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妻》 第1章 雨夜绮景 哗啦啦的声音在在天地间响彻,带着飞泻而下的瀑布一般刚劲的气势,伴随着黑色夜空中不时出现的电闪雷鸣,雨水猛烈地冲刷着地面,大有把地面上上的一切尘埃洗净的架势。倾盆大雨从午后一直下到了现在,依然看不见一丝一毫停下的预兆。 往昔热闹的夜市变得极为空旷,街道上也看不到一个人影。忽然间,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骤然照亮一方天际,与此同时,一个黑影如疾风一般穿梭在磅礴的大雨中,在轻巧地掠过街面之后,隐入街角的转弯口,高大的树木遮挡了他的身形,当天际再一次暗下时,黑色的衣衫与黑沉的夜已然融为了一体。 一队人马紧随在黑影之后,健壮的马匹门踩踏着湿漉漉的地面,溅起一簇簇水花幽灵教师全文阅读。骑在马上的壮汉们佩戴着统一的制式刀具,带着戾气的面目显得十分凶狠,他们左顾右盼,分明是在寻找着什么。 队首的蓝衣壮汉头戴斗笠,身着蓑衣,一双虎目炯然有神,锐利地打量着视线所及的每一个角落。只是他注定要失望了,过大的雨势完全把一切可能留下的痕迹线索通通抹消殆尽。在心下计量了片刻后,便转头看向一旁的白衣青年,“唐公子,你看现在该如何是好?” “继续追。他中了我的烈焰,跑不了多远。况且,他偷得了冰魄,不追回来如何向乾老交代。”白衣男子的身姿很是瘦弱,如同一柄细长的竹竿,在一群壮硕的大汉之中很是怪异。男子狭小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闪烁不定,似是在打着什么主意,“要是这次能够抓住怪盗红莲,我等也算是在江湖上露脸了。” 蓝衣壮汉颔首称是,熟练地指挥一队人分成三批继续追寻。一路人马沿着来途而去,另外两路人马则是街道分岔的两个不同方向追去。 躲藏在高大的树木及其阴影之下的黑衣男子走了出来,当闪电再一次划过天际时,男子的脸在一瞬间被照亮,被雨水打湿浸润的白皙脸庞上,红色的莲花图腾由下颔骨沿着左边脸颊一路蜿蜒而上,诡谲又妖冶,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从《山海经》中走出来妖异鬼魅。 雨水持续地从上方浇下,他的衣衫全部湿透了,紧密地贴附在皮肤上,黏腻的感觉着实令他觉得难受。只是,比起此刻全身如同受到烈火焚烧般的痛苦,这简直是九牛一毛。右手禁不住捂着胸前,男子的身姿隐隐颤抖,额上不断有沁出的水珠,混合着雨水,一同向下滚落。 ——踏踏、踏踏、踏踏 从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男子骤然抬头,敛息戒备,但见一辆外表精致的马车从从街道的尽头驶向着他所站立的方向驶来。 “吁吁吁——” 跑着的两匹马忽然嘶鸣一声,之后便停了马蹄,不论车夫如何驱赶,它就是不肯再继续向前哪怕一步。 “怎么了?” 绣着银线暗纹的水蓝色布帘之后,少年清润的声线响起。 “少爷,马突然不走了。”车夫十分恭敬地回答,“我下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车夫就从车板上跳下,走到了马匹的的边上,查探情况。 “别动,针上有剧毒。”就在车夫离开的一霎那间,男子悄无声息地跃上了马车,掀起布帘,在少年错愕又惊讶的目光中,躬身,单手握住少年的左边肩膀,将他微微拉向自己,压制住他所有可能的反抗,同时,右手迅速地将一根极细的银针抵上少年的脖颈。这一系列的动作既快又流畅,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少年就被他挟持了。 车厢并不狭窄,但当少年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后,空间明显变得拥挤起来。 不论是与男人的过密接触使得衣衫被沾湿一片,还是那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不时地拂过后颈,对有些微洁癖的少年而言,都称不上是什么愉悦的经历。 他蹙眉,压制着心底的厌恶,用着十分自然的语气与家仆询问,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张叔,如何?” 车夫在检查后,并未发现异常,便回到了车上,“很奇怪,路上并没有什么东西,我再试试。”他又尝试着挥动了一下马鞭,马车正常地行驶起来,仿佛之前的异常只是他的幻觉,这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叹怪异。 马车重新行驶后,男子一边运功,一边分神打量着这个出现地很是巧合的倒霉少年豪门盛宠:总裁调教惹火妻。不得不说,他的长相十分精致,唇红齿白,修眉朗目,俊俏之极。相比之下,他的穿着倒是十分简单,纯色的青衫上没有一丝花俏的装饰,只是衣衫样式虽简单,但是它的价值就不那么简单了。由此,可以说明少年家境的富裕。 不过,最令男子侧目的,是少年此刻的神态,泛着绿光的银针明明就抵在他的脖子上,却是一派从容镇定,真是一个有趣的孩子。普通人家能养出这样的少年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男子几乎立即就能够判断他必然出生世家。 然而就在此刻,又传来了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从声音上判断,至少有七八人。这种天气,还有谁会结队出行,又恰好出现在这里,男子阗黑的眼眸之中划过一道亮光。 “你们干什么?” “我们在找一个人。” …… “车里是我家少爷,定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别和这个老家伙废话了,直接搜!” …… “你们不可以——” “少啰嗦,一边去!” 马车被迫停下,车夫和几个壮汉争执时,被人推到在地上。 “刷”得一下,布帘就被为首的蓝衣壮汉一把撩起。 只见—— 铺得厚厚的锦色丝缎之上,一个青衫少年郎压在了一个只着内裳的青年男子的身上。青年发丝凌乱,一半的脸颊隐藏在浅绿色的薄丝被内,只露出了右边的平庸面容。而内裳似乎是由于被外力拉扯过的关系,从白皙圆润的肩膀滑下。 视线不经意交错,壮汉几乎是在下一瞬间便移开了视线。只是这样,也无法减缓他因为那双潋滟如湖水,氤氲着朦胧暧昧的黑眸而加快的心跳。 再看向青衣少年,对方单手握住青年贴在他胸前的一只手,脸颊泛红,神色恼怒,一看就是好事被打断后的不悦。 饶是壮汉再识多见广,也未料到自己会看到这么一幕,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几乎连话都没办法说利索,而在看到马车内并寻常百姓能够负担得起的精美饰物后,他收敛起了嚣张的气焰,用着较为谦逊的话语表达了歉意,“打扰了。”同时也放下了布帘。 话说出口的即刻,他便后悔了。 这不是又一次提醒了这两人他们破坏了一场“好事”,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他也确实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再向身边的伙伴摆了摆手后,他翻身上马,率着几人一同离去。 “大哥,刚才根本就没看清那个青年的样子,不要紧吗?” 方才紧跟在蓝衣壮汉边的一人问道。 “没有必要。”被称为大哥的蓝衣壮汉摇了摇头,“怪盗红莲不会是那个青年。雨这么大,他身上没有穿蓑衣,一定会淋湿,而我方才仔细瞧过,不论是那两人还是马车内,都没有明显的大片水渍。” “可能是红莲用内力蒸干了湿气?”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靠近车板的那块地方有些潮湿?如果他在情急之下使了内力,必然不会顾及到那么微小的地方。” 慌乱之中,人的行为不可能全然注意到每一细节。饶是再聪明的人,都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逆天。 “何况你以为那位唐公子的毒是摆着好看的,妄动内力之后不可能还那么若无其事,与那少年——”他停了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绕了过去,“最重要的是,乾老最近有金盆洗手入朝做官的想法,那马车内的样子你都看到了,还有那少年身上的衣衫,就算不是达官贵族,也必是世家子弟,我们已经惊扰了他们,谁也保不定以后不会再见到他们,做得太过的话,不利于乾老的仕途。” 这蓝衣壮汉的心思显然不像是外表那么粗犷,他会深受主人家的重用,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谨小慎微又知进退,让一旁的同伴自愧不如。 跌倒后的车夫站了起来,由于视野的高度差距,他并未看到适才马车内发生的一幕。作为专门训练过的侍仆,他不会随意地掀起布帘来查探自家少爷的状况,只是在重新坐回车板后,关切地朝车内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少废话,赶你的车。” 回应他的,是少年愤怒之极回答。 车夫心下了然,少爷必是为了方才的冲撞而生气,他便也识趣地不再多言,重新赶起马。 虽然这场混乱已经成为过去,但车内的两人还是保持一上一下的暧昧姿态。 而看上去少年握着青年贴在自己胸前的手的行为,实际上,是他正在用劲企图扳开对方夹着银针的手。 “怎么,还不从我的身上起来,你就那么舍不得我吗?” 见危机渡过,黑衣青年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颇有兴致地打趣起了少年。 少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松开了手,在青年移动了一下头部,将另外半张脸露了出来后,他惊讶地看到了对方左边脸颊上妖异的红色莲花。 “你是怪盗红莲。” 他说得肯定。 近来,江南出现了一个大盗,金银珍宝、秘籍武器,只要是他看上的,无一不是收入囊中,他作案选取的目标并不固定,不若一般求财的盗贼,完全没有人能够猜得出他的意图,此人虽是不好抓,却极好认,因为他脸上绘着红莲图腾,所以世人称之“怪盗红莲”。 “原来小少爷也对江湖感兴趣?”或许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又或许是天性如此。青年的话语并不正经,全然是一副调笑的口吻。他放下了威慑少年的银针,拢了拢肩头的中衣。即使他现在的状况并不是那么好,也能够在弹指间制住这个少年,最初不过是顾忌他可能惊慌失措而大喊大叫,导致引来追兵。 少年冷嗤了一声,从青年的身上爬起,坐到一边,神色回到了之前的淡然。 “感兴趣如何,不感兴趣有如何?怪盗红莲估计是要在今夜之后绝迹江湖了。” 尽管方才掩饰得十分正方,但现在对方呼吸急促,脸色灰白的整装都在告诉自学过医术的少年,青年的状况很差。 这么毒舌。青年笑笑,不已为忤,径自穿上外衣。 这少年倒是说对了,要是在不好好疗伤的话,他恐怕真的就没有以后了。 中了剧毒,又妄动真气,简直是糟糕到了几点。 这都得怪他轻敌了。一个唐门的人,一个心细细密的护卫头领,两人联合竟然令他如此狼狈。不过,索性他今夜的运气算是不错,青年又看了少年一眼,保持着微笑的神色,令人无法捉摸。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章终于完成了!加油,明天是第二章,燃烧吧,小宇宙! 第一堂课 车轱辘在雨地里不停地转着,车内的两人皆是沉默着。 大约两刻之后,马车驶进了一户高门大院。 “少爷,老爷让你回来后就去他那里一次。” 马车才刚停到马厩边,就有下仆撑着伞赶来。 青年分明瞧见了,那下仆说到“老爷”两个字时,少年眼里的不耐。 叛逆的少年郎吗?嘴角勾起了一抹奇诡的弧度。 他横身向着少年,在他略带厌恶的目光中,在他的耳边压低着嗓音,一字一字地说道,“帮我,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不想再受人摆布吗?我可以帮助你的。不管是一生都用之不尽的财富,还是足以傲世群雄的武功。” 蛊惑的声音萦绕在马车内,也萦绕在少年的心上网游之夫人不要逃全文阅读。 “我凭什么相信你?” 是凭什么,而不是为什么。 青年的笑意更深了。 语言有时候也是一种暗示。 “想一想,再没有人可以逼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无拘无束,自由自在,那是多么美妙的生活。”青年虽然没有尝试过诱拐未成年人,但想来这似乎也不会是一件很难的事。 他一边在脑海里随意地编制着数十种叛逆少年的记事,大约就是——我很孤独,没有人理解我,大人们总是将所有的路都规划好了,完全罔顾我的想法之类,一边说道,“你可以完全主宰自己的理想,生活,情爱,亲人也好,陌生人也罢,没有人再能够干涉你。” “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上多久了。” 说完这句话后,青年饶有趣味地望向少年犹豫彷徨的眸色,由着他的内心兀自做着激烈的挣扎。 一路上,这少年除了自己强硬地将他拉倒在身上时才真正动怒,一直都表现再冷静、成熟,青年很欣赏他,却也明白,他不过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即使再冷静再成熟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要你教我武功。” 比青年想象中更快,少年做出了抉择,一个改变了他整个人生的抉择。 “如你所愿。” 青年展颜,他这算是“诱拐”成功了吧。 许多年后,每当他想起这所谓的“诱拐”,就会觉得自己好天真。 究竟是谁“诱拐”了谁,根本就没有办法分得清楚。 少年下了马车,并没有如下仆所言去书房见他的父亲,而是为隐没在一边的青年带路。 越过主屋,穿过朝南的拱形门洞之后,仿佛又进入了一撞独立的宅子。即使是在黑夜之中,练武之人良好的夜视力也足以让青年看尽这亭台楼榭,花草扶疏,而实际上这不过只是一处别苑。 越是深入,人便越是少,可见,少年是极为喜静的。 青年索性也不再遮掩,大摇大摆地走在少年的身边。 走廊之上,纯白琉璃制成的灯发,精巧别致,散着柔和的光芒,如清冰玉壶,爽彻心目。一左一右,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倒映在墙面上。 少年带着青年来到了他的卧室。并不是他的家中没有客房,只是他的别苑中没有。尽管有些不甘愿,少年也只能先把青年安置在自己的住所再作打算。而不得不说,因为喜静的关系,他所住的地方确实是府邸之中人最少的,也利于青年的隐藏。 青年在少年离去之后,坐到了卧榻之上,盘起双腿,开始运功。 不是没有想过尾随少年去书房客串一下“梁上君子”,毕竟忽悠人也是需要精确信息的。君不见那些神棍哪个不是一一问清才开始指点人生迷津的?只是他的伤势已刻不容缓,又逞强催发内力,而唐门烈焰也不是什么三流跑江湖的人所使用的低级迷药。 凝神,静气,他闭上双眸。 半个时辰之后,他竟是发现,自己获得了突破八寒红莲第四层的契机。 真是塞温失马焉知非福智能工业帝国全文阅读。 原来八寒红莲是适合纯阴体质修炼的武功,内力性寒,恰如其分地克制了烈焰之灼。他忽然想起了“前辈”们所谓的达到第四层之后,内力会变少,实则不然,这是内力在“提纯”,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这个意识,所以之前八寒红莲的修炼者大多以为是走火入魔了,孰不知是内力正在变得精纯,量的改变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出现了质的变化。 少年结束了与其父的谈话后,回到屋里,便看到了这么一副画面。 青年正在卧榻之上打坐,他的头顶有徐徐的白烟缓缓升起,他原以为是用特殊颜料绘上的红色莲花正在逐渐变淡,直到完全消失不见,就像是融进了青年的皮肤里,很是诡谲。而不过片刻,它又慢慢地渲染开来,直至覆盖上了他的左边脸颊,这红色的图腾竟像是有生命的莲花一样,凋零之后又盛开,只是颜色相对变得浅了些。 一炷香过后,青年睁开了眼睛。他开始恢复血色的面容让少年对所谓的武功有了更多的好奇——那是一种怎样神奇的力量,能够左右人的生命、健康。 青年放松手脚,懒散地斜卧于榻上。身上的毒已经逼出了大半,只剩下一部分余毒残留在体内。而之前在马车上,为了蒸干衣物和绸缎而强行催动内力,加快了毒素的蔓延,使得他的身体的复原要耗费更多的时间。这也是他需要少年帮助的原因,一个清静又安全的地方,与现在的他,是必不可少的。 “你叫什么名字,小少爷。” 少年抿了抿唇,对青年刻意加重“小”的字略感不满,就像是所有的孩子都渴望被认同,被平等地当作一个成年人,但他还是回答了—— “黄药师。” 青年的心一动,“黄药师、黄药师。”,他低声地将这个名字念了两遍,黑眸中突然闪烁起莫测的流光,神采飞扬,“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风尘三侠之一的李靖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日后的黄药师倒是没有愧对这名字。 难怪了,他在马车上触碰到他的骨骼之时,发现这是一个练武的奇才,百年难得一遇。如果他真是未来的中原五绝之一——东邪黄药师,这就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了。 青年现在的心情真是好的不得了。 唐门的烈焰让他歪打正着突破了八寒红莲的第四层。而现在,又让他遇到了黄药师—— 也许别人想到黄药师,回想到形相清癯,风姿隽爽,或是他离经叛道,狂傲不羁,抑或是除了生孩子之外的无所不能…… 这个人的身上,凝聚了太多的优点,除了丧妻这一点外,他是称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只是青年不同。 他所想到的却是黄药师性格中的“绝”,对妻子一往情深的绝对痴情,对弟子偷盗经书而重惩的绝对狠心。 这样的人,若不是太过聪明,真的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利用对象了。 因为他会对自己认定的人好极,会对自己厌恶的人恶极。 “我不叫红莲,连清才是我的名字。” 他改变了原本的主意。 未来的东邪值得不同的“待遇”。 “想要向我学武功,就必须拜我为师。” 连清十分清楚这个时代,是否有师徒的名分的不同。 同样是教授他武功,但是心境上的差异好比云泥之别终极炮灰最新章节。 “行拜师礼吧。” 他以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 黄药师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做。在他看来,作为交换条件而学习武功,和拜这个人为师是不同的。可以说,他从出生至今,从未拜过他人为师。教授课业和拜师并不一定会有绝对的因果关系。他感谢那些教导他的人,但是思想观念的差异让他无法真心尊重他们。甚至,有些人,他是不屑与之为伍的。 他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 心高气傲到不会随随便便就拜一个人为师。 “怎么,连拜师礼都不会吗?” 淡淡语气伴随着的是尖刻的话语。 与此同时,连清懒散的目光变得凛然,周围也发散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就像是宝剑出鞘,锐芒袭人,令黄药师在感到了一种潜在的危险。 黄药师还是没有动,只是倔强的与连清的目光对视着。 就像是一只幼兽,勇敢而警惕。 连清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到眼底。 “跪,还是死,你自己选一个吧。” 那股无形的压迫又加重了几分,迫得黄药师不由自主地大口喘息起来。 “我数到三,三下之后,你又就不用回答了。” 因为死人是不会回答的 连清相信,眼前的少年应该明白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就是他想不通,他也不会管是否破坏所谓的剧情,杀了未来的东邪又如何?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可以去做任意一切他能够做到的事。被一本《射雕英雄传》束缚,才是可笑之极。 “一——” 黄药师捂着胸口,没有动。 “二——” 连清的眼微微眯起。 “三——” “咚——” “乖徒儿。” 连清的容色一下子缓和起来,他看着黄药师向自己行了一个叩首之礼后,才起身,走到他的身旁,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即使黄药师尽量让神色变得放松,连清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甘、愤怒、仇恨。让一个傲气的人折腰,他若是没有产生负面的情绪,那么这个不是心机深沉,善于隐藏,就是他根本不是一个真正傲气的人。 “药师。”连清亲密地叫着少年的名字,“以你现在这般弱小,能够轻易杀掉你的人,江湖上不计其数。世家子弟又如何,真正的皇亲贵胄也不过是由一些三流武者保护着。”大多数真正的强者是不屑于做保镖的。“而这天底下,最可靠是你自己,而不是外人。” “我教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你看清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实力就是一切。我能够让你屈服,就是因为我比起强大。如果有一天,你变得比我强大,我一样会向你屈服。” 作者有话要说:一周三个章节,这样的话两个月以后就能赶上原来的进度了~要是一周四个章节的话,一个月半就够了,恩,燃烧吧,小宇宙! 第3章 师徒 连清的声音清泠如泉水,每一滴都深深地透进了黄药师的心涧,让原本只有一个源头的水涧汇成长长的细流,潺潺流动起来。 直到许多年以后,黄药师想起那一夜所发生的事,都会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个人仅仅用了几句话就轻而易举地将他带入了另一个世界。那是的他尚不知道,连清早已布下了一个很深的局,而他自己,也成为了其中,关键的一环。 雨势在凌晨的时候渐渐变小,直至完全停止,徒留下瓦片上的雨水滴滴嗒嗒地滚落。呼吸着骤雨过后舒爽而清新的空气,连清独自坐到了房檐之上,看着东方的天空慢慢发白。 花园中的桃花经过一夜骤雨的摧残,粉色的花瓣有的零落在了地上,有的沾染上泥泞没入了黑壤之中,凌乱不羁却又绚烂夺目,这份美丽比傲立于枝头的怒放花朵还要再胜上三分。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植物被诗人赋予了情感,在死亡的同时成就了下一次的盛放。 这让连清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名叫容月的女人。 与无法言语,只能顺着风而动的桃花不同,她用生命在他的心上绽放了一朵最美丽的花朵。 他是一个极易失眠的人。 只要有轻微的声响,便会惊醒过来。而每一次在容月的身边,他总能没有防备地沉沉睡去。在她逝去的日子里,他睡得便比以往更少了官路弯弯。 人总是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多数人都明白的道理,却无法阻止这样的恶性循环一再发生。后悔药难寻,可犯错却极容易。 桃花年年都会开,而那个容貌比桃花明艳动人的女子,却再也无法出现在他面前了。得到了千年冰魄,便能够使得尸身保持不腐,但是死人是永远也不会活过来的。 得到之后再失去,抑或是从未得到,没有哪一种比另一种更令人痛苦。 他闭上眼眸,任凭澄色的微光倾泻而下,斑驳的光影在他的脸上浮动,红色的莲花在此刻褪去了妖异的外表,透过书房敞开着的窗户,黄药师看到了连清的另一面,那是一种极致的温柔,细腻而又真实。他的心绪如同被一支洁白的羽毛轻轻抚过,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或轻佻不羁,或敏识人心,或深沉莫测,这都是连清,却也都不是他。 黄药师无法想象,这个人,竟也会露出如此良善柔软的表情。 可谁又是生来就这样的? 他也曾经是一个孩子,在丽江饱尝世间冷暖之后,而不再懵懂纯真。 那么,刚成为他师傅的这个人,又有着怎样的过去? 黄药师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 他承认,强迫拜师的不甘与怨愤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更好地隐藏在了他的心中。 黄药师对连清没有好感,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起。 辰时一刻,下仆提着餐盒从花园中稳稳走来。他并不是径直向前走,而是左转右转,前行后动,这让引起了连清的注意。他心下产生一个猜想,等待下仆穿过花园后,他便从高檐上凌空跃下。 落足于在桃林的的东南角,他转了个圈,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这花园中的桃树是是按照阴阳五行,奇门遁甲之术构建的一个微型的简易阵法,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看上去,近乎是一模一样的景致,不明其理的人,便会迷失其中。想来,是黄药师告诉了如何通过的方法,那下仆才会如此行动。 连清想到了原著中,黄药师的无一不通。显然,从他小时候,天赋就已萌芽。只是,这与他的想法相佐。 在他看来,黄药师之所以败于中神通王重阳之手的主要原因就在于他学的太杂太广,以致于无法将所有的心力都专注于武学。当然,这同时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他有多么得受到上天的偏爱,不凡的资质足以让世人可妒不可及,再加上后天的努力,这样的人其实是一种很可怕的存在。 起先是想让他专注于武学,因为越是强大的武力,越是对自己有利。但现在连清想想,倒是他过于狭隘了。例如,天文地理,八卦算数,对武学也是有益,而奇门遁甲、商经兵法对于人格的养成,思维的训练更是有着重要的价值。黄药师之所以能够成为黄药师,而不是其他任何人,便是因为他的样样皆通。 那么,之前那些为了掩人耳目而盗得的绝版古书,也不算是浪费。 黄药师的朝食是和连清一起用的。 黄府是书香世家,一向是以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为理念来管束下人的。不要说今日黄药师多让下仆送了一份饭,就是多十份,下仆也不会多嘴议论,只会按照主人的吩咐照做。 而一家人一同吃饭的习惯,在世家大族并不适用。黄家除了黄父外之外,大少爷黄纯景,二少爷黄子唯,三少爷黄药师各自住在黄府的不同的苑里。黄父是一个很注重让子女独立处理事务的人,对自己的三个儿子,他采取了让他们各自独立管束别苑的方式,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在他看来,连家都治不好的人,将来也难以成大气淡定修仙路最新章节。 一家人只在初一十五这两天会一起吃饭。 而不久之前,黄纯景和黄子唯两人已出发赶考。 黄家祖上曾经封侯封公,黄父也曾官至一品,因其父为岳飞申冤,为秦桧所害,全家充军云南,而后又凭借他曾经的学生深受当朝皇帝的信任,为其作保,一家人得以被赦,几番辗转,才回到了在浙江的故居,财产房屋也尽数被归还。 经此一遭,黄父依然不改其志向,由仕途转向了教育,立志为朝廷尽忠。同时,也将他自己的未了心愿寄托在三个儿子的身上,希望他们能通过科举进入官场,辅佐君王,为天家效力。 大儿子和二儿子都踏上了父亲铺好的这条路,而小儿子似乎并不以为然,这也就成为了父子两人间逐渐加深的隔阂。 这是连清整合信息加上自己的猜想得出的黄府的大致情况。对于在如此环境中成长起来的黄药师,却走向了与世俗相抗的道路,他觉得很奇妙,思想真是令人感到神奇的东西。 上午的时光悄然而过,直到午后,做师傅的人才拿着十几页写满的纸张,递给了徒弟。 “师傅,为什么是内功?”黄药师看着最左列的“玄清心法”四大大字,质疑道。他知道武功有内外之分,但是一般人不都是从招式开始学起的吗?这是黄药师通过对家中护院练武的观察所得出的结论。 “天下武功不外乎两种形态,内功和外功。”面对新收徒弟昭然明显的怀疑,连清也不生气,只是耐心地解释道,“外功是外在的招式,内功则是招式能够发挥力量的载体。” “当然不是外在的招式不重要,只是相比之下,内功更为重要一些,一个不懂内功的练武之人,无论他再怎样精通外在的招式,也不过是三流高手。” “我曾听闻,天下武功有千百种,那么有没有最强一说?”在黄药师的想法中,既然决定要学武,自然是要学最好最强的。但是对于所谓的最强,他却一直抱有矛盾的想法。 万物之理相生相克,本不该有最强的。即使存在,也应该有破解之法,但如此,就不能够称之为最强了。 “虽然有些人自称为最强,但在我看来,武功是没有最强的,只有最适合自己的。就算是同一种武功,也会由于每个人不同的经络骨骼,不同的学习方式等等内在与外在的因素,而产生不同的造诣。”连清笑了,几乎要为黄药师的敏锐而感到赞叹。面对极致的力量的诱惑,还能够理智地保持怀疑的态度,这世间有多少人可以做到? “没有最强的武功,只有最强的发挥。”黄药师心领神会。 “没错。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资质。我的经验是,最适合的才能够发挥地最尽致。但凡练武之人,都无法逃脱所谓至高武林秘籍的诱惑。但是越强的武功,对自身的要求也就越多,就算他们得到了所谓的至高武学,若没有与此相匹配的身体素质,也不过是一种浪费。” 连清额前的发丝被窗外吹进的微风拂起,他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指,随意地拨弄了几下。 “然而,即使是破绽百出的一种武功,只要你能够在对方趁着破绽趁虚而入之前,用其他的方式补上这一破绽,那么对方即使是看穿了破绽,也无用。也由此,在他人眼里其差无比的武功,到了一个能将其淋漓发挥的手中,就是奇强无比的。 ——武功,从来都是因人而异。” “你学过医,熟知人体的穴道,可以按照这上面的方法尝试一下。只是尝试时,务必要让我在场。”初习内功的人,很容易因错误的方式而导致经脉受损。连清虽是相信黄药师是天才,但也不会盲目地给予天才过高的期待,以免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第4章 同卧一室 连清在黄府待了近一个月医者仁心,你心属我最新章节。 而在这一个月中,他只教了黄药师最基本的内功心法。 只是,按照黄药师的才智,三天足以他理解,当年连清自己也不过用了五天。看上去近乎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实则很重要。有时候,最基本的东西,往往是最容易产生误解的。很多人都以为自己明白了,但后来才发现根本就没有完全理解,然而那时候,最初的误解也已经成为不可挽回的瓶颈。 所有高深的内功心法从根本上都是由最简单最基础的演化而来。若连清如今只想培养一个普通的高手,那么他只要让黄药师学尽天下所有的高深的武功便已足够。但如果是想让他成为一个绝世高手,那么,远远不够。 但凡至高的武林秘籍,传到后来,大部分学会的人都走不出一代不如一代的怪圈,以致于到后来,徒留下秘籍,武功却逐渐没落。 “武学的至高境界不是沿着前人的路前行,而是辟出一条适合自己的路。” 那些有家传武学的人往往不会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永远都没有办法超越前人。 这些道理,连清懂得得太晚了,直接导致了他只能沿着八寒红莲之功所制定的方向修炼,被束缚在前人的限制中。 “不要小看这些简单的基础,终有一天,你会受用无穷。” 似乎是看出了黄药师的不在意,连清十分认真地告诫道。 傲是好是坏,端看这个人傲在哪里。 在他看来,黄药师虽然在幼时有过一断令他的心智快速成长的经历,但他的身上,还遗留着几分世家子弟的清高,不经意间,就会表现出来。 所以,连清只能以师傅的威严敲打他。 天赋高的徒弟并不一定好教,太过恃才傲物,很可能会将自己的才华磨灭。 另一面,于黄药师而言,他的态度也由不在意而转为认真。 他是个聪慧的少年,一点即通。 当然,这个转变有一部分的原因来自于一大箱的绝版书籍。他不知道连清是如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这个装满了古籍的木箱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进自己的书房的,只能感到,他因为看到这些书籍而升起的喜悦之意。 这些书的内容十分广泛,主要是天文地理、医卜星相、八卦算数、阴阳奇门这四大类。和以往把重点放在圣人大道,治国利民的老夫子不同,连清并不在意他在其他兴趣上耗费精力。就凭这一点,足以让黄药师对他另眼相看。 除此之外,连清的教学方式也并不古板,虽不是寓教于乐,但亦不会让人感到无聊。黄药师表示,之前在某些古董老头子的课上睡着,绝不是他的错,真的是因为他们讲得太无趣,乏味的语言堪比催眠的乐曲。当然,他也绝不会承认,他似乎,有那么一点欣赏这有生以来的第一位师傅。 只是,这两人的同卧一室,双方皆是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困扰。 连清本身就是不易沉眠的体质,在身边多出了一个人之后,便更加难以入睡了。他对黄药师还没有信任到可以在对方面前酣然入睡的程度。由此,让他的心情略感不爽。 本着不能一个人痛苦的原则,连清觉得师傅有事,徒弟也应当适当承担。 于是—— “药师啊,忘了说,你手中拿着的杯子好像是我刚才用过的。” 在黄药师拿着瓷杯喝了一口水后,连清笑容灿烂地对着他说道暧昧不是罪。 闻言,黄药师在一瞬间不知道是该吞下这口水,还是吐出来。 他的洁癖有些严重,几乎从不和人公用杯具餐具之类的东西。能够接受连清与他共处一室已经是做了很大的让步的。 在欣赏够了黄药师的纠结与扭曲的面容后,连清才挂着欠扁的笑意,慢悠悠的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记错了,我刚才用的是那个杯子。”他拿起右手边刻着几根翠竹的瓷杯在黄药师的眼前晃了晃。 黄药师表示:真想一拳狠狠地揍在他的脸上,如果不是他打不过他…… “乖徒儿,这样是不行的。”连清若无其事地将手拍在了黄药师的肩膀上,就像是刚才真的只是他记性不好,“你今后行走江湖,即使能自己带碗筷,你还能自己带床榻被子吗?要知道啊,客栈的房间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住过,这个店小二是怎么打扫的你也不晓得,要是他很粗心,而前几个客人恰巧又是那种从来不洗澡喜欢抠脚挖鼻的人……” “你够了!”黄药师重重地放下杯子,发出“咚——”地一声。 他觉得自己在听下去,就会吐了。 ——如果不是我打不过你,他恨恨地想…… 啧啧,脸色真是精彩啊。 连清倒不是时时刻刻将师徒之间的尊卑上下放在眼里的那种人,所以作为徒弟的黄药师即使语气不佳,他也不会生气,甚至,他觉得,让其有从容冷静的状态变得失态跳脚,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同时,也会令他产生一种良好的成就感,堪比成功地算计了敌手。 明明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少年,装什么成熟啊。 少年人就应该有少年人的活力,只是,活力并不等同于火气这一点,他无视了。 所以说,未来东邪喜欢坐马车出行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此种种,层出不穷。 连清因为失眠而产生的郁气被成功地转移了一部分。 而黄药师的心理,则在这段时间里,产生了各种阴暗暴力。 而在两人的僵持不下中,黄药师最先低头。 他终于无奈地问道:“师傅,你究竟想做什么?” 连清也很无奈,他不想做什么,只是睡眠不足好想睡觉啊。神仙也不是不会累的,更何况他彻彻底底乃的一届凡人。 “你不能晚上到其他苑中的客房将就一晚?”黄药师忍无可忍。 “你们家的保护措施太好了,晚上竟然还有人去无人住的客房巡查,我可不想躲躲藏藏。”连清一脸的“都是你们家里人不好!”。 怒极反笑,黄药师讥讽道,“你以为你现在不是躲躲藏藏?” “当然不是,我是光明正大地住在你的房子里。”少爷的卧室,谁敢随随便便不经过同意就推门而入。黄药师的喜静在很大程度上给予了连清便利。 然后—— “药师,这位是连公子,以后会负责教导你的乐理。” 中年男子姓黄,名慎之,面貌俊朗儒雅,举止大方有礼。在浙江一带,他因才学博古通今,为人乐善好施,而颇负盛名大娱乐家。 作为父亲,他一直十分看重子女的教育,不仅要求饱读诗画也务求样样精通,难得自己这个小儿子开口要找一位乐理师傅,他虽然对其不是经史子集的大家表示遗憾,但显然也明白不通乐理也会辱没书香世家的传承。 “拜见师傅。”黄药师拱手行礼。 这个谦恭的行为不禁让黄慎之眼前一亮,难道他的儿子终于开始懂得尊师重道了? 连清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道,“黄老爷有福了,令郎果然不凡。”应当说十分得“不凡”,他恶趣味地想着,将来非圣毁祖,谤骂朝廷,都有他一份,他由衷地希望这位黄老爷没有患上高血压,心脏病之类。 “小子不才,连公子谬赞了。”黄慎之并没有对连清的赞誉表露出任何喜悦之意,只是谦虚地回道,“以后他的乐理就拜托给连公子你了。” 一板一眼的态度与其严肃刻板的性格完全匹配。有其父必有其子的俗语显然被这两父子联手打破了。 “自当全力以赴。”连清拱手回应,不卑不亢。 黄慎之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原是不想聘请这样太过年轻的男子做自己儿子的老师的,但是对方的真才实学打动了他。现在看来,二十三岁虽然不大,可行为举止表现出的斯文稳重却是十分令人满意的。 “你的脸,是易容?” 乐理的第一堂上,黄药师发表疑问。他最近正好在看一本关于这方面的古籍。 连清用手指在颈部轻轻一撕,随即,有一块皮脱离了颈部,紧接着,他由下而上,从脸上撕下一张薄如蝉翼的皮,印着红色莲花的容貌重新出现,只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莲花的颜色变得十分浅淡,由原本的艳丽图绘变成了几笔简单的轮廓。 “这个问题稍后作答,在其位,谋其事,我们还是先来谈谈乐理吧。” 黄药师的架,笔墨纸砚,丹青颜料,棋盘棋子,唯独没有乐器。琴棋书画,少了一门。按照黄药师的作风,他没有在书房里摆上任何一种乐器,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不会,二是他不通。这便给了连清可乘之机。 于是,他提出了一个能够让自己正大光明地入住黄府的建议。 对此,黄药师并无异议,任谁像他一样在软肋之处被折磨了一个月,都会没有异议的。只是一个疑问——你怎么能够让父亲一定会请你。 “山人自有妙计。”连清对此极为自信,近乎傲慢的自信。 黄药师沉默了。 他似乎又在连清的身上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一个共同点。只是,他不愿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连清表示:“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黄药师表示:“滚!” 果然,郊游有助于灵感的萌发。 今天去了顾村公园赏花,虽然谈不上樱花盛开的粉云之景,但是公园绿化还是不错的。 晚上,又去吃了酸汤肥牛和砂锅海鲜粥,真是十分快乐的一天啊! 只是最近禽流感,不知道有多少天才能重聚与鸡鸭,鹌鹑鸽子之佳肴的缘分了~ 第5章 打破桎梏 黄药师本以为连清是为了能够正大光明地入住黄府而谋划了这份差事,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只是他没有想到,在乐理上,此人也颇有造诣,这就难怪一向严谨的黄父会同意他成为西席。 连清坐在石凳上,面前是前些日子随意买来的古琴。修长白皙的食指灵活轻巧地在琴弦上抚动,悦耳的琴声在凉亭里响起,时而海阔天高,时而怆然深邃,高昂低抑,跌宕起伏,将快乐与忧伤的情感融为了一体。 乐声黄药师听得多了,无论是箫还是琴,抑或是其他,大多数的乐者奏出的只是浮华和庸俗。只是,没有一丝的情感或意味,高超的技艺,演奏出的乐都是死的。一味的追求流于表面的形势,是无法打动人心的。正是因为这样的差别,有些人可以成为乐中大家,而有些只能成为供人取乐的伶人。 “好了,查探的人离开了,现在随便你做什么。习武练乐或者是回到你的,都可以。”连清收回双手,琴声乍停,使得方才所营造的如梦一般美妙动人的氛围似被打破的银镜突然碎裂。 “在其位,谋其事?”黄药师用连清之前说过的话反嘲他。 “古人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连清放松了挺直的身体,单手撑在石桌上,斜着细长的眼眸,懒洋洋地看向黄药师,“可惜我是不是,小人就是时常反复才能被成为小人。”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黄药师从来没有看到一个人在说自己是小人的时候,会露出一种洋洋得意的劲头。他没有看错,就是洋洋得意,丝毫不以为耻。 “人贵自知。否则,你以为我还能活到现在。”你以后虽然不是小人,但君子也和你没有一点的关系,连清好笑地暗想,“做君子太累,一言一行都被别人严密地监视着,稍有行差踏错,就会被千夫所指。而做小人的话,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都不用去管。” “歪门邪道。” 黄药师尚不知晓,他将来也会成为自己口中“歪门邪道”的存在,甚至比洋洋得意连清的更加引以为豪。 “你信不信,我这歪门邪道害死的人,可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要少些?”连清一边说着和某人未来所言相似的话语,一边颇感奇怪,他记得此人一战成名后的称号应该是“东邪”吧?不是“东圣”“东贤”之类。或者,是某些思想已经萌芽但还不甚清晰?他不是太确定地想着。 “我以为,经过了你祖父的事,你会明白,在这世道,活到最后的大多都不会是君子。”不过,这不妨碍他推波助澜。 听着连清的话语,黄药师先是沉默着,在思索之后,黑眸猛然一亮,好似璀璨的星辰般耀眼。锁在心中许多年的桎梏在一瞬间被打开,晦暗的世界中,灿烂的光芒争先恐后地涌入,之后,便是一片亮澄的光明。 纵然黄药师幼时生活颠沛流离,但是他所受到的教育一直是孔孟之道,是君臣之道。即使他隐隐地不认同,但环境依旧制约了他。 天性中所带来的对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生活的向往让他产生了不想走别人铺好的路,不想考取功名,不想入仕,不想娶自己不爱的人等等的想法**蚀骨全文阅读。 只是,黄药师不曾想到,自己对这些早已不仅是不认同,更是厌恶,是不屑一顾。他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完整的思想,不被圣人之道所拘束,不为世俗大众所影响。 看着黄药师逐渐清明喜悦起来的眸光,连清知晓,那颗萌芽的种子正在他的心里成长为参天大树。而他则想要为之再浇上一壶水。 ——“你是黄药师,也只是黄药师。” 于是,他道。 是的,他只需要做黄药师,因为他只是黄药师。 少年倏然笑了。 这不是连清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却是他看到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笑容可以分为许多种,有微微一笑,有开怀大笑,嗤笑,狂笑等等,但连清却不知该如何形容黄药师的这一笑,仅仅只是嘴角上扬了一个简单的弧度,却展露出超越了他这个年纪的奋发意气。 传说中的北国佳人,一笑倾城。 而黄药师一笑,天下为她折腰的少女也应该能够塞满一座城池了。 他还只是一个年龄尚稚的少年,若是十年之后,又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简直让人难以想像。 不、有人已经形容了 ——形相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对这十六个字,连清也许以前还有所怀疑是否有些夸张了,那么今日,仅凭着这一笑,他就能够断定,此言非虚。 “师傅,谢谢你。” 直到此时此刻,黄药师才真正地承认了这个人是他的师傅。 何为师?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所以,连清当之无愧。 “我只是做着我该做的事,何必言谢?” 连清洒然一晒。 他日,若是你的真的了解我到底在想什么,又准备做什么,也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凉亭外的柔软的柳枝在微风的吹拂下,飘下一片蒙蒙如雪的柳絮,纷纷扬扬,欲迷人眼。 亭中,白衣青年抿唇而笑,青衫少年目光灼灼。 美好的春日光景,美好的春日年华,在暖阳的陪伴下,成就了一段让人无法忘怀的回忆。 与他,也与他。 自从黄药师在思想上飞出了牢笼之后,在武功的学习上也可谓一日千里,天才之名在他的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演绎,这样的进步就连事先有过心理准备的连清也忍不住惊叹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而黄药师今年,不过才十三岁。 “我想学箫,师傅会吗?” 然而有一天,连清以为沉醉于武学而不知归路的黄药师提出了这事,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还领着一份乐理师傅的月钱。 连清单手抚触了下左边的脸颊,那盛开的红莲已然失去了踪影痴傻王爷无良妃。 在黄府的日子他过得算是安逸极了了,远离了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每日教教徒弟,练练功,闲暇之时偶尔卧在躺椅上晒晒太阳…… 他都已经快想不起,上一期这么悠逸是何时了。 “会,不过还好你是想学吹箫,我恰巧也只通萧与琴这两门。” 那是最初藏在逍遥阁的时候,为了打发无聊而向容月学的。 后来,把时间用在练武和争权夺势上都来不及了,又怎么有多余的时间去学习这些在他眼里不过是风花雪月的技能。 “不过,你要等上几日了,我要出府一次。” 伤势已然大好,内功又突破了第四层,是时候了。 云南 瑰丽的霞光之下,云带束腰的玉龙雪峰如披上了一层红色的薄纱,娇艳无比。 人迹罕至的山道上被铺着一层厚厚的白雪,连清极快地从雪地上掠过,留下了一串极浅的脚印,不过这些脚印在第二天就会消失无踪。 他来到一处侧峰之下,伸手旋转了一下身前的某块岩石,被雪掩埋着的地方缓缓升起,露出仅容一个人进出的出口。 原来雪山之中竟然藏了一座封闭的石室。 镶嵌在石室上方的夜明珠发出明亮的光,在周围钟乳石的折射之下,室内如同白昼一般清晰可见。这里本是为一位宋朝的王爷修建的陵墓,不过这位王爷后来被卷入了篡位阴谋,尸骨早已抛尸荒野,所以这座陵墓便只修成了一室。 在容月死后,连清耗费财力物力将这陵室整修了一番,才有了如今的样子。 容月闭着双眸,安静的躺在水晶制作的透明棺椁。 眉如弯月,唇如朱砂,她的容貌娇艳的容貌堪比洛阳牡丹花盛开时的张扬夺目,任何人只有看过一眼,都不会忘记她的美。 只是,再美,都不过是一具尸体。 连清轻轻地推开棺盖,冰魄放入容月的手中,冰魄散发的寒气弥漫在水晶棺的四周,他凝视着他,目光迷茫而空洞,仿若透过了无数的光阴。 “朝为红颜,暮为枯骨。而今后,你永远都是最美的红颜。安心地睡吧,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为你做到。” 他站起身,阖上盖板,伫立良久后,才转身离开。 千斤重的石门沉沉落下,将石室一点一点掩藏住,也将那些涌现在连清眼中的复杂又深沉的情感敛去。 他伸手握在岩石上,用内里震碎了它。 机关被损毁了,意味着这座石室再也无法开启。 容月,再见了。 连清是不允许自己有弱点的,哪怕这个弱点只是一个死人,也不可以。 想要不被动摇,便不能让敌人抓住动摇他的机会。 他就是这样自私又无情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更了,自己也觉得慢,但是有时候就是很不想写~ 第6章 你在我身边 “吹箫要注意四点,分别时气、指、唇、舌庶女新经。气指的是正确的呼吸方法,指便是手指的灵活性,唇是指控制风门、调节口风的方式,而舌指的是舌在口腔内的活动功夫……” 一支碧玉箫在连清的手上转了一个圈,划过一道温润的绿光。 这支碧玉箫,碧绿通透,光滑澈泽,用极为少见的天山碧玉雕琢而成,是他夜盗皇宫的战利品。据说是上古时期的帝皇为了祭拜妙音天女而命令能工巧匠制成的乐器,在传说中用它吹出的音乐能使百兽臣服,风云变色。 黄药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竹萧,无论是材质抑或是做工,都属精品,但比之连清手中的碧玉箫,差距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喜欢吗?”连清注意到了黄药师打量的目光,将碧玉箫递到他的面前,“喜欢就拿去吧,就当是我这个师傅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 他记得原著中黄药师的确是随身带着一支碧玉箫的,就不知是不是这一支了。 黄药师眼中划过一丝讶然,价值连城的宝器,他竟是随手相送。 不过,他也没有推辞,接过了碧玉箫。 喜欢就是喜欢,他不想去掩饰,更不想在连清面前掩饰。 “谢谢师傅。” “试试看音色如何。” 连清是知晓黄药师的习惯的,他一定会先学一些基本的知识,基本的音调自己应该是不用教了。 黄药师将竹萧放在了石桌上,执起碧玉箫,竖于嘴前,试着吹奏了几个音调。 相比于竹萧的清亮,从碧玉箫中传出的声音澄澈,轻灵,令人听上去十分得悦耳动人。 连清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后,走到黄药师的身边,略显冰凉的手指覆在他的手上,为其调节着指法,“食指再放松一点,无名指再靠近闭音孔一些。” 第二次了—— 青年与少年的距离如此近。 指上感到了陌生的凉意,面庞也似乎感受到了对方浅淡的呼吸。 和雨夜的那一次不同,黄药师没有感到排斥和厌恶。因为现在,连清于他,已经不是一个带来麻烦的陌生人,而是他真心尊敬的师傅,是他认同的人。 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如风云变幻,莫测难言。 黄药师是欢喜的,能够在他成长的时候,遇到一个能够让他豁然开朗的人。 “怎么了?” 连清看向少年,极近的间距让两人的眸光毫无掩饰地直直相交,眼眸里相互倒映着对方的身姿。 “没什么。” 心跳莫名地乱了一拍。 明明是那样平凡之极的容貌,黄药师却觉得,这样的眉、眼、鼻、唇组合在一起,是再完美合适不过了。握着玉箫的手指紧了紧,在青年不解的目光中,又放松了下来。 “再吹一次。” “好。” …… “药师,你做的很好。” 单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连清的眼中盈满笑意青山绿水人家。对于徒弟的聪慧与优秀,作为师傅的他从未吝啬过赞扬。如他这样性格的少年,适当的称赞比严厉地教导更能够激励他的进步。 “师傅谬赞了。”淡淡的笑容在黄药师的嘴角扬起。 掩藏在谦逊话语之下的,是难以言喻的悦乐心情。 以少年的天资,称赞过他的人说不上不计其数,却也并不少。这样的话语,听第一次的时候也许会觉得兴奋喜悦,第二次、第三次……次数一多,也就麻木了。 只是,连清是不一样的。 ——以你现在这般弱小,能够轻易杀掉你的人,江湖上不计其数。 那个雨夜里,连清的话语深深地印刻在了黄药师的脑海里。 当初的自己认为这句话是对他的侮辱与不屑。而在消除了负面的情绪后,他才真正地了解到它背后的真正涵义。 不想承认,但他必须承认,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弱小的存在。 一个连自保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人,又怎么能够得到真正的自由? 尤其是在对武学的不断理解中,黄药师渴望的不仅仅是无拘无束的生活,还有成为一个强者,更有 ——被自己所认同,尊敬的人认同。 心高气傲的黄药师渴望得到连清的认同。 这样的心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所以,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赞语,只要说从连清口中说出的,便能够打动他的心。 “三少爷,三少爷。” 一名小厮匆忙地闯入了竹林,神色充满了喜悦,“刚刚传来消息,大少爷和二少爷都考中进士了,明日下午就要回来了,老爷现在让你明日一同去迎接。”作为黄家的下人,主人家的荣誉也是他的荣誉,口气中自是满满的骄傲。 古人把雨后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四大幸事,传承至今。黄药师却不认为最后一项是幸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三少爷。” 小厮看着黄药师谈不上愉快的神色,忽然想起,自己方才因为太过兴奋而失了礼数,匆忙地闯了进来,打扰到了小主人的学习,怕是惹他生气了。所以,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带着喜忧参半的心情退了下去,并想当然的认为自己没有被斥责应该是由于这莫大的好消息。三少爷的性子总是很沉静,但也是在心底,为大少爷和二少爷高兴的吧。 小厮的离去,并没有让原本融洽的氛围回来。 望着手中才得到的碧玉箫,黄药师顿觉兴致缺缺,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垂下眼帘,黑长的睫毛投下了细密的暗影,双手不自觉地摩挲着箫身。 表面越是沉静,相对的,内心就越是冲动。 “你不高兴。” 长子次子都在科举中取得了功名,恐怕最多不过两年,黄慎之就会要求黄药师去考科举了吧。而依黄药师的个性,随便猜一下,都能料到后续。 黄药师微嗤一声,自嘲般地回道,“我的大哥二哥考中了进士,我怎会不高兴?” “你会这样说,就表示你并不开心教主风流。”连清毫不掩饰,一语道破了黄药师的口是心非,“你的心,在烦躁。”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黄药师再厉害,那毕竟也是将来的事了。此刻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三的少年,即使知道应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却没有办法做得完美。 有些品质无关资质,只和阅历息息相关。 都道是“经历是最好的老师”,这话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黄药师再博学,再聪慧,终还是缺了这一项。 连清走至黄药师的身后,将双手按在了他的两肩之上,力度即不重,又让人确实感受到了向下的压力。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样的姿势有助于安抚情绪。 “不要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 透过双掌之下的热度,他似乎能够感受到少年奔涌着的血液。 连清识人无数,他当然明白此刻,黄药师的心里在想着什么。 黄慎之隐约发现了黄药师的异常,几次三番的试探着他的底线,连他这个旁人都能感受到这两父子间越来越紧张的氛围了。那个小厮传达的,绝不如同表面般简单。更准确地说,它是一种暗示,一种告诫。 少年一直被压抑着的情绪恐怕是压抑不住了。 但是,此刻,黄药师和他父亲闹翻是绝对不明智的。在没有获得自保的力量之前,他是无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武林中生存的。再聪明的人,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也必须低头。智慧是一种力量,但是仅有智慧,也是远远不够的。 “静下心来,慢慢地想一想,药师,你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是不会去做蠢事的。” 黄药师是大可以挥一挥衣袖,孑然一身地离家出走。但是,之后的经历,对他而言,将是一场噩梦。 没有自保实力,桀骜不驯,长相俊美的少年。 会遇到什么? 他见得比他多。 连清淡然得几乎没有起伏的声音在黄药师的耳畔响起,掀起一股奇异的力量,让他内心的焦躁与烦闷逐渐消散,直到留下了一片空明与澄静。 他知道,青年说得都很对。 只是,有时候明白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又是一回事。 此刻,少年庆幸。 ——师傅,有你在我身边,真实太好了。 “明日,我们去郊游。” 连清收回按在黄药师肩上的双手,道,“至于迎接你的大哥二哥,自是有人可以代替的。” 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够宠着少年一些,就算是,对未来的补偿吧。 忽略了内心因为骤然消失的触感而起的奇怪,类似于怅然若失的感觉,黄药师抬起头,斑驳的竹影在他精致的面容上游曳,绿色青衫似与翠竹融为了一体。 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是不加掩饰的愉悦。 ——“好。” 第7章 不同的世界 黄药师和连清离开之时,正是黄府热闹非常的时候,到处都充斥着震天的鞭炮声,人声鼎沸的恭贺声。 宴席从大堂摆到院中,却还是不够,连府邸门口也开设了流水席。 易了容的两人在淡然经过那混乱而又喜庆的盛大场面后,直接走出了府邸的大门。 黄药师冷漠地听着千篇一律的贺声,眼中是与他这个年龄极为不符的嘲意。 不过是一群攀附权势的小人而已,当年黄家被贬云南之时,他们哪一个不是退避三尺? 走在他身边的青年似是察觉到了少年的心理,用着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寡,这不过是人之常情。以后,你看多了,也就不会那么介怀了。” “师傅已经不介怀了吗?” ——因为经历了太多。少年心想。 “没错。不过,我既不喜欢锦上添花,也不对雪中送炭感兴趣。若是有人为我锦上添花,我自然是欢喜的,雪中送炭么,我可能就要怀疑他的目的了。” 连清一边用眼神示意黄药师向左方走去,一边回道。 “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 许是镇上的人都被黄家二子高中进士的喜事吸引着去看热闹了,街道上的人寥寥无几并蒂莲花何处开。 既是郊游,便是要赏景。两人一路西行,去了西山。 秋天的山道上,铺满着枯黄的落叶。踏上去,是轻轻地几声脆响。盛夏里开放的烂漫花朵已然谢去,空气里漂浮着的唯有桂花浓郁的香气,白色、金色的花朵小小的,一簇簇地挂在枝头。 随着不断地向上前行,从偶尔看到几个闲情雅致的赏秋的人到周围一个人都看不到的人烟罕至,四周寂静到只剩下两人的脚步踏在落叶上发出的声音。 黄药师从连清说了最后一句话起,就一直沉默着。 直到两人登上了半山腰,他才问出口,“那么,师傅会收我为徒,也是有目的的吗?” 