，竟堪比北境雪乡。 极度的寒冷，一如襄阳城中所有人的寒冷心境。 时近黄昏，黄蓉已经开始布置战败后的反击撤退方案；郭靖抬头看了一眼天边残阳如血，而天际烟尘滚滚，正正昭示着蒙古骑兵即将往襄阳城城墙冲击而来。 尽管城墙上的士兵已经尽力在放箭布成箭网防御，但也已是无法抵挡骑兵的冲击了。 一旦骑兵抵达城墙之下，襄阳城，必然被攻破！ 郭靖回头看了城墙上的人一眼，暗自下定了决心。 “靖哥哥！”郭靖的眼神太过决绝，黄蓉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想干什么，惊呼出声。 郭靖最后眷恋地看了黄蓉这边一眼，便要往下跳：以他的武功，拼死奋战拖延骑兵的进度，起码能挡住半刻，足够让襄阳城大部分人撤退逃离了…… 下定了决心的郭靖一脚迈出—— “爹你干什么！守不住也用不着跳城墙啊！”一声惊叫唤回了郭靖踏出去的脚步，愕然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一大群黑里麻漆全身烟灰的人推着五辆奇形怪状的“战车”上来了城墙中心。 为首的人，身上的烟灰最重，黑得面目都看不清了。 郭靖定了定神，还是认不出来，只得开口问道：“阁下是？” “爹，是我啊！”吕竹一边吩咐着手下的工人摆放好位置，一边赶紧用手抹了抹脸，好歹露出点人样来，“我带着刚做好的火炮过来了——” “这些是什么？”杨过等人好奇地看向这些装载了长条圆形铜管和四方底座的板车。 “没时间解释了——”吕竹观察好了骑兵队伍的距离，一声令下，挥手向前，“开炮！” 残阳如血，漫天飞雪。 连声巨响过后，耀目火光之中，再也不知是落雪染血，抑或是血落如雪。 据传，经历了襄阳雪落之战的人，一生都无法忘却——那一场此世从未出现过的绚烂烟火。 第231章 神雕侠侣:天命最高 谁无谁，乱局亦一样人定，谁在篡改剧情 ———————————————— 对于从未见识过火炮齐轰的人们来说，这一场耀目到极限的“烟火”，不亚于天雷降世、不逊于天火焚城。 一时间，敌方除了被火炮炸裂四散开来的碎屑击落下马倒地不起的大批伤兵战马之外，就连余下的那些幸运没有被碎屑击中伤到的士兵和战马，都不约而同地嘶吼了起来。 那带着惊恐之意的惨烈嘶吼声仿佛一个个会传染的梦魇，顷刻之间，敌方原本整齐的骑兵冲锋阵列已是溃不成军。 当然，不止敌方那边出现了大范围的骚.乱，与吕竹同属于这边开炮的一方，大部分人也是面色剧变，惊惧地发起抖来，挣扎着手足并用，想要远离吕竹的身边。 最夸张的还是那些原来控制着火炮开炮的工人，原本在空地里观察吕竹试炮时顶多就是打出去是很响很吵要捂住耳朵，然后感觉脚下的土地摇晃了一下，最后被扬一身的泥灰……没想到，这如同工艺品一样的火炮上了战场之后，竟是如此的可怕。 吓得当场腿软跪倒或者扑倒在地上的，可不是少数。 一刻钟都不到的时间，远处号称无坚不摧的蒙古铁骑就已经被击倒了一大片，这是人力能做出来的事吗？！ 哪怕是膂力强大的勇士骑着马装备上当年可破金兵七层皮甲的神臂弩，射程也顶天了也只是一里，而且还是为了增加射程而牺牲了箭矢威力的抛射。而这只需要几个发炮手艺还不太熟练的普通苦力工人控制的火炮，射程不旦有四五里，而且炮弹炸开时的威力之大，简直堪比神罚。 回头观察到发炮工人的变化，吕竹运气提高了声音喊道：“诸位冷静！这只是新型的火炮，当年忠利侯陈规公于德安府守城抗敌之时，曾做出竹筒火.枪以数十人力抗贼寇盗匪！我曾拜读过陈规公的《德安守城录》，有幸悟得了他老人家的火器制作技术，加以改良，方才做出今日的成果……” 《德安守城录》当年是皇室下诏刻印颁行天下，作为将领们守城时参考借鉴的，吕竹如是一说，不少拜读过各类兵书的人立刻就暗自点头抚须，颇有恍然大悟之色。 安抚住了自己这边的人，又眼见敌方溃散奔逃之景，吕竹赶紧用眼神示意郭靖下令追击。 郭靖点了一下头，高声呼吁：“各位英雄好汉，请随郭某一起下去战场，痛痛快快地给予敌人一次教训！” 有着火炮作为底气，不止是身怀武功的武林义士，那些被蒙古铁骑欺负得都快要出现心理阴影的守城士兵，也是挺直了腰杆，不再理会安抚使的呼喊，跟随着以郭靖为首的队伍出城前去追击敌人去了。 安抚使吕文焕眼看自己的士兵跟着郭靖这个布衣客卿跑了，顿时气得狠狠地瞪了始作俑者吕竹一眼。 不等杨过、黄蓉、小龙女等人亮兵器，吕竹站在火炮旁边凉飕飕给转头看了他一下子，这安抚使就已经萎了。 很好，虽然这个小人爱争权，但总算是个有自知之明的，懂得什么叫做枪杆子里出政权。 这场仗，一直打到了第二天的凌晨。 当天边的第一缕曙光洒落在血色雪地之上时，守在城墙上的吕竹等人，终于等回了凯旋归来的郭靖大部队。 惶惶不安的襄阳城，没有迎来城破家亡的惨战，而是迎来了多年没有过的大获全胜。 布置好了后面的守城方案之后，大胜而归的众人，终于得到了迟来的赞誉和敬仰。 整座城的人都开心地欢呼着，预计着搞一个胜利的大宴来为助阵守城的英雄义士们庆祝。唯独是安抚使吕文焕垂头丧气地带着自己的亲卫小队，偷摸着回到了书房。 不久，他便命人送出了一封密函。 于是，三日之后的庆祝大宴上，竟有了宋国的当今天子——宋理宗亲临现场。 听闻宋理宗由安抚使吕文焕陪同着前来的这个消息，与亲信同在内室大厅庆祝的靖蓉夫妇，立刻就带着人上前恭候了。 “郭侠士、诸位侠士快快请起，这次我过来乃是微服，为了见识一下守城的武林义士，并且加以嘉奖而已。”宋理宗笑眯眯地虚扶起众人。 宋朝的皇帝人称“官家”，而在如宴席等的非正式场合，往往就自称为“我”；只有在朝会上之类的正式场合，才自称“朕”。 宋理宗这次前来，也是得了吕文焕的密函，害怕再如前朝一般冒出一个“郭家军”，方才会亲自到场。 得知宋理宗要封赏自己，饶是郭靖这个有名的老实人心里都开始嫌弃起来了：这昏君厌倦朝政追逐声色，把朝廷交给一群.奸佞，而自己可根本就没打算在昏君手下干活。 黄蓉听了也是嫌弃得紧：当初抗蒙之时，黄药师就曾经嘱咐过他们说“大事一了，即日言归，朝廷纵有封赏，理也莫理”。他们是团结了江湖武林人士而来的，倘若真要接了官府的任职，身份从江湖变成了官方的话，一则不利于团结武林人士，二来也是受到官府的制约，不可随心随意。 被靖蓉夫妇婉言拒绝了封赏，宋理宗倒也没什么在意，朝堂上早就论过蒙古鞑子攻襄阳城多年不下，这一次肯定亦是铩羽而归。 易守难攻的襄阳城一向就是敌人的绝对克星，蒙古的这次攻城根本就不足为惧，襄阳城安全得很。 不过，他的宠臣贾卿家与许卿家均说收到了手下人的密函，说是郭家的姑娘悟得了忠利侯陈规的火器技术并加以了改良，一炮轰出震惊世人，火力极强极猛，必须将其掌握于皇室手中…… 因为这两个原因，宋理宗才会大摇大摆地前来襄阳城。 好不容易拒绝了昏君的招揽，又闻得昏君想要见见自己女儿，黄蓉的脸色再次一变。 果然来了。 女儿为了拯救襄阳城，站出来开炮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遭到朝廷的觊觎。 可是宋理宗生了三个儿子都是早夭，目前膝下就一个才出生不久的公主，难道宋理宗这几十岁的糟老头子胆敢肖想她才十几岁的如花似玉的女儿？！ 一想到这，黄蓉提剑给宋理宗戳几个透明窟窿的心都有了。 思绪飞转，黄蓉暗自咬牙，转身带着笑唤了杨过一声：“过儿，还不去把芙儿喊过来？” “啊？”杨过不解地啊了一声。 “快去啊，害羞什么，你们两个指腹为婚从小青梅竹马的，正巧让官家给你们赐婚，趁着这大喜的日子！”黄蓉催促道。 杨过不愧是黄蓉教出来的，听到这里，立刻就明白了黄蓉的用意。 “好，我马上去！”杨过应了一声，朝厅中众人施了一礼，便快步往吕竹所在的暗室前去。 找到吕竹的时候，她还是在捣鼓着那些自己看不懂的金属泥灰——不过，这已经不再是能用从前玩物丧志的眼神去看待了。 杨过走过去说了几句，吕竹赶紧丢下了手里的东西：“终于都来了，等等我去梳洗梳洗，马上就去。” “不用了，就这样很好！”杨过对吕竹这个形象挺满意：一身灰扑扑的，再漂亮也得打几分折扣。 被杨过帮忙简单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吕竹认同地点了一下头：“对，就怕他起了什么不该生的念头——幸好龙姐姐喜静，在房里休息，我命人送饭菜过去给她了，不在大厅吃。” 有吕竹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枪开炮的“疯狂科学家”垫底，双剑凌冽刺杀了多个骑兵小队长的小龙女已由原本人人惧怕的女杀神变成了士兵心中的神女仙子…… 大大方方地顶着一身灰跟着杨过去到大厅里，郭靖这个认错过闺女的憨憨这下可第一个过来了：“你怎么……” 没说到一半，醒悟过来的郭靖赶紧闭了嘴，转而回身赔笑介绍道：“失礼，小女生性不羁，又急着过来拜见官家，因此没来得及梳洗打扮……” “无妨，无妨。”虽是一身布衣仍不掩丽色，又是十四五岁的青春少艾，喜好美人的宋理宗天然就生出了三分好感。 要不是已经定了婚约，这小美人必须得为了“稳定”武林江湖，纳入宫中为妃以作平衡之用！ 和装着慈祥和蔼的宋理宗闲扯了一通，最后在听到宋理宗想要带走一辆火炮“研究学习”并且要给她封赏时，吕竹飞快地答应了：“好啊！” 这速度之快，在场众人都被吕竹这神来一句给打了个猝不及防。 “好！好！好！郭家果然不愧是忠义之后！”想不到这事情居然这般顺利，宋理宗哈哈大笑连夸三声，就要将此事拍板，“郭家女儿深明大义，我必有重赏，予你一个公……宫室作为郡主府，封你一个郡主之位！” 看着宋理宗说到一半就被身边心腹打断改口，吕竹冷眼静观，只待看他接下来还能说出什么来。 宋理宗的目光游移了一下，落到吕竹腰间的紫薇软剑上，开口道：“今日来得不是时候，若是在夏秋时节，襄阳城的紫薇花盛放，挹红叠紫，喧腾闹热……这紫薇花盛开时艳丽之至，花期百日长久，恰合我爱惜美人不可见其夭的心思，郭小姐美丽可人，自然当得起长盛不衰繁花似锦的紫薇花，便作‘紫薇郡主’如何？” 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封号，要是临安府的贵女，就算不当场黑脸也都得心怀怨气，偏偏吕竹还是相当好说话地谢了恩。 就在宋理宗这方的人都觉得吕竹这姑娘高分低能特好骗的时候，吕竹一脸羞涩乖巧地伸出了手来。 说话说得很好听，彩虹屁也吹了一大通，但中心思想不外乎两个字：要钱。 珠宝、金子、银子……她都要。 宋理宗和身边心腹暗暗讨论了一下，又在某个专门陪吃陪玩的浪荡子弟侍卫的提点里，看到了吕竹手袖掩盖下的一手腕金链玉镯。 哦，原来还真是急着过来没好好打扮。 不过看这郭家姑娘艳丽无双的容貌和喜爱佩戴首饰的嗜好，要点钱确实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们宋国富得很！ 封出一个有封地的实权宗女可不是好处理的事，但是拿了人家心血技术却只封了一个没有封地的名誉宗女，补偿多一点财宝，这个倒是无妨。 和心腹商量好的宋理宗与吕竹你来我往了一阵，最后在定下了封赏财宝数额时，宋理宗都忍不住心疼地望了黄蓉一眼：不愧是丐帮帮主的女儿，这么会要钱！ 送走了心疼不已的宋理宗一行人，吕竹回头，正对上靖蓉夫妇复杂的眼神：“你这孩子……” 要了些财宝，就把火炮和技术都拱手送出去了，该说这闺女傻还是憨？ 忠君爱国也不是这样做的啊傻闺女！ 吕竹摆手一挥，毫不畏惧：“他要拿就让他拿吧，五辆火炮全拿去都无所谓的——那五辆零壹式火炮也就那么点耐久度了，本来就是临时临急赶出来的应急品，再发一两炮就要炸膛，我巴不得他全拉走，免得我还要费劲带人去拆！” “可是……”靖蓉夫妇欲言又止：再发一两炮就要炸膛也是世间上唯五的火炮啊，而且技术说不定还得被偷学。 “弹药配方还在我手里，还在改良；而且零贰式火炮已经在组装了，零叁式火炮也在调试了，那个落后了时代的款式，让他们捡着乐吧，淡定点！”吕竹一边快速吃完饭菜一边解释完，又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悠悠然起身往暗室里去。 半途，又被追上来的杨过给截住了。 “怎么了，还在想我傻里傻气的吗？”吕竹开玩笑道。 “不是。”杨过摇摇头，“是我一直都误会你了……不过你要那么多钱到底用来做什么？” “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吕竹叹了一口气，“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要钱来做什么。” 杨过眼珠转了转，恍然大悟：“你这是……要来用在伤亡的义士和士兵身上？” “是啊，我们那么多人拼命给他打仗，朝廷还打算真的一个铜钱都不出让我们做白工啊？我可看不得英雄流血流汗还流泪的场景。”吕竹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别看她在现实世界里修的机甲战斗系，但因为精神力高，最开始就是当指挥官后备役培养的——当领导的人，除了战斗技术要高之外，死皮赖脸百折不挠地向后备方伸手要物资的培训课，也是必须要有优秀等级才能参加毕业考试…… “你真是……”难得见到一向不差钱的大小姐这个理直气壮的要钱模样，杨过又好气又好笑地感叹了一声，“那你应该多要点，你的功绩起码能拿个实权的公主，就比如‘襄阳公主’？有封地的那种，能一直拿俸禄。” “算了，那些人小气极了，你也不是没听见中途还改了口，他以为一次付完没想到还有后续收费的，不然也不会让我一下子拿那么多——紫薇花就紫薇花吧。”吕竹丝毫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要不是我爹是郭靖，我何止只是紫薇花了……” “这紫薇花美丽可人，可那紫微星——不是霸气得很？”这一句，吕竹是特意凑到了他耳边说的。 第232章 神雕侠侣:配乐 从前时刻在陪伴寂寞，今天有你，什么仍象有配乐 ———————————————— 杨过顿时瞪大了眼睛，估计也是未曾想到过女儿身的吕竹竟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反应过来后，他一把捂住了吕竹的嘴：“你在胡说些什么？！” 吕竹唔唔两声，举手示意让他放开自己。 蒙住了下半张脸，唯独留下的那双漂亮的杏眼便更显双瞳剪水清澈明亮，竟胜雪夜繁星光影。 杨过定定地看了吕竹一眼，犹豫了一阵，这才缓缓一根手指接一根手指地逐渐松开了对吕竹的束缚。 “放心吧，我没那个意思，跟你开玩笑呢。”得到解放的吕竹呼了一口气，立刻开口补充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你以后可千万别拿这个来说笑，幸亏听到的人是我，换了别人你可得……”杨过忍不住提醒道。 “就是因为跟我说话的人是你，我才会这样说啊。”吕竹笑了笑。 杨过微愣了一下，唇舌也没了平日的伶俐：“你……” “就像你说的一样，咱们从小一块长大，还论谁跟谁呢？”吕竹轻拍了一下杨过的肩膀，“我知道，你是绝对不会害我的。” 不会害你，可是却会在暗中嫉妒你啊！ 面对这纯真又认真的眼神，杨过再一次地自惭形秽起来。 其实……他从来就没有看不起过她，而是从来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但以他极度自卑而引发出来的极度自傲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个真相的。 所以，他才会一直把她的缺点挂在嘴边，提醒自己还有一个与其相反的优点，作出一副不是别人看不上自己而是自己看不上别人的样子，这样才没有那么的无奈和无能为力。 因为她只有学武不精这一个数得出来的缺点，而他只有聪明这一个拿得出手的优点。 如果不这样自欺欺人地抱着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强烈自尊心，抱着唯一一个见得人的优点而将自己放逐在正常范围之外，恐怕……就会滋生出许许多多不应有的想法。 只是自欺欺人之后，又总会因为伤害了别人而暗自懊悔，会想法子找机会和好，然后又在和好之后，再一次又一次地用刻薄的言语拉开两人好不容易才再度靠近的距离。 郭靖一直都是把他当作亲儿子疼的，盼望在他身上能完成郭杨两家三代的结合心愿。而黄蓉虽然曾经不太赞成这个提议，但也在时日流逝双方了解之后慢慢改变了原先想法，认同了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世道向来就不由得男女双方自己作主。 按理说他应该就顺着杆子往上爬，娶了郭大小姐，少奋斗二十年提前登上巅峰，然后名正言顺成就郭杨两家百年之好。 但是——如果他甘愿，她可否甘心？ 那个曾经在他面前神采飞扬地说希望别人在想到她和她家人的时候，不是说“这是郭大侠和黄帮主的女儿，郭大小姐”，而是“这是郭大小姐的父母，郭大侠和黄帮主”的女孩，是否就愿意如自古以来出嫁从夫的女子一个模样，连姓名都抛诸后头，顶着一个“杨夫人”的可笑名头而活？ 是的，可笑。 他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侥幸得了郭靖黄蓉夫妇的收养，培养成了新一代的江湖少侠。 接着，靠着点小聪明，戏耍斗战金轮法王，最后在金轮法王摸清了他杂而不精的真相时，灰溜溜地败下阵来。 别人都夸他虽败犹荣，只他自己明白，金轮法王并没有说错。 他就是靠着些许小聪明，浑水摸鱼得来了荣耀，真正比拼起来，他什么都不是。 就像他的父母，身份差距极大，就算真心相爱，也会被各种各样的因素阻隔。 而她比之他的父亲当年，还要身份尊贵——五绝东邪的外孙女、郭大侠和黄帮主的千金、江湖武林里名副其实的武林公主、就连朝廷也即将给予其皇家郡主的封号…… 全都是他梦寐以求，但又无法拥有。 而世人一向重男轻女，一个女婿半个儿，他要是结合了郭杨两家，就算他不想，也是会抢走她的资源。 然后，循环往复，资源、荣耀、名声……这些本应是一个人的东西，都会被世人自古以来那掠夺女性贴补男性的苛刻目光，将属于她的东西从她身上无情地夺走。 哪怕郭家大小姐做出了多好的成绩，又如何艰辛地为无法好好学武的世人开创了一条新的道路，一旦顶上了某夫人的名字，就再也不是本来的她了。 如果爱一个人需要让对方牺牲许多，且不论对方是否甘愿跟着你捱苦，只先扪心自问一句，自己是否觉得自己值得这份深重爱意？ 记得小时候母亲还在时，偶尔夜里起来，他会看到母亲坐在微弱的月光里，无声地落泪。 当时不解其意，如今慢慢想来，大致就明白了母亲那时的心境。 无法抛开一切去爱，便是天下世间最残忍的事。 当然知道有人暗地里说他傻说他不识好歹，但自己只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想要给予对方一个可以由她自己选择的选择。 眼见杨过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却又不说话，吕竹心里有点疑惑：“你是不是觉得我又说错了什么？” “没，你说得很好。”杨过摇摇头，“我们两个自幼一起长大，在别人眼中看来，就是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的确没什么说不得的。” 只是，别人眼中的想法，是否就是你的想法？ 他不敢去问。 “是呀，爹娘都这么认为，大家也都这么认为，赐婚的旨意还是这么认为……”吕竹每说一个字，杨过的心都沉下一点。 “唉，不说了，累死人了今天，我得去休息了，明儿一早我就得上路，领个劳什子封号还得跑临安一趟，也亏蒙古退兵了，不然我哪里来的空……”吕竹碎碎念着往自己房间走去了。 杨过一直看着那窈窕的身影隐入黑暗中，方才依靠在栏杆柱子上，静默无言地待着。 因为身体虚弱告辞了宾客回房休息的黄蓉路过，看他那一副目光放空不知所思何物的呆样，心念一转，便开口呼唤道：“过儿，你随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杨过呆呆地一路跟着黄蓉走入房中，又在黄蓉的示意下坐到了桌子旁边。 “怎么？你看起来不大开心的样子，是不是不满意这桩婚事？”在那么多人面前被宋理宗亲口承认了的事，就算杨过再不满，自己也得为女儿扫清一切障碍。 在黄蓉心里，自己闺女便是天下间最好的姑娘，就杨过这个脾气古怪的孩子总是看她不顺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前生上代留下的因缘孽障。 “没有，郭伯母，我没有不满意。”杨过赶紧摇头否认，“芙妹很好，是我配不上她……” 听到这里，黄蓉倒是放心多了：哪怕杨过再怎么差，也绝对不会比宋理宗那个昏君差就是了。 考虑到这点，黄蓉和蔼地露出了微笑，温言劝慰道：“你也无须这样想，我这女儿啊，打小就被我和她爹给宠坏了，脾气娇蛮，认定了事情就不听别人劝。” “也亏她歪打正着，弄出了火器火炮这些神乎其技的东西，虽说不是正经的路子，但好歹也是一条路。”黄蓉带着笑感叹了一句，又道：“过儿，郭伯母如今就要把芙儿托付于你了，你要理解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意，好好待她……” “郭伯母，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会待芙妹好的！”杨过顿了一下，犹豫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你到底在担心什么？”黄蓉追问了两句，又补充道：“过儿，你一直是由我教导的，而传道解惑，一向就是作为师父的责任……” “再说了，郭伯母一直也把你当作是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事情，不怕跟郭伯母说，啊？”黄蓉也不是不爱杨过这个孩子，只是亲疏有别，考虑问题定然是先考虑亲生女儿这边。 但先不管杨过即将成为她的女婿——哪怕是关系没有变化，对于这个自己唯一亲自教导的徒弟，黄蓉亦是相当关心的。 许是因为怀着孕，黄蓉的母性光辉便在这话语中越发明显，听得自幼就失去了母亲的杨过潸然泪下。 听得出黄蓉话中的关切之情深重，杨过一边流泪，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些年来他的真实想法。 认真地听完了一切的黄蓉带着笑摇了摇头：“过儿，你思虑得太多了，其实事情远远没有你想得那样复杂。” 杨过不解：“郭伯母？” “我自己生的女儿，我自己知道。”黄蓉又好气又好笑地戳了他额头一下，“你若是真心待她，她心中必然有你。” “傻孩子，不要再想那么多，也不要再这样别扭了。找个机会，诚实地把心意说出来，比你在这里胡思乱想好一百倍！” 被黄蓉劝诫了一阵，杨过暗暗下定决心：“好，等芙妹生辰宴，我就去找她说清楚！” 黄蓉好笑地看着他：“这一点你还是挺像你爹的……” “他就别提了吧……”虽然礼法教导君臣父子，但是知道了亲爹当年的恶行，杨过心里还是有点看不起他的。 “这一点倒不是什么坏处，你如他一样，是个情种。”黄蓉笑道。 “郭伯母，你就别取笑我了……”杨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今天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黄蓉扶着肚子站起来：“对了，我差点就忘记跟你说了，你愿不愿明天送芙儿去临安？” “自然愿意。”杨过一口应下。 回想起杨过之前本来要离开这里再下江南、又因襄阳急变自己怀孕不便而宣言帮忙留守襄阳一年的旧事，黄蓉含笑点头：“正好，当初你为了郭夫人留在襄阳城，如今又为了郭小姐去往临安府……” 杨过更加不好意思了。 看他这一脸红更显唇红齿白的模样，黄蓉连忙又嘱咐道：“去临安面圣，你找个借口，戴上个面具遮掩遮掩，否则又得惹麻烦。” 想到江南之行里别人对他容貌的称赞和喜爱，杨过深以为然，谢过了黄蓉提醒之后便回房找出了程英给他的银质面具，郑重地放到了行李里。 同样亦是因此，在临安入宫检查时，戴了面具的杨过差点被拦了下来。 “东邪一脉习惯戴着面具，况且我长相难看，怕惊吓着别人。”黄药师和程英行走江湖时都是惯于戴上面具的，杨过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负责检查的守卫得了吕竹的孝敬和好话保证，又想到两人在战场上回来的，一时便脑补了杨过被遮住的上半张脸大概如那些身经百战的武将一样伤痕累累的“真相”。 考虑到这场宴会有不少贵女到场，让这位少侠取下面具确实容易吓着人，而且守卫也是练武的，多少对受伤后恢复的伤疤会引发别人异样眼光的事情有着点感同身受…… 于是他们又认真地检查了两人一遍，确认没有配上利器之后，就大方放行。 “唉，要不是我得上去领赏，我都想像你一样戴个面具了。”入了宴会场地之后别人投来了各种各样的复杂眼光，吕竹也是有点无奈。 “姑娘，你是哪家的？”几名佩珠簪玉的少女路过，好奇地问道。 “我家世平平，没什么好说的。”看得出几人眼中的八卦之意，吕竹随口糊弄了一句。 在吕竹上去宋理宗身边答话领赏时，杨过坐在桌前，无语地看着这些冷饭冷菜。 也就这破宴会多规矩，说热饭热菜气味对仪态有影响，从上菜开始这些饭菜就是冷羹冷碟，还清淡得可怕。 已经开始怀念郭伯母做的饭菜了，特别是蹭吕竹的爱心小灶……那味道！ 没得吃的，杨过便百无聊赖地坐着，目光游移，暗中四处打量周围。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居然能得了皇家的青睐，封得郡主之位！” “她那个算什么郡主啊，真正的宗女都是有封地的，她就拿个名誉，不伦不类！” “我们刚刚去打听了一下，那姑娘话都不怎么会说，就会说自己家世平平。” “当然了，她爹就是个帮忙守城的布衣客卿，娘亲也只是个乞丐的头头，可不是家世平平！” 听得后方那些叽叽喳喳的讨论，杨过眉头一皱。 于是，待到那些公子哥儿嬉戏着展示才艺的时候，他就跑了过去。 别人画画，他也画画；别人写字，他也写字；别人弄琴，他就吹箫；别人对对子、对弈下棋，他更是对得人家哑口无言，下得别人心惊胆战…… 看到这个面具怪人十项全能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众人无语地上前：“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杨过翻出一副被他们夸口不绝的画作：“五绝之一、东邪黄老前辈的得意之作……” 接着，他又重新展示了一下武将子弟刚才展露过赞不绝口的招式：“郭大侠命人推广的招式……” 感觉到杨过的目光看了过来，大理来使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原来郭小姐之母便是当年三道文斗考到我国前状元朱老先生的黄帮主，失敬失敬！” 顶着背后“这郭小姐也太过分了吧这样的家世还说自己家世平平”的纷纷议论，杨过心情大好地坐回了原位。 估计是有几个年轻的公子输不起，转头又去和自家姐妹说了刚才的事，这一次后方的人没能找到可攻击点，便将目光落到了杨过的身上。 “纵那位郭小姐家世非凡美艳无双又能如何，未婚夫在人前还不是连脸都不敢露！” “我听说那个杨少侠是长相难看，怕惊着人，所以才一直戴着面具呢。” “你们别这么说啊，男才女貌，不是很正常的么？” “就是呀，杨少侠是从战场上回来的，说不定就跟那些武将大人一样，脸上有疤，不好露面，这不是他们的错！” “啊太可怕了吧，脸上有疤的人诶，可惜了郭小姐的美貌……” “唉，嫁给这么一个人，这郭小姐真是太可怜了……” 听出那惋惜话语里的某些幸灾乐祸之意，杨过默默看了一眼刚刚回来坐到自己旁边的吕竹，心里下了决定：他得给未婚妻挣回面子才行！ 思及此，杨过就凑了过去：“这面具带着不大透气，我觉得有点闷，芙妹，你能不能帮我把它取下来？” “你自己没手？”和宋理宗扯了一大通话，终于又成功薅了宋国国库羊毛以至于口干舌燥的吕竹诧异问。 “我手脏，不太方便，你就帮我一下，好不好？”杨过一边从服侍的宫人那里要来一块帕子擦手，一边好声好气地和吕竹解释道。 吕竹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举起手伸过去就准备帮他取下面具。 “好妹妹，你就对我温柔点嘛。”感觉到吕竹动作里的随意，杨过趁机瞄了一眼那些看到他们这边情况之后，就过来躲在吕竹背后假山后边往这里偷看的姑娘们，心里暗笑几下，便作出了一副小儿女打情骂俏的样子，柔柔地喊了一声。 换了旁人，这番话语做派自是显得做作至极，偏生就他的声音里带着少年意气的清朗还有情绵婉转的勾人，就这么撒起娇来，竟是惹不动人心生嫌恶之意。 反倒是有种被撩到了的脸红耳热。 更别说面具下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以及靠得近了，来自他身上又萦绕于两人之间的缠绵异香…… 盛会里灯火熠熠亮如白昼，随着那银质面具的缓慢下移，材质反映的微光就恰逢其会地为背光的他的脸上打上了一轮柔和浅晕。 仿似玉人一般，白肤黑瞳，黑瞳生光，星河灯火尽数落入其中，又被他眼里眸间流泻的笑意情思传递出去，传递到对面之人的心里。 何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明明应是风流多情的含情桃花目，在此刻，却再也没了游戏人间流连花丛的不羁意韵，只将万千情思温柔尽数勾缠于眼前人。 恍惚只这一霎眼，就可以定下一生的钟情。 “你笑什么？”灯下看美人向来就是暴击之至，饶是认识他日久、习惯了男色美颜冲击的吕竹也轻移了一下目光，反手将取下的面具放到一边的桌子上。 杨过但笑不语。 伴着他这一下勾唇轻笑，那修眉俊眼就意犹未尽地飞起，教人舍不得也不敢再看第二眼，却又矛盾地不甘心不再看第二眼。 还没来得及为那个带着面具自称长相难看的少侠居然生得这等好相貌的真相而为之惊艳，众人已经又被他勾唇轻笑含情脉脉但笑不语地看着未婚妻的目光给重重伤到…… 假山后，那群过来偷瞄的姑娘小姐们看到这里，终与还是银牙紧咬丝帕紧握，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了一个事实：哼，输了！ 第233章 神雕侠侣:乐天 栖身山崖，倘不堕下 ———————————————— 眼角余光看到假山后的那些八卦人士灰溜溜地离开，杨过心情大好，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旧时他在桃花岛的时候，因为学习得快，初期也是受过武家兄弟的暗中羡慕嫉妒恨。不过，在又过了一段时日，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大之后，武家兄弟就再也没有了对学霸的嫉妒，而是转变成了对学神的仰慕。 世人总是这样，会下意识地嫉妒比自己厉害一点点的人，但又会发自真心地仰慕比自己厉害很多的人。 吕竹靠着战功从一介布衣成为郡主，哪怕是个只有名誉没有封地的虚名，好歹品阶也在那里，肯定会遭到见识短浅之人的眼热。 因此，本来想着韬光养晦低调做人的自己就果断改变了主意：总之，别人说他可以，说郭大小姐就是不行！ “你呀……”吕竹很快也明白了杨过这番折腾是为了什么原因，失笑摇头，“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做什么，他们又没亲眼见过战场上的惨况，自是觉得还是盛世太平，哪里会管什么风雨飘摇。”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们。”杨过低声说道。 “我也不喜欢，咱们就凑合着应付他们一阵子，等下回去再吃。”吕竹也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回话道。 这种亲密无间地咬耳朵说悄悄话的方式在两人之间还是第一次发生，杨过微微侧了一下脸，垂下眼眸来：“好，都依你。” 接下来的就是一些歌舞表演，以及时不时有趋炎附势的人来套他们两个年轻人的话。 吕竹随口敷衍几句把人打发走，又暗暗和杨过咬耳朵说悄悄话起来：“一个有钱的都没有，本来我还想着拉人入伙，大有大做小有小做的……” 看她一脸郁闷的样子，杨过有些哭笑不得：“你最近很缺钱吗？” “当然啊，打仗可费钱了，加上今晚弄到的那些，勉强算是收支平衡而已。”吕竹拿起筷子比划了几下，又解释道：“以后的日子我们家和武林义士们还会留人义守襄阳呢，这又是一笔大开支，更别说蒙古人要是再次攻打襄阳，我又得出动火炮……” “到时候他们不出钱出物，那咱们就别管他们这些只会吃喝的酒囊饭袋了，回桃花岛上逍遥自在地隐居起来，管他什么改朝换代！”杨过一向是更注重亲近之人的，立刻就把心里的想法表达了出来。 “哪能啊，上面的人虽然讨厌，但是下面的百姓过得苦的话，别说我爹，我也看不过眼。”吕竹叹了口气，“这神州大地满目疮痍飘摇风雨的，怎能安身世外自欺呢？” 回忆宋朝历史，武将含冤而死，文臣受辱而亡……这宋国尽管没出多少个有作为的好皇帝，却是出了一大批铁骨将军、忠义名臣。 这些人，并不是为了皇室而牺牲，而是为了天下万民而努力。 看到杨过神色微怔，吕竹摇头笑道：“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个，可我就是这个样子的人，改不了的。”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你改什么，你就是你，为国为民的是你，侠之大义的也是你……”听杨过难得地开口夸赞自己，吕竹心里美滋滋，凑近了他仰头就准备继续听好话。 “刁蛮任性还是你，倔强执拗的始终都是你……”杨过正低头说着，吕竹脸色已变。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子……”杨过鼓足了勇气，含蓄地说出了这一句几乎能表达出自己心意的话时，也缓缓抬起了头。 别人都夸他缓慢抬头时模样神态最为俊俏，他说这些话是要表明心迹的，自然想要利用自身优势条件多加一点成功率。 人呢？！ 我刚刚放在这里那么大的一只未婚妻呢？！ 面对杨过愕然变色满头雾水的神情，旁边守着的宫人无语地转过了脸：明明说到一半就已经可以成功地取得姑娘的好感，为什么这个说话不经脑子的家伙非要多跨一脚踏入死亡的大门？ 莫非真是俊俏郎君被追捧惯了，到了要他们主动的时候就只会作死？ 因为杨过这个自以为是的先抑后扬骚操作，直到两人回到暂住的驿馆客舍房间里时，他都没得吕竹一个好脸色。 好在杨过也是个能屈能伸的，第二天就硬拉着人上街淘换了一堆小玩意，买了一堆糕点吃食，临了又采了一大把野花，然后坐到树荫下吕竹旁边，动作灵活地给吕竹编花环。 襄阳城的战役在两人前往临安府时已暂告一段落，吕竹便少有地起了游玩的闲适之意，好整以暇地等待着青梅竹马损友的讨好。 “怎么样？好不好看？”杨过编好花环，得意地冲吕竹挥了挥以作展示。 “还行，想不到你居然还会这手艺。”吕竹伸手接过。 “以前在桃花岛的时候暗地里也没少编，每次一拿过去给你，我们两个人总能因为某些小事吵起来罢了。”杨过道。 “这可怨不着我吧，要是我当初听了你们的话在学武这条道路上一头撞到黑，哪里还会有襄阳城落雪之战的炮火连天？”吕竹轻哼了一声。 “是是是，是我错了，小人给郭大小姐赔个不是……”杨过装腔作势地说了一通，还真的半坐起身做出了一个赔礼道歉的样子。 “你别逗我笑了，我原谅你了好不好，瞧你这个傻样。”吕竹被他这一番做派逗笑，赶紧把花环举起来戴在头上，“嗯，赔礼我收下了。” 雪消冰融，恰逢初春，万物焕发生机繁花似锦之时，却是人比花更娇艳。 杨过忽然就想到了在桃花岛上跟着黄蓉读书学文的时光。 学字认字这种枯燥的生涯，因着黄蓉独特的教学方式，教他每一个字分解拆开、组合合并等造就出来变化万千的字，使得枯燥的学习也变得有趣起来。 例如“芙”这个字，上下分拆之后，便是戴着花环的夫人。 宛如眼前人一样，美丽之极。 “你在想什么？”看他神情恍惚，吕竹好奇地问了一句。 杨过轻笑一声：“没什么。” 就在两人闲聊忆昔的时候，一名丐帮弟子急匆匆地找了过来：“大小姐，大事不好了！” 听闻丐帮弟子回报说本应跟随丐帮车队前去江南探望孙婆婆的小龙女在行至洛阳附近时遇到了意外，吕竹急忙站起：“快！边走边与我细说！” “出什么事了？”杨过问道。 “龙姐姐跟随的车队遇到了劫匪，她失踪了！”吕竹简单解释完，又急道：“我现在就回客舍收拾东西，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那边救人。” “我和你一块去！”杨过也赶紧跟着吕竹往客舍走去。 留好有急事无法久留临安的书信，又留下几名丐帮弟子在驿馆客舍接收封赏之后，吕竹便骑上小红马，和杨过一起跟随着报信引路的丐帮弟子，一路急赶来到了车队遇袭的地方。 “娘？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和爹在襄阳守着的吗？”远远看到山路边以黄蓉为首的一队人，吕竹扬声喊道。 “前些日子你朱子柳师伯到了襄阳，有你爹和你叔叔伯伯他们守着，襄阳城的情况暂时很稳定。”黄蓉招呼了一声，又给吕竹解释道：“龙姑娘在襄阳出力甚多，又是跟着咱们丐帮的车队走的，如今她出了事，我们难辞其咎，必须得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吕竹问。 “这山路一直往里走，便是到了此中的一个名为‘绝情谷’的山谷之内，来时我命人加以打听，也只打听到一些大概。”黄蓉摇摇头，“这绝情谷据说将要办喜事，乃是谷主迎娶新夫人——我怀疑这所谓的新夫人，就是失踪的龙姑娘。” 吕竹一行人顺着山径往里走，越过一大片竹林后，便看到了几个身穿绿衫的人。 “几位入谷所为何事？”绿衫人高声问道。 “我们路过此地，听闻绝情谷即将举办喜事，特意前来凑凑热闹沾点喜气。”黄蓉先一步行出。 看吕竹一行人都是相貌正派的模样，绿衫人点点头：“谷中许久没有办过喜事了，难得办一次喜事，来者便是客，请随我来。” 跟着绿衫人穿越了竹林又走过种满大片水仙花的水塘之后，青石板路的尽头处，遥遥可见一座极大的石屋。 “这竹子、水仙皆是南方之物，想不到在这北地的山谷中也能看到如此之多，这绝情谷底下怕是有温泉，以致地气奇暖。”等待绿衫人进去石屋通报时，黄蓉暗中与吕竹说了一句。 “谷主有请诸位贵客相见！”绿衫人走了出来。 吕竹一行人跟随着绿衫人进入石屋，很快就看到了坐在桌边、一副客人做派的金轮法王师徒，以及坐在主位上的绝情谷主公孙止。 那公孙止的面容虽称得上一声俊俏，但却是面色蜡黄目光浑浊，又是看着足有四十多岁的年纪了，被杨过这唇红齿白的年轻小鲜肉一衬，就越发显得容颜枯槁。 “想不到今日不仅有贵客远来，其中居然还有两位如此出色的大美人，实在有幸！”公孙止看了一眼吕竹，又望了一眼黄蓉，嘿嘿笑道：“两位美人自称是母女？依我所看，两位不像母女，倒像是姊妹，美丽之极！” 这目光和话语都油腻得过分，吕竹这边的人顿时就变了脸色。 旁边的杨过和武家兄弟更是攻击的架势都已经摆好。 只是，没等吕竹这边作出反应，一个身法与外表年龄极其不对等的老头已是牵着一名白衣女子走入，张嘴就嚷道：“你这黄脸老头儿还要不要脸了？一时说我偷了你谷中宝贝，一时又强迫人家这么年轻美貌的闺女嫁给你，呸！年纪一大把了还为老不尊，你好意思当她相公？你当她外公还差不多！” “老顽童周伯通？！”黄蓉显然是认得来人，张口道破其身份。 “芙儿！”白衣女子正是小龙女，她眼见吕竹站在厅中，立刻叫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哦，原来你家人找来了，那就好，老头儿我先走一步！”老顽童眼见小龙女走到了吕竹那边，放心地点了一下头，纵身向厅外跃出。 守在门外的绿衫人顿时分列站好，绿色金丝渔网四面大张，就要将其网住。 “你们又来这一招？！”老顽童竟是直面朝着渔网冲了过去。 一抓住渔网四个边角的绿衫人大喜，用力将渔网往前送，想要把老顽童兜起来裹入网中。 “同样的法子以为老头儿我还会中招吗？可笑！”老顽童扑到渔网之上，袖中突然击出一柄青光闪闪的细剑。 那细剑极其锋利，顷刻之间就已经将这金丝制成的渔网割出一个大口子。 老顽童趁机从口子中跌出，一个打滚重新跃起，手中青色细剑往后一丢的同时人也往前一跃：“谢了，小姑娘。” 只余下这么一句话，老顽童便失去了踪影。 眼看青色细剑朝自己这边而来，杨过身形一闪，快速上前接下这一柄剑来，仔细一看，脱口而出：“这柄剑？” 当日在襄阳城中，他、武家兄弟以及小龙女合作杀敌之时，小龙女便拿着两柄这样的青色细剑。 “就是我给龙姐姐重铸成的青菱双剑中的其中一柄，给我吧。”吕竹招呼一声，便从杨过手里接回剑来。 “龙妹，这些人是……”公孙止原本的笑容已经僵硬。 小龙女忿忿地看他一眼，简单地将她赶路途中修炼内功出错受了内伤，半途又遇劫匪被护着逃离时脱力昏迷的事说给了吕竹这边的人听。 “这人自称是救了我，其实就是禁锢我于房室之中，非要我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让我嫁给他！”一向清冷沉静的小龙女极其难得地露出了嫌恶的神色。“要不是我昨夜碰到误入谷中的老顽童，用剑将他从渔网中救出，他老人家又侠义心肠地救了我出来，我还不知道要被这人困到什么时候。” “龙妹，我对你是真心的……”公孙止急忙解释道。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跟随而来的武家兄弟不约而同地呸了一声。 “这么说，你们是执意要把我的新婚妻子带走了？”公孙止神色一寒。 “打住，你可别污辱我姐姐的名誉，就你这模样这年纪，还敢肖想我姐姐？！难怪老顽童说你不要脸。”吕竹嫌弃地打断他的话。 “好！你们既然如此忘恩负义，也别怪我无情！”公孙止气愤地转脸看向金轮法王师徒，“法王，你是远来参加婚礼的贵客，只要你帮我把妻子夺回，我便把这渔网阵的结阵方法教予你们！” “好，咱们约定了！”金轮法王上次大胜关装逼不成反遭嘲笑本就已经与吕竹等人结下旧仇，后又因襄阳城雪落之战宋国炮轰蒙古铁骑一事添上新恨，公孙止这一番话，正中他下怀。 在两方休战的时机里，蒙古人四出寻找破解火炮之法，金轮法王师徒一路走来，便是看上了绝情谷的渔网阵。 一声应允，金轮法王就取出了一个银轮、一个铜轮，呼啸着向吕竹这边击来。 “你们先走，我来顶住他！”心知黄蓉有孕在身不变应战，得了吕竹紫薇软剑的杨过大踏步上前挥剑将两个轮子击落，嘲讽的话语也是张口就来：“哟，镀金轮法王，你那个镀金的轮子怎么不取出来了？” 金轮法王闻言大怒，再加上杨过借用了吕竹的紫薇软剑攻势正凛冽，这时也再顾不上攻击吕竹这边，转头就和杨过战在了一处。 小龙女的内伤还没好，勉力抵抗了金轮法王二徒弟达尔巴几招；不便动武的黄蓉则是指点着武家兄弟步法，好歹抗住了金轮法王三徒弟霍都的暗器。 得了这一阵空子，众人转身就往厅外跑。 那些绿衫人吃了小龙女青菱剑的亏，渔网再也不敢靠近众人身侧，只是隔着一段距离挥动着封锁住出口，不让众人逃离石屋大厅，心里估计都是打算着来一个瓮中捉鳖。 他们这渔网乃是金丝和钢丝绞成，网上又缀满了小型的尖锐刀刺，而渔网交错之处还缀有吸铁石，可以吸去敌人的金属暗器，只要不靠近人身，挥舞起这渔网结起阵来就无人可伤，亦让人无处可逃…… 这么想着的绿衫人们，突然听得了数声接连不断的响声。 “暗器对我们是没有用的！”有渔网上的吸铁石在，那些金属材质的小暗器根本无法暗中伤到他们，而要是像正常刀剑那么大件的虽然不会被吸铁石影响，但肉眼都看得见了，直接就能躲。 绿衫人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胸口突然一痛。 低头，身上竟是血流如注。 在绿衫人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吕竹一边快速收回两个打空了子弹的简易火.枪，一边拿出最后一支五发的小火.枪护在众人身后，带着众人快速跑出了大厅。 “这是什么鬼东西？！”绝情谷的人隐居深山数百年了，科技眼光比现今的宋国人还要不如，突然看到吕竹隔空杀敌的场景，公孙止自然是一脸见鬼的惊慌状。 “只是一些新式的暗器，不用在乎！”金轮法王急忙道。 “是呀，这种新式暗器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我家芙妹还有很多，有本事你就追啊！”杨过插嘴道。 因为杨过这句话，公孙止追出去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就果断选择了挑个软柿子来捏——他转过身，竟是合力和金轮法王一齐攻击杨过起来。 有双持刀剑的公孙止加入，勉强防御住金轮法王的杨过顿时就落在了下风。 杨过低声骂了一句，也不得不放弃了拖住金轮法王的举动，使出轻功身法追着吕竹一行人的行踪而去。 没有绿衫人的引路，吕竹等人且战且行胡乱奔走，却是来到了一处断崖之上。 “糟了，前面没路了！”走在最前面开路的武家兄弟最先发现了这个事情。 眼见后方杨过和金轮法王师徒等人也逐渐拉近了距离，吕竹连忙冲杨过大喊一声：“趴下！” 杨过闻声照做，一个向前飞扑瞬间扑倒在地上，头顶接着就是几下破空之声。 公孙止当场中枪倒下。 而那达尔巴胖和尚一声惊呼，用力拍开快步闪到金轮法王背后拿师父挡枪的霍都，忍着腿上的剧痛接住了倒地的金轮法王。 金轮法王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受伤倒地的时候五轮齐出，攻势猛烈地向着吕竹袭来。 吕竹用空枪当作暗器丢出好歹砸掉其中一个轮子，而后面四轮已是无力再抵抗，一再后退，已到断崖边缘。 说时迟那时快，离她最近的小龙女一下将她扑倒躲过剩下的四个轮子，白色纱带一头随后甩出缠住了崖边的一株低矮灌木，勉强拉住了两人下坠的身体。 “快把她们拉回来！”黄蓉被这惊险的场景刺激得站都站不稳，捂着隐隐生痛的肚子高声喊道。 武家兄弟和杨过下意识地就要往灌木那边奔去，只是突然的一个瞬间，倒地濒死的公孙止竟是有样学样，学着吕竹将手中刀剑掷出，割断了那条维系着吕竹和小龙女两人的白纱带。 “不——————” 在疯狂大笑和撕心呼喊里，那一红一白的两个身影，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自崖边坠落消失。 第234章 神雕侠侣:归去来 那次是你不经意的离开，成为我这许久不变的悲哀 ———————————————— “郭大侠，快接旨吧，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前来宣旨的宫人笑眯眯地将手中的圣旨递出，“官家怜惜郭小姐，又感念郭家忠义，不仅追封郭小姐为襄阳公主，封地襄阳城，还命咱们将当年带走钻研的两门火炮原状送回，希望其能相助襄阳守城军一臂之力呢！” 郭靖神情淡淡地谢了恩接了圣旨，又在打发掉这些明面上是为封赏而来实则是为监视而来的宫人之后，望着手中的圣旨长叹了一口气。 自女儿和她的结义姐姐小龙女意外于绝情谷断肠崖坠崖后，转眼之间，已经过去三年了。 蒙古人在得知火炮的制造者已经失踪，立即就撕毁了和谈的条约，重新开始在襄阳城外驻扎士兵，竟是又一次想要攻下襄阳这个险关，杀入中原腹地改朝换代。 这三年来，纵然有郭家带着武林义士和守城兵将坚守阵地，但蒙古铁骑来势汹汹，某几次差点守不住的时候，还是将女儿当年留在襄阳城里的三门火炮推上了城墙作为威吓之用，这才勉强守住了城门。 那三门火炮按照吕竹到初所说，本来就是临时赶制出来的，顶多也就是再用几次就会报废，而今三年过去，果然如她所说，在工匠将保存在仓库里的一些剩余弹药装填入火炮进行攻击之后，三门火炮的炮筒管身已经各自逐渐碎裂报废，再也无法投入战场使用。 吕竹受封郡主时，在宴会上以追加一门火炮给皇家工匠研究学习的代价又一次薅了宋国国库的羊毛，宋理宗哪里会这么好心，特地将花了大价钱换走的两门火炮送回？ 还不是因为临安府那边的皇家工匠无法破解出火炮和弹药的秘密，又在这三年中见识到了蒙古铁骑的猛烈进攻和狼子野心，心里害怕他们守不住襄阳城，这才会咬牙送回了这两门火炮。 为此，还装作好心地给吕竹追封了她本来应得的公主封号和封地——人都已经不在了，封得再多再好，又有什么用？ 是的，三年以来渺无音讯，就算郭靖一千个一万个不想承认，但事实就已经证明了吕竹和小龙女坠崖后依然生存的机率……小得不能再小。 “靖哥哥，我听说临安那边来的人，给带来了芙儿的封赏圣旨？”黄蓉掀帘而入，看向站在书桌前沉默不语的郭靖。 “是啊，临安那边，给芙儿追封了襄阳公主的封号，还赐了封地——就是咱们如今守着的襄阳城。”郭靖叹了一口气。 “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黄蓉听罢，恨得咬牙切齿起来。 尽管黄蓉也如郭靖一样绝不承认女儿已坠崖身亡的消息，不过心里多少都有了点随着时间的消逝，而逐渐开始接受现实的心理准备。 但是她接受归接受，却并不是让临安府那些人来压榨她女儿的最后一点价值的！ 追封女儿做襄阳公主，赐封地襄阳城？！ 无非是怕他们在危急关头弃城逃命，所以特意将襄阳城这个险关当作封地“赐”给了他们的女儿，好让他们为守护亡女的封地尽力…… “我也是如你心里所想的一样，因此才会对这圣旨寒心。”郭靖无奈地摇摇头：他带着人守卫襄阳城足足三年，没有换来宋理宗的信任都算了，反倒是更惹了宋理宗的猜疑。 时局都这个样子了，临安府那边还只惦记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猜忌忠义守城的人；而不是放眼望向虎视眈眈的敌人，想方设法去提防。 要不是郭靖爱国忠君的传统观念太深，仍是如同劳苦功高的老黄牛媳妇一样深深敬重着渣男君主，怕不是就要被蒙古国这个“强取豪夺的霸道男二”一样给撬走了…… “对了，这消息千万不要让过儿知道——”郭靖话音未落，书房的门以及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爹，你们有什么秘密不让大哥哥知道啊？”一左一右的两只小团子吃力地把房门推开，露出了站在两只小团子后方的高大身影。 说是高大，其实主要还是来自于来人背负着的巨大重剑。 看到昔日谁见了都得夸一声丰神俊朗的杨过如今这形销骨立的模样，郭靖几乎要落下泪来。 “过儿，你怎么回来了？”黄蓉暗中按了一下郭靖颤抖的手，上前问道。 “昔日比试，那金轮法王说我虽齐集百家通晓千式，但却没有一门功夫是属于自己的……今日，我在剑冢与雕兄练完第二十三次剑法后，发现我的黯然销魂剑意已经大有所成，所以就提前回来了。”杨过淡淡地回答道。 如此毫无感情的回答，黄蓉却也是说不出什么挑剔的话来。 绝情谷断肠崖的意外发生之后，作为谷主的公孙止重伤死亡；而金轮法王师徒，则是趁着众人都在为这番意外悲痛得失神之际，暗中逃离了绝情谷。 绝情谷的绿衫人已经被公孙止的独生女儿公孙绿萼收编，这姑娘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知道自己父亲挟恩图报想要老牛吃嫩草，在“嫩草”的亲人找来要回人时还恼羞成怒想要强行把人留下，本就是理亏……更何况，武林中人相斗从来不论生死只论高低，像她父亲这种输了还要趁机拉两个人垫尸底的，实在是让人不齿。 因此，收编了绿衫人群体的公孙绿萼发布了命令，说是恩怨已了，两不干扰，不准绿衫人再为前谷主报仇，这才换得了黄蓉杨过等人在断肠崖上的几天安生日子。 在断肠崖上的几天里，杨过和武家兄弟等人由黄蓉领头，采集了附近的一些藤蔓编了一条粗壮的藤绳，打算下到崖底寻人。 黄蓉有孕在身不便行动，哪怕她再想下去也没法，只得是留在了断肠崖上指挥跟来的几名武林人士帮忙拉住绳子；而杨过和武家兄弟这三个身手敏捷的年轻人，则是依次顺着藤绳下去崖底寻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们是本着这个心理而下去的，只是在下到崖底之后，吕竹和小龙女的痕迹没有找到，入眼可见崖底除了周围长满青苔的光滑峭壁，便是中央的一个极大极深、其下水流还相当湍急的大水潭。 杨过和武家兄弟冒险潜入大水潭多次，也是无法进入大水潭最底下的深处寻觅，后来三人就都无可奈何地放弃了这个尝试：就算吕竹和小龙女二人幸运地掉入了水潭里，这水潭之急，同样也不是正常人所能承受的。 再说了，没有看到遗体，始终还有一线希望。 倘若奋力拼命潜到最深处，看到的是寻觅的两个人长眠于水中的场景……这个打击，还未来得及表明心迹就已经失去所爱的杨过绝对无法承受得住。 武家兄弟二人生拉硬扯地拖着杨过从崖底爬上去，告诉了黄蓉这个消息之后，黄蓉亦如杨过一般沉默了好久。 好久，她才强打起精神来，指挥着其他人一起合力把杨过带离绝情谷。 回到襄阳后，杨过一改昔日得过且过的性格，无比英勇地主动上了战场，疯狂杀敌，状似疯癫。 在看到金轮法王出现后，更是不要命似的直直朝着金轮法王那边冲了过去，任凭身侧多少攻击，他都没有变却停下一步。 被他这仿佛不要命了的打法惊到，郭靖心疼地提前截在半途将杀红了眼的杨过打晕背回，只是在听得他迷迷糊糊地念叨着要为芙妹报仇的胡话时，曾经保卫襄阳的大侠也是忍不住落了泪。 他和黄蓉的第一个女儿、同时也是千娇万宠了十几年的独生女，出了事，自己又何曾不想疯一把，不顾一切地去刺杀掉金轮法王那个混蛋，为女儿报仇雪恨？ 可是，现在黄蓉身怀六甲需要人照顾，襄阳城还需要有人守护……他不能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杨过醒来之后还是不停发癫，直到黄蓉出面，仔细地给杨过分析了他和金轮法王的实力对比，残忍地告诉了他现在去报仇就只不过是去白白送死的真相，这才震住了杨过的疯狂举动。 他们已经失去了吕竹和小龙女这两个孩子了，实在不想再失去一个。 为此，黄蓉才会如此对杨过说话，希望他能明白这个事实。 除此之外，黄蓉又好言相劝了杨过一番，让他努力练好武功，才能为吕竹报仇——杨过学武练功其实就如同吕竹当初的判断一样，贪多嚼不烂，什么都会又什么都不精通，而等杨过定下心来努力练功追上金轮法王的时候，可能已经不知过去多久了。 时间，总能抚平一切的伤痕。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听了黄蓉一通劝诫的杨过，并没有苦练他所学到的各类武功，而是按照当初和小龙女的闲谈所得，在襄阳城外附近寻到了那只守在独孤求败剑冢的丑雕，取得了丑雕的认可，得到了独孤求败留下的玄铁重剑，对着浪潮苦练他曾经最爱偷懒不练的内功。 从此以后，昔时走轻灵飘逸路子的杨过再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手持玄铁重剑力破千钧的杨过。 当再次在战场之上看到举着玄铁重剑奋力挥舞宛如绞肉机一样的杀神杨过，郭靖也依稀恍惚了起来：虽然是不同的道路，但女儿与杨过这种一人可破千万人的气势却是这样的殊途同归。 面对郭靖的疑惑，杨过难得地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浅笑来：他已经再也没有了以前那种各种招式一一打出让人目不暇接的千回百转心思，如今的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报仇。 以最快、最狠的方式。 亦是因为有了杨过这个疯癫的杀神在，火炮损毁之后，蒙古铁骑仍然驻扎在城外，不敢全力南侵。 三年过去，黄蓉所生的龙凤胎已经两岁，杨过也时不时帮忙照顾着……靖蓉夫妇本来以为杨过已经看开了明悟了，打算继承吕竹当年的志愿，为守卫襄阳城而战。 没想到，杨过这一番话，显然是昭示着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最初的想法。 杨过破而后立苦练三年武功，始终都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给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报仇。 靖蓉夫妇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最后黄蓉深深叹了一声，把今日宣旨的内容说了出来后，便神情复杂地看着杨过道：“过儿，趁这段日子襄阳城暂且平静，又得了送回的火炮……你，再去一趟绝情谷吧。” 杨过微怔片刻，随后无声地点了一下头，转身回房收拾行装。 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出门的时候，正值黄昏。 “大哥哥，你要去哪里啊？你不陪我们玩了吗？”两只小团子分别被取名为郭襄和郭破虏，平日里也少见事务繁忙的父母，倒是与每天练功回来后都会照顾他们一阵子的杨过比较亲。 “大哥哥要去找你们姐姐了，你们以后要好好听话，不要再任性了。”杨过柔声地嘱咐道。 “我一定会听话的！”郭襄的性格比郭破虏要活泼得多，颤颤巍巍地按着石阶站起来，一脸得意，“我家大姐姐可是被封了公主的！襄儿绝对不会给姐姐丢人！” “你们姐姐要是知道皇帝老儿这么消遣她，怕不是要指着鼻子骂他‘我非亡国之人，君乃亡国之君’了……”被郭襄这个站都站不稳也非要作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做派逗到，杨过一边出手抱她坐回原位，一边摇头失笑地感叹了一句。 曾几何时，那位郭家大小姐，不也是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模样？ 也不知道襄儿这姑娘到了她姐姐的年纪，会不会还记得有过这么一位大哥哥曾经抱过她、照顾过她。 他这一去，已经心存与金轮法王同归于尽的死志。 不过，临行前往刺杀金轮法王之前，他的确得听从黄蓉的提议，去绝情谷一趟。 毕竟，差不多又该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天了。 就在杨过往绝情谷前行之时，绝情谷的断肠崖底，艰难地穿过湍急水流的一红一白两个身影，终于在水面上冒出了脑袋。 “好，总算成功穿过这个易进难出的水潭了……”吕竹双手捂脸，抹去了脸上的水珠，大口呼吸了一口气。 说是易进难出，其实也不然。 这水流如此之急，若不是当初二人自高处坠下有了向下的巨大冲击力，也根本不可能顺着水潭底部的急流，被水流带着冲入浮上其后的别有洞天之处。 两人一边养伤一边观察水流状态，也是足足用了三年时间，才总算想出了逆流回返之法。 “这谷底还有公孙止那家伙掉下来的刀剑呢，我记得这四周峭壁光滑无比还青苔横生，看来还得需要一段时间，利用刀剑凿洞作为往上的助力点了……咦，这是什么？”吕竹边说着自己想出的上爬之法，边凑近了一片绿油油青苔里的幽深绿色。 小龙女过来看了看，从中轻轻抓出明显是扭曲成一长条的藤绳原体：“这一条藤绳被遗弃在此，居然顽强地扎根生长成了一大丛长藤……” 听得小龙女的判断，吕竹仰头望向望不到顶的幽绿藤丛：“我们能直接上去了。” 第235章 神雕侠侣:神话情话 跌落茫茫红尘，南北西东亦相依，怕独自活着没意义 ———————————————— 吕竹动手拉扯割划了几下崖边的藤丛，确认它们长得相当的坚韧之后，便决定自己先一步尝试抓住藤丛往上爬的方式：“龙姐姐，我先爬上去试试，要是有什么意外的话，麻烦你出手接应一下我。” 这崖底深达百丈，爬上去可得费不少时间，而且其中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或者发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足为奇。吕竹这个见多识广的先爬，轻功卓绝的小龙女在下方接应，是最适合不过的计划。 “好，你小心一点。”小龙女应了一声，仰头紧紧注视着往上攀爬的吕竹。 吕竹点点头，动作小心又快速地往上攀爬而去。 看着那抹红影慢慢向上变得越来越小，小龙女侧头看了一眼两人游出来时的水路位置，脸上的神色多了几分迷惘。 当日两人坠崖之后，落入点便是此处的水潭之中。 受坠落的巨大冲击力所致，她们两人硬生生穿过了湍急的水流和狭窄的河底断崖，被冲到了水潭之后的一个冰洞寒潭。 两人忍着伤痛游水而上，再次得见天日之时，发现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出路，而是一个范围极大的不规则石洞。 比起断肠崖这种可以透过顶上空洞看到天空的峭壁崖底，这边崖底的条件更要恶劣——头顶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石块和胡乱生长纠结成一团团的野生草木，就连无孔不入的阳光都只能曲折地落下斑斑点点的细小光斑，就更别说人想要靠踩着石块爬上去了。 不过冰洞寒潭的水流又冻又急，路程也长得很，她们二人都受了坠落的跌伤，同样也是无法通过原路返回。 两人就地拾了些柴点起火来烘干衣物，吕竹又拿出了随身带着的黄蓉牌手作糕点。 那些糕点因为被溺爱女儿的黄蓉细心地用上好的防水油纸包裹着，倒是并没有因落水而损毁腐败， 趁着这时间吃了一些补充了体力之后，两人就原地盘膝，打坐养伤。 吕竹有过野外生存经历，小龙女也是个在古墓里宅居多年的生存达人，掉到这么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倒也不用担心活不下去。 仔细地走动观察了一遍这里的环境，吕竹便开始做起了未来的安排：角落里隐隐寒气浮现，乃是沉淀凝结着大片的万年玄冰，而小龙女在古墓里就是睡在千年寒玉床上修炼的，最是匹配不过。 这寒潭之中有着数量繁多的白鱼，吕竹自幼就在桃花岛生活，捕鱼是一把好手；之后小龙女又在花木中寻到了野生的蜜蜂，稍加训练，两人便有了蜂蜜吃食。 生活上的事情安排好了之后，养伤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正常情况来说，两人自那么高的地方坠下，就算掉在水里那结局也是和掉在同等高度地上差不了多少的一个粉身碎骨的份。好在这里是武侠世界，小龙女勉力提气用内力护住了两人，这才不至于使得两个人都摔成渣。 不过，就算有内力护身，两人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加外伤，起码得休养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而这寒潭与外界水潭的连接，在吕竹的回忆里大概就是类似u型管道的存在，进来难出去也难，两人想要回去那边的话，还得是抵抗着寒潭水流的助力逆流而上。 除非两人齐齐恢复如初，否则贸贸然就冒险逆流回去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出意外。 因此，两人就在这别有洞天之处住了下来休养。 小龙女不负吕竹暗中给她的“生存达人”名头，养蜂、养花、抽取植物纤维织布制衣、建造小木屋……这么个崖底之下的荒芜之地，硬是被她给弄成了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 “你看，我就说吧，若是那年你当真拜我为师，我定能照顾得好你。”小龙女捧着几株野花，一边辨认一边说道。 吕竹笑笑，并不答话。 见吕竹这个举动，小龙女便心知吕竹仍是不习惯住到古墓里、不舍红尘繁华人烟，只得有些黯然地把挑出的花放到一旁去：“我明白的，你还是有太多东西要惦记，不像我，孑然一身。” “你怎么就是一个人了呢？孙婆婆不还是在江南的庄子里养伤嘛，这时间也差不多有两年多了，等出去之后，我带你去江南接回孙婆婆，然后把你们送回终南山。”吕竹安慰了小龙女一番，“古人有句诗说得好——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就算以后我在襄阳你在终南，但我们的感情是不会随着岁月和地域而变更的。” “你的性子还是适合离群独居的，这不是错误，只是选择。”许多人都觉得像小龙女早前那种居住方式有问题，但在吕竹看来，群居和独居都是个人根据性格的选择，并没有对错之分。 “我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明白我的人。”小龙女虽然希望吕竹能和她在一起生活，但是她本人性格还是比较佛系也比较善良的，尊重对方的想法，所以她也没有再作强求。 闲适的崖底时光过得很快，转眼已是三年。 这一日，吕竹在观察好了水流情况和温度之后，便和小龙女换回以前坠崖之时所穿的衣裳，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行李，准备回返水潭的另一边。 小龙女洒脱得很，只取了几株盛放的紫罗兰，便再也没有留恋其它物什：“这花儿以前在终南山也有，耐寒喜冷，冬春时节可作切花之用，还可入药，花中我最爱的便是它。” 似是想到了什么，小龙女又微微露出了一点怀念的神色：“那年你第一次来古墓，离去之时，我就是送了你一个紫罗兰花所制成的花环。” 吕竹定定看了她与紫罗如出一辙却又气质有所不同的美丽脸庞一眼，心中叹息一声，那些封存在记忆里的前尘往事，终是如烟散去。 没有遇到苦困劫难的“紫罗”，最终如她所钟爱的花一样，长成了代表着永恒的美丽与美德的模样。 两人在借助藤丛爬上了断肠崖之后，便随便找来一个绿衫人带路，径直离开了绝情谷。 绝情谷的位置处在关洛之间，换算来说就是豫西山地之处，而豫西山地属南北方分界线秦岭的东段，此番前往江南接人，还是有一定的路程。 半途上，吕竹一路打听现今境况，很快就总结得出襄阳城有着郭大侠和杨少侠的坚守，多年不败，最近皇帝又送回火炮“如虎添翼”，蒙古骑兵绝对攻不下襄阳城的说法。 吕竹一脸懵逼：那两门快要报废的过时火炮？！临安府的人还真能吹！ “若是情况实在危急，你便北上襄阳吧，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去江南。”小龙女看出了吕竹的忧虑，提出建议道。 “不了，还是得按照原计划进行。”吕竹设计的零贰式和零叁式火炮在当时只是制作了设计图和零件，主要的炮管还是得靠江南的庄子制作，结果没想到因为意外而离开了三年之久，当时的定制没了主设计师肯定做不成，所以她此去江南是必然之行。 一来要重新命人赶制炮管送回襄阳，二来也是要安安全全地把小龙女和孙婆婆送回终南山活死人墓，毕竟上次小龙女半途被劫的事实在是太让人糟心了。 而且在她的计划里，小龙女回归古墓，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去到江南的庄子之后，在等待炮管赶制的日子里，吕竹和小龙女又遇到了被李莫愁追杀的程英、陆无双二人。 帮助这对表姐妹赶走了李莫愁之后，在吕竹的建议下，小龙女又传授了同为古墓派武学的陆无双一些玉女心经上的武功心法。 陆无双因自幼瘸腿，又是被李莫愁掳走养大，脾气心性自是不如表姐程英的淡泊温婉。早前杨过与吕竹吵架，独自行走江湖时又装疯卖傻戏耍过她，称她为媳妇玩闹，打打闹闹之中却是使她动了别样的心思，在得知吕竹就是杨过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后，心中竟是生出了嫉妒之意。 只是，想不到吕竹完全不计较她们两姐妹与杨过之前的事情，还大方地让算是她师叔的小龙女教了连李莫愁都得不到的玉女心经，先前那些嫉妒之意就化作了惭愧之心，垂着头过来跟吕竹道起歉来。 “我知道你本性不坏，只是被李莫愁带在身边耳濡目染多年，心中怨气重。”吕竹闻言摇了摇头，安慰她道：“如今已不再是昔日的苦难日子了，你也该放下心里的担子了。” 在吕竹的江南庄子安顿下来后，陆无双又去打听了吕竹的事情，得知吕竹在襄阳力抗蒙古人的事迹，暗自定神许久，方才和表姐程英说道：“郭大小姐原来如此厉害，难怪傻蛋会喜欢她……” 即使当时杨过自称傻蛋装疯卖傻，可是相貌确实生得好，不止陆无双在嬉笑打闹里对杨过动了心，就连一向淡然的程英亦是对杨过情愫暗生。 别看杨过心有所属却又傲娇不愿承认，但是对于这对表姐妹的明显示好，却是装着糊涂拒绝了过去，在帮她们避开李莫愁的追杀后，就独自离开去了大胜关。 两人留在江南养伤，其实也是带着那么点盼望杨过记起她们，等待杨过某日南下再次相会的意思。 不过，在看到吕竹之后，那些朦胧的少女心事，便只能尘封在年少的回忆之中了。 目送吕竹和小龙女带着孙婆婆前往终南山的身影远去，程英便开口劝陆无双道：“我们也回去吧，既然襄阳城不似外面传得那样安稳，我们就在江南到处寻找一下，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在江南隐匿游玩的师父，让他前去襄阳帮忙。” 比起陆无双被杀害陆家的李莫愁收养为弟子折磨，一直护着表妹追赶李莫愁而去的程英运气要好得多——她是在李莫愁不敌黄药师只得抛下一个小女孩之后，得到黄药师的怜惜，收为了桃花岛弟子。 “那倒也是，傻蛋……杨大哥和郭小姐帮了我们许多，他们有危险的话，我们的确得尽力帮忙。”陆无双道。 就在程陆二人于江南寻找黄药师的时候，吕竹、小龙女和孙婆婆三人，总算来到了终南山上。 活死人墓在全真教附近，三人路过之时，只见全真教满地狼藉，伤患众多，似是发生过什么大事。 全真教的女冠孙不二看到吕竹和小龙女两人很是吃惊，不过在吕竹简单说明了情况之后，便释然又高兴地感叹道：“果然是上天有眼，二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孙道长，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吕竹问。 孙不二未入门前就是嫉恶如仇的刚烈性格，入门后更是凭着宝剑剪恶除奸的忠心爱国之士，否则也不会在大胜关英雄大宴上摒弃全真古墓之间恩怨而大方借出手中宝剑了，她对在襄阳落雪之战中抵抗蒙古的吕竹和小龙女很有好感，就解释道：“因全真教响应郭大侠的呼吁，派了教中门徒前往襄阳抗敌，所以昨日金轮法王师徒率领蒙古军中各路武林好手进攻全真教……” “幸得杨少侠追寻至此，以玄铁重剑力抗金轮法王等人，方才换得了全真教安然……”孙不二想了想，又道：“杨少侠情深义重，三年来一直苦练武功，想要为郭小姐你报仇，如今又是追着金轮法王的踪迹去了。” 吕竹点点头，谢过了孙不二之后，便送着小龙女与孙婆婆到了活死人墓的出入口处。 早些年襄阳之战后，除了派人送小龙女回终南山之外，吕竹亦是借助黄蓉之手，通知了在终南山附近的丐帮弟子寻来了力士和工匠，将活死人墓出入口的断龙石给挪动搬开，然后改建回了原状。 将火炮的设计图和火药配方交予了小龙女之后，吕竹便告别道：“劳姐姐替我保管它们了，此去襄阳前途未卜，若有什么变故，请你出山将这些东西交予可信之人，切勿让异族夺我河山。” “他日有缘，定会再次相见。”吕竹深深一躬，作别了小龙女和孙婆婆二人之后就纵马往襄阳赶去。 话说到杨过这一边，自从他从终南山离开之后，就是追寻着金轮法王的行踪，一路追到了襄阳城外的蒙古大军营地。 金轮法王显然是有意引诱着他追到此处的——继吕竹的火炮之后，杨过的玄铁重剑施展开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虽不如火炮震撼人心，也是自有一番威名。 可惜这小子是个不顾一切都要为妻子报仇的情种，而不是郭靖那样顾全大局的大将，否则他们蒙古还真的有可能被宋国打退。 看着杨过打倒了他唯一的徒弟达尔巴之后重剑直指自己，金轮法王了然一笑，手下大军也趁机在杨过的后方围了一大片。 “你今日要是杀了我，你也跑不掉。”金轮法王开口道。 “我能来到此处，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杨过淡定一笑，依稀是当年大胜关英雄大宴上那个人人争相夸赞的少年英雄模样。 也是，就算目光如何沧桑，哪怕攒着怨气苦练武功反胜过自己，始终都还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种死心眼的情种是招揽不来的，金轮法王也放弃了如招揽郭靖等抗蒙侠士跳反的心思，只打算着拖死这个这些年来在战场上异军突起的家伙。 眼前这情况，无论杨过是否能和自己同归于尽，这年轻人的小命，肯定是得留在这里了。 宋国的火炮打不到这个距离，而外面又有炮灰消耗着那两门火炮，他们这里就可以斩获一个襄阳城守军中的灵魂人物。 杨过忽然抬头望了望天空。 姿容怪异的丑雕盘旋于空中的叫声，已被外面炮火声掩盖——他哪里会不知道金轮法王的心思，早在杀过来之前，就请了独孤求败剑冢里的神雕过来，为自己收尸。 蒙古人手段狠辣恶劣，难保他们不会利用自己的尸体要挟郭靖，为了避免郭靖为难，他早就做好了一切打算。 外面的炮声停息，神雕一声长鸣划破寂静，知晓了最后两门火炮已经报废的杨过长啸一声，就要向金轮法王攻去。 “好，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自寻死路，我就成全你这个情深义重之名！”历史向来是由胜利者所书写的，就算宋人传颂杨过为妻报仇不怕牺牲情深义重，他们也会把这个愣头青改成为爱痴狂的傻叉。 思及此，金轮法王五轮齐出，与杨过对战起来，两相碰击之下，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不过金轮法王的五轮丢过多次，如今所使的五轮也不如大胜关那时的好质量，对上手持玄铁重剑这种神兵利器的杨过，不多时就落在了下风。 可是金轮法王处于自家地盘，质量不够，数量可补。 但杨过憋着的这股恨长达三年，现在对上金轮法王，黯然销魂剑意越战越勇，是誓要将其斩与剑下！ 最后一个轮子都被杨过打掉之后，金轮法王抬眼看了一下周围那些弓兵，心中冷笑一声，竟是凝气护身，打算和杨过拼一场生死。 硬接杨过这一剑，他不死也得重伤；但杨过出招之后没了护体真气，后方万箭齐发是绝对躲不过的了。 就在金轮法王姿势都摆好了的时候，突然又是一声比之前更要震耳欲聋的炮声。 就连杨过都被这炮声震得回了头——在杨过和金轮法王的见证下，那一大群被炮.弹击中的弓兵和士兵，就在滚滚烟尘之中，轰然倒下。 “不可能的！宋军的火炮就算还有，也不能攻击到这个距离的！”金轮法王目眦欲裂。 杨过似有所感，猛地抬眼往城楼上望去。 如此遥远的距离，就算他目力再好也是看不清城墙上所站之人。 但是可以看到的那几门新式火炮，却是那夜庆祝宴会上曾经见过的自信风采。 第236章 神雕侠侣:并肩同行 相关岁月里燃起真的我，如天空中点点星火 ———————————————— 看到新组装完成的零贰式和零叁式火炮果然攻击距离更远、攻击范围也更大之后，吕竹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头准备让人继续装填弹药。 没能料到的是，她甫一转过身，一柄雪亮的匕首就带着寒光森然而至。 吕竹反应迅速地侧身避开要害，那匕首却又被后发而先至的一枚飞石击落。 只是那偷袭她的人仍有后招，眼见一击不中，另一只没有持匕首的手就跟着往前递出，重重一掌击在吕竹的肩膀上，硬生生把她从城墙上打了下去！ “芙儿！”城墙上立刻传来多人不约而同的惊呼声。 郭靖当即运气护身打算跳下去保护女儿，只是还未来得及跳下去的时候，两声熟悉的雕鸣已起。 稳稳地借助一对白雕的帮助接住了吕竹后，杨过目光复杂地看了吕竹一眼，把人拉到己方安全的位置后，便将其紧紧拥入怀中。 仍然是带着硝烟炮火的温热气息，不是他精神恍惚出现的幻觉…… 她还活着！ 这一次，他接住她了！ 眼看女儿已经被杨过接住，而一对白雕也被杨过带来的神雕护着回了己方阵营后，黄蓉的目光，顿时就落在了那名偷袭吕竹的“丐帮长老”身上。 这长老黄蓉是认得的，名唤何师我，明面上和他们夫妇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仇怨，更不可能说和她刚刚死里逃生的女儿有仇了。 除非…… “抓住他！”黄蓉一声令下，郭靖就带着朱子柳和武家兄弟等人，合力出手控制住了这个偷袭者。 武家兄弟愤然地上前揪住这人的脸皮一撕，一张易.容.面具便被两人撕了下来。 “霍都？！”想不到这名眼熟的何师我长老原是霍都所扮，既然如此，易.容.面具的本人，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 “既然被你们抓住了，我也没什么话好说的，我只恨没能杀死那个残害我国军士的妖女！”霍都恨恨地喊道。 自从在绝情谷里他拿师父金轮法王作挡箭牌之后，他就被逐出了师门，还被大师兄达尔巴到处追杀，因此就只得藏着匿着过日子。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与蒙古人勾结的丐帮叛徒彭长老和长老何师我自相残杀的场景，而当时又无丐帮中人在场，所以他就开始假冒起了已经死去的何师我长老，混入了丐帮的襄阳守城大军，并以长老身份接近郭靖黄蓉夫妇。 霍都本是想着找机会暗中偷袭刺杀靖蓉夫妇，好帮助蒙古人夺得襄阳城的，只是还没等到能有对付靖蓉夫妇的机会到来，那个曾经在蒙古大军里以妖异可怖的火炮闻名的郭家大小姐，竟是死里逃生地从绝情谷底爬了上来！ 不但如此，她还带回了新的火炮！ 他们好不容易才用人命耗完了宋军剩余的那几门旧火炮，原以为再也没有东西可以抵挡得住蒙古铁骑的进攻……想不到，这个克星又阴魂不散地回来了！ 有了吕竹这么个强拉仇恨的目标，隐忍了许久的霍都顿时就不淡定了。 看到吕竹打完一炮又一炮，接着还想继续装填弹药再来几炮时，混在守城军里的霍都新仇旧恨交叠恶向胆边生，是拼着自己小命不顾，都要再次了结掉吕竹这个祸害。 可惜，出师未捷，人已被抓。 至于霍都被抓了后如何处置的事，那就不是杨过有心思管的了，他现在满心满眼里，都只有眼前的一个倩影。 但是战场形势却由不得他多看，特别是今日之战蒙古大汗还御驾亲征出来。 恋恋不舍地留下一句“等我”之后，杨过就再次提剑杀入敌阵。 玄铁重剑卷起腥风血雨，顷刻之间，那好不容易捱过了炮火轰击、重新排列整齐的军队又被他杀出了一个大缺口。 从他摒弃昔日贪多嚼不烂的练武方式开始，那三年海潮苦练的岁月，便赋予了他通晓百家千式之长，融会贯通，力破千钧的今时。 那被护在队伍最核心处的蒙古大汗已经被方才的炮风震伤，正由旁边的亲卫护送逃离。 杨过见状，弯腰拾起一枚石子，以弹指神通的手法击中蒙古大汗的战马，阻止了他的逃离之路。 随后，就是风卷残云，万军之中取敌首级。 蒙古大军眼看大汗已死，便也没了再战之心，一时间乱成一团，呼喊着往后方回撤。 战火血雨中，杨过带着神雕逆流而回，空中一双白雕盘旋而起，雕鸣恰似得胜鼓乐，声势颇有冲云动天之意。 “你怎么把白雕和神雕都带过来了？”吕竹来到他跟前，开口问道。 杨过笑了笑：“我抱着哪怕和金轮法王同归于尽都要为你报仇的想法而来，自然是准备了后手——蒙古人素来手段凶残，我担心他们拿我作为条件，去威胁郭伯伯。” “傻瓜，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难怪我去江南取炮管遇到陆姑娘时，她会叫你做‘傻蛋’呢。”吕竹看了看周围，蒙古的军队已经被打退，场上的宋兵正在打扫战场，所以她也难得有了调笑嗔怒的心理。 “我和她们姐妹没什么的！”杨过急忙解释道。 “我知道，你不用那么着急。”吕竹安抚了他一下，“你连命都不要，就为了给我报仇，我难道还会怀疑你对我的心思吗？” “走，咱们回去吧，我也给你们说一下我这三年的故事。”吕竹牵着他的手就走。 感觉到手中的温暖凝实，杨过无可避免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难得地露出了几分傻里傻气，憔悴的面容似乎也因此而依稀有了当年风流不羁的浪子模样。 回返之际，先一步出城迎人的靖蓉夫妇等人已至。 郭靖满怀欣慰地拍着杨过的肩膀：“好孩子！好过儿……” 黄蓉拉着吕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仔细查看吕竹的情况起来，直到发现吕竹安然无恙后才放下了心。 一行人回转入城，但听得军民夹道欢呼，声若轰雷。 城中此时已经在准备战后的庆功宴，郭靖举起百姓呈上来的一杯美酒，扬声说道：“过儿，芙儿，你们今日立下此等大功，天下扬名固不待言，襄阳城全城军民，亦无不重感恩德。” 就在吕竹和杨过都举起酒杯打算回敬郭靖时，一道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安宁：“官家有请，还请襄阳公主与杨少侠随咱家前去拜见！” “且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样。”面对众人的神色各异，吕竹大方地牵了杨过的手，跟随着传令的官人而去。 来到内室的书房时，吕竹慢吞吞地弯腰行礼，而一身便装的宋理宗则是赶紧扶起她半弯不弯的身体：“两位无须如此多礼。” 说归说，也没见宋理宗一开始就让两人免礼，还是吕竹看在薅了他几次羊毛的份上，装模作样地给他点儿面子。 像杨过，就没鸟过他，也亏他有脸说两位无须多礼。 心里都明白宋理宗每次找他们都没安好心，不过好在这位昏君没有奸相秦桧那样有魄力有手段，制造十二道金牌来搞他们。 宋理宗这次前来，一是为了蒙古大汗御驾亲征的事，另一个则是为了吕竹死而复生的事。 听得出宋理宗言语之中隐约是开始后悔为了鼓励军心、留住武林义军而加封自己公主之位和封地，吕竹淡淡一笑，回问道：“官家，照你所说，这襄阳城确实不该由我这个只需安安分分拿封地食禄的公主来管，而是应当交由宋国威武无比的武将军士了？” 宋理宗被噎得一时无言：他来是为了警告郭家等人不要依仗功劳作威作势的，结果这郭小姐是一点也不像她那个忠君爱国的爹，被说几句怎么就要撂挑子了？ “也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朕亲封的襄阳公主啊……”宋理宗好歹挤出一句。 “就因为我是你亲封的襄阳公主，所以我只要襄阳，只要公主。”吕竹回道，然后又加了一句分量足够让宋理宗有所防备无法下手的话，“火炮的设计图和配方，我已交由一位我绝对信得过的人保管。” “就算官家你能对付得了我，没了火炮的宋军，和拥有火炮的任何一方，你猜哪边会赢？” 有实力，才有平等说话的底气。 “我知道官家你在顾忌什么，但你应该知道当年岳将军之事，也应该明白我爹的忠义之心。”吕竹微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宋理宗的眼睛，“我爹所为的，是天下太平，是国泰民安，是天下万民不会因为战火而流离失所、生灵涂炭——而我亦如此。” “我乃一介女流，顶天了你也只能是再给我加封什么安国、定国之类的公主头衔，不会是什么郡王、亲王……” “但襄阳城却是宋国面对蒙古铁骑之时的屏障，襄阳在，宋国就在。” “而我的意思是——我在，襄阳就在，宋国亦会在。” “官家，我知晓你也曾有过翱翔天际之愿，只是事与愿违……”看着宋理宗若有所思的神色，吕竹行前一步，补充说道：“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任你选择，你是恢复年少时扬鞭催马守我河山的宏愿，还是甘愿偏安一隅，任由他人为所欲为呢？” 其实吕竹也不明白为什么宋理宗要出这么一个损招联蒙灭金，虽然击败了威胁多时的金国，却又成就了更加野心勃勃和繁盛的蒙古。 也许是靖康之耻，也许是国仇家恨，也许是冲动上头——纵然覆灭金国是一个如何受宋人称颂的事迹，但催生了蒙古这一强敌并且促使宋国灭亡一事，就足以证明宋理宗不是一个善于隐忍和有着长远战略眼光的人。 不过，也多亏了宋理宗这个性格，使得她有空子可钻。 这位皇帝也曾经有过雄心壮志，只是已经在酒色和佞臣的包围里失却了初心，吕竹要做的，就是用言语去激发他深藏在心底里的昔日宏愿。 宋理宗是信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句话的，那么她就做佞臣们的敌人，虽然也不倒向宋理宗这边，但是就凭她能帮宋国守住山河却又是不能威胁到他皇位的女子之身这一个特点，宋理宗就肯定得保她。 宋理宗显然是已经被吕竹的话打动了，只是他还是不甘心被这么一个小姑娘牵着走，思来想去了一阵，又看向了杨过：“听闻杨少侠今日于万军之中取蒙古大汗首级，真是英雄出少年！” “况且还是名门杨家之后，虽然其父……”宋理宗顿了一下，又像是恍然大悟似的改口，称赞道：“不管如何，杨少侠实乃是情深义重之人！” 杨过脸色一变，正要开怼的时候，吕竹又一把按住了他，抢话道：“其实在我看来，杨过的父亲还可以走另一条路，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哦，此话怎讲？”听得杨康这种养父生父之间左右为难最后无可奈何地泥足深陷的人居然还有另一条路，宋理宗顿时就来了兴趣。 “这么说吧，他要是能忍辱负重多熬几年等金国覆灭，就完全可以打着‘蒙古人先侵生我之国，后灭养我之邦’的借口起事，反正如今仇恨最深重的已经在蒙古这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就可不再顾忌所谓的两难身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吕竹一拍手，“可惜，他等不了，也选错了。” 宋理宗闻言，心里却是一惊。 曾经宋国与女真签订盟约联手对抗当时不可一世的辽国，便造就了女真人建立后来比辽国更为难以对付的金国，宋国不得不对金国俯首称臣。 而当年蒙古和金国分别对他发来结盟请求，他选择了联合蒙古覆灭世仇金国，放弃了联金抗蒙打造三国鼎立局面，甚至连金国覆灭之前发来求援都不肯出手相救而是落井下石时，就注定了今日蒙古壮大、侵略宋国的未来。 被宋国遗弃的金国，成为了第二个辽国，但宋国又是否逃脱金国的命运？ 就像自己，身边一堆佞臣围绕，他也不是不知道…… 但他已经不再年轻，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现在，这个异军突起的“公主”，却是向他发来了一个联手的请求。 她义正辞严，一直以身作则展示出以她为代表的的这一方势力并没有对皇位的威胁，只是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这是一个自己赎罪的机会：分出一部分虽然心疼但不会伤筋动骨的权利，换取一个太平盛世。 “我还听说，蒙古人心狠手辣残暴成性，侵略了别国之后会对国君极为残忍……”历史上这位皇帝就死得很惨，吕竹就非常好心地又“提点”了一句。 宋理宗一个激灵，仿佛又想起了宋徽宗父子在被金人掳走之后，凄惨地客死他乡的遭遇。 思及此，宋理宗便向吕竹二人透露了他被一群所谓的忠臣们“劝”来这里的真相。 大家摊开来说这就容易结盟了，两人约定好之后，吕竹又习惯成自然地伸手讨赏要钱做军需。 宋理宗委屈地说出了他很难拗得过外面那群“忠臣”，一时之间安排不了的事实。 “这个好办，你就说你特别喜欢我，怕我在襄阳城里过得不好，因而时不时赏赐我东西就好了。”吕竹张口就来。 明君做事全都需要理由，但是昏君不用啊，所有人都巴不得你快点作死！ 再多赏赐金银珠宝给喜欢宠爱的人，劳民伤财完全就不是什么需要阻止的事！ 宋理宗思考了好一阵，倒是觉得吕竹这个办法还真的有用：反正他是虱子多了不痒，昏君这名头是跑不掉的了，但联合了吕竹，至少不会当亡国之君，总之毁誉参半总比全是批判来得要好点…… 于是，在杨过一脸懵逼的神情里，吕竹和宋理宗姿态亲热地走了出去，不仅获得了一大堆宋理宗的赏赐，还加封了“安国贤靖公主”之名，专门负责带领武林义军镇守襄阳城。 面对外面那群佞臣们“不是说好让皇帝去兴师问罪警告的吗怎么还赏赐上了”的疑惑目光，吕竹暗暗一笑：十层防盗门也挡不住自己这边有个帮忙内部开门的卧底，特别是这个卧底明面上还是他们的老大…… 晚上宋理宗带着那群佞臣离开后，在庆功大宴上，吕竹又详细地和特意前来襄阳的黄药师说了今日她如何拉拢宋理宗的经过。 黄药师早前在洞庭湖一带赏月，忽然被程陆二人追着行踪寻到，跟他说了襄阳城并非世人所传的安稳无忧，因此，担心家人的黄药师就打算前来襄阳城查看情况。 之前城墙上救下吕竹、击落霍都匕首的飞石，并非是底下杨过所为，而是黄药师为救外孙女而现身相救的手笔。 黄药师的脾气其实还是有些常人眼里的怪异的，不喜热闹，也不喜合群，还像龙一样，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要往自己家里扒拉…… 虽然杨过不和他做兄弟了，但是杨过未来要做他外孙女婿，倒也还是自己家的，黄药师这样一想，也没了惦记这个的心思。 只是外孙女的火炮嘛…… 面对黄药师的问话，吕竹淡淡一笑，“外公你是真正的天才，而我只不过是投机取巧，得到了前人的技术，加以改良创新罢了。” “能做出这些火炮的，怎么会是草包呢，依我看，你比你爹聪明多了。”黄药师道。 吕竹想了一下，又道：“既然外公你承认我也是天才，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这么说吧，我曾经也和杨过说过的——那些拥有天赋的天才，有的安守一方，有的乐于分享。天才理应值得尊重，因为他们为我们带来了更多新的知识。” “但是，我觉得我最为尊敬的，就是像发明了管形火器的陈规公那样，拥有着天赋却又走下神坛带领芸芸众生往上攀登的天才，正是有了他们默默奉献不求回报的努力，新的知识才能继续传承下去，走入千家万户，发扬光大。” “前人给我们开创了练武这一条阳光大道，遵循前人的道路固然是稳妥的，但世界的进步，终归得益于那些勇于去走不寻常道路的、具有创新精神的人。” 黄药师沉吟了一阵，最后笑道：“你这一点，倒是更像你爹。” “什么呀，我和娘不像吗，你看，我们多像！”吕竹赶紧抱住了黄蓉撒娇道。 黄药师带着笑看了母女俩一眼，“的确，你相貌很像蓉儿，幸好这一点不像靖儿。” 一时间，桌上众人哈哈大笑，就连郭靖都笑着说道：“我也庆幸芙儿、襄儿长得不像我反而更像蓉儿……只要破虏长得像我就好了，哈哈！” 不似郭破虏沉静安稳的性格，活泼的小郭襄被其他人的笑声吸引，睁着黑溜溜的眼珠看了看大笑着的人们，然后就主动跳下椅子扒到了黄药师身边：“外公别担心，弟弟像爹，那以后我像你就好了！” “哈哈，那武林以后岂不是会多出一个小东邪来？”黄药师笑着把她抱起来端详了一下，摇头，“不，襄儿更像外婆。” 黄药师说着，还拿出了随身的一张小像来给她看：“襄儿看，这就是外婆。” 吕竹好奇地凑过去一看，画中女子眉眼却实与郭襄很像，只是气质更偏向温婉柔和。 但是……把温婉柔和置换成活泼可爱之后，这相貌，就是十足十当年金枝玉叶里对她表达过倾慕之情的阿o！ 想起阿o在方艳梅发现两人原是亲姐妹之后感叹过“做不成爱侣，做姐妹好像也还好……这样起码能永远拥有，亲情是无法割断的”这样的话，吕竹突然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看着郭襄满眼宠溺的杨过。 自己亲手培养了一个未来“情敌”什么的……杨改之你实在太惨了哈哈哈！ 庆功大宴过后的一个夜里，吕竹再次走上城墙，看向满天繁星流火。 蒙古军队自从大汗死后，已经正式收兵回撤，那些营帐的残骸，很快就会被宋兵收拾掉。 “原来你在这里。”杨过急匆匆地走上来城墙这边。 “你不是准备去江南的吗？怎么还在这里？”吕竹诧异地看他一眼。 “谁说我要去江南了？”杨过奇怪地问。 “外公不是给你带了程陆两位姑娘的信？反正你之前也是为了我娘才留在襄阳帮忙的，现在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又不会阻止你。”