少年的问题让连清的脚步顿了顿,他没有去看对方此刻是怎样的表情,只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 “当然,我 ——可是从来不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 连清的话意很现实,语气很认真。 此时的黄药师并不是未来那个心机深沉的东邪,他天真地以为连清是看中了自己的天资,即使这确实也是原因之一。 为此,他甚至还产生了一丝窃喜。 假若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那么,师傅连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雨夜之后,便是陌路。 正是因为他拥有超越常人的天资,他们才会有更多的交汇。 突然,连清停下来脚步,对黄药师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后,便单手抓握在他的肩膀上,带着他跃上了一棵高大苍翠的青松。 “屏住气息。” 过了一会儿,九个黑衣人的出现在了两人方才经过的地方。八个人的肩膀上都扛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稚童,有男有女,都是七八岁左右的样子,穿着打扮也是小镇中百姓的风格。明显地,这些孩子应该是被这些人掳走的。 西山之后,是人迹罕至的野岭山道。这些黑衣人,是想通过山道,不引人注意地将这些孩子带走。 其中,走在最前方的黑衣人身形瘦高,举止神态十分警惕,他先是向四处张望了一下,再三确认没有人后,才挥手示意后方相隔一段距离的人跟上。 而那个黑衣人在挥手之际,左手手背上赫然纹着一朵红色的莲花。 黄药师的眼瞳骤然一缩,因为这朵妖异的莲花,和连清左脸上已然褪去的,竟是一模一样,屏着的呼吸顿时乱了。 “谁在哪里!” 为首的黑衣人霎时停住脚步,回头大喝,并命令其他的黑衣人放下稚童,开始仔细地向着四周围搜寻起来。 连清轻叹一声,颇为无奈地看了黄药师一眼,然后便从树上跃了下去。 “如果看到什么不想看到的,就闭上眼睛。只是,千万不要出声。” “——这一次,一定要牢牢记住我的话。 白色的衣袂破风,发出细细的摩擦声,他的身姿在空中转了小半圈后,翩然落地小妾不吃素最新章节。 而就在此刻,黑衣人迅速地包围了他。 只是在领头的那个男子看清了来人的长相后,佯攻的动作当即收回。 “蓝玉。” 连清看向着那为首的黑衣人,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被称为蓝玉的男子面带着敬畏,十分恭谨,“连公子。” 短短的“三个字”,便让所有不明所以的人面色一变。 在他们共同的记忆中,有一位连公子,也只有这么一位连公子。即使从来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人会遗忘他的存在。就算是暂时忘了,也会在想起一夜之间消失的上官家族而立刻记起。 “我等不知连公子在此,多有打扰,请连公子恕罪。” 蓝玉将姿态放得极低,他从未想过与连清为敌,因为他见过的,所有与这个白衣青年为敌的人,最后都变成了一抔黄土,无一例外。 “既然是打扰了,就用你们的命来偿吧。” 颇为柔和的声线,伴随着的残酷至极的话语。 “呵呵,连公子真会开玩笑啊。” 冷汗从蓝玉的额上沁出,他干笑着,圆着话。 跟随在自己的主人身边那么多年,他是知道连清那喜怒无常的性格,是以,也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我从来不开玩笑。” 带着几分不羁的微笑里,一柄软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连清从腰间抽出。 剑光忽闪之后,只听到两声扑通—— 两个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连清右手执剑,伫立在原地,鲜红的血液顺着剑身缓缓滑落,一滴又一滴地,渗进落叶与土壤之中。 “连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蓝玉惊骇地看着连清,厉声质问道,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对他们下如此狠手,丝毫不给自己的主人面子。 在发现他的双脚从方才起就不曾离开过原地时,蓝玉心中的惧意更是厉害。 然而,回答他的,唯有尖锐的剑锋。 场面在霎那间变得混乱起来。 剩下的黑衣人一哄而上,将连清围在正中间,一致发动攻击,招招式式都是狠辣之极。面对生死,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死去的同伴告诉他们,现在,不是他死,就是他们死。 只是之后的局面,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一个又一个地,他们倒了下去。 只剩下了两个人,他们与之前死去的黑衣人想必,显然武功更甚一筹。 两人一前一后夹击着连清,掌风与长刀将他整个人如网一般密密缠住。 一直注视着下方的黄药师,本是微乱的心跳似乎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拼尽了全部的力气,他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 ——不要重生二三事全文阅读。 ——不要死。 ——我不要你死。 他只能在自己的心底如此呐喊着。 不论之前产生了怎样的怀疑,这一刻,他都不想连清死。 连清偏头一躲,软剑划破前方的黑衣人脖颈之后,剑势将尽之前,手腕以闪电般地速翻转,剑锋顿时逆转,剑身在向下画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后,便笔直地刺入了后方之人的胸前两个剑招十分连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自然圆滑。 在那人退后了一步后,连清又立即抽出软剑,回首一剑隔断他的颈脉。 随着鲜血如激流一般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半圆弧,那人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九个活人,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里,就成了死人,尚未闭上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恐惧。 而罪魁祸首的衣衫却没有沾染一丝鲜血,洁白如斯。他的神色也是云淡风轻,仿佛他杀的不是九个人,而是九只蝼蚁。 然后,世事本就是如此,乱世之中的人命,不比蝼蚁轻践到哪里去。 将手中的软剑甩了几下后,连清抽出袖间的白帕,将剑身上残余的血迹擦拭尽后,又重新将软剑缠回腰间。 将染着血迹的手帕随意抛下,他又从衣袋中带出一个绯色的小瓶子,将瓶子里的粉末一一倒在尸体上。尸体逐渐融化,最终化成了一滩黑水,渗进了土壤之中。 作完一切后,连清抬头,表情甚是温和地望向黄药师。 “能自己下来吗?” 少年从青松上跳下,强忍着呕吐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死人,却是他第一次看到人被杀,以及被抹杀地彻底。 “走吧,看来今日的郊游地点选得不好。” “这些孩子——” “没有关系,会有人来处理的,西山没有野兽,他们躺在这里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连清向着黄药师缓步而去,就像是散步一般。 然而,他脚下踏着的土地,前一刻还堆满了尸体。 黄药师的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人类在感到威胁的时候,最本能的反应总是十分诚实的。 很危险,很危险,他的身体似乎在如此叫嚣着,比他们初见时的那个雨夜更加大声,更加可怖。 若有似无的距离感在两人之间升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连清没有再向前,而是调转了方向,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他没有转身,也没有喊少年跟上,仿佛无视了少年这个人。 跟上他,跟上他,黄药师在心里对自己说,但是身体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向前一步。 从未像现在这一刻,那样清晰地明白,他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并且,他更明白,如果这一次他没有跟上去,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第8章 等我 黄药师知道连清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和他所见过的所有二十多岁的青年不同,连清虽然总是笑着,但是这种笑就像是面具一样,把所有真实的想法都被隐藏了起来。 黄药师喜欢读不同,想要读懂一个人,太过困难。 因为人的心思,太过复杂,有时候,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去,他不懂连清,也不想去懂。 而现在,他想去读懂这个人,却不知道该如何读懂这个像谜一般的人。 连清在黄府待了大半年,下人们都认为他是一个温和而亲切的人。 可事实并非如此终极炮灰。他和所有人都保持了了一段不可跨越的距离,即使是作为徒弟的他,也并没有比那些人好多少。 这是黄药师所无法容忍的。 他和他,他和他们,应该是不一样的。 黄药师不甘心这样的距离,更遑论去容忍他们之间的距离增加。 他从未像现在这一刻,那样清晰地明白,他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也从未像现在这一刻,那样清晰地明白,他想走入他连清的世界。 在这些面前,死去的黑衣人与连清是怎样的关系,他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就连之前青年的残酷杀戮与毁尸灭迹,黄药师都可以不在意。 像被定身术定住一般的身体终于恢复了行动。 他急步向前,扯住了前面的青年白色的衣衫。 ——等等我。 ——再等等我。 ——总有一天,我和你,会存在于同一个世界里。 连清停下了脚步,微低下头,一只光洁如玉的手进入眼帘。顺着青色的衣袖向上,少年倔强的神情映入眼帘。 这让他连清的心绪愈加复杂。 本应是高兴的,因为黄药师此举所代表的涵义,不仅仅是认同,更是信任。得到这个防备心与警惕心都很重的少年的信任,是连清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如果少年最终只是站在原地。那么,他会放弃他。 这一次,连清把选择权又还给了他。 因为黄药师在他的心里,是不一样的。 他欣赏他。 连清与黄药师最大的不同,在于少年的诚实,对自己的诚实。 自我欺骗,是大多数世人为自己找的避风港,因为懦弱而放弃,因为恐惧而退却,却要用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但是黄药师不同,无论面对怎样的人,怎样的事,他始终都忠于自己的心,不会去刻意地逃避。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他的思想清楚了,他的行为也会如此去做。 这是连清做不到的,也是他从未在他所遇到的任何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人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抱有好感。 所以,连清才会欣赏黄药师。 将视线从少年的身上移开,他将那隐讳的思绪敛藏。 就当是天意了,既然黄药师做了决定,那么,连清也不会再给他反悔的机会。 仁慈的事,与他而言,一次都嫌太多。 “再扯下去就要皱了。” 半饷之后,青年出言调侃。 “一起走吧。” 手松开了连清的衣衫,黄药师的嘴角勾起一抹悦然的弧度。 “师傅多虑了,一件白衫的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原本奇诡的氛围就这样被两句笑言逆转钓鳌客最新章节。 之后,两人并没有回到黄府。他们继续向西,一直走到了远郊的麦田。 和花不一样,麦既没有艳丽的外表,也不会发出浓郁香味。 但是没有花,人不会死,没有麦,人不一定获得下去。 所以相对而言,十分现实的连清更喜欢麦,而不是花。 心随意动,他也就带着黄药师来到了这里。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 暖风吹来,掀起一层有一层的麦浪,连清站在田野的边际,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目视着前方,“可是,我却有些事想对你说。” 一抹亮色的光彩倏然滑过黄药师如墨的双眸,“我现在空得很,既然师傅想说,我听听也无妨。”他若无其事地回道。 “那就随便听听吧。”少年的别扭让连清颇感好笑,“还记得步青吗?” 黄药师在练武之余,也开始翻阅连清为他带来的江湖史。对这个名字的映像很是深刻,“冥域的幽冥鬼尊。” 七十年前,一个叫冥域的门派突然出现在江湖上,并接连挑战了各大门派的高手,在中原武林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被当时的武林人士视之为魔教。 幽冥鬼尊步青便是这个门派的掌门人,那时,他以一身精妙绝伦的武功独步武林,击败了成百的高手,隐隐有控制各大门派,一统武林之势。然而,就在他的声势最为鼎盛之时,却被一个女人暗杀了,这个女人还是他的妻子。 其中的缘由众说纷纭,有人说这个女人是为了报杀父之仇才会嫁给步青,后来伺机下毒毒死了步青,又有人说,这只是步青的障眼法,他获得了至高武林秘籍,想要闭关修炼,怕被人打扰而放出的假消息,还有人说步青深爱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十分善良,在她的劝说之下,他放弃了一统武林,陪着她归隐山林。 而事实到底如何,除了步青自己和冥域中人,没有人知道。 在步青死后,冥域人心涣散,域人争权夺势,后来逐渐分裂为后来的暗、灵、玄三宗。不久又在江湖正义之势的围剿之下,节节败退,最后迫不得已退居幽冥谷。 ——这大约就是江湖史上的大致内容了。 “江湖史所记载的内容并不全。常理来说,一个门派只有一位掌门人。但是冥域不同,有两人。幽冥鬼尊管理教务,幽冥贤者统领人心。” “为了相互制约?不、不仅如此,如果其中一人出事,那么,也不会出现群龙无首的情况。” “的确如此。步青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是唯一一个占据两个身份的掌门人。所以,他的失败也让冥域溃败成一盘散沙。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连清的语气顿时一变,“冥域每一年都会举行一场祭祀,而祭品就是童男童女的精血。不过,这也只是表面上糊弄域众的,真正的原因是,幽冥鬼尊所练的武功,需要吸取童男童女的精血。” “师傅,也是冥域的人。” 否则,如何能知道这些秘辛? “不错,我是这一任幽冥贤者的人选之一。” 连清收回远望的视线,侧身看向少年,“虽然我收你为徒,但是你并不是冥域的人。以后再看到手上绘着红莲的人,也不要让他们发现你认识我智能工业帝国全文阅读。” ——不要牵扯进这些是是非非中。 青年没有明说,黄药师却明白了其中暗含着的告诫,这恐怕也是对方告知他这些事的原因。并且,因为连清是人选之一,那么他一定和其他竞争者处于一种竞争敌对的状态中。杀死了那些黑衣人,除了避免泄漏他的行踪之外,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掘除后患。 将事情想得通透的某少年,偏又故意问道:“师傅告诉我,又是为了什么呢?这些事可都是不能外传绝密。” “你说呢?” 比起狡猾,师傅又怎会不及徒弟? 真是可恶的回答。少年撇了撇嘴角。 两人在田野边的小道上站了许久,直到日落时分,才打道回府。 “其实,我今天做错了一件事。”回去的路上,连清突兀地提出。 “什么事?”少年疑惑地看向他。 “我应该留下一个人,让你亲自动手的。” 杀人,是了保全自己。不懂得杀人,不忍心杀人,最后死的,就是自己。 初入江湖的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而当他们明白时,对其中的某些人而言,却是晚了。 “如果,我当时让你动手,你会怎么做?” 会犹豫,可最后还是会动手。 在云南流放的那段时间里,黄药师看到许多的人死去,更加意识到生命多么珍贵。 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能够活下去,即使是夺走别人的性命,在自己看来,却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如果那些人不死,师傅也会有麻烦。 为了自己,也为了师傅,他会杀了他们的。 “——杀了他们。” 这是唯一的选择,也是必须的选择。 少年的语气坚定而认真。 “明智的选择。” 连清侧身打量少年,他的神色中没有显露出一丝罪恶感。 ——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东邪,可不能够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而他,也不需要一个心慈手软的东邪。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犹豫了太久,就差一点被人所杀。” 初来到这个世界的他,背负的道德观还是原来世界的,对于杀人,始终没有办法过自己心里的一关。 只是,弱肉强食的现实给了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而后,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时间久了,当双手沾染的鲜血不计其数时,便会发现,其实杀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所以,药师,不论怎样都好,能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把一直都觉得很奇怪的称呼改掉~ 第9章 黄子唯 “小弟,昨天下午出来迎接我和大哥的那个人,并不是你吧?” “二哥,我——” 交谈的声音从架起的窗户中传出,让行走在走廊上的连清听得一清二楚。 “不必说了,你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果然如此。连清想着。 在黄府中,和黄药师最亲近的,便是他这个二哥,黄子唯了。黄慎之虽然想要做到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但是传统又保守的思想还是让他对嫡长子黄纯景更加看重淡定修仙路最新章节。从黄药师还是个垂髫儿童之时,陪伴他最多的就是黄子唯。 对黄药师而言,黄子唯不仅是他的兄长,更是类似父亲与朋友的存在。这让连清极为意外,原本以为基于“道不同,不相为谋”,黄药师和他的两个哥哥之间的关系应该也不会比他与黄父好上多少。可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至少对黄子唯而言,是如此。 ——昨天下午,所以人里,他黄子唯是能够识破下属的精心易容的人。 不一会儿,应是连清为黄药师上课的时间。 他若无其事地像往常一样敲响了书房的门。 门向内打开,与连清年龄相仿的蓝衣青年站在门边,身姿挺拔如松,举止彬彬有礼。 这就是黄药师的二哥,黄府的二少爷——黄子唯。 在容貌上,他和黄药师有三分的相似。只是黄药师的脸更加精致,而黄子唯则是偏向儒雅温和。青年的脸上一抹挂清浅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有道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约就是如此了。 “是小弟的师傅,连公子吧,在下黄子唯。”黄子唯有礼地拱手作揖。 “黄公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连清回道。这看似恭维的话语其实也不算是恭维。黄家二子在当地都是极为有名的才子,两人此次高中也算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在下连清。” “昨日里,听家父提起小弟有了一位乐理师傅,在下是十分得好奇。” 略带打趣意味的话语从黄子唯的口中说出,也不顾自家小弟的横眉冷竖,直接就将黄药师的黑历史暴露出来,“能够教小弟如此之久,连师傅想必也是不凡之人。” “好说。”连清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有所指。之前,被黄药师赶出来或者因为受不了黄药师的夫子可不知凡几,能够在黄府待上一个月,就算是不坏了,像他这般,呆了大半年的,用“很好”来形容都不够。 …… 以黄药师为话题的开端,两位青年的第一次见面可以算得上是相谈盛欢,对彼此的第一印象看上去也是不错的。 一来二去,反倒忽略了这件书房的主人。 黄药师的面色有些黑,看着眼前聊得起劲,就差在原地插个香炉,来个桃园结义的两人,稍重地咳嗽了一下,只可惜,每一个人搭理他。 于是,他的面色变得更黑了,竟是越过两人,直接从书房里走了出去。 黄药师离开后,两个表面上相处得不同的青年皆是停止了话语。 他们相互直视着对方,将友好的氛围硬生生地转向冷谧。 “黄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这两人对黄药师的忽视并不是无意的,而是黄子唯有意想要支开黄药师,连清猜出了他的想法后,顺势配合了一下罢了。 “连公子,你真的只是一个乐理师傅吗?” 黄子唯也不遮掩,开门见山地问道。 当他识破了昨日那个与黄药师得一模一样的人时,就为小弟的安危担忧不已。但今早又看到了真正的小弟,而他也并没有对昨日发生的事产生疑问,足以说明,取代他的人是在他知道并且同意的情况下出现的庶女新经。 这让黄子唯不得不怀疑,在他离开的大半年的时间里,黄药师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不排除是小弟遇到了什么高人。只是连清很值得注意。 不仅如此,通过今日的观察,黄子唯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小弟是真的把眼前的青年当作师傅的。这是以往那么多黄府请来教授黄药师课业的人都不曾得到过的尊重。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想故意要支走黄药师的,这只是想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让少年老成的小子变脸一直是他喜欢做的事,可是小弟的反应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因为被人忽略而感到不快,进而生气离开,是黄药师小时候的发生过的。然而,自从他七岁之后,就不曾再出现过类似的事。 可是,就在方才,类似的事又重现了。 而黄药师现,再过一个月就要十四。 这意味着什么? 在明显不过。 小弟一定不知道,他离开时的神色,就像是一个最珍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的小孩子。 而更令黄子唯的心情感到复杂的是,那样珍爱的东西显然并不是自己。 这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到一年,这个青年却已经能够影响小弟如此深,不得不让他产生防备的心理。 对于可以说是一手带大的小弟,黄子唯的感情是很深刻的。他熟知黄药师的脾性,就怕有人将他引入邪途。 “黄公子多虑了。” 该说不愧是黄药师的兄长吗?心思细密,观察入微,比之同龄人,黄子唯已是超过一大截了。连清暗自琢磨,面上却是不变的淡然微笑。 “令弟是一个极有主见的孩子,只要不是他想,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改变他的想法和行为,想必作为兄长的黄公子会比我更加很清楚这一点。” 否则,也不会说那句 ——不必说了,你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明显地,黄子唯早就知晓了黄药师某些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思想。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与在下并没什么关系。” 他至多不过是在背后推了一把而已。但若是黄药师从不曾有过那些想法,那么,不论他再怎么做,都是徒劳的,“在对待自己诚实这一点上,在下和黄公子都是不及他的。” 在与黄子唯的谈话中,连清基本上已经能够把握对方的处世风格了。能和黄药师亲近的兄长,也不会是什么见识浅薄的家伙。可以说,此人非但不浅薄,还将世事看得极为透彻。甚至于,他的思想和黄药师的很接近。只不过,黄药师的选择了走自己的路,而黄子唯,则选择了随波逐流。 有些事,他以为‘非’,但若世人以为‘是’,黄子唯虽不会附和,却也不会去反驳。 ——他大约就是这样的人。 做一个别人眼中的异类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黄子唯没有这样的勇气,无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是什么,这样的人都做不到大声地去反驳他所不认同的事。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说起来是多么容易,但是真的做起来,其中需要的勇气,不言而喻逍遥戏美男全文阅读。 黄子唯与黄药师虽然是兄弟,但他毕竟不是黄药师。 这世上,也只有那么一个黄药师。 而黄子唯选择了一条令他觉得活得更容易更没有负担的道路。 可惜了,这样的人物,却要被世俗礼教束缚一生。连清不由地在心底喟叹,若是出生于另一个时代,黄子唯的成就恐怕是不可与今日而语了。 连清的话语,黄子唯都明白,只是关心则乱。 不过,他还是高兴的。至少,自己的小弟是有人理解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作为兄长的他,越发地感觉到黄药师逐渐加深痛苦与寂寞。 在他的眼里,世上大多是愚昧的。即使是亲人,恐怕有时也让这个少年感到不堪忍受。 黄子唯通达世事,却没有办法给予黄药师支持,这是他一直引以为憾的。 琴弦已断,知音难觅。 黄药师缺少的就是便是知己。 连清的出现,其实与黄药师而言,是一件好事。 一个人,若是长久得处于不被理解的境况中,心理很容易就会陷入障碍。 “连公子,舍弟以后就拜托你了。” 即使黄子唯并不全然相信连清,这一句话,他也说得十分真诚。 “黄公子请放心。” 连清回道。 之后,黄子唯就像是不曾发生质疑一般,继续与连清交谈。他是一个爱好乐理的人,在洞箫上造诣颇深,自是不会放过小弟的这师傅的。 到了后面,自然是免不了一番切磋。 悠扬的萧声传来,让正依在栏边喂鱼的黄药师手一顿。 这是他二哥的箫声。 在很小的时候,这箫声便伴着自己入眠。 他想学洞箫的原因,与儿时的快乐记忆并不是没有关系。 直到现在,他仍然记得。 小小的少年,是如何憧憬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够吹出优美乐曲。 未几,悦耳的琴音加入了箫声。 两种乐器发出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一会儿琴音盖过了箫声,一会儿箫声又盖过了琴音,时高时低,起起伏伏,似是敌人在分庭抗礼,又似是同伴相互辅助,一时竟也显得和谐无比。 明明是第一次合奏的两个人,在极快的磨合之后,是令人惊叹的默契。 乐曲不仅传达了非凡的意境,也传达了这两人对彼此的欣赏。 池塘里的鲤鱼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抢夺着突然落入水中的大量食物,不亦乐乎。 而彼时喂鱼的少年,空空的双手无意识地抓在了柱形的栏杆上,越来远紧,透过白皙的皮肤,甚至能够看到凸起的青筋。而青筋中的血液是如何快速流淌着的,恐怕也只有低着头的黄药师自己知道了。 第10章 少年心 “池塘里的鱼,被你喂得都游不动了。” 不知何时,连清通过曲折的小径,走上木桥的一端,在距离黄药师不到三尺的距离停下,侧过身,凭栏而望。 黄药师低头,瞥了一眼桥下的池塘,只见彩色的锦鲤晃晃悠悠,极为懒散地飘在水里,鱼身似是因为饱食过度而膨胀,如同大腹便便的孕妇一般臃肿,让原本极具观赏性的锦鲤变得搞笑起来。 “师傅此言差矣,它们因为贪而自食其果,于我有何干系?” 少年冷颜地撇清责任。 好大的脾气。 连清俯身,屈肘支在栏杆上,单手撑着下颔,侧目看向少年。 “若是你没有过多地将鱼饵抛下,它们又如何会起贪念?” “面对引诱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是它们的错淡定修仙路。” 黄药师像是和连清较上劲了般,不甘示弱地反驳。 “不过几条锦鲤而已,哪里引得我们那么多的争辩?” 连清哂然一笑,倒是不想和少年继续争论下去。毕竟锦鲤是锦鲤,人是人,拿人的标准来衡量锦鲤,未免有些可笑。 “明明是师傅你先提起的。”黄药师斜眼看向青年,语气带着些许的嘲讽,“就是不知你和我二哥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把我只开再两人密谈。” 走出书房后不久,他便知晓了这两人的目的。 尽管当时并不冷静,但是黄药师毕竟是那么聪慧的一个少年。 “密谈说不上,只是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罢了。”连清好整以暇地拨开被风吹到眼前的发丝,“黄公子是怕我把你拐入歧途,可怜他一片拳拳爱弟之心,却要被你猜忌。”感慨般的话语被他这么散漫地一说,令人颇感滑稽。 “难道你们箫琴合奏,也是用乐意喻我吗?”显然,黄药师对此耿耿于怀。 他和师傅认识了那么久都没有合奏过,而二哥和他不过是第一次见面—— “黄公子在乐理上的造诣的确令人刮目相看。”连清以为少年只是对自己的兄长产生了移交上下之心,“你有很强的天赋,日后在乐理上的造诣想必也是不差的。” “会比二哥更好吗?” “大概。” 少年认为青年只是在敷衍他,本来心中就不悦,此时又更甚了三分。 “我会比他更好的。” 争强好胜的话语从黄药师的口中说出,却别有一翻认真的意味,这让连清不得不认真地回答少年:“我相信。因为,总有一天,你会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 ——不仅仅是乐理。 又来了。 黄药师皱眉,他并没有因为连清的话语而感到开心,那条鸿沟似乎又出现在了他和青年之间。 总有一天,你会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明明是美好的祝福,他却从中听出了其中若有似无的诅咒。 ——等到了那一天,我站在了世界的顶端,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就不会在我身边了? 连清伸出了另一只没有撑在栏杆上的手,探向少年,用指尖轻轻地抚平了他额间的纹路。 少年的眼中划过诧异,显然是没有预料到青年的行为,他的心跳又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 噗通——噗通—— 像是用出胸口跳出来一样。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慢慢滋生起来。 可以确定的是,那是带着愉快和悦乐的情绪。 “小小年纪,总是皱着眉可不好。” 指下的皮肤触感是极好的,细腻而光滑,就像是女孩子一样。不过这样的话,连清自是不会说出口。毕竟,是个少年都不会愿意被人说成和女孩子相似逍遥戏美男最新章节。 只是他却忘记了,每一个少年,都不会喜欢大人对他说年纪小。更不会喜欢,大人们只把他当作一个孩子。黄药师的早熟,让他的自尊心会更介意这种事。 “下个月我就十四了。”就接着,他又给了一个例证,“我大哥十四岁的时候就议亲了。” 心跳又恢复到了正常的频率,却伴随着一种奇怪的失落感。 “莫不是,你也想要一位娇妻了?” 连清故意误解了他的话,眉梢眼角是显而易见的戏谑之意。 “不过可能要等等了。毕竟下一月是你二哥大婚的日子,黄老爷可是□乏术。” 与已成家的黄纯景不同,黄子唯只是订了亲。所以,这次回府不仅是为了探望佳人,更是为了在任职前与一年前定过亲事的未婚妻完婚。 “我不是这个意思。”黄药师咬着压道:“我也不需要这样的妻子。” 少年有些恼羞成怒,众人眼中沉静淡然的形象,总是那么轻而易举的被连清打破。在这个方面,连清和黄子唯的确是有共同语言的。 在被连清完全打开心结后,本就觉得这种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促成的婚姻有什么好的他,对此更加不屑一顾。大家闺秀也好,名门之后也罢,完全不了解对方的两个人,就这样被硬是凑到了一起,他实在看不出这样的喜事“喜”在哪里。 “不是每一个人,都和你一样的。” 经过上午那番谈话和合奏,连清还是挺欣赏黄子唯的。 猜忌他,却与他共处一室,并不是冲动,而是一个兄长对自己弟弟的信任。黄子唯相信黄药师不会对一个可能让亲人遭遇伤害的人产生尊敬之意。当然,其中也包含着勇气。 进退的当,虽是质疑的话语但并不会让人感到不愉快。丰富的阅历让他比黄药师能够更好更深地隐藏自己的情绪。 “你的二哥,选择的是另一条路。” 而这条路,他认为更适合自己,也活的很轻松。 “他并没有错,当然,你的选择也没有错。” “你们只见过一面。” 却说得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少年撇嘴。 “好了,再站下去你的父亲就要扣我的工钱了。” 连清支颔的手,直起身,在走过黄药师的身边时候,听到了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我登上了这个世界的顶端,你会在哪里? 这个问题太过突然,青年愣然过后,很快地回答了少年 ——当然是我该在的地方。 回答了等于没有回答。 黄药师不满意这个回答,又无可奈何。 他伸长手臂,展开手掌,青年此刻已走得很远,一个手掌就能将他掩盖。 我教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你看清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实力就是一切。我能够让你屈服,就是因为我比起强大。如果有一天,你变得比我强大,我一样会向你屈服 少年觉得,他似是更加明白了这句话的涵义庶女新经。 黄家这个月确是十足地忙碌。现实迎接两位少爷衣锦还乡,紧接着,又要筹备婚礼,喜气洋洋的氛围一直不曾褪去。红色的灯笼被高高挂起,窗户和门上也被贴上了一个个的喜字。下仆们来来去去,匆忙而又有序。 之所以那么快就要完成婚事,是因为黄子唯被任命为会稽内史,不多时就要走马上任。在“先成家后立业”的思想下,两家人都希望这门亲事能够在此之前完成。 而作为新郎官的黄子唯却是忙里偷闲,时常地出现在黄药师和连清的面前。 “二哥,你看起来很闲。” 距离存在美感不是没有道理的。 原来黄子唯离家赶考的时候,黄药师也是想过他的。但是,当这个人时不时地蹦出来,还总是插入他和连清之间,就令人感到十分不爽了。 “父亲和大哥很忙。” “小弟啊,二哥这一去没有三五年是回不来的,如今不多看看你,怕是以后就没有机会了。”黄子唯应该是黄府唯一一个能够感受到少年有离去之意的人。此后,便是天空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再见何时,没有人能够预料。 很感人的话语,但若是几乎每日都要说上一边,效果不仅是大打折扣,更是反向了。 连清有幸见识了黄子唯近乎无赖的一面。当初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在自家小弟的面前,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黄药师无视了黄子唯,继续和连清研究起曲谱来。 啼笑皆非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了二十多天。 婚礼之日,爆竹声响,花轿迎门。 一身红色喜服的黄子唯玉树临风地站在大厅中,牵着红绸的一端,与新娘一同交拜天地高堂,最后相互交拜。 恰到好处的喜悦,不知道的人,必是认为新郎对新娘十分满意的。 只有一旁的黄药师和连清,恐怕才能明了这个人的伪装。 不是高兴,也并非不高兴,只是顺其自然。 礼成之后,连清便坐到了不引人瞩目的角落中,一壶佳酿,一个酒杯,自斟自饮,也自得其乐。 “不去主席坐着,好好招待客人,和我抢什么酒呢?” 他偏首,看向坐到他左边位置的黄药师。 “你既喝的是我家的酒,又何来抢之说?” 黄药师斜睨了连清一眼,拿过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过三巡之后,少年看着前方被人灌酒的黄子唯,道:“将来,我娶的女人,一定是我爱的女人。” “看你这么高的眼光,老牛吃嫩草的可能性,很大。” 连清笑着调侃。原著中的黄药师娶的冯蘅,不就是周伯通口中的少年夫人,那时的他好像已经四十多岁了。 这个时候的他,不会想到自己的一语成谶,是相反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黄药师黑化程度——10% 第11章 引导 不知不觉间,两人一共喝掉了五坛佳酿。 当黄药师的手再一次按在酒壶的柄上时,连清阻止了他。 “你醉了。”拂开对方的手,青年将剩下的酒水尽数倒入了自己的杯中。透明的液体从杯中心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散发着醇香的气息。 “我没有醉。”少年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黑如玄石的眼眸似是被蒙上了一层袅袅薄雾,很是迷茫,明显是神志开始混沌的表现。 喝醉了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连清明智地不与之争辩。 一个人若是酒量极佳,大多数是两种原因,一种是本身嗜酒贪杯,以酒为生,另一种则是想要醉生梦死逃避一时的痛苦。但是,很快,后者就会发现,借酒消愁其实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因为痛苦不会因为一场醉酒而消失,而清醒的时候,甚至会感受到更深沉的痛。 连清做过这种蠢事,所以,到现在,他依然十分清醒。 再一次拨开少年伸向酒坛的手之后,连清极为无奈地一口饮尽杯中酒,放下了酒杯,不再继续。喉中的芳醇尚未散去,令他有些意犹未尽,只是眼前更为重要的事,是把这个半醉的少年送回去。 不是每一个人喝醉之后都会安静入睡,他可不敢为黄药师的酒品作保。 至于,平日里很是自制的少年为什么会喝醉,他或多或少能够猜到一些有关于黄家父子之间的争端。虽然黄慎之这些日子因为筹备婚礼之事而忙碌,但仍然没少让少年去他书房中训话。 就在十日前,书房里传出的争执声甚至传到了外面。能够让平日里极为注重形象的黄父如此,可以想见,当时的场面如何激烈。 而黄药师在离开书房后,右边脸颊上的红色巴掌印也足以说明一切。 此刻是黄药师最为亲近的兄长的婚礼,若是闹出了什么事,无论对少年,还是他的亲人,都是一种伤害。 连清单手扶着黄药师,从后方离开了宴席。 而正在被人灌酒的黄子唯,似是无意识地向着他们看了一眼,眸光中的复杂情绪一闪而逝。 连清将黄药师扶到了床上,然后将被子展开,俯身盖到了他的身上。 咫尺的距离,使得他能够清晰地看到从少年的眼角流出的泪水,缓缓地滑下,最后渗进了白色的枕头之中,消失于无踪。 黄药师其实没有他表现出现的那么厌恶他的父亲。 通过观察黄慎之与三个儿子的相处,很容易察觉,黄纯景和黄子唯对他都只有敬意,没有一般子女对父母的孺慕之情,而黄药师就更不用说了。合格的父亲仅仅能够把子女抚养成人,教育他们成为有用的人。而优秀的父亲却能注意到自己的孩子内心真正的想法。 然而,即使面对这样不优秀的父亲,也不是说放弃就能够立刻放弃的,再怎么样,那个男人都是自己唯一的父亲,而这里,又是他唯一的家重生之世家子弟。黄药师并非天生冷血,尽管是天才,在某些方面,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对亲情的渴望是人性天生的本能。 只是父子间不断加深的矛盾,不断变宽的鸿沟,将本就为数不多的感情持续地磨损直到到完全磨灭。在被人主动放弃与自己先抛弃掉对方的两难抉择之中,黄药师选择了后者。 因为,在后者的选择中,他是背负骂名的一方,他的父亲也不会因此产生任何的愧疚。世人皆会以为一切都是少年的大逆不道,而不是作为亲生父亲的男人放弃了自己的孩子。 不论未来的东邪是怎样是的工于算计,怎样的心狠手辣,在此时,他都只是一个内心温柔尚存的少年。 然而,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往往是温柔的人。 为了使自己不再受伤,人只能选择将温柔消耗殆尽,直到有一天,心变得坚硬如磐石,也就不会再受到伤害了。 连清的手微微动了动,终是触碰到了黄药师的脸上,纤长白皙的手指轻抚过他眼角,为他拭去了残留的泪痕。在起身离去之时,左手忽然被半梦半醒间坐起的少年一下子伸手握住,紧紧的,固执的,像是得到了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他倏地睁开双眼,无机质的黑瞳空洞地直视着前方。 “不要走,不要——” 喃喃低语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在寂静的寝室内响起。 连清坐回了床边,拥住了黄药师,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肩膀,右手覆在了他的背脊,缓慢而温柔地轻轻抚触。 窗外皎洁的月光洒入了内室,晕染出一片朦胧,空气里隐隐约约地浮动着花园中波斯菊的暗香。少年闭上眼,松开了牢牢抓着的手,转而伸出手臂抱住青年。 肩膀上的衣衫被渐渐打湿,密密地贴在青年肩上的皮肤上,带着冰凉的触感。 “我在这里,什么也不用担心,睡吧。” 连清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哭泣是什么时候了。 但是他很肯定,那个时候,一定没有人像安慰黄药师这样安慰自己。 到后来,愿意在他伤心难过的时候给予他安慰的人终于出现了。 可笑的是,他已经不再需要。 世上就是这样的嘲讽,曾经那么用力渴望的东西,永远只会出现在你不需要的时候。 “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醒了,你还是那个心高气傲的黄药师。” 青年淡淡的嗓音萦绕在少年的耳畔,像是催眠的乐曲,伴随着若有似无的花香,让他的心神愈加放松,直至完全进入了阗黑的梦乡。 谁也不知道黄药师梦到了什么,又或许所有的行为只是他的一种本能反应。 这是连清第一次看到如此脆弱的黄药师,也是最后一次。 在这一夜过去以后,黄药师还是那个冷静傲气的少年,他再也没有流露出类似的脆弱情感。而青年时期的东邪,只会让别人感到脆弱、不堪一击。 连清一直都没有忘记这一夜,甚至在很多年之后,都记忆犹新。 可悲的是,那个时候,他和黄药师都十分清楚,他们之间,是再也无法回到过去那般相处的日子了。 感觉到少年的熟睡,青年扶着他慢慢躺会床榻,帮他拉好了被子,然后走出了寝室龙的传人最新章节。 在关门的瞬间,连清敏感地转身,不远处的楼阁里,站着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黄子唯。 穿过曲折的重重走廊,他步入楼阁的同时,对方冰冷的声音在带着凉意的空气里响起。 “看来昨天,在下和连公子说的话,你都忘记了。” 怎么会忘记呢? 连清淡然地看向黄子唯。 前些日子,对方专挑他和黄药师相处之时介入,并不是无缘无故的。黄子唯,比他想象中,要敏锐得多。 “不要再去故意引导药师的感情了。” 一向温和的黄子唯,此时正面无表情地冷视着连清。 “让他的感情在不知不觉间越出亦师亦友的界限,你觉得很有趣吗?” 那一天,当两父子发生争执的时候,他就站在书房外。 小弟从来都没有如此激烈地反驳过父亲。而起因,则是因为父亲想要为他定一门亲事。 过去的他虽然也曾反感,却不曾如此地尖锐、刻薄,所以,从来都没有打过他的黄慎之第一次动手甩了他一巴掌。 ——我宁愿离开这里,也不会娶我不想娶的人。 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恐怕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语气里所带的憎恶。 黄子唯的直觉告诉他,与不想娶的人无关,重要的是,少年内的潜意识力有了想要在一起的人。起初,他还很高兴自己小弟的情窦初开。但是后来的发现,让他感到了危险。 因为少年想要在一起的人竟是连清,这个作为他师傅的男人。 更令他震惊的是,一切都是这个男人的故意引导。 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担心黄药师会受到伤害。 黄子唯不是卫道士,对同性之间的相爱,师傅之间的相恋并不会产生厌恶。但是,世上的人并不是都和他一样想法的。 尤其是师徒相恋,这是天理不容的事。在这个时代中,背驳伦理是比杀人放火,□捋掠更加无法让民众容忍的存在,会受到几乎所有人的鄙视与唾骂。相对而言,离家出走,就更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叛逆了。 所以,黄子唯在后来的日子里,不断地插、进两人之间,企图反向误导幼弟的感情,让他认为自己对连清是朋友、师傅,甚至兄长一样的存在。 黄子唯成功了,尽管这样的成功是暂时的。 但是这个可恶的男人,仍然持续地将少年向深渊里推。 若是他有哪怕一份的真情,黄子唯都会稍许宽慰,可是他没有。朋友、兄长、师傅,这些情感,他或多或少都有,却唯独没有一份真心的爱意。 这样的人,如何值得小弟受下的一巴掌? 又如何值得他与日俱增的情思?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在申榜前完成了3.5w+,真是谢天谢地~ 第12章 赌局 夜色中的楼阁里,浓烈的红衣与淡泊的白衣在月华之下,形成了两种泾渭分明的鲜明色彩。他们各自一方,两相对峙,将被该只有一个空间的楼阁硬生生得划出两块地域。用珠石串成的卷帘在风中摇摇晃晃,相互击打,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中尤为清晰。 一朵墨色的云朵慢悠悠地飘过上空,用阴影覆盖了原本微亮的视线死神推销员全文阅读。 即使如此,;连清还是能够在那张和黄药师有有三分相似的面容上看到显而易见的愠怒,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正酣睡着的少年,在他长大之后,是不是也会向他露出这样厌恶又愤怒的表情。 让他的感情在不知不觉间越出亦师亦友的界限,你觉得很有趣吗? 黄子唯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在故意引导着少年的感情。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表面上黄药师从他的开解中得到了打开桎梏的钥匙,而事实上,少年缺乏的只是时间,他总会明白自己真正的人生价值观,自己却偏偏在他懵懂之时将他语点醒,只为了在少年心底留下一个与众不同的位置。 而西山受袭之后,如果他真的是为黄药师着想,就不应该告诉他一些有关于冥域的绝密,让少年在一知半解中自以为是地认为他是被保护的那个人,是他的师傅心中重要的人,想要保护的人。 师徒之间,纵然亲近,却也不会像他一般在肢体的那么亲密。 抚触、拥抱,他明知道这个时代该保持的距离,却因为少年的不屑世俗而一再为之。 ······ 除此之外,他还利用了少年的傲气,若有似无地在两人划下分界线,越是无法得到,就越是想要追逐,引着他不断向前,向着他走来。 一步又一步的陷阱,在他精心的布局下,终是让少年越过了那一道感情上的界限。 这一切,他都做得极为隐秘,阅历尚浅如黄药师是绝不会发现的,恐怕也只有黄子唯这样拥有敏锐直觉的人才能够从最细微处发觉问题的所在,真不愧是未来东邪的兄长。 前几日,黄子唯就曾经暗示过连清,只是对方依然如故的行为让他忍不住把话说明白。 “黄公子不是已经找到了应对之法?” 能够将自己大半年的潜移默化在短短数十日间被逆转向另一个地方,不得不说,这个人不仅深谙黄药师的心思,受到他的信任,更是有手段,有心机,连清自觉不服都不行。 但也就是如此了。 感情这种东西,并不是死物,想要拥有了,就拿过来,不想要了,就可以丢掉。它是活的,如同慢性毒药,表面看上去没有问题,但谁也无法预料到它什么时候会爆发,渐渐地,在人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便已深入骨髓,难以拔除。 “至于在下如此做的原因,黄公子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白衣在夜风中蹁跹,划过一道圆润的弧度,似是起舞的白蝴蝶。 连清微笑着注视着对方。 “——知道得越多的人,往往也是死的最快的人。” 聪明如你,应该明白。 几乎是一瞬间,黄子唯就感到一阵漫天的恶意向自己狠狠袭来,那些残忍的、嗜杀的、憎恶的······仿佛聚集了世上所有最可怕的负面感情。他的脸色倏然变得苍白,身体不由地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究竟是怎么样黑暗的过往,才可以让一个人拥有如此多又如此复杂的负面情绪? 望着对方浅淡的笑容,纯良的外表,他觉得自己看到的其实是一朵涂有虚表的花,从外观上和别的普通花朵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扎在土壤里的根茎早就已经腐烂得发黑,肮脏而又恶心龙的传人全文阅读。 然后又是一瞬间,这股恶意忽然消散。 仿佛刚才黄子唯感知到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因为臆测而产生的错觉。 但是这样真实的可怕感受,又怎么会真是错觉?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黄子唯直起身体,屹立如松,面色冷峻地说出了这句坚定无比的话语。 “有一句话,你说得很对,药师是怎样的人,我比更清楚。” “这个孩子,连我都把握他以后会成长为什么样子,但是有一点,我相信是绝不会变的——他是不会轻易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凡是欠有人他的,他终会向对方十倍百倍地讨要回来。” 所以,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是吗?”连清放佛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尾音略略上扬,透着一股奇妙的悦乐,他嘴角弯起的弧度又加深了些,“其实,在下也很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红色的衣衫随着冷笑着的主人在拂袖离去时划过白衣青年的身侧。 之后,连清独自伫立在楼阁之中,低头看向楼阁之外洒落在地上的月晖。 为什么要故意引导黄药师的感情? “这个世界上,有比爱更强大的力量吗?” 记不得是哪一夜,容月在试探他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他的答案则是—— 有,当然有。恨,尤其是爱过之后而产生的恨。这种力量,与其说是强大,不如说是可怕。 ——我不认为是这样。如果真的有爱,那么再怎么强烈的恨都可以被化解。 听了容月的反驳,他那时很是惊讶,因为他没有想到,历经风尘的她,竟然还保留着如少女一般天真又可笑的想法。 爱情画本里的男女,因为爱,可以谅解所有的仇恨。但那也仅仅是画本而已。 既然你这样认为,那么若是有机会,我们就打个赌吧。我会向你证明,不是所有的行为都能够被原谅,而恨,更是不可能被你口中的爱所化解的。 有些人,可以因爱而死。 而更多的人,则会因爱成恨,让别人死。 ——也许,这就是原因。 将别人最宝贵的东西当做了赌约,真的是因为一句旧日里不算诺言的话吗? 如果那个名为容月的女子还在的,一定不会相信。 ——你只是想为自己埋下一个坟墓。 她会这样说。 两日后,黄纯景带着妻子去了自己任职的地方。 又过三日,黄子唯携妻启程去会稽。 临别之际,黄子唯赠了四个字给连清。 ——好自为之。 连清不以为意,微笑回之重生之世家子弟全文阅读。 但他当时并没有完全明白黄子唯话中的玄机。 除此之外,那个睿智的青年还做了一件事。 他写了一封信给黄药师,将自己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全部丢弃。 自此,在这场连清以为是与死去的人所进行的赌约中,加入了第三个人的筹码。 郊外的野道上,古朴的马车平稳地行驶着。 萧索的草木间,填充的是泛黄的色彩。 “相公,你在想什么,笑得如此愉快。” 沈芸疑惑地问道。 收回向外看去的视线,黄子唯侧身,看向自己才娶不久的妻子。 知书达理,温柔婉约,是正统教育下再大家闺秀不过的一个女子。 直到现在这一刻,他也并没有对她产生一分爱意。但是,他会努力地让自己喜欢上对方,就算他一生都无法爱上她,也会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唯一的妻子。 谁也没有办法能够预知未来,爱上一个人或许需要引导,或许需要精心的算计,可是又或许什么都不需要,就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沉沦。在这个世上,没有一定会爱上的人,却也没有一定不会去爱的人。 若是将情爱比作一场战争,连清自信能够在隔岸观火之中稳操胜券,那么,如果当那团火烧到了他自己,他还能够全身而退吗? 人都是自私的,为别人付出多少,就会希望对方也会付出均等或者更多。黄子唯所熟悉的黄药师在这一点上,甚至更为强烈与偏执。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为他所爱的人就那么片叶不沾身地离开。 黄子唯想着先前的担忧,其实很多余。纵然受到伤害,他的弟弟也不会是那种因为就一蹶不振而自甘堕落的人,为他只会在伤害中变得更为强大,更为成熟。 而连清做的最不该做的事,便是教授了黄药师武功。 那个少年是一个怎样的天才,黄子唯早就在不断的挫败之中发现。 他学什么都很快,也比寻常人容易掌握甚至精通,这样一个徒弟,必然会超越师傅。 而属于武林中人的江湖,强者为尊。 那个时候,他们的结局,也必定会受此影响。 “我在遗憾,自己可能看不到一场精彩的戏目了。” 黄子唯含笑,在沈芸害羞地低头中,握住了对方的手。 在放宽了心胸,彻底地成为了一个旁观者的他,许久不现的劣根性又在作祟。 那个高深莫测的青年,与执著占有欲强的自家小弟,到底会发展出怎样绮丽的未来?黄子唯好奇且无法想象。只是,他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再遇上这两人了,如何能不遗憾? 尽管如此,他已然下了赌注。 ——不论谁胜谁负,黄药师都绝不会输。 作者有话要说:黄子唯至此退场—— 这两天电脑出问题了,今天拿去系统重装了,该拿什么拯救你,我的一万五千字? 第13章 护你一生 秋去冬来,转眼间,便是属于冰与雪的凛然世界。 平坦的地面在初雪过后,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纯白地毯,屋顶枝头也各自被雪覆盖,白色成为了天地间最鲜明也最纯粹的颜色。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黄药师的身高在不断地向上增长,几乎要与连清齐高,而与此同时,他在武学上的造诣,用日进千里这个词也许都无法确切形容。少年像是受到了什么激励一般,舍弃了其他杂学的部分时间,把自己大部分的精力都投放到了习武之上。 认真勤奋的态度,配合着先天的才能,所以,在一年之内,从完全不懂武的人到能够追赶上江湖中的三流好手,也并非是令人无法想象的。 连清曾经试图套话,只是尚未成功。少年总是淡然地笑着,用那种闪闪发亮的眼神注视着他,然后有技巧地转移话题。 他甚至能够感觉得到,有些东西,正已在不经意间,以极为缓慢的速度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并且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谈不上是还是好坏,只是这中悄然转变让习惯于掌握一切的他产生了强烈的不适应。 能够促使人改变的有两种因素,一是外在的环境,二是人自身的心境变化。一般来说,前者能够促使后者的发生。而黄药师的改变,连清认为极有可能是黄子唯造成的。毕竟能够影响这个心智坚定的少年的人,五个手指都数得过来。 好自为之。这四个字,在此时的境况下,似乎又蕴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连清不会小看黄子唯,也不敢小看他。这个男子,究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些什么呢?真是令人介意。 棋逢对手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也许是骨子里惯于支配的欲、望在作祟,可能还带着几分不服输,他欣然地接受这个挑战。 单手格挡住黄药师袭来的猛厉掌风,连清顺势向后退了三步,在雪地上留下了三个深浅一致的脚印。 看来,一心二用的结果并不足以造成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悲剧。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略显凌乱的思维被拉回到眼前,接着侧身躲避,旋转手中的软剑从让其他的肘后穿出,就像是他的背后也长了一双眼睛,能够看清背后的一切,在剑止之时,剑的尖端恰好将黄药师的胸前的衣衫压下了既不可见的皱褶,却又没有划破衣衫。 “又是逆剑。”黄药师收回双掌,在雪地中站定,“上一次,你在西山对敌时也用过。” 连清将软剑负在手臂之后,视线划过对方,看向天空,“剑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如此,剑既然能正着使,又为何不能反着用?而反其道而行,不仅剑势不减,更能让人防不胜防。两年前,我被逼入绝境之时,方才领悟了此法。不过,你倒是愈加难对付了。” 两人的过招从一开始区区几招发展到现在的数十招,其中固然有连清放水的成份在,黄药师的进步的确很大确实至关重要的,更何况,少年并不是横冲直撞,而是用智慧在比试,这让连清也不得不越加认真起来天瑞。 白色的衣衫在猛烈的北风中被吹起,在与气流的相撞中,发出烈烈声响,纯然的颜色似是能与天地间的雪色融为一体。 世人以雪为至净之物,却不知雪从天空中降落的过程中会不断地吸附空气中的杂质。