吕竹一向是信奉堵不如疏的策略，杨过天生就是个喜爱繁华红尘的性子，勉强他留在一个地方反而容易激发他的叛逆心，倒不放养着，需要的时候再喊他，他绝对会回来。 “谁说我是为了郭伯母留下的了？”杨过更加奇怪了。 “我知道，你表面上很抗拒这种‘忠义’行为，但事实上每当别人有难你都会出手相助的，不然别人怎么会称你为‘神雕大侠’呢？”也就杨过这家伙最傲娇了，以前还为不肯为民而战跟她吵过架，结果一到战场上那就是比谁都卖力。 因为他这三年的功绩，不止武林中人，就是平民百姓，也知道襄阳城有这么一位情深义重忠肝义胆的神雕大侠。 这些年来，不止她做到了如同当年约定一样开辟一条与众不同的新道路；他也做到了不是外界各种因素影响，只坚定地向目标前行成就光辉的承诺。 “你啊……真是有时候聪明得过分，有时候又蠢得可以。”杨过无奈地摇头，附到吕竹耳边。 伴随着他身上暗香袭来的，是一句低声的话：“我从来就没想过为了什么人前去江南，倒是却很想为杨夫人……留在襄阳。” “臭杨过你又嘴花花占我便宜！” 第237章 西游记:西游记(1) 其实救世与玩世，永世在变动 ———————————————— 听闻仆女芬芳前来通报说崔大人与卞夫人先后前来许都崔宅这里探望她，吕竹点了一下头，换了一身颜色材质较为朴素的衣裳出了房门。 跟着芬芳的引路一直走到接待客人的厅中，吕竹踏入其中，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端坐于内的两位姿容出众的美人。 姨母卞夫人能以倡家卖艺乐伶之身一路熬到被曹操扶为正室的现今，除了内在料理内外事务的手段厉害之外，自然也是少不得才色过人的外在。 而叔父崔琰，更是素来有名的美男子，历史上就曾经记载过这么一个事情：话说曹操统一北方后，北方各游牧民族部落纷纷前来依附，但曹操自觉形貌丑陋，怕前来面见的匈奴来使被自己丑到，不好扬威震慑远方之国。 于是乎，曹操就想出一个办法：召来美名远播的美男子崔琰，让崔琰代替自己接见匈奴来使，而曹操则扮作了侍卫的模样，手握钢刀，挺立在坐榻旁边。 接见来使完毕之后，多疑的曹操派间谍暗中前去询问匈奴使者对印象如何，间谍当时就不假思索地说：“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刀人，此乃英雄也！” 这个雅望非常的大致意思就是赞人俊美高雅，由此可见，崔琰这位老牌美男之风采实在让人叹服。 她这一轮所得到的的角色模板乃是崔琰的兄弟与卞夫人的姐妹所结合而生下的孩子，父系母系双方的基因都过分优秀，强强联合之下，便天生又是艳光四射的“花瓶”型。 纵然年龄尚小身着朴素，亦仿佛珠玉雕就锦绣堆成，好好的一身素衣，也硬是被这张绮靡秾艳的脸给带飞起来，让人疑心这素色衣裳里是不是暗藏什么金丝银线的玄机，否则又怎么可能看得人如此目眩神迷。 若不是这个时期流行崇尚弱柳扶风的阴柔之美，对吕竹这种咄咄逼人的姝丽艳色不太感冒的话，不出几年，天下第一美人的桂冠必然花落许都崔家。 当然了，吕竹在这一轮里，也不想沾上什么第一美人的称号。 之所以会这样，主要还是因为这个时期对美人的追求实在是太可怕了，看杀卫玠、傅粉何郎之类的词语全是这个时候出来的——这时候看人的标准就是脸够不够白、够不够漂亮，爱美之风盛行，几乎是个人就都要熏香抹粉。 至于“追颜族”的可怕程度？听说卫玠这个美男子来了，久闻艳名的人们一窝蜂涌出来围观，人山人海挤得卫玠举步艰难呼吸困难，这么一挤一围观，居然把这位有名的美男子给累死了…… 那位傅粉何郎更惨，因天生肤白，就被自己同样肤白的侄子魏明帝羡慕嫉妒恨，天天暗地里怀疑他是搽了厚厚一层粉才会那么白——为此，魏明帝还在大热天故意请他来吃热汤饼，想要拆穿他的“假面”。 何郎当然是吃得满脸是汗，不得已只好拿自己穿的朱色衣服擦汗，越擦脸越白，这才让魏明帝相信他是真的天生丽质…… 也就是说，在这个时代里，颜值是成名的最好途径；但是以颜值成名之后，你就得忍受一堆颜值不如你的人在暗地里的羡慕嫉妒恨以及世人的觊觎。 为此，吕竹行事极为低调，出门逛街都必定戴上遮蔽脸容的幕离。 这一日亦是如此，在茶楼吃喝完毕后，吕竹就乘坐着装饰了纱帘的小轿子，慢悠悠地往家里回返。 一阵喧闹的锣鼓声自前方传来，吕竹微掀起轿子的纱帘，望向前方：“芬芳，前面是怎么回事？” “小姐，是一些跑江湖的卖艺人，带了只小猴子在卖艺。”仆女芬芳回答道。 芬芳话音未落，那卖艺人的大嗓门就已经喊了起来：“各位各位，猴子有很多种，种种都不同，我这只就叫做发财神猴，保证你们没见过！神猴，快和大家打招呼，说声恭喜发财！” 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只蹲在木箱子上的小孩子呆萌地拱手蹦跶喊了几声恭喜发财，芬芳首先笑了出来：“小姐，想不到这小猴子还真的挺有灵性的，居然会说人话！” 围观的人们也拍起了手掌，银钱源源不断地丢进卖艺人用来装钱的铜盘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还有呢，继续说啊，我教你的那些话呢，快说啊！”卖艺人感谢了打赏一番，又热切地看向了小猴子。 小猴子一脸疑惑地挠了挠头。 “快说啊！”卖艺人急了，抄起一根竹条就要打他。 小猴子吓得一个筋斗翻到地上，侧身回头，笑着讨饶道：“老婆大人，不要再打我了，我以后都不敢再去怡红院了……” 围观的人群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就笑开了：“哈哈哈，这小猴子也太可爱了！” “岂有此理！”想不到自己在家里跪地求饶的事被这只小猴子看了去也学了去，卖艺人恼羞成怒，抓着竹条就冲了过来。 小猴子被卖艺人这个模样吓了一大跳，再次从地上蹦起，跃过人群径直往吕竹这边撞来。 先前还赞小猴子有灵性的仆女芬芳，看到这么个野兽往自己这边撞来，当即就吓得发出了一声尖叫，随之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抬着轿子的四名家丁也被小猴子这一番突如其来的撞击给撞得脱了手，吕竹好不容易借着纱帘的遮掩以自我保护姿态平安落地之后，那些想要将会说话的发财神猴占为己有的围观人群，就已经又一次涌了上来，硬是将她和家丁们给冲散了。 看着小猴子蹦蹦跳跳地上了旁边的屋顶，吕竹也赶紧爬起来，仗着身形幼小的优势穿梭于人群之中，往周边没那么多人的小巷逃去。 不管是“看杀卫玠”还是踩踏事故，吕竹都不想遭遇，只能暂避其锋了。 躲到一棵树下，确认周围四面都没了那些被发财欲念支配的疯狂人群后，吕竹呼了一口气，摘下了幕离，靠向树干休息。 “哎呀，你是谁？！”树上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吕竹抬头望去，只见茂密的绿色树叶里，一条金灿灿毛茸茸的长尾巴在其中若隐若现。 “小猴子？”吕竹叫了一声。 树上的小猴子低头看到吕竹的真容，也是微微一惊。 虽然他还不懂世人的审美，但是吕竹这相貌气派，比起他平日里见到的那些平民百姓要好上一大截，看着就不由自主地心生欢喜——与时下的审美观相反，动物界惯例就是皮毛皮相越艳丽的，就越好看。 被小猴子拉着也爬上了树上之后，吕竹看向了挝耳揉腮的小猴子：“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被那个人抓来卖艺？” “我是从水帘洞来到这里的，因为猴子群里有老猴子死了，所以我就想出来寻找长生不老之法，这样我的猴子猴孙就不用死了。”小猴子自称是花果山水帘洞的猴王。 吕竹静静地听着他说自己来到许都的原因：为了族群寻找长生不老之法而来到这里，看到卖艺人变戏法以为卖艺人是神仙，结果拜师不成反被抓，被卖艺人拿来当了牟利工具猴。 明明就是如人类十岁小孩的身形，却那么老气横秋地说自己有好多猴子猴孙的模样，看得吕竹很是忍俊不禁。 “你这样乱找是不行的，要找神仙的话……得去找寺庙了。”因为这里是《西游记》的世界，猴子有难观音不可能不救，因此吕竹便提出了让小猴子去找寺庙的方法。 “寺庙？”小猴子呆呆地重复道。 “是啊，我家就是信佛的，据说我出生的时候，我娘说是梦到了三千年一开的圣花优昙华盛放……昙花一现乃是灵瑞之兆，象征着济世救民的圣人降生，所以爹娘就认为这是菩萨保佑的征兆，给我取了‘优昙’这个名字。”吕竹想了想，又补充解释道：“所以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神仙，只不过是你找错了方向而已。” 小猴子听得悠然神往，但又露出了有点伤心的神色：“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无父无母，所以不知道这些。” 看他这个感伤的样子，吕竹想了一下，开口问道：“别这么伤心了，我问你，石头是从哪里生出来的？” “石头当然是天地所生的啊。”小猴子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那就是了，天就是你爹，地就是你娘，天地可是比什么神仙贵人都要尊贵，你又何须要自卑呢？”吕竹道。 小猴子眼睛一亮，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下方又传来了人群的喊叫声：“在树上，抓住它！” “我知道附近有个大观音像，我带你去！”吕竹喊道。 佛教传入中土的时间还不算久，一般多存在于底层人士的圈子里，世家大户之间更盛行的乃是道教；而吕竹的母亲崔夫人是卞夫人的姐妹，出身底层，所以才会信佛。 偶尔有空时，崔夫人就会带女儿前去信徒所建立的巨型观音像前上香，这才让吕竹记得观音像的位置。 一人一猴互相扶持着穿街过巷一路跑到巨型观音像前，转身看向后方来势汹汹的抓捕人群——那些人手里不是举着扁担竹竿就是拿着绳子，眼中的贪欲之色，几乎就要喷涌而出。 就在那些人奋力向他们冲过来时，观音像的手上果然发出了一道神光。 神光散去，一只驴子奔到一人一猴面前，驮着他们腾云而起。 “救命啊！”小猴子眼看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身边的云也越来越多之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别怕，这是观音娘娘的术法，她肯定不会伤害我们的！”吕竹安慰了他一句：无保护措施的高空飞行，要不是自己有过这样的经历，估计也得胆战心惊。 被吕竹的话安抚到和天然的好奇心驱使，小猴子逐渐也安定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周边变幻莫测的云朵。 一直到驴子把他们放到一处道观楼阁的走廊上，小猴子都还是举着手，仿佛那一小朵被他抓住的云并没有消散似的，又呆又萌，看得人都要化了。 驴子仰了仰头，化身为一条金龙盘旋飞起，示意小猴子跟着它的踪迹进入道观。 “原来真的有神仙！”小猴子高兴极了，就要过来拉吕竹的手，“我们一起进去学法术吧！” 吕竹避开了他的触碰，先是看了看门上的禁制，又看了看自己越来越缥缈的身体，摇了摇头：“那金龙只叫你一个进去，看来应该是只有你有这份机缘；我只是一介凡人，估计很快就要被驱逐回去了。” 看到吕竹在自己眼前慢慢腾空而起往回处飞，小猴子急了，大声喊道：“你等我，等我学好了法术我就回去找到你，教你！” 那声音越飘越远，最后终是消失在了风中。 吕竹回到原地时，那些被神迹震惊到当场跪拜的人群已经散去，观音像前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 吕竹本是想要寻回幕离戴上，于是就低着头捂着脸跑回到当时情况紧急而丢了幕离的树下。 寻了好一会，始终都还是找不到自己误落在这里的幕离。 难道被人捡去了？ “小姐……你是在找这个吗？” 吕竹闻声转头，立刻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一个小乞儿正颤颤巍巍地举着幕离往她这边走来。 吕竹赶紧接过幕离戴好，然后又从袖子里摸出几锭碎银塞到他手里，道：“谢谢你了，我马上要回家了，你拿这些钱去买点东西吃吧。” 临走前，吕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小乞儿呆呆地捧着钱，一脸的惊愣呆滞，也不知道是被银钱的数量吓到，还是被她的真容惊到。 五年后的事实证明，是后者。 “小姐，小姐！我等得你好苦啊……”满身破烂的大乞儿硬生生追到了轿子前方，捏着一小块白布凄惨地叫喊着，“小姐，自从我见你一面之后，我就对你朝思暮想，魂牵梦萦，我将我的衷情全数交付于这封书中，求小姐你一望……” 自从当年吕竹被人群冲散又机警地自己跑了回家之后，无论出来拜佛还是逛街，护卫的人数都是增加了好几倍。 “走开啊！死乞儿！”还没等他靠近过来，家丁们就将他给踢开了，“没镜子你也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好吗？这样的身世，还敢肖想我们家大小姐！” 看到乞儿被他们踢得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家丁们这下才收了手准备回去：也不知道这个大种乞儿是打哪里来的，这几年来只要大小姐的车驾一出门，这货就会跟过来，以前看他只是远远观望就没有下手；结果不管不顾之下这货是越来越猖狂，今天居然还凑上来想给大小姐送情书，真是痴心妄想！ 受伤的乞儿跌趴在地上，目光凄然地望着佳人车驾远去，手中珍而重之的一小块白布也随之落下。 忽而一阵风吹过，乞儿因受伤无力而无法抓紧白布的手微微一松，那一小块白布便瞬间乘风而去。 不知道飘了多久，下落之时，那一小块白布就被一群刚刚饱餐完善心人赠粥的孩童给抓到了手上。 “我捡到了一块布！”此时布料尚还是约等同钱粮的物资，抓住了白布的孩童立刻欢欣雀跃地叫了一声。 看了几眼，发现白布上还有几行小字和一个小小的“仙女画像”，孩童微愣一下，又急忙跑回善心人所建的粥棚旁边。 “回禀公子，此孩童说是布上有字有画，怕是公子桌上所失，特请公子一观……”仆从举着白布呈上。 站在粥棚旁边的书案前欣慰地看着孩童们欢乐玩闹的曹子建，检查了一下自己案上并无任何遗失后，便有些不明所以地接过了仆从手里那块白布。 粗略一观字迹，虽不是自己所书，却也不失清逸之味。 待到再看清楚角落边那一副小像，曹子建心神一震，无意间竟是松了手。 那一小块白布，从此就又再随风飞去，了无踪迹。 曹子建回神过后，想要去追觅芳踪已是来之不及，只得无奈长叹一声，回到原地静静回忆。 在脑海里尽力回忆起那副小像的惊艳之色，心神恍惚的曹子建，竟是不断喃喃自语地念出白布其上的几行小字来。 旁边的孩童耳聪目明，虽不解其意却将发音学了十之八九，见善心的公子不再理他，他也只好默默走开，继续回去和伙伴玩闹了。 但孩童之间传颂句子的速度永远是最快又最迅速，甚至还会传到大人耳里嘴边。于是，不出数日，昔年唱诵天下三美的歌谣便多了后续，云曰： 江南有二乔，河北甄宓俏。 优昙一现后，群芳尽折腰。 第238章 西游记:西游记(2) 其实妄性与佛性，两性存其中 ———————————————— “外面为何如此吵闹？”仆女芬芳得了吕竹的吩咐，掀起帘子一角责问外面的家丁。 “回禀小姐，是有一个乞儿非要求见小姐，我们害怕此人对小姐不利，所以才动了手。”护卫和家丁回话道。 芬芳回头转告了吕竹一句，然后又掀起帘子走出来：“小姐说她看这个乞儿并无恶意，你们无须如此大动干戈，将人打伤……” 说到这里，芬芳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昏迷过去的乞儿，那满身破烂脸上还长着脓疮的模样实在让人恶心，但她又不得不继续按吕竹的吩咐说下去：“终究是我们失手打伤了他，小姐吩咐了，带这个乞儿回去疗伤，好好将养。” 吕竹这么做的原因，除了性格使然看不得这样的场面之外，也有是免得那些多事之人又在背后编排崔家仗势欺人的原因。 再者，今日这条路上多数是和她一样前去寺庙参拜的人，如此一来，也能增添其他人的好感。 果然，在吕竹下了命令让下人把地上昏迷的乞儿带走之后，外面的人就开始议论了起来：“崔小姐不愧是信佛之人，天生一副菩萨心肠……” “就是啊，崔小姐不仅相貌长得美，连心地也是这样善良美丽……” “不愧是歌谣里所传的第一美人，啊，真想能亲眼一睹崔小姐的美貌……” “哎，你们后面别挤啊，崔小姐坐在车里，怎么看得到呢！” “前面的挤一挤，挤一挤，让我再靠前一点，朦朦胧胧的也能看到点大概！” 坐在车驾里的吕竹闻之无语：她是打算用虔诚信徒、善良这一类标签遮掩掉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出来的美貌标签的，可是为什么这群颜狗就知道什么东西都要和美貌扯上关系？ 于是，生怕遭遇“看杀”事故的吕竹，急忙吩咐车夫和护卫加紧速度往家里赶了回去。 回到家里，仆人又给吕竹送来了消息，说是崔琰在许都这边有公务走不开，让她前往邺城一趟，报告河东大丰收的喜讯，以及代为向曹操和卞夫人请安。 是夜，吕竹命人收拾好了明日出门的行装后，便偷闲坐在了外边小花园的亭子里，享受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难得的闲适时光。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去卞夫人那边小住的事，不过年岁渐长，卞夫人就起了作媒的心思，想要将她和自己的第三子曹植曹子建凑做一对。 为此，曹子建这个不满母亲包办婚姻的风流才子，时常就不归家，不是跟着大哥二哥去军营就是背上小包袱溜之大吉，还美其名曰：游历世间，增长见识。 曹操这个姨父早些年对她还是挺欣赏的，但是以曹三公子目前的不配合程度，以及曹家对崔家的拉拢之意，再加上她这一轮太过勾人的相貌……万一曹操的小心思一起，三儿子不从还有大儿子、二儿子，实在都不行还有老子的时候，可就要糟糕。 就在吕竹苦思要以何等面目去见曹家人的时候，仆女将一个人带了过来，隔着屏风问道：“小姐，那个乞儿已经让大夫治过了伤，也洗漱好了，他说想要求见小姐一面，当面感谢小姐的恩惠。” “让他过来吧。”吕竹挥了挥手。 这乞儿的死缠烂打功力吕竹也不是没见识过，以前去寺庙参拜时他还会爬山墙壁只为更近一点看自己，要是此刻不让，难保今夜这乞儿会偷偷摸摸摸到这边再次做出什么爬屋顶爬墙壁的骚操作，到时被护卫当成贼打死就不好了。 得了吕竹的允许，那个乞儿就低着头走了进来。 洗漱好了的乞儿倒也是个面目端正的人，跪下来谢过吕竹之后，他便自报了姓名，说他叫做田蓬，原是书香世家，可惜幼年家中遭遇变故，家道中落，方落得如今的地步。 “为求报答小姐的大恩大德，田蓬甘愿以身为报，做牛做马也在所不辞！”田蓬重重地叩了一个头。 拗不过态度坚决的田蓬，吕竹只得吩咐仆女把他带走，让他去管家那边领了个做杂活的粗使下人职务。 打发走了田蓬，吕竹倚着栏杆又坐了一回，望着层云蔽月，忆起了当年的旧事。 似乎也同样是层云蔽月的一个深夜，人人均已沉眠之时，许久没有消息的小猴子突然从小花园的天空中落下，叫醒了她，并且还交给了她一根金色的毫毛。 小猴子说，这叫做救命毫毛，让她在未来遭遇到危险时，对着这根毫毛大喊一声“孙悟空”，他就会赶过来救她。 “孙悟空？”吕竹举着毫毛，看向了自称为孙悟空的小猴子。 “这是师父给我取的名字，他说我既是猢狲出身，那就以孙为姓；论资排辈我是排到了悟字辈，所以就叫做孙悟空。”孙悟空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这么晚了才来找我？”吕竹点点头，又问。 “我今日求师父教我长生不老之术，师父明面上是训斥了我一顿，事实上也是给我留了信息，让我今晚去找他。”孙悟空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师父说，长生不老的法术是非常之道，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练成之日，惊天地，泣鬼神……” “所以，修炼这个法术的人必须经历雷、风、火三灾，承受极大的痛苦，方能修炼成果。” 吕竹收好了毫毛，看向他：“那你是想学的了？” “是的，今晚我就要去师父那里跟他去闭关修炼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孙悟空在学成飞天术之后，偶尔有空了也会飞过来和她玩一会，顺便还顺她不少水果回去打牙祭，因此两人的感情还挺亲密的。 如今一朝分别，却是不知未来相见之期、不明未来生死之信了。 “你是天地精华所生的灵猴，抱负和际遇肯定都不会是平凡的，我等你出关之日，为你庆祝。”吕竹告别道。 另一处的无极境界里，因为身形长大而撑得小时候的白色练功衣破破烂烂的孙悟空，也看着眼前巴掌大的小牛和比八尺大汉还要高的巨型苹果，有些怀念地回忆起来。 “我进来修炼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师父和阿牛、铁扇、灶神他们怎么样了……”回忆了一下师父和学法术的同窗们，孙悟空又想起了他唯一的一个人类朋友。 他学法术的天赋极高，但有得必有失，相对的学文的水平就有点难以拿出手了——哪怕吕竹教了许多次她的名字是昙花一现的优昙华之花“优昙”，他最后就记住了这个人类朋友的名字大概就能用花花来代称。 不过这个人类朋友因为读的书多，所以口才辩言是真的好。 当初他独自跟着金龙进入学堂前，师父菩提祖师以这里都是收仙二代为理由，并不打算收他这个无父无母的猴子。 他迂回尝试了好多次，偷偷藏在学堂里做小苦力讨好各个学生，在宿舍里学生们跟着学了不少半吊子法术，结果，在某日还是被菩提祖师发现了他，即将要赶他出去。 就算学生们都为他求情，说他学法术的天赋极好，菩提祖师还是坚持原则，不肯收他入门。 最后，他以吕竹曾经教他的天父地母一论反驳菩提祖师，这才终于是得到了菩提祖师的承认，成功拜入了菩提祖师的门下，正式学习法术。 这么回忆着，山洞里又传来了熊人的吼声。 “等我练成了长生不老之术，我就可以出去了！”师父菩提祖师说只要他能打败无极境界里面的熊人，他就是练成了法术，可以离开这个稀奇古怪的世界，回去探望亲朋好友！ 思及此，孙悟空咬了一口巨型苹果，顺手再把巴掌大的小牛驱赶到角落里藏好，然后就扭动身体活络筋骨，准备接下来的又一场大战。 与此同时，前往邺城的吕竹，也即将遭遇一场混战。 “卞夫人的姨甥女甄小姐明明已经在前方不远处，你们又是什么人，胆敢冒认！”拦下吕竹车队的士兵大喝一声，带着人就冲了上来。 “保护小姐！”护卫们立刻也开始了反击。 只是，先不说车队护卫的数量不如对面的士兵多，护卫的对战素质，也是不敌对面身经百战的士兵们。 “有我在此，绝对不允许你们冒犯小姐！”就在吕竹这边节节败退的时候，跟在车队里做杂活的田蓬，突然就抄起了混战时不知那个士兵掉落的三叉戟，奋力挥舞起来，硬是以一人之力，挡住了数十士兵。 “我乃卞夫人姨甥女、许都崔家七娘，还请众将士禀明上级，以免大家自己人伤了自己人。”吕竹掀起车帘一角，丢出一块玉牌，扬声喊道。 眼见自己先是敌不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以一当百的勇士，接着又被吕竹的容貌惊艳到，各个士兵互相看了看，也只得缓缓收回了攻势。 为首的小队长命人捡起了玉牌，远远对吕竹那边拱了拱手，留下一部分看管吕竹的车队后，便带着手下前去回报上级了。 “原来是崔小姐，真是失礼了。”两相对比，曹操麾下的夏侯将军很快就得知了真伪，急忙带着误拦下她们车队的士兵们前来道歉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吕竹问道。 “那边有一个车队冒认崔小姐的名号，自称是卞夫人的姨甥女。”想到自己差点就被骗了，而且手下还把真货当作假货来攻击，夏侯将军就怒不可遏，“想不到那女子生得好眉好貌，居然也是欺世盗名之人！” 吕竹跟着夏侯将军一方往前行去，不多时就看到了吵吵嚷嚷的一堆人。 其中，一个衣着华丽的老妇人更是不满地喊着：“怎么了，还没有查清楚吗，我都说了我女儿是卞夫人的姨甥女……” “娘！”站在老妇人旁边的年轻姑娘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四目相对，吕竹淡淡一笑，看向了那个宛如水仙花一般清丽脱俗的年轻姑娘：“甄家姐姐，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你们认识？”夏侯将军的目光在两边之间游移。 “可能是将军听漏了信息，他们的确是卞夫人姨甥女……的朋友。”吕竹笑了笑，又上前拉起年轻姑娘的手，姿态亲密地帮着解释了一通。 看两人的亲密姿态不似作假，夏侯将军在接受了吕竹对这番失误的一点“请各位军士喝茶的小意思”，以及年轻姑娘以后辈请安送礼之名，托他转交给卞夫人的一条玉珠项链后，便暗中挥了挥手，命士兵们退下。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夏侯将军带领的军队，吕竹的车队便与甄家的车队一起进入了邺城。 “多谢崔小姐大义解围，甄宓不胜感激。”邺城的烟波楼里，自称为甄宓的年轻姑娘感谢了吕竹一番。 天下间能与自己相比的美人寥寥，比自己年幼又孤身出现、还与曹家交好的，无疑就只有那个被传为“昙花一现，群芳折腰”的崔家优昙一人。 大概也是这样，这位崔家小姐才会一见面就识破了她的身份。 “举手之劳而已，甄小姐不必客气。”吕竹出手扶住了她。 有些人，一见便觉知心，如甄宓这般善解人意又美丽至极的聪慧美人。 与她畅谈，不仅饱享眼福，还熨帖心灵。 “何谓美？在我看来，那些对美的评价只是世人追逐容色皮相的肤浅见解……”吕竹浅笑着，喝下了一杯淡酒，“真正的美，是内在心灵的美，美人不在骨不在皮，而在一颗良善度人的心。” “我曾听说过崔小姐信佛，被高僧称为大有佛性之人，常常做施粥义诊的善举。”甄宓笑着给她又斟了一杯，“崔小姐实有济世度人之心的行为和内心……” 吕竹所在的一支因为父亲娶了低门小户之女，实际上并不太入崔家的眼，也是因为崔琰的原因才会不被太过轻视，在家族主管了商业。但纵使家中富可敌国，她也没有一般富裕世家女的骄纵之气和奢靡之风，反而是朴素低调，多行善举，实属是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其实呢，我也不是那么有佛性的……”吕竹喝得微醺，又知甄宓不是那种犯口舌的小人，因此说话也没什么太大的顾忌，一股脑地吐糟了一通现在乱世争雄的混乱局面。 言谈之中，那般的肆意妄为潇洒随意，还有对目前天下乱势的评判都精准得过分——若不是亲眼看到眼前人是个绝色女子，甄宓几乎都以为自己是在跟哪一位有名的英雄豪杰在说话了。 可惜了，这位崔小姐若是身为男子，定能建功立业，一展抱负。 “男或女，其实没什么差别，只是世人的目光所限，未能想到如此长远……”看甄宓不是个老古板思想，吕竹顺便又给她灌输了一通后世男女真正平等的理论。 甄宓也早有对世间男女看法有别的别样想法，听了吕竹的话，立刻就将吕竹引为了知己。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没有什么好埋怨的，会埋怨他人之人，不过就是不如他人之人。因为技不如人又不敢承认，所以就推卸责任。”吕竹说到这里，挑了一下眉，“而推卸责任，最好就是找一些无力反抗的群体。” “例如，绝对不会也不能反驳、反抗的女人。” “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坚守住自己，做我自己想做、想说的事，不让他人将我作为胜负得失的借口。” 纵然衣着朴素，但她在此刻的光辉，更胜华衣美服珠玉锦绣。 凡是美人者，其颜色、性情或有异同，相抵相成——美而自傲者，骄横跋扈而失却几分气韵；美而自卑者，妄自菲薄便减去几分风姿；美而自谦者，纵低眉顺目亦缺数分神采……唯是美而自知又不自傲自卑者，方可将十分颜色化作十二分风采，令人为之醉心倾倒。 甄宓见过许许多多的女子，也曾试过应邀评价世间各位美人，均觉世有千姿百态之美，并无先后高低之分。 直到今日与吕竹的一番畅谈，她才惊觉，原来世上并无真正可分美丽之等级的原因，竟是因为有些人早就已经跳出了这以外貌论名的桎梏。 原来身为女子，亦可有此等大气大义，不受世俗眼光的束缚，只为心之所想，只行心之所向。 世间美人何其多，但唯独眼前这一位，才是真真正正配称得上为绝世美人。 因为这一场畅谈而改变的看法，在不久的将来，在那位她心中唯一承认过的绝世美人离去之后，甄宓依然都是保持了这一个此世闻之皆惊的观点。 或许是天妒红颜，或许是上天不忍此等佳人流落乱世，所以便将其早早召回。 那一日，邺域被曹军攻破，曹子桓单枪匹马杀入甄家，以“自古红颜皆祸水，美人只会误国”为由挥剑而来时，甄宓忽然就想起了那位年纪轻轻就被曹操暗中弄死、早早香消玉殒的绝世美人。 于是，她没有畏惧生死，挺直腰杆肃立而起，反过来责问这位曹家人道： “千百年来，战场之上，你们所谓的骁勇大将，只会将我们女子编为成败的借口，又或者是争夺的胜利品……” “为何说是美人误国，而不是你们——” “误了美人一生？” 第239章 西游记:西游记(3) 难道再过百千世，这世上色即空 ———————————————— 吕竹到了曹家之后，卞夫人还是如以往一样热情地招呼她多住几天。 卞夫人的三个儿子据说都在军营练兵，经常不归家——于是吕竹便乖巧地答应了卞夫人的邀请。 大概曹操也对吕竹代表崔家所送来的财宝物资感到满意，偶尔得了空闲，就打算招她这个姨甥女过去联络联络感情。 听到这个消息，卞夫人急忙赶过来给她梳妆打扮，金银珠宝华衣美服胭脂水粉不停往吕竹身上堆，只恨不能把她打扮成一个人形自走财宝箱。 吕竹趁着梳妆打扮的闲暇时间，暗暗注意了一下卞夫人以及她身边的仆女装扮。 比起自己这一身的金光灿灿，卞夫人这个贵夫人打扮得几乎可以用寒酸来形容，妆容朴素饰物简单，衣服也是半新不旧的样子，连带身边的仆人也全是差不多的俭朴风格。 对了，听说曹操讲究朴素节俭，不仅自己如此，就连整个曹家，也被他的这种要求而养成了俭朴之风。相比财力惊人的崔家新衣多到穿不过来的情况，曹家甚至还会穿打补丁的衣服…… 不过卞夫人这次还真的是多虑了，虽然曹操好美色，但吕竹明面上还是他姨甥女。如今天下未定人心浮动，要是他闹出什么侵占后辈的丑闻出来，对曹氏的声威可不是一件好事。 于情于理，曹操就算有那个心思，也只能按捺住，不敢轻举妄动。 送吕竹出门后，卞夫人也是在心里叹了一阵：她自己何尝又不知道曹操的性格？但这个姨甥女出落得实在太过美貌，才及笄不久，美名就已经压下曾经的当世三大美人，丈夫再怎么英雄气概，在面对此等绝色之时，也难免会动点别样的心思。 所以，就只能在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事故之前，参考曹操一贯喜爱才貌双全美人的想法，侧面让吕竹伪装成那种胸大无脑奢华浪费的傻白甜小姑娘，降低一下曹操的好感度。 等她有意许配的三儿子曹子建回来成就好事之后，作为儿媳妇的吕竹，自然就可以解除掉伪装了。 只可惜，曹子建在军营里一听闻母亲卞夫人又“用心良苦”地把崔家表妹留在曹家小住，立刻家也顾不上回了，练兵完毕又连夜收拾了包袱，告别了大哥二哥并让两个哥哥替自己向父母请安之后，拔腿就开溜了。 听到这次又是只有两个儿子回家，曹操有些不耐烦地朝报信的仆人挥了挥手让其退下之后，便又将目光看向了棋盘对面的吕竹。 不努力点看吕竹的美貌自行洗脑，他的注意力就会下意识地集中于棋盘上的那一局惨不忍睹让人看一眼就能奔溃的残局。 看着好好的一个漂亮伶俐的小姑娘，怎么偏偏就是个臭棋篓子！ 相对于曹操内心的无比纠结，吕竹可是舒服得很：让她在曹老板这种后世有名的聪明人面前装聪慧伶俐，那就需要十万分的注意力和演技，稍有不慎就是一场悲剧；不过，要是装傻白甜，那就是基本可以轻轻松松地本色出演了。 毕竟本质就是生长于后世物资充足生而平等年代的现代人，天然就带有不同于这个乱世人群的无忧无虑气质，表演傻白甜那可是一演一个准，绝对看不出一点造假痕迹。 而且吕竹上一轮就是千娇万宠的桃花岛大小姐，被黄蓉加全家人娇惯着，好东西全紧着她先，因此那种下意识地挑好东西吃的习惯，更是装都不用装，自然而然信手拈来。 看，自己把旁边点心水果盘碟里最好的那几个挑拣着吃了后，曹操那个心疼纠结还得强颜欢笑地装出一副慈祥长辈的宠溺样子，实在真是可怜得恨…… 辣了曹操眼睛一轮之后，曹操不怎么想再见她，曹子建又借口游历不回家，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吕竹继续装模作样在曹家当蛀米大虫的闲适时光。 天气晴好的时候，吕竹时不时就会乘坐马车出门游山玩水，避开卞夫人的碎碎念加魔音灌耳。 这日，吕竹在城外的桃山之上放风筝时，忽然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 “你们有没有听到哭声？”吕竹奇怪地问身边的仆女。 一众人纷纷摇头表示没有，唯独是之前因为勇武保护她而被破格提升进入护卫队伍的田蓬点了点头：“我也听到了。” 对田蓬这个吕竹的忠实脑残粉，一干人等纷纷嗤之以鼻：就他这个性子，就算是吕竹听错了，他也会捂着良心说有这回事。 那么多人都听不到，只有吕竹听到，显然就是他们家大小姐平日里布施的善事做多了，听到山风也觉得像是孤苦人家的哭声，动了恻隐之心。 大多数人都说没有，但吕竹依然能听到这哭声，自觉并不像是山风之声。 而且，伴随着哭声而来的，竟是一阵濛濛细雨。 这雨下得也甚是古怪：哭声止，雨亦停；哭声起，雨便落；其中还依稀可闻细微龙吟之声。 正当吕竹想要仔细听清楚这个声音的来源时，突然就是一阵地动山摇，震得她和身边的仆人四散分离。 好不容易捱过这一阵地动，吕竹又在原地的空旷处等了好一会，确认暂时没有再发生地动后，这才站起来，准备找寻仆人赶紧回家。 走着走着，龙吟之声又起，听起来还带着痛苦压抑之意。 吕竹顺着声音来源往前走，不多时，就看到了前方山壁之中有一个透明光幕遮住的山洞，一条青龙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其中。 当青龙偶尔痛得动弹几下时，这桃山就是一阵摇晃。 原来刚才的地动山摇，乃是这条青龙在山洞中翻滚的原因。 这青龙嘴边还有着点点血迹，血珠随着它的咳嗽而滴落，看样子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通过弹幕小伙伴们的提醒，吕竹很快就得知了这条青龙的真正身份——二郎神的生母、天庭的大仙女雪亮仙子，因为当年贪恋红尘与凡人结合，天庭发现了之后就将其压在了桃山之下幽禁；又因她身体虚弱的缘故，所以时不时就维持不住人形，化作青龙本态。 确认了面前的青龙不是反派，吕竹就赶紧拿出了身上常备着的药丸瓶子。 崔父疼爱女儿，外出时都会命人用珍贵药材炼制疗伤药给吕竹带上，这下倒是能让她拿来救人。 “青龙？你受伤了吗？我这里有药。”吕竹举着药瓶，作出了平时布施赠粥时的那副悲天悯人模样。 “把药、丢上来就好……”大仙女雪亮本是打算再次以龙身翻滚几下制造地动，好驱赶这个不明真相的凡人。 不过，在看到吕竹并没有害怕她的青龙形态，而是小心翼翼地凑近要给她疗伤药后，一时间她又心软了下来。 一般人是听不到她们这些神仙的声音的，能听到的凡人除了神仙转世之外，便是身带仙缘之人。而这个好心的小姑娘身上带有隐约的功德佛光，因此定然是个经常行善布施的好心姑娘。 那么，小姑娘此举就只是一番好意，而不像是那些心存恶念的肮脏修法之人，怀着各种各样的坏心思来接近她，想从她这条龙身上得到好处。 接受了吕竹的疗伤药服下，恢复过来的大仙女雪亮便感应了一下走散的仆人的位置，假以桃山山神之名，指示吕竹去找寻仆人。 吕竹谢过了大仙女雪亮，就动身去找寻到自己的仆人，乘车回归曹家去了。 回到曹家不久，卞夫人就喜气洋洋地过来了这边，拿着一封家书高兴地和吕竹说道：“子建说他过几天就会回来，还说想要见一见你。” 吕竹随便几句敷衍过去，然后就一脸乖巧地看向卞夫人：“姨妈，我今日出去游玩，看到不少难民在城外流离失所忍饥挨饿，所以我想在这附近也搭个施粥的棚子，救助一下那些难民，你说好不好呀？” “好，当然好了，你这孩子总是那么善良。”卞夫人不疑有他，给了吕竹调动下人的允诺后，就喜滋滋地去筹办最不着家的儿子即将归家的准备事宜了。 卞夫人一边准备，一边在心里美美地想着：小儿子在信里说施粥的时候看到了表妹的小像，觉得许久没见表妹了，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几乎认不出来，所以就特地回家见见面……两个孩子都是喜欢做善事的，肯定聊得来！ 卞夫人的真正想法，吕竹虽然不知道，但吕竹却也是打算借着施粥时遇到危险，借故回许都养伤的，因此就和卞夫人暂时达成了一致。 说干就干，等施粥的棚子搭好了的消息传回来后，吕竹就暗中吩咐了崔家的管事，让他挑选几个侍卫扮成乞丐、难民去制造混乱，“误伤”自己。 管事会意，立刻就跑去了仓库那边，挑了护卫队伍里面几个都是家生子身份的护卫出来密谈。 看到管事鬼鬼祟祟地叫了几个护卫出去，正在帮忙清点交接物资的田蓬心生疑惑，借口去茅厕之名，偷偷地跟了过去。 趴在假山后听了一会儿，田蓬恍然大悟：原来是小姐打算借故离开曹家。 做得好！曹家那个老家伙一看就是个好色之徒，小姐察觉到了别人对她的觊觎，但又顾念着亲戚之情还得出这么一招苦肉计，真是难为小姐了…… 作为吕竹的脑残粉，田蓬暗地里就自行脑补了一番吕竹天仙脸孔菩萨心肠的美好形象。 清点交接完崔家送曹家的物资，田蓬就跟着护卫队伍往回走。 这条路会经过外间的书房，田蓬耳力惊人，半途似乎又听到了曹操正在书房里和人交谈着什么。 再次以肚子痛的借口离开队伍，田蓬偷偷摸摸地溜到书房后边，拿手指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小洞，偷看起里面来。 “听说，崔琰最近在许都与许多大臣暗中有来往……”报信的人恭敬地把密函交到曹操手上，“崔琰已经不止一次当众提议，以崔家出资相助我们大军的军饷，显而易见，他是存心要世人认为，是因为有崔家的财富，才有我曹魏今日的声势！” “依你之见，崔琰不但只是想攀附，似乎暗中……还想凌驾我们曹家之上？”曹操拿起密函，神色冷厉。 报信人又分析道：“这次崔琰以公务在身不便前来为由，让侄女过来……说不定，就是想以三公子作为跳板，将三公子推上高位，然后他们就可以在幕后操纵。” “再者，三公子向来并不喜崔小姐，最近却因为崔小姐美名大增，又在外面偶然看到了崔小姐如今的画像，这才动了心思想要回来相见，怕是……” 曹操看完密函里吕竹在许都惯是素衣打扮的调查，又回想了一下邀约吕竹下棋时看到的那个人形自走财宝箱，脸色就越发的阴沉起来。 “崔琰这个人有如此心计，连同他的侄女都一样的表里不一演技高超，不可不防啊！”报信人最后总结道。 曹操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不管崔琰是为了辅助曹子建上位而拉拢大臣，抑或是为了抄他的计策挟天子以令诸侯，帮曹子建上位然后再来夺权……都是要给崔家一点警告的了。 考虑到吕竹现在还未嫁入曹家，不能以衣着过于华丽违反制令之名还家赐死，曹操想了想，又召来了探听消息的探子。 听到召来的探子说吕竹目前正在城外粥棚行善施粥，曹操便改变了原先的找籍口赐死吕竹的想法，命探子去找几个武士扮作难民混入，趁混乱时刺杀吕竹！ 暗中偷听到这个消息的田蓬脸色大变，队伍也顾不上回去了，急忙就回房找出了自己以前穿过的乞丐破衫，出了曹家大门后就拿泥土糊了脸，混入了出城领粥的难民队伍里。 一路急赶来到城外粥棚的时候，粥棚还很是平静和谐，领到粥的人一遍喝粥一边感谢崔小姐菩萨心肠，未领到粥的人也乖乖按照护卫的要求，排着队等待领粥……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来到吕竹跟前领粥的一个难民，破碗之下寒光一闪，一柄尖刀就要向着吕竹胸口刺去！ “小姐，小心啊！”田蓬想也不想，飞扑过去将这个伪装成难民的武士扑倒，随后低声对吕竹告密，“曹操要杀你！” 吕竹神色一凛，再也不管眼前的混乱，转身就钻入了领了粥的人群那边。 “追！”想不到这个大小姐居然还知道混入人堆里浑水摸鱼逃跑，那些伪装成难民的武士也顾不上伪装了，纷纷抽刀大喊起来。 田蓬抄起了一根竹竿充当武器抵挡住追兵，且战且行。 但是好汉架不住人多，这些武士也不是当初军纪严明的士兵而是下死手的刺客，没过多久，中了淬毒暗器的田蓬就跌倒在了地上。 和他对打的武士眼见这个难缠的对手终于被弄倒了，急忙提着刀就要去追赶跑上附近桃山躲藏的吕竹。 一抬腿——居然还有着阻力。 低头一看，却是倒地的田蓬死死抱住了他的小腿，眼神看着前方逃跑的身影：“快走啊！小姐……” “不知死活！”武士重重踢了倒地的田蓬一脚，把他踢得吐了一大口血。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你们伤害、伤害小姐的……”田蓬恨恨地又抓住了旁边另一个武士的小腿，无论两人如何击打他，都就是不肯放手。 “来，一起踢死这个死到临头还贪图美色的臭乞儿！”被抓住的武士一声招呼，立刻引来了其它武士对田蓬的踢踩。 与此同时，天庭之上，月老殿中，月老长叹一声，写下了最后几行字—— “乞儿打扮的人在众武士连番踢踩之下，哪怕再怎么不舍前方逃命的佳人，也终是伤势过重，气绝身亡。” “千世情劫：第三百二十六世之《痴情乞丐》，完成。” 好不容易写完这一世，月老捧着长长的书卷欲哭无泪：“天蓬元帅自从私恋嫦娥触犯天规，被贬下凡间之后，现在才轮到第三百二十六世……我写这每一世的孽缘都快要写死我了，到底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惩罚我啊……” 不管月老在殿中如何长吁短叹愁眉苦思，目前正在逃命的吕竹，也是再也不在他的记录之中了。 桃山上，悬崖边，吕竹眼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捧着救命毫毛大喊了孙悟空三声无果，又在确认得了她的恩惠、困于桃山的大仙女也没见有什么动静之后，就开始准备找角度滚下去装作跳崖自尽。 只是这边的悬崖就算是找好了角度滚下去……也是得受重伤了。 早知道就不来这边找大仙女了，说不定能找个更缓的陡坡。 追兵的杀声已经近在咫尺，吕竹把心一横，纵身就往悬崖下一跳。 眼前风声飞散，一团绵软白糯仿如云朵一般的东西，就在她跳出去的下一刻，瞬间就将她包裹在了其中。 朦朦胧胧的白色里，一只手抓住了她，虽然既毛茸茸还触感粗糙，却又是说不出的温暖厚实，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道。 “哟，几个追兵啫，使乜惊啊？”来人的声音里，洋溢无尽的自信张扬。 第240章 西游记:西游记(4) 时空中也许早有类似几个梦 ———————————————— “孙悟空？！”这个熟悉的口头禅，不用亲眼目睹，吕竹就已经明白了接住自己的人——或者猴子的真实身份。 那么身下这坨绵软白糯的东西，估计就是筋斗云没错了。 “我叫了你那么久，怎么现在才出现！”吕竹举起救命毫毛，作出了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我刚刚才练成法术出关啊……”孙悟空辩解了一句，然后又补充解释道：“我出关之后就去学堂探望了一下以前的旧同学，之后又碰到了师父菩提祖师，他传给了我筋斗云……之后我在天上面听到你的呼叫，立刻就赶过来了。” “算你啦！”吕竹轻轻敲了他一记，然后简单地将自己最近的情况说了出来。 “那么说，你现在是没有办法回家了是吗？”听得吕竹说她目前在别人眼里已经是跳崖身亡时，孙悟空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啊，如果我再出现世人面前的话，不管是我的家族，抑或是其他的……都很麻烦。”吕竹叹了一口气。 曹操暗中派人对付她就是为了给站队太明显的崔家一个警告和打压，倘若要是正常乱世，吕竹死里逃生之后立刻就能给他表演一个王者归来的复仇模式。不过，这里是有着神仙妖怪的西游记世界，那么世俗凡尘的那点儿权利虚名，就不太能让人看得上眼了。 毕竟，当光阴逝去年华不再，曾经的故人都化作一钵黄土，唯独你依然容颜如昔之时，过往种种恩怨情仇，回首便更似过眼云烟。 眼界和层次已经不在一个高度上，自然就没了那番计较的心。 “我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我的好朋友，你能不能收留我？”吕竹最后问道。 “放心吧，我也是刚刚被师父说让我以后独自闯荡！”孙悟空大包大揽地拍了吕竹一下，“虽然我老孙没有什么凡间富贵物，但是花果山的话——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得了美猴王的承诺，不愁去处的吕竹就果断蹭着筋斗云跟他回到了花果山上空。 “你看，那一群就是我的猴子猴孙……”孙悟空以前顶着小猴子的模样说自己有好多猴子猴孙时就是故作老成的滑稽感，现在小猴子长成了大猴子，看着下方一排移动的队伍再说起子孙辈的时候，就多了几分慈爱宠溺的味道。 还没等吕竹看仔细，旁边的孙悟空突然一个纵身就蹦下了筋斗云，怒气冲冲地对着队伍最前头的一个人影攻去。 几下攻击打倒了为首的那个人影，孙悟空就一把抱起了向着他这边跳过来的一只小猴子：“怎么这么没用啊，大王不在，你们就被外面的小妖精给抓住了？” 小猴子叽里咕噜地对着他喊了几声。 “对了，我忘记回到老家了，要说猴子话！”