所谓飘逸出尘,往往暗藏罪恶与血腥,出淤泥而不染的也仅是莲花。 “后浪自然是要推倒前浪的。” 黄药师负手而立,话语淡泊,语意却又那么骄傲而自信。 从少年越发昂藏出群的身躯上,连清似是能够窥见一代宗师的雏形。 真是可怕的人,青年不止一次如此想过。也许,他可以猜测出未来的东邪师承不明的原因了。 当一个人所拥有的才能,是令人畏惧的,而常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他可能只需要极短的时间。这样的人,又怎么不可能不令人嫉妒?若是他有门派,这门派中的人,真的能够容忍一个如此不凡之人天天在自己眼前晃着,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的平庸吗?宽阔的胸怀正是多数人所缺少的。 所以,东邪,是注定要寂寞的。 古往今来,那么多的天赋奇才,都是相同的宿命。 连清把软剑缠回了腰间,这把软剑平日里就隐藏在腰带的夹层之间。 听了黄药师的言语,他突然想到另一个世界里曾经极为流行的一句话,“其实,长江后浪推前浪还有后半句话,那便是前浪死在沙滩上。” “话是俗了点,却是这个理。”顿了顿,他又玩笑似的继续道,“说不定,我某天就会死在某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小子手下。” ——比起这样的结束,或许死在大名鼎鼎的东邪手里,也算是不枉。 黄药师皱了下眉,他明白连清是在开玩笑,只是他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玩笑,“你不会死。” 这话说得肯定之极,两人皆是愣怔了一下。 连清首先回过神来,故意装作误解了少年的意思:“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死。我固然希望自己能够长命百岁,只是但凡长命之人,若不是心境开阔,就是平日里广结善缘,而这两者,我都沾不上边。” 此言方落,黄药师的神情变得有些冷然。 “只要有我在,你便不会死。” ——我绝不会让你死。 少年没有办法想象,一个没有连清的世界,将会怎样? 也不想去想象。 既然他出现了,那么就要一直活着存在下去。 “你该不是想着武功大成之后,就来当我的保镖吧?尽管我相信你会成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只是,纵然你能够护我一时,难不成还能护我一世?” 黄药师的固执让连清很想发笑,这个未来最有可能做到成功杀死自己的人,现在却这里说要保护他。不知道将来的他想到此刻,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觉得无比可笑与讽刺。 毕竟,想做的事,和会做的事,是不同的欢乐神农全文阅读。 似是看出了青年的不信任,黄药师即刻反驳—— “有何不可?我便是护你一世又何妨?” 这话说了出口,便犹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无法收回。 他承认自己在方才一瞬间的冲动,但这种冲动正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与最真实的情感。 少年深沉的眼眸中,在此时迸发出点点耀眼的光芒,斑驳陆离,无比璀璨。 冬阳照射在他昂仰伫立的身上,青色的衣衫被镀上了一层淡金的暖色,成为了纯白天地间的唯一色彩。 我便是护你一世又何妨?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狠狠地在霎那之间将他的思绪炸成一片空白。震惊之色在连清的眼底泛起,却很快被敛去。 从来没有人,对他许下过如此承若。 亲人没有,所谓的朋友更是没有。 但对于这第一次,连清唯一的感受也仅仅是震惊。 心硬如他,是不会被这样的语言所感动的。 在他的心上,唯一占据了一个位置的人,只有容月。 而这个位置,却也是在她死去之后才出现的。 他是一个极为没有安全感的人,就像他自己所说的,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相信的人只有自己,对所有人都保持着怀疑与警惕的人。无法让他防备的,也只有死人了。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句简单的承若而软化? 即使世上,真的有愿意为他而死的人,也不过是在死了之后,才能证明。 所谓的承若,不过是说的人当真了。 视线移到了少年的身上,尽管连清的心里是如此的想法,但他的表情却温和得足以骗过眼前的少年,一如他对以往骗过的人所露出的那般纯然无害。 “好啊,那我就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我相信,药师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连清的一生中,说过无数的谎言,都是真切无比的。 而相信他的人,到最后都沦为了可笑的傻瓜。 这一次也不会是例外。 ——谎言,从来都是听的人当真了。 闻言,黄药师扬起嘴角,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他会变得强大的,强大到,能够保护他所在意的,喜欢的人。 他的师傅,正是他所在意的,喜欢的人。 年龄,性别,甚至是世人最介意的伦理,他都不会去在乎。 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心是怎样的,然后完全按照心的指引去行动。 此时的黄药师,早在三个月前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黄子唯在信里将被他自己所误导的心思拨正,同时,也提示了黄药师,应该如何去争取连清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更,我更,我更更更!!! 第14章 是梦境还是现实 黄药师盘坐在卧室的床榻之上,合着双眼,双手置于膝盖的上方,呼吸匀畅,和以往修炼内功时的情况别无二致。但是连清却没有放松,时时刻刻紧紧盯着他的面部神色,感觉他的呼吸节奏,以备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可能出现的异状。 无为六道正法属于道家正宗的心法,这是百年前道家正统智哀上人所创,讲究的是无为自然,更是要求修炼者心如止水,不进不退。只是在这百年之中,除了智哀上人之外,再无人练成此心法,而唯一练成的智哀上人,也不知所踪大娱乐家全文阅读。 连清在作为红莲怪盗的时候,所盗得的武功秘籍,自己都曾经阅览过,遇到感兴趣、适合的也会修炼。而对这门功法,他的印象极为深刻。和早已失传或者祖先修成而后代无法修成的内功心法不同,修炼无为六道正法的人虽然不多,但失败的人都有着相同的结局都——因为记忆混乱而产生精神分裂,最后无一例外地成为了疯子。 连清当然不会建议黄药师修炼此法,无为自然和心如止水这样的境界太过困难,就连大部分修道或者修佛的居士终其一生都无法完全达到,更何况是性格中带着偏执的少年黄药师。 他把自己逼得过于紧了,那可怕的变强速度,隐隐有揠苗助长的趋势。 究竟,黄子唯告诉了他什么? 一再觉得失控的感受令连清很不愉快,却也暂时找不到什么好办法来止住黄药师的这股急切想要变强的劲头,只能对他放任自流。 至今为止,所有武林秘籍,黄药师都能够修炼一二,太过顺利的一切与过于激进的心理状态让他的自信心和骄傲都没有办法去承认自己做不到。 所以,尽管当时连清极其严厉地告诫过少年,但他依旧觉得黄药师只是当面敷衍自己而实际上并没有死心,所以才想着夜里来看看,没想到,少年当真是意气用事,修炼了无为六道正法。 不好!连清的神色陡然间变得严正肃穆。 因为黄药师的呼吸乱了,他伸手按上对方的脉搏,混乱无章,这正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连清即刻坐到了黄药师的背后,单掌压在黄药师的背后,将体内的真气源源输入他的经脉,却发现情况比他想象中要糟糕许多,在黄药师的体内,真气凌乱至极,乱冲乱闯,似乎要强行从束缚着它们的经脉血肉之中挣脱开来。 黄药师的面色逐渐发白,光洁的额头上也开始渗出点点冷汗。连清输入的真气全然没法将他的内力疏导回丹田,而其越发紊乱的心绪更是令这糟糕的情况雪上加霜。 恍然之间,黄药师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浓厚的雾气中,茫然四顾,唯有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忽然,一角与白雾融为一体的白色衣料出现,紧接着是一片白衫的下摆与下方的绿色草地,与此同时,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熟悉的人影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师傅?!” 黄药师惊呼一声,因为连清正闭着眼,神色痛苦地躺在草地上,胸前的白衫被骇人的血色所浸没,并伴随着不断涌出的鲜红。 他疾步跑去,跪倒在连清的身边,立刻点住对方身上的几个大穴道,以期能够将不停流出的鲜血止住。过于焦急的心情,让他没有注意到,他的右手也染着鲜血。 血没有止住,还是如同溪水一般往外渗出。 而此时,连清的眼眸缓缓睁开,墨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青年的面容。 “药师。” 和记忆中的声音不同,眼前的连清,声音被柔化了三分,虽然同样清冷,却更像是女子的声音。黄药师虽然疑惑,只是眼前发生的情形容不得他再作其他想法。 “师傅——” 你为什么会受伤? 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是谁伤害了你? ······ 太多的疑问无法问出口,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却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恐怖幽灵船。 只是连清的下一句话让他全身都变得僵硬。 “咳咳、那个问题的答案,我现在就告诉你——” 鲜血从连清的嘴角溢出,划出一道血痕,他的眉心皱了皱,看上去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用尽全力,握住青年的手,偏头看向他,慢慢地道:“从来、都没有,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注意到黄药师不可置信的神情与无法掩饰的震惊,连清笑了,仿佛说尽了最后的遗愿。 在这淡淡的笑容中,他再一次闭上了双眼,握着对方的手也倏然滑下。 “师傅。” 黄药师的瞳孔一阵紧缩,阗黑的双眸里是一片的死静,如同波澜不惊的古井。 不知道是因为对方的死去的打击,还是死去之前太过残忍的话语,抑或是两者皆有。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大脑始终一片空白。 “黄药师,你在想什么!给我清醒一点!” 厉声突然在这个迷雾般的世界里响起,拉回了黄药师的心神。 “不想死的话,就集中精神。” 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黄药师的身体一震,转瞬间,他便发现自己脱离了那片迷雾,回到了房间里,而体内乱窜的真气让他觉得十分痛苦。 “跟着我的真气。” 条件反射般地听从了这句话,他尽力地引导着体内的真气向一股冰冷的脉息移动。 连清闭上眼,另一只手也放在了黄药师的背上。 随着真气的大量输入,他的脖颈上出现了一片红色,紧接着,红色不断地变幻组合,最后成为了莲花的样子,然后向下延伸着,直到衣领挡住了它的活动。 在黄药师的配合之下,连清成功地用寒气将聚集在他七筋八脉中的内力冻住。 之后,他骤然在其体内输入一道霸道强劲至极的真气,将被冻结的内力一鼓作气地废去。 这是唯一的方法。 由无为六道正法所产生的异类真气,已经混入了其他真气中,无法剥离,并在黄药师体内不断冲撞,时间一久,他的经脉必然因为受不住而爆开断裂。 一切都结束之后,连清将输入的真气回拢,收回双臂,扶住了倒下的少年。 他下床,将黄药师扶倒在了床上。 “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他知道,此刻对方的神智是清醒的,听得见他所说的话。 黄药师勉力睁开眼,在看到一片红色后,赫然想起了之前的那幕景象,顿时心乱如麻。 “师傅,你的脖颈——” “我无碍,只是耗损了部分真气。”连清冷然地瞥了黄药师一眼,直起身,讽刺道:“倒是你,差点就做了地府的一缕鬼魂暧昧不是罪最新章节。”他将一个黑子的瓷瓶放在对方的枕边,“一日三粒,后面的十五天,不必来找我了。” 他及时地将黄药师的内力尽数废去,使得少年的身体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只是在半个月里,都会十分虚弱。 连清转身,继续道:“希望在这十五天里,你那突然被稻草充满的大脑能够变回以前的聪慧明智。”言下之意,是让黄药师好好反省。 说完这句话后,他举步离去。 “师傅,我方才做了一个梦。” 不知为何,黄药师想要将之前看到一切的告诉连清。 连清停下了脚步,等待着。 “在这个梦境里,你死在了我的面前。” 连清没有回头,继续听着。 “还对我说了一句话——” 话说了一半之后,黄药师突然沉默了。 “说了什么。” 于是,连清开口问道。 说了什么呢? 黄药师问着自己。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梦魇般的话语,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半饷之后,他阖上双眼,似是极累。 “我忘记了。” 他宁可自己忘记了。 “是吗?那就忘了吧。” 连清也没有在意黄药师牵强的借口,随意地回答了一句,便走出了寝室之外。 青年曾经告诉过少年,无为六道正法要求自然无为,心如止水的心境,事实上,他只是说了一半,另一半则是—— 传说中,修炼无为六道正法之后,能够从幻境中看到属于自己的前生今世,最后摆脱六道轮回,飞升成仙。这也是智哀上人后来失踪的一个解释。 所以,如果传说是真的,黄药师看到的可能并不是梦境,而是再真实不过的未来。 在这个梦境里,你死在了我的面前这句话的解释同时也可以是这样的 ——在未来,你被我杀死。 至于自己说了什么,从少年的语言上判断,一定令他受到伤害的话语。 如果真到了那一刻,自己说的,不外乎是一句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因为我只是在利用你。 原来命运,在最初的开始,就已注定。 作者有话要说:被关小黑屋的第三天,我的心情很平静。 ——姐被关的不是黑屋,是寂寞~ 囧= =! 第15章 漫长的十五天 十五天的时间可以有多长? 它可以是眨眼之间的一瞬,也可以是看不到边际的漫长。 冬雪初融,一年最冷之季。 黄药师坐在窗边。 冰冷的寒风从敞开着的窗户中吹入,发丝扬起,衣袂翩飞。 拿起茶杯。 茶水是冷的,被风吹了那么久,岂有不冷之理? 黄药师却仿若不觉,低头轻抿。 这是距离那天夜里之后的第八天。 身体的伤害可以慢慢恢复,然而心上的阴影,却不是轻易就能够抹去的。与此相反,它正在一日又一日的时间里,成倍地被放大。 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当然会失望,因为连他都对自己感到很失望。 心上升出一股强烈的厌恶,是对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没用? 为什么会令他失望? 凭什么能够保护他? ······ 针对自己的质疑,一个有一个争先恐后地冒出,像是快要煮开的水中所产生的气泡。 一个月之前的承若,现在看来,却是一种再荒谬不过的讽刺。 后面的十五天,不必来找我了 黄药师没有去见连清,又固执地日复一日地坐在窗边。 他承认自己是在期待,期待着从窗边能够看到连清的身影,哪怕对方只是在门外路过,也足以让他知道,即使自己做了那么愚蠢的事,他还是在意他的。 但是他的期待,始终没有实现。 从未觉得时间的流逝,如此漫长,漫长到让他不断地回忆起那一句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黄药师突然感到了一种惶恐,这样没有用的自己,总有一天,会等来的这句话吧? 他变得患得患失、心慌意乱,变得完全不像那个冷静从容的自己。 “呵。” 他闭上眼,勾起嘴角,冷冷地笑着。 真像一条丧家之犬。 ——狼狈而不堪。 在这八天里,连清也没有闲着,真气的过多消耗需要时间来恢复。 却也没有紧急到那种完全抽不开身的程度。 可以说,他不去见黄药师是故意的。 他确实是失望了。 失望到开始怀疑,黄药师是否真的能够成为像原著中一般强大的东邪智能工业帝国。 从听不进他的建议,无为六道正法中,少年过于自负,意气用事的缺点从原本的细微处被放大了。若这是敌人的缺点,那么连清一定是愉悦十分,这样的人,死得最快了。但是,现在这些却成了黄药师的缺点。 ——实在是太糟糕了。 就像是得到了一个精美的古玩,又发现古玩上存在着一个缺陷,整体的价值被这个缺陷所影响,尽管这件古玩依旧价值很高,但是却不再连城,令人感到被欺骗的同时,又倍感失望。 再放任情况恶化下去,黄药师就算不会成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也没有办法达到他的所希望的程度。 若是如此,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包括黄药师。 连清并不常感到失望,因为很少人会让他失望,或者说,不敢让他失望。因为让他所抱的期待落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就是被当作无用的筹码,弃之。 但是若对象是黄药师,他还是愿意再给对方一次机会的,就像之前他给过他选择另一种命运的机会。毕竟,他是那么优秀。而放弃这种优秀,是十分令人可惜的。 第九天,天空飘着几朵阴云,下起了小雨。 虽然是冬天,但是雨丝却带着几分属于春天的缠绵意味,缕缕如线。 连清撑着纸伞,从苑中的花园穿梭而来。 纸伞上,用特殊的墨绘制了几朵山茶,即使被雨水浸润,绚烂依旧。 黄药师坐在窗前,看着那几朵山茶离自己越来越近。 灰暗的世界里,一笔淡彩出现。 心脏一阵紧缩,又疯狂地跳动。 只是看到他,心就会为之牵引。 连清走至廊下,收起纸伞,将它斜靠于栏旁。 抬眸,视线相撞。 “怎么,不请我进去?” 连清勾唇而笑,自然之极,带给黄药师似乎九天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错觉。 落雨的声音,风吹动树梢的声音,清晰无比在安静的室内不断响起。 也许—— 还有黄药师的心跳声。 “风吹进来,不冷吗?” 虽然是询问,但是连清似乎并不介意答案,他径自走到窗边,将敞开着的窗户关起。 之后,他转身,坐到了黄药师的旁边。 “把手伸出来。” 黄药师依然将手放在了桌上,由着连清将手指搭在自己的腕上,漆黑如夜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 “恢复得不错。” 连清微笑着,心底却在叹息。 因为他感受到了少年的消沉与彷徨。 黄药师沉默着,抬起放在桌上的手,却在收回时被连清握住。 他诧异地抬眸望去,青年正温和的看着他,眼角眉梢里都是与以往不同的暖意钓鳌客全文阅读。 “不是说十五天内不再见面了吗?” 这是黄药师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所谓,口是心非,大约就是如此了。 明明心里很开心,很愉快,却偏偏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变扭的不得了。 压下心里升起的淡淡厌恶,连清松了松手,负又将手指插入对方的指间,令两只手紧密相握,极尽暧昧,“我说了那么多,你不会只记住了这一句?” 戏谑跃上眼中,他起身,手臂用力,将黄药师拉起,向侧边推去,将少年压在了桌面上。 在茶杯水壶摔落的过程中,连清倾身向前,单手撑在桌面上,与黄药师四目相对。 青年呼出的冷冷气息喷洒在少年的颈侧,让他心跳如擂鼓。 “那么,现在告诉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千万不要让我再一次失望。 如瀑的黑色发丝将视线遮蔽。 黄药师凝视着连清,普通的容貌与他而言,却是一种再迷人不过的蛊惑。 一股焦躁难耐的从谷欠望自体内慢慢升起,想要去触碰什么的感觉来得太过急促与强烈,让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 黄药师伸出了那只没有被握住的手,在青年平滑而细腻的皮肤上流连。 还不够。 那股焦意不仅仅没有被平息下去,还衍生出了另一种燥热。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有些难受却并不排斥,甚至是带着些许的期待。 “嗯?”尾音上扬。 连清并不在意黄药师的行为,甚至可以说,是放纵的。 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于他于黄药师而言都十分重要的答案。 “破而后立。” 黄药师言简意赅地给出了他的答案。 并不知道,他其实已在生死之间走了一个来回。 连清的眼中,光芒亮起。 “怎么说?” “秘籍上的内功,我都不需要,因为我会创出最适合我的,也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内功。” 黄药师想清楚了,他所做要做的,并不是延续,而是超越。 连清眼中的光芒更亮了。 好耀眼,好美丽,这样的目光,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黄药师的双眸微微眯起,原本萦绕着他的淡淡消沉与彷徨因此而消弭。 突然将手从青年的脸颊上移开,转而握住他的肩膀,在连清惊讶的目光中,腰部用力,将身体翻转,带着连清一起摔到了铺着厚厚毛毯的地上。 上与下的位置在一瞬间被逆转。 黄药师屈膝,半跪在在连清的身侧,慢慢地伏低身体,直到两人的脸近的不能再近恐怖幽灵船。 整个过程,除了最初的惊讶,连清的神色一直没有变,淡淡的,温和的,这令黄药师感到一阵挫败。 少年期待着青年的反映,哪怕是抗拒,都好过没有任何的反映。 这让他十分没有安全感。 仿佛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青年方才的暧昧举止都不过是一场他幻想出的镜花水月,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实。 真是令人厌恶的感觉。 “咚咚——” 寝室的门被敲响,之后是下仆的恭敬声音。 “少爷,我来送晚饭。” “滚。” 黄药师用一个字便打发了对方。 “可是——” “我再说一遍,滚。” 岁时对着下仆说这话,但黄药师的眼神却没有离开过连清的脸。 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薄唇贴上了对方的唇瓣。 柔软的,带着凉意的的接触让他的眸色更加深沉。 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吻,简单到就连黄药师自己都不知道接下去该做什么。 在注意到连清好整以暇的眼神后,他气急败坏地张口,恶狠狠地在对方的唇上留下一个齿痕。 “嘶——” 痛感让连清轻呼出声,视线在触及黄药师倔强固执的神色后,又笑了起来。 还真是个纯情的孩子呢。 “你笑什么?” “我想笑,就笑了。” 即使知道对方很可能是在笑自己,黄药师也拿这个随意之极的答案毫无办法,只能僵着脸,让自己的表情和眼神看上去更加凶狠一些。 谁知连清却笑得更加厉害了,连身体都在轻轻地抖动着。 “不要再笑了!” 黄药师恼羞成怒地低吼。 “好,不笑了。” 连清忽然起身坐起,令对方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 他及时地伸出手臂握住了少年的肩膀,稳住了下落之势。 松开了一直与黄药师相握着的左手,连清挑起他的下颔,侧身攫住薄唇,在肆意地啃咬之后,挑开了他的牙关,侵入口腔,湿润的舌尖勾挑、交缠、吸允······这是一个极其**的吻,与黄药师方才简单的唇碰唇相比,经验丰富了十倍不止。 黄药师很快便从呆愣中反映了过来,在向对方学习的过程中,逐渐反客为主,占据了主动权。相抵的呼吸,辗转的唇瓣,交缠的舌尖构成了一种令他悦乐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会有一种调戏正太的既视感?啧 第16章 开始改变的宿命 对于初涉情谷欠的少年而言,即使是一个吻都能让人暗香**,食髓知味,更遑论他面对的,是他第一次喜欢上的人。 一个人,在有限的一生中,究竟可以喜欢上,甚至是爱上几个人? 答案可以是一个的,也可以是很多个。 唯有一点不会改变。 那便是最初时刻的真心会随着韶华流逝而变得淡漠。 理由很简单,因为人的变化轨迹总是越来越复杂的,而不是趋向于单纯。 这也是十分正常的,世道不单纯,又怎么能够要求人心会单纯? 若是换一个时间,五年或者十年之后,黄药师必然不会爱上连清。 因为等到那个时候,与他而言,年轻貌美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真诚与聪慧。尤其是第前者,在冯蘅的身上,它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这个女人真诚到了能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只为了达成丈夫心愿的程度。所以,黄药师在不惑之年选择了她作为妻子,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越纯粹,才越能够打动人心。 初出江湖的黄蓉,才貌双全,世间能够配得上她的男子,怕是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如此佳人,却看上了郭靖这个傻小子,他的真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官路弯弯。 然而对于连清,这所谓的真诚早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在他的价值观中,这两个字既是可笑的,又是催命符。 除此之外,那时候的黄药师必然历经沧海桑田,如他这般智慧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减少和连清这类人相触,因为这类人无法通常与任何美好的词相联系,更甚者,代表着致命的麻烦。 只是现在的黄药师正值年少,连清也正是利用了这最正确的时间,才会顺利地让对方为他倾心。天时地利人和,重要的三个条件中,天时处于第一位,并非偶然。而青年,显然是抓赘天时的好手。 十四岁,真是妙不可言的年龄。 这样想着的同时,连清推开了黄药师。 接着,他接着伸出食指和中指,将双唇分开时牵出的几丝绯靡透明拭去。 简单的动作,依然紧紧地抓住了黄药师的视线。直到现在,紊乱的气息都没有办法完全平静下来。 少年随意地坐在地上,艳色的唇上泛着水光,眉眼之间多了几丝慵懒欲飞之态。 如此神色,就算他此刻只是一个少年郎,天下间也会有无数男女为之倾倒。 只是他的心,此刻却只为眼前的青年而跳动。 满目之中,也只有这个青年。 连清起身之时,一身整洁的白衫因为方才两人的纠缠而产生了些许皱褶,加上绯色唇瓣被咬出的不雅印痕,他看起来本应是狼狈的,然而,这个人的神情又很是安逸闲适。 极为矛盾的形与神,在举手投足间组成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独特气质。 黄药师深深地为这种独特而着迷着,仿佛他的眼里除了对方什么都看不到。 这个人,即使长着再怎样平庸的相貌,也绝对不是让他过目即忘的存在。 “好好休息,明天我们来探讨一下你的破而后立。” “不是十五天吗?” 少年抬着头,脖颈微扬,用着仰望的视线看着青年,嘴角勾起的弧度仿若讥诮实则悦然。 积累了多日的阴霾在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黄药师也有懦弱的时候,也会不坚强,不自信。然而,那些负面的情绪,全部都被眼前这个人消弭了。或许,它们的产生,便是为了等待连清的出现。 “你还真是记仇。” 小心眼可以算是他性格中最为显著的特点了。 连清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门边走去。 “不过,我可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推开门时,扑面而来的寒风骤然吹散了青丝,丝丝缕缕漂浮在空气中,凌乱之中却一种带翩然的美感。随着起舞的衣衫,连清就像是一个即将羽化成仙的修士。 “如果一定要说原因的话,大约是因为 ——我很在意你。” 在意你会不会成为一枚废子,在意你会不会令我失望。 索性,你不会。 这是连清的想法淡定修仙路最新章节。 至于少年如何理解,那便是他自己的事了。 青年走出门,挥了挥手,门便在一股无形力量的推动下关上了。 自始自终都没有回过头的他,自然也是看不到黄药师因为他所说的话而骤然改变的神色。 ——那双狭长眼眸里的光芒,是炎热酷暑里的骄阳也无法箱体媲美的存在。而他那种发自于内心深处的快乐与喜悦,正明晃晃地在精致的面容上呈现,就是用尽这世上最瑰丽的语言,都无法一一准确地描述出来。 不过,诚然连清回头了,也不会有差别。 指望这个他因为看到了这样的表情而产生愧疚的心理,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有的人,固然有心,心也是冰冷,没有温度的。 黄药师单手撑在地上,借力起身,他走到窗边,将青年进来后关上的窗户打开。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不见亮色。 而窗户外的青年,左手提着伞,顺着来时的路远去。 脸也好,背影也好,他觉得自己无论看过多少次,都不会觉得腻烦。 连清的身上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引力,强烈地吸引着他。 背影之所以会令人觉得悲伤,是因为另一个人知道,离开的人很难再回来。 然而黄药师的心情与悲伤全然没有半点的关系,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分离,只是为明日的再见埋下伏笔。 黄药师以为自己是幸运的人,在人生的前端,便遇到了想要珍惜的人。这是多少人穷尽一生的时光,也没有办法得到的璀然邂逅。 孰不知,他却是在最正确的时间,遇到了一个最错误的人。 所以,才会有后来那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纠缠。 在这个空间里,因为一本无为六道正法的秘籍而引发的事件落下了帷幕。而另一个空间里的相同时间,却在上演着血案。 “没用的东西。” 短促的痛苦嚎叫在发出之后,便被男人压下。被细针刺穿的手臂上流出了鲜血,他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冷汗不断地从额头上滑落,但他却不敢吭一声。 距离他是十步开外,隔着黑色的轻纱,少女端坐于宝座之上。 “连一本秘籍都没有办法护住,你说,我要你何用。” 头痛的感觉让少女变得无比地暴躁。 “属下知罪,求宫主饶恕。” 男人后悔了。本来,他找了这本秘籍,算是立了大功。却因为一时的炫耀,而将秘籍公诸于世,由此引来红莲怪盗的觊觎。在无为六道正法被盗之后,他本想乘着宫主闭关之时将其找回,却没有想到,在后来的一年里,红莲怪盗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进行作案,他的行踪也就成了谜。 而现在,宫主出关,一切也就无法隐瞒了。 他称呼的宫主,其实不过是一名十二岁的少女。但是男人却打心底里畏惧着对方。 他所在的无极宫原本不过是江湖上不入流的小门小派,这个少女当时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弟子,任谁也无法想象到,就在四年前,不过八岁的她会杀了原本的宫主,并用十分残酷暴虐的手法控制了无极宫的门徒逍遥戏美男。 并不是没有人反抗的,只是她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下了名为醉心的毒,如果不能够定时服下解药,身体便会不断地腐烂,整个过程,痛苦异常又惨不忍睹。 男人十分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这样死去的人。 “饶恕?” 少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发出清泠的笑声。 “你在地狱里慢慢地去等我的饶恕吧。” 语罢,她挥手,让一旁的门人将其拖下去。 头痛欲裂之中,她又一次看到了一个穿着青衫的男人,他的面容虽是模糊不清的,但心头总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突然间,男子的身旁出现了一个年轻女子,相貌与自己相似地惊人。 “她已经死了。” 年轻女子不顾矜持,从青衫男子的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对方。 “我到底有哪一点比不上她!” 她忍不住质问出口。 这个问题,是所有无法得尝所爱的人共同的疑惑。 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为什么要执着那个伤害你的人? 比起心意,我可以胜过她十倍百倍。 可是,为什么,你就不能用看她的那种目光,来看着我! 男子用着不伤害到对方却又坚定的力量将那双纤细的手臂拉开。 他转过身,即使看不清神色,也能够让人感受他的拒绝之意。 “是我亲手杀了她,她已经死了的事实,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忘了她!” “虽然我也很想,但是做不到。” “为什么?” 女子绝望般地低吼着。 “因为——” 男子将右手覆在自己的左胸之上,语气中混合着许多复杂的思绪,有悲伤、有痛苦······更有理所当然。 “她已经在这里了。” 画面随着男子的话语而破碎,之后又慢慢地凝结,直至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的身影,尽管同样看不清面容,但是少女却产生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深深的厌恶感,这是从一种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感情。 可恶,你们到底是谁? 少女知道这些莫名其妙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很重要,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起来。 这使她更加迁怒于那个没有护赘无为六道正法秘籍的下属。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一下结构,插入了一些内容,总觉上一个版本太不和谐了~ 第17章 嫉妒 冬日过后,便又是一季之始——春的世界。 千门万户曈曈日之际,黄药师正在连清的协助之下,开始构建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心法。与此同时,黄府也迎来了它这在春节里的第一与第二位客人。 “多谢公子相助。” 从被握着的小臂向上看去,映入慕芷晴眼帘的,是一个容貌平凡的白衣青年,他面带微笑,优雅地立在自己的身边。 这白衣青年正是连清。 在少女站稳之后,他便立刻放开了少女的小臂,并且退开三步以避嫌网游之夫人不要逃最新章节。 慕芷晴正是黄府的两位客人之一。她是黄药师的表妹,在只比他后几个月出生。 而方才,她在路过梅园中没有留意到地面上的水渍,脚一滑险些摔倒之时,被路过的连清巧然遇上。 “是在下唐突了。”连清摆手。 男女授受不亲在宋代,是一条重要的道德标准。 慕芷晴和其父慕舒玄来到黄府做客已逾七日,这日倒是连清第一次见到其人。 少女穿着粉色的衣裙,披着雪白的貂皮,如墨的发丝上点缀着流苏步摇与鲜花头饰,充满着年轻女孩特有的青春与活力。这位表妹的长相也是不俗,面若夹桃似瑞雪出晴,目如明珠似春水荡漾,是一个典型的江南美人,这让连清开始怀疑或许黄家先祖的基因中带着俊男美女的因子,所以这一族人的相貌大多超越了人均水平线。 不过,在黄家二公子完婚之后,黄药师年逾十四之时,黄慎之邀这对父女来黄家做客的意图,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青年想着,依着自己徒弟易迁怒的性格,这位年轻靓丽的慕姑娘,必是频频受到冷待。怜香惜玉这个词,恐怕早已被他抛之于脑后。那般自我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容许自己的婚姻被别人安排好,即使是他的父亲,他也绝不会妥协的。 “想必是药师的表妹慕姑娘吧。”连清拱手施礼,道:“在下连清,是药师的乐理师傅。” 是他。慕芷晴好看的眼眸中滑过一道惊讶,随后她微微地福了一下身子,“小女子慕氏芷晴见过连公子。” 低头屈膝之姿,似弱柳扶风,楚楚动人。 “昨日骤雨临园,仆人们尚不及清理,慕姑娘还是小心些。梅花虽美,也不及安康之重。” 奇怪,连清心想。 他知道慕芷晴的存在是十分平常。但是慕芷晴会知道他的存在,这就太不平常了。 尽管是第一次见到自己,通过少女的神色,连清却可以判断,对方是认识他的。 照理说,他的存在在黄府也不算特别,应该没有人会特意向这位来客提到他的。 那么,对方又是通过何种途径知晓的呢? 连清关切的话语令慕芷晴心中一暖,接连多日受到黄药师的冷言冷语的她,心情不由地好转起来。本来听说主苑梅园里的花开得正好,便想着出来散散心,没想到,梅花未赏到,就差些先摔一跤。 不过,能够邂逅这位白衣青年,也是不错的。 果然,如小桃所言,青年是一个十分好相处的人。 一直累积着的好感在此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使得她违背了往日的闺阁教育。 “芷晴明白,多谢连公子指教。” 芷晴?连清双眉微挑。 虽然晚辈在长辈面前可以用名自称,他们之间,凭着他师长的身份勉强可以算得上前辈与后辈,只是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才相识,如此自称确实过于亲近。 明澈的眼眸轻扫过慕芷晴的脸颊,不同寻常的粉色令青年即刻了然。 ——希望黄慎之不会因此赶自己出府。 只是,他也是惊讶的厉少霸爱:囚宠小娇妻最新章节。 这张脸平淡无奇,又拥有什么价值能够让初次见面的少女对他一见倾心?若是“吊桥效应”在作祟的解释更合理些。在危机中,人们总是容易把身体本能的心跳加速归结于对帮助自己的异性的好感。十三岁的豆蔻年华,和黄药师相差不远,太年轻了。 但真的只有这些原因吗? “小姐。” 穿着黄衫,梳着双髻头的丫鬟焦急地跑了过来。 “原来你在这里,我刚才都处找都找不到你。” 也许,他找到违和感存在的理由了。 视线滑过黄衫丫鬟的双手,在看到圆润的指甲上残留着的淡淡红色,连清双眸微微眯起,他想起了一个不应该却又应该才出现在这里的人。 真是好久不见了,素光。 “小桃,有什么事吗?” “小姐,老爷叫你过去一趟。” 被叫做“小桃”的丫鬟嘴角轻轻地抖动了一下,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而此刻,连清脸上本来挂着的礼貌般的笑容似乎变得真实了几分。 “慕小姐有事,便先行一步。” “抱歉,失礼了。” ······ 两人客套着作别。 然而,在这梅园中所发生的一切,都被从另一边长廊缓步而来的黄药师收入眼中。 在好不容易摆脱了舅父慕舒玄的“纠缠”后,他刚想松一口气,便看到略远处那极为碍眼的一幕戏码。 英雄救美,真是俗套得不能再俗套了。 青年与少女站在梅林之中,似是相谈盛欢,两人的神色都十分愉快,尤其是那少女,面颊带粉,眼波含水,如同与情人相会般温柔羞涩,在那梅花的映衬下,简直美好得不得了。 咔嚓—— 刺耳的声音忽然于耳畔响起。 黄药师低下头,只见翠绿的南天竹中,一根竹枝从中间处被折断,断枝歪歪扭扭地倒在一边。而自己的左手,正是罪魁祸首。 即使他的神色沉静如故,但是行为还是出卖了他暴虐的心理。 名为嫉妒的感情,如浪潮般汹涌地侵袭而来。 想要毁了慕芷晴,让这所谓的表妹再也无法对连清露出那样碍眼的表情,再也无法出现在青年的面前······卑劣又阴暗的情绪无声无息地在心底迅速滋生。 对于这种可以算得上是新鲜的黑暗情绪,黄药师只是感到惊讶,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人的内心既存在善意,又存在恶意,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不是圣人,也成不了圣人。 数十种让慕芷晴消失又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方法在少年的脑海中闪过,每一种都能让他觉得很是快意。 “在想什么?连我走得那么近都没有注意到腹黑npc全文阅读。” 随着内力增加,习武之人总是容易感知到他人的气息。而内力越深厚,武力越强,便越是不容易被人发现。连清方才走来时,并没有刻意地收敛气息。按照常理,黄药师在至少应在十里开外就该注意到。 “没什么,只是在想新的内功,方才恰好有了一些新的思路。” 黄药师将握着的竹枝不着痕迹地藏进衣袖,左手负于身后掩着,神色自如地回答。 “何必这么着急,你还年轻,时间还多着呢。” 经过了上一次差点走火入魔的事件之后,黄药师处世的分寸又回来了。只是,急切想要变强的心却没有丝毫的改变。连清看在眼里,也只能适当劝阻。 “我知道。” 话虽如此说,听不听得进,又是另一回事了。而黄药师,也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与连清多加争执。 连清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只要不会对他自身造成影响,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两人随意地聊了几句后,黄药师便提出有事要做而先离开了。 即使对方曾经看到过自己最不堪的一面,但是少年还是希望,能够尽力将他身上那些灰暗的东西隐藏好,只让青年看到最美好的一面。 只是走了两步后,他又停了下来,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师傅,梅园里的花虽美,也不必过于流连。” 什么意思?连清不明所以。 然而,他稍后便明白了。 向前两步,他走到了黄药师适才站着的地方。而从这个角度的视线望去,不正是他遇到慕芷晴的位置?收回的视线在扫过了盆景之时,停滞了下来,只剩半截的一支竹叶在一片完好的翠绿中显得十分突兀而不和谐。 “小朋友嫉妒的样子真是好可怕啊,那双漂亮眼睛里的怒火,都快冲出来了。” 方才小桃在路过他身边时,用传音入密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原来如此。 眼眸暗了暗,连清伸手将剩下的半支竹叶连根拔起,随手向一旁抛去。 已经被破坏了的东西,就没有必要继续存在了。 素光,你说错了。 黄药师,可不是什么小朋友。 不过,有的时候,他倒真的希望对方是一个小朋友。 至少,小朋友可以被轻易地摆平。 嫉妒—— 真是令人陌生的情感。 就算是当时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容月,也没有露出过类似的情感。 而自己还想着去怎样处理这种陌生的情感,真是麻烦。 素光,你还一如既往地喜欢添乱。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新人物,同时登场= = 第18章 曲素光 傍晚时分,当连清退开房门的一霎那,便发觉房里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他想的那一个。 ——当悦耳的铃铛摇晃之音混合着女人清泠的笑声一起响起时,他心下如此肯定 这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若是内力不够深厚或者心智不够坚定的人听了,便又是另一番滋味了。或许是莫名其妙地去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又或许是脑海中多出了一段本来没有的记忆。 ——所谓**摄魄,即是如此。 “素光,我知道是你。” 而连清却完全没有受到房中声音的影响,径自做到椅子上,翻开两个杯盏。 “出来吧。” “真是让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啊。” 一道窈窕的身影从房檐上方跃下,酥软的声音美妙至极。 “公子从来都不会受到影响。” 瞧女人的穿着打扮,与慕芷晴身边跟着的丫鬟小桃竟是一模一样,但是那张脸皮,却是天壤之别。 她可能并不是你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却一定是你见过的女人中,最无法移开眼的。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的妖娆与魅惑,使她就像是《聊斋志异》里走出来的妖精魔魅,引得无数才子书生为之丢了魂。尤其是那一双狭长的桃花明眸,只要一对上,就会让人深深地被吸引住,似是掉进无底的旋涡中,再也不能自拔。 但这一切,都无法动摇连清一丝一毫。 “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吧,骆冰不也是如此,小桃。” “不要叫那个俗气的名字,简直是我曲素光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女人一听这称呼便有些跳脚。向来以自视甚高的她最讨厌的便是俗气的东西。 “至于那个死面瘫冰块脸,他一定是断袖,一定是。” 除了连清,曲素光绝对不承认有人能够抵挡她的**摄魄。 “我可以肯定他不是。” 连清淡然地扫了曲素光一眼,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即使看出了对方的疑惑,也不打算去解释,而是直击主题。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当然是因为太过想念公子了,都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一年的时光,于素光而言,可是如同千年般久长。” 吴侬软语在连清的耳畔响起,似是情人间的密语,但白衣青年的反映一点都不给面子,一把拉开对方勾住他肩膀的手臂,“别玩了,说说那些与我同逐贤者的人如何了?” “公子神机妙算,在他们听闻江南出现红莲怪盗时,有些想浑水摸鱼,派人追杀,已被我们的人反追踪并一举杀死,而另一些自作聪明的人,想着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我都送他们去见阎王了,只除了——”曲素光皱了皱眉,嫌恶般地说出了一个名字,“裴晰言暧昧不是罪。” “不过公子武功大成。”她伸手覆上连清的左边脸颊,上一次见面时还是如烈火般艳丽的红莲图腾,“他必是输定了。”现在至少突破了第四层。 “上官铭好本事,当年上官家族全灭只有他一个人逃出也是有道理的。”连清想到了那个用着愤恨的眼神看着他的阴沉青年,“谅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不过。”就算他想做诸葛亮,也得看看自己辅佐的到底是刘备还是刘禅。 “相比之下,我倒是想知道,玄宗的老狐狸有何表率?” “沈天成这个老不死的,简直就是墙头草。”曲素光撇嘴,眼里的不屑显而易见,“当初谈好的谈好的条件他全都不认了,现在看到上官铭有得势的可能,就作壁上观。” “我早料到了。” 贤者固然是以武而定的,但是也必须得到三宗的一致认同。暗宗宗主季常清虽然一向忠于鬼尊黎夜,但一向以实力为尊。而玄宗的骆冰—— 连清意味不明地看了曲素光一眼,直到对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才移开视线。 也不是问题。 而灵宗因为前宗主上官煜的灭门,宗内现在一直长老沈天成把持着,这是一个极其精明的老狐狸,在情况没有明朗化之前,很难让他做出最终的决定。之前许诺的条件也不过是为了稳住他而已。 “既然上官一族的灭门还不能够让他看清真相,那么就让沈致远帮帮他吧。” “沈致远吗?”曲素光感到疑惑,“沈天成不是一直不喜欢这个孙子,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为什么不选择沈明远?” “沈明远根本不是他的孙子。” 连清冷嗤了一声。 越是珍贵的东西,便越是要装作毫不在意,甚至是厌恶,这样才能够迷惑敌人,从而保护这份珍贵。如此烂俗的手法,根本就是他玩剩下的。 就算对方一把年纪,想和他玩心机,也还早了一百年。 “公子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机密的事,连她都打听不到,曲素光一惊,脱口便道:“公子你该不会又勾引了谁吧?” 有时她真的会怀疑修炼**摄魄的人到底是谁?仅有的几次她和属下搞不定的情况,公子一出马就成功了。再加上那青衣少年的所流露出的爱慕,曲素光都不得不感叹一句 ——公子竟然男女通吃。 如果这人不是连清,她必然要鄙视对方的毫无节操与下限。 但这人是公子,于是,曲素光两眼放光地看着青年:“公子就是公子,连掉节操、下限都掉得好有格调!” “······” 连清知道曲素光对自己有一种盲目的崇拜,他也正是利用了这种情感让她为自己所用。可是,此时此刻,他顿时生出一种想将对方一把掐死的谷欠望。忽然觉得自己的忍耐力是如此的强悍,竟然忍了多方那么多年都没有破功。 “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下去吧。” 逐客令下得毫不迟疑。毕竟忠实的属下难找,要是他一个不小心失了手,那就不好了。 “还有两件事。” 曲素光犹豫了一下,终是说道:“去年赌场和妓院所赚的钱该怎样分配,那个爱慕——”她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大娱乐家全文阅读。 “怎么,你不是一直在容月面前说她爱慕虚荣吗?这会儿她已经死了,舌头倒是被猫儿叼走了。”连清倒是没什么大反应,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的确,曲素光看不起容月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这个女人空有一副好容貌,却庸俗得要死,以前还是女支女。爱钱、贪婪、虚荣、怕死,她常常在一天的时间内用掉普通人家可以阔绰用一年的金钱,开赌场和妓院固然是为了收集消息,但最根本的,还是供那个女人一天到晚挥霍。 为此,她没少在连清面前提前,只是连清从来都不在意。 她一点都不明白这样的女人到底是哪里好了,让公子这般宠溺,曲素光是不会承认自己在吃醋的。直到容月不顾自身的安危,为了连清挡了一箭,最后毒发身亡之后,她才觉得这个女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就连自己,都不敢保证,如果当时在公子身边的是她,也能够毫不犹豫地为公子去死。 稍微有些明白为什么公子会那样纵容容月了。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一个人能够为你不顾一切,包括生命,就算她有再多的不堪,再多的缺点,都无关紧要。因为这份真诚便足以抹消所有的缺点。 “除了必须要用到的金钱,其他的都换成黄金,让工匠打成金叶,抛到抛到钱塘江里。”连清轻描淡显的给予解决之道,“之前,容月不是想试试这样的做法吗?”他没有忘记她在听说了某些富商贪官的类似行为时跃跃欲试的眼神。 “我知道了。” 曲素光的嘴角抽了一下,这种事情也只有公子能够做得出来,不过,公子果然是是金钱如粪土的高雅之人,不由得,她又开始飘飘然。 “有人来了,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三十尺外,正有人向着他的厢房走来,随着距离的趋近,连清已能够辨别来着的身份,正是黄药师。这个时候怎么回来找他,况且,不是还在生气吗? “这就是我要说的最后一件事了,公子。” 曲素光狡黠地笑了笑,将发簪扯下,外衣解下,穿着白色的内衣很横坐在连清的大腿上,还故意地拉开内衣,露出白皙光滑的肩头。 连清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想拉开曲素光,但是她紧紧地抱着自己,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推脱,而此时,门却在外力的迫使下打开了。 少年的狂怒完全不加掩饰,如同暴风雪般向着屋内亲密接触着的两人席卷而来。 “师傅,看来我来得真不是时候!” 黄药师的眼神冰冷而阴鸷,带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连清现在也想杀人。 ——不管是怀中的,还是眼前的。 看来,他的耐心是越来越经不起挑拨了。 作者有话要说:曲素光,应该是这篇文里唯一的轻松元素了~相对于其他角色,她的心机其实是最浅的,爱情线也是比较顺畅的,这就是傻人有傻福了~ 结尾处,黄药师来捉奸了~ ps:最近对【k】比较感兴趣,试着写了一个章节,犹豫要不要开个新坑~虽然旧坑未填= = 第19章 迷魂摄魄 当黄药师和曲素光在厢房中大打出手之际,连清却端坐于木椅之上,纹丝不动。 这一动一静形成了极为诡谲的场面。 倒不是青年不顾这两人的死活,而是他很清楚,凭借黄药师今时今日的武力,根本杀不了早已迈入二流高手之境的曲素光。相对地,曲素光也不会在没有他许可的情况之下,随随便便就杀掉黄药师。横竖两人都不会有性命之忧,他插不插手根本无所谓。 既是如此,他倒不如好好地想一想曲素光做这件事的目的。 心下有了计较后,连清便抬手一挥,通过气劲,依次将两人送出了门外,并将房门再一次关上。 ——要打出去打,他可不想在大半夜还要找休息的地方。 战场即刻从室内转移到了厢房门口的小院子里。 在带着寒意的夜风中,白色与青色的交互,双方你来我往间,即过了数十招。 这期间,如果说曲素光还算是招招留情的话,那么,黄药师的攻击就是不杀死对方决不罢休的狠辣无情。在这种情况下,两人也堪堪能够打个平手。 不过,曲素光似乎有些厌恶了这样的打发,她用一个巧妙的掌击逼退黄药师之后,便立在不远处的青松旁,没有再次攻击的意图。只是微微眯起眼看向对方,紧接着,双手的手腕连同小臂开始缓慢地摆动,伴随这如同舞姿一般优雅的动作,轻巧地缠绕在她纤细手腕上的银色铃铛响了起来。 当清灵又悦耳的铃音起之时,黄药师不由自主地对上了好看的黑眸。 那双眼睛似乎是拥有强大的魔力一般,深深地将他吸引住,以至于再也无法挪开视线。 铃音的节奏在悄然中变快,少年的目光像是被投下石子的湖水,逐渐晃荡起来,一波随着一波,隐隐绰绰,接着最后的涟漪开始平息,直到完全失去了焦距。 他呆呆地像个傀儡木偶一般看着女人,耳边似乎有人在低声倾诉着什么,细细软软的音调宛如最美妙的天籁,夺人心魂。 “夜深了,现在,你可以回到你的房间里了。” 曲素光的话语结束之后,黄药师原本停止静止的身体活动了起来,听话地向斜前方走去。接着,女人又继续说着,“今晚过后,你会忘记有关连清的一切。你不认识这个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与此同时,她的视线扫过少年,神色略显纠结。 坦白地讲,曲素光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态。 她很清楚,自己和少年所在的位置,恰好是在连清可以感知的范围内。也就是,他们所发出的声音,厢房里的青年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这便是她的目的。 **摄魄的高明之处就在于连武功深厚的人都不敢保证自己可以抵挡得住,因为它所利用的是人心的弱点。真正如连清这样的心理强大到完全没有弱点的人毕竟是稀少的。 当然,这也并不表示,**摄魄是万能的。曲素光所误导的一些信息也有无法成功的时候,即便对方只是一个不通武功的平凡人。 然而,令她觉得相当有趣的是,这些无法被误导的信息都离不开某些特定的人。 人的情感究竟要深到怎样的程度才能够不被**摄魄所驱使? 她的记忆中就有一个女人,虽然时间早已让她忘记了对方的名字,但是对方的存在却一直没有消失恐怖幽灵船全文阅读。曲素光能够迷惑这个女人去窃取信物,说出隐秘······却在被下达杀死她的夫君的命令是遭遇了反抗,最后女人竟摆脱然了她的控制,从**摄魄清醒了过来。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明白了。 能够抵挡**摄魄的并不只是宗师级别的武林高手或者心智坚定如磐石的智者,还有人本身的情感。 尽管嘴上说说不希望有人可以抵挡**摄魄,而实际上,却恰恰相反。 曲素光十分欣赏这种执着与坚定的情感。 甚至于,在一段时间中,她疯狂地在各种各样的人身上尝试,希望再看到几次类似的情况出现。 这个世界太糟糕了,所以,美好的东西才值得人去珍惜。 可惜的是,和那个不愿杀死自己夫君的女人一样的人,却少的可怜。 所谓的真挚情感,并不一定那么真诚挚烈。 这大约就是人性最大的劣根——自私。 她很期待黄药师的反应。 假如这个少年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那么,他所谓的爱意也就不过如此而已。 她也只能等待下一个人的出现。 连清并不知道,容月死的时候,并不只给他留下了遗愿。印象中空有美貌的庸俗女人,在踏上死亡的路上,用生命中的最后一分力气,在她的手心上写下了几个字。而曲素光的回答,便是紧握住那个女人的手。 原来,她们至少有一个愿望是相同。 若是少年破除了**摄魄,其实也并不会让她过于惊讶。毕竟她亲眼见证了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所流露出的强烈情感。只是若真是如此,他所要面对的未来,恐怕是十分艰难的。 人有的时候可以不畏惧生死,却不一定能够抵挡得住流言蜚语。 而站在整个世界的对立面,这样的勇气,更不是谁都拥有的。 只是,曲素光相信,公子所看重的人,必然是出众的。也许,这些并不会成为问题。 思绪胡乱飘飞间,她没有注意到黄药师不知何时,停住了脚步,面容上露出动摇的神色,他的右手抚在了额头上,似乎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今晚过后,你会忘记有关连清的一切。你不认识这个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反反复复地响起,催眠着黄药师的神经。 他要忘记谁? 就在此时,另一个声音出现了。 ——连清。 当这两个简单的字一被想起时,就像是点燃了引信的火药,数不清的记忆如同爆炸一般突然涌现,争先恐后地充斥进脑海中,使得少年头痛欲裂。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他不想忘记他。 也不要忘记他暧昧不是罪最新章节。 两种不同的声音,不同的意愿在他的身体里做着最激烈的角力,令他的面容在挣扎,甚至有些扭曲。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流逝着。也许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又或许只是片刻之后。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少年挣扎的神色在迅速地消褪着,须臾间,涣散无神的眼眸倏然被一道光点亮,慢慢地凝聚起无数耀眼的星辰。 ——耳畔不断地蛊惑着他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当黄药师重新抬起头,看向曲素光时,阗黑如墨的眼眸中已然是一派的清明。 然后,好看的薄唇微启,凛冽的声线好似紧绷的琴弦。 “我一定要杀了你。” 这一句里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清晰无比的杀意,汹涌如波涛般向着曲素光倾泻而去。 虽然无法猜到全部,但少年大致明白眼前的女人试图对他做的事。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无法原谅。 ——所以,他一定要杀了她。 曲素光没有料到黄药师会清醒的那么快,已然刷新了她对以往经验的认知。以致于在少年说出那句话时,她还有点反映不过来,于是,便理所当然地,被他突然的出手打了个措手不及。 肩膀挨了一掌,她向后连退了几步。 实际上对方的内力并不足以对她造成致命的威胁。 只是身体在受到伤害以及杀气的侵袭下,做出了条件反射般的反击。白玉皓腕轻轻旋了一下,只见套在左手上的金镯以闪电般地速度射出一根略带红光的银色细丝,笔直又迅捷地袭向黄药师。 这是由墨家的后裔,被称为鬼斧神工孟初寒所锻造的精妙机关。作为机关师,他的一生得罪之人不知凡几。所以,当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时,便为了妻子的安危,而特意创造了这个机关。这根他用特殊材质所制成的银丝,虽然轻巧却能够轻易地贯穿任何人的身体。 他在银丝中注入了自己的血液,并给它去了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 ——情牵一线 寓意在他死后,即使他死了,他的轻易也会化作保护他妻子的利器,为她杀死敌人。 所谓情牵一线,便是让人命悬一线。 糟了! 几乎是在行动后的下一瞬,曲素光就清醒了过来。再想要收回银丝时,却已来不及。她睁大眼,着急地看向前方。 只听见汀——地一声。 原来就在黄药师躲避不及,银丝袭上他的前胸的霎那间,一枚杯盖及时地横向疾速切入,与银丝的顶端相撞,发出了了极脆的声响。 “够了。” 不知何时,连清站在了厢房的门口。此刻,正不冷不热地看着两人。 而就在距离他站立地方的不远处,一个仆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一刻前,他正在巡逻。 作者有话要说:我更了,在榜单的鞭策下~ 第20章 百炼钢华为绕指柔 在曲素光对黄药师施展**摄魄以及下达了那样的暗示后,若是还不明白她的目的的话,自己就真是蠢了。 果然,即使是死去的人,也不能够完全放心呐。 容月,你说,是吗? 其实他看到了,她们自以为他没有看到的小动作。有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过于冷酷了,在容月为了自己而死的那一刻,他竟然还会分心去注意到那些微小的细节。 是不够震撼吗?当然不。只是,他已经习惯随时随地警惕着别人。 就像他对黄药师所说的,除了自己以外,他不相信任何人。 当时,他无所谓知不知道她们所达成的是怎样的协议。 就算是与他有害的,他也能够一一化解。 而现在,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连清只觉得好笑。 拥有爱的女人都会那么天真的吗?自己死了,还要找一个人来替代她? 真的不知道该说是愚不可及还是太过天真。 总之,这一切与他而言,只有“可笑”两字能够形容。 用爱的力量去改变他,让他得到幸福? 别说笑了,以为这里是什么小说传奇吗? 真不知道她们究竟在想什么智能工业帝国。容月就算了,什么时候开始素光也拥有这种极度不现实的想法了? 真是糟糕透顶。 “素光,不要做多余的事。” 连清的目光瞥过曲素光,于轻描淡显中隐藏着警告。黄药师对他是怎样的感情,有多深厚的感情,根本不需要她来测试,本来就是他所引导的。虽然因为黄子唯的关系,情况一度脱离了他的掌控,但那也没有关系,无论是怎样的过程,只有结果是一样的就足够了。 他走上前,闲庭漫步般地停在了曲素光的面前。 “在我手下做事那么久了,还犯错,真是令人失望。” 他的属下可以蠢,可以弱小,什么样的缺点都可以,但是必须做到一点 ——那便是听话,不要去做不该做的事。 连清抬手,握着曲素光的左肩。 好冷!从尾椎骨错过的寒意让曲素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她的体内,刚刚被对方注入了一道寒气,霸道地在经脉之中乱窜。 这就是属于八寒红莲的力量吗?还真是令人感到可怕。想一想,若是连清用上了十分的内力,恐怕连血液都要因为冰冻而停止流动吧。 不过,这种感觉—— “这只是小小的惩罚。” 连清微笑着收回手,继续道,“明天开始,我不想在黄府里看到你,去把玄宗的事情处理好。如果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的话,你也不用来见我了,知道吗?” 中指和食指抬起曲素光的下颔,连清平静地与她对视。 “我知道了。” 狭长的凤眸中突然间闪烁起的星光,让连清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指,他转身,不再看曲素光一眼,更不想探究对方此刻的心理活动。他的决定是明智的,因为若是他此刻知道曲素光的心里想着的是我的身体现在有公子的一部分,真是好幸福啊!之类的想法,一定会失手杀死一个于自己十分有用的助手的。 “站住,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能走了。” 黄药师施展轻功,拦住了想要离去的曲素光。 而对方只是眉间轻挑,转头看向连清。 她本来是想说一句小弟弟,刚才是给你师傅面子,你不会真以为凭借你现在的身手,能够把我怎么样吧?。但真说出来,就是十足十的挑衅了,她现在可不认为连清会想听到这些的。 “药师,让她走。” 连清看向黄药师,开口道。 黄药师没有动,倔强地回视。 “不要。” “让她走,她要去做一件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事。” 相较与方才和曲素光对话时的漠然,此刻连清的语气已然可以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了。 就差再来一句乖,听话。之类的诱哄了恐怖幽灵船。 黄药师想,也许他可以拒绝任何人,但唯独连清除外。 他向左边迈开了一步,任由曲素光离去。 果然是多余的。 至此,曲素光已经全然明白了。这种感情根本用不着她去考验。 想要将她千刀万剐的杀意,却因为公子的一句话便作罢。 正所谓百炼钢华为绕指柔,不过就是如此了。 所以,真是可怜呐。 也许,在和容月的相处中,她是被对方影响了。而现在,曲素光觉得自己是无比的清醒着的。 容月,其实你错了,我也错了。公子这样的人是不需要所谓的爱的。就算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如你一般能够为他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傻瓜,也无法撼动他。因为与他而言,这只是一个傻瓜啊。 而一个傻瓜,是注定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的。 所以,这样的优秀的少年,真是可惜又令人怜悯。 “为什么不阻止她?” ——难道你真的想要让我忘记你吗? 曲素光明白的事,黄药师显然也明白。就算连清当时只在屋内,并非很远的距离足以让他察觉到屋外所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他什么行为都没有呢? “因为我相信你。” 我相信由我自己所引导的结果。 连清笑着,将左手贴到对方的右脸颊上。 “我相信是不会忘记我的。” 他没有感受过情爱,却不代表他不懂,更不妨碍他利用情爱。 “你说过,除了自己以外,你谁都不会相信。” 黄药师反驳着,他看似不为所动,但是早已陷落在对方布下的温柔陷阱里。 “你不一样,你对我很真诚。” 而这份真诚,在未来,会化为最大的利器。 连清放下贴着黄药师脸颊的手,走到他的身后,从背后伸出双臂挽住少年的肩膀,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左肩上。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以外,你是我唯一能够令我相信的人。” 灼热的气息伴随着他的话语一起喷洒在黄药师的白皙的颈上,让他的身体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你不是做到了?” 真正的甜言蜜语是不需要过多的华丽辞藻的,只需要能够打动对方的心,连清深谙其道。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要是曲素光在此,必会叹一句—— **摄魄算什么,公子的言语,才是真正具有魔力的咒语。 而被魔力所控制的少年拉开了连清的手臂,转身,将他推向一颗青松的粗壮枝干钓鳌客。经过一年,黄药师的身形已然抽高了不少,恰能与连清持平。即使青年并没有反抗,他还是死死地压住了对方的身体。俊美的脸庞不断地趋近,最终狠狠地吻住了青年。 学什么都很快的少年,在这方面也不例外。 带着炙热气息的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连清感到自己的下唇因为被黄药师过猛的吸允而发出了一阵痛感。大约是上次被咬的经历太过清晰,这一次,青年索性张开口,任由少年的灵活的舌长驱而入,攻城略地。 腰腹间窜过了酥麻,呼吸也变得凌乱。 纵然连清再有心机,再理智不过,归根究底,他依旧不过是一个人。 而作为一个人,他当然也逃不过生理的反映。 ——这无关情爱,只是人类最原始的谷欠望在作祟。 胶合在一起的唇舌发出了濡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渲染着暧昧的气息。 好一会儿,黄药师才移开了,唇舌。 他紧紧地抱着连清歪着头靠在连清的肩上,闷闷地道。 “我讨厌她。” 似乎明白了这个她指向不明,他又增加了一句,“我讨厌那个被你称为素光的女人。” “那就讨厌吧。”连清仰头,这一夜没有月亮,更没有星光,只是一块黑漆漆的幕布。 “等到她没有用的是,你想杀了她就杀掉好了。” 他随口说着,丝毫不介意将属下出卖掉。 “她不是很有用吗?” 能够去做替你而言很重要的事。 黄药师撇嘴,对没有当场杀掉曲素光而耿耿于怀。 “是很重要,相对于现在的你,她可以帮我做很多你做不到的事。” 连清十分坦诚地接到,只是他的这份坦诚令黄药师很是不悦。他抬起头,松开了紧箍着对方的手臂,退后了几步,才用着一种可以称之为“阴阳怪气”的语调回道,“既然她这么有用,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找她了。” 这话说得赌气又挑衅。 连清挑眉,拉住了少年的手,伸展开五指,与对方的交握,他不声不响,直到黄药师挣扎着想要抽出手来,才不紧不慢地道:“你最重要。” 挣扎着的手安静了下来。 “她怎么比得上你?” 这一双黑眸比之曲素光的,相差了不止多少倍。但与黄药师而言,却更容易让他如坠入,不可自拔。连清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少年,专注到他的眼底都盛满了对方的身影。 “找一个替代素光的人固然不简单,但是你却是这天下间独一无二的。” 除了我自己以外,你是唯一能够杀了我的人,那样独特的存在,又岂是区区一个曲素光所能够比拟的? “这一点,你永远都不需要怀疑。”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这里是吃醋闹别扭的药师少年与花擦擦甜言蜜语的连公子~ 第21章 番外 之容月 十六岁的那一年,容月已经是逍遥阁里的名妓,而她与连清的相遇,是在一个脏乱的街角。那时的连清只有十岁,穿着破破烂烂,饥饿让他的身体身体瘦骨嶙峋,面色苍白,如同一个乞丐般狼狈不堪。 “救我,我可以让你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竟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不论任何人听到,恐怕都不会相信的吧,但是容月却鬼使神差地救了他。这个开始与她其实只是一个交换,如果这孩子无法做到,那么她损失的也不过是一天两碗饭而已,相对地,如果他能够做到,那么她便是用最少的付出得到了最大的回报,是十分划算的交易。 于是,在她的隐瞒之下,十岁的连清在逍遥阁里藏了一年。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无论识字也好,器乐也罢,他都学得十分快。即使她不是相士,也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孩子的未来注定不会平凡。 一年之后,连清便离开了。 在临走之前,他对她说 ——等我五年,五年之后,我会回来找你。而那个时候,我会实现我的诺言。 在逍遥阁中迎来送往的日子里,她也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她。 花魁又如何,名妓又如何,归根究底,不过是任人践踏罢了。但是为了生存,为了寻找在水患中失散多年的妹妹,她都隐忍了下来。 以前还会做梦,渴望有良人来为她赎身。但日子久了,便自然明白,烟花之地的承诺都当不得真。对于连清的离去,容月没有阻止。若说她坚信着对方一定会守着承诺来找她,是不切实际的。只能说,他给了她一丝渺茫的希望。 五年的时间并不长,在青楼里倚门卖笑的日子其实过得很快,而昔日的那个孩子也从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孩成长为了一个挺拔健康的少年。 他回来了,在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之后。 不多不少,恰好五年是之后。 那一刻,即使是最复杂的言语都没有办法将自己当时的心情一一描绘出来。直到后来,容月才明白,对于一个把谎言当成习惯的人,她是连清为屈指可数遵守了承诺的例外。 至于原因。 他当时是这样的回答的—— 很久以前,我看过一个故事。一个魔鬼被关在铜瓶里天瑞。在被扔入海里的第一个一百年,他曾经发誓,如果有人能救他,他会以金银财宝,荣华富贵相谢谢。没有人救他,而第二个一百年,他许以他所有的地下宝藏、。可还是没有人来救他。于是他又把希望寄托在第三一百年,他会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给对方。等到第四个一百年时,魔鬼很生气,他决定活活杀死那个救他的人。 我觉得很有趣,所以,我做了和魔鬼类似的事。你很幸运,是第三个我所求救的人,因此,我会让你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她当时以为,这不过是玩笑话。可实际上,连清是认真的。许多别人眼中荒谬的事,他却会抱着认真的态度去做。 离开逍遥阁那一个夜里,连清没有直接带着容月离开,而是在后门处停下脚步,并且递给了她一个火折。 “做什么?”她不解地询问。 “厌恶这里吗?”夜色下的少年神色清淡如月光,他看着她,道:“现在,逍遥阁的外面都洒上了桐油,只要你打开这支火折,丢下,所有你厌恶的一切都会消失。” 他的声音很轻,不带一丝的情感色彩,仿佛这座楼阁中的所有人,与他而言,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而她就像是受到了恶魔的蛊惑一样,接过了火折,将他的话语化为了行动。 熊熊燃烧起的火光照亮了一方天际,她听着人们凄厉惨然的尖叫,那一刻,无比的畅快由心底升起。这座楼阁埋葬了她的清白与年华,她的单纯与美好,她成为母亲的权利,最终,它用毁灭的方式做出了偿还。 跟随着连清,她在幽冥谷定居,这里是曾经最鼎盛的魔教隐藏的地方。她虽然不知道在离别的五年里,连清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依然可以从对冥域众人的察言观色中了解到,尽管他既不是鬼尊贤者,也不是宗主,却一样在冥域中处于令人忌惮的地位。 后来,她对连清提出两个要求。 第一个是寻找她的妹妹容星,第二个是给予她荣华富贵的生活。前者是她一直以来的希望,后者则是为了满足她的虚荣心。 幼年时穷困潦倒的生活实在是让容月穷怕了。她从来就不是什么高洁的,视金钱如粪土的女子。不知从何时开始,吃天底下最美味的佳肴,穿天下间最华美的衣服,成了她渴望这样的人生。 连清都答应了。 一年之后,他带来了容星的死讯,同时也带来了一个和自己长得相似的女孩——殷晓瑶,作为替代品。 在这之后,她提出的每一个要求,连清从未有做不到的。 在冥域的其他人眼中,恐怕都以为是自己迷惑了连清。只是他们从不知晓,尽管他夜夜宿在她的房间里,却只睡在在卧榻之上,从不曾碰过她。 爱上连清是十分容易的一件事,尤其是当她产生了他会满足自己的要求是因为她在他心底是特别的存在这样的错觉。而事实却是,这个人并不怎么把她放在心上。他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在兑现当初的承诺,不如说是在为自己寻找挑战。 她为他的无意找了许多看似合理的理由,却又很快意识到这种行为的可笑。 不爱就是不爱,不需要任何理由。 一直以来,他未曾拆穿过她的情感,却也从不回应。 她想,对于连清来说,情爱可能只是一件既浪费时间又没有意义的事。 直到那一天,她为他挡了上官煜那一掌,经脉尽断。 她曾经对他说过,我可以为你去死,而现在,她做到了仙路春秋最新章节。 当他紧紧地抱着她时,那双平静无波的眼中终于涌先出悲伤的色彩。 她看着他,喜悦地想着,就算不是爱,她在他心里,也占有一席之地吧。也许不会很大,但是她已经满足了。用死亡让一个人记住自己一辈子,或许是愚蠢的行为,但是不明白的人,永远都不了解—— 感情有的时候,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爱就爱了,她不后悔。 就算她的心上人不能爱上她,也不会用八抬大轿来娶她,她也不后悔,更不会去怨恨对方。她虽然市侩,却绝不会将之用在感情上。连清认为她的想法天真,可是当生活毁了她的全部,她唯一所拥有的最纯净的东西便是对他的感情了。所有的单纯都被埋葬之后,她也只能在感情上天真。一个人活着,若是一丝美好的愿望都没有,那未免太过悲哀了。 而对一个她这样的女人而言,一份不可言说的感情便是她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唯一价值。 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连清,哪怕不是全部。 他已经活得有些腻了。 是的,也许有人会惊讶,怎么会有人活腻了呢? 但事实就是如此。 富贵荣华,他不屑一顾,功名利禄,他视之过眼云烟。没有特别在乎的人,也没有十分关注的事。而想要做的事,想要得到的东西,在常人眼里不论有多么不易,对么困难,最终他都能够成功,差别只是时间上的长短。 这样的人生于连清而言,太过无聊无趣,更毫无挑战性可言,以至于他觉得自己都没有必然再活下去。 但是容月想他活着,好好地活着,像一个真正的人那样有感情地活着。 所有人都认为连清是强大的,不可否认,他是。 但或许只有她一个人觉得他是可怜与悲哀的。 所以,她才会对那个把连清当作神祇曲素光也留下了遗言,尽管对方对她一直不屑一顾。 为此,她用了另一个遗言来拖延连清的死亡,为曲素光争取时间,也为恋情自己争取机会。 她希望,能够出现一个人,教会连清,什么是情,什么是爱,让他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哪怕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她的人生结束了,而他的,却可以很长。 她不是一个好人,却想做一个好女人,一个真心真意爱着连清的女人。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她还会继续努力地爱着他,只可惜,她没有时间了。 英雄拯救她于泥泞的沼泽之中,她爱上他,最终死于他的怀中,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结局。试想,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幸运死在自己最心爱之人的怀中?生命在流失,她没有办法再注视着他了,只能地无力地闭上双眼,任由无尽的黑暗将她带走。 救我,我可以让你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其实这句话之后应该再加上一句——只除了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更完成~简单交待一下容月的事。 这个番外告诉我们什么?那就是仅仅用爱,是不能改变一个人渣的。容月的爱是宽容的,也是无私的,所以她也注定不会拥有一个好的结果。而黄药师恰恰相反。对人渣是不能太好的~ 最后,谢谢麦子邪的地雷~ 第22章 不眠的三人 属于侍女小桃的卧房之中,曲素光抱着厚厚的棉被瑟瑟发抖。 不久之前,连清注入她的体内的真气开始在经脉里流窜起来,带来一波比一波更冷的寒意,整个身体如同置身如冰窖,任由刺骨的寒气慢慢的浸透皮肤,渗入骨血之中。 因为八寒红莲是极其霸道的内功心法,一般的内力根本不仅没有办法抵挡,反而会被吞噬掉,令寒气游走地更快更猛。所以,曲素光没有运功抵御,而是毫无反抗地任其在体内乱窜。由于连清注入的量不多以及他本身并未将八寒红莲修炼到最极致,否则,在寒气入体的那一瞬间,曲素光就会由于全身血液的冰冻而死去。 若是不抵抗的话,大约半个时辰,这股寒气便会自然消散掉。 这也就是连清所谓的小小惩戒。 不行了,好冷啊。 蜷缩在床上的女人不停地打颤,牙齿被咬地“咯咯”作响。 但是一想起公子,又觉得好幸福。 她的身体里,可是有公子的气啊。 姣好的面容一会儿露出极致痛苦的神情,一会儿又露出十分陶醉的神情,变来变去,就像是两个人的拔河赛,很是激烈,也极为精彩。 而就在此时,门外的脚步声令她警觉。 要不是此刻身体状况的特殊性,曲素光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发现。 “曲素光医者仁心,你心属我。” 随之而来的并不是敲门声,而是才听过的熟悉的声音。 ——那个少年的清润好听的声音。 黄药师? 他来做什么? 曲素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然后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虽然疑惑,但她还是想要知道这个少年的来意究竟为何。 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温暖的床铺,曲素光忍痛去开门。 比起温度,还是面子更重要。 门被打开的时候,黄药师看见的依旧是那一身不整的白色内衫。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想着对方就是如此衣衫不整地出现在连清的厢房里,之后与自己动手时也是如此,而现在,竟然还是这样。 微亮的烛光下,一抹湖水绿从白衫里若隐若现地透出。黄药师即刻偏过头,走进房间后,极为不屑地讽刺了一句:“不知羞耻。” 曲素光握着门栅的手一僵。由于寒冷而显得苍白的脸上多出了淡青的色调。 他以为自己好好的被我不呆从床上跑下来门开是因为谁! “呵,那么小少爷三更半夜的,来找不知羞耻的我,有何贵干?” 并没有问少年是如何知道她便是小桃的,她想当然地认为是连清告诉对方的, 而实际上—— “师傅?我总觉得那个女人很熟悉,这一次并不是我第一此见到她。” 黄药师说得十分肯定,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也能够如此相信自己的直觉。 “真是敏锐。不错,你的确见过她,在今天的梅园之中。” 连清挑眉,验证了他的猜测。 易容术虽然可以全然改变一个人的外貌,但是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直观感觉也是独一无二的,尽管但很少人能够意识到并运用这一点。 “她跟在你的身边很久了吗?” “将近七年了吧。” “这样么。” 因为视线的关系,连清没有注意到黄药师眸中的异色。只是以为少年还介意着曲素光的事,于是主动拥住他以示安抚,却不知少年的另一番心思。 如果是七年的话,不应该不知道的吧? 黄药师探究般地将视线固定在曲素光的脸上。 “你知道——” “知道什么?” 被这种视线盯住,曲素光有种毛毛的感觉。 黄药师撇过脸,“师傅的生辰。” 他只知道连清是初春时节出生的,却不知道具体的时间。 “我当然知道。” 冥域的见鬼传统,就是在圆月的祭祀之日,把所有域人的生辰写在红纸上,于烈火中焚烧殆尽以示祈福凰女纤华全文阅读。提到这件事,曲素光不免有些失望。今年她不能陪公子一起度过生辰了,真讨厌,她可是准备好了寿礼的。 “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公子今年的生辰一定是和这家伙在一起,真是令人大为不爽。 黄药师告诉自己不要和一个注定要死的人计较。 他了一眼不远处,床铺上被子被起主人凌乱不堪地丢下。 于是,好看的薄唇微微勾起,毫不掩饰地显示着他的好心情,“我看你今天的精力不错,应该不介意去黄府的厨房帮下忙。” 当时他因为修炼无为六道正法而走后入魔的时候,正是连清用内力助他。从而,他自然也能够了解连清修炼的内功大致是怎样的。那时候,即使是神志不清,他也可以感受到强烈的寒意。 而他方才亲眼看见了连清将真气打入曲素光身体里。 即使对方强撑着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因为正承受着寒冷而变得苍白透明的脸色却出卖了她。 面对少年再明显不过的威胁,曲素光眼皮一跳。 她十分肯定,对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作为黄府的三少爷,他借走一个侍女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特别的关注,即使她是慕芷晴带来的人也一样。 可恶!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是对方一直不走耗在这里都会造成不良后果。不要说妄动真气了,就算是强烈一点的行为,都会导致雪上加霜。 “元、月、十、九。” 每一个字似乎都是从牙缝里迸出来一样,语气恶劣到极点。 算了,她才不会和注定要被抛弃的家伙计较,哼。 元月十九,也就是在元宵节过后的第七天。 黄药师暗自计算着时间,向门外走去。 既然得到了答案,他也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打开门的一瞬间,少年似是不经意地提起 ——“素光,意喻洁白明亮的光辉,这样的美好的名字真的一点也不适合你,不如以后就一直改名叫小桃好了,虽然庸俗,但配你却再合适不过了。” 恶毒的讥讽如同一支长箭,狠狠地插入曲素光的胸前。 如果意识有形态的话,那么女人的意识应该是中箭倒地不起了。 她稳住自己不仅因为寒冷而颤抖的身体,恶狠狠地回道:“李靖文武双全,他的名字也不适合一个毛都没有长齐,只会吃醋的死小鬼!” 房门被关上的一瞬间。 女人与少年的心里活动惊人得相似。 才不会和一个可怜虫计较! 才不会和一个死人计较! 然而,被这两人挂在心上之人,也没有入睡。 连清随意地将褪下的白色外衫与银色坚甲之后挂在印着山水风景的屏风之上重生——独宠无二全文阅读。 接着,仅着单衣的他走至放在一个高度至腰部的木柜,衣柜的上方则放置着一面单人高的铜镜。转过身体,连清将散开的黑色发丝轻轻拢到一侧,然后将单衣褪至中腰。 因为长年练武的关系,他的肩膀上的肌肉十分紧实,白皙的背脊上,蝴蝶骨线条流畅而优美,当然,连清并不是自恋到在欣赏自己肌理分明的好身材。他偏过头,视线集中在由左肩开始蜿蜒而支中腰的红莲图腾,一片片的花瓣肆意舒展开,竟是占据了一半的背部。 八寒红莲一共八层,炼至最终一层时,这红莲便会移动到双脚之下。 脚踏红莲之时,便是独步天下之日。 依照目前红莲的开放位置,连清刚迈入了第六层。 一直以来都觉得比较顺利的修炼过程在近日里出现了异样。那便是莫名其妙出现的烦躁情绪。以他如今这般心境,即使是觉得棘手麻烦的事,也不该会产生类似的情绪。 八寒红莲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邪功了,与将就自然心境的正道武功不同,它是属于剑走偏锋的类型,但是在功力的增长上的确惊人。与幽冥鬼尊修炼的需要吸取童男童女精血的幽冥诀不同,八寒红莲走的是断情之路,适合本性偏冷的人修炼。 这脉武功构想于八寒地狱,祖师已不可考证,后人只知道,那位祖师是因为情伤而走后入魔的,最终他也因为断情而武功大成。 所以,后人都以为,在修炼八寒红莲的过程中,情是会走火入魔的大忌。更有幽冥者,狱也。历经幽冥,便是前尘皆忘,绝心绝情口口相传。 对此,连清倒是不可置否。 让他感兴趣的则是,历代修行此功法的贤者除了祖师之外皆是孤身一人,但他们中却没有一个人大成,大多止步于第四层,而唯一兼鬼尊贤者与一生的步青并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妻子,却修炼到了到了第七层,当年也凭借于此而横扫各大门派的高手。不过,他的死,在众口不一。在域中最有信服力的说法,便是他因情而走火入魔。 可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连清最初选择修炼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它速成,对性情的要求也比较适合自己。历代幽冥贤者都是必须修炼此法的倒是在他的考虑之外。如果没有后来容月的事,他对那个位置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他的性情在修炼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也让他成为有史以来最快修炼到第五层的人,就连步青,都是在二十八岁之后才进入第五层的。只是这回他有一种隐约的预感,第六层恐怕没这么容易如破,仅仅是现在开始出现的几次屈指可数的情绪异常便是最好的预兆。 拉上衣衫,他走回床边坐下,闭眸冥思。 将所有相关的线索都回想了一遍。 断情大成,生情致死。 步青—— 半饷之后,他睁开眼,精芒乍现。 他明白了。 原来所有人都进入了一个思考误区。 作者有话要说:告诉大家一件可耻的事,我最近在回顾美少女战士,竟然还觉得蛮好看的,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么,好想开一个美少女战士的同人啊,花心的我~ ps:我对文中连清的年龄进行了修改,现在连清和黄药师的年龄差是10岁,反正武功什么的不是可以延缓衰老嘛~ 第23章 元宵灯会上(内容有所调整) 关键在于断情。 不经历所谓的情,又如何断情? 祖师因为历情而伤,后而断情,是以大成。 心境的变化才最终导致了武学的成功。 然而后来的修炼者,因为刻意避开感情,不识情的他们根本就无法达到断情这个境界。就算是如他一般性情冷绝的人,也只能止步于第五层。 步青达到第六层,是在他娶妻之后的事了。他历情,入情,最后却没有走出来,无法达到忘情的最后一步,所以最终才会走火入魔。究其本身,也算是自掘坟墓了。 至于连清现在的情况,这些不多却确实出现的烦躁情绪,正是这门功法在引导着他入情时于他自己的本能意识发生冲突而产生的结果。 果然是魔门邪功,竟能够像是具有生命力的活物一般,在不知不觉中左右他的情绪,连清不由地感叹,如果不是他发现得早,门功法必然会逐渐侵蚀他的意识,结局不外乎两种,一种是功成后的独步天下,另一种则是踏上步青的后尘。 只是,尽管揭开了层层谜团,又知道自己差一点九死一生,连清也没有恐惧情绪。对于生死这种世人在乎得不得了的事,他与其说是置之度外,不如说是压根就不去在意。他的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将近六十年,一个人的人生最有价值的时间段最多也不过四五十年,如此算来,其实他倒是还赚了。 被死物控制着的感觉却并不让人那么愉快,在某种程度上,被自己修炼的功法侵蚀心神也算是挺伤自尊的。不过,负面情绪之下所隐藏的,是更多的兴奋。本来他已经对八寒红莲失去兴趣了,冥域众人看起来极为难练的功法与他而言也不过如此,随便练练就超过了之前除了步青外的所有贤者。 而现在,连清决定继续挑战一下这门功法,并且不准备通过入情断情的过程来达成最后一层。他一贯自我,所做的事并不是像别人那样是分成做得到的事和做不到的事,而是分为他想做的事,和他不想做的事。 《绝代双骄》中的燕南天炼嫁衣神功也并没有按照这门功法的名字为他人作嫁衣裳,最后还不是修成了与明玉功不分上下的绝世武功?可见世事无绝对,况且他身处的又是这么一个无法全然用科学能够解释的奇妙世界。 在无趣的人生之中,多了一件有挑战性的事也是不错的。 在完成容月的遗愿同时,他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盘坐的腿伸直,连清躺回了床上,他觉得自己今晚可能会睡一个好觉了。 当初升的太阳照耀大地之时,巡逻的人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奇怪,为什么会躺在走廊上睡觉? 回想昨夜里的事,他原是在巡逻的,然后—— 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青山绿水人家全文阅读。 连清用完朝食回房的时候,便看到昨夜里被他点倒的家伙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什么。 “你还好吗?” 他温和地询问,神情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切。 “连公子。” 侍从不好意思地从地上爬起,拍了拍了身上的沾着的灰尘。 “让您见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巡逻巡着,就睡倒在这里了。” 由于连清平日里谦逊有礼,待人温和,风评在黄府的下人中一直不错,甚至超过了脾气古怪的三少爷,侍从也不避讳地将心中的疑惑说出。 “原来是这样。”连清的眉微皱,担忧地说道:“那么,你最近可要小心一些,最好去寺庙一趟。” “你是说——”无法解释的事,在这个时代里,一向会联想到推给怪力乱神,侍从感到了阵阵的凉意,不知是因为躺在地上躺了一夜的关系,还是单单的心理作用在疑神疑鬼。 “嘘——”连清伸出手食指,竖在嘴前,“这种东西可不能说出来。” “嗯嗯。”侍从点头,“我明白的,多谢连公子指教。” 在注意到天色不早后,他急急忙忙地道了谢,接着便离去了。 连清转身,温和的表象在瞬间褪去,被清冷所取代。若是方才那个侍从见了,必然会大为惊讶,气质的一变,完全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方才他于走廊间偶然间遇到了慕芷晴与她的侍女小桃,这一次是真正的小桃,不是曲素光所假扮的。从她的神情上看,并没有什么异常,她也从不知道自己曾经的遭遇。 由此看来,曲素光都处理得很好,连慕芷晴都像是从未见过他似的。 先前为了能够更好地施展**摄魄,曲素光故意对慕芷晴下了暗示,让她对连清产生好感,从而引发黄药师的嫉妒。在一个人心神动摇的时候,**摄魄所发出的力量也就更为强大。事情结束之后,她自然是要将这层已经失去作用的铺垫给撤掉,不留下任何的隐患。 连清就是喜欢曲素光这一点,做事干净,不留痕迹。所以,杀人放火这种事交给她来做,他再放心不过了。当然,要是她某些方面能再正常一点,他便会更满意了。 不过,有些事就是命里有时终须有。 无论经历怎样的弯折,它总是会发生。 如同慕芷晴一定会认识连清,并且会对他产生好感。 **摄魄能够修改一个人的记忆,却没有办法完全抹去她曾经拥有过的情感。 “药师,今晚镇里有元宵灯会,你带芷晴去逛逛吧。” 即使屡战屡败,但黄慎之依然屡败屡战,试图撮合这对表兄妹的婚事在黄药师的毫不掩饰的抗拒下,坚持固执己见。在他看来,儿女的婚事本就该是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舅父慕舒玄也在一旁帮衬道:“是啊,小女很少见过这些热闹,多增些见识总是好的。” 一个元宵灯会能长什么见识?黄药师有些不屑地想着,嘴上却保持着对长辈仅剩的一点敬意:“我和师傅已经约好了一同前去,恐怕不方便带表妹一起教主风流最新章节。” 这是委婉的拒绝了,都是有些人却不知是真的没有听懂,还是故意装傻。 “那就更好了,不知那位夫子介不介意多带一个小辈,有知识渊博的长辈在,对小女也有帮助。” 慕舒玄不认识连清,想当然地以为能够做黄药师师傅的人应该是四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既然是长辈,也就不必太过顾忌男女大防。 此话一出,黄家父子心态各异。黄药师当然是即为抗拒的,而黄慎之虽然瞧出了一丝不妥,但是鉴于对连清为人的肯定,以及唯恐黄药师做出把人家女孩子一个人丢在大街上不管不顾的混事,他也觉得有一个黄药师能够听得尽他话的长辈在,是一种变相的保障。 他倒也是没想错,把慕芷晴独自一人丢在大街上的事,黄药师是绝对做得出来的。在自己讨厌并产生过妒忌的人面前,黄药师觉得不杀已经算是很仁慈了,还要他护着对方,不要说是没门,简直连窗户都没有。 于是—— “我会和连公子说的,今晚你们就一起去,你先下去准备一下。” 黄父一锤定音,三人行就此形成。 待到明月初升之时,一同出行的却是有六人了。 除却原本的三人,又加上了慕芷晴的侍女小桃以及两名护卫。 一路上,连清总是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他看。 ——还是很奇特的目光。 微微偏头,他发现是那个叫小桃的侍女在瞪着他,颇感无语。 这个时代没有电灯泡一词,他在那位侍女的眼中,俨然成为了相同的存在。 其实,最无奈的人,实属连清。 他根本就没打算出来逛元宵灯会,只是继被黄药师当作挡箭牌之后,又有黄慎之亲自关照,想清闲一下都不行。然而既然他都已经出来了,倒也不想亏待自己,于是便专注地打量起周边的精致。 黄府所在虽是小镇,元宵灯会的热闹却是不输于繁华的大城镇的。 皓月当空,彩灯满目。古人云: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倒是极为恰当。 街道上火光照亮着,空气中浸润着淡淡的梅花香气。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护卫很尽责地在两边开道,在黄药师和连清的示意下,他们将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了唯二的两个女性身上。 走走停停间,慕芷晴如同这个年龄的大多数女孩,买了许多有用没用的东西,堆满了侍女和护卫的手,也将行程拉下了不少。待到兴奋劲一过,她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行为所带来的麻烦,双颊泛红,羞窘地道:“表哥,连公子,失礼了。” 连清好脾气地笑笑,以示自己并不在意。黄药师却没有那么客气,本来在他眼里所有的人除了连清之外都是既多余又碍眼的存在,一句“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嘲讽把小姑娘的脸逼得泛白。许是近日来,冷言冷语受了不少,慕芷晴倒也不像之前动不动就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灯谜来源于唐伯虎~ 黑暗帝国的四大天王可真帅~长大后的我果断抛弃了幼时迷恋的夜礼服假面~ 第24章 元宵灯会下 “药师,你失礼了。”连清不轻不重地责备着,在众人面前展现着好师傅的形象。 黄药师刚想回话,视线却在不经意间扫到一物,继而一亮,“师傅且在这里等我片刻。” 由于这对师徒平日里一贯随意,少年此刻略显不敬的语言行为显得极为自然,而连清的反应更是如此,竟让众人觉得再平常不过。 只是言辞之间,不知是否故意,黄药师竟是硬生生地忽略了慕芷晴。倒是连清对着少女歉意一笑,为他打圆场:“药师性格如此,也是在下不好,作为师傅没有尽到教导之职,请慕姑娘不要介怀。” 闻言,慕芷晴的脸色恢复了些,对于连清的话不予置否,只道是:“要怪也是我不好,与公子又有何关系?”她有自知之明,这位表哥对她并无好感。 连清识趣地没有接下去,只是转移了话题:“他让我们等,我们偏就不等。”留下了一个护卫后,他领着剩余的三人向左边走去,“这边的灯谜很有趣,慕姑娘不妨猜上一猜,讨个好彩头也不枉此行。” 这个建议倒是正中了少女的下怀。 既是来参节元宵节,又怎能不猜灯谜? 就连侍女小桃看着青年的眼神也变得温和了些。 慕芷晴向着四处看了看,最后选中了一盏荷花外形的纸灯笼,九片粉色花瓣栩栩如生,映衬着花心的烛光,更显别致风雅。 走至花灯之下,她开始仔细地看起谜题。 “小姑娘眼光不错,这盏花灯可是所有灯中最好看的。”开办活动的老伯也走了过来,“不过,这灯谜也不是好猜的。”话语间尽是得意洋洋,为自己能够出这难倒了许多人的谜题而十分愉快。 所谓老小孩,老小孩,越老便玩心越重。 “我家小姐一定能够猜的出来。”小桃以为自家小姐被小看了,被出言反驳。 慕芷晴虽不言不语,却委实被他的话激出了好胜之心,想得更认真了。 一刻之后,少女依然苦思冥想。 又一刻过后,小桃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自家小姐的神情,硬是将话憋了回去。 拿着大小包裹的护卫从头至尾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做着沉默的雕像。 “言有青山青又青, 两人土坡观风景。 三人牵牛少只角, 一人坐在草木中。 一句打一字。” 大约是因为少女站在这盏花灯之下过久的原因,连清也走了过来。 清泠的声音念出了挂在红纸上的灯谜。 声止之后,青年的几不可见地扫过一旁的少女。 但见对方眉心微蹙,他的眼神即刻变得微妙小妾不吃素。 “这位小姐是不想怕是不想让老伯过于难堪,在下不才,便替她说出谜底。”连清思忖了一下,便道,言有青山青又青,是为请,两人土坡观风景,三人牵牛少只角是为坐,一人坐在草木中是为茶,连起来便是请坐奉茶。” 老伯一愣,许是没想到有人竟能够如此快地解开谜题。 反映过来之后,他瞧瞧这边的少女,又瞧瞧那边的青年,笑得别有意味:“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既然是替这位小姐解谜,那么这花灯的主人便是她了。”没有拆穿连清的解围之语,老伯用撑杆取下荷花灯,询问道。 “自然如此。”连清有礼地微笑着,“老伯谬攒了” 连清没有接下,只道:“老伯谬攒了。谜是提这位姑娘猜的,花灯也请老伯直接给她就行了。” “小姑娘,你的情郎可真是厉害,拿着吧,这盏荷花灯是你的了。”老伯显然是误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过这也难怪,元宵节内同游的男女,大多是你有情我有意。 “不、我——”慕芷晴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下花灯,刚想解释,那老伯却走向了另一盏灯。这让她说下去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清者自清,慕姑娘大可不必那么介意。”连清落落大方,言语间很是磊落,“现在,我们该是去和药师会合了。”两刻的时间,确实并不短。 护卫闻言,便走在了前方,即使双手拿满包裹,也继续执行着开路的职责。 连清走在了他后面,注意着让人群避开这里。 少女和她的侍女走在最后,她打量着手中精美的花灯后,又看向青年挺拔的背影,一时之间,只觉心跳如鹿撞。而小桃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没有说话。 分开的两队人在街角汇合。 看到神情愉悦的黄药师,连清打趣道:“该不是方才拾到宝贝了吧?” “不是拾到,是买到。”少年回道。 看来这买到的东西确实珍贵,另一个护卫不在黄药师身边,就是因为要把他送回黄府吧,连清心想。 “师傅还有什么地方想逛的吗?”虽然元宵赏灯是一向极为普遍的活动,但是每一年都有,在黄药师看来也不是什么很稀罕的事,更何况,他现在,更想回府去做另一件事。 比起喧闹声近乎刺耳的街道,连清当然是倾向于安静地房间里,喝喝茶,想想如何将人坑到底等类似问题。心下如此想,但青年明面上还是表现地极有风度,“不知慕姑娘有何意向?” 心神恍惚的慕芷晴在乍然听到自己被提及时,反映不能,下意识地将抱在怀中的荷花灯拥得更紧了些,她抬头望去,与青年微笑着注视她的目光相撞,但觉得平凡的容貌让她的心跳加快如擂鼓。 阴骘的神色从黄药师的眼底一闪而过,他垂下眼眸,右手缓慢地抚摸其戴在身侧的碧玉箫。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无论去哪里,都习惯性地会带上它。萧身的凉意让带着热度的指尖一颤,也让心中倏然燃起的烈焰逐渐平息下来。 “表妹似乎心不在此。”少年打断了回过神来想要开口的少女,“我们还是打道回府来得好,以免误了你。”想心事。这一回他的语气一改以往的恶劣,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不要说慕芷晴感到受宠若惊了,就连其他三人都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 不过,既然黄药师是主人家,他这么决定,自然也不会有人反对。 圆月如玉盘悬挂于夜空之中,柔光婉约如薄纱笼缠大地,如此良辰美景,只可惜除了护卫和连清之外,其他三人皆是没这个心情去欣赏重生二三事。 “齐二,把刚才我离开后发生的事告诉我。”回到黄府后,黄药师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清楚慕芷晴转变的由来。明明曲素光离开之后,她便忘记了和连清初见。 “是,三少爷。”齐二言简意赅地将猜谜赢灯之事述出,没有夹带任何的四人情感在其中。他是专门负责黄药师苑中的护卫,也算是由少年一手调训出来的,自然明白有什么话是不该说的,有什么事是他不该过问的。 黄药师一边听着护卫的平铺直述,一边低着头,用手触摸着放在案桌上的一块木材的表面。木材发出淡淡的清香气息,流转于房间里,并不浓郁,却令人心旷神怡。 齐二说完了,黄药师依旧没有任何抬头的意思,只是挥了挥手,让他自行离开。片刻之后,他便拿起笔架上的狼毫,抬起手臂沾了沾黑墨,在案桌空着的一边勾画起来。停笔之时,一把精美的古琴跃然于纸上,每一处花纹都画得极为细致流畅。 书房的门在此刻被敲响了,在得到黄药师的出声应允后,端着一碗汤圆走了进来。 少年坐回椅子上,漂亮的手握着白瓷汤勺,舀了一个汤圆放入口中。 太甜了。 在咬开汤圆的一瞬间,流动的芝麻内馅刺激着味蕾,黄药师皱眉,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将迟到嘴里的食物吐出来。很快地将汤圆咽下后,他将汤勺放下,显然是并不打算吃第二个。并非这汤圆甜到发腻,黄府的厨师虽难媲美皇宫内院的御厨,但是随便放到哪一家酒楼,都是做主厨的料,只是黄药师天生不喜甜食。 而另一个人则完全相反—— “师傅,这么甜的东西,真亏你能吃得下去。”撇着空荡荡的瓷碗,黄药师淡嘲。 “是吗?我倒觉得还不够甜。”连清的味觉在甜味上十分得与众不同,对其他人而言甜到发腻想吐的食物,在他看来却是极致的美味。他十分喜欢,甚至是享受着味蕾在一瞬间被甜蜜所充满包围的感觉。 “怪人。”黄药师挑眉。 “你来不会只是为了评价我的小爱好吧。”连清打开窗户,月光照进了室内后,他倚靠在窗台边,转头看向少年。 “怎么,嫌弃徒儿烦了。”黄药师好整以暇地回视,“还是我更想和那位表妹处在一块儿。”所以,在街上时,才没有等他,而是带着慕芷晴去猜灯谜。 连清自是听懂了他话中的暗示,他当时那么做既帮黄药师圆了场,也避免了慕芷晴的尴尬,不过,这一切,都基于他现在的身份,一个温和谦逊的乐理师傅,而这种话不说出来黄药师也明白,所以,他故意地曲解,“你是在意慕姑娘得了那盏花灯,而你没有?” 说这话的同时,青年的眼神也充满着怪异,仿佛是再表示——我从不知道,原来你又这种小女孩的爱好。 “师傅。”黄药师面色微沉,显然是不太欣赏这个玩笑。 “别在意,玩笑话。”连清嘴角微勾,及时转移了话题,“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挺想知道的,不知药师你能否为我解答。” “说。” “你的舅父才智平庸?”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没有一刻不抽啊~ 乃们能够猜到连清看慕芷晴眼神的微妙,是因为什么? 第25章 谁的独一无二 “为什么这么问?”黄药师的面色由阴转晴,显然对连清会发出这个疑问的原因很感兴趣,他有预感,对方的回答必然是十分有趣的。 “言有青山青又青, 两人土坡观风景。 三人牵牛少只角, 一人坐在草木中。 一句打一字。” 连清将灯会上的灯谜说出。 “谜底是请坐奉茶。”黄药师几乎是即刻就给出了正确的答案,之后便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又问道:“我的那位表妹,用了多久的时间才猜出了这个灯谜?” “两刻也没能猜出来。”这才是连清真正看不下去的理由,作为一同出行的同伴,慕芷晴的言行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到别人对他的感知,他为自己的智商被强迫拉低而深感丢脸。 黄药师无语。 他显然是没有料到这样的答案。此刻的他心情也很复杂,不知是该为得知连清的真正想法而高兴,还是为了自己的亲戚被嫌弃而感到丢人。不过,这样简单的灯谜竟然需要猜两刻,竟然还没有猜出来,黄药师也委实觉得不可思议。 这大约就是聪明人的可恶之处了,两人不会理解,其实在瞬间便能够猜出灯谜的他们,才真的是别人眼中不可思议的存在。 连清的想法本是如此简单,只不过意外导致了原来被曲素光抹去记忆而遗忘的情感再一次复苏。尽管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但是青年依旧觉得很神奇,就算黄药师对慕芷晴一直都是恶言相向,她会对自己产生好感也没有能够让人信服的理由。 他现在的角色仅仅是一个乐理师傅,没有黄药师书香世家的良好背景,容貌也比不上少年的精致秀美,更何况年龄还相差了八岁,对比黄药师和自己的条件,普通人都会觉得他配不上少女。除此之外,慕芷晴与他的见面次数也屈指可数,她对他的了解至多是看上去斯文温和的青年,就算是今晚他替她猜出了一个灯谜,也不过是一件小事灭天邪君全文阅读。 在少女身上,连清再一次认识到感情这种东西的不确定性,有时候,它真的是毫无理由,又莫名其妙的。 面对已经产生的后果,连清原先是不准备去做什么的。既然对方先前可以轻易地忘记自己,便说明了这种好感是十分不可靠的。爱慕相对于喜欢或者爱都是极为浅薄的,它来得快,去得也不会慢,若是刻意多做些企图削弱它的事,往往会造成相反的效果。因为多数人的潜意识是叛逆的,尤其是在这个年龄段,你不让她去做,她很可能偏偏要做给你看。 然而,在解读了一则重要的消息后,他改变了想法。 与黄药师在街道上分开时,他会建议慕芷晴去猜灯谜,其实还有一个理由。 在最开始逛街的时候,他无意的在一盏花灯上发现了他的属下留下的隐秘信息的片段。于是便顺水推舟地邀请慕芷晴猜灯谜,这样他也可以寻到附近的所有隐藏在花灯外上的信息。 这些消息原是该由曲素光留在黄府附近的一个人收集,再通过其他方式转交给他的,只是连清觉得既然自己看到了,也不必再多此一举了。 这则消息是关于《九阴真经》的。 穿越伊始,连清在肯定这个世界是属于《射雕英雄传》的时候,他就开始有选择地利用所谓的剧情,寻找《九阴真经》便是其中之一。因为真经最可能是在隐藏在华山一带,他在冥域掌权后,便暗中派人对那一带进行细致的搜寻。 只是几年下来,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他也明白这件事能成与否大部分依靠的是运气,所以他也不失望,当然找还是继续找的。 没想到,现在找到了。 也因此,他觉得某些事的时机已然成熟。 而慕芷晴的爱慕,尽管属于不可控的以外,也尚属一个不错的契机。 “我们相识近一年。”连清走向黄药师,在与他相距不到一步的地方停下,“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尽管我成为了你的师傅,但其实,你这样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师傅。” 徒弟从师傅身上学到武功的同时,也是在限制自己的发展。一昧的传承会让人遗忘创新。对黄药师这般天资聪颖的人而言,他需要的其实与其说是师傅,不如说是一个引导者,带领他打开武学这扇门,而并非手把手教会他所有的武功。所以,他尽可能只交给少年一些最基础的知识,正确的武学思想,让他博览众家秘籍,最少程度地让自己的武功路数影响到他。 “听我说完。”他伸出食指竖在对方的唇前,打断了少年即将出口的话语,“可我又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你的天资在最初很吸引我,只要想着有一天你会踏上武学的至高境界,便会感觉到,成为你的师傅,实在是一件相当有成就感的事。” 连清说的是许多人可能的想法,却唯独不是他的。 “你不是一直想要出去看看吗?” 以往他拦着少年是以为对方练武时间过短,对武学也没有较为通透的间接,江湖阅历又近乎没有。而现在—— “不论是武林秘籍,还是江湖通史,你都已经掌握,甚至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理念。” 而连清最后在等的,便是一部如《九阴真经》的至高武林秘籍。 正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黄药师的性格中,骄傲占了很重要的地位,连清未尝不是如此。天下第二,还是与三个人并列的天下第二,他又怎会看得上眼?既然要做,那么就是应该做到最好月下璃辉全文阅读。他的徒弟,必然是天下第一,这也是属于他的骄傲。 不允许失败的他需要一部至高武林秘籍。如果黄药师能够自创武功,那么,这本秘籍将是最好的垫脚石,如果不能,以他的聪颖天资,也可以将秘籍练至化境。不论哪一种结果,都能够铺平黄药师通往天下第一的路。 他原来还想着去少林寺一趟,顺一本《易筋经》回来,现在《九阴真经》既然已经到手了,倒是不用再费这番功夫了,毕竟少林寺也不是自家大院,想去就去相出就出的地方。 “我明白。” 好男儿志在四方。黄药师这般年龄的少年,天性之中就带着渴望冒险的因子,现在的他只是一只住在华美牢笼里的金丝雀,过着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视野逼仄狭隘。没有丰富复杂的阅历,他就不可能真正地长大,也无法保护得了自己所爱之人,更遑论成为一个能够配得上连清的男人。 “只是——” “对于你的父亲,我已经想到了办法。”连清自然清楚黄药师的顾虑,亲情并不是一种想断就能断的关系,而少年自然也不会让他的父亲背上骂名。所以,这骂名得由其他人来背负。“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你那位表妹,那么,就让她也厌恶我们好了。” 纯真与恶毒,常常只有一线之隔。 永远不要小看女人,她们的报复心,有时候比男人更加可怕。 “可是这样,连你也会——” 黄药师显然是明白了连清想要做什么,他固然高兴对方有这份心意,但是他并不想让他一同卷进这些是是非非,更不要说背负骂名了。少年不在乎世人如何看待自己,鄙视也好,唾弃也罢,他都可以置之不理,却没有办法不去在乎连清。只要一想到他那些对着他的不善目光,难听的话语,他便有一种想要杀人的谷欠望。 面对少年过于激烈的语气,连清唇角微扬,勾抿起一抹温如春风的笑容,“我曾说过,你是这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其实,在这后头,还漏了一句——” “也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那温柔的语气与笑意令黄药师的心砰然而动,与同醉人的语言一同将他一步步地拉入深渊。他根本看不见青年那如白雪一般的细碎与冷漠的眸底。 “所以,我愿意为你去做这件事。” 毒蛇的外表都是鲜艳而美丽的,但是隐藏在这动人外表之下的,却是能够让人致命的毒液,就算仅仅是被咬上一口,都足以让人万劫不复。显然,人的话语和行为也是如此。 “师傅。” 少年再一次被青年打动了,在连清的面前,他卸下了所有的理智和防备,单纯得完全不像自己。情与爱都是让人变得愚蠢的利器,只要善加利用,便能够无往而不利。而他不知道,他心中的那个人,正手持着他赋予的利器,对准着他。 “君心亦吾心。” ——你也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黄药师的话语是那样诚挚,如同天山之上最纯净的雪水。 可是,他又怎么会料到,终将有一天,这句话会成为最残忍也最可笑的诅咒,让他痛彻心扉,恨之入骨。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欧耶~ 最近在修正错别字和部分bug,请大家无视旧章节的更新,谢谢~ 第26章 凤求凰 事情的进行比连清想象中要顺利得多,这让他不知该赞叹自己的功力变高了,还是该感叹慕芷晴的单纯。 怎样得到一个少女的恋慕,这个答案比得到黄药师的恋慕要简单许多。 连清做了两件事,隐晦地赞美与若有似无的略表心意。次数不必多,只要对方能够明白即可。当然,为了这种恋慕的加深,他也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 接着,当黄慎之提出慕芷晴要和黄药师一同学习乐理但并非拜他为师时,他便明白,前期的几次偶遇已经完成了铺垫的作用,只差最后一剂猛药。 古琴的清泠之声在花园中响起,正调慢三、六弦各一徽,以四弦为宫之羽调,这赫然是名曲《凤求凰》,虽然没有配上那旖旎绵邈的曲词,但依旧不妨碍另外两人听出。 那双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拂动,忽快忽慢,节律流畅,重现着当年司马相如对卓文君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的追求。 青年端坐于盛开的梅枝下,红色的花瓣随风飘零而来,落在了他洁白如云的衣衫上,像是梅花融在了白雪之中,清逸飘渺小妾不吃素全文阅读。这个时候,再平凡的外貌也无法遮掩住那谪仙一般优雅而出尘的气质。 少女的视线与青年交错,如玉般的温润让她移不开眼。 视线在短暂的相遇之后分离,她的目光却一直专注着。 被撩起拨动的,又何止是琴弦? 左胸腔里的心跳便是最好的答案。 当年,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打动了卓文君的心。 此刻,慕芷晴就如同那时的卓文君一般,情生意动。 