孙悟空恍然大悟地一点头，一边抱着小猴子一边回头看向跟着从筋斗云上跳下来的吕竹。 “可是我不会说啊。”吕竹茫然。 “不用担心。”孙悟空抱着小猴子，边走边解释道：“一会我就用七十二变化里面的传心术，教他们说人话——哎，小猴子，告诉大家，老孙回来了！” 自从孙悟空使用传心术教得花果山所有的猴子都会说人话之后，吕竹先前所担心的沟通问题果然就迎刃而解。而且，根据孙悟空的说法，教晓了猴子们懂得说人话的话，从此以后，人们就知道他们这些猴子想要什么了，一来不会被人欺负，二来就算是出去混口饭吃，也会比较容易，不用什么都靠猜。 吃着猴子们送上来的水果，吕竹抬头一看，只见孙悟空被一群猴子簇拥着，倒向他的大王石床：“回到自己的地方，总是觉得特别的舒服！不过为什么……感觉我的床变小了？” “当然了大王，你当年出去学法术的时候还小，现在长大了，床铺自然就变小了。”年迈的猴长老解释道。 “大王，你去了那么久，我们好挂念你啊！”另一只年轻的猴子喊了一声。 “还敢说，你们怎么会被别的妖精欺负到家里来的？花果山的猴子这么没用的吗？！”孙悟空佯作生气道。 “大王，你不在，我们就被欺负了！”被孙悟空抱回来的小猴子也开始喊了起来。 “哈哈哈，这么会说话，谁教你的？”孙悟空听到这么一句，开心极了，顺手虎摸了说话的小猴子脑袋一把，然后就带着小猴子坐到秋千上晃荡起来。 他的性格向来就是喜欢帮助弱小，又喜欢听好话，要不然，吕竹也不会通过卖惨卖交情这个方法而成功来到花果山这里蹭吃蹭住了。 “大王，上个月我们这里来了一个大妖怪，他说这里冬暖夏凉风水好，所以就抓了我们去盖狐狸庙！”难得自家老大学成归来，猴长老就赶紧向孙悟空诉苦加告起状来。 “谁这么大胆敢在我花果山撒野！还盖狐狸庙，我给他盖个坟墓就差不多！”孙悟空一听就炸了，从秋千上蹦下来。 话音未落，水帘洞里就是一阵摇晃，随即外面也传来了一个老牛般的沉闷吼声：“哪个畜生这么大胆，居然敢打伤我的手下？！” “我出去会一会外面的家伙，你们乖乖呆在这里。”孙悟空叮嘱完，目光锐利地瞪向了外面声音来源的方向，一个筋斗就翻了出去。 然而猴子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孙悟空才刚刚飞出去，站在洞口观战的吕竹身边就围满了一群毛茸茸。 “你是谁呀？”现在孙悟空这个大王不在，猴长老和猴子们的兴趣瞬间就转移到了吕竹这个新人新猪肉这里。 “我是你们大王的好朋友。”吕竹趁机摸了为求观战范围更大一些而挤到她跟前的小猴子头顶一把，毛茸茸的触感大好。 难怪孙悟空那么喜欢撸小猴子的脑袋。 既然小猴子的脑袋手感都这么好，也不知道美猴王的脑袋手感如何…… 吕竹思维发散，暂时就无视了旁边这群讨论好朋友是什么东西的毛茸茸。 偶尔抬头看看，孙悟空仍在和那只前来找晦气的大妖怪在空中激战。 不多时，大妖怪应该是在空中打斗吃了亏，于是就飞身落到地上，身形就像充气一样逐渐鼓了起来。 “怎么这招这么眼熟的？”孙悟空看着这场景就是一愣，回想起了昔日学堂学习法术时的那只牛精同窗…… “牛魔王，是我啊！马骝仔啊！”孙悟空喊着话的同时，身形也随之一矮。 俗话里“马骝”的意思就是猴子，孙悟空当年学习时形容尚小，学堂里大多数同窗都是叫他做马骝仔，很少会叫菩提祖师给取的大名孙悟空。 一下子没了冲击的目标，鼓满气向着孙悟空冲过来的大妖怪牛魔王就直挺挺地撞入了地上，瞬间被花果山的黄土埋了半个身子。 孙悟空带着猴子猴孙们去把牛魔王给挖出来带回水帘洞后，就开玩笑地抱怨道：“要不是你这副牛脾气那么多年都没变，我还真的认不出你了。” “三岁定八十，你还不是和以前一样那么调皮！”牛魔王没好气地揉着额头，一双眼睛却看向了坐在石桌旁边的吕竹，“她是……” “我以前经常跟你提起过的那个‘花花’啊，我的好朋友！”孙悟空从善如流地应用了吕竹的说法，“她最近没地方去，所以就在花果山这里住下了。” 吕竹冲他们这边眨了眨眼。 “我就是记不住你的名字啊，叫花花不是也很好听吗？”孙悟空有些委屈地看了过来。 “随便你吧。”吕竹捧起一片西瓜，不再理会二人。 “对了，阿嫂怎么样了？”想起之前去学堂探望旧同学时，从旧同学们口里得到牛魔王和铁扇公主早恋被师父菩提祖师赶走的事，孙悟空便开口问道。 “还能怎么样，妇道人家，留在家里照顾孩子。”牛魔王回答道。 “不简单，连孩子都有了，恭喜你啊！”孙悟空听罢很是高兴，拿着毛茸茸的尾巴去挑拨牛魔王披散着的垂发。 “别提了，那个红孩儿，脾气坏得不得了，跟他娘一模一样……”牛魔王烦恼地起身转圈。 孙悟空甩着长尾巴追上去：“这不是很好吗？有性格。你追铁扇公主那么多年，不就是想要有今天？” “唉，以前年纪小，没见过世面，以为三星洞学堂里面的刁蛮公主是极品……谁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是很大的！”牛魔王道。 “那是什么意思啊大哥？”孙悟空当年读书时就与牛魔王结拜为兄弟了，这句大哥喊得相当的顺口，还带着几分八卦的笑意。 “你没进过坟墓，又怎么知道坟墓黑呢！”牛魔王气恼地说。 “没关系，等你改天搬过来这里，我们做了邻居，你再慢慢教我挖坟墓喽！”孙悟空接着道。 听到孙悟空这话，牛魔王下意识地看了吕竹一眼，然后又疑惑地回看向他：“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搬来这里？” “你不是要在这里盖两间庙，带红孩儿和阿嫂来住吗？”孙悟空疑惑地说。 “当然不是了，师父常常教我们，一心二用，机灵英勇，我看你阿嫂一个人打理家务很辛苦，所以我就想找个人回来帮她的忙……”牛魔王颇为不满地抱怨起来，“一个男人博爱是好事，三妻四妾又算得了什么呢？” “谁知道她听了当场大发雷霆，可我都已经答应人家了……”牛魔王一脸无奈地坐到秋千上。 孙悟空一把揪住了秋千的索子，斜着眼睛看向牛魔王：“你想瞒着阿嫂金屋藏娇？” “我用得着瞒着她？！我可是一家之主！”牛魔王挺直腰杆说完这句，然后又弯下腰塌下肩膀抓住了秋千的另一根索子，“只不过为了顾全大局，家和万事兴，只好先瞒着她，等她以后想清楚了，我再跟她说个明白，唉，我可真是用心良苦……” “也是，阿嫂知书识礼，她应该明事理的。”孙悟空脸带几分懵懂，晃着秋千伸着脚就要往牛魔王那边荡去。 “你阿嫂很难明白事理的，哪像你这个这么乖巧安静……”牛魔王随手接下孙悟空的脚，拍了一下，“二弟，别说这些了，我刚刚跟你过招，你的功夫大有进步啊，这几年学了什么厉害的法术？” “掩人耳目而已，七十二变化，哪能比得上大哥你真材实料的真功夫呢？”孙悟空笑着说。 “要不这样，我们比试一下，看谁的法术厉害？”牛魔王提议道。 “厉害就不敢讲了，跟大哥学两招。”孙悟空瘫到吕竹跟前的石桌上，轻轻的一个抬头，整个人就已经变成了牛魔王的模样。 “过奖，过奖。”牛魔王晃了晃脑袋，转眼也是变成了孙悟空的样子。 这时，一只小猴子跑了进来，抓住孙悟空模样的牛魔王报告道：“大王，外面有个拿着扇子的女人，对着我们兄弟不停地扇，好凶的……我们好多兄弟都受伤了……” “拿着扇子？铁扇公主？”牛魔王模样的孙悟空顿时激动了，一下子蹦下石桌，就要往洞外走去。 牛魔王立刻跳起来阻住了他的去路。 “大哥，别玩了，我去接阿嫂……”孙悟空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牛魔王给抢白了。 “一世人两兄弟，有今生没来世，这次你真的要帮一下大哥了！”牛魔王出手点了他的穴道，“那只母老虎发起疯来六亲不认的，没关系，让她打两拳，出口气就好了，两个时辰之后，你的穴道就会解封，到时你就可以用法术兼且变回自己的模样了！” “大哥！”孙悟空顶着牛魔王的模样，欲哭无泪地看着牛魔王顶着自己的样子跑了出去。 “看，被坑了吧，还说是好兄弟呢。”吕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之前就一直在下套套你，我给你打眼色你都不理。” “怎么说也是我结拜大哥嘛，谁知道他的性格跟以前不一样了……”孙悟空也是无奈。 “岂有此理，你个衰佬，居然把女人藏在悟空这里！”人未到声先到，被顶着孙悟空模样的牛魔王带进来水帘洞后，铁扇公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洞里的二人。 “阿嫂，你千万不要误会！”牛魔王猛地一拍脑袋，张口就来，“这个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起过的花花，是小弟的未来媳妇！” 跟在后头的小猴子听到这个，顿时就张圆了一张小嘴，急忙又转头跑出去找猴长老报信了。 “哦，原来是弟妹啊，不好意思啊，失礼了。”铁扇公主对吕竹笑了一下，然后又指向被自家大哥的张口就来惊呆以至于瞪圆了一双眼睛的孙悟空，“你这对牛眼瞪那么大干什么？！不高兴看到我吗？！” “不是，我，阿嫂……”孙悟空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就又被铁扇公主糊了一巴掌，“死到临头还跟我嬉皮笑脸的，真是死性不改！” “会改的了，大哥会改的了，阿嫂啊……”让结拜兄弟帮自己挡了灾，卖队友的牛魔王有了些许的良心发现，连忙出手阻拦。 “改什么改，人家都说三岁定八十，等这个衰佬改，不如老娘先改嫁！”铁扇公主没好气地说。 “你这个衰婆……”牛魔王脱口而出一句，又在看到铁扇公主转身过来后立即怂了，“阿嫂，你干嘛说改嫁呢？说什么都好，不要说改嫁啊。” “你们不知道的了！”难得身边有着“二弟”和“弟妹”，铁扇公主忍不住就将心里多年的苦闷倾吐而出，“那个衰佬每天都不回家，就知道在外面风流快活，大的是这样，小的也是这样，红孩儿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弄得我现在都不知道是先找儿子好还是先找老公好……” “哎呀，你当然应该是先去找儿子啊，轻重不分！”牛魔王一听也急了，顶着孙悟空的模样就走了上前教训道。 铁扇公主抹着眼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牛魔王抖了抖，连忙又补充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大哥我看着就行了，阿嫂你赶快去找儿子吧。” “他想得美，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我嫁给他这么久，柴房都没给我盖过一间，现在好了，要在这里帮狐狸精盖一间庙，都证据确凿了！”铁扇公主气愤地抓住被骂得不知所措的孙悟空，“你看他这个衰样，一副委屈的样子，我看着就一肚子火，不打几下我都咽不下这口气……” 一个人气急上头的时候就无人能挡，哪怕吕竹和牛魔王两个人一起来拉架，都也是无济于事。 铁扇公主骂着打着，顺手就从口中取出了芭蕉扇，后退两步摆好了架势：“老娘不发威，你还真是当我是死的了！” 这芭蕉扇的飓风一扇过后，水帘洞里就仅余三个人，以及墙上的一个人形大洞。 “你们来评评理，说我该不该生气呢？”铁扇公主一边诉苦，一边气呼呼地坐到了石椅上。 “每一件事都有正反两面的……”牛魔王正要说话，一直不声不响的吕竹却开口抢先一步，“当然该生气了。” “阿嫂你贤良淑德，持家有道，结果牛大哥还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对不起你！”后世骂渣男的语句多不胜数，吕竹又惯是看不起包二奶搞小三的渣男的，顺着铁扇公主的诉苦和抱怨，一套套话连绵不断地骂起了牛魔王来。 这一番畅快淋漓，听得铁扇公主那是一个心情舒畅，听得旁边的孙悟空壳子的牛魔王也是低着头敢怒不敢言。 “就是啊，我当年也是数一数二的绝色美人，不知道多少人拜倒在我石榴裙下，嫁给这个衰佬之后，我不但恪守妇道，还给他生了个儿子，结果他居然还不满足，老是出去搞三搞四花天酒地，把我一个人扔在家，你说我该不该生气？！”铁扇公主说着说着，又开始抹起眼泪，“你们以为我真的很想跟他吵架的吗？” “其实……其实我都不知道多爱那个衰佬，我常常晚上一个人抱着枕头哭，有时候儿子不听话惹我生气，他又知不知道，我又能跟谁说！”铁扇公主越说越伤心，“我到处去抓他，还不是想借机会多跟他见一见面……” “别哭了别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牛魔王听得也是心酸，也忘了自己现在还是孙悟空的样子，隔山探海地越过隔在中间的吕竹，伸长双手半拥住了铁扇公主安慰起来。 冷不丁的被毛茸茸的一团拥住，铁扇公主愣了一下，立刻推开了牛魔王：“你干什么，我是你大嫂！弟妹也在这里看着！” “我、我听故事听得太投入了，一时间有点分不清楚……”牛魔王赶紧退到一边。 “你这马骝仔现在的年纪还不明白，等你以后娶亲成家就慢慢明白了。”铁扇公主教训了他一句，然后又看向吕竹，“弟妹，我觉得跟你说话真是很投契，不如我们结拜做金兰姐妹……” “大王！王后！我刚刚在外面摘水果的时候，看到有两个鬼差抓了牛魔王下地府！”没等吕竹回话，一只猴子就从外面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 牛魔王一下子被这个消息刺激得现了原形：“我害死二弟了！” “你叫我什么？！”吕竹扶住气喘吁吁的猴子还想追问，只是猴子实在跑得太急，勉强说完这一句就瘫在了地上，暂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你这个衰佬耍我！”铁扇公主看到牛魔王现了真身，蹦起来又要打他。 “别说那么多了，千错万错都是我错，我们速速下地府要人啊！”牛魔王急急说了一句，接着又嘱咐吕竹道：“弟妹，你肉.体凡胎，就在这里等我们消息吧。” “你这个衰佬都懵憕憕的，现在是悟空有事，弟妹怎么能不去！”铁扇公主好歹是出身神仙世家，好东西多得是，赶紧就从袖袋里拿了一颗丹药出来，“弟妹，你吃了它，能暂时增强体质，我们一起下地府救悟空上来！” 吕竹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就被这风风火火的两夫妇给塞了药夹带起来，一起落下了地府阎王殿。 三人来到阎王殿之时，此间已是一片混乱。 “早就说我不是牛魔王，你们偏不信，非逼我喝什么癫婆汤，老孙现在恢复法力了，拆了你们这个烂地府！”变回原形的孙悟空一口吐掉被灌到嘴里的孟婆汤，跃身跳上转世轮的台子，“岂有此理，一本这样的破本子就定人生死，我老孙今天就做做好事，把你们全拆了！这样个个都不用死了，个个都寿与天齐！” 随着孙悟空的话音落下，被他撕碎的纸片亦宛如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地洒落在殿中各处。 在判官“这样你必遭天谴”的喊声里，吕竹奋力跳上台子，想要出手制止：“马骝仔，别这样……” 孙悟空刚刚撕完记载了牛魔王死亡时间的那一页，玩得正兴起，也没仔细听吕竹劝阻的话，伸手又拿了一本出来：“什么呀，嫁给了曹植，因为穿衣服太华丽漂亮遭到猜忌，被曹操赐了毒燕窝……” “乱写乱判！”孙悟空想也不想，顺手又撕了这一页。 不似牛魔王那么壮实的大妖怪之体，被孙悟空这么一改命运记录，现在身为凡人的吕竹只觉仿佛身体一下子被抽空，顿时就脱了力要跌倒在地上。 幸亏旁边就是铁扇公主，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一边扶住吕竹，铁扇公主一边又抱怨起两个玩心过剩的大孩子来：“你们别乱来了！” 眼见铁扇公主开始帮自己这边说话，而孙悟空又合力和牛魔王撕掉了猴精的一整本生死册，判官半是警告半是无奈地继续喊了起来：“你们这样真的会遭天谴的……” “天谴？！”孙悟空咬掉最后一页猴精的记录，“什么天谴，我老孙天不怕地不怕，我的猴子猴孙个个善良，根本就不应该受死亡之苦！凭什么你们自己长命百岁就可以，天地万物就不可以！” “生死有命，因果孽报，这些全部有根有据！”阎王冷眼看了一下虚弱得被铁扇公主扶住才勉强站稳的吕竹，警告道：“你们现在扰乱天地规律，可知已经闯下滔天大罪！本应命丧黄泉之人如今被改了命途，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你们绝对无法承受！” “什么无法承受啊，我现在就能救活她！”孙悟空说着，就把刚刚被押去奈何桥半途里挣扎时摘来的一小朵金色异花塞到了吕竹嘴里，“这次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优昙花，祥瑞之花，吃了能脱胎换骨！” “泼猴，你连地藏王菩萨的优昙花都……”阎王气极，却又无法再可抗拒孙悟空的胡搞蛮缠，沉默了好一阵之后，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难道这就是天意……你们滚吧！” “好，看在你是阎罗王的份上，而老孙今天撕烂了生死册，也算了消了被胡乱抓来的气，我们走！”出了一口恶气的孙悟空捊了捊脑袋上的乱毛，带着人扬长而去。 “阎王，为什么要放他们走？”判官不解地问。 “孙悟空法力高强，昔日练成神功之日曾触发惊天地泣鬼神的现象，我们不是他的对手。”阎王捊了一下胡子，“我自然有办法惩戒他。” 这些天生就有着特殊天赋的灵物永远都不会知道，肉.体凡胎的心智，根本就承受不了不老不死的折磨。 是的，命途更改之后，不老不死，就再也不是恩赐，而是折磨。 阎王暗中在地下打着小算盘的时候，山中的水帘洞里，吕竹正在铁扇公主的帮助下，开始修炼脱胎换骨的法术。 “想不到你家这朵‘花’还真的挺有灵性，修炼得很顺利，成功了之后，就是以优昙花为本体的半仙半妖之体，不用再受凡人躯体的限制和折磨了。”牛魔王并不知道吕竹以前在别的世界里就意外做过不老不死的僵尸，有过经验，所以就以为是吕竹天赋好，能炼化孙悟空弄来的优昙花。 等吕竹修炼成功，就能气死那个装模作样警告他们的阎王。 差点死了一回的牛魔王美滋滋地想。 打得很过瘾的孙悟空此时正饶有兴致地在帮小猴子抓脑袋上的虱子，手里的小猴子换了一个又一只：“猴长老，把你另一个儿子递过来。” “大王，我的儿子已经被你抓完了，你现在抓的都是我的孙子辈了。”猴长老回答道。 “啊，原来我的猴子猴孙已经这么多了的吗？哈哈哈！”孙悟空更开怀了，按住手里的小猴子又开始扒毛。 “喂，二弟，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的？”牛魔王不满地问。 孙悟空闻言，赶紧随口嗯嗯敷衍了几声：“听着呢，大概还要练多久？” “还要一点时间，放心吧，不会耽误你终身大事的。”会错了意的牛魔王冲自家这个二弟眨了一下牛眼。 正巧，被抓虱子的小猴子恰恰就是当初听到牛魔王胡话的那只，听到孙悟空的话之后，也开始神展开了脑洞：“大王，你是在担心王后身体不好，暂时不能为你生猴子吗？” “没关系，以后我的儿子、孙子、重孙子、重重孙子……都留给大王你抓虱子！大王你以后一定会有很多很多属于自己的猴子猴孙的！”小猴子挺高了小小的胸膛，一脸自信地安慰一脸懵逼的孙悟空起来。 被身边所有人和猴子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孙悟空：发生了什么？！ 第241章 西游记:醉凡尘(1) 谁会令你我心相通可接近，友爱的声音空气渗 ————————————————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听到小猴子这番话，孙悟空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二弟，不用害羞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大哥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会走路了。”牛魔王顶着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拍了拍他。 “我们真的只是好朋友，我从来没想过这个……”孙悟空无奈地解释道。 不说还好，一说牛魔王还生气上了：“有这么件极品在身边近水楼台你都不下手，浪费不浪费啊？”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天天就知道惦记着女人吗？！”想起当时被鬼差误当作牛魔王抓到阎罗殿时，阎王说牛魔王的死因就是贪图逸乐不肯勤练武功才导致的修炼停滞，从而影响了阳寿岁数的事，孙悟空气不打一处来，“不是我要说大哥你啊，这次的教训够大了，以后一定要记住勤力练功，不然下一次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哎呀，你这只猴子还真多话——现在生死册都被你撕了，我还怕什么啊。”牛魔王满不在乎地说。 “生死册被毁，不代表以后不能修复，更不代表上面记载的生物就能因此而逃过大难。”就当孙悟空还想要说几句来劝诫牛魔王的时候，修炼完毕的吕竹中途插了一句。 “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跟出来的铁扇公主开口问道。 因为目前主要的问题还在生死册那里，所以吕竹暂时也没有理会称谓问题，而是尽量用简明的语句地给众人和众猴子解释道：“生死册之所以叫做生死册，就是因为里面记载了‘生’和‘死’。” “猴精那一本被悟空撕掉了，说明花果山的猴族暂时都脱离了生死册的掌控范围——这样一来，花果山四万七千只猴子，从此以后，没有‘死’，也没有‘生’。” “这不是很好吗？以后那些老猴爷爷都不用死了。”被抓虱子的小猴子不解地挠了挠头。 “就是啊，长生不死多好啊，我的猴子猴孙个个都那么精乖伶俐，就算老了，也还是能跑能跳的，死了多可惜。”孙悟空也带着几分疑惑地看向吕竹。 “年老的猴子不用死了，与此相对的，就是再也没有了新生的小小猴子。”吕竹认真地看向说话的小猴子，继续说道：“天理法道就是这样，否则花果山的老猴子不会死，新生的小猴子也不会死，那么花果山上的猴子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现在你们一天要吃两大堆水果的，以后可能会翻倍变成四大堆、八大堆；现在你们一个水帘洞就能住完的，以后可能需要两个水帘洞、四个水帘洞才能住完……” “如果是这样的话，花果山、水帘洞、还有山上生长的水果和花草树木，根本就经不起越来越多的猴子的消耗，所以，就只能这样了。” “也就是说，我们这些老家伙不死，花果山就再也没有新的小猴子了？”以猴长老为首的那群老猴子颤着声音问。 想想族群里那些还未生产的母猴，想想现在还不知道问题严重性的那些懵懂小猴，如此换算一下，却是他们这些老家伙在无意中抢了那些未出生的小猴子的寿命…… 老猴子们叽里呱啦地商量了一阵，最后就由猴长老出列，冲孙悟空和吕竹拜了一拜。 “大王，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决定了，我们不想要长生不死，求大王你发发神通，将我们恢复原状吧！”猴长老哑着声音说道。 “这……”孙悟空看着跪地哭求的猴长老，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了。 “大王，猴子一般能活十几二十年，像我们这些开了灵智的猴精，就是四五十年的阳寿，如果继续修炼的话还能延长它……这已经足够了，如果为了让我们不死而使得花果山再也没有小猴子出生，这才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猴长老的话更加恳切了。 “你们就别逼二弟了，他生死册都撕了，哪里还能有什么办法？”牛魔王叹道。 “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看悟空肯不肯做了。”吕竹沉吟片刻，道。 “什么办法？”心知他们在无意中闯了大祸，铁扇公主连声追问。 “对呀，有什么办法你快说出来，为了花果山的猴子猴孙，我老孙什么都肯做。”孙悟空也急忙表态。 吕竹看了看孙悟空，得到了他一个无比坚定的眼神之后，便开口说道：“地府那边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花果山这种不生不死的样子，现在没有动静，不代表以后不会想办法重新造一本猴族的生死册……既然我们大家都觉得恢复原状比较好，那么我们可以再下一次地府，寻求地府的帮助。” “有没有搞错啊，我们刚刚大闹完地府，现在又要回去，岂不是很没面子？”牛魔王这种一看就知道是死要面子的听了，顿时露出了不情愿的神色。 “衰佬，话又不能这么说，归根究底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你，要不是你搞那么多事，我们又怎么会搞到现在的地步？”铁扇公主不似牛魔王那样好面子，考虑到的东西也就更全面。 “顾不了那么多了，就按照你的说话去做吧！”孙悟空心思简单，就只想着既然猴子猴孙都觉得是恢复原状更好，那么他这个做大王的，就不能无视他们的意愿。 说干就干，以孙悟空这想到就去做的性子，下了决定之后，立刻就带着吕竹和牛魔王夫妇，风风火火地再次前往地府一行。 “你们又来做什么？！”判官此时正在带着鬼差到处巡视破损情况和估算修复花用，冷不丁地又看到了害他们这样辛苦的罪魁祸首们，要不是修行多年定力足够，心态都要爆.炸了。 “哎，别紧张，我们这次不是来闹事的。”孙悟空笑容满面地一摆手。 听到孙悟空说出了此行的来意，判官狐疑了看了四人好一会，这才一咬牙：“好，你们一起跟我去阎王殿！” 大概身为阎王这种级别的鬼，活得久了就见得多识得广，听了四人重下地府的原因后，也没有过多的猜忌，直接就把他们给带回了转世轮的台子之上，让孙悟空和牛魔王往转世轮灌输法力，促使转世轮自我修复。 “本来就算你们不来，转世轮也始终会随着世间而慢慢自行恢复……”阎王看了一眼台上努力灌输法力的一猴一牛，脸上多了几分轻松之色，“不过难得你们知错能改，终归是一件好事。” 说完孙悟空和牛魔王，阎王又将目光移到了吕竹身上：“先前我去拜见了地藏王菩萨，他认为你能炼化优昙花，便也是有此等机缘，此事地府亦不会再与你计较。” “不过……”阎王欲言又止。 “哎呀，不过什么你倒是快说啊！”铁扇公主是个急性子，连忙催促道。 “此株优昙花乃是地藏王菩萨养于地府之花，曾经归属的就是地藏王菩萨。”阎王顿了一下，又道：“优昙花乃是天之花，主祥瑞灵异，此花一出，即是代表必有佛陀现世……” “而地藏王菩萨曾许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因此这株归属于他的优昙花，就从来没有正式花开，一直养在地府深处。” “你既然继承了优昙花的命运，日后必然也会归属于某一位现世的佛陀长伴左右，但愿你日后谨守本分，聆听妙音教诲，如此方才不负你此番机缘。” 听完阎王这番话，吕竹的目光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转世轮台子上的孙悟空。 未来的斗战胜佛。 能评得上是斗战胜佛的，肯定也不是那些天天坐着拈花微笑的佛，而且大家又是早就相识相知的，以后跟着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佛陀，吕竹觉得她可以。 再说了，孙悟空是难以控制自身脾气的主，而她炼化优昙花之后的天赋就是安宁、安神这类的躁狂患者的福音技能，双方属性不要太互补。 解决了花果山猴族的事情后，牛魔王夫妇便告别了吕竹和孙悟空两人，离了花果山，前去寻找离家出走的儿子红孩儿。 孙悟空终日还是在水帘洞里与猴子猴孙耍乐，而吕竹日常，则是修炼安抚心神的天赋。 身边那么多只活蹦乱跳活泼过度的猴子，简直就是最佳实验室。 猴子们天生坐不住的特性本来就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是睡得不好，难得身边有个“催眠医师”，被吕竹帮助入眠之后能睡一个美美的大觉，自然就是对其更多了几分爱戴。 特别是那些小猴子，为了被吕竹哄睡，自动送上门求虎摸的源源不断，看得两手空空的孙悟空都有点吃醋了：“到底谁才是你们大王啊？” “大王，长老们说我们身为雄性，就要对雌性好！”小猴子叽叽喳喳地蹦跶着，“所以我们对王后比对大王好不是正常的吗？” “我说了多少次了，她不是你们的王后！”孙悟空苦恼地抱头。 “可是大王，长老们说阳寿越高的人孕育下一代越不容易，你现在都还不立王后的话，我怕我以后重孙子都有了，你还没有儿子啊……”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猴子继续叽叽喳喳，一只两只的，都是一副为大王的后嗣问题操碎了心的模样。 “啊啊啊我真是要被你们气死啊——”孙悟空更加苦恼了，当场就在水帘洞里翻起了筋斗，“是不是最近雨下得太大，你们的猴脑全部进了水？” “没有啊大王，我们都住在水帘洞里面，山下的水淹不到这里的！”小猴子们不懂讽刺，急忙就为自己的猴脑进水问题辩解起来。 叽叽喳喳，七嘴八舌，更胜千万只鸭子在耳边。 “虽然山下的水淹不到这里来，不过你们大王还是得去查探一下原因了。”孙悟空逐个摸了摸小猴子的脑袋，然后就看向了洞口那比平日更汹涌的水帘。 以往花果山附近的天气向来是晴朗无云，只是前几日的一场风云变色，随即又接着下起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倾盆大雨之后，一连这么多天，这暴雨就没停过。 他们花果山地势高，也都被淹了不少地方，就更别说山脚下的村庄了，遍地都是因为水灾而失去了家的灾民。 山脚下的村民大多喜爱花果山上的猴子，上山遇见了，时不时还会给猴子们投喂一些粮食。为了这点，作为花果山大王的他，也理应管一管这个事。 “老孙今日就去找土地问个明白！”孙悟空带着准备下山救灾的吕竹一路飞到土地庙前。 “你不用喊了，我在这里！”山脚下的这个小型土地庙不过半人高，所以土地神幻化出来的身形也小得可怜，“外面的雨下得那么大，进来再说吧。” 孙悟空闻言，随手拔了身上两根毫毛，轻轻一吹，就把吕竹和自己都给变作了巴掌大小，飞入了土地庙中。 “你们也不用问了，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土地冲两人摆了摆手，“我告诉你们吧，这次的风云变色、洪水为患，都是因为东海龙宫里面有一件神兵利器想要找它的主人……” “什么利器？”孙悟空探头过去。 “就是当日大禹用来治水的天河定底神珍铁，俗称定海神针，它威力无比，现在就想破土而出找回它的主人，这才弄得现在翻江倒海，日月无光……”土地絮絮叨叨地解释道。 “不是吧，一支烂铁就搞成这样，东海龙宫是吗，好！”孙悟空急脾气一上来就要动身，蹦了一下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又回头交代了土地一声，让土地帮忙照顾吕竹。 “这下是真的了！”交代完土地，孙悟空就再次一个纵身蹦跃而起，瞬间消失在了天际。 吕竹炼化了地藏王菩萨的优昙花，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了佛门，平日里除了修炼，就是下山帮助贫苦百姓积累功德，因此和这个土地还算得上是有几分熟悉。 听闻吕竹这次下山是为了救助灾民而来，土地就大开了方便之门，不仅提供了附近被困灾民的地点图，还并施法给了她一个避水的光圈，使得她可以暂时在洪水之上行走，将被洪水困住的灾民带往安全的地方避祸。 有了土地的帮助，大半天的时间，吕竹就把附近的被困灾民全数送到了水淹不到的高地。 她这边在救人，前往东海龙宫解决原因的孙悟空估计也没闲着，不多时，绵延了多日的暴雨开始渐渐转小，再过片刻，便已是云消雨散，重见青天。 带着车队前来南地赈灾的曹子建抬头看了看明媚的阳光，一直压在心头许久的大石，似乎也随之松动了不少。 性格使然，他并没有多少争霸称雄的野心，也没有为了继位而可以罔顾手足之情；寄情文字，畅游山水，方才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但他不争，亦不代表他不知道很多事。 他赶回家中之时，那位他记忆里画像中的绝代佳人，已经如她那个昙花一现的名号一般，因为崔家站队太明显而香消玉殒。 偶尔也曾从别人口中的只字片语里得到她的数分风采，那位被父亲曹操以故交之女为名接回曹家居住、与她齐名的河北美人甄宓，昔日就有缘与其见过一面。 甄宓的回忆之中，全是对崔家优昙的赞誉，听得他同样心往神驰。 只恨天意弄人，缘悭一面，不复相见。 马车突然一个颠簸。 “多谢仙子相救！多谢仙子相救！”没等曹子建掀帘发问，外面就传来了灾民的感谢声和卫兵的惊叹声。 曹子建猛地掀起马车窗帘，只见灾民跪拜的方向延伸开去，滚滚洪水之上，一位绝代佳人踏波而行。 光影摇曳，流水匆匆，俗世风尘仆仆哀苦满脸，唯独只有她依旧袅娜秾丽不沾俗世尘埃，步履隐隐花影追逐，正正应了那昙花一现，沤珠槿艳的短暂幻境。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心中压了许久的大石，似乎亦随着这等美好得难以形容的幻境，一下子跌入了匆匆流水里。 水落、石出，情发、诗成。 “俯仰岁将暮，荣耀难久恃……”马车早就停了下来，只是泼墨挥毫的曹子建不愿停下。 “此间乱世不容卿，望卿此去，无忧喜乐……”又是一股风起，这张写下了诗句的白纸，便宛如一只素蝶，追逐着那抹秾丽远去。 将定海神针降服为如意金箍棒的孙悟空自东海龙宫回来，半途路上，就看到了吕竹拿着一张白纸，低声念着：“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写得真好！不愧是人间难得的才子！”吕竹被夸得飘飘然：不愧是才高八斗的主人公，吹起彩虹屁来，真是无人能及。 那个喜笑颜开的模样，看着就很是刺眼。 孙悟空忽然就想起了牛魔王临走时叮嘱自己的话：家里的花养好了，你要是不动手，迟早有外人动手，到时你就哭都来不及了！像我，虽然现在后悔娶了母老虎，但是当年母老虎还是娇花的时候……总之，先下手为强，肯定是没错的！ “这有什么，不就是夸人嘛，我这只猴子也会啊。”不等吕竹反应，孙悟空就自行回忆着以前见过的猴子唱山歌求偶场景，扯着喉咙唱了起来：“嘿~靓女靓女我爱你咧……” 吕竹：……难道这就是文艺才子和逗比猴子的差距吗？ 第242章 西游记:醉凡尘(2) 醉心这凡尘，多么吸引，可否传递我心 ———————————————— “你说呀，上次给我唱那样的歌是什么意思？”吕竹带着几分笑意看向前方秋千上的毛茸茸。 “我说了好多次了，就是我觉得猴子不比人差，他会的我们也会就是了！”孙悟空像是被烦到了似的，苦恼地抱着脑袋嗷了几声，这才开口解释道。 “真的？”吕竹凑过去。 “真的！”孙悟空眼见吕竹凑近，急忙一个筋斗就从秋千上翻了下来。 这时，一只小猴子揪了揪他的手：“大王，不对啊，我们昨晚都听到你在做开口梦，叫了好多声花花的。” “你……你们都听错了！”自恃着有着一脸的猴毛遮挡住滚烫的脸，孙悟空一副死鸭子嘴硬的姿态，“我昨晚叫的是……是瓜！瓜瓜！大水退了之后，很快就有西瓜吃了！” 强撑着说完这一句，孙悟空就赶紧蹦到了外面树荫下蹲着。 正在树下休憩的猴长老看到来者正是自家大王，正想要起身又被孙悟空一把按住：“不用起来了，我就是出来透透气。” “那也是，里面那帮小猴子实在是太顽皮了。”猴长老一听这个，连连摇头叹气，似乎对此心有余悸。 它可不像它们大王那样懂得长生不老之术，精力充沛天天陪着小猴子玩，它年纪大了活动也少了，偶尔在水帘洞里陪着小猴子玩一会后，就得出来躲到树林里休息，不然就得累出毛病。 只是想不到，自家活力生猛的大王，都被这群顽皮的小猴子给折腾得躲了出来。 “猴长老，你别误会，我真的是出来歇歇，我很喜欢小猴子的。”孙悟空里面解释道。 “那大王你赶紧和未来王后生一个啊，虽然你法力高强长生不老，但是能生一个自己的小猴子总是一种难得的乐趣。”猴长老顺水就推舟。 “我和花花真的没……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从对着她唱了歌之后，晚晚做梦几乎都能看到她……”孙悟空苦恼地托腮。 “这不就是人类所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喽！大王，你年纪也不小了，思春是很正常的事，我见得多了！”猴长老一副过来人的见多识广模样，“不是我吹，花果山上到了年龄的猴子，开始想找个伴时，就是大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了，一点也不差！” “但我是只猴子，她是个人啊，这怎么能混作一谈？”孙悟空有些不解。 “大王，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猴长老难得端起了长辈的架势，语重心长地教训道：“你的大哥牛魔王和铁扇公主，可不就是牛妖和人的结合？难道我们猴子和人，会比牛妖和人的差距更大吗？” 看到孙悟空已经是一副“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的模样，猴长老正要继续加一把火，多说几句好劝得自家大王早日生个继承人出来时，一只猴子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大王！大王！有个叫太白金星的白胡子老头来求见你，说是天庭派下来的，是个神仙！”猴子跑了过来，喊道。 孙悟空一听可就来劲了，连忙从树下蹦起，一跳一跳地跟着通报的猴子跑回到水帘洞洞口，一把扯过正在和吕竹说话的太白金星：“来来来，先坐下！” “我想问下你，这天到底有多高的啊，是不是每个神仙都跟你一样穿白衣服白袍子白袜子，然后还要白胡子白头发……”孙悟空好奇地蹲在太白金星旁边左摸右摸。 上行下效，孙悟空这个好奇的猴子模样一出，水帘洞里的那群小猴子就再也没有了学着吕竹刚才规矩地和太白金星说话的规矩模样。一只两只的，统统学了孙悟空的乱摸大法，围着坐在石凳上的太白金星满脸好奇地一通乱摸，揪胡子拔头发扯衣服各种小动作不断。 在吕竹这边的视角看过去，太白金星就仿佛已经被淹没在了一群毛茸茸的海洋里。 “神仙呢，各种各样的都有，有的是童颜白发，有的是少年得道……”太白金星一边在毛茸茸的包围里挣扎，一边给孙悟空解释着他的问题，“我这次来，是奉了玉帝的旨意，找你和你的朋友一起上天庭授职的。” “授职？上天庭做什么？”孙悟空这一句话，立刻就再次暴露了他的文化水平。 “做官啊。”太白金星和蔼地说。 “做官？！”孙悟空闻言就激动了，回头喊了吕竹一声，“我们要上天庭做官了！” “是的，刚才太白金星跟我说，东海龙王因你带走了定海神针的缘故，上天庭告了你的状，不过正好碰到阎王过去上报地府近况……”吕竹笑了笑，帮忙解释道：“阎王念在我们之前知错能改的作为，为我们说了好话，所以玉帝得知花果山有两个修炼有成的新秀，就特意派了太白金星下来，召我们上天庭拜授仙禄。” “给我，给我嘛！”在一群猴子的欢呼声里，孙悟空伸手就要去拿太白金星手里的卷轴。 “孙悟空，接旨呢，是要下跪行礼的，这是礼仪。”被这么个最顽皮的大猴子缠住，太白金星忙不迭握紧了卷轴。 “哦，明白了！”孙悟空赶紧招呼吕竹和猴子猴孙们跪下，活脱脱的得了新乐子而忘形的贪玩猴子样。 得了太白金星的卷轴，又在告别了花果山的猴子们之后，吕竹和孙悟空两个，就跟着太白金星驾云上了天庭。 按照卷轴的指示，孙悟空被授予了弼马温一职，掌管御马监；而吕竹则是按照名字得了个优昙仙子的称号，前往蟠桃园，跟着天庭的女仙一起照料蟠桃树。 “玉皇大帝是四个字，弼马温是三个字，那我应该是大官了！不过仙子只有两个字……”孙悟空数着手指，大义凛然地安慰吕竹起来，“没关系，老孙以后会罩着你的！” 看他那个高兴的样子，吕竹实在是不忍心把弼马温和她所得的仙子称号其实是同一个品级的这个真相给说出来。 要是让孙悟空现在就知道他只不过是个马夫，而她又是个做杂活的小工，估计当场就要炸毛，肯定再也不会有他在天庭里和其他神仙结交游玩的一段欢乐时光了。 其实要不是弼马温的职阶太低，这种负责照顾仙马、不用和其他神仙过多接触的工作，对孙悟空这个童心未泯的淳朴猴子来说，确实是不错的工作。 也就是吕竹这样能屈能伸的新人，可以忍受得住某些循规蹈矩的老古板神仙了，换了跳脱的孙悟空，怕是呆不了一刻就得闹个天翻地覆。 当然，天庭里亦不是个个神仙都是这样，例如八仙、月老、灶君这些神仙，脾气性情就比较和善，对上穿着大红官袍乖萌又活泼的孙悟空，不晓得多喜欢他，很快就玩成了一堆。 在工作时间之外，这群家伙就约在御马监府饮酒耍乐，欢声笑语不断。 相比之下，吕竹这边的女仙群体，其间的氛围就较为平和，并没有朝堂之上那些文臣武将的剑拔弩张互相看不上眼，反而是对新人都挺关心爱护的。 日间得了空，吕竹就会离开蟠桃园附近，前往御马监府玩耍。 该说猴子到哪里都是改不了贪玩的本性么？一入大门，人未见到，声已先到。 “啦啦喔诶喔，噜哩拉拉喔诶喔，可知我的心事么，喝酒最喜欢人多……”一只捧着酒埕的红衣醉猴蹦出来，一边唱着歌一边把她拉了进去大厅。 “你到底喝了多少啊？”吕竹无奈地问。 “不多，两埕而已！”孙悟空眼中微带醉意，语气里是掩不住的高兴，“难得你过来一起玩了，看我……嗝！” “服了你了！”被他这个说话说到一半打了个嗝就忘记了后半截的茫然样萌到，吕竹忍俊不禁。 不过，孙悟空尽管言辞不咋的，但行动力却是一流——既然说不下去了，那他就用行动来表示欢迎！ 心随意动，那一抹红影就松开了吕竹的手，动作灵活轻巧地连翻了几个空翻，然后在人群之中的空地上耍起了醉猴拳…… 那身段潇洒肆意，眼神还带着几分朦胧的不羁，看得吕竹连连拍掌：“好！” 可惜，这样欢乐的时光只限夜晚没有工作时，到了白天的时候，吕竹还是得守在蟠桃园里照顾蟠桃树。 “优昙妹妹，王母娘娘让我通知你，一会照料完了这片蟠桃树，就过去王母娘娘府那边。”一名同是守蟠桃园的女仙喊了吕竹一声。 “好，我知道了，谢谢姐姐。”女仙之间多以姐妹相称，吕竹这个最新编入的新人，自然就是全部女仙都可以叫妹妹的了。 解决好了手上的工作来到王母娘娘府前，通报完成后，王母娘娘就命吕竹入去晋见。 “怎么样？这段时间还适应吗？”王母娘娘作为女仙之首，先是关心了一番吕竹最近的情况。 在得到吕竹不卑不亢的一轮答复之后，王母娘娘相当的满意。 确认了眼前的小仙女是担得起事的人，王母娘娘也就放下了心，继续问道：“听说你和弼马温孙悟空是好朋友？” “是的，我和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之后我身上发生了一些事，就假死离开邺城，借住在悟空的花果山。”吕竹回答道。 “那你在邺城的时候，去过城外不远的桃山吧？”王母娘娘不等吕竹回答，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我查过你的过去，你曾经救过大仙女雪亮仙子一命。” “王母娘娘……”吕竹提高了警戒心。 “你不用那么紧张。”王母娘娘和蔼地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吕竹的手，“雪亮仙子本是值日星君座下的仙女，负责掌管凡间落雪降霜，后来她贪恋红尘，私自下凡与凡人结合，理应困于桃山之中静思己过。” “不过，考虑到她的儿子二郎神多年来除魔卫道，为天庭尽心尽力办事，天庭也有等二郎神积满十万功德后，放她出来的意思。”王母娘娘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声，“可惜，雪亮仙子早年旧伤沉积成疾，桃山苦寒，她又怎么熬得住呢？” “这些丹桂对她的身体大有益处，我想让你前去御马监借仙马下凡一趟，将这些丹桂交给雪亮仙子。”王母娘娘道。 “可为什么不让二郎真君他自己去呢？”吕竹不解地问。 “玉帝有令，他们只可以在每年的四月十三相见一次，而其他女仙又必须有相关的手谕前往御马监借用仙马，方可独自下凡，……”王母娘娘看向了吕竹，“只有你与弼马温相熟，可以私底下借出仙马。” “你别看二郎神一向严肃，实则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这些年，为了积满功德救雪亮离开桃山，他才会变成众仙眼中好大喜功爱名好利的样子。” “新人总是容易被挑错，如果你有照顾雪亮这一份人情在，以后要是出了什么小差错落到二郎神手里，会好说话很多。” 不得不说王母娘娘的话术确实是高，一方面动之以情，一方面又诱之以利，吕竹实在很难抗拒这个差事。 去御马监和孙悟空借了一匹脾气温顺的仙马，并且交代孙悟空她是下凡执行王母娘娘的秘密任务让孙悟空保守秘密后，吕竹就骑着仙马来到了桃山之上。 “二……又是你？”感应到有仙气降临桃山，雪亮仙子自山壁现身。 看到来人是吕竹之后，雪亮仙子的神情黯了黯，又有些释然：“恭喜你，这么快就得成正果，修炼为仙女了。” 当日第一次看到这个好心的小姑娘时，她的身上就带有行善积德所组成的微弱功德佛光，未来必然是有仙缘之人。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能看到她成为神仙。 吕竹笑了一下，简单地告诉了雪亮仙子自己得封仙禄的原因，引得雪亮仙子一阵嗟叹：“当年……也是这样。” 天庭一直如此，遇到难啃的骨头就会先行招安，将修炼有成的大妖召上天庭授封。就像二郎神杨戬当年为了救自己而打算劈山救母，与天兵天将大战良久，最后，为了避免过多的伤亡，就被天庭出面招安成为了战将。 