然而,一曲《凤求凰》所牵动的又何止是慕芷晴一个人的心? 纵然知道这是连清伪装出的假象,黄药师也无法阻止自己像慕芷晴一样被吸引。 虽然这只是连清的谋算,但他却觉得自己吃亏了。听着自己所爱之人为别人弹奏的《凤求凰》,岂能不算吃亏? 心下如此想的时候,青年像是感受到了他想法一般,朝他看来。 他唇角微扬,目光清越,似乎在传递着什么。 黄药师听懂了那无声的话语—— 这曲真正为谁而奏?你如何不知? 慕芷晴聆听,是连清故意的引诱。 同时,却也是他对黄药师的抒情。 少年心中的愤意顿减,忆及案桌上那把即将完成的琴,他想,若是用着那把琴,这曲调将会更加优美动人。 连清将视线转回琴弦之上,他恐怕是三人之中唯一清醒着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弹奏《凤求凰》,这黄药师和慕芷晴也不是第一个听到他弹奏《凤求凰》的人,容月才是。她曾经提出过要求,而他,自然满足了这个要求。 这大约就是古人的浪漫情怀了。 只是,又有谁能够明白隐藏在这浪漫之后的不堪。 司马相如以一曲《凤求凰》勾走了卓文君的心,又带走了她的人,这便是最后的完美了吗?当然不,否则,又怎会有卓文君的《白头吟》?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纵然司马相如回心转意,卓文君所拥有的也不是他的一人心了。 越是浪漫,在反转的时候,就越是不堪。 情纵然可以至深,也当然可以多变。 所以,有时候,连清会想,也许容月死得太是时候了。 让他避免看到她因不得而生嫉,因爱而生恨的丑陋,留在他的心里的,也始终是一个真心真意爱着他,愿意为他而死的完美女人的形象。 这样,于她和他而言,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世人总渴望绚烂,然而绚烂之后,不过是平庸与卑劣。 在绚烂之中死去,有时候却是最好的选择。 元月十九。 黄历曰:宜祈福,忌开土豪门盛宠:总裁调教惹火妻。 这并不是连清真正的生辰,而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过,也算是另一种重生。 以往,总是容月为他庆生,后来,容月死了,又有曲素光。 即使他看不出这种庆贺的实际价值在哪里,也不妨碍每年这一天都有人像他道喜送礼。 当然今年也会一样,尽管曲素光被他支走了。 所以,黄药师来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惊讶。 “我以为,我今天告假一日,不用上课。” 青年打开门,对着提着食盒的少年挑眉。 “我以为,你今日告假一日,是为了等我来。” 黄药师将食盒摆在桌面上,回击道。 浓浓的食物香气,透过食盒,在厢房里四散。 少年打开最上层的盖子,将一只印着仙鹤起舞的碗平稳地端出。 “长寿面?” 连清扫了一眼,接过配套的筷子。 “师傅的生辰,做弟子的理应庆贺。” 黄药师坐在了青年的对面。 “于是,你就用一碗长寿面为我庆贺?” 这还真的是他受到过的生辰之礼中最寒酸的一次,连清暗道。 少年听出了言外之意,但笑不语,只是示意对方可以动筷了。 弹性而劲道的面条,配上用排骨与陈皮熬出的鲜汤,这碗面的味道倒是称得上是人间能得几回闻了,就算是连清这样对食物并不挑剔的人,也要承认,这也许是他前世今生中,吃到的最美味的食物,也并非是黄府的大厨能够做得出来的。 那么,真正的厨师便只可能是眼前的少年了。 由此看来,黄蓉的厨艺,果然是传承其父的。 连清放下筷子,用白帕轻拭嘴角后,玩笑道:“若是你以后缺金少银,倒是可以开一家酒楼,必定宾客盈楼。” “所谓‘君子远庖厨’”黄药师下颔微抬,颇有种不可一世的意味,“我偏偏要去做,还要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真是嚣张又骄傲。 但如果不嚣张也不骄傲,那也就不是黄药师了。 连清微微一笑,又道:“面是好面,只不过你就用这碗面打发我,是不是太过小气了些?” “我的大方你会看到的。” 黄药师起身,握住连清的手,道,“随我来。” 走出房外时,少年不经意地向着左前方看了一眼,眸色微冷。 两人来到了厢房外的小花园里。 青年也看到了少年的大方。 一把七弦琴横放与石桌之上。 黄药师将连清的手按在了琴弦上,“试试逆天。” 青年坐于石凳,轻轻拨弄几下,琴弦发出了极为悦耳的声调。 香杉木为座,蚕丝为弦,鹿角霜为胎,山水为饰,比之他之前用的那把琴,不知好了多少倍。 “你的手——” 突然,连清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握住了黄药师的右手腕,那双原本白皙修长的手上多了几道才愈合不久的细痕,一看就是被利器划伤所致。难怪他刚才握着自己的手时,会多了几分糙感。他似乎能够看到,少年是如何一刀一划,认真又专注地雕刻。 “痛吗?” 他的食指在那一道道的划痕上轻抚而过,如同四月里的春风,温柔而和煦,搅乱少年的新湖。问完这句话后,他不待黄药师回答,又自顾自道:“这个问题不该问。十指连心,如何不痛?” “现在不痛。” 少年眼中的光芒又柔软了几分,面上的笑容如天边袅袅的云丝,清逸之中带着几分暖意。 ——看到你,就不痛了了。 “你可喜欢?” “我当然喜欢。” 这个时代的人不会随意赠送琴,因为琴同情,赠琴既是赠情。 连清握着黄药师的右手,俯首,在他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一声压抑的低呼。幽深的眼底冷光划过,待到他抬起头时,又了无痕迹。 “你送的,我都喜欢。” 青年展颜一笑,那温润的笑意如水波涟漪,一层又一层地漾开,带着绵绵无尽的情意。 黄药师心弦一动,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上了青年的微扬的唇角。 起身后,他从身侧拿出碧玉箫,吹奏起来,而曲子竟是前日的那一首《凤求凰》。 昔日连清以碧玉箫相赠,今时黄药师以七弦琴回赠,便是以箫琴定下相爱相守之情。 青年明白了少年的心意,双手按上琴弦,与对方一同奏起了这曲《凤求凰》。 箫声与琴声相融,天籁般的合音刺痛了站在不远处的慕芷晴的心。 原来在小桃托人打听到连清的生辰后,她准备了一份贺礼相送,在得知青年今日休憩时,她便想着过来送礼,不巧看到了黄药师先行踏入厢房。她只好躲在不远处,等着对方离开之后再行动,不料竟然看到了这么一幕。 黄药师他对你无意,却抢了你喜欢的人,还有连清,他欺骗了你,明明与黄药师有染,还在故意撩拨你,这两个人都是可恶之极,你不能让他们好过。既然你得不到,也绝不让他们得到。 负面的恶意在脑海里骤然升起,与那份情意一般来得既快又猛。就像是她的身体里分裂出了另一个人似的。 是的,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空茫的眼眸之中,恶意渐渐开始延伸开来。 往昔楚楚动人的脸庞上,竟是生出了几丝可怖之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请了一天年假,恰好更文~ 第27章 番外 之曲素光 曲素光出生在一个北方的山寨里,居住在这个山寨里的,是一□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强盗,包括她的父母,当然,那个时候她还不叫曲素光。 这个山寨极为隐蔽,历经几代传承后,逐渐变得强盛,在乱世之中,杀人放火几乎是没有人会管的事。而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寨主在一次打家劫舍后抢到了一本名为《勾魂摄魄》的武林秘籍,貌美的女子练成之后,便有勾魂摄魄之能死神推销员。然而,这样的秘籍,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够练成的,但是,因为勾魂摄魄的能力对这于这个坏事做绝的山寨而言,有很大的帮助,所以,寨子里多了一条规矩—— 凡是寨中长得好看的小女孩会被抓起来,关在一个地方,修炼勾魂摄魄。 不仅如此,寨子里的人还到处在外面掳掠外表精致的小女孩。修炼失败的女孩,会落到容貌尽毁的下场,失去了利用价值又记住了这本秘籍的她们,最后的结果不外乎一个死字。而修炼成功的人,也不过是寨主的傀儡,被喂下慢性毒药,关在不见天日的密室里,直到有需要的时候,才被放出来,没有用了之后,又被关进去。 靠着培养一个又一个勾魂摄魄的女孩,山寨累积了许许多多的财富,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些父母家人对自己的孩子感到愧疚的话,那么,已经被财富迷了眼的他们,彻底泯灭了良知。 她就是被父母送去修炼勾魂摄魄的孩子,从记事开始,父母的眼神一直专注在她的容貌上,她出落得越发漂亮,他们便会对自己越好,直到被关进了牢笼之中,她才明白,从一开始,她的父母就为了荣华富贵而舍弃了她。 ——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 最初,她没有去修炼勾魂摄魄,因为每一个月,这里都有容貌在一夕之间变得丑陋无比的女孩被丢弃,她们的脸上,都长出了一块块可怕的黑斑。她很害怕,害怕自己也会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一年之后,因为她的容貌未变的关系,寨子里的长老们都以为她是适合修炼勾魂摄魄的,对她和颜悦色,衣食穿戴,无一不是最好的。后来明白她其实根本就没有修炼时,便给她喂下每个月都需要服解药的毒药,逼迫她去修炼勾魂摄魄。 为了活下去,她妥协了。 当第一块黑斑从脸上浮现时,她便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但是她不想死,她还这么年轻,除了山寨,哪里都没有去过,她想要活下去。于是,她打昏了送饭的人,穿着对方的衣服,逃了出去。她的运气还算不错,那一天,为了一笔官府的黄金,大部分山寨里的人都出去了。一路上,她躲躲藏藏,摔倒了就爬起来,没有哭,也不向别人求救,因为她知道,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帮她。 当她逃到了山下的小镇时,已是精疲力竭。尽管她知道山寨里的人发现一旦发现她不见了,就会来找她,然后杀掉她,她也没有继续前行的力气。 山寨里的人来得比她想象中快许多,不得已之下,她爬入了一家客栈的二楼的厢房。 那间厢房里,一个少年坐在椅子上,他看着她出现,却没有丝毫反应,神色平静,目光淡然,仿佛她只不过是一只偶尔路过的蜻蜓,不一会儿就会飞走。 站稳后,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右脸,那里长着一块很大的黑斑,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如此丑陋的自己。女孩子对于自己的容貌都是很珍惜的,她也不例外。所以,她憎恨着毁了她容貌的父母,憎恨那个山寨,只是她太弱小了。如果有一天,她能够变得强大,必定要那些人十倍偿还她被毁掉的人生。 窗户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听到了二寨主的声音,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那个男人总是暴力地对待着失去利用价值的女孩们,她紧张地屏住呼吸,直到追兵的脚步听不见了,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我只是在——” 她突然想起房间里的少年,于是慌乱地解释着,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而对面的少年只是翻开了一个杯子,拿起水壶,在杯子里注满水后,对自己说:“喝杯水吧。” 她确实是渴了,便坐到桌子上,大口喝起了水,每一次喝完之后,少年都会重新将杯子灌满重生之世家子弟。不再口干舌燥后,她放下水杯,对少年尴尬地笑了笑。 直到少年看向她的脸,她才发现自己遮挡着的右脸暴露在了他面前。 “对不起,我——” 她想向对方道歉,因为一路上,凡是看到她的人,都被她吓到了,用看怪物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同时,也躲得离她远远的。她不想吓到眼前这个才帮助过她的少年,更不想看到他也露出那样厌恶的神色。 “你很漂亮。”从她闯进厢房后,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少年突然开口。 “你说什么,我——”她被少年的话语所惊,条件反射般地想要反驳,但是对方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又重复了一遍:“你很漂亮。” 她想,这一刻,是她被父母送进密室里之后,最开心的一刻。在她的小的时候,有那么多的人称赞她长得漂亮,却不如这个少年一个人说的四个字。 一直以来由于被关在密室里而压抑着的阴暗,在这个瞬间得到了解放。 谁能够明白,在黑暗之中,看到一缕光芒的惊喜与喜悦?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或许这只是一句安慰的话语,但她决定自己要一辈子记住这个少年,记住这句话,当然,如果她还有所谓的将来。 “连清,你呢。” “我叫十七。” 在密室的女孩子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她想和这个少年多待一会儿,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在客栈里,因为寨子里面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神恶煞,她害怕会连累到这个少年。只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寨子里的事,毫不设防地告诉了少年,或许,她太想要他能够记住自己了。 在沉沉睡去的时候,她依然是快乐的。 再一次醒来之时,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山寨里。 空气里弥漫着强烈的血腥味,视野里出现了令人震惊的画面,所有的寨主和长老都躺倒在了地上,没有任何气息,唯有瞪大的双眼暗示着他们死前恐惧的心理。 “你醒了。” 那个叫连清的少年站在不远处,用一块洁白的白帕擦拭着沾满鲜血的双手。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四处打量着。 整个山寨,一片寂静,仿佛除了她和眼前这个少年,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而直觉告诉她,这一切,都和连清脱不了干系。 少年擦干净了手后,将白帕随意得丢在地上,向她缓缓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个可能杀了许多人的少年面前,她竟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害怕。逆光的视线让她看不见对方的神色,徒见一片暗影。 “现在,想要杀你的人都已经死了。” 直到他走到距离她一步的地方,她才看见了他的面容。 日光从窗户外射入,照亮了他白色的衣衫,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看见了神祗龙的传人。 “成为我的属下,你就不用死了。” 少年的语调冷漠如雪,但是她却仿佛置身于暖阳之下。 这一刻,她做了一个影响她一生的决定。 她弯下膝盖,跪在了他的面前。 “我愿意一生一世,追随公子。” 相比于弱小的自己,这个人是那么强大,成为她的属下,总有一天,她也会变得强大的吧,那个时候,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自己了。 少年阗黑的眼眸看着她,微微一笑。 他伸出右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从此刻开始,你叫曲素光。” 她握住了她的手,站了起来。 从此刻开始,她就叫曲素光。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 我曲素光在此发誓,有生之年,永远不会背叛公子。 后来,她跟着公子去了冥域。 在公子的帮助下,她恢复了容貌,也练成了勾魂摄魄。她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变得强大,更是她有能力可以帮助公子了。杀人放火,从前厌恶的事,在现在,与她而言,却是一种荣耀。 不少人人骂她是公子的狗,上官煜更是在死前讽刺她永远都没有办法比得上容月在连清心中的地位。但是他们又怎么会明白,她对公子的感情,在一开始,就不是所谓的爱,而是忠诚,一生一世也不会改变的忠诚。 他是上天派来的拯救她的神祗,因为他,她终于找到了她生命的价值。 容月能够为了公子而死,她不确定自己可不可以。 为了这份不确定,曲素光曾经感到过羞愧。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之所以不确定,并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她想要为公子活着。 是的,活着。 因为,她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比她更忠诚于公子。 永不背叛,与她而言,并不仅仅是一句口头上的誓言。 接着,又发生了许多事。 骆冰在离开冥域的时候,想要带着她一起走,她拒绝了。 你就这么喜欢连清吗?想要和他死在一起。 你错了。我爱的人是你,但是公子却是我生命的信仰,人可以无情无爱地活着,却不能没有信仰地活着。 如果一个的心可以分成两半,我愿意把一半给你。但是它只能是一颗,所以,我只能选择一个人,选择我的信仰。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这一章节没有把曲素光的感情写得更加深沉~果然还是需要修炼。 乃们发现了吧,每一次卡文的时候,我都喜欢写番外~ ps:这一周我会休息几天,请亲们也休息一下把,千万别等我更新,我会有负罪感的~ 第28章 失败的劝说 “连公子,你对师徒相恋如何看待?” 通过小桃的传达,慕芷晴相约连清在一家酒楼的包厢内会面。两人坐下没多久,少女就自以为含蓄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在连清看来,慕芷晴这话其实是相当直白了。坦白地说,今日的邀约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原本以为少女会采取直接行动,而不是来劝说他。 自从发现了八寒红莲的潜向影响后,他的意志力便开始与八寒红莲做着拉锯战,许是因为太过激烈的抵抗,烦躁的心绪相比之前的偶尔冒出更加频繁了一些。平日,连清尽量将仅剩的耐心用在黄药师身上,如此一来,对于其他人,也就并不那么有耐心了,更何况,他本就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和慕芷晴打太极,于是直接引入正题。 “慕小姐不妨有话直说。” “宋人最重礼法,与君臣之间,父子之间相同,师徒之间的尊卑伦常是不可违逆的。”慕芷晴十分认真地看着连清,一双水眸似有诉不尽的千言万语,“师徒相恋,便是天理也难容。” 连清眉心微皱,倒不是因为对方带着三分急切之意的话语,而是不在他预想中的行为。 明明他已经······· 思索之间,前世的老师曾说过的话涌上脑海—— 人的内心是非常奇妙的,想要完全地掌握是不可能的。因为总有一些特质会是无法被改变的,例如天性中的善良,残酷,偏执·······你可以篡改一个人的记忆,左右他的思想,却无法改变这种根植于潜意识里的特质。 所以,这是她潜意识中的善良在起作用吗?还是带着真情的善良? 连清松开眉头,仔细地观察着少女。在他设想里,慕芷晴并不是一个有心机的少女,相反,还单纯得过分,这样的人,应该是爱憎分明的,容易爱,也容易恨,选择她为契机也正是因为她简单到极容易操控的性格。只是善良这个因素,他倒是真的没有考虑到。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慕芷晴的善良,更确切地说是带着爱意的善良,压制了她由内心衍生出的恶意。真是有趣的现象,不过—— 连清倏然微笑,作为人性本恶理论的忠实拥护者,他相当肯定这不过只是暂时的现象,只需要他再引导一下,那些被压制了的恶意就会再次爆发出来。 “和表哥分开吧,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暧昧不是罪全文阅读。” 看着对方不变的微笑,全然无动于衷的神情,慕芷晴显然是过于激动了,言辞之间多了一分咄咄逼人的迫意,“否则,世人会怎么看待你?难道你想要一直生活在他人的鄙视的目光中吗?”在这句话中,少女用了你而不是你们,由此可见,她真正在意关心的究竟是谁。 相较于慕芷晴的激烈情绪,连清的淡然简直就是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而不是与自己的密切相关的不幸未来。黑曜石般的眼眸坦然地回视着对方,没有丝毫的躲闪,青年用着漠不关己的语调回道:“即使这些事真的发生了,又和慕小姐你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的,你明知道的。” 慕芷晴的眼带着些微的红色,咬着下唇似是在压抑着内心的不安,这样泫然欲泣的神情却是比哭泣更加楚楚可怜,以至于埋怨的话语也失去了原本的意味。沉默片刻后,她将一块雪色的圆形玉佩放在桌上。 这是一块极为精美的玉佩,通体莹润的玉上雕刻着一条腾云驾雾的龙,栩栩如生的线条让整个画面仿佛活动了起来,在玉佩的下方还系着一根红色的穗子,为整体的雪白光泽增添了一抹艳色。 “这是昨日,我想要赠予你的生辰之礼。” 连清是何等聪明,他立即明白了慕芷晴的隐寓。 《诗经》中有一首《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她借着这句典故,暗示着最后一句永以为好也 ——想要和你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今年的生辰,少年赠琴,少女赠玉,还真是十分热闹,他这样想着,却萌生出一种十分复杂的感觉。 连清是相当有自知自明的,他以为如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应该被贺寿。只因他活得越久,受到祸害的人也越多。相反,若是他早早就死了,这世上会有更多的人能够幸福地活着。 可是,偏偏总有人希望他活着,最好还是长命百岁,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这也不知是他的伪装太好,还是他们愚昧地看不见他身上的黑暗与肮脏。 他随意地扫了一眼玉佩,修成的手指曲起,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 天长地久,永不分离,这是美丽地让人想要落泪的美好愿望啊,他在心中嘲讽到。都美好到了不切实际了,可笑。 人会变,心也会变,世间所谓的永远只能存在于神话故事里,当不得真。 许是这位慕小姐才子佳人的故事看多了,才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锐利的目光一闪而过,连清将桌上的玉佩轻轻推了回去不轻不重地接道,“宝剑赠英雄,美玉赠君子,在下恐怕配不起慕小姐的这份大礼。至于我们师徒的事,本就与慕小姐无关,也就不劳操心了。” 青年冷淡如风的态度让慕芷晴觉得像是有一根根细细尖尖的小针在一下一下地戳着自己的心。难道之前所有的暧昧暗示,都只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吗? 她想哭,又想笑,百般滋味。 而在不知不觉间,她那滴着鲜血的心上再一次升起了与昨日相同的恶意,这一回,没有办法被压制了,只能如涨潮般,顷然来袭。 “如果没有其他事,请容在下先行告辞。” 连清站了起来,向着厢房的门外走去恐怖幽灵船最新章节。 慕芷晴不知所措地凝望着他的背影。 干净齐整的白衫衬着青年颀长的身形,于礼貌优雅之中,带着几分淡泊与清冷,如冬日里飘下的雪子,点点滴滴,将冷冷的寒意一丝丝渗透进她的皮肤里。 “你会后悔的!” 她忽然大声地说,同时,又拾起置于桌上的玉佩狠狠地摔向地面。 四分五裂的白色碎片在弹起之后零落掉下,分布在各个角落之中。 “连清、黄药师,你们都会后悔的!”一字一字地念着他们的名字,少女说得近乎斩钉截铁,仿佛她已经能够预示到两个人的未来一般。 “是吗?我期待着。” 连清回头,展颜以回。 “还有,如果有镜子的话,你可以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可是相当得丑陋。” 无法隐藏情绪的少女,将所有内心的想法都表现在了出了,由恶意而衍生出的面容,又怎么会如往昔同样美丽?所谓相由心生,便是如此。 青年的嘲讽之言在少女如同烈焰般燃烧着的愤怒与仇恨之上浇了一层厚厚的油。 于是,在一片碗碟的碎裂响声中,连清打开房门悠然离去。 这世间能够让他后悔的事还真的不多。而他,也乐于接受每一次的挑战。 如果会产生后悔这种情绪,一定是他失去了一些在意的人或物。 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值得在意的事物。 对于容月的死,后悔的情绪纵然存在,但是惋惜却更多一点。美丽的人在风华之年逝去,总是会让人感到惋惜的,至于是否与风月相关,连清自己也没有办法确定。不过,到底怎样,一旦人死了,也就无所谓了。 容月已经死了,这世上,还真的有令他在意的事物存在吗? 抚了抚略显沉淀的衣袖,连清走出了酒楼。 朗朗碧空,荣荣暖阳。在逐渐转暖的天气里,尽管人们的衣服已不再是沉甸甸的,可是白衣青年与街上来往的行人相对照,穿着上依然显得十分单薄,只是在他刻意淡化了气息后,人们便忽略了这很是不协调的存在。 在不同的人面前,连清演绎着不同的角色。 曲素光仰慕的公子,黄药师的师傅,与慕芷晴产生暧昧的青年,寻常人眼中的路人······ 每一个都是他,每一个也都不是他。 第二日的午后,当黄药师被请进黄慎之的书房后,暂时性脱离连清掌控的发展又拐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一如连清之前的预料,慕芷晴会把这件事告知于对人伦道德十分看重在意的黄慎之,由他出面给两人施加压力。 固然女人狠毒起来可以心狠手辣,只是这种狠辣所导向的具体行为,却是由智商来取决的。如果,今日,是曲素光落到了慕芷晴的位置,她必然不会如此做。她只会在表面上成全,然后暗地里设计,尽力磨灭他和黄药师的情感,最后,让曾经的情深成为一场笑话。而不是像慕芷晴一样,将自己也脱下了水,得不偿失。 真正的报复,应该是自己看着别人痛苦,而不是陪着报复对象一起痛苦。这一点,连清也深以为然。 第29章 父子决裂 “过几日,你和芷晴就举行文定之礼。” 黄药师走入书房后不久,黄慎之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直接决定了他必须要做的事。 随之而来的,是书房的内在顷刻之间变得张力十足的氛围。 “我不会娶她的。” 少年抬头,没有丝毫躲闪地直视着父亲严峻的面容,漂亮的眉宇在此刻凝滞,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尽管黄药师早知他的父亲会如此做,但是当自己亲耳听见时,却免不了感到失落与受伤。 自以为为别人好的想法,就真的是为别人好吗? 至少他没有办法认同。 啪——地一声重响,黄慎之猛拍了一下案桌。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由不得你说不。” 受着传统教育长大的黄慎之把道德伦常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书香世家的名声,他绝不能容许黄药师玷污败坏。 在最初听闻黄药师和连清间师徒有染之事,他也是半信半疑。他无法相信自己的小儿子会做出这种事,虽然他平日里是叛逆了些,却从未做出十分出格之事。但凡事总有因果,又岂会空穴来风?更何况,慕芷晴是大家出生,本身教养不需质疑,她又怎会是非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人? 所以,黄慎之才会想要黄药师尽快订婚,以防万一。只是黄药师的拒绝令他那份半疑开始动摇,唯恐道德沦丧之事会发生在自己的家中。 视线相交间,他望着小儿子眼中如乌云密布般凝聚的阴郁,才硬起的心又便软了。这毕竟是自己的小儿子,他无法全然罔顾对方的解释。 “我现在问你,你和连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决定,只要黄药师否认了,他就相信他。 “父亲不是已经知道了?”还因此做出了自以为正确的决定,此刻再说出这种话不是很可笑吗?黄药师的嘴角勾抿出一道讥讽的弧度,清冽的声音里充满着挑衅与叛逆,“若是你想让我亲口说的话,我就告诉你好了,我倾慕师傅,我想要和他在一起,所以,我不会娶慕芷晴的,父亲此刻应该明白了吧?” “你再说一次神仙会所!” “再说多少次都是一样的,我绝不会娶慕芷晴为妻,我想要与之度过一生的人,只有师傅。” 黄药师的话语才说完,一个巴掌便迎面而来。 啪—— 手掌与脸颊的接触发出了不小的声响,同时,也在黄药师的左脸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红色掌印,可以想象,黄慎之究竟是有多生气,才会用这么大的力气掴了黄药师一巴掌。 凭借少年现在的武功,要躲开其实十分轻易的事,但是他不仅没有躲开,更是连一步都没有向后退却,只因为他面对的是他的父亲。 “逆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竟也说得出口,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一把烈火在心头狠狠地爆裂开来,刺激着黄慎之的每一根神经。 在这近乎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护短的天性让依旧让他无法放弃自己的孩子,或者,在逃避着令人痛心的结果。于是,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他开始为黄药师的行为找借口,“你年纪轻,不懂事,一定是连清,不束身自爱,引诱了你,才会让你犯下如此大错,我会立刻撵他走,你就好好待在家里,等着和芷晴的文定之礼!”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想要与之度过一生的人,只有连清。” 黄药师很是倔强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神色坚定得仿若此时就算天崩地裂都无法让他动摇,“我宁愿离开这里,也不会娶我不想娶的人。” 再一次地,他说出了这句决绝的话语。 “好!好!好!” 黄慎之一连三次说了个好字,眉目间的怒气却宛如一场狂风暴雨,在书房内猛烈地扫荡着。他所有的希冀都被黄药师的一句话又重又狠地击碎了,再也无法还原。事已至此,他又还能做什么?还能说什么呢?,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不成全你们,岂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是?” 满面的颓唐之中,他伸直手臂,笔直地指向书房的门,“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出这个家。不过,你必须记住,只要你离开了黄府,你就不再是我黄慎之的儿子!也不再是钱塘黄氏的子孙!以后也不必回来了!我们父子关系就于此一刀两断!” 黄慎之愤怒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着,即使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之际,黄药师还是没有办法对此无动于衷,只觉胸腔内的五脏六腑如同被狠狠地挤压着一般,恶心地想要吐。他胡乱地想着,要是他是一个孤儿是不是他们父子二人就不会落至今日的地步。他的父亲不会痛,他也不会痛。 手指在突突跳着的太阳穴上按了按,稳定着乱如麻的复杂心绪。 他闭了闭眸,感受着逐渐恢复常态的心跳,再次睁开时,便是将一个孩子对自己父亲所有的情感收敛。 撩起青衫的下摆,少年目不斜视地看着黄慎之沉沉地跪了下去,腰弯俯首,对着桌案后的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感谢父亲的养育之恩。”接着。他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书房,整个过程,都没有再回一次头。 黄药师的背影挺拔而高挑,却无法令人感到意气风发,即使他走得那么决然,丝丝缕缕萧索与悲伤还是透了出来。 黄慎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一步一步地远离,直至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方才冲冠的愤怒顿时化为了无法言喻的痛心疾首。即使他将大部分的心力都放在了大儿子黄纯景的身上,可是黄药师也是他的儿子,他又怎会不关心不在乎? 他知晓黄药师天资聪慧,作为父亲,他也是以此为傲的绝色凶器。所以,即使少年行事作风显露出几分叛逆,他也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甚至可以容忍他喜欢一个男人,却怎样都没有办法接受他和自己的师傅相爱。 然而现在—— 说什么,做什么,都已是无用功了。 身体摇晃了一下,他不稳地跌回座椅,静坐了半响之后,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家族的脸面,圣贤的伦常,他不能丢,也不可以丢。 静坐了一会儿后,黄慎之神色肃穆地扶着座椅站了起来,走到书架边上,他的手指无法自抑地颤抖着,透着一股病态的激动。伸出右手,他从书架上面取下了一本包裹着锦缎的厚重书册。 书册的封面上印刻着四个烫金大字 ——黄氏族谱 黄慎之回到案桌,将书册翻至最后一页,那一页正记录着他三个儿子的姓氏与生辰八字。他拿起毛笔,顿了顿,便稳稳地将记录着黄药的那一列用黑色的墨汁一线划去。他明白黄药师的固执,就如同他明白自己的固执。 他们父子的性格,恐怕也就是在这一点上,极为相似了吧。 如今,他将其于族谱上除名,便是意味着他对黄药师的迷途知返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他坐回椅子上,一向挺直的肩背弯曲地靠在椅背,仿佛方才所做的事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他闭上双眼,一个人,就这样,在书房里,静静地,坐着。 连清算了算时间,打开了房门。 差不多该结束了。 他拿着一个青色瓷瓶,向着黄药师的苑子走去。 一路上,他极为敏感地注意到了所遇见侍仆丫鬟的不同。 黄府对下人的管束一向严谨,就算他们知道什么,也不会说,或者不在明面上说,连神色都不会露出异样。但连清何等厉害,只消一个眼神的交汇,便能够察觉出变化。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唯有心机深沉到一定境界的人才能够滴水不漏地连眼神都能够欺瞒他们。这些人虽然被严格管束着,却也是达不到这种状态的。 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变。所以,一定是他们听说了什么,并且和自己有关。 随便想想,他都猜能到罪魁祸首是慕芷晴的丫鬟小桃。 作为陪伴少女长大的侍女,她的性格行为都在一定程度上被主人家所放纵,从她在元宵灯会那一天敢于瞪他就可以判断出来。 他和黄药师的事,黄慎之定然是恨不得没有发生,又怎会乱说。而以慕芷晴的身份,她也只可能将这件事对她最信任又同为女性的小桃说,而不会自降身份告知其他下人,更何况,这件事宣扬出去,固然对他和黄药师不利,难道对她就有利了?就算她不考虑自己,也要为她的父亲,她的家族考虑。再蠢的人,都想的通其中的厉害关系。 小桃就不同了,一心护主,又是直接冲动的性格,为了替慕芷晴报复,心直口快是难免的。 然而,这种小儿科的报复,不论是对黄药师还是他,都是无关痛痒的。前者本来就是无视别人的主,他么,要是他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人言可畏吗?抱歉,他向来无所谓。 第30章 最后的相聚 穿过重重走廊,连清来到了黄药师的卧房前,同时,也感知到了少年的气息。 敲了敲了门,没有得到回复,他直接推门而入。 少年木然抬起头时,便能够看见他左脸颊上的鲜明掌印。 是谁打的,为何打的,更本不必问。 “我给你上些药。” 怒气达到极致,不论是否是君子,都会推翻动口不动手的原则。连清从没期望过黄慎之是例外。暴力有时并不能解决问题,所有人都知道,只是当冲动来临时,多数人都会忘记。 青年的手指沾了些许白色药膏,均匀地涂抹到了黄药师的左脸的皮肤上,指尖和着药膏有规律地打着圈。 “很难受吗?” 他没有问对方的脸是不是很痛钓鳌客最新章节。因为身体上的伤痕永远不会越过心灵上的伤痕。 连清蓦然想起了少年喝醉的那一夜,尽管对方此刻是一脸面无表情的淡漠,可他的心并不会比那一夜要好上一点。 “结束了。” 黄药师坐在那里,却答非所问。 “你要习惯这种感受。” 唯有习惯了,才能更好地活着。 “否则,就是自己在折磨自己。” 相当愚蠢。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先学会放弃,这是亘古以来不变的真理。 连清明白,黄药师当然也明白。 如果少年不放弃他的父亲,他的家族,那么他就不可能拥有他理想中的生活,正因为他放弃了,江湖上才会出现一位潇洒写意,自由不羁的东邪。 事事难两全,那些想要兼得鱼和熊掌的人,最后的结局,只会是一无所有。 手段高明如连清,也是在不断放弃中获得,只要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那么除此之外的其他东西,都是可以被放弃的存在。 “那么” 黄药师再一次开口。 同时,他也抓住了连清正要收回去的手,即使凉意在接触的一瞬间便蔓延到了他的手上,他也没有放开。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黄药师的语气中带着十分明显的期盼,他渴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因为可以想象离开黄府的生活,却不能想象没有青年的日子。 他对他而言,太重要了。 “六年。” 连清没有给予正面的回答,而是用一种方式来。他躬身俯下,弯曲着手臂,白色的长袖便从黄药师左肩环绕向他的胸前。 “给我六年的时间,也给你自己六年的时间。我用六年从冥域中抽身,你用六年闯荡江湖。”他看着少年的侧面,用着宛若春风的语气向对方娓娓地描述着未来美好的画卷,“六年之后,如果你没有厌倦,我就陪着你一起浪迹江湖。如果你厌倦了,我们找就一个世外桃源,一同退隐江湖。” “陆上人多繁杂,我们可以去海上寻一处孤岛,在那里种植树木花草,建一个属于我们桃花源。就和《桃花源记》中记叙的一样,岛上种植着大片的桃花,每当它们盛开的时候,就会像一块胭脂云,绚烂而夺目,风一吹,花瓣飘下,便是落英缤纷的美景。” 似乎是被连清所描述的前景打动了,因为被变相地拒绝而产生恐慌与不甘愿逐渐消散了,黄药师也开始想象着青年所描绘的前景,“我会在岛上布置奇门遁甲,阻止陌生人创入。还要种植一片竹林,夏日可以在竹林中练武避暑。还有亭台,用于煮茶对弈·······” 说着说着,他竟有一种拿笔画一幅构建总图的思动。 连清笑了,他知道,黄药师已经被他说服了,或者说,被他自己所设想的美丽画卷说服了。再多的言语行动,都抵不上自己幻化出来的梦境。 “作为师傅,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别礼送给你终极炮灰全文阅读。”连清直起身,站到黄药师的背后,“财物之类,我想你也不需要。古董字画,又是累赘。但是一样也不送,未免显得我太过小气了,所以——” 他伸出手掌,抵在黄药师的后肩。 储存在丹田之内的内息源源地向着少年的体内输送。 这并不是他所修炼的八寒红莲的内力,而是较为基础的普通内力。早在黄药师拜他为师之后,他便开始修炼起另一种内力。按照常理,习武者并不能同时修行两种内力,否则一定走火入魔。 然而八寒红莲不同,尽管霸道,但是性寒的特点也令它容易被凝滞在体内。当然,这并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连清在试了一个月后,成功地让自己在修炼另一种内力的时候,将八寒红莲的内力锁在了经脉之中,不让它们相互影响而造成可能冲突的不良后果。 加上他不断地对这种内力进行提纯,就算修炼了一年不到,也足以抵上普通人修炼三年的结果。此时,他便是仔细地将其剥离出来,输入黄药师的经脉之中。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黄药师觉得空虚的丹田变得充盈。 在上一次修炼无为六道正法险些走火入魔后,他便没有再刻意修炼任何的内力。只是将精力放在构建自己的内功上。 “这便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在你开始修炼属于你自己的内功前,就先凑合着用一下。”完全没有内功显然是不行的,在精妙的招式遇到强敌,也不如一定程度的内力来得有用。 黄药师闭上眼运功,让身体更好地适应连清输入的内力。做完了这件事之后,他再次睁开眼,道:“既然说是第一份,那么必然有第二份了。” “不错。”从衣袖中拿出两本封面为杂记的书册,连清把它们递给了少年,“我为你准备了两份礼物,这便是第二份了。” “这是——”黄药师当然明白这两本书册不会是杂记,他翻开其中一本,类似道经的内容让他有些疑惑。 “《九阴真经》。”连清随意地说着令天下武林众人趋之若鹜的四个字,“他是原文朝廷文官的黄裳所创。此人因校对《道藏》而悟通武学义理。后因为家人尽数被杀,为了报仇雪恨他隐居了四十多年,苦思破解敌人武功之道,最后创出这上下两部《九阴真经》。” “若是有一天,你所创的武功能够与《九阴真经》相抗,或者超越了《九阴真经》,届时,你便拥有了天下第一的实力。”《九阴真经》是《射雕英雄传》中当世的第一武学,所有出场人物的武功都比不上这经书上记载的。若黄药师真能做到,那么,天下第一确是实至名归。 至于另一种情况,黄药师可以精炼经书上的武功而成为绝世高手,连清是不会提出的。不仅仅是顾忌到对方的自尊,更是想要给他一种超越前人的动人。有了后备的退路,人就无法专注于最好的前进方向了。 “这两份大礼可真不够特别啊。” 黄药师调侃般得感叹了一句。 明明是特别得过份了。 他说了这句话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在离别之际,或许有太多的话想说,所以说不出口,又或者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黄药师站了起来,旋过身,紧紧抱住了仅有一步之遥的青年。 “我舍不得。” 六年,两千多个日子,那将是多么漫长的时光。 而在这样漫长的时光中,却没有连清的陪伴智能工业帝国最新章节。 “我也舍不得。” 青年伸手抚向黄药师的背脊,脸庞也更加贴近了对方的。 少年比他高些的体温透过并不后市衣衫,脉脉传递了过来,像是抱着一块暖玉。 他深吸了一口气,闻到对方身上清新的皂角味道。 “你只要记得,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等待着你来找我。” “我会记住的。” 这是两人离别前的最后一个拥抱。 黄药师压抑住了想要亲吻对方的**,他怕自己一旦那么做了,就会不顾一切挽留青年。 然而现在的他,却没有资格让连清为之停留。 不够成熟,也不够强大。 他需要时间,需要这一个六年。 一刻后,黄药师离开了黄府。 连清则是随意地站在黄府的屋檐上,注视着少年走向命运的彼端。 风吹起他的白衫,衣袂翩翩。 青年仰望着阴郁的天空,神色是如水一般的清澈与淡然。看上去宛若朝圣的信徒,实际上确实敢于弑神的恶魔。 “真希望六年的时间能够快一点。” 他喃喃自语。 一个人想着再次相见时定要长相厮守,另一个人却想着如何走向毁灭的道路。 这两个人都希冀着与对方的再一次相见,只可惜内容却截然相反。 深夜中,慕芷晴默默地坐在床边,垂着头,心神疲惫。 她无法理解为何黄药师能够毅然决然地离开黄府,更想不通她告的这一状又为何是这样的结局来收尾。 想不通,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突然间,房门被推开了。 她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走进房间的青年,恍然道:“你——” 少女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因她视线在下一刻便呆滞地集中在不断摆动着的圆形坠饰上。 “乖孩子,你做的很好。最为奖励,你将会忘记所有发生的一切。” 青年拿着由银色丝线吊着的圆坠,一边轻轻摇晃,一边吐露着蛊惑的言语。 窗外透进的月光洒在白色的衣衫上,让他的身形显得格外空灵。 只要能够达成他的期望,他并不吝啬给予对方一个美好的结局。 慕芷晴做到了,所以,她会忘记这一切,伤心的、嫉妒的、愤怒的、仇恨的,然后开始她的新生活。 当然,并不仅仅是她。任何人都可以,哪怕对方是他最痛恨的,都没有关系。 他会为所有人铺好后路,只要他们做到他想要的结果。 第31章 九阴出世〔改bug〕 七十年前,步青横扫武林。 七十年后,冥域静居幽冥谷。 两相对比,令人无限唏嘘。 不过,近五年来,一直固守在云南幽冥谷的冥域众人开始在江湖上行走,大有再现故日兴盛之势。真经现世也在谷内掀起风浪。 幽冥殿是冥域高层的议事之所,虽然以幽冥为名,却与传说中幽冥鬼府的黑暗阴沉恰恰相反,雕栏玉砌、金柱银漆,富丽堂皇地堪比大宋君主的皇宫,只是在空间上并没有那么广阔。 此刻,鬼尊、贤者各据东方主位,三宗主七长老则是一左一右地列在下方腹黑npc。 他们所议之事,便是轰动江湖的《九阴正经》再现。 “这正是我们再次立威江湖的绝好机会!《九阴真经》与天下第一,我们冥域完全有这个实力。” “向长老所言甚是,七十多年前的耻辱势必要洗刷!” ······ 七位长老各抒己见,却在争夺《九阴真经》上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三位宗主倒是没有多言,灵宗宗主曲素光甚至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哈,白痴都知道这是一个机会,还需要你们这些老家伙在这里唧唧歪歪,要不是看在贤者也坐在这里,谁要听你们诉说那遥远的过去,她不耐烦地想着,还不如回去睡觉。刚想闭眸,便收到了坐在右手边主位上的连清轻描淡显一瞥,曲素光立刻将手从嘴边移开,正襟危坐,装作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而她的左侧,原本面无表情的玄宗宗主骆冰,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剩下的暗总宗主季常清如往常一样,神色严谨,在鬼尊黎夜没有表态之前,他是不会提出任何意见的。 “贤主,你意下如何?” 一副幼稚的娃娃脸,鬼尊黎夜虽已年近三十,却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与其他人天生的娃娃脸不同,他是因为修炼幽冥诀,容貌上出现了回溯。而行为处事上,与贤者连清留在冥域众人心中毒辣的形象相比,他简直就是平和公正的正人君子。 连清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微笑着开口:“愚不可及。” 一语便激起了长老们的怒火,却碍于他高深的武功与狠辣的手段不敢咒骂出声。 六年前,在争夺贤者之位时,在所有人面前,连清一掌将裴晰言置于死敌。 然后,嚣张地坐上贤者之位,微笑着俯视众人 “现在,我就是幽冥贤者,没有人反对吧?” 霎时间,无人吭声。 一掌冻结血脉的功力只有将八寒红莲修炼到第八层才能够使出。除了最初任的贤者,他是第二人,如果说他没有资格成为贤者,就是无视了冥域的一向规则。再者,裴晰言都已经死了,他的支持者又如何再反对? 就是想反对,也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抵得了他一掌。 绝对的实力,绝对的手段,让连清完全凌驾于除了黎夜之外的所有人之上。 “贤主为何如此说?” 几个长老相互看了看,最后,大长老压抑着这愤怒出声,言辞见还算平静。 “素光。” 连清压根就不想搭理这群没知识没见识又自以为是的老家伙。 “你们不知道华山鬼窟之中已经死了许多人吗?还要精锐尽出,找死吗?不算进入鬼窟的人,就是每天发生在鬼窟之外的争斗,都层出不穷。现在再硬闯的人不是傻子就是呆子。”娇软的声音里满是刻薄的意味,曲素光几乎是在用鄙视的目光看着长老们。 “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什么都不做?” “我们当然要派人去,不过不用那么多。而且,还必须等王重阳站出来了再行动。” “全真教的王重阳?” “没错痴傻王爷无良妃全文阅读。少林全是和尚,除非威胁到他们本身的利益,他们从来都不会介入这种武林事端,崆峒自七十年前掌门秦真死于鬼尊步青之手,便一直人才凋零,自保都来不及了。而丐帮与铁掌帮,新任帮主都才初上任之际,尚属后辈,又怎么及得上在江湖上德高望重的王重阳?” 此人又是仁善心慈,不出来化解干戈,他自己都过意不去。 ······ “贤主,为什么要同意去华山?” 议事结束后,曲素光对结果感到不满。那群家伙想把贤者推出去,明显是不安好心。 “这事主要在于黎夜想试探我是否真练成了八寒红莲。” “当然是真的,否则六年前裴晰言是怎么死的?” “的确是假的。”连清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我就说嘛——诶?!”曲素光顺势接下去后才发现不对,惊讶地看向青年。 “服了近一个月的寒毒引药,又被四根毒针莫入五脏六腑,他的死法,就和被八寒红莲所伤相似了。毕竟到场的人谁也没有见过此功造成的伤害,也就下意识地以为我炼成了第八层。”事实上,他只不过通过那一掌,将无根细如牛毛的冰针打入裴晰言的体内,并用真气催动了一下它们的运行而已。 连跟在他身边那么久的曲素光都没有发现其中的真假,黎夜果然是不简单,连清心想。 “原来如此,贤主高明。”曲素光倒是没有介意自己被埋在鼓励,只是更加对方为担心,“没有修成,那就更不应该去了。” “全真教的王重阳我还不放在眼里。” 正人君子这种类型是他最不屑对付的,随手拉一个无辜人质就解决掉的人,没有丝毫的挑战性,可以说是相当无趣。悠然的笑容不变,连清弹了弹手指,“反正,也闲了那么久,该是活动一下的时候了。” 何况,黄药师必然会至华山,六年了,他也该收获一下成果了。 还有—— “通知一下晓瑶,让她和我一起去。” 半个月前,一则消息传遍武林,那便是黄裳所创的《九阴真经》被藏在华山。这一消息传出,江湖就像是煮开的一锅沸水,猛然炸开,每一天,都有许多的武林人士在搜山。终于,七日后,有人发现了一个洞窟。洞窟前立着一块石碑,上书 ——黄氏藏经,能者得之。 理所当然地,有人闯了进去,然而,进去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出来。 华山鬼窟之名不胫而走。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放弃的人却寥寥无几。 《九阴真经》与天下第一之名太过吸引人,但凡有点野心的练武之人都不会放过。 不要说进鬼窟的人都没有出来过,光是发生在鬼窟之前的械斗,就死了不少人。 人性的贪婪与卑劣,在这快被鲜血染红了的地方,被无所遁形地被暴露出来。 每一天,都有冲突发生,每一个时辰,都有人在失去生命。 尽管如此,斗争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 而这——就是江湖厉少霸爱:囚宠小娇妻。 华山的山角下,零星地分布着几家客栈,长风客栈是华阴内的一家客栈,平日里的生意不好不坏。作为五岳之一,总有些人不远千里至华山一游。然而,近日来,简直是客满为患。脾气好的,在没有房间的情况下,便选择了在客栈的大厅休整,脾气不好的,便是为了一处厢房,也要刀剑相向。 掌柜和店小二原本是害怕的,但是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乱世中的江湖,人命尤如草芥。 又是一个深夜。 客栈里有房间的客人无论是否熟睡,都紧闭着门窗。 而客栈的大厅里,半满地坐着假寐着的江湖人。 店小二歪着头,单手撑在柜子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突然,门被推开了。 坐在客栈里的人同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经过这些日子的折腾,他们的神经无一不敏感到时刻紧绷着,稍有风吹草动,马上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门一开,夜里的冷风吹进来,让快睡着的店小二打了个激灵,被迫清醒了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一致看向门外。 只见一个女人步履轻盈地踏入客栈的门槛。 她的衣衫是黑色的,上面绣着一朵朵盛开的金色花朵,十分美丽。 女人戴着的黑色纱帽,凉风吹得黑纱飘起,露出了她的绝色姿容。 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店小二在内,没有一个人对她起了不轨之心。 只因为,她的腰间佩带着一把长剑。 再美的女人,没了命,也就毫无意义了。 这些日子的血雨腥风让他们充分地意识到,不要小看江湖中的任何一个人,哪怕只是一个孩子,哪怕只是一个女人。否则,就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送一碗饭和几个菜到天字一号房。” 女人隔着面纱,对着店小二吩咐。 天字一号房里住着一个人。 这个人原本是不应该有房间住的,但是他的武力明显高于前一位客人,所以,他便住在了天字一号房。 当然,这种时候,没人会认为这个女子是认识天字一号房的客人的。 店小二转了转眼珠,道了声:“这位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他话虽如此说了,人却没有动。 因为,他还不知道,这天字一号房的现任住客与这女子,谁的武力,更强大些。 不知道就无法判断这一碗饭和几个菜是否有必要送去。 但是他很快就知道了。 女人轻笑了一声,意味生长地瞥了店小二一眼,仿佛猜透了他全部的想法。 店小二被这一眼看得汗毛直竖,直到女子走上楼梯,消失在楼道尽头,他才松了一口气。 第32章 剑掌相斗 在多数人的惴惴不安之中,又过了一日。 一轮赤红的圆日缓缓地爬过山头,将东际的天空染成一片灿金。 时辰尚早,客栈的大厅却已然大满。虽说习武之人惯来早起,但是此刻还是太早了些。 不过,仔细想想,也算是常理。精神一直出于高压状态之中,整天疑神疑鬼,一有风吹草动便如同惊弓之鸟,这样的日子,过一天都觉得难受无比,更遑论半个多月了。也许睡着睡着,第二天醒来之时,就会发现自己的脑袋被搬了一个家,有又谁能够睡得着? 只是,例外确实存在。 如黄药师,又如昨日深夜里抵达客栈的女人。 即使大厅人满为患,可是却有一张桌子是空着的。 这空并不是指人未坐满还有空位,而是全然空着,一个人都没有。 当然,在黄药师坐下之后,也就不空了。 女人在青衫男子走后,也下了楼,她打量了楼下的人们的反应,看得出来,他们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一张唯有一人的桌子,并且对此毫无怨言。 黄药师不紧不慢地走至桌边,等待着店小二上菜。 女子大略扫了一眼,发现确实只剩下这一张桌子有空位,便走了过去。 “她不要命了吗?”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传来,“那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黄药师啊!” 三年前,黄药师击败天山刀魔风行后,名扬江湖。其行事离经叛道、狂傲不羁,出手也是相当狠厉,不留情面,武林中人又畏又忌。 时日一久,大魔头之名便不胫而走。 “我看你才是不要命了,敢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说这种话。你又怎知道,这女子是个简单的角儿?” “昨天夜里,把蜀中名剑萧亦楠赶出客栈的就是她。” “原来如此。” ……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里,女人坐到了黄药师的对面。 她拿下斗笠,在一片惊艳的抽气之中,挥手叫来店小二。 而自始自终,黄药师都未曾正眼看过这么女子一眼,一如昨日。且不论他本身就对美色无动于衷,六年江湖之行更是让感受了何为红粉骷髅。 岁月无常,再美的人,终会有老去的一天医者仁心,你心属我全文阅读。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两人相安无事地用完了朝食。 事实上,倒是这些武林中人误会黄药师了。如果不主动去招惹他,他根本就不屑看你一眼。若不是之前有人主动挑衅,他又怎会废了那人的一只手。 出门在外,青年并不介意有人与他共用一桌,尽管他是一个有洁癖的人。 何况,早在他的少年时期,连清就将他的心理下线突破了许多。 只是对于别人的误会,他不想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特意解释一番。 王处一寻至此,便看到这样一副绝色美女与奇诡青年同坐一桌的怪异画面。只是,他往那一站,变成了绝色美女加奇诡青年加全真道士,便让这场面更加怪异了。许是习惯于被人用瞩目的视线打量惯了,这三人倒是没有露出半分不自然的神色。 想起了师傅王重阳的吩咐,王处一对青衫青年道:“少侠可是姓黄名药师?贫道王处一,奉家师重阳真人之命,请少侠一叙。” 重阳真人么?黄药师想起了四年前在洛阳有过一面之缘的长者,彼时,他尚未成名,却是承了对方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思及此处,他也就不准备拒绝,朝着王处一点头,道,“少侠当不起,劳烦王道长带路。” 王处一闯荡江湖多年,论年岁,他还在这青年之上,哪里听不出这对方的意思,当即便改变了称呼:“黄公子,请随我来。” 黄药师跟随着王处一,向着距离长风客栈五里开外的一户大院而去。为了赶时间,两人还用上了轻功。直至这时,王处一才明白了自己的师傅为什么会让他去请这个青年了。 轮武功高低,几个师兄弟间,他仅次于丘处机,平日里虽谈不上骄傲自大,却也是自视颇高的。上来时,他因为不清楚对方的功夫深浅,走得并不算快,见对方能够轻松赶上,隐约产生了比试之心,于是越走越快,顷刻间便远远地赶在了黄药师的前面,只是,青年却在更短的时间内又追上了他。 王处一瞥了对方一眼,见黄药师身形潇洒,如此快速的走法于他而言,却如同闲庭漫步一般,最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对方走路没有半点声息,如不是看到这人就在自己旁边,倒还是真像是青天白日里见鬼了。这么试了几次后,他便明白了黄药师内力之强,犹胜于己,恐怕全真教内,也只有他的师傅能够与之相较。 他的师傅会在此紧要关头,去请黄药师,确实不无道理。王处一心境一向开阔,尽管在武功上不及对方,也只是暗自佩服,倒是没有生出嫉妒之意。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两人便到达了一户大院。王处一引着黄药师进入了正厅之后,便拱手告辞去向王重阳回复。青年是第三个进入大厅的人,在他之前,已有两个男人各据一方而坐。之后,又陆陆续续地来了三男一女。 七人互不多言,各自在客位置坐着。 未过多久,一名身形颀长的老者也来到了大厅,他正是邀请七人聚于此地的全真教掌门人王重阳。 “今日之会,能得大理天子段皇爷,丐帮帮主洪七公、西域白驼山欧阳庄主、江南铁掌帮裘帮主,蜀中唐门唐少侠,无极宫瑶池二姝之一的兰姑娘,还有东海桃花岛黄岛主七位俱都前来,在下实是不胜欣喜。” 大约一年之前,黄药师在东海占了一个小岛,这倒是省了王重阳思索该如何称呼对方,毕竟青年不属于任何门派,又独来独往,而江湖中人对他的称呼也是贬义的,他自然不能人云亦云。 一番寒暄之后,王重阳进入了正题。 原来他是想要聚集七人之力一同进入华山鬼窟寻找《九阴真经》凰女纤华。 近日来的江湖多纷争,死伤无数,皆是因为《九阴真经》而起。他本想着在得到经书后,广昭武林人士,在华山之巅,以武论经书归属,以平息江湖风雨。却又担心孤身前往,其他势力会借机生事,诬他调换经书以蒙混众人。 所以,三思之后,便派门下弟子邀请了这七人,他们都是江湖上的武林新秀,除了黄药师外又各自代表着一方强健势力,在所有卷入真经之斗的人中,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了。至于青衫青年对奇门遁甲,五行八卦的造诣之深,却是他生平仅见,此行未尝没有帮助。 “原来你就是黄药师!”唐渐离怒目而视,傲气英俊的面容略显扭曲,“王前辈,对不住了,此魔头曾经重伤晚辈师伯,今日既然见到了,便不能不报此仇。” 师伯唐如镜被砍去一条腿,至今为止,仍然是唐门之耻。况且,他和师伯一向交好,亲如父子,就更忍不下这口气了。眼见仇人就在眼前,哪还顾得了那么许多,拔剑便冲了上去。 “黄药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世人皆知唐门之毒独步武林,而事实上,他们的剑法也是不可小觑的,只是制毒下毒的本事太过巧妙,反倒是让人忽略了剑法。唐门的新一辈中,无论是剑法武艺,还是制毒施毒的手段,唐渐离当属个中翘楚,甚至比几个师伯辈还要青出于蓝。 剑一出鞘,迅疾如电,猛地刺来,黄药师冷哼一声,竟是不闪不避,直到剑尖即将戳穿他的衣衫,才向边上移了一步,身法之快,比那剑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唐渐离面色不变,仿佛根本不在意对方能够躲过这一件,手腕一抖,剑身在倾斜之后,竟是比方才又快上三分,以致于剑影飞舞,如同骤雨疾风。 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黄药师饶有趣味地看着这如网状的密集攻势。忽然,他出掌应对,双臂挥动间,变化出繁复而奇幻的招数。他使得虽是掌法,却凌厉如剑,令人在一瞬间产生了双剑相斗的错觉。 “别说是你,就是你的师傅唐傲天来了,我也不惧。” 掌法倏然加快了许多。 “今日,我就替唐傲天教教你,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霎那间,四面八方竟都是掌影,分不清哪个是实,哪个是虚,就如同桃林之中,忽起一阵狂风,万片齐落,令人目不暇接。 与唐渐离的长剑所产生的剑影不同,这些掌影固然是为了诱敌扰敌,却能在对方攻至只是,变换为实招,让人防不胜防。 如此一较,孰优孰劣,分外明显。 不出十招,唐渐离便被黄药师的左掌击中,摔了出去,长剑也凸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他自入江湖以来,何曾如此狼狈过?看着青衫青年,在心头灼烧的不仅仅是愤怒,还有几分他愿意承认的嫉妒。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直呼我师傅的名讳!” 说话的同时,他右手一挥,一阵细密的毒沙顺着内力,向大厅侵袭而去。 众人纷纷躲避开来,唯有欧阳锋没有动,他也是炼毒制毒的高手,自是有其法解毒。 而被着重攻击的黄药师没有丝毫慌乱,神态自若地从身边的案几上拿下了水壶,向前一扔,凌空劈碎,长袖一摆,那茶壶的碎片顿成粉摸,四散开来的水珠被均匀地细分,密密地向前方飞去,像是一层带着沙层的雾气。 看见自己的毒沙被轻易化解,唐渐离狠狠地剜了对方一眼,恶言相向,“世人都道你是无门无派,我看倒是不见得,也许你的师傅,就和你的脸一样,见不得人!” 第33章 干戈玉帛 当唐渐离说出那一句话之后,氛围陡然转变。 杀意,铺天盖地的杀意像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大厅。 黄药师就这样站在那里,用那张呆到极致、冷到极致的面容注视着对方,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抱着教训对方的心思,那么现在,便是想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一旁几人或多或少地露出了惊愕,因为这强烈到极致的杀意。 杀意的强弱一般由两种因素所影响,一是所杀之人的数量,所谓由量变引起质变,二便是本身的情感深浅。 所以,此刻黄药师周身的凌厉气场,只能说明,他若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便是他的师傅是不可侮辱的禁区灭天邪君全文阅读。 “黄岛主且慢。” 王重阳站了出来,挡在了唐渐离的面前,之前他没有阻止两人的相斗,是因为他知晓了唐渐离绝不是黄药师的对手,而黄药师也不会对其赶尽杀绝。现在就不同了,他近乎能够预言到,若是他晚了一步,唐渐离便是一具尸体了。今日是他邀请了这七人,若是有任何一个人出了生死大事,他便难辞其咎。 “王真人,什么都不必说了。”因为无论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 黄药师打断了住了对方的话语,冷然道,“如果是其他事,我都能卖你一个面子,但是,此事涉及到家师,他必须死。”黄药师可以不在意别人的蔑视,谩骂甚至侮辱,但是对于连清,他是决然无法容忍的。 当年离开黄府的时候,他便忍着一口气。 天知道,他有多想将那些对那些目露异色,在暗地里鄙视侮辱连清的家仆通通杀掉。 而现在,他没有必要忍耐,也不需要再忍耐。 因为他有能力,更有实力,去面对他所做的一切以及即将产生的后果。 他原本就是一个呲牙必报的人,在连清事上,尤为如此。 “王真人,让开,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王重阳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动,虽无言,但其意很明显。 黄药师见状,眼睛危险地眯起,身形在一霎那间飘到了对方的前面,一掌狠烈而出,王重阳甩出拂尘格挡,只听见噼啪一声,拂尘被折断。就在此时,黄药师竖起碧玉箫,一招箫史乘龙直直地刺向王重阳眉际死穴。 王重阳没有想到黄药师的出手如此狠辣,一上来就想要他的命,一惊之下却是忘了身后有个要护着的人,错身闪躲。不到弹指的时间,黄药师便狠狠地掐住了唐渐离的脖子。王重阳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只是黄药师要逼退他而已,并无取他性命之意,否则也不会在出招途中折返,这便是算好了他会闪躲,好个出其不意。 唐渐离瞪着眼睛,呼吸困难,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他何时遇到过此种险种,因为畏惧唐门毒药暗器,武林中人多会让其三分,他从不曾面对过如此狠厉的杀意,对于黄药师不留情面地想置他于死的之境,他吓得简直魂飞魄散。 “洛阳一事。”王重阳急忙喊出了这四个字,他本不想挟恩以报,只是现实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做。只要再晚一会儿,唐渐离便是一个死字,他确实也无法在弹指之际想出什么好办法。就算是现在出手,他却怀疑,黄药师就是拼着一伤,也会先要了唐渐离的命,他赌不起。 就在其他人包括唐渐离在内都认为黄药师不会住手时,青年却松开了手。 唐渐离重重摔倒在地,面色入土,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地喘着气,鬼门关的一道来回,让他背后的衣衫被冷汗浸湿,心律就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快。 “王真人既然都这样说了,我若还是固执己见,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有仇必报,有恩比还,王重阳便是吃定了黄药师这样的性格。 王重阳被黄药师如讥似讽的话语激地面色微僵,讪然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便是最好了。” “化干戈为玉帛?”黄药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好啊,要是他能够向我的师傅道歉,我便不杀他。” 此言一出,王重阳倒是真真送了一口气,他还是挺怕黄药师来个但是之说的,比如留下一只手,一条腿之类,对习武之人而言,这样的残疾,会印象到他一生的武功成就月下璃辉全文阅读。只是在送了口气之余,他又隐隐觉得违和。就算是他用之前在洛阳的帮助逼迫黄药师住手,却也太好说话了。 不止是他,其他几人也是这样觉得,先前还要人家的命,现在一句道歉就可以了事,前后差别,也未免太多,只道是这黄药师的性情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怪。 只除了在所有人中唯一的女性兰池,在黑色面纱的掩盖下,没有人能够看得清她的表情,但是她确实笑了。黄药师从来都不是如此好说话的人,若是他真的这样好说话,那么,只能一件事,他已经做了他想做的,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 “你师傅不在这里,道歉又有什么意义?” 唐渐离缓过气来后,如此道。 在清楚自己的并无性命之忧后,言语又开始放肆了起来,典型地淡了伤疤忘了痛。 黄药师横了一眼对方,回道,“我师傅虽不在此地,但是无论他听不听得见,你都必须道歉。”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右手慢慢从脸上揭下一层皮来,原来他脸上戴着一张人皮面具,是以看上去诡异古怪之极。这本来面目一露,但见他形相清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足以令人一望定睛。 “我自认为我的脸还见得了人。” 这何止是见得了人?众人心中莫不如此想。却有暗自觉得好笑,黄药师拐弯抹角来了这么一句,不就是暗示着他的师傅,不仅是见得了人而已,更是惊才绝艳之流。由此,便也对这位在江湖上的前辈产生了好奇之意。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教出这样的徒弟? 唐渐离在王重阳的示意下,即使不甘不愿,但还是对黄药师不在场的师傅道了歉:“是我口无遮拦,但请前辈原谅。”如果今日不说上这么一句,他也怕是出不了这个门。 唐渐离离开了,黄药师只是冷眼瞧着,黑若玄石的眼眸深不见底,晦暗不明。 王重阳不知道,他何止是上了一个当。 从青年释放杀意的那一瞬间,他就算计好了一切。方才他掐着唐渐离时,便在对方身上下了拍三根附骨针,因为视野的关系,无人得见,而唐建离也因为极度地慌张,没有注意到身体上的细小痛痒。 直接杀了唐渐离,岂不是太便宜了对方?对于侮辱连清的人,黄药师必是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附骨针是他研究出来折磨人的暗器,只要伸手在他人身上一拍,那针便会深入血肉,牢牢地钉在骨骼的关节之中。 他在针上喂有毒药,药性会慢慢发作,每日六次,按着人的血脉运行,叫人遍尝诸般难以言传的剧烈痛苦,一时又不得死,要折磨到一两年后取人性命。就算以四川唐门之能,发现了唐渐离中了毒,也只会想尽办法解毒,但是无论服下何种良药,只要针还在体内,便是无济于事。而附骨针的拔出之法,只有他知道,如果其他人任意而为,只会加速唐渐离的死亡。 武功好的人如运功抵挡,却是越挡越痛,所受苦楚更其剧烈。碍于王重阳,唐渐离不知道自己的体内被自己打入了三根附骨针,便也不会去抵挡,黄药师真真觉得可惜。 哈,化干戈为玉帛? 简直好笑。 黄药师就是算准了王重阳会管闲事,就连对方拿他欠下的人情来压他,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趁此机会,还了王重阳的人情。 不杀唐渐离,他确实答应了。但是他只是答应了现在不杀对方,却没有答应以后不杀,更没有答应不会做其他的事重生之幸福要奋斗。至于王重阳怎么想,怎么做,那便是他的事了。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文字游戏罢了。 “兰池,你跟着我做什么?” 唐渐离警惕地看着身后跟踪他的人,从大院离开后,因为怕同门问起今日之事,他没有直接回到自己所住的客栈,而是独自走到郊外,想着怎样将这事糊弄过去,这毕竟是一件丢脸的事。 不久前,他发现了有人跟踪,以为是黄药师,却看了兰池。 无极宫是突然出现在江湖中的新势力,宫主极为神秘,门下大事皆有瑶池二姝打理,这两人又被称为红颜白发。叶瑶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容色,是以被称为红颜,而兰池的容貌却极为丑陋,不仅如此,她的头发是雪白的,如同老妪,就被人称为白发。死在这两女子之手的人,也是不少。 “当然是为了杀你。” 她出手极快,直取对方咽喉。 “我和你们无极宫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唐渐离狼狈闪躲,他没有想到兰池的武功如此厉害,不、不对—— “你不是兰池!你到底是谁!” 兰池的武器是一黑一白双缎,她原本是一个容貌姣好的舞姬,却不知为何流落江湖,容貌尽毁又一朝白发。后来,她的舞成了杀人的舞,如飞梦的绝姿也成了杀人的招式。 此人却没有使出一黑一白双缎,是的,要扮成兰池是极为容易的,尤其是她总以黑纱遮面,但是要使出兰池之舞,却是近乎不可能的。 “你还不算太蠢,要怪就怪你是唐傲天的儿子。” 世人皆知,唐傲天惜才,对唐渐离宛若亲生之子,甚至准备将唐门门主之位相传,却不知他本就是其私生子,这世上没有人会对一个人无缘无故地好。这件事只有他的弟弟唐如镜知道。唐家也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后代,若是他在万般痛苦中死去,唐傲天便是倾尽整个唐门之力,也不会让黄药师好过。这和废了唐如镜一条腿,有着本质的区别。 要完成她的谋划,唐门还不能与黄药师斗得你死我活。 在唐渐离死之后,她会派人假扮他,让他死得与黄药师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本想着修改唐渐离的记忆,只是她不知道黄药师到底做了什么。不如杀了唐渐离,一了百了。 杀人,埋尸,掩盖痕迹,这女子做得顺风顺水,滴水不漏。 连黄雀在后的黄药师都不得不承认,若是他没看到这一幕,猜破了头都没有办法猜到唐渐离是如何消失的。 从他初次见到兰池的时候,就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只是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确实是从未遇到这个女子或者与其相似的女子的。 这是一件相当奇怪的事。 也由此,他一路尾随对方,也撞上了这件事。 “你到底是谁?” 黄药师骤然现身,问了与唐渐离相同的问题。 他之前虽未见过兰池,但也正如唐渐离所言,兰池的武功招式的确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 此人使不出,她便不是兰池。 第34章 鬼窟险境 “我是谁?” 兰池笑了笑,一黑一白双缎从袖中抛出,如同水袖轻舞,黑色的那道如长枪一般笔直地向黄药师的前方攻去,而白色的那道蜿蜒如蛇,向着他的双腿缠绕而去。这便是兰池的绝技之——黑山白水,一刚一柔的两重攻击。 “我当然就是兰池。” 黄药师凌空一跳,身体像雁子一样平跃横起,在一黑一白的双缎之间轻巧翻转。就在他落地之时,双缎也收了回去。 “莫不是你以为我不能用舞杀之外的招式?”兰池立在水涧间的岩石上,蓝衣飞舞,发丝轻扬,仅从身形看,仿若从水中而来的洛神。 黄药师皱了下眉,此人说话前后矛盾。方才她还肯定了唐渐离的猜测,此刻又推翻前言,说自己便是兰池。而她又确实使出了黑山白水,江湖传言中的刚柔并济之势。 也不等到他回什么,那蓝衣女子就使出轻功,遁往林中。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那如雪般的白发便消失在了林间。 且不论再追是否能够追得上,黄药师也不想追,明日七大高手同闯华山鬼窟,她必然会至。其实,对方说得是真言还是迷惑之语,也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只是,他那似曾相识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王重阳盛邀七大高手的第二日,除了唐渐离之外,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众人在鸡鸣之时便聚集于华山鬼窟的进口。兰池就像是昨日之事并未发生一般,看也不看黄药师一眼,在洪七之后进入了洞窟,黄药师对此也并无反映,没有戴面具的脸庞俊美之极,神色却淡然如静水无波,就像是一尊精致的雕像。 洞窟内是黑漆漆的一片,在火把的照射下,可见度依然不高,这仅仅是对一般人而言。习武之人,随着内力越加深厚,五官的灵敏度也会扩大,巅峰之时,甚至可以目力清晰到视黑暗如白昼。 黄药师没有拿火把,目光在岩壁之间随意地徘徊着。他在六年之前就已经得到了《九阴真经》,之所以来华山,不外乎是冲着天下第一的名号。待到此事一结,他便会去寻找连清,去兑现两人的六年之约。然而,鬼窟的事一经传出,他直觉认为这件事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好似有人故意将他们引来这洞窟内。 心下虽有怀疑,他倒也不怕不惧。这六年并不是白过的,他不认为世上还有什么能够打倒自己,这是一种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这是——” 洪七倏然出声,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了一块巨石灭天邪君。不仔细看,那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只不过大了点,但是在它的后方却躺着一只手臂。 最靠近巨石的裘千仞上前一看,地上躺着的是一个早已死去的男子,约莫是前些日子闯入鬼窟却没有出来的武林中人。死去的男人身上有两处伤痕,一处在咽喉,一处在前胸,不寻常的是,这两处伤痕的都是一个圆形的小孔,不论深浅还是大小,都是一致的。 “是青海派的剑法。”王重阳认了出来,其他六人当然也认了出来。 一行人原以为是死去的人是因为内斗所致,但是之后又陆陆续续又出现了十几个人横尸于地。唐门的暴雨梨花针,长青帮的双斧招式,天山派的刀法······这些人分别是死在了不同门派的招式或者机括之下。 这绝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要借此引发各派的争斗,只是手法上,似乎粗糙了些。 这些人应该是死于同一股势力之手,王重阳几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这个想法,却没有说出口,这股势力到底练成了多少门派的武功?他们又究竟想做什么?答案可能会使得整个武林发生动荡。 前方必然有危险,却没有人退缩。 为了大义也好,为了私心也罢,一行人继续向前。 道路在不断前行的同时,也逐渐变得越来越窄,电光火石间,几道白光疾射而来,七人眼色一变,身形变动,纷纷躲闪开来,原来这白光实际上是弩箭,箭像雨般射来,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器具发射的,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裘千仞的臂膀中了一箭,痛呼出声,王重阳的反映很快,立即就闪身至他的身边,用拂尘甩出一支支弩箭。好在这阵箭雨持续时间并不长,大约是机括上的箭数量有限。 “箭上没有毒。” 欧阳锋用布包起一支箭,端详了一眼后道。 兰池不知从什么时候落在了众人之后,因为前面的人挡住了箭簇,她倒是没有被这阵箭雨波及太多,未显出一丝狼狈之态。黄药师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突然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两旁的墙壁在慢慢地闭合?” 经他一提醒,众人也发现了,原来并不是道路越来越狭窄,而是两面墙壁在移动,因其速度缓慢到之手将手臂贴在墙壁上才有感觉,所以之前也并未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是继续向前还是向后撤离?这是众人面临的选择。 向前的话,如果前方的道路绵延无尽,那么众人就会被活活压死在墙壁之间,退后的话,就是要放弃《九阴真经》。 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纠结,黄药师仔细地打量着两侧的墙壁,视线在一处砖石上停了下来,眸光闪烁,他伸手摸了摸那块砖,猛然间将至抽出,再探手附上墙壁之时,它们已经停止了合拢之势。 这下子,也不用再作出选择了。 唯一的女性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六人之后。她右手的手指屈起,微微摆动,仿佛正在敲打着什么,这沉思时的惯性姿势竟是和某个人一模一样!从遇到箭雨时,黄药师的视线就若有似无地集中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这一幕时,他的心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片刻之后,兰池做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和以前所有的决定一样,与她而言,充满着无限的乐趣与挑战。 黑色的面纱之下,她的嘴角勾抿起一道好看的弧度,一如她愉悦的心情。 长长的通道过后,是一个开阔的大厅月下璃辉全文阅读。 说是大厅,却更像一个起居室,床、桌、椅、柜等家具一应俱全。 而书架之上,摆放在诸多道家藏册却能够吸引武林中绝大多数人的目光 ——《九阴真经》的上、下册 尽管这两书册牵动人心,却没有人先动,先前的机括让他们谨慎了许多。 就在此时,几支长矛从上方漱漱而落,众人急忙闪避,只是这还不算完,地上石板层有几块突然落下,露出了几个不见底的深坑,猝不及防之下,裘千仞、段智兴、洪七三人向下坠去。 相对于其他人的狼狈,兰池显得十分轻松,不慌不忙地闪避,每一次所踏的地面也没有出现异状。不知不觉间,她移动到了黄药师的后方。扑漱——一支长矛降下,眼见着兰池即将被击中,黄药师条件反射地拉了对方一把,后退了一步,而后,脚下一空,两人便一同掉了进了一个深坑之中。 坑壁的表面十分光滑,根本没有着力点,难怪之前掉下的人都没有上来,不是武功不强,而是没有地方让你使出来。 这个深坑的下方,是一个水潭,只听到两声扑通之后,兰池和黄药师便全身浸没在了水中。潭中的水很冷,好在两人内力深厚,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影响,奈何洞坑太深,岩壁又太过光滑,无法向上,两人只好屏住气息,向着前方有光影的地方游去。 大约是连两百尺的距离后,光线终于变得大亮。 若只是泅水也就罢了,偏偏这二人穿戴齐整,又要屏息,再厉害的人,都会十分吃力。 黄药师最先从水中探出,手臂撑着岸边借力跃出水潭。 而后,是兰池,她双手攀在岸边,微微喘息,似是有些无力。 黄药师蹲□,伸出右手握住对方的手臂一扯,便将她拉到了岸上。 两人的衣衫皆已湿透,紧密地贴在皮肤上,男人的精瘦结实与女人的玲珑有致,在此刻,被完美地显现出来。这本应是一副极为暧昧的画面,却又因为两人一晦暗一闲适的迥然神色,委实诡谲莫测。 黄药师的右手放开了兰池的手臂,改而握住对方的皓腕,而左手,则挑起了她肩上的一缕黑发,白发会变黑,显然是因为染料在水中浸泡过久而褪去。他 喑哑着声音,道,“你不是兰池,你究竟是谁?” 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黑色的发丝散落在肩背上,兰池注视着对方,云淡风轻地回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何还要再问。” 人的眼睛会骗人,耳朵也会骗人,但感觉却不会,心也不会。 当她遭遇险境,黄药师不假思索地救了她时,他就应该明白他的感觉、他的心,给予的答案。 兰池伸出左手,将黏附在面上的黑纱掀去,湿漉漉的黑纱被抛在了地上,她真实的面容竟是有九分和连清一模一样。那剩下的一分,便是男与女的差别。 男人与女人的相貌看似差异巨大,实际上却有一道模糊不清的界限,找到了那一条界限,男女之间容貌的转换,即使是不用人皮面具,也能够实现。因为连清平凡无奇的容貌,在这种变化上,其实更为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兰池就是师傅呀~ 第35章 与人斗 和无极宫冷漠孤绝的白发兰池不同,连清是那种无论何种时刻都能以一副安逸闲适的样子从容面对的人,哪怕再狼狈不堪。与其说他的眼里什么也容不下,不如说他从未把任何东西放在心上,可以说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但是总有人愿意飞蛾扑火,前仆后继,只为了在他眼里、他的心上留下点什么。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反反复复,衍生出一个恶性循环。 是啊,他早就应该知道的。 那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潜意识里想要保护对方的谷欠望,这天下间,除了她,还会有谁? 难怪她能够使出白发兰池的黑山白水,连清从来只称赞他天资聪颖,黄药师又何尝不明白对方是怎样厉害的人物?模仿一个人的绝招,还是一个极难的绝招,若是天底下真有人能够做到,她也必是其中之一恐怖幽灵船。 “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平静地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男人和女人都无所谓,他喜欢的只是她这个人。 但是—— 如果她是真的在意自己,就根本不会隐瞒。 黄药师已非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少年了。 既然她的性别是欺骗他的? 那么她的情意呢?是否也是假的? 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却不能不在乎这一点。 “咳咳、那个问题的答案,我现在就告诉你——” “从来、都没有,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这六年里,黄药师依旧会想起那段在险些走火入魔时多出的记忆。 如今,就像是噩梦重现。 是不是,就像那个残酷梦里她说的话一样,她真的,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 黄药师看着连清的眼睛,看着她的笑容,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她还能笑得出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近到他伸手就能拥抱住她,然而,黄药师却觉得,或许,从一开始,他所以为的两个世界,从来都没有靠近过,即使是过了六年的漫长时光,依旧遥遥相对。 “你知道吗?” 白皙纤长的手抚向了青年无暇俊美的脸庞,明明女人的笑意如春风化雨般柔和,可不安却如水纹一圈又一圈在黄药师的心中蔓延泛开。 “不论我想得到什么,我都能得到,哪怕是再珍贵的东西,再美丽的人。原来,你也只不过是这场游戏中的战利品。”她眉梢间的悦乐随着嘴角的笑意,化作琉璃碎玉莹然于眸中,看似娴雅温尔,只有她对面的青年才知道,那如无垠深夜的的眸底,所潜藏的情感与温柔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唯有冷酷,唯有阴森。 “你应该猜到我想做什么吧?华山鬼窟不过一个让武林大乱的开场,那些蠢货的做法虽然不够高明,不过没关系,只要王重阳之流今日死在了这里,再把这些人的尸体抬出去,加上《九阴真经》的诱惑,江湖必然大乱,到时候冥域便能够像七十年前一样,一统天下武林。” 听着对方的高谈阔论,黄药师没有说话,他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双眸似乎被蒙上了一层雾色,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表情。然而,他的心,早在连清说出原来,你也只不过是这场游戏中的战利品这句话的时候,便已千穿百孔,方才通道里的箭簇没有将他如何,但是女人的话却是比那一支支要人命的弩箭更加伤人。 “我本想利用你促成这场大乱。但是,现在不同了。王重阳他们不用死,华山鬼窟的计划也不必再进行下去了。说实话,我对一统武林并没有什么兴趣。” 她的神色逐渐变得兴奋起来,透着一股不驯的诡谲魔性。 “曾经有人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我实在喜欢这句互。药师,我都没有遇到过旗鼓相当的对手了,你的成长以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期。所以,你就是这天下间,唯一能够与我一斗的人智能工业帝国全文阅读。” “以这个江湖为赌注,我很想知道,你和我,究竟谁会赢?” 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很久了。前世的时光加上今世,究竟有多久,她没有遇到过一个真正的对手了? 连清一直把黄药师当作他棋盘里的一枚棋子,利用着他对她的感情,引导着他的行为。固然她是一个喜欢将所有事物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上,但这也是相当无趣的。只是,即使给了棋子自由,又有几人能够与他相抗?与其让他们翻腾着走向不变的结局,还不如让他省点心力,太过拙劣的戏码他并没有兴趣去应付。 可是,黄药师不同。他大约是这天底下,唯一能够打败她的人。 所以,她想,自己是能够把他放在同等位置的。 独孤求败是寂寞的,他渴望一败,却无人能令他一败。 连清也是如此,她想要一个对手,却始终找不到足够与她相抗的人。 六年前的黄药师没有这个能力,但是六年后的青年,完全可堪一战。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无力又可笑的感觉在瞬间涌上。 对手?! 哈,在个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吗? 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却想着把他当作对手。 他所付出的感情,究竟算是什么呢? 当美好的画卷在一夕之间被摧毁,黄药师第一次明白了,那种因为痛到极致而万念俱灰的感觉。也第一次,感受到,那样的强烈的愤怒与恨意。恨不得杀了她,又舍不得杀了她。被猛然握住的手腕用了几乎要握碎腕骨的力道,吃痛的感觉令连清直直地望进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中,那爱恨交加,鲜明得如同烈焰又似寒冰的眼瞳,让她的神思停滞了片刻。 黄药师在少年时期就喜怒不形于色,江湖游历之后,更是能够将真实的情绪掩藏地天衣无缝,而现在,他却近乎失态地暴露了自己的情绪。 爱与恨,究竟哪一种力量更为强大? 连清再一次想起了她和容月的对话。 这个问题的答案,会在不久的将来得到验证。 “你不是很爱我吗?” 她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扯住黄药师的前襟,微微用力,在青年俯下了身体后踮起脚尖,十分亲昵地吻了下他的唇,“那么就用你想要的爱作为赌注。我从来都没有爱上过任何一个人,若是你能赢了我,我便永远待在你的身边,用一生一世的时间去试着爱你。” “现在挑断你的手筋,脚筋,你也能待在我身边一生一世。” 阴森的语调之中是难掩的血腥之气,素雪凝冰般的冷然在黄药师的眼底倏然绽开。 “我倒觉得这种方法更不错。” 无论一只大雁原本能飞多高,只要斩断了它的翅膀,它便再也不能翱翔于天空之中。如果只有做才能够留下她,他并不介意亲自动手。 连清的神色不变,笑容依旧,仿佛被威胁着要被挑断手筋、脚筋的人并不是自己,没有一丝一毫地害怕之意,“我不喜欢给别人第二个选择,不过看在我们师徒间的情分上,我给你第二个选择。” 黄药师的身体不知为何摇晃了一下,紧接着,脱力地向下倒去,连清及时扶住了他,让他的后背靠在了壁岩之上钓鳌客全文阅读。方才扯下的面纱之前,她一边与黄药师对话,一边在衣袖的遮掩下将随身携带的迷药涂在了指尖上,借着揭下面纱的动作,抹在了嘴唇上。 这种迷药的药效很特别,只要沾上一点,便能够使人全身无力,任你有多高的武功,都无济于事。 当然,她会轻而易举地药倒对方,不仅仅是依靠着这强烈的药性,黄药师对她的不设防占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人的习惯是没有办法在一瞬间改变的,即使青年此刻心里未必没有防备她,但是他身体的条件反射却依旧信赖着她。 “当年的那个雨夜,我给了你两个选择,要么拜我为师,要么死。现在,我依然给你两个选择,和我斗一场,或者死。” 女人伸出左手,轻轻地贴在黄药师的脖颈上,如同抚摸一般上下缓缓地滑动着。双方都知道,只要她轻轻用力,那么今日活着走出这片地域的人便只有一个。 “我凭什么相信你?” 师徒就是师徒,连面对威胁的表现都那么相似,这样的态度,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无动于衷。 “我所说的话,大部分都是谎言,但是,对于这个赌局,我很认真。” 而你,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呢?药师,你不会令我失望的吧?” 外头的太阳约莫已经升起,数道明亮的光线从上方的洞□进水潭之中,隐隐绰绰地折射在光滑壁岩之上,泛起一层层的泠泠波光,幽幽地上下浮动。 “我可以答应你,以整个江湖为赌注,我们斗一场。”黄药师沉默了半饷,才出声道,“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看透过这个女人,但是,她又凭什么以为自己能够看透现在的他? 他和她都太骄傲了,然而,过多的骄傲其实是一种自以为是,以前的他,是这样,现在的她,又何尝不是? 让冥域一统江湖与她而言,或许真的是个游戏,可这绝不是她的目的。 华山鬼窟,是为了引起江湖纷争? 黄药师倒觉得可能引起两个截然相反的结果,而另一种结果则恰恰相反,江湖人不但不会相互杀戮,反而会集聚起来,统一立场一致对外。 杀死这些人所用的武功,他也都会,因为那是怪盗红莲也就是连清所盗走的。 而红莲是冥域的象征图腾,这件事也可以处理成让所有门派围攻冥域的布局。各派武林秘籍以及《九阴真经》,多么充分的理由。 还有这粗糙的布局,也许根本就不是她口中所言,她的下属布置的,只是她为了在冥域中摆脱嫌疑而做的。一个聪明透顶的人,怎么可能设下这种破绽重重的陷阱?她的算计该是天衣无缝的。如此反其道而行的方式便会彻底杜绝了冥域中人的怀疑。 两个全然不同的目的,也只有她,才可以掩饰地那么好。 若不是黄药师天生就有一种逆反心理,在思考每一件事时,都会尝试着逆向思维,也是绝然想不到。 所以,她原本的目的是 ——毁灭冥域。 作者有话要说:替换~ 第36章 条件 连清已经是幽冥贤者了,她的地位在冥域中是与鬼尊平起起坐的,如此,她想要毁掉冥域却是没有理由的。而现在,她又逼迫他以整个江湖为赌注一战,倘若她赢了,冥域便是江湖至尊,这和她原本的目的又是截然相反。 利用他促成这场大乱的谎言已经被拆穿,那么,她真正想要自己做的事究竟是什么?如她自己所言,从来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自然也没有她做不成的事,就算在那一个雨夜,他与她没有相遇,依凭连清之智,毁掉冥域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那时候的他,说实话,并不配成为她的对手,所以,他在原本布局中,到底有什么作用? 而推翻了原本的布局后,这个作用究竟是否存在? 这是黄药师最想知道的一件事月下璃辉全文阅读。 思忖下来,连清所有的话语,恐怕也只有那想要与他一决胜负的那些是真的了。 至于对方所言,他赢了之后,会陪在他身边一生一世,黄药师在心底冷笑一声,曾经她也说过了这样的话,到后来,认真固守的人只有他自己。也由此,她现在所作的承诺,他一个字都不信。对于一个辜负了承诺的人,再去期待再去信任,就不是可笑两个字能够形容得了。 弹指一挥间,黄药师想通了许多事,也有一些想不明白。 只是,他知道这些都算不上最重要的事。 何谓最重?那便是将最想要的东西,最想要的人握在手心里。 既然,没有什么是连清得不到,那么,也没有什么是他黄药师得不到的。端看谁的手段更加高明了。 “如果你能同意这个条件,此刻,就把我杀了罢。” 他有把握,她必然会同意。如此迫不及待找人一战,只能说明她沉寂了太久,也无趣了太久,所以,又怎么会放弃近在眼前的良机? 连清看着对方敛起所有那激烈的爱恨之绪,重新恢复到了淡漠平静。 快得令她的心跳“砰砰——”加速,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就不曾有过如此兴奋期待的情绪了,不愧黄药师,不愧是她把他放在了同等的位置。 她想,这一战,必然精彩之极。 “你说。” 短短两个字的回答,却是意味着她已经同意了黄药师的条件。 以黄药师的分寸,他应该也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不会提出她根本不可能答应的条件。 “在华山论剑一事结束后,与我共度一夜。”青年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双眸一眨不眨,讳莫深沉地如同无垠的黑夜,似是挑衅,又似是引诱,“这个条件,如何?” “我答应你的条件。” 像是不曾思索过一般,连清回地很快,同时,她运气真气,将自己和黄药师的衣衫蒸干。 一般的女人,听见了这种条件,会如何想? 连清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自然是不会只往鱼水之欢上联想。 在那一夜,有去,但是否有回,才是真正的关键。 就当是预热好了,她答应他,又何妨? 黄药师笑了,淡然的眸色之中,增添了几分邪佞。 连清也在笑,或者说,笑容很少从她的嘴角消逝。 这两人各有算计,也知道对方在算计,并且都相信,最终自己的算计能压过对方。 从这自信到极致的角度而言,若他们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说出去,怕是连傻子都不会信。 “药效在两刻之后便会散去。” 连清站了起来,将视线转向泛着粼粼波光的水潭。 事至此,一切都在连清的意料之中,只除了他们会掉进这处水潭,黄药师急于救她才让他们掉落的位置偏离了几分,本来两人应是掉入一处原是用来藏酒的地下室的重生之幸福要奋斗全文阅读。 “这里的岩壁是可以向上攀爬的,虽高,但以你之力,要出去并不难,至于其他人,我也会一一安排好的。华山论剑不日就将开始,作为师傅,就在此预先祝贺你成为天下第一了。” 不单单是黄药师,连清自己都觉得她对黄药师成为天下第一的几分执着。 这固然是骄傲的心理在作祟,但也有几分冲破天命的意味在其中。如果说《射雕英雄传》是这个世界的命运,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都尚算沿着这条既定的命运线在,行走,那么,倘若黄药师夺得了天下第一,就是被斩断了命运线,也算是一种变相地斗赢了天。 连清站了一刻多的时间,在水中浸泡后仅仅只用了内力蒸干而没有精细打理的发丝披散在她的肩背上,风从上方俯向而来,墨色的发丝向后扬起,凌乱却又不显一丝颓废,反而令人感到了一种魔性的美丽。 “你要走了。” 黄药师说这话时的语气是意味不明的。青年背靠着壁岩,抬头仰视女人,微扬着的下颌透着些许不会轻易妥协的高傲。 若是普通人,你要走了后面还应该加上,你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等等疑问,再不济,也要惜别一番。 而黄药师去没有接以上任何一种,他和连清并不是第一此分别,也不是第一次看着连清的背影,之前的每一次,他都能够再见到对方,当然,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只是,这一次的心情却不同以往那般美好。 这是理所当然的。 被欺骗、被利用,还是被自己喜欢的人欺骗、利用,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不会再产生一丝一缕的美好情怀了吧,黄药师是人,不是圣人,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尤为小心眼的人。尽管不至于像曹操那样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却也是呲牙必报,伤我一分,百倍奉还之人。 今日之事,他和连清已经不是梁子结大了这种程度,而是到达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其实,你今日杀了我未尝不好。”言下之意是省得来日后悔。 惜命之人本不该如此说,但是黄药师却是笃定他越是如此说,连清越是不会动他。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黄药师和连清这对师徒,虽然从表层上看两人很不同,但实质上,却惊人的相似。 黄药师是叛逆的,连清的性格中未必缺少这一特质。 这或许也是黄药师为什么会喜欢上连清的理由之一,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 连清转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狼狈中风采依旧的青年。 突然地,她想起了青年的哥哥黄子唯曾经说过的话。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这个孩子,连我都把握他以后会成长为什么样子,但是有一点,我相信是绝不会变的——他是不会轻易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凡是欠有人他的,他终会向对方十倍百倍地讨要回来。 那时的她是怎么回答的? 在下也很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是的,她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如今尤是。 “我不会杀了你神医的杀手妻。” 我也不会后悔。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所追求的,也只是那一瞬间的惊心动魄。 黄药师的视线突然出现了一阵模糊,不知道是因为迷药的关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但只是一霎那,视野又恢复了清晰,仿佛方才的恍神从来没有发生过。 “果然青出于蓝。” 语意不详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后,连清吐气,上跃而去。 药力散尽,黄药师站了起来。 方才那瞬间的闪神,他不认为是自己的错觉。天下间。哪来那么多错觉?更遑论是在这个人的面前产生的?更合况,错觉之中,他是不会听到那句呢喃之言的—— “等到所有的事都结束了之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恢复正常?怎样才算是恢复正常呢? 经历过的事,又怎么能够再它抹消? 黄药师没有再去想。 他从腰间拿起那支从未离身的碧玉箫,紧紧地握着它,想要用碾碎,却又在动手的瞬间收敛内力。 过去,它代表着珍贵的情谊,现在,它代表着屈辱。 也许在未来,它会代表着警示与戒备。 望着不断向上攀行的蓝色身影,他瞥了一眼面前的水潭,拿起碧玉箫横在嘴前,激昂的乐声响起的同时,水潭也跟着晃动了起来,在一声激昂的长啸之后,宛若银瓶乍破之水浆,笔直地冲向上方,翻腾几丈之高。 潭水带着冲劲,零散地泼在了壁岩上,又顺势散开落下。 湿滑的壁岩使得连清骤然间失去了着力点,失重之下,从上方垂直坠下,临空无法借力,她便甩出那两道黑白双缎向谭面击打而去。 那双缎乃是特殊材质所制,普通刀剑划不开,遇水也不会被浸湿,双缎触到谭面后,传来一阵反弹之力,连清想借着这股力一下子跃出洞口,黄药师哪会让她如愿,他踏水而来,单手握住双缎,向下沉沉一拉,使得连清比方才坠得更快。 只听见扑通一声,黄药师便带着连清一同坠入了潭水。 两人的身姿在水下交缠,青年左手按住女人的肩臂,压着她没有办法浮出水面,右手钳制着对方的下颌,狠狠地吻了上去,继而碾转。 内力的高深,和需不需要呼吸没有直接的联系。 人呼吸都是需要空气的,这一点,练武之人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两人在水中沉沉浮浮,除却一开始的本能挣扎,到后来,连清却是一动未动,任何黄药师去折腾。即使窒息的感觉袭来,她也并不感到恐惧。 这个女人,从来就被没有怕过死亡,甚至觉得活着,才是一种多余。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超级热,上海已经连续了好几个高温天,最近空调还出了一点小故障~ 我就像一个被水淋湿的人,汗哒哒,超级讨厌= = 此章灵感来自于欧阳明日对上官燕说的一句——独拥佳人一夜 最后,谢谢魔渡众生的地雷~ 第37章 快剑魔女 黄药师以为自己是冷静的,但是他的行为却并不那么冷静教主风流。 他第一次发现,当与心爱之人的距离越来越远时,她的背影会让自己痛得无法呼吸。 想要急于抓住什么,却发现手中什么都没有。 方才他可以那么平静地与她谈条件,那么自信地认为他一定能够留下她。 但事实上,他的内心深处也是不安的。 世人多言黄药师自傲,却不知道他的自卑,或者说,这种情绪只是相对某些人某些事才会出现。在连清,他的师傅面前,黄药师既是自傲的,又是自卑的,这与对方是唯一见证过他最为狼狈,最为不成熟时期的人有着至关重要的联系。 他的冲动,实际上也是一种惶恐的表现。 所以,他明明知道自己方才应该让对方离开,外面应该是有她的人在接应,他今日根本没有把握留住他,却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留下她。 他狠烈地吻着对方,哪怕感受到了些许的窒息也不想停下,仿佛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意。 当两人重新从水里浮出来的时候,连黄药师的呼吸都是不畅的,就更不用说连清了,她趴伏在岸边,像是一条搁浅的鱼,她曾数次直面死亡,都没有死成,最接近的一次,却是重生在了另一个只属于武侠小说的世界里。时光似乎在她修炼八寒红莲的时候就在她的身上停滞了,看上去始终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侧首,她再一次描摹起黄药师的容貌,都道是女大十八变,男孩也未尝不是如此。昔日俊秀的少年,五官全然张开之后,竟然是如此俊美无俦,风采出众,连她这样不重容色之人,在六年后的初见时,视线也不免多停滞了片刻。 但这也仅仅出是对美丽的事物的欣赏,无关风月。 连清也觉得自己很奇怪,两世皆为女子,却不曾有过春心萌动的感觉,即使是少女时期,也是如此。若是同性恋也就罢了,偏偏她对女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心动是怎样一回事,她可以从别人身上看到,却从来没有在自己的身上体验过。 不懂情,偏又玩情以应。 哪怕在她的心底,一丝的情意都没有,她都可以让人相信她深爱着对方到能为对方去死。 曾记得被她耍得团团转的一个女人,在临死之前,怨毒地诅咒她永远得不到自己所爱之人,然而,那个女人不明白,一个不懂情的人,如何会有所爱之人? 这种诅咒,实在不比咒骂她不得善终要来得实际。 “后悔吗?” 她展颜笑问。 黄药师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后悔遇见她吗? 后悔爱上她吗? ······ 他发现自己既说不出悔,也无法坚定回以不悔。 这并不一个非此即彼的答案。 事态延展至今,后不后悔其实也并不那么有所谓。 黄药师是一个忠于自己内心的人,想要得到对方,那么他就努力去得到,想要杀了对方,那他便杀了对方神烬。而今时,他也十分清晰地知晓他想要的是什么。 “我不会杀了你。” 一模一样的语言。 “我要得到你。” 怎样算是得到一个人? 身体还是心灵? 黄药师两者都想要,但倘若无法得到后者,他也要得到前者。 “我要你伴我一世。” 他不相信轮回中所言的生生世世,如果今世都得不到,再谈来世未免荒谬。 痛苦也好,快乐也罢,无论心甘情愿,抑或是逼不得已,黄药师都想把连清捆在自己身边。 他已然为她所困,她也必须为他所困。 这才算是公平。 最终,连清还是离开了。 当黄药师出去的时候,一起进去的人除了他和兰池都已经出了华山鬼窟,当然,《九阴真经》也到手了,是以,由王重阳所提议的华山论剑便定在了第二日。 虽说这华山论剑是定下来了,但是挡不住参与人数实在太多,要怪也只能怪《九阴真经》和天下第一的名号太吸引人了。所以,在真正的华山论剑之前,一场激烈的乱斗以选出真正有资格登上这华山之巅的人是少不了的。否则,让这么多人上了华山,也不用论剑了,都是密密麻麻的人,连一块空地都没有,还论什么剑? 之后,在这场伤亡并不算严重的乱斗之中,包括王重阳在内同闯华山鬼窟的七大高手,裘千仞因为前一天的手臂受伤,不得不退出,不过就算他没受伤,也会自动退出,在鬼窟之中,其他人都没有受伤,唯有他受伤了,在某一程度上,也暗示了他的技不如人。 而无极宫的白发兰池就像是突然从华山边缘蒸发似得,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冥域的殷晓瑶,她手背上的红莲图腾让各方门派忌惮不已,毕竟,在七十年前的武林浩劫中,步青可是差一点就带着冥域一统武林的。到现在为止,依旧有些门派因当年死伤了太多精英,没能恢复元气。 江湖中人给她取了一个名号——快剑魔女。快剑是指她的剑法奇快无比,而魔女便是指她杀人不眨眼的狠毒,极有当年冥域的魔教做派。 黄蜂尾后针,最毒女人心。 乱斗之中,总有人以为她是女人便是好欺负的,挑她下手,岂知这与自取灭亡无甚差别。被黄蜂的针蜇了一下,顶多是痛,但是被她的剑刺一下,留下的可就是命了。 即使是围攻,也丝毫占不了便宜。 这女子出剑如同疾风一般,手起刀落间,便倒下一片。有的人甚至没看到她是怎么出招的,就被一剑穿喉所杀。 她倒是少见几个下手狠辣之极的人,毕竟在这场乱斗中,有那么多人再看着,都说江湖人容易结仇,但是想要在江湖上长久安康地立足,即使是易结仇也会尽量避免,因为得罪一个人,便是得罪一串人,为了避免日后没完没了的报复,多数人不会下死手,只是迫着对方离场。 面对着殷晓瑶这样不留丝毫情面杀法,有让不少人退却了。 毕竟武林秘籍可以再找,但命只有一条。 不过,她本来也就是魔教出生,情面二字也只是徒增笑料。 形如鬼魅,剑快如电毒哥,来口锅![异世修真]。 面若仙子,心如蛇蝎。 快剑魔女的称号很快便流传开来。 有不少人认为,这是冥域再度复起的预兆。 可以想归想,但是真的要像七十年前那样形成武林同盟一致讨伐却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对方七十年来不曾做过是什么杀人放火的恶事,师出无名,就是那不断传下来的听闻,也要让他们掂量掂量,自己是否能于当年杀人不眨眼的魔教相抗。 况且,本来就是争夺真经与天下第一的,心不齐,又何谈合纵连横? 乱斗后期,基本上形成了六人木秀于林的局势,他们虽不甘,却也意识巨大的实力的强烈反差后陆陆续续地离开华山山脚。不少人他们认为这六人是同一级别的高手,实则不然。 真正的内行知道,尽管武功高强的人,被统一称为高手,但是这高手也是分等级的,如殷晓瑶这般便是普通高手,而王重阳则是宗师级别的高手,至于黄药师、欧阳锋、段智兴、洪七,至少是绝世高手,是否宗师级别,还要看之后的比试才能够知晓。 殷晓瑶的剑确实很快,但是在其他五人的眼里,还不够看,可以说,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在五十招之内击败她,在乱斗之中她之所以能够胜出,除了归功于那份心狠手辣外,还有她女子的性别。 “殷小姐。”王重阳开口,想好言相劝这唯一的女性退出。 否则到时候,他们都逃不了欺负女人的名号。他和古墓派的林朝英已经说不清了,不想再添一笔。 就在此时,黄药师在所有人的意料外,突然出手,袭向殷晓瑶。 两人的伸手都是极快,眨眼间,便斗了十数余招,名眼人都看得出,胜势全然倒向黄药师一方。 就四人以为女子即将不敌时,只见她变换了招式,使出了他们从未见过的一种剑法。每一个剑招都是逆着使用的,看似与常理不合,威力却更胜之前的剑法三分。没人有能够猜到下一招是什么,这种用剑之法全然摆脱了剑势之形,随心所欲,令人无法预测到下一招。 如此剑走偏锋之法让在场之人真正地把对方纳入了对手之列。 当然,只是列入。殷晓瑶外表虽美艳,然实际年龄绝不会超过十八岁,她使得剑法虽高明,却碍于有限的内力,以及不成熟的领悟,无法将剑法发挥到极致,四人就算是只拼内力,都能在百招之内擒下她。 然而,更出乎人意料的事发生了。 黄药师不仅没有被这突然变幻的剑招所扰,攻势还比之前更加猛烈,顺畅地就像是他的每一个招式都是特别为克制此剑法而使出的,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因为这两人,明明是不认识的。 二十招过后,黄药师劈手夺下了殷晓瑶手中的长剑,竟也使出了一招逆剑,比女子之前使出的更加精妙完美,将剑招发挥地淋漓尽致。纵然殷晓瑶灵活躲避,但见锋利的剑刃仍是在五招之后地贴上殷晓瑶雪白的脖颈,只稍偏离一点,剑刃就会割破她的喉。 如此情境,王重阳四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黄药师师承何处无人所知,难道是与这女子同出一门?可殷晓瑶出自冥域,而黄药师显然不是,看上去令人疑惑不解。不过,在场的都是人精,认定两人之间必有渊源,还一定是仇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的风不错,稍微觉得降温了= = ps:最近迷上了动漫free!角色们个个都是好身材呐! 第38章 华山论剑 方才黄药师无意之中瞥见殷晓瑶使出了一招逆剑,这才出手试探。一探之下,竟发现此女所使的逆剑和连清的套路竟是一模一样。虽说世间能够悟出逆剑的人或许不止连清一个,却也不可能有绝然相同的境界,更何况殷晓瑶是冥域门下之人。 毫无疑问,她的逆剑必是由他心中所想的那人授予的。只是,确认了这一点,令他觉得极为不舒服。一个人若是得到了一件举世无双的宝贝,便不会希望有相似的宝贝被另一个人所拥有。同理,连清既然是他黄药师的师傅,便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师傅。 黄药师心下虽如此想,但他却也很清楚,普通的关系是不会让让连清将自己的绝学传授给另一个人的。所以,殷晓瑶与连清的关系十分值得探究。 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或许,都可以从对方的身上得到答案,他不想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也由此,他硬生生地压下了自己的那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甚至侵占后的排斥感。 在制住殷晓瑶的之后,他迅疾地出手,封住了对方的各大要穴,其中包括了哑穴,没有给对方留下一丝的逃脱空隙,也不给在场的人任何留下更多的猜测的机会。 “主人。” 随后,一个身着黑衣带着面具的男人在黄药师一个手势下,从藏身的大树上跳下,单膝跪于他的面前。 “把人带走、看住。” 将长剑被青衫青年向后一甩,剑身直直地插入了他身后树木的枝干里。 面对突然出现的黑衣男人,王重阳、洪七公、段智兴、欧阳锋都没有感到惊讶,影卫与他们而言并不陌生。尤其是段智兴和欧阳锋,应该说是十分熟悉了。 名门世族,江湖势力,总是会培训一批忠心于自己的死士。这些死士中就有影卫,他们就像影子一般跟在主人的身边,随时待命,没有主人的命令,不会轻易现身,即使他们的主人正面临生死关头。 只是这四人的弟子门人面色有些难看,他们从未察觉到有人隐藏在那棵树上。固然有对方本身精通隐藏气息的原因在,但是武功的高下却也是无法忽略的事实。 “华山论剑之后,如果我没有看到她,你知道该怎么办的。” 没有用的人,便没有存在的必要性。这一点上,估计欧阳锋会和黄药师会有共同语言。 “属下明白。”黑衣人起身,利落地携着殷晓瑶,运气轻功向南方而去,身形犹如飞雁,轻快而流畅,几个起落后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这段插曲就这样结束了。 就算在场之人心有疑惑,也没有人会向黄药师询问。他们本身和冥域没有私交,也不认识那女子。更何况,江湖恩怨,便要用江湖人的方式来了结,不相干的人若是介入,很容易被视作一种挑衅。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是《九阴真经》的归属,因为管别人的闲事而节外生枝是十分不恰当的行为。 除了黄药师外,王重阳等四人都带了门下之人一同到了华山,在五人上山之后,这些门人便驻守在山腰山脚,在通往华山之巅的路径上设置了数到关卡,务必不让外人打搅重生二三事全文阅读。 华山论剑持续了七天七夜,最后,全真教王重阳技压群雄,以天下第一之名夺得《九阴真经》。至此,一场由真经带来的江湖浩劫落下了帷幕。 而中原五绝,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更是名震天下。在今后的一百年内,他们将以神话的姿态存于武林后辈的心中。 连清回到冥域后不久,便听闻了王重阳成为天下第一的消息。 被书写的命运终究没有被改变。 