八百年来，杨戬南征北战为天庭办事，只为立功救出她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听得雪亮仙子所言，吕竹也明白了这里的二郎神并不是传说中那个听调不听宣的灌江口小圣，而是作为天庭里维护法纪的司法天神的存在。 “雪亮仙子，你不用太担心了，王母娘娘早就有放你出来的意思，只是碍于法纪规矩，只能耐心等待。”吕竹打开盒子，把一束束的丹桂传至上方，“这些是王母娘娘让我给你带来的丹桂，对你的身体大有益处，你好好将养身体，等二郎真君立满功德之后，你们就可以母子团聚了。” “多谢。”雪亮仙子感激地看了吕竹一眼，还想要说些感激之言时，忽然又感觉到了一阵异样，急忙让吕竹躲至山后，“玉帝有令，让我在此静思己过，众仙都不可探望，你快躲好！” 可惜，吕竹这种新嫩小仙，哪怕动作再快，终归也是不如身经百战的天庭战将。 颈脖间依稀可以感受到三尖两刃刀的寒意，吕竹勉力稳住心神，看向来人。 “主人，是那个和孙悟空一起受封的小花仙。”哮天犬动了动鼻子，很快就确认了吕竹的身份。 想到自己因为母亲最近旧伤复发身体不适，便想着暗中前来送药，没想到附近竟然有仙人在此……二郎神脸色一沉。 “如果让她说出主人不在四月十三过来这边的事，雪亮仙子恐怕……”哮天犬也是为难。 “二郎，不得无礼！”正当吕竹和二郎神这边对峙的时候，下意识地变回青龙的雪亮仙子总算是确认了来人身份，急忙现身叫住了儿子。 从雪亮仙子口中听到吕竹原是王母娘娘暗中派来送药的，二郎神连忙收回了武器，抱歉地一拱手：“杨戬一时失礼，还请仙子见谅。” 哮天犬也赶紧嗷呜了几声，企图帮助主人道歉。 看哮天犬那个一脸凶恶还要装乖的滑稽样，吕竹失笑不已：“没事，一场误会而已，我没有放在心上。” “此番行事仍有凶险，总之，仙子的恩德杨戬绝不敢忘，日后如有需要杨戬的地方，杨戬自当尽力！”考虑到就算是得了王母娘娘命令，吕竹这种偷偷为罪仙送药的事被发现也是得挨罚的，二郎神连忙又抱拳保证道。 得了二郎神这么一句承诺，吕竹在天庭的日子就逍遥得多了。 特别是以前要是和孙悟空耍乐时，遇到某些检查礼仪的神仙，两人就都得像被班主任发现偷偷玩闹不学习的小学生一样挨一通训斥；现在她被二郎神这个“训导主任”留了口信罩着，再碰到那些“班主任”，就是忍着笑看他们无奈又憋屈地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吕竹当时下凡没有跟孙悟空说出真相，只是说有秘密任务才暗中下凡，所以孙悟空这个不知道真实情况的，还说这些管事的神仙都好好啊不管他猴子脾气什么的，惹得吕竹又偷笑了一通。 这天，孙悟空难得有机会下凡遛马，顺便就从花果山带回了一壶珍品猴儿酒。 回来时恰好正逢吕竹收工，于是，孙悟空就带着吕竹去找月老，打算邀请这些仙友去御马监府一起饮酒玩乐。 “月老！有酒喝了！这可是正宗花果山水帘洞泉水酿制的一等一好酒！”孙悟空蹦蹦跳跳地拿着酒壶跳进月老府，差点没被地上的卷轴绊倒，连忙就势翻了两个筋斗才站稳了身形。 “哎呀，弼马温，就算是超级一等一，我现在也没空陪你，你去找太白金星和八仙他们吧。”蓬头垢面的月老自乱糟糟的书卷堆里冒头，苦恼不已，“我这里还有一大堆事没做完……” “做什么啊，你改行写春联吗？你做月老的，写那么多字干什么？”孙悟空好奇地问。 “唉，这份是天蓬元帅的姻缘往事，自从他私恋嫦娥触犯天规，就被贬下凡间，要历尽千世情劫方可归位……”月老一副卡文的苦逼样。 “哇，千世，那岂不是有得捱了？”孙悟空也是一惊。 “可不就是，天蓬元帅被贬下凡间之后，玉帝要我每一世都给他安排一段孽缘，现在才刚刚轮完第三百二十六世……真是让我绞尽脑汁，肠枯思竭！”月老捧着长长的书卷，叹息不已，“这到底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惩罚我啊……” “这么困难吗？我看看！”不等月老拒绝，孙悟空就把书卷夺了过来，灵巧地一个翻身坐到书架上，“第一百世，八十岁得道高僧、佛门主持，爱上了一个十六岁的小丫鬟，甘愿还俗，最后被人乱棍打死……荒谬了点吧哈哈哈！” 看月老黑着脸看了过来，孙悟空忍住笑：“好，继续，第二百五十世，刽子手在法场上爱上了一个死囚，宁愿自刎，也要救他的心上人，最后同归于尽……哈哈哈哈黐线啊你！” “第三百二十六世，痴情乞丐……” 孙悟空边看边笑，好不容易停下一会儿，看到吕竹正在帮忙收拾散落的书卷，不禁疑惑地问：“怎么了，你不觉得好好笑吗？” “好笑，不过我笑不出来罢了。”吕竹垂下眼眸，把收拾好的书卷放到桌子上。 不同于懵懵懂懂看着这些故事只知道哈哈大笑的孙悟空，对吕竹来说，没有任何一刻，能比此刻更能让她感受到仙凡之别的可怕——你所有的刻骨铭心肝肠寸断，原来……都只不过是他人茶余饭后的闲话笑料。 第243章 西游记:至情至圣(1) 狂情至圣，怎会懂得灰，年轻不怕后悔 ———————————————— 虽然自己早早就因为孙悟空的出现而脱离了原来的结局，但是一想到同为历劫的天蓬元帅还在不断过着那可笑又心酸的轮回，吕竹就莫名有了种物伤其类的伤怀。 她搞直播是出于自愿还有钱賺的，所以就没有什么无可奈何的感觉；而千世情劫却是半点都不由人，只能任凭上一级摆布，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让人忍不住心酸。 帮着月老收拾好了散乱的书卷，吕竹就跟着悠悠闲闲的孙悟空回了御马监府饮酒。 “对了，最近承托王母娘娘府的仙石游荡到了这边附近，我听那些姐姐说她老人家晚上是惯要静修的，你们这段时间耍乐的声音最好小一点。”一边喝着酒，吕竹一边又小声叮嘱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最近的工作是不是很忙啊，经常没空过来这边玩的？”孙悟空瘫在主桌下方的石阶上，醉醺醺地问。 “是呀，蟠桃宴快要到了，我这段日子得一直不停地照顾蟠桃树，不然它们结出来的蟠桃味道会差很多的。”吕竹解释道。 “那你就好好照顾它们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了。”孙悟空这只猴子，一听到桃子就来劲，“话说……你有没有吃过蟠桃，是什么味道的？” “我怎么可能会吃过呢！”吕竹下意识地说了一句，随即就知失言，急忙又补充了一句解释，“不是说了我还在照顾它们吗，那些蟠桃还未到最好吃的时候，怎么可能现在就开始吃了呢？” “那也是，这样好的桃子，肯定要等到最好吃的时候才吃……”孙悟空伸了个懒腰，瘫在吕竹身边整一个醉猴样。 看他这个醉眼朦胧的样子，吕竹无奈地笑笑，站起来去拿了枕头，给他垫在了脑袋下方。 “我没有醉，继续喝啊各位仙友……”孙悟空不住嚷嚷。 “还各位仙友呢，他们不是被你喝趴，就是受不住酒力驾云回去了，现在这里就我和你了。”吕竹失笑。 “那我……嗝，送、送你一程、嗝……”孙悟空挣扎着要起身。 “不用送了，你看你都醉成什么样了，醉马骝！”吕竹笑骂了他一句，把这只醉猴安顿好后，就起身离开，“我走啦，等以后有空了，再过来和你们一起玩。” 跟孙悟空说明了情况后，吕竹接下来的时间就安心呆在蟠桃园里面干活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吕竹又一次接到了下凡前往桃山送药的暗活。 考虑到各方面的原因，吕竹便悄悄摸到了二郎真君府门口蹲守。 蹲守了好一会，终于蹲到了牵着哮天犬回来的二郎神时，吕竹就赶紧跑了上前。 “仙子突然前来，所为何事？”二郎神眼里透露着疑惑，拱手问道。 “我又接到了王母娘娘的‘特别任务’……”吕竹刚刚开口，二郎神就急忙展臂四望几下，确认身边并无外人之后，方才开口，“仙子请说。” “你那时说得对，这暗中下凡始终还是有着一定的危险性，我法力低微，很有可能察觉不到有什么在背后跟踪；而最近我听姐姐们说，凡间又不是很太平，所以我就想请真君你……护送我过去一趟。”一来可以保护自己，二来又是给思念母亲的二郎神卖个人情。 像二郎神这样的大神的人情债可不好赚，难得有机会，自然是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仙子大善，杨戬必当铭记于心。”母亲雪亮仙子的病情一直是二郎神所最为忧心的事，那日偷偷前去，已经是破了他自己所定下的规矩。 后来，又在桃山那里碰到了吕竹这个意外，因此二郎神自从那次之后，再怎么忧心，也不敢踏进桃山周边半步。 他努力了那么久，只要再过几百年，就能攒够十万功德换取母亲出来。倘若因为一时的冲动而使得之前的努力统统都化为乌有的话，可就是他的大错了。 生怕王母下一次派去送药的仙女不如吕竹那样好说话，杨戬便只得压下心中对母亲的思念，强行打起精神来，去用作战麻痹自己。 “真君，这一次在凡间作恶的蛟龙踪迹难觅，我目前也未能闻到它的味道。”哮天犬也是个有眼色的，懂得主人的思念之心，便主动开口说道：“反正追寻气味的事我一只狗就能做到，你放心地护送优昙仙子去吧，等我找到了蛟龙的位置，就过去报告您。” “好，就这么办吧，哮天犬，你速速下凡追寻妖龙踪迹，不得有误！”二郎神下完了对哮天犬的命令，便再次看向吕竹，“仙子请。” 有这么一个法力不亚于孙悟空的大神护送，这次吕竹就连去御马监找孙悟空借马的步骤都省下了，直接就是蹭着二郎神所驾驭的云，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桃山。 看到雪亮仙子的身体状况已经好了不少，二郎神一直紧绷着的神色，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真君，我久未下凡，不知人间岁月，今日难得有机会，可否让我独自去再看看尘世繁华？”吕竹看了看相对无言的母子俩，忽然开口问道。 明白吕竹此话只是识相地给自己两母子留出谈心的空间，二郎神便微微笑了一下，礼貌地侧了侧身，目送吕竹走下桃山。 “许久都未曾见过你笑了，二郎。”雪亮仙子看到二郎神这个轻微到极致的浅笑，满怀欣慰，“都是娘不好，若不是我……你也不必辛苦那么多年。” “为人子女者，又怎么能眼看着父母受苦而置之不理？”二郎神摇头，安慰雪亮仙子道：“娘，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只要能看到你离开桃山，我这些年来的努力就是值得的。” “娘知道你孝顺。”雪亮仙子笑了笑，又关切地问了问二郎神的近况。 说到二郎神为何又能偷偷过来探望时，雪亮仙子有些欲言又止：“二郎，你和那位仙子是……” “优昙仙子心地善良，同情我们的遭遇，所以才又在送药时，暗中前来真君府找儿子‘护送’。”二郎神感叹一声，“其实天上凡间也有不少仙友同情娘亲的事情，但是会站出来帮忙的，便只有她一人。” “优昙仙子初初登仙，不识天庭规矩，兼又天性淳朴，这才使得我们母子多了相聚的契机……日后若是有机会，你尽量多照顾她一些，也好报答她对我们母子的恩情。”雪亮仙子也是感叹不已。 “儿子明白。”二郎神拱手道。 因此，回程的路上，二郎神又再一次多谢吕竹：“多谢仙子。” “不用谢谢我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真君你这么有孝心，上天迟早会让你们母子团聚的。”吕竹连忙道。 “杨戬多谢仙子吉言。”二郎神说完，沉默了一阵，终还是开口提醒道：“仙子，你与弼马温孙悟空，究竟是何种关系？” “我们是从小认识的好朋友，后来我无处可去的时候，又是他收留我在花果山住下，我有这份仙缘，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在他……我们会是永远的好朋友。”吕竹摸索两可地回答道。 大概在禁止情.欲的天庭里，她和孙悟空的日常举止都太亲密了——导致连二郎神这种只关心大事的高冷神仙，都听到了两人的风声。 “如此便好，杨戬也不愿失去仙子这位朋友。”偌大的天庭里，除了哮天犬这个多年的兄弟之外，唯一能让他好好说话的，就只有这个刚刚登仙的小仙女。 也不知道是自己这些年来的伪装做得太成功，抑或是太失败。 “多谢真君提醒，我也会提醒悟空注意的了。”虽然猴子又萌又可爱讨人喜欢，但看久了自然也就有了点审美疲劳，这时猛地碰到二郎神这种传统标致的俊美神仙这般认真地称自己为朋友，吕竹也不禁为之惊艳了一小下。 至于为什么二郎神突然这样跟她说话，估计是因为刚刚看过他母亲雪亮仙子的缘故吧。 毕竟雪亮仙子被压在桃山下的原因，就是动情思凡，与下界凡人结合，生下了二郎神这个人神混血的“异类”。 以二郎神这种面冷心软外焦里嫩的性子，刚刚见完母亲，自然而然也就会想起提醒她和孙悟空注意接触的分寸了。 道别了二郎神之后，吕竹就回到了蟠桃园，继续投入做照顾蟠桃树的工作。 某一天，穿着弼马温大红官袍的孙悟空，突然就窜入了蟠桃园，拉起吕竹的手就往角落处跑。 吕竹不明所以，但看他神情急切，也没有反抗，任由他一路把自己拉到了角落的玉石桌椅旁边。 “跟不跟我走？”孙悟空把吕竹拉到角落里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一个重磅炸.弹。 “发生什么事了？”猴子虽然鲁莽，但也不是一个无缘无故搞事的猴子，吕竹连忙关心地问道。 孙悟空愣了一下，垂下头，气呼呼地说出了之前他聚众饮酒耍乐，然后就被王母派遣巨灵神带领天兵天将前来问罪的事。 “要不是那个肥佬巨灵神失口说出来，我还不知道自己被天庭骗来做了一个养马的马夫！”孙悟空一直都是以为自己是天庭大官位高权重的，冷不丁的被人当口当面告诉他说他只不过是一个芝麻绿豆官，心理落差太大，当场就心态爆.炸了。 “而且你的仙子封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打听过了，原来就跟凡间那些丫鬟差不多！岂有此理，天庭胆敢这样对待我们，我老孙……哼！”说到激动处时又想不出什么辱骂的词语，孙悟空气得举着金箍棒重重敲了地上一记。 “你打算怎么办？”吕竹又问。 “哼，金装官装都不如我老孙的马骝装，我打算回花果山了。”孙悟空气得直哼哼，随手扯下身上的大红官袍，转头又望了过来，“你跟不跟我走？” 吕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把手中的花篮放到了放到了旁边的玉石桌子上方。 同一时刻，带着哮天犬下凡剪除凡间作恶蛟龙的二郎神，正正在回往天庭的途中。 “真君，是优昙仙子的气味，难道她又有任务了……”突然闻到了一阵隐约又熟悉的香味，哮天犬立刻提醒二郎神道。 二郎神顺着哮天犬的指引放眼望去，只见一片白云之上，穿回了旧日灰衣的孙悟空，正一脸自在地牵着吕竹的手往远离南天门的方向飞去。 那个轻松肆意的神情，是他从来没有在天庭里见过的。 不对，他也曾见过。 只是这神情在那时，并不是在吕竹的脸上。 那是天蓬元帅和吴刚斗殴被抓，一连牵涉揭发出他们两个神仙都痴恋嫦娥的时候了。 为了惩戒这三个动了凡心的神仙，嫦娥就被罚永守广寒宫，而吴刚被罚一直砍伐玉桂树直至砍断情根；至于曾经掌握天河十万天兵的天蓬元帅，更是因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被贬下凡间，历尽千世情劫方可再次归位。 因为广寒宫与玉桂树是同一去向，嫦娥奔月之时，便是和吴刚一同笑着奔跑而去，以作最后的告别。 而独独被留下的天蓬元帅，却是满脸悲痛，苦不堪言。 他在那时作为押送天蓬元帅的一员主将，实在是不知天蓬元帅为何会露出这样难以形容的表情。 直到现在，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当你发现你即将会失去一样东西，你不舍失去但又无力追寻的时候，那种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便最是折磨人心。 尽管他没有天蓬元帅那样汹涌澎拜的浓烈感情，但这种失去的滋味，却是也是让他相当的不好受。 依稀是感觉到了有目光在凝视自己，吕竹似有所感地转过了脸，看到目光的主人后，便带着笑意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她在用行动告诉自己——她要走了，因为某个“好朋友”。 “主人，优昙仙子这么一走，岂不是从此不再为仙，堕凡成妖……”天庭里难得有一位神仙能对自家主人展露过好意，并且还是实实在在地帮助过自家主人的，哮天犬也是不忍吕竹落得如此下场。 “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二郎神遥望着那片白云消失在天际，方才回头望向南天门的方向，“我们走吧。” 第244章 西游记:至情至圣(2) 眼中有你，但心似明镜，甚么都不会有 ———————————————— “大王！”一只眼尖的猴子首先看到孙悟空踏入水帘洞洞口，急忙就高兴地蹦了过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王，大王！我们都好想念你啊！”水帘洞里面的小猴子一听到孙悟空回来，也纷纷跑了过来抱住他。 “是不是真的啊，有没有摘香蕉给我吃？有没有帮那些小的抓虱子？”孙悟空更是开心地一把抱起离他最近的一只小猴子，一边走一边哄。 “有啊有啊！”小猴子连声点头，然后又伸手跟后方的吕竹要抱抱，“王后，我最近睡不好觉呀，你抱抱我好不好？我最喜欢你了，你比书上面的桃子还香……” “那么大个猴子了还撒娇，乖，自己去玩吧。”孙悟空把抱着的小猴子放下，转头又去拉吕竹，“始终都还是自己的猴子窝最舒服……” “大哥！”还没和吕竹感叹完，猛地看到牛魔王正坐在前面的石桌前喝酒，孙悟空就惊喜地大喊了一声，身形眼见也要扑过去。 “二弟！好久不见了，我特地来找你的——”牛魔王同样高兴得很，赶紧招呼他坐下，“听说你在天庭上面做了大官，在上面做大官是不是很威风啊？什么时候提拔一下你大哥我？” 牛魔王身在下世，不知道天上之事，也难怪他会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 吕竹坐到一旁，眼看着孙悟空听到这么一句，立刻就收敛了笑容，一手撑住桌子一手托腮，皮笑肉不笑地说：“别提了，揾我笨啊——他们叫我上去，叫我管理畜生，做马夫啊！” “马夫？！这你也肯做？！”听到自己结义兄弟被这么骗，牛魔王顿时就炸了。 “唉，我自问在天庭也算是尽忠职守，将那些仙马给养的肥肥白白……”孙悟空这个坐不住的猴子，叹气的同时还顺手就是一个筋斗翻过石桌，“只不过在自己的地方，找些朋友来喝喝酒唱唱歌而已，就说我扰乱天庭秩序，你说有没有道理啊？” “二弟，你用不着那么委屈，你有七十二变之能，还有长生不老之术，任你上天下海，何等逍遥快活？何必受这样的气？”牛魔王分析道。 “那就是啊，我是不会再回天庭的了，顺便把花花也带下来……天庭那些家伙，说是让她成仙给她封个仙子称号，结果就是把她当作照顾蟠桃树的丫鬟用！”孙悟空越说越气，荡着秋千下了决定，“不就是几棵破树？要桃子，我花果山多的是！而且我花果山那么大，那么多猴子猴孙，她住在这里的时候，从来就不用她做这些粗活的！” “有没有搞错，这岂不是天庭看你们两个好欺负，故意欺负你们？！”牛魔王出了名的花心，但花心的同时又兼有怜香惜玉属性，听得当即就是拍桌而起。 “这倒也没那么夸张，天庭大多数神仙都是从低做起的。”吕竹稍微解释了一下，“不过呢，我回来，主要还是因为悟空要回来。” “在他和天庭之间，我永远选择他。”吕竹笑道。 孙悟空从秋千上弹起：“那是当然的，我和你的感情……他们怎么比得上啊！”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吕竹问。 “我决定留在花果山当猴子王的了，你也一起留在这里啊，我罩着你。”孙悟空理所当然地说。 “对啊，就像我跟你们大嫂铁扇公主那样，在翠云芭蕉洞占地为王，自封为平天大圣！”牛魔王附和了几声，“二弟，你武功那么好，法力又高强，足以与天同齐，不如就自己封自己！” “自封？”孙悟空的法力确实是高强，但文化水平也是确实不怎么样，下意识地就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吕竹那边。 “不用看别人了，让大哥帮你想一个就是了——对了，就封齐天大圣！”牛魔王根据自己的自封，琢磨出来了一个无比经典的新封号。 “好！老孙从今日开始，就就叫做齐天大圣！”孙悟空一下子跳到桌上，显然是对这个封号十分满意。 “呐，二弟接下来打算自封齐天大圣，你作为女人家的，就帮忙准备那些旗子啊之类的琐碎东西，等我回去和铁扇公主择个好日子，就正式据地称王！”牛魔王是过来牛了，想好了封号之后，立刻就无视了兴奋过度的义弟，转头和吕竹商量起自封仪式的前期准备事宜。 “之前帮忙治水，我在花果山下的那些村庄也算是有几分薄面，到时我下山找几个手工精细的绣娘，多付钱让她们赶工做好齐天大圣的旗子就是了。”虽然牛魔王那种男主外女主内的大男子主义思想让吕竹有些无奈，不过考虑到这花果山上除了她是个人样之外，其它生物都是猴子样的……也实在是只有她能下山派活儿。 “对了，弟妹，到时要不要来个双喜临门，顺便帮你们把婚礼也办了？”牛魔王突然凑近过来，小声说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吕竹嗔了他一句，“我和悟空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事，我们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啧，我和他也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怎么就不见他天天来拖我的手？”牛魔王说着还伸出他那个沙煲一样大的拳头出来，和吕竹的比了一下，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唉，是比不过的，牛精的牛蹄和美人的玉手，别说是人了，猴子都知道选哪个……” “你们躲在这里说什么啊？”旁边嬉闹的猴群里，突然冒出了一只眼睛眨眨的美猴王。 “牛魔王大哥在和我比谁的手好看，说你嫌他的手不好看，只肯牵我的手不肯牵他的。”吕竹张口就来一段。 “不是吧大哥？你这么个大男人，这样的醋你也吃？”孙悟空拍了拍牛魔王的肩膀，“大哥，不是做弟弟的我嫌弃你——你实在是不太爱干净，我牵你手的话，怕惹到你身上的牛虱……” “岂有此理啊你这个猴头菇，你大哥我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你弄这样弄那样，你居然嫌弃我？！”牛魔王拍开他的手，牛鼻子都快喷成蒸汽火车的烟囱了，“你以为你自己很干净？！看你身上那么多毛，肯定藏了不少猴虱！” “睬！我很爱干净的，你是不是想打架啊牛脷酥？”孙悟空连连摆手，脸上却是先一步绷不住了，喷笑出声。 “打就打，反正我们两兄弟也好久没切磋过了。”牛魔王说着，就和孙悟空飞出了水帘洞。 “大王加油，大王加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猴子们立刻跟上。 站在水帘洞洞口的吕竹遥遥看着这一猴一牛消失在天边，又好气又好笑地叹了一口气，便是准备下山订制齐天大圣旗。 就在吕竹等人在花果山为自封仪式如何操办而大费脑筋的时候，天庭之上，亦正在为孙悟空纠众聚集扰乱法纪然后又私自弃官下凡之事，众仙齐聚，议论纷纷。 “众卿家，你们纠众聚集，扰乱天庭安宁，目无天纪，可知有罪？”玉帝首先发问了之前去了御马监府饮酒耍乐的神仙们。 “微臣知罪。”被问话的神仙们纷纷跪下，低头讷讷不敢言。 王母见此，微微点了点头。 “至于孙悟空……他除了纠众聚集扰乱天庭安宁之外，还私自拐带蟠桃园仙女，弃官下凡，实乃是嚣张之至！”玉帝越想越气。 “回禀玉帝，或许孙悟空并非只因官职太小而私自出逃……”天庭里有喜欢孙悟空这个活泼猴子的，自然也有看不惯他嬉闹作为的老古板，趁机就告了孙悟空一状，“臣多次目睹，孙悟空与优昙仙子牵手同行，姿态亲密，颇似当年嫦娥吴刚私下动凡心的模样……” “无凭无据，岂可这般胡乱放言！”听到这里，二郎神沉着脸开了口，“天庭法规严慎，若无证据，请勿如此言说一位仙子！” 二郎神在天庭里给其它神仙的印象，一向是为了立功就遇事必然主战派，与这位主和派的老古板神仙的凡事谨慎意见经常相左；因此二郎神此番出言相怼，倒也还真没神仙怀疑过这其中还有些什么内情——尽管二郎神出了名的好大喜功追名逐利，但是为人还真的没啥值得说。 所以，在场的众神仙都一致认为，二郎神的这次开口，除了怼老对手外，也有为人正直，见不得名声为重的仙女被他人随便诬蔑的意气。 王母是在场众神仙里唯独知道其中内情的神仙。 心知二郎神这次发话是为了报答吕竹之前名为护送实则是带他去探望母亲的举动，再考虑到吕竹这段时间的乖巧，也就帮忙说了说：“优昙仙子在蟠桃园内一向尽忠职守谨守本分，颇得其他仙子的称赞和喜爱。不过，她是因为孙悟空而上天受封的——这次会跟着孙悟空出逃，应是两人之间感情深厚，无法拒绝罢了。” “王母娘娘所说的，亦不无道理……”玉帝捊了捊须，也觉得上天受封之后一直安安静静干活不闹事的吕竹没有那个胆子，大概就是和孙悟空自幼认识感情深，孙悟空一走，她亦不好留下的想法。 正当玉帝考虑如何处置这两个出逃的神仙时，探听消息的千里眼、顺风耳，也将孙悟空的行踪消息带了回来。 “参见玉帝，据我们所探听到的信息得知，孙悟空已经返回花果山，他是打算在花果山据地为王，自封齐天大圣……”赶回来的千里眼和顺风耳齐声说道。 玉帝闻言大怒：“混账！居然胆敢与天比齐，可谓是罪加一等！有哪位卿家愿意前去收服此妖猴？” “启禀玉帝，妖猴目空一切，罪该万死，臣大胆请缨，领兵收服！”听得玉帝如此发问，二郎神第一个站了出来。 眼看玉帝几乎都要说出准奏二字，之前一力担保孙悟空先上天庭授官教化的太白金星立刻抢先发言道：“玉帝，臣有事启奏。” “太白金星，你又有何异议？”玉帝皱眉。 “回禀玉帝，孙悟空乃天地灵气孕育所生，修道成仙，法力高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要将他歼灭，难免大动干戈，损兵折将——”太白金星一边分析，一边看向挺身主战的二郎神那边，“孙悟空屡犯天条，皆因它属禽畜之列，性情率直，未懂礼数，实在并非有心……” “太白金星，你到底想说什么？”二郎神问道。 “既然事已至此，倒不如顺水推舟，下旨封他为齐天大圣。”太白金星接着道。 “此妖猴目无法纪，又岂能再封高位官职？！请玉帝明鉴！”老古板神仙不满至极。 “臣所建议者，只是虚衔一职，有名无实，有官无禄，但求安孙悟空之心，免他再生事端。”太白金星对着玉帝行了一个礼，“臣担保孙悟空从此必定会感激上天，再不敢恣意行事，此来便可保天地生灵免于浩劫。”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怕只怕妖猴不服教化。”想到孙悟空所展现的实力，真要打起来的话必然如太白金星所说的那般天上人间生灵涂炭，因此玉帝对太白金星的提议既是心动，又略带犹豫。 “可设置安静、宁神二司；一则可以监视孙悟空的行径，二则亦可将天庭礼仪教化于他，孙悟空性情率直，实在罪不至死，上天有好生之德，请玉帝明察。”太白金星补充道。 玉帝再次捊了捊须，看向王母那边。 看到王母冲他微微点了一下头，玉帝这才决定下来：“好，就准卿所奏，封他为齐天大圣，建造齐天大圣府，设安静、宁神二司，以管束其行径。” “至于其他问题——众卿家以后禁止与孙悟空来往，喧哗闹酒，以免乱生事端，扰乱天庭秩序！”处置完孙悟空这个“主犯”，其它“从犯”们也一一被下了管制。 “谨遵玉帝法旨！”想不到这次居然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跪在地上的自觉逃过一劫的众神仙齐声应下。 因为当初就是太白金星担保的孙悟空上天受封，所以这次的和谈，毫无意外也是由他独自前往。 “你这个太白金星，骗我和花花上天庭做马夫做丫鬟，还好意思来找我？！”听闻有猴子来报太白金星又到了水帘洞洞口，孙悟空气不打一处来，带着吕竹和牛魔王就跑了出去。 “我是来恭喜你的……”太白金星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记仇的猴子给抢白了，“恭喜我？你是来笑我的吧？！” “二弟，不要生气……先让他把话说完。”牛魔王本来还想和孙悟空来一场混合双打，把那些哄骗他义弟的坑货神仙给锤回天上去，结果走近一看来者就这么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神仙，顿时就打消了原先的念头。 开玩笑，他牛魔王堂堂平天大圣，光天化日之下殴打这么一个老头子，传出去得被其它妖精笑到面都黄。 “是呀，他要说得不好听，你再教训他也未迟。”吕竹也帮腔道。 这句倒是符合了孙悟空想要教训太白金星的心理，于是孙悟空便大咧咧地往旁边的石椅上一坐：“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你不是嫌官小才走的吗？现在玉帝正式册封你为齐天大圣，位高权重！”太白金星拍着孙悟空的肩，笑容满面地说道。 “真的假的？”孙悟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只是站起来后，孙悟空又醒觉自己此举实在是太明显，急忙又交叠起双手：“你可别想又骗我啊，那花花呢，还是回蟠桃园？” “当然不是了，优昙仙子会去值日星君座下……”太白金星为了取信孙悟空，连声解释，“自从大仙女雪亮仙子不在之后，值日星君神殿的落雪降霜一职空缺至今，你想想——那可是玉帝的大仙女以前的差事，现在交给优昙仙子负责了，玉帝他总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做苦差吧？” “这还差不多。”孙悟空这才满意地点头，又一次不等太白金星宣读，直接就是抢过了太白金星手里的圣旨，美滋滋地欣赏起来。 “这次真是恭喜你们了！”看到孙悟空做了大官，还有两个什么安静宁神的跟班，而吕竹也是接过了天庭公主以前的差事，牛魔王连忙恭喜道。 “对不起啊，太白金星，我错怪你了。”孙悟空看完圣旨，立刻向太白金星道歉。 “不要紧不要紧，还请大圣和仙子尽快跟我回天庭覆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太白金星摆手道。 因着这个原因，吕竹和孙悟空两个又再一次重上天庭。 把吕竹送到值日星君神殿安置好，孙悟空又由着太白金星的带领，前往他新建造好的齐天大圣府去了。 从此之后，吕竹的工作果然就轻松多了，只要按照值日星君定下的日程表，准时驾云前往需要落雪降霜的地方按计划施雪，完成后，其余时间就可自行安排。 偶尔路过桃山送药，雪亮仙子亦很是欣慰：“自我去后，此职便由其它姐妹帮忙分担了那么久，是时候让人替位了。” 自己当初为了相救赶考途中遇难不堪冰雪寒冷的丈夫，私自减少降雪并且还提前停止降雪，已是罪人之身；即使离开了桃山，亦是无望重新执掌落雪降霜的气候事宜，难为姐妹们帮着分担了许久只为等自己回去。 如今，有这个善良的小姑娘相替，也算是还了她冒险让自己和二郎神母子相聚的恩情。 “你看，我就说了，娘不会计较你接替了她的位置的。”旁边执行“护送”一职的二郎神说道。 “那我就不阻住你们母子相聚了，今日我还得去鄄城施雪，先行一步。”吕竹说完，就提起盛载霜雪的花篮，准备驾云而去。 “等等，你漏了东西。”二郎神叫住了吕竹，把一块金片递来。 “哦，这个不是我的，是悟空那套大圣装上的，翎羽金甲红袍，特别好看！所以他送了我一小块做纪念。”吕竹伸手接过。 同样的战装，不同的式样，面对这银铠黑氅时，自然就不似面对金甲红袍时的轻松熟络。 遥望着吕竹驾云远去，雪亮仙子忽然感叹了一声：“我曾看过优昙仙子在人间的日子，虽则尽享荣华富贵，却是家族中的棋子，身不由己……亏得她有这么一个好友，能护她一生周全。” “她值得。”二郎神远眺天际，轻声接话道。 不像是自己，在禁制森严的天庭上用寒冰去包裹内心，拒人于千里之外，使得众仙对他又敬又怕，不敢靠近。 也不像是孙悟空，率性而为，不顾一切。 唯独是只有她这般的人，在做尽人间冰雪寒霜的冷酷之事后，心中却仍然保留有融融柔软的温暖安宁。 第245章 西游记:信徒(1) 年少轻狂的好日子，一懂事就结束 ———————————————— 换好了一身御赐大圣装的孙悟空只觉自己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英武有型过，站在铜镜前欣赏了自己的新衣服一阵，随后就叼着头冠长长的翎子，转头看向了身后那两个一直让他安静宁神的“手下”。 “大圣！官服乃是玉帝御赐之物，一定要穿得规规矩矩，切勿视作儿戏啊！”安静司、宁神司连声劝道。 “你们好烦啊，总之大圣爷我自有分寸，说吧，今天有什么事要大圣爷做的？”孙悟空松开了翎子。 难得听到这只贪玩猴子这么说，安静司和宁神司的脸上顿时就堆起了满满的笑意：“回大圣，今天主要是教你上朝面圣的礼仪。” 一边解说着，两个还一起亲身动作示范了起来：“每当叩见玉帝，首先面带三分笑容，然后右手拿着官服下摆，左手托着横腰玉带，腰板挺直，右脚向前踏出一步……大圣明白吗？” “好，明白。”孙悟空丢下一句，右脚踏出一步施展身法，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 无视后面那凄惨的“大圣你去哪里”的呼叫，踏着筋斗云的孙悟空嫌弃地哼继续向前飞，“这么烦，还不如去找赤脚大仙他们喝酒！” 说来就来，抬头立刻就看到了几个曾经一起聚在御马监府喝酒的神仙，孙悟空顿时大喜：“来得正好，我刚刚想找你们去喝酒！” 话音未落，那几个神仙就头也不回，飞速遁走。 连续几次，遇到的都是远远看到人影却一句招呼都没能说完，那人影已经驾云飞走的情况之后，孙悟空也不禁暗自纳闷起来：“搞什么呢？看到我一个个都鸡飞狗走的？” “好，你们走就走，我老孙又不是没人陪我玩！”孙悟空一跺脚，重新翻上筋斗云，径直往吕竹之前所说的鄄城方向飞去。 “你怎么来了？”吕竹看到筋斗云靠近，一边施雪一边开口问他。 “天庭的人最近都很忙，我只能来找你玩了。”孙悟空有些郁闷地回答道。 静静地看着吕竹施了一会雪，孙悟空半趴在云朵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动作：“你不觉得闷的吗，以前听说是有两个仙女一起负责施雪的，现在只有你一个。” “还好吧，我在云上面，能看到下面凡间，落雪的天气总是能看到人间最温暖的一面。”吕竹示意孙悟空低头去看郊外携手同行的一对老夫妇。 “这些凡人呢，总是喜欢将情情爱爱的说话挂在嘴边，以为就这样可以相伴到老，殊不知道到老了，反而是更容易吵架了。”孙悟空小时候被卖艺人抓过，而卖艺人夫妇又是吵架多恩爱少的冤家，后来他的结义兄弟牛魔王也是这样，因此他对感情这一点还真的是有点不开窍的敬而远之。 “但是凡间也有一句话叫做‘打是亲、骂是爱’的，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总会耍耍花枪，不可能每日都相敬如宾地过一生的。”吕竹笑了笑，看向趴在自己旁边一副少女祈祷中姿态的孙悟空，“就像我和你，从小就认识，感情也好，不也一样偶尔会吵一下架？” “没有吧，我们没有吵过架啊？”孙悟空仰起毛茸茸的猴子脑袋。 “谁说没有，之前我不是叫你别喝那么多酒，别那么贪玩，你总是不听，经常都是转头就不理我开溜。”吕竹从雪篮子中捧了一捧雪，直接拿去糊他。 “喂喂喂，好凉啊这个东西，你别跟我闹！”孙悟空被冻得笑着打滚，“我属火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是因为你属火，所以性子才这么躁，给你冰一下降降温。”吕竹因为优昙花本体的缘故，属性为木，倒是不怕这点冰雪。 果然，美猴王的脑袋确实是比小猴子的脑袋好撸…… 孙悟空嗷嗷嚷嚷地被吕竹折腾了一番，顶着一头炸毛驾着筋斗云落荒而逃。 尽管在天庭里还有吕竹会理会他，但是以孙悟空这样的贪玩性格，平时吕竹没工作就两只一起到处厮混还成，工作时间的话……多跟着吕竹几次呆在云朵上施雪之后，孙悟空就开始觉得有点厌烦起来。 偏偏现在人间又是冬日，对吕竹这种依靠季节性的工作的影响就很大，这段日子就一直都忙得很，日间有活，夜里也有活，实在是挤不出时间去陪他了。 “没关系啦，你忙工作，我自己去玩就是了，多的是人陪我老孙玩。”孙悟空大义凛然地一挥手，告别了在外面云层上施雪的吕竹后，就再次回到了天庭。 说得当然好听，其实最近还真的没有人跟他玩，只是想让吕竹放心而已。 话说回来，到底这些神仙在忙什么啊？ 遥遥看到之前不理自己的赤脚大仙正在前方，孙悟空暗地一笑，纵身从筋斗云上跃下，挡住了赤脚大仙的去路。 “怎么远远看到老孙掉头就走啊？”孙悟空捊了捊翎子，揪住赤脚大仙的衣领把他拉到身边，笑眯眯地问。 “没有没有，我赶着去见王母娘娘而已……”赤脚大仙急忙解释。 “王母娘娘？根本就不在那边。”孙悟空看了赤脚大仙逃跑的方向一眼，揪住赤脚大仙衣领的手就更用力了，“分明就是在说谎！” “没……我是真的要去赴王母娘娘的蟠桃大会，刚刚走这边……是、是想赶回去换衣服。”赤脚大仙继续想要试图挣扎。 “开蟠桃大会也不请齐天大圣？有没有搞错！”孙悟空皱眉。 吕竹今天要去外面施雪，没空去赴宴，所以大会不邀请她的话这个可以理解；但他可是齐天大圣啊，位高权重又有闲，居然也不请？！ “好，我陪你回去换衣服，我们一起去！”孙悟空想了想，又觉得邀请函可能是交给他府里那两个安静宁神了，于是就打算和赤脚大仙一起去：以他现在这种级别，不带邀请函应该也没关系吧？ 赤脚大仙一听，顿时就急了，死死拉住孙悟空的袖子阻止道：“大圣爷，我求求你，一场朋友，你千万不要这样害我啊！” “朋友，你有当我是朋友吗？！”这个模样一看就是有问题，饶是孙悟空性格再单纯，也不难看出来了。 赤脚大仙无奈，只得望望四周确认附近没有人影之后，方才压低了声音凑到孙悟空耳边：“你先答应我，不要说出去呀，这样我再慢慢解释给你听。” “好吧。”孙悟空眨了眨眼睛，随后就是动了动脑袋，展示出了一个精灵机智可可爱爱的猴子点头。 眼见孙悟空答应了自己，赤脚大仙这才继续解释道：“是玉帝下旨，不让我们跟你来往啊……” “玉帝下旨不让你们跟我来往？！”孙悟空一听就炸了。 “嘘，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没事发生过，帮帮忙，再见……”看到孙悟空一副炸毛样却仍然强忍怒气不动声色，赤脚大仙急忙就趁着这机会开溜。 “大圣爷，我们终于找到你了！”没等孙悟空再追上去，安静司、宁神司已经先一步追了上来。 “别再来烦我！”心里正烦着，冷不丁又看到这两个所谓的手下，孙悟空当即就冲着他们吼了一声。 “请大圣安静，请大圣宁神。”安静宁神两人急忙又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 这下可真是火上浇油，本来孙悟空就对蟠桃大会不请自己这件事心怀怨怼，现在这两个名为自己手下、实则从来没听过自己吩咐只知道劝自己安静宁神的家伙又在耳边唠叨，孙悟空狠狠地咬了一下牙，直接就从耳朵掏出了金箍棒。 正当孙悟空挥棒想要教训一下安静宁神这两个家伙，让他们不要再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的时候，一道银光乍起，硬生生挡住了他挥向安静宁神头顶上的金箍棒。 “老孙管教下人，关你什么事？三眼仔。”孙悟空反手卸力避开这一下突击，转身几下翻腾又与突然对自己出手的二郎神过了几招，这才舍得退了开来反问道。 “安静、宁神二司是奉玉帝之命来监管你的，你胆敢打他们？！”二郎神回问道。 “玉帝我也照打！”孙悟空捊开垂到面前的翎子，“我齐天大圣官高极品，有谁管得了我？！” “你以为你的官衔真的很大？”二郎神冷笑一声，“虚名而已，有官无禄！” 看到孙悟空因为自己的话而变了面色，二郎神更是看不惯他这个样子，继续说道：“你以为你的大圣府金碧辉煌，以为自己的大圣装金甲红袍，就很威风吗？那只不过是用来迷惑软禁你这只妖猴而已！” 就像这富丽堂皇的天庭，就像这精致绝伦的袍甲，都只不过是天庭用来收买人心的手段。 自己……就因此而妥协了。 但却又在看到没有因此而妥协的人时，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好，反正老孙上天庭以来好久都没打过架了，今天就和你这个三眼仔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天庭之上少有武力值能与自己匹敌者，而这二郎神就是其中一位。 作为一个好战分子，孙悟空其实早就心痒了，只苦于找不到借口。 毕竟这二郎神看起来实在是太过高冷，一点都不像别的神仙那样好接近好说话。 就在这两个天庭数得上名的高手准备正式开打之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突然就出现在了两人中间：“不要打了！” 看到来者正是太白金星这个耍猴专业户，孙悟空一把揪住了他的长胡子：“你老老实实跟我说，玉帝封我做齐天大圣，是不是只为了要管住我老孙？！” 孙悟空这一下的气势太强，太白金星只得心虚地应了一声是。 “那所谓的高官也只不过是虚衔了？安静、宁神二司是派来监视我老孙的了？”在得到了太白金星又两声心虚的“是”之后，孙悟空咬牙掷出一句，“够了，你回去告诉玉帝，这个官我不做了！” “大圣爷，你先别走，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是我担保你的……”太白金星可怜兮兮地拉住了他，“如果你就这样走了，一旦惊动玉帝，我和安静宁神都会被斩首的！” “大圣，我知道你性情率直，所以我才会拼命担保你，求大圣你留在天庭，安享清福好不好？”太白金星和安静宁神一起哀求了一番，最后太白金星又把吕竹给拿了出来，“而且优昙仙子还在天庭，你要是走了她不好做人啊……” 孙悟空的目光在这三个哀求不已的神仙身上转了转，最终还是哼了一声，仰着头提着棒直走而去。 看着安静宁神急急去追赶孙悟空了，二郎神看向太白金星，警告道：“太白金星，枉你还为他说话，再闹出什么事来你也自身难保了，希望你这一番心机不会白费！” 太白金星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孙悟空的筋斗云飞回了齐天大圣府的方向。 齐天大圣府中，孙悟空又气又无聊，揪着头顶上的翎子嗷嗷叫：“可恶！” “请大圣安静，请大圣宁神！”安静宁神二人急忙又开口劝道。 再一次被烦到了的孙悟空左右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动作迅速地拔了两根猴毛，一左一右吹出定住了安静宁神之后，便得意一笑：“看你们还怎么烦我！” 难得静静地思考了一阵，孙悟空脑中灵光一闪：“这里没有人陪我玩，我还有我的猴子猴孙们！” 把金箍棒放出插穿齐天大圣府的地板，孙悟空就示意金箍棒对准花果山的方向不停变大变长：“猴子猴孙，快点上来！” 看到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不住地被金箍棒带上来齐天大圣府里玩耍，孙悟空笑得开怀，翻身从座位上跃起：“大王今天就带你们去蟠桃大会玩个过瘾好不好？” “好！”众猴子纷纷嚷了起来。 将猴子猴孙变作猴毛带在身上，又施展法术定住了准备蟠桃大会的神仙之后，孙悟空一次性地把身上带着的猴子猴孙放了出来：“猴子猴孙，有没有闻到很浓的桃子香味？” “我们把这些东西全部带回去慢慢吃，你们说好不好？”孙悟空大手一挥，猴子猴孙蜂拥而出，冲到了桌上树上捞起东西来。 把满载而归的猴子猴孙送回花果山，孙悟空又带上几个蟠桃飞去找到了正在施雪的吕竹：“我给你个好东西吃——” “登登登登！看看，这是你之前辛辛苦苦培育的蟠桃，快吃吧，刚刚摘下来的，很新鲜很香甜！”孙悟空献宝似的把蟠桃捧着递到了吕竹面前。 吕竹脸色大变，蟠桃也不接：“你到底做了……不对，马上回花果山！” “怎么了？”孙悟空一脸疑惑。 “你以前顶多是顽皮，现在……蟠桃大会被你闹成这样，你这样已经是顽劣了！”孙悟空大闹天宫是后世的小孩子都知道的事，不等孙悟空委屈地开口反驳，吕竹就继续说道：“你带着猴子大闹蟠桃大会，天庭肯定会派人来抓拿你和猴子们，快回去，不然它们可就麻烦了！” 被吕竹这一喊方才明白自己离开花果山之后猴子猴孙会有多危险，孙悟空二话不说，带着吕竹一路飞速赶往花果山，半途还不忘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闹起来的原因：“我没想过这个……我就是气恼他们耍我……”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们回去再说吧。”吕竹叹了一口气。 两人飞回花果山上空的时候，再也听不见猴子的欢快叫声，取而代之的，则是战鼓阵阵，号角声声—— 花果山之上，满天的天兵天将，正在等候着他们的回归…… 或者说是，自投罗网。 第246章 西游记:信徒(2) 我才知道该重新上路，接受命运的新任务 ———————————————— “孙悟空，你大闹天宫，我奉玉帝之命，前来收复你这只妖猴！”雷霆黑云滚滚流散，其中立于正中主位的二郎神便清晰可见。 “妖猴？！我不是妖猴！”孙悟空挥出金箍棒，大喝一声，“我乃是——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 “妖猴不是你这个三眼仔能叫的！”生怕这个势头继续发展下去会像吕竹预料的那样殃及花果山其他猴子，孙悟空就主动站出来邀战道：“好，既然今日大罗神仙这么赏脸，来到我花果山这里，老孙就陪你们玩几个回合！” 孙悟空凌空一跃，引走以二郎神为首的数位主将，随后还不忘回头吩咐一声：“猴子猴孙！” 闻声而动，吃过蟠桃体质增强的猴子立刻举着棒出列，正面迎战从云层上不住落下的天兵。 眼看孙悟空带着二郎神等神仙消失在天际，吕竹四顾一番，在打退几个天兵救回一班小猴子之后，终于还是被托塔天王带着大批人马给逮住了。 “仙子，请吧，不要让我难做。”托塔天王将手中的玲珑宝塔举起，那一层又一层里，数不清的猴子被困于其中。 果然，出来混，迟早要还。 她在另一个世界用神仙的身份坑过那个世界的托塔天王，现在，就以低微小仙的身份被官大压死人的托塔天王给逮住送到了塔里。 被困于玲珑宝塔中的吕竹和大批花果山的猴子，一路随着托塔天王转移。 “你们用得着那么多人吗？好，老孙也多变几只手。”孙悟空向来就是人未到声音先到，即使是这种时候也不例外。 吕竹长叹不已：难为孙悟空以一敌多还想着再战，然而……家已经被偷了。 比起吕竹的沉默，其它猴子可就没有这样的素质了，这一听到自家大王的声音，立刻就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大王，救命啊！” “猴子猴孙！”孙悟空闻声大惊，定睛一看被困在塔里的除了自己的猴子猴孙外，就连吕竹也在里面，心里头顿时就越发的愤怒。 “孙悟空，你再执迷不悟，我就将塔内你的四万七千只猴子猴孙炼成灰烬……”托塔天王上前一步，“优昙仙子的本体乃是木属，就算她有霜雪护体，也一样撑不了多久！” “立即束手就绑！”托塔天王大声警告道。 塔里狭小的窗口缝隙里，吕竹看到对面孙悟空那满眼的愤怒，正随着托塔天王的话而逐渐深沉下去。 直到最后，攻势化作守势，主动配合了二郎神挥出捆仙索的动作。 孙悟空这个主犯被抓住，这场战争便已是告一段落。 而作为从犯的吕竹和猴子们，则也是一起被困在塔里带上天庭受审。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郎神这才牵着哮天犬过来了这边。 “罪不及幼，孙悟空已经就范，无谓滥杀无辜。”二郎神扬声喊出了判决的内容，“值日星君殿优昙仙子意图帮助孙悟空触犯天规，实乃大罪。王母娘娘念在昔日尚且敬业，又怜其年纪尚幼，未明仙凡之别天规之严……” “从即日起，优昙仙子前往凡间受百世轮回之劫，历尽人间苦楚后方可归位；至于其余四万七千只小猴，全部放回花果山，不得再生事……” “如有违者，格杀勿论！” 猴子们再次嚷了起来，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肃静！”托塔天王喝了一声，顿时就吓得不少猴子低声哭泣了起来。 “我跟它们说一下吧……”吕竹抱起一只哭泣的小猴子，在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眼看吕竹劝完小猴子后，小猴子又叽叽哇哇地用猴语劝服了其它猴子不再吵闹，托塔天王心里一喜：也亏是顺便抓了吕竹这个地位接近花果山二大王的回来，否则这群猴子可没有那么好对付。 下令让天兵押走四万七千只猴子带回花果山之后，二郎神便从托塔天王的手里，公事公办地接出了吕竹。 这次名为是“押送”，实则是“护送”还是“送别”，就连当事人都未必能分得清楚了。 “我应该猜到会有这一天。”途中，二郎神忽然说了一句。 “我以前又不是没做过人，况且这神仙的位置也是捡来的，没什么好伤心的。”吕竹摇头。 “你倒是洒脱。”二郎神叹息一声。 “我要是洒脱，就不会到现在都不敢问你孙悟空怎么样了。”吕竹抬头望向他。 见吕竹笑得凄然，二郎神一时语塞：“孙悟空他……” “孙悟空触犯天条，罪无可恕，本来玉帝判处他推出斩妖台斩首！”哮天犬看不过眼，从犬型幻化成了人形，“可惜他法力高强，天打雷劈皆不能伤，最后就是由太上老君提议，将其投入八卦炼丹炉，用文武火提炼七七四十九日……” “要是按本来的判决，这也就是一伸头就过去了的事儿，偏偏他偷吃蟠桃偷喝仙酒，炼成金刚不坏之身，这才让太上老君惦记上了。” “丹成之日，就是孙悟空灰飞烟灭之时，我劝仙子你还是别再记着他了。” “天蓬元帅千世情劫苦不堪言，仙子你以后的百世轮回也有穷神、病神、瘟神等加入编写，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自家主人因为两人的交情特意前来关心、护送她，结果她就记得孙悟空那个猴子……作为二郎神的终极粉头，哮天犬这时候极其看不惯吕竹的语言行为。 “这是真的？”吕竹静静地听完，这才开口问道。 二郎神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得到肯定的回复，吕竹转头看向哮天犬：“如果你的主人即将出事，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去救主人，救不了我就和主人一起死！”哮天犬头脑简单，脑筋一时没转过来，立即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想？！”二郎神何等人物，思维立刻就延伸了开去，赶紧又警告吕竹道：“八卦炼丹炉火力强劲，你就算有霜雪护身，进去了也就只有一个下场！” “我法力低微，又怎么可能进去救人？”吕竹无奈地一笑，“我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而已。” “这……” “不过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根本就进不去那个八卦炼丹炉。”吕竹垂下眼眸，“况且，我即将下凡历劫，悟空又将要灰飞烟灭……” “我们当初上来天庭的时候，也没有想到，我们两个，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吕竹露出了怀念又伤感的神色。 “多谢你，真君，我很开心，天庭里还有你这个朋友送我最后一程……” 就在吕竹低下了头，转身作势继续前行的时候，二郎神突然出手拉住了她的手。 一触，即收。 面对吕竹带着疑惑的目光，二郎神的声音低沉得稍微离远一些都听不到：“我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主人？！”哮天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就当是……偿还你之前的恩情。”二郎神沉声说完，施法将吕竹变作一朵小花，小心地藏在了战袍的前臂护甲里。 手臂微微一凉。 “不用谢我，从此之后，我们各不相欠。”二郎神冷着一张脸，若无其事地越过巡视的天兵，径直走入了太上老君的兜率宫里。 “真、真君，什么风把您、您吹来了？”看到天庭有名的高冷神仙突然到访，宫里的小童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我来看看孙悟空的炼化情况。”二郎神十分自然地走近八卦炼丹炉，一副检查的模样。 “记住，巽位有风，有风则无火。”二郎神出身道教，自然亦是明瞭八卦知识，因此在把吕竹化身的小花送入八卦炼丹炉之前，他又暗中叮嘱了一句。 正当二郎神装模作样地在八卦炼丹炉旁边踱步，打算一会就接吕竹出来时，一队天兵忽然就毫无预警地疾冲而入。 “报！花果山猴子突然发狂□□，押送的天兵一时镇压不住，三重天大乱！”天兵们深深地弯下了腰，一副甘愿领罚的姿态，“看似是之前的仙酒蟠桃威力太大，这些猴子肉.体凡胎受不住，开始爆发反噬，促使它们仿如醉酒般的发狂……” “此事不怪你，哮天犬，立即带路，其他人随我一起前去抓拿发狂的猴子！”二郎神再次暗中传一道口信让吕竹自行出来后，便急匆匆地带着哮天犬和天兵们飞往三重天去了。 此时的八卦炼丹炉里，直接落在巽位的吕竹也找到了到处乱飞躲避神火的孙悟空。 “悟空，这边！”吕竹赶紧小声呼唤了一声。 “你……你怎么进来了？！”看清楚声音的来源，孙悟空惊讶不已，急忙飞过来吕竹身边，“你不能进来，快出去！” “放心吧，我有霜雪护体，而且这个位置又有风可以避火，我顶多就是损耗大半法力而已。”吕竹笑了笑，又道：“要是没人告诉你巽位可以避火，我怕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乱说什么，我齐天大圣法力高强，怎么会怕这么一个炉子……嗷！”孙悟空正想装个毫不在乎的样子，谁料才一伸手，就被外边飘上来的小火球打了脸。 手忙脚乱地帮忙拍熄孙悟空手臂上沾到的火，看他那一脸灰头土脸多处焦毛的模样，吕竹又好气又好笑地摸了摸他被摘去头冠后异常顺滑的毛毛脑袋：“不说那么多了，我这次进来法力损耗得有点多……一会就化回种子躲到你的舌尖底下，这样还可以将我的冰雪之力分一部分给你作为防护……” “到时七七四十九日期满，你带我走……” “发生什么事了？”孙悟空问。 “我被判下凡轮回百世，每一世都是又穷又病有苦有难……我想跟你一起回花果山了。”吕竹勉强一笑，随即便变回了最弱的种子形态。 将这颗被丹炉中的神火烘烤得温热的种子含在口中，霜雪冰凉清冽的气息瞬间就在身体里蔓延开来，衬得这炉中无边无际的燥热似乎都减弱了不少。 孙悟空沉着脸，看向了丹炉里不住游走飘飞的金丹。 三重天外，带着天兵天将抓回了大部分“发狂”猴子仔细观察的二郎神动作一顿：这些猴子里……居然有不少是在装作发狂！ 中计！ 驾云急赶到理应接手吕竹前往凡间轮回的神仙那边一问，果然是没有神仙前往那里报到。 “未来的一百世都那么惨，换我也不肯领罚，干脆就堕凡做妖算了！”看到吕竹被拟定的未来人生，负责接手她的神仙都忍不住吐糟了一句。 “她要是堕凡做妖，那倒是聪明了。” 想起当日吕竹以退为进，用计骗二郎神送她陪孙悟空一起去死的旧事，哮天犬忍不住哼了一声，“主人，你说，怎么会有人这么傻？” 人会像他们狗一样忠诚吗？朋友死了，自己也不独活？ “问世间，情是何物。”雪亮仙子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叹息良久，“也许，这就是霜雪仙女命中必然遭遇的劫难吧。” 就像自己，为了与相公的一段情，甘愿被压在桃山之下，受尽万千苦楚。 二郎神沉默了许久，最后方才冲雪亮仙子一拱手：“娘亲，下一次……我要再隔一年才能来看你了，你好好保重。” “娘亲会的了，你也多多保重自己，别想太多。”雪亮仙子安慰道。 唯一的亲人是这样，难得的朋友也是这样。 自己的儿子，又再一次变回了昔日的独自一个人，孤身而行。 天庭之寒，更胜霜雪，到底这看不见尽头的未来，何时才能放晴？ 不同于二郎神这边各人各自的心寒，九重天上，兜率宫里，被从内部击开的八卦炼丹炉，正向四面八方喷发着炙.热无比的温度。 “这次你还不赔了夫人又折兵？”孙悟空踩在丹炉上方，回味似的用手背轻缓擦过嘴角，“不但让我吃了你炉子里炼着的金丹，还让老孙我练成了火眼金睛！” “这……这怎么可能……”太上老君大惊。 你们这些天庭狗又怎么会知道感情的深厚和珍贵！ 孙悟空呲了一下牙，沉下声音冷笑：“我已经实践了我束手就绑的承诺，是你们没本事杀我罢了，今日，老孙就和你们好好算一下旧账！” “什么天规天条，都是废话！今日我齐天大圣就反转你这个天庭！” 看着兜率宫的神仙纷纷喊叫着落荒而逃，孙悟空一脚踢飞还在冒火的八卦炼丹炉之后，这才从高处蹦了下来。 感受了一下深藏于舌底下的那一点温暖苦涩，孙悟空在心中默默许下了承诺—— 你是由我带上来的，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到时，不再做这个清规戒严的神仙，尝试去学习一下凡间凡人的相处之道，也许以后还能生几个小猴子小仙女什么的，一起在花果山逍遥自在地过活…… 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在太残酷。 单纯懵懂的猴子，在这个时候，始终都还不懂得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大闹完天庭，夺了玉帝的位子，此时仍然狂妄无畏随心所欲的齐天大圣，终是迎来了命中注定的克星。 直到被如来佛祖压在五指山下，孙悟空都仍是不服。 “孙悟空，你捣乱天宫，犯下弥天大罪，如今我以莫大法力将你压于五指山下，待你灾满之日，自然会有人救你，你好自为之吧。” “不要啊，如来佛祖，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感觉到身上的重压越发加重，孙悟空急忙大喊起来。 知个鬼，等他出来了，这漫天神佛都该死！ 孙悟空心里愤恨至极。 只是时间一百年一百年地过去，靠着吃草饮露的孙悟空，也总算开始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他自己想不通，吕竹也还在沉眠之中没有醒来，没有人可以给予他参考和答案。 “你怎么这么能睡啊，真的想赖在齐天大圣的保护里一辈子啊？”孙悟空喃喃几句，又忍不住望向天际纷纷扬扬的落雪。 在天上看下来，凡间一切皆苦；想不到在凡间望上去，这天也遥远得让人心酸。 又是一百年过去，落雪远去，晴天如洗，依稀闻得梵音清响。 小时候被观音菩萨救过的孙悟空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就激动不已地嚎了起来，一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观音菩萨，悟空知错了，你救救我吧！” 三百多年了，就他一只猴子在这里，吕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时跟着自己从天庭上掉下来又被五指山压住，所以就摔伤压伤了，一直都没有醒来…… 他真的是知错了，也想带着吕竹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你生性顽劣，罪孽深重，只怕救你出来以后，你又会闯祸行凶。”观音菩萨丝毫没有为之动容。 “不会的，悟空真的知错了，求你救救悟空吧，我好辛苦……”孙悟空急忙继续哀求道。 观音菩萨淡淡一笑：“你既有悔改向善之心，那我就救你一次——不久之后，会有个取经人路过此地前往西天取经，只要你诚心做他的徒弟，跟他学佛修行，保护他上路，自然就能脱离苦海，修成正果。” “好，我什么都答应你！”反正他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取西经这还不容易？到时护送完取经人，就能和吕竹回花果山过好日子了…… 想起吕竹，孙悟空急忙又哀求起来：“观音菩萨……” 听完孙悟空说吕竹化身的种子一直没有恢复的事，观音菩萨摇了一下头，叹道：“优昙花乃是天之花，主祥瑞灵异，此花一出，即是代表必有佛陀现世……” “可惜，早在三百年前，这株花就已经被神火烧灭神魂，又怎么可能恢复？” 孙悟空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她明明跟我说……” “是你改了她的命，免了她的轮回转世，因果循环，所以她因你而生，自然亦会因你而死。”观音菩萨端详着手中的种子，“不靠优昙花燃烧生命的冰雪守护，你又如何免得丹炉中的烟烧火燎，成功脱胎换骨逃出生天？” “况且，无佛主之花，终有一日是要枯萎的，你亦不用如此伤心……” “观音菩萨，求您想办法救救她吧，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的！”观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含泪意的孙悟空给打断了。 三百多年了，她原来已经死了三百多年…… 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办法亦不是没有，只是……” 听得观音菩萨说出的办法，孙悟空呆呆地看了一眼面前了无生气的种子。 修佛为其主，优昙花就可以重入轮回，待佛主修成正果之后，从此两人就只为佛主与佛家花，再无其它关系。 不修佛，这株优昙花就会逐渐失去活性，灰飞烟灭…… “我……” “我……愿意跟随取经人，潜心修佛，修成正果……” 看到在观音的施法协助下，种子终于重新落地生根发芽，孙悟空无言地闭上了眼睛。 又是一百多年过去，奉观音菩萨之命前往西天取经的唐三藏，总算是走到了五指山附近。 西行数年，护卫的官兵和代步的马匹已经一一离唐三藏远去，独自一人来到此地时，有些居民告诉他，说是这五指山下，其实压着一只猴精。 日间，这猴精就不停狂呼怪叫，惊惧人心；夜晚，则低声悲鸣，凄凉悲绝。 本着求道之心的唐三藏克服心中恐惧来到山脚之时，看到的除了山脚下的一棵小树之外，便是树荫下的一颗毛茸茸的猴子脑袋。 念出山上的六字真言，救出这只猴子后，猴子就一直缠住他，非要做他徒弟，护他上西天取经。 唐三藏本是自觉行善事不需报答的，后来听到猴子说它乃是受了观音菩萨的命令，而且观此猴子也确实精乖伶俐讨人喜欢……于是唐三藏思忖片刻，最后就收下了自己的第一个徒弟。 “天色不早了，悟空，我们起程吧。”唐三藏招呼道。 “等等啊师父，我看着这棵树长高长大的，让我跟她告别一下吧。”孙悟空抬头看着这棵默默顺着自己的位置长高长大，最后为自己遮阴挡雨的小树。 优昙花未开花之时，若长得好，也是如小树一般高大。 “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日后……西天雷音寺再见。”随着孙悟空这句话的落下，小树也逐渐化作了无数金色光点，消失在了风里。 半途，唐三藏看着孙悟空怅然若失的神情，关切地问道：“怎么了，那棵神树消失，你心里不好受？” 这猴子还真有佛性，哪怕是毫无知觉的草木，也会如此为之动情。 “我以前是美猴王，在花果山上，见过很多树的。”孙悟空抬头望向天空，太阳的光斑金闪璀璨，照得他的眼睛很不舒服。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年来，我看着这棵树长大，看着她长得那么高……最后，还要亲眼看着她离开。” “原来，一棵树长高长大，是需要这么久的啊……” 第247章 风云之雄霸天下:风云 平地一声惹风云，谁是结局谁是因 ------------------------------------- 这可真是算命佬坑你十年八年的经典反面案例了。 吕竹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子旁边，看着这一轮的便宜老爹雄霸坐在宽敞的宝座上，抱住那个要是敢大力出奇迹就会当场炸开的移动简易炸.弹盒瞎折腾。 据说，这玩意是由波斯巧匠所制，上面共有一百零八组天干地支，大名就叫做乾坤挪移五行大宝盒。 当年雄霸找泥菩萨算命，泥菩萨就赠了他一对生辰八字，说这两个八字就是雄霸以后要收的两个徒弟，他们的名字里面，一个有“风”，一个有“云”。 要是雄霸有足够的机缘和福分，能找到“风云”为他打江山，他的上半生，将会所向无敌。 在此之前，天下会的风水格局一向都是由泥菩萨负责；而那些年里，天下会确实是发展迅猛，如日中天。 天下会于那时的威势之大，即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南无名、北剑圣，亦不敢轻拭其锋。 那一次，雄霸与剑圣约定，将有一战。 雄霸心存争夺天下的意图已久，倘若此战里他能一举击败剑圣的话，雄霸天下的日子就指日可待。 因此，迷信命运的雄霸在开战之前，吩咐手下找来了相交多年的泥菩萨算命。 雄霸野心勃勃，偏偏泥菩萨一来就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时机未到，与剑圣一战，恐怕要多等十年。 大概是为了免得被人一下子放十年鸽子而暴怒的雄霸拿来出气，泥菩萨便主动拿出了这一对八字赠予雄霸，并且还留下了将会概括雄霸一生命运的四句批言。 前两句批言，由泥菩萨之口直接说出：“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至于后两句批言，就保存于这个乾坤挪移五行大宝盒之中。 泥菩萨说，若是雄霸能将这个乾坤挪移五行大宝盒上面的一百零八组天干地支拼成阵势还原，这个宝盒自然就能打开，而雄霸下半生的批言也在其中——但这个盒子是绝对不能强行用硬力打开，若是强开，里面的波斯火器就会引发爆.炸，玉石俱焚。 这十年来，雄霸借助天下会，已经是寻到了那对生辰八字所对应的“聂风”和“步惊云”，连带天下会里天赋最好的孩子秦霜，一同收为了入室弟子。 得了批言里所说的风云相助，天下会这些年的发展果然更进一步，如有神助，版图日益扩展。 群雄之中，除留下一封飞鸽传书就消失十年的剑圣之外，天下会无人能与匹敌。 按理说在这样的壮年时期能占据一方称霸，已经算是相当大的成就了——但是雄霸的野心亦如其名，他想要的，不止是称霸一方。 为此，在这十年里，雄霸只要一有空，就抱住那个乾坤挪移五行大宝盒折腾。 吕竹最开始对此也是无语：108组数，稍微有点儿运气，用暴力破解的枚举法，估计都能算出来了…… 可惜雄霸这个大佬不仅文化水平捉急，运气还差，花了十年都还是算不出来——偏偏这种人多半还倔，就是不肯相信知识改变命运和玄不救非这样的世界真理。 眼看雄霸今日又是陷于“这题好难我不会做”的苦恼里面，吕竹乐呵呵地给他斟了一杯暖茶：“阿爹，喝口茶，休息一会儿吧。” “乖。”雄霸笑着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然后便习惯成自然地把茶杯放了下来，“今天又想耍什么花样？” “阿爹，我哪里常在你面前耍花样了？还不是因为这立春刚刚过了，学塾里也该开课了，我就想去巡视一下我们家的学塾，看看有没有不听话的阳奉阴违之人，揪出来好好教训教训，免得拖累我们天下会大好前程。”吕竹撒娇了几句，又鼓起了脸作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去年立冬我去巡视学塾，好家伙，居然有三个村子不听爹的话，不让女人和女孩儿在闲暇时间念书学习，说是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哼，我当场就让霜师兄把他们全部扔到了河里让他们好好凉快一下，免得他们的脑子被那些破旧思想捂坏。” 不知情的人，看来大概就是恃宠生娇的大小姐在跟宠溺闺女的大佬亲爹诉苦；但在自幼一起长大的秦霜耳里听来，却是大致听出了其中的真意。 早在小师妹开始懂事起，这个看起来甜美娇俏的小师妹就有着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先不说是经常搞些有趣的小东西小玩意帮助人们方便干活生活，她那个对于传统“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看法，就是相当的深恶痛绝。 天下会版图扩张以来，她就一直用各种理由去哄雄霸，撒娇卖萌不断，硬是哄得在外冷酷无情一方大佬化身为捧女狂魔。 什么“战时为兵、闲时为农”的农兵方案，什么“女子的主责是守护家庭，理应让她们读书明理练武健身，好以言传身教去守护家庭、教育儿女”的理念，什么“我们先将赋税尽量减免到比别的地方少一点点，有时候就是差那么一点点，人心就偏了，以后再慢慢提高收回来差价也未迟，质量不够有数量补”之类的奇怪理论，一股脑地都被雄霸在询问了军师们，确定虽然这些理论七歪八斜但的确对统治地方有用之后，就以天下会帮主的名义发布了下去。 最开始的时候，人们当然是不习惯的，但是这个世道就这样，自己住着的地方被一个地方大佬收之后编了，任你再不愿意，那也是得听他的话。 一年又一年地过去，那些辅助干活或生活的小东西小玩意风靡天下会治下各地；农兵方案使得粮食无忧后勤充足，无论是打仗还是休战，都不会有饿死人的事发生。 让女子去天下会一手建立的学塾读书识字后，确实更懂得教育儿女，脾气也因为读书明理而变好了不少；因此许多男人在看到自家母老虎变温柔识礼了，亦就没了最初的强烈反对意思。 潜移默化数年，在天下会治下的地方里，女子读书就逐渐变成了默认的惯例。 税收这一点最是可怕，真的就只是比别的地方少收那么一点点，就吸引了许多外地逃难的人来天下会治下的地方定居下来。就算是那些别的地方也跟着降价也无济于事——最开始时，确实是有贪图小便宜的人被更便宜的赋税骗走，但很快又纷纷灰溜溜地回来了。 原因无他，那些跟着天下会打价格战的，只是吹了那么一会低价，把人骗回来之后，就继续故技重施，税收越加越高，完完全全就是想直接割掉这一批韭菜的根，一点也不懂得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 受不了沉重赋税的人民，自然就想起了天下会收税时明码实价不增不减的好。 再加上天下会治下的地方还能让女子读书，家中有女人的，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几乎没一个不馋这个的。这么一来，老娘的顶头风、老婆的枕边风、闺女的撒娇风齐齐发力，吹得这群在外天下无敌在家无能为力的大爷们也纷纷听从家中女人的意见，带齐家当就往天下会治下的地方转移。 而且吕竹在雄霸面前说话那叫一个乖巧伶俐，左一句“我们家”右一句“我们家”的，直接就是把天下会治下的地方都归入了“自己家”的范围。对于雄霸这种恨不得全天下都是我家的野心勃勃大佬来说，这种说法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句句话都说得那么好听，又有亲生独女血缘羁绊的十级滤镜，面对吕竹的攻势，雄霸哪里还能说出一个“不”字？ 秦霜平时跟着军师们读书学文的时候，就无数次听过那些军师的感叹，叹息说倘若大小姐生来是个男儿身，天下会的雄图霸业，就不用他们再多作忧心。 可惜了，吕竹只是个女儿，还是个出生时亲娘就难产而死，雄霸为了纪念妻子，让女儿随了妻子姓氏、取名为“孔慈”的女儿。 雄霸之名何等威风，唯一的独生女儿却是取名为“慈”还不跟父亲姓……就算这个亲爹再怎么宠女儿，这天下会的江山，也是交不到她的手里。 “所以啊，霜儿你就有希望了。”秦霜的文科成绩在三个师兄弟里最好，军师群体里领头的那个老军师，就最是疼他。 雄霸只得一个女儿，却是早早就收下了三个与女儿差不多年纪的男弟子，其中心思，众人不用多想也知。 到时候，不但能继承雄霸传下来的天下会，还能娶到青梅竹马如花似玉的帮主之女，这简直就是少奋斗二十年的好事。 “老师，你就别这样取笑我了……”秦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神色有些落寞，“云师弟武功高强，风师弟心地善良，他们无论哪一个，都比我好上百倍……” “你也别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云儿天天就知道一声不吭地往外跑；风儿倒是乖乖待在家，可又跟个大佛似的，什么都不太关心的样子……大小姐每年两趟的巡视，多数还都是由你跟着去作陪。”老军师始终是老军师，吃过的盐都比秦霜这个年纪的小年轻吃过的饭要多，笑得戏谑地凑近过来，“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可是古人的至理名言！” 秦霜淡淡地笑了笑，作出一副害羞的样子，不再说话。 其实，他又何尝不想这样？ 问题是，吕竹对聂风、步惊云任何一个师弟的兴趣，都比对他的兴趣要大得多。 可能是越容易得到的东西，人就越不懂得珍惜；而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心魂皆寄，日思夜念。 他天天想尽法子去讨吕竹欢心，吕竹对他也只是淡淡；反而是聂风、步惊云这两个师弟，总是能占据去吕竹在当时的所有心思。 步惊云不爱说话，平日里除了去后山瀑布下练功，就是听从雄霸的命令，带着飞云堂的人外出做任务。 而吕竹总是会在步惊云练功的时候去旁边静静地看着，或者等着步惊云做完任务从外面回归的消息，在他回来的第一时间，跑去看他。 小师妹这样把他放在心上，步惊云这个作为师兄的，却大多数时候只是神情淡然，不为所动。 至于帮内都夸赞有情有义的聂风，面对其它帮众时倒还是有几分大哥的风范；但一旦做完任务回到神风堂那边，也总是找个角落静坐，仿佛这么一坐下就能坐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吕竹特地去寻他玩，他顶多也就温柔地笑笑，并不爱多动弹，任由小师妹的一番心意打在棉花上，听不到响，还没个回响。 事实上，不止秦霜对这个现象疑惑，帮里的其他人，也是对此而感到相当的疑惑。 大小姐可是他们见过的女人里面，最美最漂亮最可爱总之什么都是最好的一个女人了！ 笑起来又甜，背后的身家又厚，双方又是青梅竹马自幼就在一起长大的，他们俩连大小姐都看不上眼的话，是打算找个天仙吗？ 关于大众疑惑的这点，当事人吕竹倒是知道其中的真相。 在她过来的同一时间里，聂风就觉醒了陈浩南的记忆，而步惊云就觉醒了银狐的记忆…… 按照银狐那执着的性格，肯定是觉得自己居然在这个世界重生了，说不定她也在，所以就天天往外面跑，想找到可能会同样重生在这个世界的自己。 至于陈浩南……他是亲眼看着吕竹被打死的，墓碑也是他让人立的，扫墓也扫过了太多太多次。 有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旧情在，后来再多的女人，也打动不了他的真心，进入他的心底了，所以聂风才变成这么一副抱着白月光记忆佛系过日子的模样。 两个憨憨都认不得她，呵呵。 那她这轮就省心多了，不用耗费太多的心力管理修罗场，只需要专心图谋雄霸爸爸的宝座就好…… 一想到终于能实现这个龙椅到我坐的愿望，纵使走在姹紫嫣红的春日野外，吕竹的心里也是登上了九重宫阙的那样开心又畅快。 这是天下会治下的地方，村民自然也是认得这位每年过来巡视两次的大小姐的。 这次看到她身边陪着的师兄还是那位天霜堂的堂主秦霜，不少人忍不住又对那个私底下的超级大赌局，再加了几分关注。 如无意外，天下会的继承人肯定就是在这三位堂主之中诞生，至于谁是娶得美娇娘继承得大业的，各人就自有各人的看法—— “飞云堂堂主绝世孤傲，武功高强，我觉得步惊云大人才是最适合继承天下会的人！而且大小姐对他很是上心，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般配极了！” “继承人要那么冷漠有什么好？像神风堂堂主就不同了，聂风大人心地善良有情有义，与大小姐在一起时还表现得相当温柔，这才是好继承人、好相公的模样！” “其实我觉得天霜堂堂主也不错，那两位好是好，可却不怎么对大小姐上心，秦霜大人就不同了，大小姐十次巡视起码有八次是他陪着的，这女人嘛，最重要的还是选一个喜欢自己、重视自己的人……” “唉，换了我也难选，每一个师兄都这么优秀，就像话本里那一双奇女子见了天剑侠——这红牡丹倾国倾城，那白莲花清丽端庄，纵他天剑侠再怎么义薄云天也化作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情系红白两方，终归是两难……” 众村民在后头暗搓搓议论纷纷，倒是让那被议论中的两人，听到了不少话去。 “小师妹，你别听他们胡说……”秦霜微红了脸，想要解释但又一时说不清晰，为难得就差没在原地团团转起来。 吕竹摇头失笑：“哎，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这样说。” “小师妹，总之你别理就是……”秦霜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又被吕竹接下来的话而震惊住。 “为什么男人就可以情系红白，而女人就不能坐拥风云呢？”吕竹随手接住飘飞到身边的落花飞絮。 转头看向呆住的秦霜时，她忽然又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哦，对了，还有这霜也是外冷内热，温柔得动人。” 话语过于惊世骇俗，但秦霜在此时，却完全无法将心思放在这句野心勃勃惊世骇俗的话中。 因为那花影柳烟里的一笑，已是令人间万千明媚春光都为之黯然失色。 宛如这春日的主宰，在她不张口之前，万物无一敢出声。 第248章 ·请假条· 天下第一是不可能永远都天下第一的，唯独是仁者，方可无敌于世。 ------------------------------------- ·请假条· 今年真的好邪门，各种天灾人祸什么的，但愿快快过去。 作者菌在小地方的小医院工作，工资的发放方式是“上个月的工资，这个月的月底发”。结果上个月月底老院长突然意外去世了，事发得太突然，而工资没有他的印章和签名就发不了。交接的手续很麻烦，现在听说就是工资卡在某个环节了，有钱发，但手续没交接好，所以发不了。 因此作者菌至今还没有拿到7月的工资，而且接下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工资_(:3」∠)_ 问题就在这里——所以作者菌得去做兼职维持生活了qaq 《与你约错终点》本文的更新将会暂停，暂定于10月1号再回来报告情况。 如果到时候问题解决了，那么本文就会正式恢复更新；如果问题还没有解决，请假时间将会继续延后，在此向各位一直追文的小伙伴说一声对不起，非常抱歉！ 隔壁《召唤玩家》会抽空更新，因为那本文申请了榜单，不更新是违反约定。而且本文是为爱发电绝不入v，所以基本没什么收入；而那篇文应该会入v，更新好歹也是有点儿收入——说起来很现实和残忍，但有时候人就是得向现实低头。 有钱有闲的时候，为爱发电再多100w字也无妨；不过在三次元影响到生活的时候，发电就只能暂停，转向为生活而努力了。 我是成年人了，不到万不得已，都尽量自己解决，不要求助父母——这是我的理念。所以这段时间内我会在三次元里努力，尽量争取早点结束这个难关，回来和大家见面的。 评论区的留言我会尽力抽时间看，但回复应该没什么空了，到时回来后我会统一逐条回复以感谢大家的支持。在此再一次衷心感谢各位一路伴随我走到这里的小可爱们，正是因为有你们的支持和鼓励，这篇文才会一直写到今日。 最后，祝愿大家今年都平安快乐，顺利渡过！ 第249章 风云之雄霸天下:望乡 回忆内似是梦一场，各人和事似是仍一样 ------------------------------------- “你是不是和小师妹进过剑冢禁地？”面对步惊云的这一句责问，聂风啪的一声合上了握在手里的纸扇。 “是，不过你千万不要告诉师父。”聂风想了一下，作出了回复。 昨夜自己、吕竹以及大师兄秦霜在剑冢禁地欣赏星光萤火时，忽然听到了外边传来了脚步声，只得匆匆离开了剑冢。 如今看来，昨夜路过的那个人，便是步惊云无疑了。 听得这个回答，步惊云的眼神便更冷了几分：尽管他心里曾经有过刻骨铭心的爱人，但吕竹这一轮的大小姐身份，亦是仿似当日的“雪灵”。 于是就无可避免地，出现了移情的感觉——却又不是纯粹的男女情.欲之爱，而是同病相怜的爱怜。 当初阿雪勇敢地抛弃大小姐的身份接受了属下银狐的爱意，后来的诸多苦楚与玉殒香消，都深深地刻在他脑海的最深处。 如今即使音容不似，但相同的身份和际遇，便让银狐转生的步惊云对吕竹多了数分怜爱。 不像聂风出现了“失忆”，步惊云作为银狐的时候，就惯是沉默寡言心思颇重。 再加上他重生之时，正逢雄霸的人为了抢夺“风云”和绝世好剑，而来到了步家庄。 面对不速之客“帮主有令，只要交出你的儿子和绝世好剑，归降天下会即可免除一死”的劝告，步家庄的庄主和所有人都选择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曾经作为一名最懂得审时度势的杀手的本能，令他一下子就判断出了当时的情况；因此他是眼睁睁地看着步家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脸色都没有丝毫变改。 被雄霸的人抓住时，他们都说他不像是步家庄庄主的儿子——因为身为步家庄庄主、步惊云亲爹的步擎天死在他面前，他却是一点反应、一滴眼泪都没有。 步擎天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绝世好剑已经被他亲手毁掉了，就算这些人能找到，没有他们父子的血，也不能开封。 这个男人在临死前，不惜透露出秘密的一部分，来保住儿子的命。 看着那双不屈的眼睛随着自己的远去而越来越远，步惊云的心中依然没有多少波澜。 这世间便是如此，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无论是哪个世界都一样。 至于为了争霸天下而将自己带回去收养为亲传弟子的雄霸，步惊云对他的感觉，就只有是觉得早晚会有一天，自己会将其从帮主的宝座上扯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世界永远都是那么的矛盾，最为残酷黑暗的土壤里，总能开出最纯洁美丽的鲜花。 雄霸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枭雄，偏偏他的独生女儿，却是个纯善美丽的姑娘。 因着这种种的相似点，向来冷面示人的步惊云对着吕竹这个小师妹，难得是有些许的温情暖意。 漫长的寻觅岁月折磨着他的内心，只有在偶然的时刻，借助对小师妹的宠爱来作一番睹物思人般的可笑之举，方可稍稍慰藉一下他几近无望的心底冷意。 以前被作为“雪灵”神药来源的药人，阿雪就是虚弱地呆在房间里不能外出，因此身为银狐的他，在每次外出做任务回来，都总会带上一些当地特色的东西送给心中的爱人。 比起阿雪的虚弱，小师妹要健康一些，但也是不能远出到天下会属地之外。 这种如出一辙的笼中鸟境况，使得身为步惊云的他每次外出做任务回来，同样也会带上一些当地特色的东西送给她。 不过只是些不甚贵重的小玩意，却能换得小师妹的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温暖得仿佛能笑到人心里。 当付出成为习惯的时候，对于那个接纳自己付出的人，总是会有了一点特别的情谊。 聂风所谓的失忆，他并不知其中的因由真假；但以雄霸那个想要得到什么就会不择手段地去得到的性子，聂风来到天下会的原因，极有可能是与自己这辈子差不多。 多么奇特的关系，雄霸的三个亲传弟子里，除去真的是孤儿出身而被雄霸收养的秦霜之外；剩下的两个徒弟聂风和步惊云，都是表面平静无波底下暗流汹涌。 人们都说他绝世孤傲而聂风温文尔雅，唯独只有他能看出，聂风那张温文尔雅的皮下，到底包裹着一颗怎样冰冷的心。 那夜在门外偷望的一个瞬间，步惊云就十分肯定地得出了他这位风师弟并非是真心对待小师妹的真相。 聂风在利用吕竹去达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目的。 一个人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心思、表面样子却又装得相当出色时，就最是容易吸引无知少女的懵懂情意。 至于聂风是要借着与吕竹成亲来上位，亦或是为了利用吕竹去报复雄霸，这些其实都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 雄霸对于他来说，亦不过只是一个将会在未来被自己打败的角色。 但他不能让这份世间难得的纯善美好，被恶意的利用糟蹋。 “云师兄，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面对步惊云的冷脸，聂风也沉下了声音。 “你要做什么事，我不会管，但如果你做的事会伤害小师妹的时候，那就别怪我会‘多管闲事’。”步惊云冷冷地提点了一句。 聂风脸色一变。 果然，自己这位云师兄并没有霜师兄那么好糊弄，仅仅只是一次无法自抑的放纵，就被他给看了出来。 “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的。”即使昨夜过后回到房间里时，自己亦为那无法自抑的放纵而心情复杂，不过身为男人大丈夫，自己做出的事就不怕承认。 自己的确不应该因为无法忍受一个人的冷清，而汲取别人的温暖，将一个无辜的人作为另一个人的替身。 随着得到满意答复的步惊云离去，此番天下会两位堂主之间的交锋，便被光与风掩埋在无人知晓的时光里。 这一日，雄霸将亲近之人都叫到了天下会的议事厅中。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雄霸的宝座位于铭刻有天下会纹样的石墙前，摇曳的烛火暗光显得他越发的深沉内敛——随着一座座城池的归降，昔日意气风发的枭雄，除了雄霸天下的气势沉淀下来之外，亦是不免带上了岁月的痕迹。 “这两句诗是泥菩萨所赠，他说如果再加上另外两句，就足以参透老夫一生的运数。”雄霸看向了那个乾坤挪移五行大宝盒，“另外两句，仍收藏在这个宝盒里。” “我砌了十年，依然找不到答案，而泥菩萨，同样亦都失踪了十年！”被一道难题困了足足十年的雄霸越说越气，再也没了那个深沉内敛的枭雄模样，径直从帮主座椅上站起，“霜儿、风儿，我实在是等不及了，我想你们两个尽快把泥菩萨找回来！” “江湖传闻，欲见泥菩萨，必先夺火猴，你们可以循着这个线索去找。”作为雄霸手下最得力的近侍，文丑丑立刻笑眯眯地对聂风和秦霜补充说道。 “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秦霜疑惑地问。 “哎呀，我们这些——门口狗来的嘛，一出天下会的门口，就红颜薄命，风雨飘摇的了，受不了外面的风吹雨打的。”文丑丑摇着扇子推却道。 吕竹安静地看着雄霸走到聂风面前，叮嘱了一番话。 若是不知道内情，雄霸此刻的样子，还真的像是一个铁汉柔情的好师父：先是点明了聂风还缺经验，然后又叮嘱说这次出远门让他凡事小心，多听从大师兄秦霜的话。 和聂风、秦霜说完话，雄霸又看向了静立在另一边的步惊云：“云儿，你另有要务。” “无双城独孤一方大寿，意欲与我结盟。”雄霸走到步惊云身边，“我曾回复，为表诚意，他应先送我无双剑，所以为师想让你到无双城走一趟。” “徒儿一定会将无双剑带回来。”步惊云拱手回话道，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丝毫不见起伏。 雄霸点了一下头，随后一把搂住了步惊云的肩，低声在他耳边补充道：“我想你带回来的，不止是剑，还有独孤一方的人头……办得到吗？” “办得到。”步惊云面无表情地低声回答了一句。 听到步惊云仍然没有一丝感情起伏的语调，雄霸满意地拍了一下他的肩：“你的排云掌已经有我的七成功力，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爹，你和云师兄悄悄说些什么呢？”吕竹忽然开口。 “不过是提点一下你的师兄们，没什么特别的。”面对吕竹，雄霸难得地露出了温和的笑意，“对了，你不是还要去属地巡视吗？这次三个师兄都有任务在身，阿爹让其他人陪你去吧。” “多谢爹。”吕竹也不挑，感谢了雄霸之后，也就回去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这次她前往的是另一片临水的属地，虽然没了天下会中赫赫有名的三位堂主之一陪伴，但有着雄霸特别挑选出来的一队彪悍护卫，亦是足以护她在天下会属地之中一路平安。 这些临近水域的水乡多数都是靠水吃饭，放眼望去尽是渔船和水车，夕阳之下，渔舟唱晚，岸边人民为满载而归而拍掌欢笑，俨然一番太平盛世之景。 临水之地多潮湿瘴气，此地的人民也因此而总有着各种各样的小毛病。 这些因为居住之处而滋生出来的小毛病，在吕竹眼中只是需要稍微关注加以改变的小问题，但在无知的村民眼中，却是积年沉疴。 幸亏有了大小姐这个心地善良的天仙，教导他们如何对抗疾病改善痛楚。 不过只是一些后世的常识，在这些人眼中就已经是神乎其技神医圣手。 所以教育之路，还是任重道远啊…… 吕竹心里感叹着，随后又看向一对夫妇牵过来的一个小女孩：“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把小辫子牵过来给大小姐看一下，沾沾大小姐的仙气，保佑她平平安安快高长大。”这对夫妇连忙解释道。 通过旁边村民的解释，吕竹也就得知了这对夫妇的孩子，在前些日子就已经死在了一次高烧里。 这个叫小辫子的小女孩是他们刚刚收养的孩子，夫妇俩生怕这个孩子也生病养不大，就赶紧带着孩子过来沾沾“神医大小姐”的仙气，盼望孩子平安。 可怜天下父母心，吕竹理解地笑笑，接着又教导了村民一些保健常识后，就起身外出，打算到水边透透气。 “前辈，那对夫妇已经答应收留小辫子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吕竹抬眼一望，正是外出做任务的聂风和秦霜。 “风堂主心地善良，天下会若果人人似你，武林就可以安宁了……”那个披着破布坐着的人闻言就点了一下头，又问道：“雄霸另一弟子步惊云，现况如何？” “云师弟性情孤僻，喜怒无常，但武功可能是我们三人之中最好的一个。”秦霜斟酌了一下语言，回答道。 “真是天意。”那人叹了一声，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旁边围观的村民却已经走近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想不到破布之下居然是一张面容溃烂布满毒疮的脸，村民们顿时被吓得惊叫出声。 “我泥菩萨这一生泄露天机太多，所以遭受天谴，身上长满毒疮……诸位，此病并不会传染，无须太过惊慌。”泥菩萨大概是习惯了别人惊惧的目光，十分平静地解释了几句。 “有病就去看大夫啊，别这么迷信！”