她虽然没法比较黄药师自创的武功和《九阴真经》比,哪一个更厉害,但是青年既然没有使用真经上的武功,便是暗示着他自创的武功不会居于其下,那么,以他今时的武功,必然不会被王重阳轻易击败。 他会败给王重阳,只有一种解释,他是故意的。 至于原因,可能是为了让她感到不悦,也可能天下第一之名对他而言已经不具备了吸引了,或者两者兼备。但是,这个选择一定与他们在华山鬼窟的经历脱不了干系。 换一句话说,是她的行为,导致了本该偏离的命运又重新回到了它的既定走向,恰恰与她的初衷相反。许是冥冥之中,真的有命中注定的说法也不一定。 不论事实到底如何,这一次华山论剑的真正赢家却一定是黄药师。王重阳未尝不知道他隐瞒了真正的实力,做一个天下第一眼中的天下第一,可是比无数武林中人眼中的天下第一要有趣得多。至于《九阴真经》,黄药师原来就有,而现在王重阳得了,实际上却是为全真教埋下了隐患。所以,表面上的胜利并非是真正的实力。 “殷小姐被黄药师的人带走了。” 曲素光带着另一则消息,来到了连清的居所。 “我知道。” 连清左手撑在宝座的扶手上,支着下颚,眼皮抬也不抬地回道。似乎被挟持的人只是一个再无关紧要的人物,既不是容月的义妹,也不是她当妹妹宠着的人。 三个字的回答听上去极为简单,但是跟随连清多年的曲素光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件事,她不必管,尽管她能够猜测到殷晓瑶会被黄药师带走一定与连清有关。 对于殷晓瑶,曲素光本身也没什么好感,对方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那张脸也太过巧合,不免让人怀疑其是否是故意被安排在连清身边的棋子。 “我倒是希望殷小姐一去不回。” 曲素光在连清面前向来无所顾忌,在众人眼中,殷晓瑶是因为连清爱屋及乌而当亲妹妹一般宠爱着的女孩,可是,在她眼中,对方不过是一个需要防备的可疑人士。 “也许,你的愿望会实现也不一定。” 连清的嘴角勾起一道优雅的弧度,几不可见的笑意在她的眼底如流星般悄然即逝。 黄药师会在一怒之下杀了殷晓瑶,还是会因为不想如自己的意而放过她,可能性各一半,五五之数。无论哪一种,都已经达到了连清借由黄药师的手只开了殷晓瑶这个暗桩。当然,她更倾向于前者。 容月之死,固然有她心甘情愿在其中,但是在乱斗发生的当时,殷晓瑶却在暗中推动了把,如果不是她在打斗中不着痕迹地推了容月一下,她又怎么可能恰好为自己挡下了那致命的攻击? 连清没有清算此事,是因为容月不愿意伤害殷晓瑶,只是对方还不识趣的借此事来安慰她,莫不是把她当傻子吗?不给殷晓瑶一些教训,怎样都说不过去小妾不吃素。 “过几日,我会出谷一趟,其他人问起的时候,你该知道怎么回答吧?” 一夜之约,她与黄药师的定在了十日后的桃花岛。 “殷小姐失踪数日,下落不明,贤者因为担忧亲自出谷探寻,归期不定。” 曲素光十分顺畅地接下。 七天七夜之后,五人下了华山。除了王重阳的严肃与欧阳锋的不甘,其他三人,倒是一脸轻松。多事之秋,五人也未在华山多做停留,休憩一夜后,便决定各自离去。 临行之前,王重阳特意请黄药师一叙。 “贫道有件事,想请教黄公子一番。” “王道长请说。” 尽管王重阳在唐渐离一事上曾得罪过他,但是黄药师本身也没有吃亏。再加上,王重阳争夺《九阴真经》的做法的确是为了整个武林考虑,自己虽不推崇,可对于他,却也是欣赏的。 于是,王重阳便隐约说起了他与林朝英之间的往事。 “这天底下,是否真有能在石头上刻字的功夫?” 他知黄药师极富智计,所以,才会请教他。 黄药师想了许久,突然笑道:“这个我也会,只是这功夫现下我还未练成。”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王重阳却明白对方已经看破了其中的奥妙,便顺着他的话问道:“不知你何时能够练成?” “快则五日,慢则十日。”黄药师爽然回道,“只是近日我还有要事,一个月之后,我再来终南山拜访真人,如何?” 这要事想必和冥域的殷小姐有关,王重阳心下如此想,面上却道:“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半会,端看黄公子何时方便即是。” “贫道还有一问。”比之先前,王重阳提到这一问时显然有些犹豫,似乎拿不定注意要不要问。 “王真人但说无妨。”对自己欣赏之人,黄药师是极给面子的,更何况,他在华山论剑上还摆了对方一道。 “你的师傅,究竟是——”何方神圣。 王重阳自然是明白华山论剑之时,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只是对方想装,他也没道理去揭破。也由此,他对黄药师的师承极为好奇,他纵横江湖多年,却是从未听闻过这江湖上有如此高手。只是唐渐离一事牵涉到了黄药师的师傅,让他一时游移不定。 “她的武功,不及我们五人中的任何一人。” 练武之人在意的,不过是武功的高强与否,看似超脱世外的王重阳也不能免俗。 “但是,她也确实是我的师傅。” 连清教授给黄药师的东西,不仅仅是武功。 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王重阳却宁可自己没有问个这个问题。 因为他隐隐绰绰地查觉到了一种不属于师徒之间的感情。 男女之事,他是过来人,但是师徒相恋,他不敢想,也没有办法去想。 或许,把这种近乎直觉的感受当作是他的幻觉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39章 无法麻木的痛 殷晓瑶从一阵晕眩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陌生的房间中。断层的记忆如潮水般急涌而来,是黄药师——那一日,在华山山脚,黄药师制住了她,有让一个黑衣的男子带走了她,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被点了百会穴之后骤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她下床,四肢很是无力,腹中也感到十分的饥饿,她知道自己昏睡了许久,却不知究竟是过了几天。桌上放置的菜肴尚未冷却,想来是把他带到这里的人算准了她会在这时醒来。 勉强用手握住筷子,她就着碗口,扒了一口饭,细嚼慢咽,缓解胃部的强烈不适。至于是不是有毒,已经不重要,在饿死之前,她没有选择。更何况,若是黄药师想杀她,处处是机会,在饭菜中下手倒是最不高明的一种方式。 吃完饭后,殷晓瑶在桌边做了一会儿。 她并不是傻子,黄药师之所以会制住她,并不是为了她本身,更可能的,是和连清有关。那几招比她还要高明的逆剑早就说明了一切。 他不是与连清密切之极,就是仇恨之极。后者,也会让一个人完全研究透对方的招式。 不过,仇恨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些。 她的逆剑,是由容月开口,连清才会教她的豪门盛宠:总裁调教惹火妻全文阅读。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在连清的心中,不会再有人占据像容月一样的位置。 她并不担心自己会如何,只是担心,黄药师想要利用她对连清如何。 用她来要挟连清倒是不重要,因为那个比谁都要冷酷的男人根本不会在意她的死活。他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更不用说那个人是她,而不是容月了。在别人眼中他所展现出的重要,从来就是为了更好的利用而增加的砝码。别人越是认为重要,他就越是能够舍弃。 多年下来,她也算是了解连清的为人。 这样的人,太可怕,但最可怕的是,就算是知晓了他的真面目,有些事,也没有改变。就像容月的心,就像她的心。 直到这一刻,她还在想着,若是黄药师想从她这里得知一些事,她该怎么办?让一个愿说话的人开口,有许多种办法,甚至不需要威逼利诱,她深谙此道,又怎会不明白? 同时,殷晓瑶很想嘲笑自己,也许,连清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泄露了什么。自从容月死后,许多事,她都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一个。在他的心里,容月死了,恐怕自己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吧? 但是,有些事,并不是你想透彻了,就能够得到最完美的解决方式。 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 更何况,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她本身就是值得怀疑的。 实际上,她也并不无辜,即使她从未做过伤害对方的事。 人一旦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就会发现,外面的时间,过得很快。 在这里的第三日,殷晓瑶终于见到了黄药师。 看来,华山论剑已然落下帷幕。 她被人引着来到了一处茂密的竹林。 日光倾斜着洒落,将斑驳的阴翳印向地面。 那个俊逸无双的青年坐在石凳上,吹奏着玉箫。 虽然穿着同色系的衣衫,也不会让人只注意到绿竹而忘了他。 十步之距,箫声顿止。 他放下玉箫,转过身,看向她,漠然锐利的目光让她的手握紧了藏于衣袖中的细长发簪。 “殷姑娘,请坐。” 青年说着请字,但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无法让人感到一丝的恭敬。而他周身所散开的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听从了他的话,隐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因为握得太紧而感到了疼痛。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殷姑娘。” 该来的,始终回来。 殷晓瑶对上黄药师的目光,目露倔强,“关于连清的事,我什么都不会说。”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对方不会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她什么都不会告诉他,不论是面对怎样的威胁。 “殷小姐还是再想想比较好。”黄药师倒不是不介意对方敌视的态度,“回答我几个问题,然后我派人送你回去。”这是相当划算的交换,至少在黄药师眼中是如此,他觉得能够让对方毫发无伤的离开就是一种恩赐了,只是殷晓瑶显然不会领情重生二三事。 “不可能。” 殷晓瑶的薄唇抿成一线,在黄药师无形的气势下,她觉得呼吸都成为了一种困难的事,似乎连脑海中都开始出现莫名其妙的幻觉。 不、不对,再怎样的压力也不可能出现幻觉? 她望向石桌上徐徐燃起的苏合香,朦朦胧胧的烟雾让她的心里升起了绝望之意。这香并没有问题,恐怕是混合着其他的东西在起作用。黄药师之前的话,也只不过是声东击西的手段。他根本就不相信她会告诉他什么,就算她说了,也不见得是实话。而药物的方式既简单又能够确保真实。 眨了眨眼,她在恢复一线清明之时,毫不犹豫握着发簪刺向肺腑。 电光火石间,黄药师一个手刀横切在对方手臂的胫骨上,不轻不重,却足以让殷晓瑶的手松开,发簪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叮——的脆响。 “方才我所言,并非完全声东击西。”黄药师似是明白殷晓瑶心中所想,冷然道,“只是殷姑娘太不识抬举。” 殷晓瑶没有说话,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的思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滞。 因为有曲素光的前车之鉴,黄药师闯荡江湖之时,十分注意**之术,在学会了抵抗的同时,当然也懂得该如何使用。 ······ “连清是你什么人?” “容月在的时候,他是我的大哥,现在容月死了,我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废物。” ······ “容月是谁?” “连清最爱的女人。” ······ “这么说,她的死,是你促成的?” “没错,是我故意推了她一把。我以为,只要她死了,连大哥至少能够注意到我,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除了容貌,什么都帮不了他。而我可以帮他,黎夜也好,冥域也好,我都可以帮他的。可凭什么,他心里只有那个女人,就算她死了,是个死人了,他也不愿意正眼看我一眼······” 在药力的煽动下,殷晓瑶将埋藏在心中怨恨与不甘一一道出。 “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做错了。容月不该死的,因为活人永远无法和死人去争。” ······ 那一段黄药师不曾参与的故去,现在以另一种方式展现。 他闭了闭眸,似是在克制着什么。然而,大理石制成桌面上,从他左手放着的地方开始,表面出现了几道裂缝,逐渐蜿蜒而上。 连清最爱的女人 活人永远无法和死人去争 这一刻,也许将是黄药师此生最无法与人言说的一刻。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刻,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曾经以为,心上的痛,已经麻木了。 现在才明白,原来这还不是极致。 有一种痛,永远不会麻木小妾不吃素最新章节。 那便是,痛过之后的更痛。 黄药师可以忍受连清骗他。 却没有办法容忍,她的心里没有他。 更没有办法容忍,她的心里有另一个人。 这个名为容月的女子倒是死得恰好,如果她还活着,他也必然要她死。 看着眼神迷茫的殷晓瑶,黄药师伸手狠狠地掐住了对方的脖颈,肆无忌惮的暴虐在心底倏然炸裂开来,蔓延成无穷去尽的杀意。 原来,那些他曾经察觉到的晃神与怀念,都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那些复杂的过去,都是属于她和另一个女人的回忆。 他慢慢地合拢手掌,好看的凤眸威胁地眯起,无动于衷地望着殷晓瑶逐渐窒息的惨白面色。就在对方全然窒息之前,他又松开了手。 不、杀了殷晓瑶,便是如了连清的意,他又为什么要为她做嫁衣? 她想她死,他就偏不让她死。 他转身,一眼也没有施舍给摔倒在地上的女子,对着竹林,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癫狂至极又凄凉之极的笑声中,竹林被一股无形的外力压迫着,东倒西歪,甚至有一些开始折断。同时,殷晓瑶的身体颤抖了几下,缕缕鲜血从她的嘴角缓缓流出。 终于,黄药师停止了这种近乎疯狂的笑容。 面无表情的看着狼藉一片的竹林,他挥了挥衣袖,立刻有人将昏迷不醒的殷晓瑶带走。 在这之后,他又猛然转身,一掌劈在石桌上,坚固的大理石崩裂开来,化作了一堆碎石,不复原来的大气精美,风吹过,扬起一阵白色的粉末。 “欺人太甚!” 连清到底把他黄药师当成了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 他觉得自己对她,可能还是太仁慈了。 “师傅,你欠我的,我会从你身上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不要怪我,这是你逼我的。 东海沿岸 “船家,我要出海。” 一身白衣,戴着斗笠的女人伫立在船坞。 午后的海面格外平静,波澜不惊,如同一块湛蓝色的宝石,在阳光,闪烁着粼粼的光芒。 “好嘞,客官,要去哪儿?” “桃花岛。” “对不起,这艘船今天不载人。”船家的脸色骤然发白。 东海的桃花岛岛主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他喜欢抓人把他们毒哑毒聋,囚禁在岛上做仆人。这是在东海边的城镇中,人口相传的一句传言。 女人也不多说,直接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悬在对方的胸前,道:“开船。” 第40章 赴约 望着远处的一片绯红之色,连清想起了六年前,为了打动黄药师,她所叙述的一派美好画面—— 岛上种植着大片的桃花,每当它们盛开的时候,就会像一块胭脂云,绚烂而夺目,风一吹,花瓣飘下,便是落英缤纷的美景。 暮春时节的桃花本不该开得如此鲜艳夺目,应是植树之人使用了五行之术,改变了桃树的生长周期厉少霸爱:囚宠小娇妻。呵,那个人的性格不就是如此,叛逆不羁,越是常理,天道,他越是想要打破,逆天改命。就算是出生在了她原来的时代,也未必能够快意一生,而在这个时代,所谓的江湖,至少能给他一个安身之所的。 小船缓缓前行,留下了一道道划开海面的长长弧度,又在转弯之际,重新融进海水里。 在距离桃花岛的岸边大约十五尺处,连清将一块碎银丢进了船家的怀中,轻踩船杆后,身姿便像一支拉满弓后射出的箭,刷——地一下,破开空气,急速穿行与海平面之上。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人便上了岸,还未来得及转向的船家看得目瞪口呆,暗道自己今日莫不是见了仙女? 走过铺着金色细沙的海滩,连清向着桃林深处走去。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她略知一二,却不若黄药师那般精通。但是,她还是走了进去。即使被困于林中,相信也有人来解救。 只因,是别人想见她,而非她想见别人。 七转八转,她经过一个又一个的岔路,一路上竟是通行无阻,没有遇到任何的困难。这自然,不是因为她看破了所有的阵法,而是那阵法的主人正在以他的方式来迎接着到来的客人。 终于,她通过了最后一个岔路口,桃林之外,视野变得无限广阔。 而不远处的正前方,这座美丽小岛的主人,正端坐于亭中。 一壶酒,两只杯,正在等待另一个人加入。 “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 她一边低声念着试剑亭外的对联,一边向着亭中走去。 与以往清冷的声音不同,她此刻的声音虽然也是漠然的,却多了三分女子的柔意。还有那身姿,比黄药师前些日子见过的兰池高,比记忆中六年前的青年矮。这才是真正的连清,无论是声音,还是身体。 连清从没有教过黄药师易容,就连易骨功的最后一页也被她事先撕去。 黄药师太聪明了,聪明到当时他即使只是一个少年,她都要防备着他。 相对地,她的演技也实在高明,就好像她把自己的人生,真的当作一出戏来演。她骗过了无数人,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绝顶聪明的黄药师,尽管他是第一个识破破绽的人。 不过,这其中或多或少也有连清故意的成份在。 “凭师傅你的演技,哪天要是缺钱花了,到戏班里也能够有一片立足之地。” 黄药师轻掀嘴角,言语间满是刻薄之意。 连清坐下,拿下斗笠,伸臂握起酒壶的柄端,在两个空杯中斟了七分满。 淡淡的桃花香气混合着酒精的味道随着傍晚习习的凉风,在亭子里飘散开来,“其实,我也在怀疑,我所活着的世界,包括我的存在,就是一出戏。” 《射雕英雄传》只是一本中的所发生的一切不就是一出戏吗? 什么是虚幻,什么又是现实,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分清楚。 西下的落日为天地间铺上了一层淡金色,漫天的晚霞晕染开一片炫彩,偶尔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划过长空,发出几声鸣叫。所谓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于连清而言,不论哪一个世界,她都是漂泊的游子,没有归属,而故人之情,恐怕都是负面之情。 “这是桃花酿网游之夫人不要逃。” 青年白皙的手指握着酒杯,说完这句话后,便一饮而下。 连清握着酒杯,微愣。 ——花能入酒,你这满园的桃花,可够一坛桃花酿? 她曾在一次切招后,对着一片绯色花海,说了此句戏言。 “你还记得。” “岂止记得。” 她的一言一行,他不仅是记在脑中,更是放在心上。 他从未如此珍惜过一个人的一切。 之后,他们相对无言,唯有酒香飘散。 直到酒壶殆尽之际,黄药师才再次开口道:“你骗了我许多,但是有一个问题,我要一个答案,这一次,我希望你不要再骗我。” 连清微仰头,将杯中余下的酒水饮尽后,低头道:“你说。” “你爱容月吗?” 这个问题,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我以为你不会问这个问题,只因这是一个相当愚蠢的问题。” 女子把玩单手着小巧精致的酒杯,眸光幽深如古井,讳莫难测。 这个问题也需要答案吗? 如果她真的爱容月,对方此时就不会被埋葬在玉龙雪山了。 “是啊,确实是一个相当愚蠢的问题。” 黄药师一直平静的眸底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但随即就像是被投入小石子的无垠海面,很快便消失了所有动静。 问这个问题的他,又未尝不是愚蠢的?如果心中没有抱着一丝希望,他又怎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而残酷的事实再一次告诉了他,对于她,他就不应该抱有任何希望。 黄药师曾想过,如果人离开了心脏可以活下去,他真的会考虑把连清的心挖出来,看看她的心究竟是不是铁做的,否则,怎会如此坚硬,如此不近人情。但是现在,他明白了,她不是心硬如铁,也不是不近人情,而是她的心,她的情,都给了另外一个人,所以,对他,才没有心、没有情来。 隐讳的语言,在连清和黄药师的心中留下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这两个人都是世上少少的聪明人。而聪明人之间,从来不喜欢将话说得太明白,他们自以为可以全然理解这种隐讳,只是终究不是心有灵犀,至少这一刻,是如此。 所以,误会的发生也就变得理所当然。倘若是黄药师能刨根究底地问下去,又将会是另一种局面。只是,会这样做,就不是黄药师了,他太过骄傲,连清并非殷晓瑶,在对方面前,他不想他的自尊被践踏地那么彻底。 落日沉入了海面,天色逐渐变黑。 何时为夜,若是日光尽可为也,那么,此时就是夜。 “请吧。” 他漠然道。 长宽约十多尺的方形浴池内,雾气蒸腾而上,氤氲了视线。 连清在倚着石柱,静坐了一小会儿后,起身离开了澡堂腹黑npc最新章节。 并非她不愿意在此沐浴,而是她觉得,她应该去另一个地方。 有些事,假如不在一开始冒险,在最后失败的时候,便是满盘皆输,再没有挽回的机会。 兜转间,连清轻易地找到了不远处的另一个澡堂,无所顾忌地推开了门,踏着被磨地十分光滑的青石板,她一步又一步地,向着前方的浴池走去。弥漫的雾气间,一个披散着乌发的青年站在池中央,热水淹没至他的腰部,隐约露出了肩背光滑而流畅的线条。 以黄药师的武功,他当然察觉得到有人闯入。只是,他却也知道,在这桃花岛上,有胆量在此时敢于闯进来的人,唯有今日的来客。对方想做什么,他或许能够猜着,也并不介意,更甚者,在某种程度上,他还是期待的。 平日里,连清以男装示人,只需一根发带将发丝束起。而今,虽穿回了女儿装,也不过是用一根素色的发簪将一部分的发丝盘绕起来,剩下的梳成一股,散在左肩,可以说是极简单,与花哨全然无缘。 此刻,她将发簪抽去,任由长长的青丝在背后如瀑般披散开来。 接着,她解开了腰间的系带,褪去了外衣,然后是中衣,裙裾······ 白色的衣衫,一层层从白皙的皮肤上滑下,经过圆润的肩头、纤细的腰肢、修长的腿——犹如一只急速坠地的蝴蝶,铺展开双翼,又化为一朵朵的纯白。 赤禾果着身体,她一丝、不挂地进入水中,带起一片涟漪,从她身边一圈又一圈地荡开。 自始自终,黄药师都没有回过头。 不过,他就算不回头,仅凭敏锐的听力,便也能够明白女人做了些什么。 正因为太明白,所以他的呼吸,他的心跳,才会不由自主地加快。 脉脉的温热滑过身体,舒畅之感在四肢百骸间流淌着。 连清缓缓的向着黄药师站着的地方走去,一阵阵的水波随着她的前行而散开。 最后,在离黄药师仅有一步之遥时,她停了下来。 这距离很近,近得让连清能够察觉到,在黄药师平静不动的表象之下紧绷着的肌肉关节,那么危险,又那么暧昧。 连清伸出左手,贴在青年光滑如瓷的背脊之上。 “你的脉搏,跳得很快。” 她似是不带任何意味地说出了这句话。 自己的脉搏是如何跳动的,黄药师当然知道。 那如擂鼓一般的节奏,似乎是要从冲破他的经脉才肯罢休。 连清上前了一步,将两人间的距离缩小为零。 她伸出一双纤藕般白净的手臂,从背后抱住了黄药师的腰,收紧,从肩膀到大腿的曲线与他对方毫无间隙地紧密贴合着。 黄药师闭了闭眸,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他并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他也不想做柳下惠。 只是,在一次次的期待之后的失望里,他明白一件事—— “师傅,你知道吗?每一次,你故意讨好我的时候,就意味着,我将要付出更大的代 第41章 较量 黄药师的记性很好,过去发生的每一件事,尤其是和连清有关的记忆,都能在他的脑海里,像是昨日才发生一般地重现。许多事,过去的他不懂,并不代表,六年后的他不懂。 有时候,不去想,不过是因为,知道得太多,明白得太多,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谁能够想得到,对自己一向坦诚的黄药师,为了一个女人,竟也会有自欺欺人的一天?但是,现实终归是现实,不是你想当它没有发生,它就是没有发生过的。 现在想一想,过去的发生的很多事,都会有另一种不同的解释。 在黄府,她点醒他,不过是为了让她在他的心里占据与众不同的地位。 在西山发生的意外,她故意不让他卷进纷争,闪烁其词,却只让他更加上心。 还有他修炼无为六道正法之后元气大伤,她来看望的那一天,他把她的行为当作是对自己的关心与鼓励,可实际上,若是没有猜错,他差些就在那时魂断黄泉。 ······ 回想起来,连清每一次的示好,都是在为能够更好地利用他而做铺垫。就如同她自己所言,她从来不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不要说是男女之爱,恐怕是师徒之谊,她都没有真正的付出过。只有他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厢情愿的傻子。 而此时此刻,在两人表面上的开诚布公之后,她这无异于主动献身的作为,又会是为了什么目的?十分了解女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后,青年不得不去防备。 “呵。”连清轻笑了一声,将右侧的脸颊靠在黄药师肌理分明的背脊上,闭上眼,悠悠道:“有时候男人应该傻一点,才讨人喜欢,药师你就是太聪明了。” 聪明到她既喜欢又有些厌恶。 喜欢是因为他是目前唯一能够与她一斗之人,厌恶大约是上位者做得久了,染上了一点唯吾独尊的习惯。 “就是蠢得太久了,才不能再继续蠢下去。” 黄药师拉开女人的手,在水中利落地转过身,面对面地看着对方。 即使心怀戒备,也不代表某些事不能做。许多时候,与其畏畏缩缩,都不如勇往直前,该发生的事始终会发生,而为了尚未发生的事束缚自己,也并不高明。 如此近的距离,即使是雾气氤氲,也能够清楚地看到眼前之人的面容,还有,那温热而清澈的水面之下,是怎样醉人的风情。因为长年练武的关系,连清的身体尽管白皙,却并不如一般大家闺秀一般柔软。但却并非如肌肉结虬,而是另一种柔与刚相结合,不带一丝赘肉却又紧致流畅的漂亮曲线。 黄药师伸出右手,抬起连清的下颔,双目相对之下,两个人都能够清晰在对方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青年俯首,吻上了女人的薄唇。 连清敛眸,垂落的双手悄然环上了黄药师的脖颈,修长的手指上,普通的指环发出幽幽的银色光芒, 炙热的气息,纠缠的唇舌,仿佛他们本身就是一对相互爱慕的眷侣,亲密无间地想要感受对方的一切。 只是,当拇指划过食指上佩戴着的指环时,却透出一丝隐晦的杀机。 无尘的眸底,流光粲然划过。 只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黄药师的左手扯过连清的右手腕向着身侧一扳,一根细如牛毛的小针以超越弩箭双倍速度的向着侧方疾射而去,在碰到大理石制成的圆柱时,发出极小的声响后,落在了地上。 黄药师离开了连清的唇,偏头看向他握住的那只手,指环上出现了一个极小的,不仔细看绝然无法发觉的洞孔腹黑npc全文阅读。 “师傅,对你真是松懈一点都不行。” “太晚了。”几乎和话语声同时发出的一掌瞬间击打在了黄药师的肩膀之上。 这并非普通的一掌。她在来桃花岛之前,服下了毒药,之后又将毒都逼到了自己的右掌心,在出掌的同时,将体内的毒一并转移给了黄药师。催动的内力加速了毒的运行,再加上室内偏高的温度,纵然黄药师在最初便反应过来要抵挡,也难以组织毒气已在体内扩散了一部分。 “我不会食言的,我会陪你一夜,在天亮之后才离开。” 这本就是一场博弈,断开黄药师能否留下她。 连清伸手,想要将对方要穴点住之时,却发现手指竟是微微颤了颤,有些无力。虽然不是气力全无的状态,但是以她目前的指力,根本封不住青年穴道。 “你高兴得太早了。”黄药师冷然地看了连清一眼,一边运气内力逼毒,一边道,“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最讨厌有人打扰,所以,你从进入这间澡堂时就中了毒,只要你不动内力,自然无事。”而动了,那就对不住了。 暂时,两个人算是是相安无事了。 但是,连清知道,黄药师内力深厚,至多两刻,他就能完全将毒从体内逼出,毕竟她并不想要对方的命,也就不会下奇毒。 趁着四肢只是迟缓,气力未尽之时,她缓步走到了浴池的边缘。 如墨的发丝在水中似海藻一般散开,她趴伏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喘息着,方才的每一步,她都走得十分费力。 黄药师的毒并非针对她而下,如此情况下,却是阴差阳错。算计得再精准,也挡不住意料之外的偏差。正所谓七分人算,三分天命。 她苦笑着想着。 而一刻多的时间过去后,连清敏感地察觉到了池水的波动。 这浴池里中有两个人,既然她没有动,那么,是谁在动自然不言而喻。 她知道他的内力有多高,却不曾知道是如此得深不可测。 “你想去哪里。” 一双铁臂从后方抱住她的腰肢,黄药师冷然如冰的声音在连清的耳畔响起。 “直到此刻,你还是在想着如何反击吧,真是令人钦佩到极点的冷静。” 深沉的怒气在黄药师的眼底聚集,如同强烈的暴风雨席卷而来。 “不过,师傅,我劝你还是乖一点。这种毒药虽对身体无害,却是越动越无力。此外,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要是你再继续不知所谓下去吗,我一个不小心,失手打伤了你,这就不好了。” “纵然你不在乎,但是我可是会心疼的。” 黄药师拦腰抱起连清,踏着连接地面与池底的石阶,悠然而上。 乌黑的发丝随意地披散在身后,随着他向上的每一步,流畅而完美的身体曲线逐渐暴露在空气中,颀长的身材精瘦结实,宽肩之下,是优美的蝴蝶骨,紧实的窄腰,再向下,双腿笔直修长。 浴池边上,有一处隔开的幽室,室内只有一处精致的屏风与一张简易的卧榻。 说是简易,但是黄药师眼中的简易,却也是十分舒适的,丝绸锦缎层层铺叠在卧榻之上,看上去便很是柔软网游之夫人不要逃。在把连清轻放到了软塌上后,黄药师翻身上塌,躺在了她的身边,抬起右手,内力催动,真气四散,转瞬间,便将两人的身体,发丝以及被弄湿的卧榻蒸干。 轻轻地拨开覆在连清脸颊上的几缕发丝,指尖在对方的脸颊上滑动。黄药师单手支着下颔,低声地笑了一下,“师傅,你现在不动,是因为不能动?还是因为,你知道,若是你再做什么,我是真的会毫不犹豫对你下重手?” 如果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她安分下来,他是真的会做的。 指尖向下右移,青年将手掌合在女人的脖颈之上,那般纤细,只需稍稍用力,她就会死在他的手中。这一幕是华山鬼窟的再现,而两人的位置却是完全对掉了开了。 那一日,听完殷晓瑶的话后,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师傅,太过无情,是不行的。知道我曾经想过什么吗? ——杀了你,让你的尸体,陪伴我一生。” 诡谲残忍的话语,他说得却又是那么认真。 深深的战栗由背脊迅速窜上,微悸在心中如涟漪般一圈圈漾开。 连清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第一次,对黄药师这个男人,产生了名为畏惧的情绪。 但是随之而来的,却又是另一种激烈的兴奋,因为畏惧的情绪是那样充满着新鲜,自从她懂事以后,真的就不曾畏惧过什么人。 既是如此,她还是笑着看向对方,像是被威胁的人和自己毫不相干。 “尸体怎么比得上活人?尽管坊间有一种说法叫女干尸,但我觉得,这种事,还是和活人在一起做,比较好,你说是吗?” 没有起伏的语调中暗藏着凌厉的杀气,黄药师淡扬的唇勾抿出一抹邪肆的冷笑,黑眸深幽如寒潭,仿佛越过了一切虚空,洞视着所有的发展。 连清沉默着,没有回答,甚至连神色,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她的平静、她的笑容就像是一层坚实的面具,附在面容之上,任谁都没有打破。 对于练武之人,武力的强大固然重要,但是心灵的强大,却也是不可忽视的。 而连清的心灵,远比她的武功要强大得许多。 他的手从脖颈上又回到了对方的脸上,描摹着连清的眉眼轮廓触,“你这样看着我的时候,我真想将你这双眼剜去。” “太过平静,太过冷淡。” 一切都无法进入他的眼中,一切都不被他所在意。 空旷地让黄药师无法忍受。 因为,不被在意的人,也包括他。 他心里只有那个女人,就算她死了,是一个死人,他也不愿意正眼看我一眼。 容月不该死的,因为活人永远无法和死人去争。 不期然地,殷晓瑶的话语浮响在耳边。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双更,不要买标注有毒的那一章防盗章,新章节会在第42章出现~字数可能会有些少,高能,求不举报~ 第42章 纠缠(部分情节已经和谐慎买) 不过,一想到这双没有把他放进的黑眸曾经放进过其他人。 强烈的妒恨就像毒蛇一样,勒得他无法呼吸。 他挥手一扬,一根墨绿色的发带从屏风之上像羽毛一般飘起,浮浮沉沉后,落到了他手里,黄药师将发带缚在了连清的双眸之上。 “如此,便顺眼多了。” 视野突入起来的黑暗让连清的心绪闪过一丝紧张与不适。 不过,眨眼间,便如同石沉大海,在霎那间消逝。 垂在身侧的手尝试着握紧,发现此刻真的力量殆尽。 黄药师瞥了她一眼,以为她仍旧在做无用的挣扎,便展颜道: “师傅,你现在还是省点力气比较好,否则,我怕你一会儿恐怕吃不消——” 在说最后几个字时,尾音上挑,显得意味深长。 青年侧转身躯,左手撑在连清耳侧,他俯□,啃咬、吸吮着她的唇,直到淡色的薄唇变得红肿,才开始慢慢向下,顺着女人的纤颈,锁骨吮吻着,留下一点点红色的,如同盛开的花瓣一般的旖旎之痕。 温热的唇舌随着炽烈的气息一同滑下,直至左边莹润的顶端才停下,如方才对待薄唇一般重重地吸吮着,一方右手也没有停下,肆无忌惮地抚弄着另一边的圆挺。 “唔——” 像是要将心中那股滔天的负面之意倾泻一般,无论是黄药师的唇舌,还是他的手,都用上了几分力劲,让连清感到了痛意,眉间若有似无的蹙起,终是忍不住呻吟出声。 黄药师抬首,看着身下横陈的玉、体,以及他在对方身上留下的一片红紫,漂亮的一双凤眸微微眯起,明亮的目光中燃烧着比烈火还要炙热的谷欠望。 右手顺着连清的腰肢缓缓向下,来到那双修长紧致的大腿,一片灿烂的红色跃入视野。 初见时,那朵在她的左脸上盛开的红莲不知从何时开始移弋到了她的大腿,妖娆的花瓣细长地缠绕在细腻的皮肤上,从膝盖一路向上蔓越,直到那令人遐想之地才缓然而止。 青年的手指触碰着膝盖,沿着璨丽的红莲花瓣,一一向上描摹,勾画,如同中蛊似得再三流连,直至双腿间的密境。 连清的呼吸顿然急促起来,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青年的手指以一种折磨人的方式,缓缓地抚着,那修长的指与描绘那腿上的红莲之瓣一样一一描抚那幽私的柔瓣,或轻抚、或重捻,每一处都不放过地细细折腾着。 当听到低吟的声音在幽室在响起,长指骤然探入,令女人的身体无法自抑地紧绷起来,甚至微微颤抖着。 长发散开在卧榻之上,双眸被一缕绿色所掩,一向平静无波的面容上晕染开一片绯丽之色,看着眼前的这极致惑人的一幕,由心底升起的贪婪与占有之意,吞噬着黄药师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从来没有、从来没有那么想要得到一个人,渴求到他左胸前的心脏都感受到了痛楚仙路春秋全文阅读。 这是他的女人,也只能是他的女人。 浅浅深深的抽、插倏然转疾,两个人的气息同时变得紊乱不堪。 连清的身躯不断颤抖着,感官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悦乐所控制,不断地叠加积累,直至在巅峰爆裂开来。 黄药师抽出了手指,男性炽谷欠在一刻替代了手指,霸道地狠力挺进,野性的没入对方的体内。 “啊——” 被贯穿的痛楚令连清呼出声来,五官也因此而纠结扭曲。 黄药师的动作停了下来,额间渗出的汗水滴落在女人起伏的胸间,顺着滑腻的肌理,下滑。他极致温柔地亲吻着她的唇,不复最初的粗暴,心上升起想要看看她现在的眸色的期盼,是否还是那般冷硬的坚冰,又或者已然融合成水。 墨绿色的发带被解开,只见连清那双尽是深邃无垠的眸瞳中,如同盛开的烟花一般绽开绚丽的色彩,明亮得仿佛闪耀着夜空里最璀璨的繁星,绯华到极致,令黄药师的心魄为之震荡。“师傅……”他不禁着迷般地低声呢喃着然,吻上她又闭上的眼,“你这双冷漠无比的眸瞳终于因为我而绽放了,我要它们永远为我绽放,绝不许他人看到你这样醉人的神彩。” 黄药师并没有马上律动,而是停在那令人疯狂的□之中,只是在对方的眉、眼、唇瓣与面颊之上落下一个个温如春风的绵密柔吻,长指轻然揉抚着双方的结合处,直至那绷紧之极的身体不再抽搐,才缓缓令炽谷欠抽动起来。“师傅……” 轻唤的醇音,伴随着带起原始节奏的深入顶、弄。 令连清仰躬起身体,逸出低低的喘息与呻吟。 她再次睁开眼,凝视着对方,带着七分的迷乱与三分的清醒。 或许,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 恍惚中,她如此想着。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黄药师压下了心中的失落,也不再唤她,只是加重了力量,深、入浅出得在对方的体内激烈地冲撞着。 ······ 连清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可能是深夜,也可能是黎明,身上的人一直不曾放过她,因为药效而无力的身体逐渐开始恢复。她趴伏在锦帛之上,任由黄药师在她的背上留下一长串的湿吻,然后再一次进入她的身体,挺进缓出地抽磨着,即使恢复的力量足以推开对方,她也没有丝毫的抵抗之意。 只因她在等待着—— 黄药师眨了眨眼,察觉到自己的神智正在被逐渐拉入黑暗的昏茫,当他想采取行动的时候,已经晚了,足以灭顶的黑色强袭而来,“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晕眩过去。 感到忽然而至的重压,连清总算吐出一口气。 她对自己下的毒,并非只集中在那只手掌中。 一旦黄药师与她交、合,毒素便会缓缓的进入他的体内,次数越多,积累得便越多,在他未能察觉之时,便流向了经脉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累了,就更新到这里,最近工作时除了一点差错,还好结果是对的,果然不该在上班的时候开小差啊~ 第43章 离岛+支线结局一 “池塘里的鱼,被你喂得都游不动了。” 不知何时,连清通过曲折的小径,走上木桥的一端,在距离黄药师不到三尺的距离停下,侧过身,凭栏而望。 黄药师低头,瞥了一眼桥下的池塘,只见彩色的锦鲤晃晃悠悠,极为懒散地飘在水里,鱼身似是因为饱食过度而膨胀,如同大腹便便的孕妇一般臃肿,让原本极具观赏性的锦鲤变得搞笑起来。 “师傅此言差矣,它们因为贪而自食其果,于我有何干系?” 少年冷颜地撇清责任。 好大的脾气。 连清俯身,屈肘支在栏杆上,单手撑着下颔,侧目看向少年终极炮灰。 “若是你没有过多地将鱼饵抛下,它们又如何会起贪念?” “面对引诱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是它们的错。” 黄药师像是和连清较上劲了般,不甘示弱地反驳。 “不过几条锦鲤而已,哪里引得我们那么多的争辩?” 连清哂然一笑,倒是不想和少年继续争论下去。毕竟锦鲤是锦鲤,人是人,拿人的标准来衡量锦鲤,未免有些可笑。 “明明是师傅你先提起的。”黄药师斜眼看向青年,语气带着些许的嘲讽,“就是不知你和我二哥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把我只开再两人密谈。” 走出书房后不久,他便知晓了这两人的目的。 尽管当时并不冷静,但是黄药师毕竟是那么聪慧的一个少年。 “密谈说不上,只是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罢了。”连清好整以暇地拨开被风吹到眼前的发丝,“黄公子是怕我把你拐入歧途,可怜他一片拳拳爱弟之心,却要被你猜忌。”感慨般的话语被他这么散漫地一说,令人颇感滑稽。 “难道你们箫琴合奏,也是用乐意喻我吗?”显然,黄药师对此耿耿于怀。 他和师傅认识了那么久都没有合奏过,而二哥和他不过是第一次见面—— “黄公子在乐理上的造诣的确令人刮目相看。”连清以为少年只是对自己的兄长产生了移交上下之心,“你有很强的天赋,日后在乐理上的造诣想必也是不差的。” “会比二哥更好吗?” “大概。” 少年认为青年只是在敷衍他,本来心中就不悦,此时又更甚了三分。 “我会比他更好的。” 争强好胜的话语从黄药师的口中说出,却别有一翻认真的意味,这让连清不得不认真地回答少年:“我相信。因为,总有一天,你会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 ——不仅仅是乐理。 又来了。 黄药师皱眉,他并没有因为连清的话语而感到开心,那条鸿沟似乎又出现在了他和青年之间。 总有一天,你会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明明是美好的祝福,他却从中听出了其中若有似无的诅咒。 ——等到了那一天,我站在了世界的顶端,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就不会在我身边了? 连清伸出了另一只没有撑在栏杆上的手,探向少年,用指尖轻轻地抚平了他额间的纹路。 少年的眼中划过诧异,显然是没有预料到青年的行为,他的心跳又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 噗通——噗通—— 像是用出胸口跳出来一样。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慢慢滋生起来。 可以确定的是,那是带着愉快和悦乐的情绪。 “小小年纪,总是皱着眉可不好。” 指下的皮肤触感是极好的,细腻而光滑,就像是女孩子一样腹黑npc最新章节。不过这样的话,连清自是不会说出口。毕竟,是个少年都不会愿意被人说成和女孩子相似。 只是他却忘记了,每一个少年,都不会喜欢大人对他说年纪小。更不会喜欢,大人们只把他当作一个孩子。黄药师的早熟,让他的自尊心会更介意这种事。 “下个月我就十四了。”就接着,他又给了一个例证,“我大哥十四岁的时候就议亲了。” 心跳又恢复到了正常的频率,却伴随着一种奇怪的失落感。 “莫不是,你也想要一位娇妻了?” 连清故意误解了他的话,眉梢眼角是显而易见的戏谑之意。 “不过可能要等等了。毕竟下一月是你二哥大婚的日子,黄老爷可是□乏术。” 与已成家的黄纯景不同,黄子唯只是订了亲。所以,这次回府不仅是为了探望佳人,更是为了在任职前与一年前定过亲事的未婚妻完婚。 “我不是这个意思。”黄药师咬着压道:“我也不需要这样的妻子。” 少年有些恼羞成怒,众人眼中沉静淡然的形象,总是那么轻而易举的被连清打破。在这个方面,连清和黄子唯的确是有共同语言的。 在被连清完全打开心结后,本就觉得这种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促成的婚姻有什么好的他,对此更加不屑一顾。大家闺秀也好,名门之后也罢,完全不了解对方的两个人,就这样被硬是凑到了一起,他实在看不出这样的喜事“喜”在哪里。 “不是每一个人,都和你一样的。” 经过上午那番谈话和合奏,连清还是挺欣赏黄子唯的。 猜忌他,却与他共处一室,并不是冲动,而是一个兄长对自己弟弟的信任。黄子唯相信黄药师不会对一个可能让亲人遭遇伤害的人产生尊敬之意。当然,其中也包含着勇气。 进退的当,虽是质疑的话语但并不会让人感到不愉快。丰富的阅历让他比黄药师能够更好更深地隐藏自己的情绪。 “你的二哥,选择的是另一条路。” 而这条路,他认为更适合自己,也活的很轻松。 “他并没有错,当然,你的选择也没有错。” “你们只见过一面。” 却说得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少年撇嘴。 “好了,再站下去你的父亲就要扣我的工钱了。” 连清支颔的手,直起身,在走过黄药师的身边时候,听到了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我登上了这个世界的顶端,你会在哪里? 这个问题太过突然,青年愣然过后,很快地回答了少年 ——当然是我该在的地方。 回答了等于没有回答。 黄药师不满意这个回答,又无可奈何。 他伸长手臂,展开手掌,青年此刻已走得很远,一个手掌就能将他掩盖。 我教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你看清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实力就是一切网游之夫人不要逃全文阅读。我能够让你屈服,就是因为我比起强大。如果有一天,你变得比我强大,我一样会向你屈服 少年觉得,他似是更加明白了这句话的涵义。 黄家这个月确是十足地忙碌。现实迎接两位少爷衣锦还乡,紧接着,又要筹备婚礼,喜气洋洋的氛围一直不曾褪去。红色的灯笼被高高挂起,窗户和门上也被贴上了一个个的喜字。下仆们来来去去,匆忙而又有序。 之所以那么快就要完成婚事,是因为黄子唯被任命为会稽内史,不多时就要走马上任。在“先成家后立业”的思想下,两家人都希望这门亲事能够在此之前完成。 而作为新郎官的黄子唯却是忙里偷闲,时常地出现在黄药师和连清的面前。 “二哥,你看起来很闲。” 距离存在美感不是没有道理的。 原来黄子唯离家赶考的时候,黄药师也是想过他的。但是,当这个人时不时地蹦出来,还总是插入他和连清之间,就令人感到十分不爽了。 “父亲和大哥很忙。” “小弟啊,二哥这一去没有三五年是回不来的,如今不多看看你,怕是以后就没有机会了。”黄子唯应该是黄府唯一一个能够感受到少年有离去之意的人。此后,便是天空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再见何时,没有人能够预料。 很感人的话语,但若是几乎每日都要说上一边,效果不仅是大打折扣,更是反向了。 连清有幸见识了黄子唯近乎无赖的一面。当初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在自家小弟的面前,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黄药师无视了黄子唯,继续和连清研究起曲谱来。 啼笑皆非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了二十多天。 婚礼之日,爆竹声响,花轿迎门。 一身红色喜服的黄子唯玉树临风地站在大厅中,牵着红绸的一端,与新娘一同交拜天地高堂,最后相互交拜。 恰到好处的喜悦,不知道的人,必是认为新郎对新娘十分满意的。 只有一旁的黄药师和连清,恐怕才能明了这个人的伪装。 不是高兴,也并非不高兴,只是顺其自然。 礼成之后,连清便坐到了不引人瞩目的角落中,一壶佳酿,一个酒杯,自斟自饮,也自得其乐。 “不去主席坐着,好好招待客人,和我抢什么酒呢?” 他偏首,看向坐到他左边位置的黄药师。 “你既喝的是我家的酒,又何来抢之说?” 黄药师斜睨了连清一眼,拿过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过三巡之后,少年看着前方被人灌酒的黄子唯,道:“将来,我娶的女人,一定是我爱的女人。” “看你这么高的眼光,老牛吃嫩草的可能性,很大。” 连清笑着调侃。原著中的黄药师娶的冯蘅,不就是周伯通口中的少年夫人,那时的他好像已经四十多岁了。 这个时候的他,不会想到自己的一语成谶,是相反着的。 第44章 支线结局一〔下〕 冬日过后,便又是一季之始——春的世界。 千门万户曈曈日之际,黄药师正在连清的协助之下,开始构建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心法。与此同时,黄府也迎来了它这在春节里的第一与第二位客人。 “多谢公子相助。” 从被握着的小臂向上看去,映入慕芷晴眼帘的,是一个容貌平凡的白衣青年,他面带微笑,优雅地立在自己的身边。 这白衣青年正是连清。 在少女站稳之后,他便立刻放开了少女的小臂,并且退开三步以避嫌。 慕芷晴正是黄府的两位客人之一。她是黄药师的表妹,在只比他后几个月出生末世之无限兑换最新章节。 而方才,她在路过梅园中没有留意到地面上的水渍,脚一滑险些摔倒之时,被路过的连清巧然遇上。 “是在下唐突了。”连清摆手。 男女授受不亲在宋代,是一条重要的道德标准。 慕芷晴和其父慕舒玄来到黄府做客已逾七日,这日倒是连清第一次见到其人。 少女穿着粉色的衣裙,披着雪白的貂皮,如墨的发丝上点缀着流苏步摇与鲜花头饰,充满着年轻女孩特有的青春与活力。这位表妹的长相也是不俗,面若夹桃似瑞雪出晴,目如明珠似春水荡漾,是一个典型的江南美人,这让连清开始怀疑或许黄家先祖的基因中带着俊男美女的因子,所以这一族人的相貌大多超越了人均水平线。 不过,在黄家二公子完婚之后,黄药师年逾十四之时,黄慎之邀这对父女来黄家做客的意图,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青年想着,依着自己徒弟易迁怒的性格,这位年轻靓丽的慕姑娘,必是频频受到冷待。怜香惜玉这个词,恐怕早已被他抛之于脑后。那般自我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容许自己的婚姻被别人安排好,即使是他的父亲,他也绝不会妥协的。 “想必是药师的表妹慕姑娘吧。”连清拱手施礼,道:“在下连清,是药师的乐理师傅。” 是他。慕芷晴好看的眼眸中滑过一道惊讶,随后她微微地福了一□子,“小女子慕氏芷晴见过连公子。” 低头屈膝之姿,似弱柳扶风,楚楚动人。 “昨日骤雨临园,仆人们尚不及清理,慕姑娘还是小心些。梅花虽美,也不及安康之重。” 奇怪,连清心想。 他知道慕芷晴的存在是十分平常。但是慕芷晴会知道他的存在,这就太不平常了。 尽管是第一次见到自己,通过少女的神色,连清却可以判断,对方是认识他的。 照理说,他的存在在黄府也不算特别,应该没有人会特意向这位来客提到他的。 那么,对方又是通过何种途径知晓的呢? 连清关切的话语令慕芷晴心中一暖,接连多日受到黄药师的冷言冷语的她,心情不由地好转起来。本来听说主苑梅园里的花开得正好,便想着出来散散心,没想到,梅花未赏到,就差些先摔一跤。 不过,能够邂逅这位白衣青年,也是不错的。 果然,如小桃所言,青年是一个十分好相处的人。 一直累积着的好感在此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使得她违背了往日的闺阁教育。 “芷晴明白,多谢连公子指教。” 芷晴?连清双眉微挑。 虽然晚辈在长辈面前可以用名自称,他们之间,凭着他师长的身份勉强可以算得上前辈与后辈,只是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才相识,如此自称确实过于亲近。 明澈的眼眸轻扫过慕芷晴的脸颊,不同寻常的粉色令青年即刻了然。 ——希望黄慎之不会因此赶自己出府。 只是,他也是惊讶的。 这张脸平淡无奇,又拥有什么价值能够让初次见面的少女对他一见倾心?若是“吊桥效应”在作祟的解释更合理些四季锦。在危机中,人们总是容易把身体本能的心跳加速归结于对帮助自己的异性的好感。十三岁的豆蔻年华,和黄药师相差不远,太年轻了。 但真的只有这些原因吗? “小姐。” 穿着黄衫,梳着双髻头的丫鬟焦急地跑了过来。 “原来你在这里,我刚才都处找都找不到你。” 也许,他找到违和感存在的理由了。 视线滑过黄衫丫鬟的双手,在看到圆润的指甲上残留着的淡淡红色,连清双眸微微眯起,他想起了一个不应该却又应该才出现在这里的人。 真是好久不见了,素光。 “小桃,有什么事吗?” “小姐,老爷叫你过去一趟。” 被叫做“小桃”的丫鬟嘴角轻轻地抖动了一下,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而此刻,连清脸上本来挂着的礼貌般的笑容似乎变得真实了几分。 “慕小姐有事,便先行一步。” “抱歉,失礼了。” ······ 两人客套着作别。 然而,在这梅园中所发生的一切,都被从另一边长廊缓步而来的黄药师收入眼中。 在好不容易摆脱了舅父慕舒玄的“纠缠”后,他刚想松一口气,便看到略远处那极为碍眼的一幕戏码。 英雄救美,真是俗套得不能再俗套了。 青年与少女站在梅林之中,似是相谈盛欢,两人的神色都十分愉快,尤其是那少女,面颊带粉,眼波含水,如同与情人相会般温柔羞涩,在那梅花的映衬下,简直美好得不得了。 咔嚓—— 刺耳的声音忽然于耳畔响起。 黄药师低下头,只见翠绿的南天竹中,一根竹枝从中间处被折断,断枝歪歪扭扭地倒在一边。而自己的左手,正是罪魁祸首。 即使他的神色沉静如故,但是行为还是出卖了他暴虐的心理。 名为嫉妒的感情,如浪潮般汹涌地侵袭而来。 想要毁了慕芷晴,让这所谓的表妹再也无法对连清露出那样碍眼的表情,再也无法出现在青年的面前······卑劣又阴暗的情绪无声无息地在心底迅速滋生。 对于这种可以算得上是新鲜的黑暗情绪,黄药师只是感到惊讶,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人的内心既存在善意,又存在恶意,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不是圣人,也成不了圣人。 数十种让慕芷晴消失又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方法在少年的脑海中闪过,每一种都能让他觉得很是快意。 “在想什么?连我走得那么近都没有注意到。”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更新 第45章 冯蘅与开局 “贤者,你回来了。” 看着一同踏入主室之内的两个人,曲素光明显是将另一个人给忽略掉了。 “晓瑶,你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连清殷晓瑶一眼,之后转头对站在一旁的紫衣女子道,“闫然,送小姐回房,之后派陈大夫来替她诊脉。” “是,贤者。”闫然恭谨地扶住殷晓瑶,以略显强硬又不会伤到她的力量将其带着后室。 还是不相信她吗? 殷晓瑶黯然垂首,却也没有反抗,任凭闫然将她扶走。 “贤者,需要让陈大夫过来一趟吗?” 曲素光看着连清的不佳的面色,担忧地问道汉末暴徒最新章节。 “不必,不过是余毒未清罢了,明天就没有问题了。”连清坐到了主位之上,肘侧支在座臂上,单手撑着下额道,“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来过吗?” “有长老过来拜访,不过被我打发掉了······除此之外,就是鬼尊派人过来说有要事相商。”曲素光一一回报着近几天来发生的事,“还有,无极宫的兰池也按照你的示意,被放出去了。”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了相当兴奋的表情,好像在说来问我吧,来问我吧。 “说吧,你问出了些什么?” 连清用食指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满足了属下此刻的心愿。 “原来这个叫兰池的人身世这么·····” 曲素光的说了好一会儿,简直是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看着对方眼中亮得和晴天的太阳有得一拼的光芒,连清觉得本来只觉疲惫的大脑,开始变得疼痛,“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名妓被侠客抛弃,然后自毁容貌,发奋练武,最后杀了侠客的故事。”这个时代还没有移花宫,她想兰池应该和这个宫里的女人志趣相投。 “如此凄惨的故事,被贤者你这么一说,就变得十分无味了。” “怎么,你很同情她吗?” “当然了。”曲素光说得理所当然,但她的表情却不是这样说的,完全是一副看到狗血八卦后溢于言表的究极兴奋。 不过连清却明白,曲素光的同情也是真诚的。 ——带着纯良的残忍。 对人性中的光明和黑暗一面都不排斥,拥有鲜明而多彩的情感,却又保持理智地看着他们走向毁灭。 “够了,停止你的废话。”被抛弃的故事,在这个时代里,并不是极为罕见的事,人心本就不可靠,否则,她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位置,“我只想直到和无极宫有关的事。” “好吧。”曲素光略显失落,却很快恢复过来,“这个无极宫也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原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后来却被一个十二岁的女门徒夺权,门派中所有人都被喂下了毒药,这个女门徒也就是现在无极宫的宫主,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对有反抗之心的人,下手相当残酷。” “后来,暗杀、贩卖消息成为了无极宫的主要谋生手段,并让他们在近几年来,迅速地崛起于江湖。说起来,他们也有赌场、妓院,和我们还是竞争对手。” “关于这位宫主的事,兰池说出了多少?” 一个十二岁的少女能够做出这样的事,着实令人匪夷所思,即使如今厉害如东邪黄药师,他十二岁的时候,也不过是个看不清自己前方之路的少年,连清直觉地认为对方可能和自己有着相同的经历。 “兰池是后来被无极宫主所救,带回宫里的。她只知道对方原来在无极宫中并不起眼,在十二岁那一年性情大变。”曲素光在听到这个少女的发迹后,她也觉得事情不简单,“还有就是,最近,她改了名字。” “哦?”连清挑眉,颇有兴致地问道,“那她现在叫什么?” 对方过去的名字,她一点都不在乎。而现在的名字,她有预感,绝对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冯蘅,蘅芜之蘅。” “呵。” 连清倏然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末世之无限兑换全文阅读。 “真是一个好名字啊。” 冯蘅,竟然是黄药师后来的妻子冯蘅。 按说,以这个少女的年龄绝对不可能是冯蘅,这个世界里的冯蘅此时应该还是个婴孩吧。 她却偏偏改了这个名字。 不是此人一厢情愿想取代原著里的冯蘅,嫁给黄药师,就是她真的是冯蘅,另一个时空里的冯蘅。 是穿越,抑或是重生? 还是两者兼备? 因为自身的经历,连清明白在这个世界里,什么怪力乱神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十二岁性情大变,那便是此人刚来到这个世界。 而改名字的时机也颇为巧合,为什么之前不改,偏偏在在华山论剑之后改,是之前的记忆除了问题?