在吕竹的带领下，此地的村民倒是不太相信鬼神之说，纷纷开口让泥菩萨去抓药治病，“你来得巧，大小姐正好就在那边帮我们看病，你也过去看看吧！” 说着好几个热心村民还想要拉他起来，要不是回头看到吕竹正往这边走，估计就真的打算要把泥菩萨给扛到吕竹面前让吕竹帮忙看病了。 “小师妹，你怎么在这里？”聂风开口问道。 反而是秦霜回忆了一下，想起了吕竹巡视属地的路线，立刻帮忙解释道：“按照巡视的行程，小师妹的确是走到这边了。”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吕竹走过来问。 于是秦霜就将他和聂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解释了一下：火猴原是少林之物，多年前被泥菩萨盗走，如今江湖传闻火猴已经被少林出身的高僧释武尊取得，正要带回少林寺物归原主。 两人一路追踪着火猴的踪迹行走，碰到了同样是寻找火猴的无双城少主独孤鸣，独孤鸣是为了祝贺父亲六十大寿而在江湖里寻觅泥菩萨祝寿的，自然也是先要寻得火猴。 三方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碰上，毫无意外地开展了一番争斗。 独孤鸣以势压人没句好话，释武尊不肯将火猴给他也实属正常，然而自己师兄弟两人态度温和地向其借用火猴一个月，释武尊居然还是油盐不进依然不肯。 没法，聂风只得出招，以风神腿将释武尊压制住，却又被独孤鸣趁机将火猴抢走。 释武尊追着独孤鸣一行人远去，聂风本是也要追，反被察觉到了什么的秦霜拉住。 争夺火猴是为了泥菩萨，如今泥菩萨就在眼前，那就不用舍近求远去追火猴了。 秦霜示意聂风看向一直呆在旁边镇定地观战的老猎户，跟聂风解释说，一位老人家在面对此等场面都能如此镇定，肯定是有问题。 而小孩子天真烂漫，看到火猴就脱口一句火儿，再加上泥菩萨又是天下第一易容高手的特征，这位老猎户的真正身份就昭然若揭。 果不其然，秦霜说完这一番话，老猎户就解除了易容，露出一张长满毒疮的脸。 泥菩萨自知该来的总会来，也没有抗拒聂风和秦霜的邀请，只是向二人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要聂风和秦霜帮忙先安置好他唯一的亲人小辫子，方才肯与他们一起前往天下会面见雄霸。 因为这个原因，聂风和秦霜两人就带着他们来到了这个水乡，找来一对没有了孩子的夫妇收养小辫子。 “爷爷，我们就听他们的话，去让大夫看看好不好？”小辫子拉了拉泥菩萨的衣角，“这样你就不用被火儿咬了……” 不知是因为泄露天机还是人心使然，泥菩萨出家成名之后，他的亲人陆陆续续逝去，如今只剩小辫子这个远房兄弟的小孙女在世。 泥菩萨带着小辫子闯荡江湖相依为命多年，小辫子自然也见过毒疮发作时泥菩萨痛不欲生的惨状。以前都是靠着火猴吸取毒汁才能缓解痛楚，现在没了火猴，一想到泥菩萨发作时的样子，小辫子就急得直哭。 “是呀，前辈，你去看看吧。”聂风和秦霜也开口劝道：说不定饱读诗书的小师妹知道这种毒疮的原因。 说到底，他们也是不太相信泥菩萨那套天谴的说辞的。 拗不过身边那么多人的劝告，泥菩萨也只得跟着吕竹来到了她先前呆着义诊的茅屋里。 吕竹仔细地拿来烛火看了看，很快就在弹幕观众的讨论里得出了答案：营养不良、过敏等原因造成的皮肤问题，又因为长年累月得不到正确治疗反而是用强硬的手段挤压捏破，终于是使得疮疡蔓延到了全身。 这一轮下乡巡视加义诊，常用药材都带了一些，对着弹幕抄了个方子下来，吕竹就叫来侍从拿去抓药煎药了。 回头看到泥菩萨紧紧盯着自己，吕竹挑了挑眉，开口问：“什么事？” “你就是雄霸的女儿？”泥菩萨问。 “如假包换。”吕竹回答道。 “想不到雄霸一生豪气霸道，到头来反而是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泥菩萨微侧着脑袋，从上到下把吕竹打量了一遍：依然是怎么看都怎么是一副弱质纤纤的大小姐模样。 确认吕竹是真的一点武功都没有之后，泥菩萨方才继续说道：“你有没有听过，雄霸与剑圣的十年之约？” “哦，你说约定好比试结果转头就放了我爹十年鸽子的那个人啊，略有耳闻。”吕竹淡定地坐了下来。 “比试的时间无须介怀，最重要的，是比试的结果。”泥菩萨看着吕竹，语气带着说不明的迷茫和试探：“那么……你希望谁赢？” “我是雄霸的女儿，自然是希望我爹赢的。”吕竹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又道：“可是呢，剑圣十年来闭关苦练，我爹却是争名逐利分心数顾，无可否认这世上有天纵奇才者，但两个天才对上，要拼的就是努力了。” “这么说吧，如果我爹赢了，我希望他是险胜一筹；如果我爹输了，我则希望他是虽败犹荣。” “大小姐，你这样想，倒是相当的为难人。”泥菩萨苦笑一声。 雄霸的女儿并不像雄霸那样野心勃勃，但又像雄霸一样心存远大而可怕的理想，并且还在为了这个理想，一直都在以女儿的身份用巧妙的示弱方式去引导着父亲做事……他看得出这位天下会大小姐的命格，却摸不清这位大小姐的性格。 命格是十分奇特的，与他一样——千百世的罪人之命。 历尽人间苦楚，受尽病痛折磨，纵然偶尔会有前半生的好运，最后也必定会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场。 仿佛能在这张年轻的脸上，看到过去的自己。 他当年也不信什么命运定数，抱着人定胜天的心去和天命对抗……最后，便落得如今这副病痛缠身孤家寡人的模样。 为了保住家中亲族最后的一点骨血，他认命了。 “大小姐，难得一场相见，我便赠你一句——天命，不可违。”不想看到又一个拼命抗争最终落得满身伤痕的自己，泥菩萨出言劝道。 吕竹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摇头：“无论结局如何，最起码，我曾经抗争过。” “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无愧于我自己。” 看着吕竹站起来准备出去，泥菩萨忽然低声喊了一句：“大小姐，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松动，吕竹却没有回身过来，只是半侧着身，望向外边河畔的那一派繁荣热闹的烟火人间。 纵使五官都被毒疮挤得有些变形，但泥菩萨也能透过半眯着的双眼，看得清楚这一切。 那是这个乱世里难得一见的安居乐业景象，宛如每个人心中最美的故乡，梦回之际，梦断肝肠。 “我永远……都站在人民这一边。”吕竹轻声回答道。 第250章 风云之雄霸天下:天机密语 天机可解释天意，一丝丝编写偶遇 ------------------------------------- “人民？”泥菩萨有些不解地接了一句，随即又在吕竹的目光所向里恍然明悟，“你是指那些平民百姓吗？”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想不到大小姐你居然能意识到这一点。”泥菩萨点了一下头，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倘若雄霸这个娇养着长大、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女儿是个真心可以体恤百姓苦难之人，有她在身边劝说着，也许雄霸不会像他所见过的那些王者霸者一样心狠手辣不顾万民死活。 正想要斟酌一下语言去引导这位大小姐保持这般纯善之心时，吕竹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将泥菩萨的打算全盘推翻。 “兴亡皆是百姓苦，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吕竹转头回看向他，声音平静，“不过，在我看来，人虽然生于此世就天生有了高低贵贱的身份之分，但在我眼中，却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人民”之说，平等以视；而平民百姓这个词，终归是带上了居高临下的味道。 她生于长于一个相对平等的世界，又是曾经差点就正式成为立志为人民服务的军方一派，一直以来的认知，就是人人生而平等。 就算再怎么投入地在小世界里扮演着一个全新的角色，但有些深深刻于思海化作底色的东西，总是会不甘地在细枝末节里渗透。 因为知道泥菩萨的心思，所以吕竹就没有再伪装，而是真真切切地倾吐了一下自己的真正想法。 眼前这个自称洞悉天机的人，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让她毫无顾忌地说出“人民”一词的人。 泥菩萨浑身一震：即使从古至今依然还是有不少因素影响着人人平等的理想实现，但在此间人命如草芥、多少人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人”的混乱世道里，一个身为统治者阶级的人，能认为人拥有着“人权”，是何等难得的珍贵。 这是一位真正足够配称得上为“君”之人。 可惜天不垂怜，使其生作女儿身。 泥菩萨思虑到此，勉自定了定神，强打起精神来：“大小姐，你与我说这番话，到底所为何事？” 始终是研究风水堪舆命理术数的人，不管其中真材实料到底在这个世界能达到什么地步，至少，在洞察人心这一点的功力上，就绝对是不比洞悉天机的功力要差。 泥菩萨当然也是明白吕竹不会无缘无故地和他推心置腹。 吕竹笑看他这个提高了警惕的模样一眼，轻声开了口：“成也风云，败也……风云？” “你……你是怎么知道？！你解开了那个盒子？！”泥菩萨被这句话惊得失色，脱口而出一句。 紧接着，他又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你能解开其中奥妙，雄霸就不会这样迫不及待地派人寻我踪迹。” “万事万物，盛极必衰——而我爹，他已经老了。”纵然雄心不死壮志未灭，岁月无情的侵蚀始终亦是让霸者失去了昔日的威风。 “我听阿爹说，当年你曾经赠过他断概括他一生命运的四句批言，前两句批言‘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由你亲口说出，而后两句批言，就保存在那个乾坤挪移五行大宝盒之中。”吕竹定定地看着他，“因为你深知我爹的脾性，所以就藏起了后面的两句。” “你不能违背算出来的天命，所以就只能掩藏着，保住那两个家族的最后一点血脉。” “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泥菩萨苦笑一声，“纵然没有我那日的窥探天机，雄霸在之前也已经誓要取绝世好剑和雪饮狂刀，风、云二人的家族逃不过灭门一途。” “我只有泄露天机，才能保住他们二人。” “也因此，你也成了预言中的一环。”吕竹平静地说了一句。 “你父亲雄霸命格极硬，乃是天命身，尽管武功并非天下第一，但除了风云之外，谁对付他都会被天命所对付。”泥菩萨感叹着，抬眼望向吕竹，“亦是因此，那些隐世的强者，才不会出来对付雄霸。” “如今，十年之期将到，雄霸的气运，正是到了运程逆转的关键时刻。” “所以我爹才要那么心急地找你回来。”吕竹挑挑眉。 “找我回来，结果也是一样的，天命难违。”泥菩萨摇了摇头。 天命不可违之说被吕竹誓要抗争到底的话语迫回，他也只得换了另一个说法。 “这次是难违，而不是不可违了？”吕竹缓缓将手臂往前伸出，“前辈，我想给你看一些东西。” “久病成医，而且风水术数其中亦包含摸骨断脉之学，那你认真地看一下，我这个人……” 脱离了衣袖的遮掩，那一截如美玉雕就的凝白皓腕，就这么大咧咧地放在了饱经岁月风霜的破旧桌子上。 只一眼，泥菩萨就口称罪过，赶紧侧过身体移开了视线。 “佛说众生平等，色相不过虚妄，原来前辈你却只是说在嘴边。”吕竹淡淡地看了泥菩萨那个躲闪的模样一眼。 似是被吕竹的话激到，泥菩萨最终还是缓缓将身体转了回来。 那粗糙得明显是被劳作和病痛折磨已久的手指，在轻轻搭上来脉搏处感受其中内涵的下一刻，又仿佛被烫到了一般飞速缩开。 “你？！”泥菩萨的目光，宛如在看着一个死而复生的可怖厉鬼。 “我出生的时候，我娘难产，是拼了命才生下我的，可惜这份慈母之心，并没有换来应有的回报。”吕竹的语气很是云淡风轻，“我爹有很多女人，即使娘亲是他唯一爱着的一个，他也没有给予更多的关注。” “他只是以为我是难产生下来的，所以天生体弱，才会练不了武功。” “其实不是——我先天不足，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大夫眼中的神迹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轮天庭百世轮回之劫的判决真的生了效，她这一轮虽然没有经历什么人间苦楚，但也是病痛缠身，被断定为早夭之相。 雄霸外显出来的可怕脾气，让负责照顾吕竹的大夫不敢说出他唯一的女儿注定早夭的真相——说了之后除了要受雄霸一顿气外，万一大小姐真的哪一天突然就香消玉殒了，难保迷信的雄霸被白头人送黑头人的事情刺激到，认为是他们将大小姐咒死了，然后做出什么拿他们来泄愤开刀的事。 因此，照顾吕竹的人都是统一好了的“小姐天生体弱”口径。 这倒是方便了吕竹搞事。 能因病死遁好啊，搞完事就可以开溜。 有了这个保底，一向抠门的吕竹咬牙花了点钱从系统那里买了些补药补补身体，平日里更是活得像个注重养生的老人家，这才是勉强熬到了现在。 “我这一生，都在和天命作斗争。”吕竹收回了手，目光紧紧盯着神色逐渐褪去了震惊的泥菩萨，“前辈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泥菩萨盯着这张年轻倔强的脸好一会，随后目光又移向了码头处的热闹之中。 罢了，天下会有这位大小姐在一天，这人间烟火，便能多留住一天。 与泥菩萨约定好了之后，吕竹就以才疏学浅并不能根治泥菩萨病情之说，将泥菩萨送回了聂风和秦霜那里。 “爷爷，来喝药了！”小辫子吃力地捧着药碗过来。 泥菩萨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随后目光柔和地摸了摸小辫子的头顶，正想要叮嘱她最后几句话时，变故徒生。 “什么人？！”看到水面之上突然有一黑衣人快速划着竹筏往码头这边来，感应到来者不善气息的聂风和秦霜立刻将目光转移到了那边。 黑衣人抬手一扬，强劲的力道瞬间掀起了码头处斜堆着的一派竹竿。 码头边大多数都是见识过甚至经历过战火的人，见了此等情景，立刻就惊叫着四散而逃。 眼见聂风正挥舞着扇子逐一击开那些被黑衣人掀过来的竹竿，秦霜便赶紧抢步上前，一式天霜拳猛然使出。 那黑衣人却是不慌不忙地挥拳接了这一招。 双方拳头相触，一股透骨寒气自对方拳上袭来，瞬息之间，秦霜就已经被冻得惨叫一声，身上寒气弥漫。 黑衣人力道不减，失去了抵抗的秦霜就被他一拳击飞数十丈远，直到撞塌了水边的一间小茅草屋方才停下了倒飞之势。 聂风看到秦霜攻击失利，赶紧又来一脚踏起另一长排准备用来搭建竹架的长杆竹竿，隔着根根飞起的竹竿攻向黑衣人。 黑衣人对此攻势依然没有任何退缩，同样也是抬脚踏入长杆竹竿排的另一边。 这可怕的力道不仅止住了聂风的进攻，而且还反过来以力破千钧之势反击向了聂风。 如暴雨一般的竹竿齐齐击向在半空中无处借力接招的聂风，毫无疑问的，聂风也被击得倒飞着撞到了后方的大型竹制水车上，连人带水车一起翻入了水中。 解决了这里唯二敢反击的人，黑衣人一个飞身，扑过去抓住了坐在原地的泥菩萨之后，反手又击起一片水浪。 靠着水浪形成的一个大水泡，黑衣人就这么带着泥菩萨越水而去。 “爷爷！爷爷！”被养父母带着藏起来的小辫子见状急忙就追了出来，两个养父母在后头拉都拉不住。 聂风和秦霜站起来遥望着大水泡快速消失在远方，这才赶紧回头寻到躲在茅屋里的吕竹，关切地问：“没事吧小师妹？” “我没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好多村民突然惊叫着往这边躲？”吕竹问。 “刚刚有个黑衣人过来抢走了泥菩萨。”聂风解释道。 “那你们怎么办？”吕竹又问。 “我和风师弟接下来还要继续追寻泥菩萨的踪迹，小师妹，看来这边不是很太平，要不你先回去吧。”秦霜劝道。 “也好，我听大师兄的。”吕竹点了一下头。 这般难得乖巧听话的神色，再配上秦霜在旁边那温柔关切嘘寒问暖的画面，看得聂风心里忽然有了些异样。 “大师兄，这个神秘的黑衣人武功高强，我担心这一路上也不太平，倒不如你先护送小师妹回去，等小师妹安全回到天下会之后，你再过来和我汇合？”聂风开口说道。 似乎完全忘记了他们俩刚刚连黑衣人一招都接不下的事情。 “这样……会不会很麻烦你？”秦霜有些犹豫：虽然能护送吕竹回去自己当然是十万分的愿意，但聂风没出过远门江湖经验少，师父是特地交代过自己要好好带着他的，如今自己这个做大师兄的就这么抛下师弟的话，又实在是太过重色轻友。 “小师妹的安全更重要，我可以应付得来的。”聂风微微笑了一下。 要追踪黑衣人这种踪迹难测的家伙，许多时候都需要找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帮忙。 有秦霜在旁边看着，他不少手段用不出来。 三言两语劝服了秦霜先护送吕竹回去，就在秦霜欣喜地跑到外头指挥护卫准备回程事宜时，吕竹抬眼看向了倚在一旁摇扇子的聂风：“你在撮合我跟霜师兄？” “你看出来了？”他垂眸看过来，一双瞳色浅于常人的浅褐色桃花眼里泛着莫名的光。 “为什么要这么做？”吕竹追问道。 “大师兄他很喜欢你。”聂风顿了顿，又道：“你们在一起的话，他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那你呢？”吕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她在问哪一个问题？ 后一个，还是……前一个？ 无论哪一个，他都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如果没有曾经刻骨铭心痛彻心扉的记忆，他绝对会深深爱上眼前之人。 可惜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眼前人不是心上人，纵使也曾触动温暖过寒夜里凄冷孤寂的心，也始终是迟来了一步。 于是他没有再回话，只是轻柔地摇着手里的纸扇，任由一阵又一阵的微风如情人温柔多情的素手，轻拂起他垂落的鬓边长发。 “我明白了。”吕竹极为浅淡地笑了一下，起身往外走去。 那点缀着金丝银线绣花的浅粉色纱衣被外边的风吹得飘起，仿佛一个随风而去的美梦，一旦踏出他的眼中，就再也不会回来。 可那又能如何？ 与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倒不如将这个自己无法接纳的美梦，亲手交给会珍藏她的人。 不同于聂风在此时的纠结心理，天下会之中，将泥菩萨抓回来的雄霸，已经是满心欢喜地看着困扰了他十年的乾坤挪移五行大宝盒，于泥菩萨手里逐渐解开。 随着最后一道关卡被泥菩萨解决，一道金色强光自宝盒中射出，缓缓化作两行巨大的金色字符。 “未得慈心怜世意，雄图霸业梦无踪……”雄霸仰着头，沉声念出这两行他惦记了十年的句子。 “当年你不辞而别，只是剩下这个烂铜烂铁，如今谜底已经解开，我想你解释给我听，这后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帮主十年大运已过，如今正是运程逆转的关键时刻……”泥菩萨暗中强行修改原字符，可就是为了雄霸让他解惑的这一刻，“我所算出来的批言，便是帮主未来的方向。” “十年前的前两句批言，指引帮主你称霸；十年后的后两句批言，指点帮主你为君。” “为君之道，乃是为君子之道，亦是……为君上之道。” 听得此言，雄霸的脸上，缓缓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意。 江湖上流传的都是天下会如今声势鼎盛，所作所为皆是在统领武林、匡扶天下；但私底下大家都对天下会真正的目标，心知肚明。 能有机会站在巅峰之上，谁会甘愿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助？ “那我应该怎么做？”雄霸心急地继续追问。 “唯有慈心怜世，方得雄图霸业，帮主，得民心者得天下。”泥菩萨恭敬地回答了一句，又拱手道：“如今的关键，就不再是昔日的风云际会九霄龙吟，而在于‘慈’。” 雄霸眯了眯眼睛。 “来人，送泥菩萨前往厢房休息，好好照顾他。”吩咐了护卫将泥菩萨带走之后，雄霸又重新坐回了他的宝座之上。 待到吕竹被秦霜送回天下会时，雄霸立刻派人传召了她。 “阿爹，这么急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吕竹踏入厅中，只见雄霸端坐于帮主宝座之上，一派气吞天下的派头。 “哦，小慈终于回来了啊，阿爹就是想看看你。”雄霸和蔼地笑着说了一句。 这个女儿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正正是帮了他的大忙。 可惜就只是个女儿。 “已经十年了，相信剑圣很快就会过来找我，完成我们当年未完成的生死之战。”雄霸走到吕竹面前，“所以阿爹即将要闭关练功，修炼三分归元气，不再过问帮中之事……” “但在闭关之前，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 “三位师兄如今都在外面，只要阿爹你出声，他们一定会回来暂代管理帮中事务的。”吕竹笑道。 “小慈，事到如今，阿爹也不怕老实跟你说了。”雄霸笑得更加和蔼了，“阿爹所收的三个徒弟，除了是为传承衣钵之外，也是为了你以后的终身大事。” “三个师兄之中，你最喜欢哪一个？” 雄霸无比和蔼慈祥地向吕竹提出了他眼中相当容易回答的送分题。 第251章 风云之雄霸天下:旁观者迷 谁为了心爱来不及占据，谁未看真已目光中带泪 ------------------------------------- 突如其来的一道送命题，让吕竹无可避免地愣了一下。 微仰起头假装思考实则目光游移四周，在确认了雄霸并没有让提名的那三位其中某个或者全部躲在暗处偷听后，吕竹方才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来。 “三个师兄各有各的好，真让我选，我还真的一下子选不出来。”吕竹看向雄霸，压低了声音，“不过，若是暂代帮主之位的人选，我倒是推荐霜师兄。” “哦？你为什么这么认为？”雄霸目光如剑。 吕竹再次笑了一下：“爹目前最需要的是继承人，女儿却从来不缺好夫君。” 雄霸定定看了吕竹好一会，放声大笑起来。 吕竹这个态度这番说法，一来既是说明了天下会声势之盛，作为帮主之女的她不怕找不到良配；二来表明了无论如何她都依然是以自己这个父亲、以整个天下会为先。 雄霸不是没见过吕竹对聂风和步惊云另眼相待的样子，但她最终选择的，却是最好控制也是对天下会最忠诚的秦霜。 “小慈，你如此懂事，阿爹绝对不会亏待你的。”雄霸从座位上站起，走近到吕竹身旁和蔼地拍了拍她的肩，“其实，阿爹一生之中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够幸福。” “女儿亦是如此，只要阿爹能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便是女儿一生所求。”吕竹回话道。 “你和霜儿的婚事，阿爹会命人好好筹备的了，你这段时间就在屋子里安安心心备嫁便是。”雄霸最后嘱咐了几句，就挥手让吕竹先行离开。 走出大门不远，吕竹就看到了站在外面一脸关切的秦霜。 “小师妹，怎么样了，师父有没有责骂你？”刚一回来吕竹就被雄霸叫去问话，秦霜很是担心，“你有没有跟师父说，是我们担心外面不安全，这才提前将你送了回来的？” 雄霸在三个弟子的眼中向来严厉，他们做不完任务都会收到雄霸的惩罚，吕竹在巡视的中途跑了回来，即使是有着正当的理由，也难免雄霸会因此而生气。 “别傻了，我是阿爹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会生我的气。”吕竹笑着说了一句，稳住了秦霜那担忧的目光后，又说道：“对了，阿爹正想让人找你过去跟他谈话，你在此便好，直接进去吧，免得他老人家久等了。” “师父找我？好，我马上去。”秦霜点点头，和吕竹告别了之后就往议事厅里面走去。 不久，吕竹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怎么了霜师兄？”开门看到来者正是似乎还没从懵逼状态里清醒过来的秦霜，吕竹示意他进来房间里面坐，“进来说？” “不！不了，男女授受不亲……”秦霜一下子惊醒过来，下意识地看了吕竹一眼。 只这一眼，他随后的神情就显出了欣喜、忐忑、羞涩、疑惑等难以形容的复杂。 “你和风师兄、云师兄他们以前不是经常送东西来我房间的吗？我还经常备着茶水糕点等你们过来，怎么今天反而这么生分了？”吕竹问。 “以前是以前，现在大家都长大了……”秦霜的目光躲闪了一会，最终还是遵循自己的内心的渴望将目光落回到吕竹身上，小心翼翼地试探，“小师妹，你……你之前和师父说话，他有没有说什么……”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呀？”吕竹慢悠悠地问。 秦霜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师父说，他即将闭关练功，想让我暂代管理帮中事务……” “这不是挺好的嘛，你是大师兄，由你暂代管理实至名归。”吕竹道。 “可是……师父还说，他很欣赏我，不止只是想让我暂代……而是想要传位于我。”始终还是年轻，即使再聪明也在心上人面前无法保持冷静，看秦霜那满头大汗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往外挤话的模样，吕竹笑着摇摇头，转身就往屋里走。 “小师妹！你听我说完——师父认为传位一事至关重大，所以想将你许配给我！”看吕竹转身就走，秦霜还以为她是嫌自己烦了，立刻也顾不上其他，连珠炮般喊出了接下来的话，“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如果你另有想法的话，我绝对尊重你的选择！” “用不着那么心急，先抹抹汗吧。”吕竹好笑地回过头，从桌子上拿起一条手帕丢给他。 秦霜呆呆地接过，胡乱用手帕在脸上抹了一下，感觉手帕上有些凹凸不平的地方，下意识地看一眼——却是一个刺绣在手帕上的“霜”字。 刹那间，仿佛冰霜消融万物复苏，温暖流水淙淙长流于心中。 “这……”这个时期女儿家向心上人表心思多就是送上自己亲手刺绣的手帕荷包等小物件，秦霜捧着手帕，又惊又喜。 “阿爹在决定这件事之前，当然是问过我的意思了。”吕竹十分认真地看向秦霜的位置，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顶着一副神游天外的飘飘然神情跟着吕竹走进房间里坐下，就在吕竹去叫侍女准备茶水糕点时，秦霜忽然就看到了梳妆台的一个匣子边角处，露出了一小截与他手中手帕材质如出一辙的布料。 最终，好奇心压制了理智，秦霜仿佛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将那个匣子打开。 与自己手中手帕一模一样的两块手帕，一块绣着一个“风”字，另一块绣着一个“云”字。 而且，自己手里的这一块手帕，刺绣的痕迹最新。 珍惜地捧着手帕的手，猛地握紧了。 原来……自己始终一直都是最后的选择。 可这又能怎样？ 即使他只不过是最后的选择，但小师妹最后是选择了他，师父最后也是选择了他。 青梅竹马的心爱之人和称霸武林的帮主之位，已经唾手可得，只要他配合着点头，他原本以为永远不会落到自己头上的东西全都能得到。 就像那些老军师教导他的一样，有时候聪明人也需要“糊涂”一时，有些东西，从来就不可以太过较真。 秦霜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将绣着“风”和“云”的手帕重新放回了原处。 他抗拒不了这个诱惑。 就像他和风师弟去寻找火猴一样，既然寻找火猴是为了找到泥菩萨，那么泥菩萨这个结果已经在手时，就无需再理会作为过程的火猴。 不同于秦霜最终选择了顺从内心糊涂一时的行为，天下会议事厅中，闻得天下会帮主之女即将出嫁消息从而风风火火从外面赶回来的步惊云，一回来，就将被血染得发黑的剑掷到了地上。 “小师妹她知道吗？！”他今天是铁了心要问得清清楚楚。 雄霸丝毫没有被步惊云的责问惊动到，依旧半倚着帮主宝座装模作样地翻着书，似乎这就能提高一点他的知识水平似的。 半晌，感觉到步惊云依旧开始要急起来了的时候，雄霸方才懒洋洋地回了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容得到她作主。” “你的眼神，与我在十年前收你为徒的那天一样。”雄霸瞟了步惊云一眼，又道：“如果你不高兴，大婚当日，你可以不到场。” 看着步惊云气急败坏却依然面无表情地转身疾走而去，雄霸把手里看不明白的书籍放下，眯了眯眼睛：相比失去了记忆的聂风，这个步惊云似乎记得所有东西。 问题是，即使他记得天下会就是血洗血亲家族的真凶，他也从来没有显示出什么来，就是带着这一双情绪复杂的眼眸，拜入了天下会门下。 听带他回来的人说，那一日庄子里血流成河之时，年幼的步惊云也从来没有为此流过一滴眼泪。 表里如一的够狠够绝，与表面温和实则冷酷的聂风一样，都是开疆拓土的好材料。 可惜天下会如今需要的是一个稳得住的人，在自己闭关时守住这番基业。 吕竹再怎么厉害也终归是个女儿身，唯有将其作为可以利用的棋子之一，暂时让她牺牲一下。 善于开疆拓土风云辅助了他的前半生，接下来，就如泥菩萨所说，需要稳扎稳打，取得民心，用以对付剑圣。 等解决了剑圣一事，他就会重新回到天下会帮主之位上，假以时日，他必将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到时，他绝对不会亏待这个忠孝仁心的女儿——毕竟，她所代表的正是自己后半生的“慈”字。 雄霸坐于帮主宝座之上，思绪越发深远。 然而雄霸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于议事厅里沉思的时候，疾走而去的步惊云，一路向着吕竹的房间走去。 飞云堂堂主一向绝世孤傲脾气古怪，看他这个样子，路上的仆人和帮众也不敢加以阻拦，就这么让他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径直来到了吕竹的房门前。 “云师兄，你又是来送我小石子的吗？”步惊云每次外出回来，都会给她带回一些在外地寻得的漂亮小石子。 即使她无法离开天下会的领域一步，但那些带着山水自由气息的石子，终归会被人带着跨越万水千山，带来到她的手里。 “跟我走！”步惊云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在进了吕竹的房间后，就拉住了她的手准备将人带走。 那紧握的力道在白嫩的手腕上都掐出了淡淡的青紫瘀痕，可想而知他到底有多用力。 “去哪里啊？”吕竹奇怪地问了一句，然后又皱着眉叫他，“你别那么大力，看我的手都青了。” 步惊云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目光却依然紧紧盯着吕竹：“只要你说一声不愿意，我就马上送你离开这里。” 听得此言，吕竹垂了垂眼。 好一会，她才低声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我……和你一起走吗？” “不。”步惊云解释道，“我还有要事需要留在天下会办，但我亦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只把我送走……有用吗？”吕竹挣开了他的手，“你对我到底是抱着一种怎样的感情？” “总是一直在对我好，也从来不抗拒我的接近，但又在我想再向你靠近一步的时候，你就逃开了。”吕竹果断地再退了一步，“你这样反反复复，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步惊云闭了闭眼，沉着声音说道：“迟了一步。” 如果没有前世银狐与雪灵的刻骨铭心血脉纠缠，也许今生他就可以抛弃仇恨，不顾一切地选择与青梅竹马的小师妹长相厮守。 如同心怀白月光的聂风一样，他心里同样有着一颗铭刻心头鲜红欲滴的朱砂痣。 小师妹不是不好，但感情这个世界里，她两次都是迟来了一步。 “既然如此，我爱的人都不爱我，我为何不能选择爱我的人？”吕竹又退了一步，“今晚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请回吧，云师兄。” 看她那个纵然伤心却也还是要挺直脊梁的模样，步惊云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相对无言地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步惊云主动打破了这一番沉默的局面：“我匆匆回来，飞云堂附属的区域尚有事务需要处理，接下来的日子我会离开天下会前往那边……” “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让人给我送个消息，我会回来。” “如果你打算听从师父的意思，那喜帖就不用让人送来了，我不会去。” 离开的时候，步惊云又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除了将独生女儿作为了稳定基业的牺牲品之外，雄霸确实从来没有亏待过这个女儿，这么一个房间里，堆满了稀世奇珍。 流光溢彩珠光宝气之中，站着的便是永远都能挺直脊梁的千金大小姐。 她的身边没有不顾一切地深爱着她的银狐，所以就无法成为可以放弃一切为爱奔逃的雪灵。 最终的最终，弯腰执手为爱奔逃的大小姐被湮灭在了前世今生的浩瀚烟云里，留下的便只有是纵使挺直了脊梁也依旧只能无奈地屈服在命运之下的小师妹。 时日如飞，在飞云堂属地处理事务的步惊云，等到的只有是一封由秦霜派人送来的喜帖。 那鲜艳欲滴的红，在夕阳的余晖下竟是如此的刺眼。 心情烦闷的步惊云屏退了身边的帮众，带着喜帖独自走到一处水潭边，想也不想，就将它丢到了旁边的水潭里面。 看着那抹红色在水中一点点溢散开来但又始终凝聚不消，他心里的烦乱情绪也越发激烈。 一式排云掌击出，水潭就炸出了一片水柱。 令步惊云意外的是，水柱炸裂之后，水潭周边竟是塌陷了一大块，露出一个洞口来。 想起那些意外发现古墓入口的故事，步惊云沉思片刻，又在确认了其中通道可以进入后，就大踏步走向了洞口里面。 “泥菩萨？谁将你囚禁在这里的？”聂风和秦霜上次接到的任务就是寻找泥菩萨，可惜半途就被神秘人劫走，想不到倒是让自己误打误撞找到了人。 泥菩萨苦笑一声，一点点地将雄霸伪装劫走他、带回天下会为其算完命后就让人将他带走囚禁的事情全盘托出。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步惊云并没有完全相信泥菩萨所说的话。 “最近江湖上有什么大事发生？”泥菩萨反问道。 于是步惊云就简单地将最近江湖上发生的事情说了说，最后，方才说出雄霸嫁女这件近日来江湖上最为引人关注的事。 听完步惊云的话，泥菩萨疑惑了一阵：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啊…… 难道是因为大小姐始终不敌她那位积威已久的父亲，所以被反客为主了？ 回忆起那个于人间烟火里傲然而立的身影，又联系了一下步惊云说起雄霸嫁女时的神情……泥菩萨微微阖了一下眼睛，心生一计。 他这样命不久矣的残破之身，已经无法再出面守护吕竹，唯独是只有让眼前这个武功高强的飞云堂堂主，代替他来完成这个心愿。 正好，这个年轻人心有所系，却又遍寻不得。 在泥菩萨说出为感谢步惊云救命之恩而为其算一卦之后，步惊云果然上了钩，也果不其然地要求他为其算一位故人的踪迹。 强撑着以一些步惊云随身携带的小石子算了一卦，当算出结果时，饶是泥菩萨也不禁感叹了一声：“天意……” 他想利用卦象骗步惊云代为守护大小姐，谁料大小姐……正是步惊云心心念念之人的转世。 “纵使相逢应不识……步堂主，你所寻之人，其实早就在你的身边，只是你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而已。”泥菩萨苦笑着将这堆小石子交还给步惊云。 那些圆润可爱五彩缤纷的石子里，最多的便是深浅不一的红色。 步惊云面色大变，猛地站起就要离开：“你放心，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派人将你安全送走，接下来我有要事回天下会一趟，若有事寻我，就留下口信。” “步堂主，你要去何处？”为确认心中所想，泥菩萨开口问道。 “去何处？”步惊云回头看了他一眼，仿佛将对雄霸的憎恨恨屋及乌地带到了泥菩萨身上一般，“当然是——将我的妻子带回来！” 想不到，这位飞云堂堂主，自以为旁观者清不甘沉沦，最后却是错失良机悔不当初。 泥菩萨长叹一声：“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夕阳余晖落下，水上皓月初升，花费了许多心思和时间都未能寻得泥菩萨踪迹的聂风，同样也是在回程的途中收到了秦霜派人送去的喜帖。 得到这个消息，本已经放弃任务回程的他，突然生出了不想这么快回归天下会、能拖一日是一日的复杂情绪。 正好，这日回到了小辫子养父母所在的水乡，聂风就果断命人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决定路途。 小辫子的养父母感情很好，这些日子以来，原本活泼跳脱的小辫子也被教养得沉稳了些。 “大哥哥，你在这里看月亮吗？”小辫子蹦蹦跳跳地地跑过来旁边坐下，好奇地问。 这孩子自幼聪颖，当然也是认得聂风这个将她从泥菩萨身边带走、送来水乡居住的人。 “哥哥在想一些事，有点想不明白。”聂风摇了摇扇子，温和地答道。 小辫子看他这个微带忧愁的模样，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就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副算卦的铜钱：“我帮你算一算吧！” “你也会？”聂风好笑地看着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小辫子。 “我当然会了，只是爷爷不让我在外人面前算卦，说是对我不好……不过大哥哥你是为我找到爹娘的大好人，我可以帮你算一卦啦！”小辫子说着话的同时已经算完一卦。 “这个卦象的释语……我想想啊，‘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小辫子想起了卦象的意思，顿时就兴冲冲地为聂风解释了起来，“这个卦象的意思就是说，世间上的一切虽然终是镜花水月强求无用，但其实你想找的东西早就已经在你的身边，只是你并没有发觉……大哥哥，你怎么了？” 清冷的月色下，小辫子惊慌地看着聂风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多谢你，大哥哥要回家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聂风轻轻摸了摸小辫子的头，站起身就要去牵马。 “这么晚还赶路吗？”小辫子不舍地跟在他后面跑了几步，最后抬头看向远处牵着马的聂风。 “是呀，大哥哥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必须要加紧追回来——”想起喜帖上的那个日期，聂风翻身上马，如风一般冲入了月色映不到的黑夜之中。 第252章 风云之雄霸天下:惊变 一生不懂内疚，每个眼眸猜不透 ------------------------------------- “来来来，新郎官，等下要挂这个东西在胸口，你试试看这样挂漂不漂亮……”人来人往的喜宴大厅里，文丑丑抱着一捧新郎官专属的大红花凑了过来。 “丑爷，你别那么心急啊！”正在招呼客人的秦霜被文丑丑闹了个大红脸。 “我看着你们四个人长大，难得你和大小姐拉埋天窗，我怎么能不高兴，怎么能不心急呢！”嬉皮笑脸的文丑丑强行将大红花给秦霜挂了上去。 听到文丑丑的话，秦霜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 四个人…… 小师妹最爱的不是自己，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 而且聂风和步惊云都不会来，只要婚礼不出什么意外，他就会如愿得到梦寐以求的一切。 正这么想着，又一批宾客到来：“恭喜恭喜，天下会雄霸嫁女，我们怎么可以不来凑热闹，恭喜了新郎官！” “在下天霜堂秦霜，代表家师恭候两位前辈。”秦霜赶紧上前招呼了起来。 正当喜宴大厅一派热闹乐融融之时，一声通传，打破了这番和谐氛围。 “雄霸！你这个老匹夫出来！今日我们无双城要找你算账！”一片代表着喜庆的红色之中，突然冲入了一大群身穿白色丧服的人。 “独孤鸣？就凭你也想在天下会捣乱？未免太不自量力了！”看清楚来人正是当初出外寻找火猴的聂风、秦霜二人有过交手的无双城少主独孤鸣，于是秦霜第一个迎了上去。 “天下会派人灭我全家，杀我父亲，夺走无双剑，就算我独孤鸣今日报不了仇，我也要雄霸出来，向武林交代明白！”独孤鸣高声喊道。 跟随着独孤鸣的无双城人士也齐声喊了起来：“还我无双城！还我无双剑！” 随着这番呼喊，雄霸缓缓从内室走了出来。 “今日是我雄霸嫁女的大好日子，任何江湖恩怨，都不可以打扰今日的酒兴。”喜宴大厅之中的帮主宝座位于十数级台阶之上的高台，雄霸站在此处，自然是居高临下气势更盛，“天下会虽不如武当、少林源远流长，不过相信没人敢否认，我帮已具有领导群雄的地位……” “恕我雄霸狂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被独孤鸣求着一起跟来的少林高僧释武尊见此，只得主动上前打了圆场：“阿弥陀佛，既然帮主讲得明白，本座亦息事宁人，少城主，你觉得如何？” 眼见求来的外援也不站在自己这边了，独孤鸣凄然一笑：“我独孤鸣学艺未精，连神风堂堂主都不敌，又哪里有资格挑战雄霸？” 话锋一转，他又从腰间拿出了一份书函，奋力掷向高台上的雄霸：“今日，我是帮大伯剑圣送帖而来的！” 雄霸出手接过书函，打开一看，正是剑圣手书的“立秋之日，决战之时，十年约会，宜应了断”的十六字。 “我等这一天好久了！”看完其中内容，雄霸大笑起来。 “那就好了，没事就好了，大家来干一杯，奏乐！奏乐！”文丑丑赶紧出来处理现场。 独孤鸣这一行人也没打算走，就这么穿着丧服站到了喜庆的婚宴酒席边。 秦霜微微皱了皱眉，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只暗中催促文丑丑道：“拜托了丑爷，麻烦你去说一声，让新娘子快点出来……” “哎哟，刚才还说我心急，原来最心急的还是你这个新郎官嘛！”文丑丑佯作嗔怒地推了他一下。 “不是啊，我总是觉得心绪不宁，还是尽快行礼吧以免夜长梦多……”秦霜小声解释道。 “见是你啊，我这就去催催那些丫鬟们！”文丑丑摇摆着扇子走出了大厅。 秦霜看着文丑丑离去的身影，这才刚刚松了一口气，一声新的通报，又让他僵在了当场。 “报！神风堂风堂主、飞云堂步堂主携礼前来祝贺！” 因为聂风和秦霜素来表现得平易近人，而步惊云总是一脸的绝世孤傲，帮中对三人的称呼，亦各不相同。 听到这个通传，秦霜一直勉力维持的笑容终是淡了不少。 和宾客们说了声，秦霜就快步走向从外而入的风云二人，笑着招呼道：“两位师弟，难得你们赶到，快入座吧。” 步惊云眼尾都不带扫他一下的，只自顾自地四处张望：“小慈呢？” “大家那么熟，不用招呼我们了，师兄你继续吧。”聂风摇着扇子，将贺礼塞到秦霜怀里，然后同样开始张望。 “哎呀不用再找了，新娘子马上就出来——喏，这不是来了！”赶回来的文丑丑从秦霜怀里接过贺礼，赔着笑说道。 随着热闹的喜庆音乐以及铺天盖地的红色，穿着了新娘子礼服装扮的吕竹终于来到了众人眼前。 这如出一辙的红，恰如当初他不愿在两人的婚礼上看到代表着不祥的白，硬是要她穿着大红裙褂的模样。 可惜，今日的新郎不是自己。 不同于步惊云心中的自嘲，聂风的目光则是死死盯着缓步走过来的吕竹。 上辈子他盼了那么久，都没能看到她穿上代表新婚的装扮…… 如今，可以亲眼目睹之时，却早已经时移世易，往事如烟消散，未来站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是自己。 后悔？ 当然是后悔的。 所以，在半途碰到又都追悔莫及的二人，竟是开始了心照不宣的合作—— “跟我走！”步惊云快速越过众人，上前抓住了新娘子的手。 “你要做什……”秦霜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紧接着出手的聂风挡下了去路。 “步惊云、聂风！有我在此，岂容你们二人放肆！”雄霸瞬间站起，召唤来一大群卫兵挡住了出口。 “十年来，我一直都顺着你，今日，我要带小慈离开天下会！”步惊云冷冷地看了过去。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人都要背叛我了？”雄霸同样冷笑一声。 “十年养育之恩不敢忘，但今日的婚礼，绝对不可以继续进行！”聂风也加入了战场，“如果师父你是真心疼爱小慈，就取消这场婚礼！” 眼见这两个人一个放弃隐忍一个打感情牌都只是为了吕竹，雄霸暗自一笑。 也许，不止是风云二人低估了吕竹在他们心中的分量，他也低估了自己这个女儿在三个徒弟心中的分量。 唯有慈心怜世，方得雄图霸业；可若没有雄图霸业，又说什么慈心怜世？！ “小慈，阿爹一生的心愿，不是绝世武功，也不是天下第一的虚名，我最希望得到的，是我女儿的幸福。”为了武功欺师灭祖、为了天下第一不择手段的雄霸忽然看向了吕竹，一脸真诚地如是说道。 “倘若真的像他们所说，这场婚礼是有什么不可继续进行的原因的话……”雄霸猛地将吕竹拉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半是嘱咐半是威胁地在她耳边说：“小慈，阿爹的一生霸业皆因你的三位师兄在旁辅助，你也不愿看到他们为了你反目成仇的吧？” “你是我雄霸的女儿，即使今日不嫁，日后再次二嫁三嫁，也没有人胆敢说你！” 这话实在太过惊世骇俗，饶是脸皮已经足够厚的吕竹，也不禁被雄霸这个神来一笔的一鱼多吃想法惊呆了。 岂有此理，被这两个人一搅局，原本她设定好的徐徐图之计划，也无法再如愿进行下去了。 只能兵行险着，先下手为强！ 思及此，吕竹就果断出手抓住了雄霸的手臂：“阿爹，你和两位师兄，就不要再为女儿而争执了！” “小慈，你不用担心，今日之事，阿爹会好好处理的了。”淡淡的熏香随着吕竹的靠近而稍微变得浓郁起来，看着盛装打扮的吕竹，雄霸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发髻，在外人面前俨然一副父慈女孝的画面。 说罢，雄霸又将面转向了风云二人那边：“风儿、云儿，你们和霜儿都是老夫的徒弟，而小慈又是老夫唯一的女儿，无论是谁，我都是希望你们能得到幸福的。” “今日是你们的小师妹和大师兄成婚的好日子，如果你们真的还有这一份同门之谊，就不要再在这里捣乱。” “我今日前来此处并非捣乱，只是想带走……小慈。”即使是再怎么无法无天的性格，在前世今生刻骨铭心的爱人面前，终于还是顾忌了三分。 因为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他目前还不能称理应是他妻子的人为妻。 不过，很快了，很快了…… 很快，他的妻子，始终都会回来他的身边。 比起步惊云的直接，聂风则是更加的迂回而委婉：“师父，此桩婚事尚有不妥之处，望你三思。” 小算盘打得很精：尽管当前的时间上他来不及想办法与吕竹相认，但只要先阻止下来这场误会的婚礼，那么后面的事还可以慢慢来。 说着话的时候，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红妆艳极的吕竹，随即低下头来，心里情绪无尽复杂。 聂风的这个想法，却是无意中合了雄霸的意思。 雄霸略带赞赏地看了低头的聂风一眼，正严肃着神情准备站前一步出面向一众宾客宣布婚礼暂且押后时，那高大伟岸的身形突然就是一个趔趄。 “阿爹！” “师父！” 站在旁边的吕竹抢先一步过去，和看到雄霸意外而紧急跑上台阶上的秦霜一起，合力扶住了差点跌倒的雄霸。 “你先去稳住宾客们，我扶阿爹回座位上歇一下。”吕竹低声嘱咐了秦霜一句。 秦霜回头看了看后方虎视眈眈的风云二人，又看了一眼因为雄霸的意外而暗中议论纷纷的一众宾客，连忙点了点头，转身往台阶下的宾客聚集处走去。 “阿爹，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女儿！”吕竹一边带着哭腔喊着雄霸，一边又吃力地扶着他往帮主宝座上走去。 雄霸此时别说是站立，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得用愤怒和惊惧的目光狠狠扫了一下台阶之下的风云二人：到底他们是在哪里学得了此等悄无声息的可怕功法，居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暗中对自己下了这般狠手？！ 忽然，心中对自己身上发生的意外情况又惊又疑的雄霸，听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事实真相—— “阿爹，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风师兄和云师兄啊？”因为是扶住人的极近距离，吕竹也就借着雄霸那高大伟岸的身体作为遮掩，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见的细微气声说起了话。 “你这样看他们是没用的，因为对你下手的人——是女儿我啊。” “你？！”极大的震惊和震怒，使得原本连话都说不出来的雄霸，气急攻心内力翻涌，好歹是冲破了些许禁锢，咬牙切齿地蹦出了一个字。 “女儿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这么做……”先前被雄霸“卖”一次那就是她也要选秦霜作为继承人所以顺水推舟了，结果雄霸看到了风云回来抢婚后意识到了自家女儿的价值不止之前的评估，开始反悔想要一女多嫁搞风搞雨，这可就和吕竹的原意偏了方向。 日积月累的加料茶水和激发药效发作的荷包熏香，可都是为了让雄霸暂时在世人眼中展示出中风之症的准备。 “阿爹，你不用担心女儿，有女儿和霜师兄在，天下会依然会好好的，你就安安心心养病吧！”吕竹半跪在雄霸的帮主宝座旁边，悲声泣道。 这么高声地悲恸一哭，倒是让一众宾客下意识地顺着雄霸那个你字，生出了中风的老父亲担心独生女儿在自己生病后无依无靠的联想。 “你、你……”雄霸倚在帮主宝座上，挤了好半天，依然还是只能挤出一个你字。 于是吕竹立刻又转头看向了被雄霸这一意外状况震住了的风云二人：“你们如今高兴了，把阿爹气成这个样子！” “我只不过想好好地寻一良人，免我下半生颠沛流离孤苦无依……你们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美人垂泪，梨花带雨，饶是素不相识之人都会为之心中一动，更何况是曾经与其有过刻骨铭心爱恋的人？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无论是认不得认出来，从来都就是看不得她的泪眼，步惊云犹豫着解释了一句，最后还是在满眼的红色里上前一步，“但无论如何，今日我都要带你……” “够了！”原本站在旁边与他结成联盟的聂风，突然伸出纸扇，隔住了步惊云的更进一步。 在步惊云惊疑不定的目光里，聂风只紧紧盯着吕竹那泪痕未干的俏脸，恍惚间，似乎就感觉到前世今生的景象，缓缓重叠了起来。 当初他也是这般强求，强求已经心生离意的她留在身边。 到了最后，害得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了他这个自私的人，都不敢真真正正地尽情哭泣，而是带着安慰他的泪眼强作笑容。 难道再来一次，他还要重蹈上一辈子的覆辙吗？ 明明那时已经答应过放她离开，却在她意外失忆时，自私地顺应了内心的诉求。 这一辈子，她是已经真真正正地不再会记得自己了，也不会再有那些无可奈何和那些痛彻心扉，并且……还找到了会一生一世保护她照顾她的良人。 自己是否真的要再一次自私地将其从原本的命运里拖走，硬要拉着她继续沉沦下去？ “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被阻住前行的步惊云愤怒地责问道。 “我改变主意了——”聂风强行挡在了步惊云面前，“闹成现在这样，我不能再这么自私……” 两人你来我往地交手了数个回合，最后趁着两人比拼内力的机会，聂风凑近了步惊云耳边低声喊道：“如果你想让小慈在天下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那就继续打啊！” 步惊云浑身一震。 如果当初没有被银狐带着私奔，纵然还是会被帮派里作为珍贵的药人对待，但起码，她是不是不会那么快就被残酷的生活拖累得油尽灯枯？ 这辈子她已经不再是药人了，而是真正千娇万宠的大小姐，未来还将会有疼爱她呵护她的夫君…… 不过，即使今日忍痛暂时放手，他朝亦可另寻机会。 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依然半跪在雄霸旁边哭泣的吕竹，步惊云心中一叹：的确，现在不能再刺激她了。 感觉到对手的松懈，聂风也逐渐放开了阻挡的力度，扯着步惊云退到一边。 看到风云二人似乎是暗中约定了什么总算肯退一步之后，从战斗一开始就机智地躲到了一边的文丑丑摆着扇子跑了出来，站在被风云对战的气劲镇得遍地狼藉的大厅之中赔笑道：“好了好了，事情都解决了，让各位宾客见笑，婚礼依然会如期举行，新郎官快去招呼一下客人重新入席吧，我去照顾帮主了……” 眼见事情平息，一直奋力在风云对战的余波里保护宾客的秦霜也是松了一口气，回头朝一众宾客拱手赔罪，然后又招呼他们重新入席。 看到此情此景，雄霸耗尽力气举起来的手也颤抖得不行。 哭泣的吕竹又赶紧抓住了雄霸举起来的那只手：“阿爹，女儿真的长大了，你不用太过担心，女儿和霜师兄会好好替你看顾天下会的！” “是呀，雄帮主，你有这么孝顺的女儿，又有这样一表人才的女婿继承你的位子，不用总是那么操心了！”其他宾客见状，也纷纷帮忙劝了起来。 听到这些言论，雄霸突然用一种怜悯又嘲讽的目光，看向了仍然站在他身边佯作照顾他的吕竹。 你再处心积虑又如何，天下人也只会认为是男人的荣誉，你永远都只会是被隐于光芒与荣誉之下的女儿身。 女子之身，再怎么厉害，亦翻不了天！ 读懂雄霸这个眼神，吕竹微微一笑，又凑近了他一些，继续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的气声回复道：“虚名之位和实权在握，永远是后一个更为人尊重……” “为什么你老人家总是觉得女儿身就办不了大事呢？就像文丑丑，那样的做派以及比大多数帮众都要低微的实力，却只因是你的心腹，在天下会里就可以高高在上。” 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傀儡皇帝站得再高也没人把你当一回事，而拥有实权的人，即使是个表面上是个身份极尽低微的，也不能小瞧。 “现在阿爹你明白我为什么不选风师兄或是云师兄，而是和你一样选择霜师兄了吧？” “还有啊，阿爹你想争做天下第一，然后凭此做到天下第一人，这在世人眼里，不也是不可能的事吗？” “你老人家都在争取不可能完成之事，我身为你的女儿，是绝对会继承你的拼搏之劲的。” “阿爹啊，你已经老了……”最后在雄霸耳边说完这一句，吕竹便站直了身子，转过身提高声音对厅中的所有人宣布道，“所以就请阿爹你老人家放心地看着吧，有女儿和霜师兄在，天下会的未来将会是繁荣昌盛，生生不息！” “好了好了，帮主交由我照顾就行了，大小姐，你赶紧下去拜堂吧，误了吉时就不好了。”文丑丑颠颠地跑上来。 吕竹点点头，提起长长的礼服裙摆，缓步走下台阶。 远处身为新郎官的秦霜还在招呼着起哄的宾客们，而不远处台阶之下的步惊云，站得无比笔直僵硬，眼中尽是不甘却又无奈的火焰。 他仍然不甘心，但却会为自己的颜面退让一步，藏于暗处静候时机。 大喜炫耀和极怒隐忍，就在此刻的厅中交汇。 唯独是站在极怒隐忍的步惊云旁边的聂风，神情无喜无悲，眼中暗黑一片，素来浅于常人的浅褐色桃花眼，亦失去了那如琥珀般的光泽。 看着吕竹走下，他无声地用口型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放、你、走。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便已是道尽了一个人两辈子以来的所有执念。 第253章 风云之雄霸天下:感情线上 负负得正，各取需要，多玄妙 ------------------------------------- 眼看吕竹就要真的成功举办婚礼，借着与秦霜成婚而暗中作为天下会之主的“野心”即将达成，气急败坏却又只可无能狂怒的雄霸，硬是给气得吐了一小口血。 浅金色绣金线刺绣的礼服颜色浅，这么一小滩血，顿时就被眼尖的宾客给发现了：“你们看，雄帮主吐血了！” 这么一嗓子喊起来，众人的关注点自然而然地就从新人的身上转移到了瘫在帮主宝座上的雄霸身上。 雄霸眼睛微微一轮，顿时就有了主意，强行催动内力，立刻就又咳出了一大口血来。 这一下，顿时就惊得宾客们开始小声呼叫起来。 大婚之日突然来这么个血光之灾，有些人就小心翼翼地站了出来：“霜堂主，你看这……” 虽然没有说下去，但那其中的眼神表情，无一不是在劝说着让新人先暂停婚礼。 前来参加婚礼的一个抱着药材箱子的大汉也站了出来：“恕我说一句，雄帮主方才的模样，像是情绪波动太大而引发的中风之症，如今尚未清楚原因，若是因为婚礼的话……可否让我上前把一下脉？” “你是？”秦霜疑惑地看了过去。 “我知道他是谁！”认出这个抱着药材的大汉正是之前带着珍贵药材来祝贺婚礼的神医，文丑丑站了起来，挥着扇子介绍道：“这位是能医百病的麒麟臂于岳！” 听到说话的大汉是传闻里的神医，许多原本觉得婚礼应该继续进行的人，心里也开始动摇了起来：就算婚礼再怎么盛大，现在这情况也不好再继续进行下去了。 要是雄霸就这么因为嫁女的原因太过激动而中风的，继续进行下去说不定他就激动得两脚一伸当场暴毙在人前——如此红白一相冲，不止是对新人，对他们这些参与其中的宾客也不太好…… “多谢于神医。”吕竹心里暗骂一声雄霸以本伤人，任由于岳上前查探雄霸的脉象：反正一向喜怒无常又大鱼大肉的雄霸本来就是有中风的倾向，她下的药是加速了他的病情发作，不用担心会被看出来。 果然，于岳查探了一番，也只是转头向吕竹说道：“雄帮主确实是中风之症，到了这个年纪，一旦大喜大怒，都容易诱发症状……” 吕竹闻言，便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看向神情复杂的秦霜，“既然如此的话，霜师兄，婚礼……就暂且押后吧？” 看了看还瘫在帮主宝座上进气少出气多的雄霸，又看了看一脸为难的吕竹，秦霜心里暗叹一声：也许这就是天命，不该是自己的东西，即使偶然好运得到了，也会遭遇意外。 眼看着风云霜三人都是一副强忍悲痛的模样在收拾残局，吕竹放下面纱，就这么隔着浅薄的红色面纱而暗中翻了个白眼：秦霜还好，多少是真的为婚礼的押后而感到悲伤的，另外那两位堂主……演技渣就一个字。 她都怕风云二人假装丧着丧着……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其中内情，不明真相的宾客们倒是还以为因为雄霸的意外，这三师兄弟暂时和好了——虽然男人会反面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钱银或者为了女人，但古话不还是有一句，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 天下会树大招风，如今雄霸突然倒下，其后的各种势力肯定对这时候的天下会虎视眈眈。 这三个师兄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估计也得先放下个人恩怨，合力解决掉当前的难关再算他们那笔烂账吧？ 想到此，不少即将离开的宾客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新娘子的背影。 那一身红色礼服长裙，更显身影窈窕动人。 难怪都说红颜祸水呢，既是天下会帮主之女，又长成这么一副美丽模样——钱财、权利、美人，人世三大执着融于一体，青梅竹马的三个师兄都为小师妹反目成仇大打出手什么的……完全不会让人意外。 等风云霜三人处理完残局时天色已晚，吕竹在房间里换了衣裳之后，想了想，又独自前往了秦霜的房间。 “小师妹？你怎么来了？”开门看到是吕竹，秦霜赶紧把人迎进来。 “今天，难为你了。”吕竹进门之后，先是安慰了秦霜一番。 “不为难……”秦霜苦笑一下，“婚礼什么时候都可以再重新举行，我比较担心师父的病情……” “他的病情，本来不会那么严重的。”吕竹此话一出，立刻就看到了秦霜的震惊脸。 “你说什么？”秦霜不解地问。 “因为阿爹后悔将我这么快嫁人，所以就强行催动内力，作出了这么一副严重的模样，他的病情本来只是轻微的中风，不应该表现出吐血之症。” “是吗……”果然，如自己想的一样。 看秦霜那有些黯然的神色，吕竹牵起他的手，轻声安慰道：“但我是真心想要快些嫁与你的。” 面对秦霜突然亮起来的眼睛，吕竹垂下眼眸，低声说：“因为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人——是我才对。” “小师妹？！”被她牵着的手反过来一用力，紧紧抓住了她。 “照顾我的大夫，其实一直都隐瞒了我的病情。”吕竹轻笑一声，摇头道：“因为他们害怕被阿爹惩罚，所以不敢说我活不过今年。” “我出生时就是母亲难产，拼死生下我的，天生就体弱，心绪不可轻易激动，就连嫁人，都只能与他人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吕竹抬头看着秦霜心疼的眼神，“阿爹很快就要和剑圣比试，但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敌剑圣……” “阿爹十年大运已过，这是一场必死之劫。” “唯有借助泥菩萨的偷天换日之举，让我这个不孝女儿，来替代他应这一劫……” “所以，这就是你在师父面前，选择了我的原因？”秦霜轻声问道。 “对不起，霜师兄。”吕竹再次低下了头，“我……离去之后，不能再在阿爹跟前尽孝，因此只能选一个真正爱护天下会、敬爱阿爹的人，借助与我的婚姻，来正式成为天下会的继承人。” 秦霜静静地听完了吕竹的话，最后又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不用再为此而伤心了，你能选择我……我很高兴。” “即使你是更喜欢他人，但能作为你的丈夫、得到天下会——这些都是由你带给我的。” “我得到了他们梦寐以求却又永远都将会得不到的一切。” 得到了秦霜的谅解，吕竹便抓紧时间，开始了对他的训练。 教导引领着秦霜学习她原本的工作入门，然后又把一大堆原本是留给自己处理的帮中事务账簿交给了秦霜学着处理后，吕竹就一身轻松地推门而去。 可惜，半途就被不速之客给截了下来。 “云师兄，你在这里做什么？风师兄呢？”吕竹无视他热切的眼神，顾左右而言他。 步惊云冷笑一声：“他啊，估计还在大厅那里搞破坏。” 吕竹闻言，差点也被逗笑：看步惊云这个觉得聂风幼稚得不行只会对死物搞破坏的嫌弃样子，还真是天真的可以。 毕竟以两人的“前世”来说，步惊云的前世银狐，所在的那个世界里就比自己年纪小，是个小狼狗，二十岁不到就随她一起殉情了。而聂风的前世陈浩南，出场就二十出头的社会人，后期她离开后应该还在社会上爬摸打滚混了一阵，所以手段就更加的成熟和黑暗。 半途堵人能管什么用，暗中下手对婚礼的东西搞破坏，即使婚礼重新定时间举办，也得要为婚礼用品折腾一阵。 这样，他又能有更多的时间来想办法破坏婚礼了。 吕竹想得明白，然而步惊云想不明白，眼看她一副对自己无动于衷的模样，心里一急，顺手就将吕竹给困在了墙角。 “对不起……”他轻声说了一句，眼中尽是化不开的愧疚和柔情万千。 明明日间看起来是那么的桀骜不驯绝世孤傲，但此刻在月色之下低眉垂眼下来，凶凶的小狼狗忽然就变成了可怜巴巴的下垂眼小奶狗，不小心伤了主人之后，拼命想要表示歉意和讨好。 于是吕竹如他当日拒绝自己那样闭了闭眼，沉着声音说道：“迟了一步。” 他蓦地瞪大眼睛，像是收到了极大的伤害一样，下意识就退了一小步。 天理循环，当日自己用来拒绝她的话，在此夜被她反过来拒绝了自己。 似乎是这一刻才明白，自己当日伤她到底是何等之深。 “对不起……求你让我补偿你……”他低下了头，声音也带着低哑的沉闷，“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去做，即使是为你而死……” “不需要，愿意为我死的人太多了。”吕竹果断地拒绝了他。 她当然知道他做得到，所以就更不能让他说下去了。 愧疚的话一下子被吕竹这么神来一笔打断，步惊云无奈地将目光深深锁于她身上，仿佛还在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但吕竹什么也没有说。 良久，他才强作出一个笑容来，松开了禁锢她于墙角的双手。 看着吕竹毫不留情地快步离开的背影，他低声说了一句：“即使如此……也不要紧，我爱一个人，从来不需要理由和回复。” “你只要记住，我永远都会在你身后，就足够了。” 缩在角落里偷听的文丑丑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这才从角落里偷偷跑出来，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帮众，潜入了雄霸的房间。 想起聂风暗中的搞破坏和步惊云的半途堵人，文丑丑便报告道：“帮主，果然不出你所料，聂风和步惊云都后悔了。” 雄霸强撑着一笑：他的女儿，确实是魅力无边。 可惜，就是隐藏在魅力之下的野心，实在也是太大。 倘若真的让她得到秦霜的帮助上位，以后自己即使恢复过来，说不定也会被她再次下手——当然，以自己现在无法反抗的样子，她可以一直对自己下手，让自己再也无法恢复过来。 如是这般，顺理成章地接过天下会帮主的位置。 为今之计，只有是学着她当初的模样，以绝对弱势的姿态作出示弱的样子，激起她为数不多的良心，让她不要对自己这个亲生父亲下狠手。 想明白这点，雄霸就看向了身边的文丑丑：“文丑丑，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等我恢复，一定不会亏待你！” 看着文丑丑惊喜地谢恩，雄霸心中亦是一喜：还好身边有着文丑丑这个滑稽做作的小人。 这家伙在如今的局势跑来对自己做这番通风报信的行为，还不是想将宝押在自己身上，谋一个日后的雪中送炭之恩。 既然已经定下了计划，雄霸就真的开始在众人面前演了起来。 真的要说演，雄霸绝对就不在吕竹之下——他当初亦是靠着精湛的演技，扮猪吃老虎，一步一步地走到后来地位足以染指武林江山的地位的。 然而早就看穿一切的吕竹自然是装作毫不知情地跟他对飚演技：雄霸的这番示弱，大大促进了她和秦霜二人在天下会的发展速度。 毕竟老帮主病重，帮主之女带着未来帮主女婿暂时执掌帮中事务，那是一个理所当然。 因为这样，许多忠于雄霸的老人，也慢慢倒向了吕竹这边：雄霸刚愎自用，有些更好的做法吕竹本来已经提出，他也是不肯采用；现在吕竹亲自指导改革，很是使得他们多赚了不少。 钱财动人心，这些帮中老人和雄霸的友情小船，就这么无可避免地倾斜了…… 而且暗地里针锋相对的两人，表面上硬是演出了世人眼中感叹不已的父慈女孝场面，帮中老人们都深信吕竹所行的这些改革绝对是得到了雄霸的首肯。 闻得此事的雄霸瘫在轮椅上有气无力地捶了一下腿：他不首肯也不行啊，现在轮不到他说话…… 眼看着吕竹和秦霜的合作越来越好，雄霸危机感更深，瘫在轮椅上想了一宿，终于是想出了一条可以分化吕竹、秦霜二人的“毒计”。 当夜，秦霜正在处理帮中事务时，文丑丑突然就推着雄霸的轮椅来到了书房里。 “师父？”抬头看清楚来人，秦霜赶紧站了起来，关心地问：“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是呀，都这么晚了，你还在做事啊？”雄霸看了秦霜一眼——大概是仇人眼里出东施，秦霜那关心的模样，他怎么看都像写满了狼子野心阴险狡诈笑里藏刀等不好的词…… “最近帮中的杂事比较多，所以送回来的文书也多，我多做一些，小慈就可以多休息些，不用那么操劳了。”秦霜解释道。 “那一定很辛苦了吧？”雄霸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秦霜顿时就受宠若惊起来：雄霸最近一直看他都不怎么顺眼的样子，难得今天这么和颜悦色…… 以前雄霸对他虽然不如风、云二人偏爱，但也是挺信任挺和蔼的，唯独是后来与吕竹定亲后，雄霸就对自己变了脸。 明明这桩婚事是雄霸自己提出来的，就算后悔这么快把女儿嫁人，也不应该转头就像被胁迫一样变脸了吧？ 百思不得其解的秦霜求助了教导自己的军师们后，才大概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古以来岳父与女婿、婆婆与儿媳的关系就最是难处，雄霸只得一个独生女又是千娇万宠地养大的，一下子送到别的男人手里了，作为父亲的雄霸能不恨这个夺走自己女儿的男人吗？ 秦霜尝试着自己脑补了一下，大概也觉得自己能明白雄霸的心理了，于是便感谢了军师们，老老实实地干起活来，只盼能早日刷回雄霸的好感，让这位老父亲不再阻止女儿与未来女婿来往。 今夜雄霸突然前来，难道是终于被辛勤干活的自己打动了？ “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秦霜连忙表态。 “你的样子不是这样告诉我的。”雄霸看了看秦霜的面色，明显是多日熬夜工作的憔悴模样，语气就更加和蔼了，“我好歹也是你师父，看着你长大，你骗不了我。” 被雄霸这么一说，秦霜鼻子一酸，仿佛也想起了以前的日子。 那时候，没有那么多的事，他和师弟们以及吕竹，就是无忧无虑地在天下会里面待着，时不时他就帮着吕竹去逗弄风师弟和云师弟，大家都还是关系很好的模样…… 不像如今，物是人非，人心不再。 “是有点累……”但暗恋多年的心上人即将属于他，而天下会帮主之位亦即将属于他，他原本以为没希望的一切东西都落到了他身上，再怎么辛苦，他都甘之如饴。 听到秦霜这一句，雄霸微微露出了笑容：“为师也知道，这段时间你的确是辛苦了……” “都没时间陪小慈了是吧？”听到雄霸这话，秦霜感动地轻轻点了一下头：难道雄霸终于想明白了要放权了，决定找些人来帮他分担一下帮中事务，让他能多些时间陪陪吕竹？ 说着，雄霸话锋一转，在秦霜那感动无比的眼神里，说出了一句让秦霜惊呆的话：“所以为师决定帮你找两个兄弟来分担分担……” 所以为师决定帮你找两个兄弟来分担分担…… 找两个兄弟来分担分担…… 分担分担…… 分担个屁啊！ 这般相似的情景和话语，秦霜不由得就想起了以前他和吕竹下乡巡视领地时，看到的一个富户人家里面，那个笑里藏刀的恶婆婆对着受气包媳妇说，既然她要做家务没时间陪丈夫，那作为母亲的，就给找两个姐妹帮她“分担分担”的事…… 就在秦霜惊呆到一时无语时，以为他不说话就是默认的雄霸顿时就如那个恶婆婆一样露出了无比和善的笑容，转头看向门口—— 对了，那个恶婆婆就是这样转头向门口叫那两个小妾进来拜见受气包媳妇的！ 秦霜还未来得及反应，雄霸招呼的话已经说了出口：“风儿、云儿，进来跟霜儿拜见一下，以后你们两个就专门负责在霜儿没空时陪伴小慈……” 第254章 风云之雄霸天下:如果你认真过 爱有点傻，但我甘心出错，如果你认真过 ------------------------------------- “你到底想做什么？”听闻秦霜昨夜气得沉着脸直接从书房走了出去，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的吕竹就赶紧找上了雄霸发问。 雄霸这段时间装弱势装惯了，和吕竹在一起的画面都是怎么看怎么样的父慈女孝，很难得看见这父女二人对峙的时候。 如今碰上这难得一见的奇观，看护雄霸的仆人立刻相当有眼色地退下了。 吕竹这个不在场人士都知道了，雄霸这个当事人兼经手人，更是不可能不知道秦霜气得一言不发地离开书房的事。 但是自己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于是雄霸立刻就冲着吕竹作出了一副满脸委屈的模样，回话道：“小慈，阿爹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你好啊！” “为我好？为我好你还让他们两个回来？！”吕竹反问了雄霸一句，神情十足十的因为受过伤所以再见绝不选择吃回头草的样子。 “小慈，你还年轻，很多事都不懂……”高手对战靠的就是演技，雄霸痛心疾首地凑近了吕竹一些，“来，阿爹现在就教精你……” “天下会在阿爹管事的时候，就是由你三个师兄分别管理一个分堂的，你现在一下子让霜儿全部接手，这样肯定不行。” “先不说底下的人能不能服，风儿和云儿这两个堂主始终在这里，就算其它两个分堂底下的人服了，风儿和云儿未必也会服霜儿，毕竟他们的武功都在伯仲之间……” 为了诱导吕竹走上沉溺享乐的歪路，雄霸还硬是挤出了这么一番冠冕堂皇仿佛推心置腹的“真心话”来。 “做大事的人，就必须要有容人之量，他们当初对你的示好不动心，不代表他们现在对你不动心，以阿爹的眼光看来，他们都后悔当初拒绝你了。” “阿爹是男人，所以很清楚男人的想法——男人就是这样，得到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失去了又开始后悔。” “你如果想要真正接替阿爹的位置掌握天下会，就必须稳住他们三人，不可以专宠一个，要雨露均沾……” 雄霸越是努力地想话，听得吕竹却都无语得想帮他写点稿子：果然雄霸还是没什么文化，说着说着这叮嘱都不像是曾经的王者给继承人交代经验，而是像恶婆婆嘱咐三妻四妾的孩子不要专宠正房了…… “阿爹你说的自是有理，但我还是不大乐意。”吕竹转过脸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雄霸艰难地挤了半天的话全被吕竹轻飘飘地推了回来，气得就是一拍轮椅扶手。 闻得此声，吕竹狐疑地回过头，看向雄霸的手。 糟了，太过激动忘记掩饰自己已经在文丑丑的暗中帮助下，稍微恢复一些气力了。 雄霸赶紧亡羊补牢，拍过轮椅扶手的手臂软软地垂了下来，作出一副激动超常发挥过后无可避免地脱力的虚弱样。 “小慈啊，阿爹这是在为你和霜儿着想啊！”雄霸装完一轮虚弱，又再次关切地看向吕竹，“你想想，你身子弱练不了武，而霜儿现在又天天忙于帮中事务没空练功，日子久了，有时间练功的风儿和云儿联手对抗霜儿时，他能怎么办？” “你可以多教一些武功给霜师兄啊！”吕竹十分顺口地回了一句。 果然女生外向！ 这么快就想为别的男人掏自己这个老父亲的底了！ 雄霸忍住心里的怒气和委屈，挤出几分笑来：“你看阿爹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怎么教霜儿更精深的武功呢？” “不过小慈啊，这给霜儿增强的机会没有，但不表示给风儿和云儿削弱的机会没有啊！”雄霸一脸的老奸巨猾，指导起吕竹另一条道路，“眼下有霜儿在主持大局，分堂的事务其实并不多……” “阿爹听说，凌云窟的血菩提乃是旷世异果，有重伤必治，无伤增功之效。你的体质天生虚弱，若是得此异果，你可以强身健体，霜儿亦可增强功力……” “你找借口带着风云二人护送你走一趟，一来可以消磨他们练功的时间，二来也可以打探一下那边的消息，为天下会以后的扩张打下基础。” 三来，更是可以为自己治疗，使得自己重新夺回力量，夺回自己原本应有的一切！ 在雄霸的苦苦“劝导”之下，吕竹终于是同意了雄霸的指示。 要准备出远门除了得费一番准备的功夫之外，处理风云霜三人目前的关系，更是重中之重。 “霜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找风儿和云儿回来，最主要还是为了辅助你，不要想太多……”面对秦霜的沉默，雄霸一脸的父爱凝视，“接下来小慈会由风儿和云儿护送着去一趟凌云窟，帮中事务你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找我为你解惑。” 那笑得，活脱脱就是一个得逞了的恶婆婆，看得吕竹都为秦霜委屈加憋屈。 然而这个时代始终流行百行孝为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秦霜再怎么不情愿，作为弟子的他，亦是不能忤逆身为师父的雄霸。 出了门，秦霜就轻轻拉住了吕竹，神情复杂地开口：“你……” 才说了一个字，他便再次沉默了下来。 能说什么？ 明摆着雄霸借风云来分化他们，他无论是让吕竹和风云二人接触，还是不让吕竹和风云二人接触，都是中了雄霸的计。 “不用担心，我的选择是你。”看得出秦霜的担忧，吕竹主动拍了一下他的手，安慰道。 好说歹说总算劝走了忐忑不安的秦霜，吕竹甫一回头，又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聂风和步惊云。 聂风冲她勾了勾唇角，并没有说什么，摇着扇子就转身离开了。 相比不作为的聂风，步惊云却是主动走了过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吕竹，同样是一言也不发。 “别这么看着我，霜师兄为了帮中事务日夜奔忙，作为他的未婚妻，我安慰一下他又怎么了？”吕竹理直气壮地说。 “你真的一点都不……”步惊云欲言又止。 “一点都不什么？”吕竹继续装傻充愣，接着又笑了起来，“一开始我选错了，还不允许我补救吗——我算是看清楚了，风来去无踪，云聚散不定，这两样……都不会为我停留。” “唯独只有看似冷淡的霜花，飘落于掌心之后，化作了可以被体温所温暖的潺潺春水。” “我不会再纠缠过往了，希望你们……也可以。” 步惊云的眸色黯了黯，随后又被莫名的火焰点亮：“你等我。” 说完这一句，也不等吕竹追问，他就大踏步转身而去。 路过静立在围墙之后的聂风时，步惊云嘴角勾出一丝弧度：同样都是追悔莫及，聂风这家伙，就只知道躲在围墙后偷偷观望，从来不会主动出击。 这样也好，免去了他在护送途上的一个劲敌。 准备好一切出发上路之后，聂风和步惊云的态度还是老样子：步惊云伺机而动，从不放过任何一个亲近吕竹的机会，明显的追求者作风；而聂风则是云淡风轻，只在适合的时候，以师兄的姿态照顾一下吕竹。 凌云窟位于古有“天府之国”美称的益州，一路走来，山林重重夏木森森，满眼苍郁翠绿。 清晨之时，还常有白雾萦绕路途，令人浑然不觉自己置身田野。 恍惚已是平地飞升，畅游云端之上。 不过，再怎么美丽的景色，亦是消除不去赶路的疲劳。 此去路途遥远偏僻，不常有酒家客舍，吕竹一行人在夜晚休憩的时候，多数是借住村里农家。 他们这一行人看上去俨然是富贵人家低调出行的模样，村里的农家自然都是诚惶诚恐地接待，唯恐招待不周惹怒贵人。 当然，懂事的人类给足了他们面子，但不懂事的禽畜，却不管你贵人不贵人，从来不会为你改变一分一毫。 天未亮就被鸡鸣声吵醒，吕竹眯着眼坐起来，随手披上一件单薄的素色披风，正想要走出房间外倒些水喝时，忽然就发现了房间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同样披着黑色长披风的身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潜入了她的房间里。 “你要做什么？”被这么一吓，吕竹的睡意也去了大半分，缓缓从床上走下来。 “跟我来，我给你看一些东西。”步惊云说着就拉起了吕竹的手，以绝对不容许她拒绝的做派将其带出了门。 知道他不会对自己不利，吕竹便也不做挣扎之举：线不能拉得太紧，适时就要松一松。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前方暗蓝色的小卷发初现轮廓，随着奔跑的动静微微跳跃，却是化开了那绝世孤傲的冷意，添上数分说不出的可爱。 在两人的后方，另一户农家的房间里，走出了一个高瘦的身影。 晨风取代了扇子的微风，吹得那飘逸的长发轻摇慢摆。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凝望着前方两人远去的身影，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不想理会其它事情的吕竹走了一段路之后，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这个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即使她想努力，最后也只会是有心无力。 步惊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停下脚步转过身，抱起了她就继续往前。 不知是前因后果还是前世今生，曾几何时，他亦是这样抱着她，走过一寸寸土地。 因着记忆里的习惯和经验，步惊云很快就将吕竹稳稳地带到了他早就看好的一处山顶平地之上。 这处山顶不算很高，但亦足以俯览足下大地风光。 此时，朝阳未出，云雾未散，青翠墨黑的群山之影伴着深浅不一的白色云雾，这人间山水云雾的画，便被大自然演绎到了极致。 清淡、柔和、水润、自然，带着古往今来的情有独钟，不经意间就从这山水画中缓缓流出。 不仅身体上的疲劳一扫而空，就连烦躁的心灵似乎都为之而平静。 “有我在，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步惊云道。 这一次，他为她带来的礼物不再是承载美景气息的彩石，而是真真实实的人间美景。 “谢谢。”吕竹真心实意地感谢了他一句。 这如画般的美景只在此刻可见，他悄无声息地安排好了这一切，这番心思就值得一声真心的感谢。 山巅的风比地上要大些，萦绕身边的薄雾逐渐吹散沉落，映衬这远处青山秀水，真仿佛于云间漫步一般。 同样是披着披风，但个体素质有所差异时，吕竹就被风吹得歪了一下。 旁边的步惊云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只是这草地浸露，稍显泞滑，他这一拉，连带着他自己也失去了些许平衡—— 旋步弯转，十指紧扣，步惊云便仿似真如他的名字一般，踏过隐于云雾下的青绿，搂着她轻巧舞动，稳稳站住。 这种永远都不会失去平衡的安稳和灵巧，完完全全地展示出了这个小腰精的深厚功底和功力……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交流真的无需言语，光是肢体的动作就足以传递一切。 被步惊云带着稍稍舞了一阵，吕竹轻轻喘了一口气平复比平日稍显激烈的心跳：因为身体原因许久没有活动，虽然只是被带着慢舞一阵，也是有点累了。 但是运动过后，心情确实会愉悦许多。 远方的朝阳已升，温暖的金光洒在身上、身边、脚下的大地上，吕竹愉快地呼了一口气：“谢谢你，之前一直没机会，我一直都很想看看这人间烟火，山河错落——” 以前即使外出，也只不过是在天下会的属地打转，还要忙着工作，没空去看自然的鬼斧神工…… “云从来就不聚散不定，只要你愿意理会它，云亦愿意为你而凝聚。”他低声说了一句，仿佛是承诺，亦仿佛是誓言，“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伴随着阳光的山风不再带着晨露的凉意，温柔地吹送到人间大地。 练武之人耳力一般都不错，两人所处的山巅也不算高，这风自上而下吹送着一切，就缓缓落入了另一股风中。 坐在农户家顺风车上独自承担起今日查探消息工作的聂风微微仰头向后，便躺倒在了蓬松的稻草堆里。 走过了这一出风景如画的乡村，再往前，总算是到了一处颇为繁华的小城。 天下会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小城的周城主便很是识相地将吕竹的车驾请入了城主府，好酒好菜地招待着。 甚至还不止是好酒好菜。 看着面露羞涩却又忍不住将目光偷偷向自己这边望的城主之子，吕竹的笑容顿时僵住。 “此乃小儿新恒，来，快来见过大小姐。”周城主一脸的谄媚。 雄霸嫁女的事，据说是因为风水还是八字的问题暂停了，既然别人不行，这送上门的机会就得好好抓住！ 他儿子也不差，哪怕不能当上雄霸的女婿，让天下会大小姐有个念想，这当中的好处就是大大的。 看了一眼左边步惊云嘴角的细微冷笑和右边聂风不再摇动的扇子，吕竹默默地垂下了目光：当然让人有念想了，而且买一还送二…… 正这么想着，左手手心忽然就被人快速挠了一下。 与此同时，右脚小腿也被人轻轻踢了踢。 雄霸的眼光果然没错，这排云掌和风神腿，明面上应付着城主父子，私底下却是在对她动手动脚。 于是吕竹张口就来，忍受着桌底下的两边骚扰，不仅大大夸赞了城主儿子一通，还约他明日去码头看船，准备水路的交通工具。 酒席完毕，城主儿子满心欢喜地穿过回廊准备回房时，一道黑影突然截住了他的去路。 酣热的酒意被冰凉的井水冲散，脑袋被按于水缸之中的城主儿子拼命挣扎。 “再让我看到你的眼睛粘在小慈身上……”对付他的人语气冷淡，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就算步惊云没有说下去，城主儿子也明白：再有下次，就不只是把他的脑袋按在水里那么简单了。 教训了城主儿子一通，步惊云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此地。 不管前世今生，他最常做的都是杀戮之事。 但吕竹约了这个人的明日。 所以这个愚蠢的城主和城主儿子都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小命。 吕竹当然也是知道步惊云的小心眼，否则也不会提出明日之约。 有着她的约定打底，即使心里不爽的步惊云会酒席之后暗中出手，也绝对不会闹出人命。 席间喝了些酒，酒意上头之后身体开始发热，吕竹放缓脚步，任由回廊的夜风为自己带来几分清凉。 漫不经心地走着，却是看到了花园里半倚着假山喝酒的聂风。 看他身边的好几个空酒罐和微红的脸，定是喝了不少。 他似乎有些醉了，提着的酒罐子也不稳，摇摇晃晃地洒落了不少酒在胸膛、手臂以及脸上，又因酒意上头的热，随手就脱去了厚重的皮质黑色外衫。 内里的白色薄衫被酒液浸湿，仿佛半透明一般，隐隐透出了底下莹泽的肉色。 吕竹下意识地移开目光，又顺理成章地落到了被腰带掐得极细的腰上。 这也是只小腰精。 不同于步惊云闲庭信步惊散云霞的“灵动”，明明应该是如风中之神的飘逸身躯，却更偏向于“慵懒”。 就像他的穿着一样，包裹越严实紧密，就越是诱人。 清晨的青涩甜蜜固然是好，深夜的魅惑色气却又撩动人心。 不知道为什么聂风突然主动出击了，吕竹低头就准备开溜—— “别走。”才踏出一步，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够了！”吕竹向来就是你演我也演，聂风大晚上的在这里堵她，肯定不会只是单纯想要个抱抱。 比起明面上冷酷实则青涩的年轻人，成年人温柔之下的獠牙才最是可怕。 这冰冷的拒绝显然不是聂风想要的结果——把人转过来按在回廊柱子上不让动弹后，聂风这才紧紧盯着吕竹的眼睛开口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明明一直都是你，我却这么久才认出来。 明明这倔强的眼神和支持自己时如出一辙、明明拒绝自己时也是一如既往的毫不留恋……他却是沉溺与过去，不肯往前看一看。 到底在害怕什么？ 害怕再一次的失去？还是没有办法让她恢复？ 其实，是怨怼和恨。 恨自己为何要牢牢记住前生一切，也恨她能如此轻易忘掉前生一切。 他做不到步惊云那般洒脱，后悔了就立刻回头追赶…… 所以，还想如同从前一样润物细无声地侵占她的一切空间时，有些人，已经跑到了他的前头。 这里不再是从前，与他为敌的人，不会顾忌所谓的兄弟之情、手足之谊。 那日清晨山巅的两个相偎相依的身影，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为今之计，唯有奋起直追。 “我好挂住你……”本来就已经很紧的拥抱更加重了力度，吕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肩窝上来自他人的呼吸气息，以及一点温热液体坠落的痕迹。 聂风被酒水沾湿的是身上薄衫的前胸部分，与她肩膀尚有一些距离，这点温热的触感，并不是因为拥抱而蔓延过来的酒气湿意。 他哭了。 却又不甘心，将最脆弱的一面展示于她眼前。 于是，便只能借着紧紧的拥抱，确保心心念念的人已经真真切切地被拥在怀中后，方才敢借醉宣泄自己的恐惧和思念。 “你醉了。”吕竹轻声说了一句，又动手推了推他。 聂风缓缓抬起了头，目光依旧紧缩着她的脸不放：“如果我不醉，又怎么能像现在这样？” 也不等吕竹指责他装醉，说罢这一句后，聂风就再一次低下了头。 不似他素来在世人面前展示出来的温柔模样，那啃噬般的动作，几乎是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怨怼。 当温柔不再能如以往一般冲锋陷阵，温柔之下的强硬就展露出隐藏已久的獠牙。 面对此等强硬的手段，吕竹自然是不肯就范——但两人的身体素质差距实在太大，徒劳的挣扎统统被按下之后，就只可融入眼神的不屈中。 看清楚吕竹眼神中的不屈，近在咫尺的浅褐色桃花眼反而是微微带上了笑意， 从前他就习惯将头发留长，但现代中长发始终是不及古代的长度，那些鬓发随着他的亲吻激烈又多情地拂过脸上、颈脖上的肌肤，万千青丝便化作将眼前人禁锢的千万情丝，半是想要控诉她挣扎的无情，又半是想要勾引她沉沦的柔情。 夜风吹散了天上的薄云，幽蓝月光泠泠，夏日已经走到了尾声。 唯独是月下紧紧抱拥亲近的情人，气息更胜盛夏热炽。 那月色照不到的花园回廊暗处，暗中解决了烦恼所以心情十分舒畅的步惊云，正踏出了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