而后,因为这个事件,或者说扬名的黄药师这个人而恢复了完整了记忆? 混乱的线索在脑海里一条又一条地被联系起来,连清已经差不多能够推断出这个冯蘅的来历。如此一来,事情—— 放下支颔的手,修长的手指曲起,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座臂。 慢慢地,连清露出了一个分外灿烂愉悦的笑容。 “真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真是,好犯规的笑容。 曲素光捂着自己砰砰砰——地飞快跳着的心,不忍直视。 这就是传说中的邪魅狂狷酷霸拽吧? 好糟糕,她觉得贤者更加迷人了怎么办? 连清不经意地撇到了对方荡漾的表情,那原本充斥着各种阴谋诡计,疯狂地运行着的大脑骤然停滞。 真是糟糕啊,她现在好想实现黄药师六年前的愿望。 “贤者,你怎么了?” 脸色突然变得那么难看? “闭嘴。” 终南山 重阳起全真,高视仍阔步,矫矫英雄姿,乘时或割据。妄迹复知非,收心活死墓。人传入道初,二仙此相遇。于今终南下,殿阁凌烟雾。 即使以指代笔,大石头之上的字迹依旧如其人一般潇洒不羁。 王重阳见那岩石随着黄药师的触手而深陷,就与先前林朝英所为无异,心中十分震惊,难得这世上真有如此功夫?一时间,他满腹疑团,不经意地伸出手指,向岩上一刺。 ——而那岩石竟被他刺了一个孔。 王重阳也并不笨,一下子就明白了,要在石头上写字,除了指力深厚这一种可能外,便是在这石头上做了手脚。 黄药师笑了笑,摊开手掌,掌心之上,是一大块的化石丹,“这块化石丹能够将岩石化软,在一炷香的时间内,都不会变硬。你的那位朋友想必就是用了这个方法,我不过是依样画葫芦。” 他虽敬重王重阳,但是对方的某些行为他也是看不上眼的四季锦最新章节。他没见过林朝英,想来她也是一位绝代风华的女子,最终却要落得个古墓终老的下场,也是世事弄人。黄药师就不信,王重阳从未回应过林朝英的情感,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他是一代宗师,却也薄情寡性。 他承认自己是在迁怒。 那夜过后,他醒来之时,满室寂然,一如他的心。 他得到了她的人,却又失去了他的人。 这一局,终是他输了,输在了他的有情,她的无心。 或许,他早就输了。 感情若是一场战争,他则在一开始,便被对方杀得片甲不留。 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只要在其他地方赢回来就足够了。 她不是想赌吗?他就陪她豪赌一场。 “王真人,你可知冥域?” “当然,家世的师兄,便是在当年的一场浩劫中,被步青所害。” 王重阳听到此名,便想起了他的师傅所述的一场腥风血雨,导致各门派人才凋零,元气大伤,连少林都不例外。 “黄岛主提起这门派——” 冥域销声匿迹许多,近年来又开始行走江湖,虽十分神秘,却也没有做出触犯众怒之事,王重阳也只是希望他们改邪归正了。 “在下一直对华山鬼窟之事心存疑虑。” 高深莫测地丢了这么一句,黄药师便双手负背,仰望苍茫的天空,不再言语。 莫说黄药师,王重阳也觉得鬼窟一事,疑点颇多。 之前进入的武林人士都死了,却是死在不同武功之手,而他们几人共赴之时,却遇上多道机关,而不是人为阻击。因为进入之人都是绝顶高手,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没有把握,所以没出手,倒也说得通。 只是,同样是杀人,为什么要用不同的武功?他本以为是有人故意要借此引发各派的争斗,可是从鬼窟出来之后,那些尸体又莫名消失了。如同一个突然被终止的残局。 “先前我以为那躲在暗处的势力是想借《九阴真经》一事引各派自相残杀,霍乱江湖。”片刻后,黄药师才又开口道,“不久前,我才知道,这事和冥域相关。” 王重阳陡然一惊,道:“何以见得?” “还记得那位快件魔女吗?我与她有私仇。”黄药师一副不方便多言的模样,成功地阻止了王重阳的追问,“从她口中,我得知了整件事的始末,冥域一向由鬼尊与贤者同时掌管,只是这一代的鬼尊黎夜和贤者连清观念不合,前者想要效仿步青,一统武林,而后者却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这番四不像的残局,也是双方斗法所致。” 你想要冥域一统武林,我就偏偏把你塑造成渴望和平之人,以残局为始,看你如何立足于冥域! 青年负在背后的右手紧握成拳头。 王重阳听罢此言,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虽然没有经历过五十年的那场武林之劫,但是通过他的师傅,他也十分清楚地明白,那是怎样触目惊心的灾难,要是再来一次,恐怕—— 作者有话要说:冯蘅伪出场~ 第46章 阴谋诡计 虽然这场混乱已经成为过去,但车内的两人还是保持一上一下的暧昧姿态。 而看上去少年握着青年贴在自己胸前的手的行为,实际上,是他正在用劲企图扳开对方夹着银针的手。 “怎么,还不从我的身上起来,你就那么舍不得我吗?” 见危机渡过,黑衣青年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颇有兴致地打趣起了少年。 少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松开了手,在青年移动了一下头部,将另外半张脸露了出来后,他惊讶地看到了对方左边脸颊上妖异的红色莲花。 “你是怪盗红莲。” 他说得肯定。 近来,江南出现了一个大盗,金银珍宝、秘籍武器,只要是他看上的,无一不是收入囊中,他作案选取的目标并不固定,不若一般求财的盗贼,完全没有人能够猜得出他的意图,此人虽是不好抓,却极好认,因为他脸上绘着红莲图腾,所以世人称之“怪盗红莲”。 “原来小少爷也对江湖感兴趣?”或许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又或许是天性如此。青年的话语并不正经,全然是一副调笑的口吻。他放下了威慑少年的银针,拢了拢肩头的中衣。即使他现在的状况并不是那么好,也能够在弹指间制住这个少年,最初不过是顾忌他可能惊慌失措而大喊大叫,导致引来追兵。 少年冷嗤了一声,从青年的身上爬起,坐到一边,神色回到了之前的淡然。 “感兴趣如何,不感兴趣有如何?怪盗红莲估计是要在今夜之后绝迹江湖了。” 尽管方才掩饰得十分正方,但现在对方呼吸急促,脸色灰白的整装都在告诉自学过医术的少年,青年的状况很差。 这么毒舌。青年笑笑,不已为忤,径自穿上外衣。 这少年倒是说对了,要是在不好好疗伤的话,他恐怕真的就没有以后了。 中了剧毒,又妄动真气,简直是糟糕到了几点。 这都得怪他轻敌了。一个唐门的人,一个心细细密的护卫头领,两人联合竟然令他如此狼狈。不过,索性他今夜的运气算是不错,青年又看了少年一眼,保持着微笑的神色,令人无法捉摸。 第二章 车轱辘在雨地里不停地转着,车内的两人皆是沉默着。 大约两刻之后,马车驶进了一户高门大院。 “少爷,老爷让你回来后就去他那里一次。” 马车才刚停到马厩边,就有下仆撑着伞赶来。 青年分明瞧见了,那下仆说到“老爷”两个字时,少年眼里的不耐。 叛逆的少年郎吗?嘴角勾起了一抹奇诡的弧度。 他横身向着少年,在他略带厌恶的目光中,在他的耳边压低着嗓音,一字一字地说道,“帮我,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不想再受人摆布吗?我可以帮助你的。不管是一生都用之不尽的财富,还是足以傲世群雄的武功。” 蛊惑的声音萦绕在马车内,也萦绕在少年的心上重生之幸福要奋斗。 “我凭什么相信你?” 是凭什么,而不是为什么。 青年的笑意更深了。 语言有时候也是一种暗示。 “想一想,再没有人可以逼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无拘无束,自由自在,那是多么美妙的生活。”青年虽然没有尝试过诱拐未成年人,但想来这似乎也不会是一件很难的事。 他一边在脑海里随意地编制着数十种叛逆少年的记事,大约就是——我很孤独,没有人理解我,大人们总是将所有的路都规划好了,完全罔顾我的想法之类,一边说道,“你可以完全主宰自己的理想,生活,情爱,亲人也好,陌生人也罢,没有人再能够干涉你。” “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上多久了。” 说完这句话后,青年饶有趣味地望向少年犹豫彷徨的眸色,由着他的内心兀自做着激烈的挣扎。 一路上,这少年除了自己强硬地将他拉倒在身上时才真正动怒,一直都表现再冷静、成熟,青年很欣赏他,却也明白,他不过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即使再冷静再成熟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要你教我武功。” 比青年想象中更快,少年做出了抉择,一个改变了他整个人生的抉择。 “如你所愿。” 青年展颜,他这算是“诱拐”成功了吧。 许多年后,每当他想起这所谓的“诱拐”,就会觉得自己好天真。 究竟是谁“诱拐”了谁,根本就没有办法分得清楚。 少年下了马车,并没有如下仆所言去书房见他的父亲,而是为隐没在一边的青年带路。 越过主屋,穿过朝南的拱形门洞之后,仿佛又进入了一撞独立的宅子。即使是在黑夜之中,练武之人良好的夜视力也足以让青年看尽这亭台楼榭,花草扶疏,而实际上这不过只是一处别苑。 越是深入,人便越是少,可见,少年是极为喜静的。 青年索性也不再遮掩,大摇大摆地走在少年的身边。 走廊之上,纯白琉璃制成的灯发,精巧别致,散着柔和的光芒,如清冰玉壶,爽彻心目。一左一右,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倒映在墙面上。 少年带着青年来到了他的卧室。并不是他的家中没有客房,只是他的别苑中没有。尽管有些不甘愿,少年也只能先把青年安置在自己的住所再作打算。而不得不说,因为喜静的关系,他所住的地方确实是府邸之中人最少的,也利于青年的隐藏。 青年在少年离去之后,坐到了卧榻之上,盘起双腿,开始运功。 不是没有想过尾随少年去书房客串一下“梁上君子”,毕竟忽悠人也是需要精确信息的。君不见那些神棍哪个不是一一问清才开始指点人生迷津的?只是他的伤势已刻不容缓,又逞强催发内力,而唐门烈焰也不是什么三流跑江湖的人所使用的低级迷药。 凝神,静气,他闭上双眸。 半个时辰之后,他竟是发现,自己获得了突破八寒红莲第四层的契机。 真是塞温失马焉知非福。 原来八寒红莲是适合纯阴体质修炼的武功,内力性寒,恰如其分地克制了烈焰之灼神医的杀手妻。他忽然想起了“前辈”们所谓的达到第四层之后,内力会变少,实则不然,这是内力在“提纯”,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这个意识,所以之前八寒红莲的修炼者大多以为是走火入魔了,孰不知是内力正在变得精纯,量的改变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出现了质的变化。 少年结束了与其父的谈话后,回到屋里,便看到了这么一副画面。 青年正在卧榻之上打坐,他的头顶有徐徐的白烟缓缓升起,他原以为是用特殊颜料绘上的红色莲花正在逐渐变淡,直到完全消失不见,就像是融进了青年的皮肤里,很是诡谲。而不过片刻,它又慢慢地渲染开来,直至覆盖上了他的左边脸颊,这红色的图腾竟像是有生命的莲花一样,凋零之后又盛开,只是颜色相对变得浅了些。 一炷香过后,青年睁开了眼睛。他开始恢复血色的面容让少年对所谓的武功有了更多的好奇——那是一种怎样神奇的力量,能够左右人的生命、健康。 青年放松手脚,懒散地斜卧于榻上。身上的毒已经逼出了大半,只剩下一部分余毒残留在体内。而之前在马车上,为了蒸干衣物和绸缎而强行催动内力,加快了毒素的蔓延,使得他的身体的复原要耗费更多的时间。这也是他需要少年帮助的原因,一个清静又安全的地方,与现在的他,是必不可少的。 “你叫什么名字,小少爷。” 少年抿了抿唇,对青年刻意加重“小”的字略感不满,就像是所有的孩子都渴望被认同,被平等地当作一个成年人,但他还是回答了—— “黄药师。” 青年的心一动,“黄药师、黄药师。”,他低声地将这个名字念了两遍,黑眸中突然闪烁起莫测的流光,神采飞扬,“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风尘三侠之一的李靖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日后的黄药师倒是没有愧对这名字。 难怪了,他在马车上触碰到他的骨骼之时,发现这是一个练武的奇才,百年难得一遇。如果他真是未来的中原五绝之一——东邪黄药师,这就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了。 青年现在的心情真是好的不得了。 唐门的烈焰让他歪打正着突破了八寒红莲的第四层。而现在,又让他遇到了黄药师—— 也许别人想到黄药师,回想到形相清癯,风姿隽爽,或是他离经叛道,狂傲不羁,抑或是除了生孩子之外的无所不能…… 这个人的身上,凝聚了太多的优点,除了丧妻这一点外,他是称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只是青年不同。 他所想到的却是黄药师性格中的“绝”,对妻子一往情深的绝对痴情,对弟子偷盗经书而重惩的绝对狠心。 这样的人,若不是太过聪明,真的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利用对象了。 因为他会对自己认定的人好极,会对自己厌恶的人恶极。 “我不叫红莲,连清才是我的名字。” 他改变了原本的主意。 未来的东邪值得不同的“待遇”。 “想要向我学武功,就必须拜我为师。” 连清十分清楚这个时代,是否有师徒的名分的不同。 同样是教授他武功,但是心境上的差异好比云泥之别。 第47章 风云江湖 十四岁,真是妙不可言的年龄。 这样想着的同时,连清推开了黄药师。 接着,他接着伸出食指和中指,将双唇分开时牵出的几丝绯靡透明拭去。 简单的动作,依然紧紧地抓住了黄药师的视线。直到现在,紊乱的气息都没有办法完全平静下来。 少年随意地坐在地上,艳色的唇上泛着水光,眉眼之间多了几丝慵懒欲飞之态。 如此神色,就算他此刻只是一个少年郎,天下间也会有无数男女为之倾倒。 只是他的心,此刻却只为眼前的青年而跳动。 满目之中,也只有这个青年。 连清起身之时,一身整洁的白衫因为方才两人的纠缠而产生了些许皱褶,加上绯色唇瓣被咬出的不雅印痕,他看起来本应是狼狈的,然而,这个人的神情又很是安逸闲适。 极为矛盾的形与神,在举手投足间组成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独特气质。 黄药师深深地为这种独特而着迷着,仿佛他的眼里除了对方什么都看不到月下璃辉。 这个人,即使长着再怎样平庸的相貌,也绝对不是让他过目即忘的存在。 “好好休息,明天我们来探讨一下你的破而后立。” “不是十五天吗?” 少年抬着头,脖颈微扬,用着仰望的视线看着青年,嘴角勾起的弧度仿若讥诮实则悦然。 积累了多日的阴霾在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黄药师也有懦弱的时候,也会不坚强,不自信。然而,那些负面的情绪,全部都被眼前这个人消弭了。或许,它们的产生,便是为了等待连清的出现。 “你还真是记仇。” 小心眼可以算是他性格中最为显著的特点了。 连清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门边走去。 “不过,我可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推开门时,扑面而来的寒风骤然吹散了青丝,丝丝缕缕漂浮在空气中,凌乱之中却一种带翩然的美感。随着起舞的衣衫,连清就像是一个即将羽化成仙的修士。 “如果一定要说原因的话,大约是因为 ——我很在意你。” 在意你会不会成为一枚废子,在意你会不会令我失望。 索性,你不会。 这是连清的想法。 至于少年如何理解,那便是他自己的事了。 青年走出门,挥了挥手,门便在一股无形力量的推动下关上了。 自始自终都没有回过头的他,自然也是看不到黄药师因为他所说的话而骤然改变的神色。 ——那双狭长眼眸里的光芒,是炎热酷暑里的骄阳也无法箱体媲美的存在。而他那种发自于内心深处的快乐与喜悦,正明晃晃地在精致的面容上呈现,就是用尽这世上最瑰丽的语言,都无法一一准确地描述出来。 不过,诚然连清回头了,也不会有差别。 指望这个他因为看到了这样的表情而产生愧疚的心理,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有的人,固然有心,心也是冰冷,没有温度的。 黄药师单手撑在地上,借力起身,他走到窗边,将青年进来后关上的窗户打开。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不见亮色。 而窗户外的青年,左手提着伞,顺着来时的路远去。 脸也好,背影也好,他觉得自己无论看过多少次,都不会觉得腻烦。 连清的身上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引力,强烈地吸引着他。 背影之所以会令人觉得悲伤,是因为另一个人知道,离开的人很难再回来。 然而黄药师的心情与悲伤全然没有半点的关系,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分离,只是为明日的再见埋下伏笔。 黄药师以为自己是幸运的人,在人生的前端,便遇到了想要珍惜的人重生之幸福要奋斗最新章节。这是多少人穷尽一生的时光,也没有办法得到的璀然邂逅。 孰不知,他却是在最正确的时间,遇到了一个最错误的人。 所以,才会有后来那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纠缠。 在这个空间里,因为一本无为六道正法的秘籍而引发的事件落下了帷幕。而另一个空间里的相同时间,却在上演着血案。 “没用的东西。” 短促的痛苦嚎叫在发出之后,便被男人压下。被细针刺穿的手臂上流出了鲜血,他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冷汗不断地从额头上滑落,但他却不敢吭一声。 距离他是十步开外,隔着黑色的轻纱,少女端坐于宝座之上。 “连一本秘籍都没有办法护住,你说,我要你何用。” 头痛的感觉让少女变得无比地暴躁。 “属下知罪,求宫主饶恕。” 男人后悔了。本来,他找了这本秘籍,算是立了大功。却因为一时的炫耀,而将秘籍公诸于世,由此引来红莲怪盗的觊觎。在无为六道正法被盗之后,他本想乘着宫主闭关之时将其找回,却没有想到,在后来的一年里,红莲怪盗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进行作案,他的行踪也就成了谜。 而现在,宫主出关,一切也就无法隐瞒了。 他称呼的宫主,其实不过是一名十二岁的少女。但是男人却打心底里畏惧着对方。 他所在的无极宫原本不过是江湖上不入流的小门小派,这个少女当时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弟子,任谁也无法想象到,就在四年前,不过八岁的她会杀了原本的宫主,并用十分残酷暴虐的手法控制了无极宫的门徒。 并不是没有人反抗的,只是她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下了名为醉心的毒,如果不能够定时服下解药,身体便会不断地腐烂,整个过程,痛苦异常又惨不忍睹。 男人十分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这样死去的人。 “饶恕?” 少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发出清泠的笑声。 “你在地狱里慢慢地去等我的饶恕吧。” 语罢,她挥手,让一旁的门人将其拖下去。 头痛欲裂之中,她又一次看到了一个穿着青衫的男人,他的面容虽是模糊不清的,但心头总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突然间,男子的身旁出现了一个年轻女子,相貌与自己相似地惊人。 “她已经死了。” 年轻女子不顾矜持,从青衫男子的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对方。 “我到底有哪一点比不上她!” 她忍不住质问出口。 这个问题,是所有无法得尝所爱的人共同的疑惑。 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为什么要执着那个伤害你的人? 比起心意,我可以胜过她十倍百倍。 可是,为什么,你就不能用看她的那种目光,来看着我! 男子用着不伤害到对方却又坚定的力量将那双纤细的手臂拉开神医的杀手妻全文阅读。 他转过身,即使看不清神色,也能够让人感受他的拒绝之意。 “是我亲手杀了她,她已经死了的事实,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忘了她!” “虽然我也很想,但是做不到。” “为什么?” 女子绝望般地低吼着。 “因为——” 男子将右手覆在自己的左胸之上,语气中混合着许多复杂的思绪,有悲伤、有痛苦······更有理所当然。 “她已经在这里了。” 画面随着男子的话语而破碎,之后又慢慢地凝结,直至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的身影,尽管同样看不清面容,但是少女却产生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深深的厌恶感,这是从一种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感情。 可恶,你们到底是谁? 少女知道这些莫名其妙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很重要,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起来。 这使她更加迁怒于那个没有护赘无为六道正法秘籍的下属。 冬日过后,便又是一季之始——春的世界。 千门万户曈曈日之际,黄药师正在连清的协助之下,开始构建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心法。与此同时,黄府也迎来了它这在春节里的第一与第二位客人。 “多谢公子相助。” 从被握着的小臂向上看去,映入慕芷晴眼帘的,是一个容貌平凡的白衣青年,他面带微笑,优雅地立在自己的身边。 这白衣青年正是连清。 在少女站稳之后,他便立刻放开了少女的小臂,并且退开三步以避嫌。 慕芷晴正是黄府的两位客人之一。她是黄药师的表妹,在只比他后几个月出生。 而方才,她在路过梅园中没有留意到地面上的水渍,脚一滑险些摔倒之时,被路过的连清巧然遇上。 “是在下唐突了。”连清摆手。 男女授受不亲在宋代,是一条重要的道德标准。 慕芷晴和其父慕舒玄来到黄府做客已逾七日,这日倒是连清第一次见到其人。 少女穿着粉色的衣裙,披着雪白的貂皮,如墨的发丝上点缀着流苏步摇与鲜花头饰,充满着年轻女孩特有的青春与活力。这位表妹的长相也是不俗,面若夹桃似瑞雪出晴,目如明珠似春水荡漾,是一个典型的江南美人,这让连清开始怀疑或许黄家先祖的基因中带着俊男美女的因子,所以这一族人的相貌大多超越了人均水平线。 不过,在黄家二公子完婚之后,黄药师年逾十四之时,黄慎之邀这对父女来黄家做客的意图,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青年想着,依着自己徒弟易迁怒的性格,这位年轻靓丽的慕姑娘,必是频频受到冷待。怜香惜玉这个词,恐怕早已被他抛之于脑后。那般自我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容许自己的婚姻被别人安排好,即使是他的父亲,他也绝不会妥协的。 第48章 伊人再逝 “这两份大礼可真不够特别啊。” 黄药师调侃般得感叹了一句。 明明是特别得过份了。 他说了这句话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在离别之际,或许有太多的话想说,所以说不出口,又或者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黄药师站了起来,旋过身,紧紧抱住了仅有一步之遥的青年。 “我舍不得。” 六年,两千多个日子,那将是多么漫长的时光。 而在这样漫长的时光中,却没有连清的陪伴。 “我也舍不得。” 青年伸手抚向黄药师的背脊,脸庞也更加贴近了对方的。 少年比他高些的体温透过并不后市衣衫,脉脉传递了过来,像是抱着一块暖玉。 他深吸了一口气,闻到对方身上清新的皂角味道。 “你只要记得,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等待着你来找我青山绿水人家。” “我会记住的。” 这是两人离别前的最后一个拥抱。 黄药师压抑住了想要亲吻对方的**,他怕自己一旦那么做了,就会不顾一切挽留青年。 然而现在的他,却没有资格让连清为之停留。 不够成熟,也不够强大。 他需要时间,需要这一个六年。 一刻后,黄药师离开了黄府。 连清则是随意地站在黄府的屋檐上,注视着少年走向命运的彼端。 风吹起他的白衫,衣袂翩翩。 青年仰望着阴郁的天空,神色是如水一般的清澈与淡然。看上去宛若朝圣的信徒,实际上确实敢于弑神的恶魔。 “真希望六年的时间能够快一点。” 他喃喃自语。 一个人想着再次相见时定要长相厮守,另一个人却想着如何走向毁灭的道路。 这两个人都希冀着与对方的再一次相见,只可惜内容却截然相反。 深夜中,慕芷晴默默地坐在床边,垂着头,心神疲惫。 她无法理解为何黄药师能够毅然决然地离开黄府,更想不通她告的这一状又为何是这样的结局来收尾。 想不通,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突然间,房门被推开了。 她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走进房间的青年,恍然道:“你——” 少女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因她视线在下一刻便呆滞地集中在不断摆动着的圆形坠饰上。 “乖孩子,你做的很好。最为奖励,你将会忘记所有发生的一切。” 青年拿着由银色丝线吊着的圆坠,一边轻轻摇晃,一边吐露着蛊惑的言语。 窗外透进的月光洒在白色的衣衫上,让他的身形显得格外空灵。 只要能够达成他的期望,他并不吝啬给予对方一个美好的结局。 慕芷晴做到了,所以,她会忘记这一切,伤心的、嫉妒的、愤怒的、仇恨的,然后开始她的新生活。 当然,并不仅仅是她。任何人都可以,哪怕对方是他最痛恨的,都没有关系。 他会为所有人铺好后路,只要他们做到他想要的结果。 第三十二章 七十年前,步青横扫武林。 七十年后,冥域静居幽冥谷。 两相对比,令人无限唏嘘。 不过,近五年来,一直固守在云南幽冥谷的冥域众人开始在江湖上行走,大有再现故日兴盛之势。真经现世也在谷内掀起风浪。 幽冥殿是冥域高层的议事之所,虽然以幽冥为名,却与传说中幽冥鬼府的黑暗阴沉恰恰相反,雕栏玉砌、金柱银漆,富丽堂皇地堪比大宋君主的皇宫,只是在空间上并没有那么广阔教主风流。 此刻,鬼尊、贤者各据东方主位,三宗主七长老则是一左一右地列在下方。 他们所议之事,便是轰动江湖的《九阴正经》再现。 “这正是我们再次立威江湖的绝好机会!《九阴真经》与天下第一,我们冥域完全有这个实力。” “向长老所言甚是,七十多年前的耻辱势必要洗刷!” ······ 七位长老各抒己见,却在争夺《九阴真经》上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三位宗主倒是没有多言,灵宗宗主曲素光甚至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哈,白痴都知道这是一个机会,还需要你们这些老家伙在这里唧唧歪歪,要不是看在贤者也坐在这里,谁要听你们诉说那遥远的过去,她不耐烦地想着,还不如回去睡觉。刚想闭眸,便收到了坐在右手边主位上的连清轻描淡显一瞥,曲素光立刻将手从嘴边移开,正襟危坐,装作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而她的左侧,原本面无表情的玄宗宗主骆冰,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剩下的暗总宗主季常清如往常一样,神色严谨,在鬼尊黎夜没有表态之前,他是不会提出任何意见的。 “贤主,你意下如何?” 一副幼稚的娃娃脸,鬼尊黎夜虽已年近三十,却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与其他人天生的娃娃脸不同,他是因为修炼幽冥诀,容貌上出现了回溯。而行为处事上,与贤者连清留在冥域众人心中毒辣的形象相比,他简直就是平和公正的正人君子。 连清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微笑着开口:“愚不可及。” 一语便激起了长老们的怒火,却碍于他高深的武功与狠辣的手段不敢咒骂出声。 六年前,在争夺贤者之位时,在所有人面前,连清一掌将裴晰言置于死敌。 然后,嚣张地坐上贤者之位,微笑着俯视众人 “现在,我就是幽冥贤者,没有人反对吧?” 霎时间,无人吭声。 一掌冻结血脉的功力只有将八寒红莲修炼到第八层才能够使出。除了最初任的贤者,他是第二人,如果说他没有资格成为贤者,就是无视了冥域的一向规则。再者,裴晰言都已经死了,他的支持者又如何再反对? 就是想反对,也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抵得了他一掌。 绝对的实力,绝对的手段,让连清完全凌驾于除了黎夜之外的所有人之上。 “贤主为何如此说?” 几个长老相互看了看,最后,大长老压抑着这愤怒出声,言辞见还算平静。 “素光。” 连清压根就不想搭理这群没知识没见识又自以为是的老家伙。 “你们不知道华山鬼窟之中已经死了许多人吗?还要精锐尽出,找死吗?不算进入鬼窟的人,就是每天发生在鬼窟之外的争斗,都层出不穷。现在再硬闯的人不是傻子就是呆子。”娇软的声音里满是刻薄的意味,曲素光几乎是在用鄙视的目光看着长老们。 “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什么都不做?” “我们当然要派人去,不过不用那么多神烬全文阅读。而且,还必须等王重阳站出来了再行动。” “全真教的王重阳?” “没错。少林全是和尚,除非威胁到他们本身的利益,他们从来都不会介入这种武林事端,崆峒自七十年前掌门秦真死于鬼尊步青之手,便一直人才凋零,自保都来不及了。而丐帮与铁掌帮,新任帮主都才初上任之际,尚属后辈,又怎么及得上在江湖上德高望重的王重阳?” 此人又是仁善心慈,不出来化解干戈,他自己都过意不去。 ······ “贤主,为什么要同意去华山?” 议事结束后,曲素光对结果感到不满。那群家伙想把贤者推出去,明显是不安好心。 “这事主要在于黎夜想试探我是否真练成了八寒红莲。” “当然是真的,否则六年前裴晰言是怎么死的?” “的确是假的。”连清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我就说嘛——诶?!”曲素光顺势接下去后才发现不对,惊讶地看向青年。 “服了近一个月的寒毒引药,又被四根毒针莫入五脏六腑,他的死法,就和被八寒红莲所伤相似了。毕竟到场的人谁也没有见过此功造成的伤害,也就下意识地以为我炼成了第八层。”事实上,他只不过通过那一掌,将无根细如牛毛的冰针打入裴晰言的体内,并用真气催动了一下它们的运行而已。 连跟在他身边那么久的曲素光都没有发现其中的真假,黎夜果然是不简单,连清心想。 “原来如此,贤主高明。”曲素光倒是没有介意自己被埋在鼓励,只是更加对方为担心,“没有修成,那就更不应该去了。” “全真教的王重阳我还不放在眼里。” 正人君子这种类型是他最不屑对付的,随手拉一个无辜人质就解决掉的人,没有丝毫的挑战性,可以说是相当无趣。悠然的笑容不变,连清弹了弹手指,“反正,也闲了那么久,该是活动一下的时候了。” 何况,黄药师必然会至华山,六年了,他也该收获一下成果了。 还有—— “通知一下晓瑶,让她和我一起去。” 半个月前,一则消息传遍武林,那便是黄裳所创的《九阴真经》被藏在华山。这一消息传出,江湖就像是煮开的一锅沸水,猛然炸开,每一天,都有许多的武林人士在搜山。终于,七日后,有人发现了一个洞窟。洞窟前立着一块石碑,上书 ——黄氏藏经,能者得之。 理所当然地,有人闯了进去,然而,进去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出来。 华山鬼窟之名不胫而走。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放弃的人却寥寥无几。 《九阴真经》与天下第一之名太过吸引人,但凡有点野心的练武之人都不会放过。 不要说进鬼窟的人都没有出来过,光是发生在鬼窟之前的械斗,就死了不少人。 人性的贪婪与卑劣,在这快被鲜血染红了的地方,被无所遁形地被暴露出来。 第49章 琴丝已断 此刻是黄药师最为亲近的兄长的婚礼,若是闹出了什么事,无论对少年,还是他的亲人,都是一种伤害。 连清单手扶着黄药师,从后方离开了宴席。 而正在被人灌酒的黄子唯,似是无意识地向着他们看了一眼,眸光中的复杂情绪一闪而逝。 连清将黄药师扶到了床上,然后将被子展开,俯身盖到了他的身上。 咫尺的距离,使得他能够清晰地看到从少年的眼角流出的泪水,缓缓地滑下,最后渗进了白色的枕头之中,消失于无踪。 黄药师其实没有他表现出现的那么厌恶他的父亲。 通过观察黄慎之与三个儿子的相处,很容易察觉,黄纯景和黄子唯对他都只有敬意,没有一般子女对父母的孺慕之情,而黄药师就更不用说了。合格的父亲仅仅能够把子女抚养成人,教育他们成为有用的人。而优秀的父亲却能注意到自己的孩子内心真正的想法。 然而,即使面对这样不优秀的父亲,也不是说放弃就能够立刻放弃的,再怎么样,那个男人都是自己唯一的父亲,而这里,又是他唯一的家。黄药师并非天生冷血,尽管是天才,在某些方面,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对亲情的渴望是人性天生的本能。 只是父子间不断加深的矛盾,不断变宽的鸿沟,将本就为数不多的感情持续地磨损直到到完全磨灭。在被人主动放弃与自己先抛弃掉对方的两难抉择之中,黄药师选择了后者。 因为,在后者的选择中,他是背负骂名的一方,他的父亲也不会因此产生任何的愧疚。世人皆会以为一切都是少年的大逆不道,而不是作为亲生父亲的男人放弃了自己的孩子。 不论未来的东邪是怎样是的工于算计,怎样的心狠手辣,在此时,他都只是一个内心温柔尚存的少年。 然而,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往往是温柔的人。 为了使自己不再受伤,人只能选择将温柔消耗殆尽,直到有一天,心变得坚硬如磐石,也就不会再受到伤害了。 连清的手微微动了动,终是触碰到了黄药师的脸上,纤长白皙的手指轻抚过他眼角,为他拭去了残留的泪痕。在起身离去之时,左手忽然被半梦半醒间坐起的少年一下子伸手握住,紧紧的,固执的,像是得到了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他倏地睁开双眼,无机质的黑瞳空洞地直视着前方。 “不要走,不要——” 喃喃低语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在寂静的寝室内响起。 连清坐回了床边,拥住了黄药师,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肩膀,右手覆在了他的背脊,缓慢而温柔地轻轻抚触。 窗外皎洁的月光洒入了内室,晕染出一片朦胧,空气里隐隐约约地浮动着花园中波斯菊的暗香。少年闭上眼,松开了牢牢抓着的手,转而伸出手臂抱住青年。 肩膀上的衣衫被渐渐打湿,密密地贴在青年肩上的皮肤上,带着冰凉的触感。 “我在这里,什么也不用担心,睡吧。” 连清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哭泣是什么时候了。 但是他很肯定,那个时候,一定没有人像安慰黄药师这样安慰自己。 到后来,愿意在他伤心难过的时候给予他安慰的人终于出现了仙路春秋。 可笑的是,他已经不再需要。 世上就是这样的嘲讽,曾经那么用力渴望的东西,永远只会出现在你不需要的时候。 “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醒了,你还是那个心高气傲的黄药师。” 青年淡淡的嗓音萦绕在少年的耳畔,像是催眠的乐曲,伴随着若有似无的花香,让他的心神愈加放松,直至完全进入了阗黑的梦乡。 谁也不知道黄药师梦到了什么,又或许所有的行为只是他的一种本能反应。 这是连清第一次看到如此脆弱的黄药师,也是最后一次。 在这一夜过去以后,黄药师还是那个冷静傲气的少年,他再也没有流露出类似的脆弱情感。而青年时期的东邪,只会让别人感到脆弱、不堪一击。 连清一直都没有忘记这一夜,甚至在很多年之后,都记忆犹新。 可悲的是,那个时候,他和黄药师都十分清楚,他们之间,是再也无法回到过去那般相处的日子了。 感觉到少年的熟睡,青年扶着他慢慢躺会床榻,帮他拉好了被子,然后走出了寝室。 在关门的瞬间,连清敏感地转身,不远处的楼阁里,站着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黄子唯。 穿过曲折的重重走廊,他步入楼阁的同时,对方冰冷的声音在带着凉意的空气里响起。 “看来昨天,在下和连公子说的话,你都忘记了。” 怎么会忘记呢? 连清淡然地看向黄子唯。 前些日子,对方专挑他和黄药师相处之时介入,并不是无缘无故的。黄子唯,比他想象中,要敏锐得多。 “不要再去故意引导药师的感情了。” 一向温和的黄子唯,此时正面无表情地冷视着连清。 “让他的感情在不知不觉间越出亦师亦友的界限,你觉得很有趣吗?” 那一天,当两父子发生争执的时候,他就站在书房外。 小弟从来都没有如此激烈地反驳过父亲。而起因,则是因为父亲想要为他定一门亲事。 过去的他虽然也曾反感,却不曾如此地尖锐、刻薄,所以,从来都没有打过他的黄慎之第一次动手甩了他一巴掌。 ——我宁愿离开这里,也不会娶我不想娶的人。 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恐怕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语气里所带的憎恶。 黄子唯的直觉告诉他,与不想娶的人无关,重要的是,少年内的潜意识力有了想要在一起的人。起初,他还很高兴自己小弟的情窦初开。但是后来的发现,让他感到了危险。 因为少年想要在一起的人竟是连清,这个作为他师傅的男人。 更令他震惊的是,一切都是这个男人的故意引导。 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担心黄药师会受到伤害。 黄子唯不是卫道士,对同性之间的相爱,师傅之间的相恋并不会产生厌恶天瑞。但是,世上的人并不是都和他一样想法的。 尤其是师徒相恋,这是天理不容的事。在这个时代中,背驳伦理是比杀人放火,□捋掠更加无法让民众容忍的存在,会受到几乎所有人的鄙视与唾骂。相对而言,离家出走,就更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叛逆了。 所以,黄子唯在后来的日子里,不断地插、进两人之间,企图反向误导幼弟的感情,让他认为自己对连清是朋友、师傅,甚至兄长一样的存在。 黄子唯成功了,尽管这样的成功是暂时的。 但是这个可恶的男人,仍然持续地将少年向深渊里推。 若是他有哪怕一份的真情,黄子唯都会稍许宽慰,可是他没有。朋友、兄长、师傅,这些情感,他或多或少都有,却唯独没有一份真心的爱意。 这样的人,如何值得小弟受下的一巴掌? 又如何值得他与日俱增的情思? 第十一章 夜色中的楼阁里,浓烈的红衣与淡泊的白衣在月华之下,形成了两种泾渭分明的鲜明色彩。他们各自一方,两相对峙,将被该只有一个空间的楼阁硬生生得划出两块地域。用珠石串成的卷帘在风中摇摇晃晃,相互击打,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中尤为清晰。 一朵墨色的云朵慢悠悠地飘过上空,用阴影覆盖了原本微亮的视线。 即使如此,;连清还是能够在那张和黄药师有有三分相似的面容上看到显而易见的愠怒,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正酣睡着的少年,在他长大之后,是不是也会向他露出这样厌恶又愤怒的表情。 让他的感情在不知不觉间越出亦师亦友的界限,你觉得很有趣吗? 黄子唯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在故意引导着少年的感情。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表面上黄药师从他的开解中得到了打开桎梏的钥匙,而事实上,少年缺乏的只是时间,他总会明白自己真正的人生价值观,自己却偏偏在他懵懂之时将他语点醒,只为了在少年心底留下一个与众不同的位置。 而西山受袭之后,如果他真的是为黄药师着想,就不应该告诉他一些有关于冥域的绝密,让少年在一知半解中自以为是地认为他是被保护的那个人,是他的师傅心中重要的人,想要保护的人。 师徒之间,纵然亲近,却也不会像他一般在肢体的那么亲密。 抚触、拥抱,他明知道这个时代该保持的距离,却因为少年的不屑世俗而一再为之。 ······ 除此之外,他还利用了少年的傲气,若有似无地在两人划下分界线,越是无法得到,就越是想要追逐,引着他不断向前,向着他走来。 一步又一步的陷阱,在他精心的布局下,终是让少年越过了那一道感情上的界限。 这一切,他都做得极为隐秘,阅历尚浅如黄药师是绝不会发现的,恐怕也只有黄子唯这样拥有敏锐直觉的人才能够从最细微处发觉问题的所在,真不愧是未来东邪的兄长。 前几日,黄子唯就曾经暗示过连清,只是对方依然如故的行为让他忍不住把话说明白。 “黄公子不是已经找到了应对之法?” 第50章 支线结局二+后续 分支结局二 当冯蘅感到冥绝峰顶之时,黄药师正在吹箫,而草地上,横着一把断弦的琴。 她来晚了,她意识到。 青衫青年的目光始终凝聚在山下,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冯蘅的存在一般。 幽幽的箫声盘旋在山巅之上,如泣如诉,似爱若恨,浓烈的情感荡人心魄。 冯蘅注视地看着黄药师的背影,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 结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 那么,她的重生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就连自己也是如此。 那一日的箫声从日中持续到日落,又从日落持续到深夜。 冯蘅陪着黄药师,在冥绝峰一直站着。 她以为黄药师此生再也无法忘记那个叫连清的女人之时,诡异之极的事发生了痴傻王爷无良妃。 第二天的日升之时,黄药师失去了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记忆,他和自己打了个招呼后,便带着那把断了弦的琴离开了。 一定是那个女人做了什么,她想。 但这又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黄药师可以重新开始,她亦是如此。 冥域一役后,东邪黄药师的名字以英雄的姿态被铭记在了许多人的心里。 这是他自己对此毫不在乎,不久后便回到了桃花岛。 时光在岁月中悄然逝去,他的生活与之前无异,除了偶尔会产生的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似乎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什么。每每看着那一把断了弦的琴时,这种感觉更甚。 他不知道这把琴从何而来,为何而断,带走它,却是本能。 之后,冯蘅开始接近他,他也明白对方抱有的是怎样的情感。 她美丽、聪慧、武功高强又是江湖一方势力······ 似乎自己没有理由拒绝,但是心却告诉他,她不是他要的那个人。 黄药师从不违背的自己的心意,所以他拒绝了。 他一生很漫长,武功越是高深,寿命就越是长久。 他活了很久很久,然而,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对的人。 黄药师纵横江湖多年,潇洒写意一世,却从来不知动心为何,乃至终生不娶。 支线结局二完 一年后昆仑无极宫 “你是谁?” 泛着冷冷冰寒之气的床上,躺于其上的白衫女子倏然睁开地伸出,只见残影一晃,她便牢牢地捉住了另一个人的手。视线倾斜而去,那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年轻女人,她身穿湖色绣金宫装,身披一袭碧霞罗,乌亮的长发被绾做别致的双螺髻,整个人妍姿而俏丽。 但是一个女人就算再美,也不会引起另一个女人的怜惜。 白衫女子翻身而起,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对方的皓玉白颈。 冯蘅没有想到连清的武功如此厉害,她原以为自己也算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好手,却在对方面前毫无招架之力。一年之前,冯蘅带着一批人手暗暗地在幽冥谷水流途径的支流密集搜索,那日她上冥绝峰时,看到了一道下落的白影,便知道她来晚了,不过事实上,也不算太晚。 幽冥谷一役后,黄药师虽成为武林中人人称道的英杰,但却是史上最快从英杰坠落为魔头的人。一年内,死伤在他手上的人数比之他闯荡江湖以来的总数都要再翻上一倍。 喜怒无常,心狠手辣,东邪俨然成了武林人士既恐惧又嫉妒的对象。 冯蘅知道,这是失去了所爱之人的痛无处发泄的结果。 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有连清活着,黄药师才能真正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 今生,她不想再去和一个死人争。 所以,她倾尽全力,寻江湖神医,找灵丹妙药,终于保住了连清的性命,谁知对方伤势太重,一直无法苏醒腹黑npc。她只好将她安置在寒冰床上,希望依靠寒冰床的疗伤功效,让其醒来。而现在,她终于醒来了。 “连姑娘,你就是如此对待自己救命恩人的吗?” 阴沉着一张俏脸,冯蘅不悦地道。她面上虽镇定自若,但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她的惧意。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除了极其个别,大部分的人在生命受到威胁时,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连。”白衫女子重复了这个字,心下百转千回,她收回手,又道:“我姓连?” “你不记得了吗?”冯蘅小心翼翼地看了对方一眼后回道,“你的名字是连清。” “是吗?”白衫女子也就是连清不可置否,她醒过来的时候,脑海中便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但这不妨碍她发现对方隐藏着的一丝喜悦。 “那么中原五绝呢?”冯蘅敛下眼睑,掩饰着眼底明亮的璀光,“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你还记得吗?” “他们重要到我必须记住吗?” “不、只是他们很有名。我还是找个医师给你看看吧。” ······ 连清看着冯蘅离开,想着她方才所说的五个名号。 这些人,必然是与她在某种程度有一些关系的。 她颇具意味地笑了笑。 ——她在说谎。 关上房门的一瞬间,冯蘅不由地露出一丝笑意。 连清失忆了,这真是太好了。 连上天都在帮她。 这位姑娘因为撞击致使脑部受损,直接导致了失忆。 有些人一两个月就能回忆起来,有些人则是到死都想不起来。 连清漫步于梨园之中,想起那个老医师的话。 枝头上如雪的梨花发出沁人心肺的幽香,满园纯白仿佛令人置身于一片冰清玉洁的仙境,美丽的景色能够让人心情愉悦,连清笑了笑,心头仅剩的那一丝烦恼也消失于无踪。 她不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够活下去已经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过去,之所以被成为过去,便是因为它始终会过去。而未来,才是真正应当把握的。 那么,首先要做的事。 ——就是离开这里。 一个人会不惜代价地拯救另一个人的生命,若对方不是和她有着十分亲密的关系,便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出于善良,二是别有目的。冯蘅怎么看都不是第一种,只是,关于她的目的,连清也并不太关心。她有一只近乎傲慢的自信,这个女人无论想做什么,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她确实是失忆了,但这并不代表,她变蠢了。 更何况—— 顺着身体的本能,连清运气挥掌,一道力劲扫在一片梨花树上,枝头顿时摇摆起来,如飞雪般的梨花纷纷扬扬地飘散下来,如同偏偏起舞的精魅,密密如织,将天上的一轮赤金遮蔽。 冯蘅进入梨园时,便看了一样一副梨花雨落,伊人伫立,宛若绝美画卷的景象厉少霸爱:囚宠小娇妻最新章节。 她的右手不由地抚向自己脸颊,指下的皮肤细腻光滑,如同羊脂白玉。 冯蘅向来对自己的相貌很有信心,虽然不敢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姿,却也是难得的佳丽。但是真正见到连清本人的时候,她却觉得她其实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漂亮。 那个女人虽是相貌平凡,却有一种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气质。 似清冷又非清冷,似孤傲又非孤傲,即使是得知自己失忆也能够那样悠然闲适的,看上去好像白开水一样平平淡淡,实际上却是无形而难以捉摸的风,当你清晰地感受到这股风从身边拂过时,便已是失去了她的踪影。 容颜会老去,但气质却是永恒的。 冯蘅不想承认,自己在此刻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卑。 不、她对自己说。 我对黄药师的爱,一定远胜过她。 尽管如此,身体还是本能地转身离去,逶迤曳地的紫色长裙在地面上划过一抹亮彩。 连清似有所感,向着冯蘅离去的方向扫了一眼。 收回视线后,她伸开右手掌心,几片花瓣翩然落于掌心,抬起手臂,轻轻一甩,但见那轻若羽的花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一棵梨树的枝干飞去,之后又深深地插入了枝干之中,形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第三日 疏影急急忙忙地跑到殿中。 “宫主,不好了,连姑娘不见了。” “什么!你说清楚,她是怎么不见的?” 冯蘅将原本托在手中的茶盏摔到地上。 “今天早上,我看连姑娘一直都没有出来,就直接推门进去,她就不见了。” 之后,她找遍了无极宫,都没有找到对方。 此时,冯蘅又接到了另一个宫人的消息,昨天夜里,有人破解了无极宫的通道机关。 不用想,那人一定是连清。 难道是她昨日对连清说黄药师是她仇人的事,引起了她的怀疑?还是,她直接去桃花岛找黄药师报仇了?冯蘅不确定地想着,不论怎样,人都已经走了,一夜的时间,再追估计也没有踪影了。而且,以对方的武力,无极宫能不能留下她,还是个问题。 “准备一下,明天去东海。” 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定桃花岛一趟。 “是,宫主。” 站在她身后的黄裳宫人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嘴角,她就是易容之后的连清。 无极宫不管怎么说,也都是一个门派的据点,不明其中机关阵法的人,想要进出,也是十分困难的。连清当然不会蠢到打草惊蛇,以逸待劳再好不过了。 望着冯蘅那青白交错的面容,她不屑地想,人与人之间果然是差距的。以为编一段报仇雪恨的故事就能够利用她去做什么吗,真是愚昧之极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狗血袭来= =失忆梗 第51章 不败魔女 轻巧地依靠在青柏的粗壮枝干上,连清伸手拨开几片遮挡住视线的树叶,一刹那射进眼眸的耀眼阳光令她不由自护地半眯起眼睛网游之夫人不要逃最新章节。她看着那艘载着冯蘅的小船,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上渐行渐远。 在离开无极宫后,连清一路跟踪着冯蘅直到东海地域,却在此刻,停下了脚步。她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够恢复记忆,却并不等价于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主动放弃恢复记忆。若是继续向前,那被隐藏在迷雾中的记忆可能重现光明。 只是,自从踏入这里,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感在心头缓缓升起。这并不是那种厌恶的排斥,而是一种心理上的应激警示,她潜意识在暗示她,如果在继续向前,也许会发生她不想发生的事,所以,在最后一刻,她停下了。 连清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只是在没有判断标准的情况下,从心而为确实是一种较好的方式。 她站在树上,一直注视着小船,直至它消失在海平面上才跳下青柏。 明明是从心而为的决定,为何会感到怅然呢? 她如此问了自己一句,却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有些事,并不是只需想一想,便能有结果的。连清转身,沿着南方的小道而去。 “师傅,为什么不带师妹一起去漠北呢?” 陈玄风想着离开时,小女孩渴望的眼神,不由地问向一旁的青衫男子。 “她昨日练功偷懒,这是惩罚。” 黄药师淡然地以回。至今,他收了三个弟子,尽管梅超风是唯一的女徒弟,他也不希望因为娇惯而让她养成懒惰的习惯。不论天赋有多高,努力都是武者必须具备的品质。 “姑娘,看看吧,这么漂亮的贝壳项链可是东海才能够找到的宝贝。” 小贩热情地招呼路过的白衣女子,可惜对方只是面带笑意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兴趣。 “笑死人了,贝壳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只有东海才有。” 经过陈玄风恰好听到了这一句吆喝,忍不住反驳道。少年现在正是叛逆的年龄,最讨厌的就是说些夸张而虚假的话。侧首偷看了一眼边上的师傅,见对方丝毫没有搭话的兴趣,男孩只得悻然闭嘴。 师傅昨天一定又看了那把七弦琴他暗暗想着。 作为第一个被黄药师收入门下的弟子,陈玄风知道,在他师傅的书房的暗格中,存放着一把断了弦的七弦琴。偶尔,他在经过书房时,会从敞开的窗口中看到对方沉默地抚摸着那把琴。 少年心总是充满着好奇,他曾经问过师傅,为什么不把断掉的琴弦接续起来。 ——我不是它的主人。 黄药师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既然不是师傅的琴,师傅又为何那般在意? 这句话,本事陈玄风想要问的第二个问题,但是他却没有问下去,因为那时,他分明感受到了师傅的不悦。几次之后,他便明白了一个规律 ——师傅若是心情不佳,定是又看了那把琴。 只是少年十分不明白,既然看到了心情会不好,又为什么要经常把那把琴拿出“碍眼”呢? 因为他还太小,不会懂得,倘若存在有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会令你感受到极端的负面情绪,那么只能说明,这样东西或者这个人,曾经使你拥有过与这种负面截然相反的美好。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白衣女子与青衫青年在一瞬间相会、交错,然后便向着全然相反的两个方向而去厉少霸爱:囚宠小娇妻最新章节。 连清突然停下了脚步,却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停下,她略显茫然地在原地站了一小会,终于再次离去。 “师傅,怎么了?” 少年不明所以地看着青衫青年停步转身,向后面的人群望去。 “没什么,走吧。” 忽略了心上骤然升起的似曾相识的感觉,黄药师继续向前。 曾经纠缠不断的两个人,在东海之边,如同陌生人一般与对方擦肩而过。 三个月后 纪飞舟是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少年。和所有踏入江湖的少年人一样,他以中原五绝为终极目标,渴望在江湖上闯出一个名堂。而扬名江湖的最好的方式,便是去挑战那些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宿。鸳鸯刀柴云便是他第一个目标,只是当对方的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一刻,就注定了他的出师不利。 柴云走了,纪飞舟一个人留在树林里,看着手中绑着红缨的长矛,心中的黯然如遮蔽天空的阴霾,令他感到相当的失落。他原以为,自己在几个师兄弟里十分出色,到江湖上也必然出类拔萃,但残酷的现实打击了他。 ——他其实很弱。 少年心总是如那遥远的天空,高不可攀,一旦坠落到地上,便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的自卑。 一滴滴晶莹的水珠接连不断地滴落,浸润了他身前的草丛。 “这么大的人,动不动就掉眼泪,不觉得很丢人吗?” 连清离开东海后,就一路南下,途径此林时,攀上树,想要坐下假寐一会儿,却没想到先是一场比试扰人清梦,接下来又是少年的低声哭泣,令人不堪其扰。她原本是不会搭理对方的,却在见到那一抹青色后,不由自主地开了口。 “是谁在那里!” 纪飞舟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衫的女子双手枕在脑后,平躺在一棵大树上,面上盖着的斗笠是他看不清她的面貌。只是一想到自己被对方听见了自己方才如此丢脸的哭泣,就不由恼羞成怒:“我才没有哭。” 他甚至忘了去想,为何这女子睡在树上,他却没有察觉到。 “是吗?” 连清以极为优雅的姿态从枝干上翻身而起,黑色的帷纱一闪而过,全然遮蔽了她在一霎那间露出的面容,让即使看到了,也只是掠影一瞥,看不真切。 “可是你面前草却地被失败者的伤心泪滋润地相当绿意盎然。” “可恶!”纪飞舟当然听明白了女子一语双关,大声地嚷嚷道,“我才不需要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妄加评论!” “我可不想懂只有失败者才会懂的东西。” “有本事你去试试啊。” 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少年顿时火冒三丈。 连清懒懒地回以三个字:“没必要。” 差距摆在那里,根本没必要试。 “哼。”纪飞舟冷嗤一声,“我看你是不敢吧,柴云可是无相门的绝顶高手腹黑npc全文阅读。”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失落地喃喃低语,“什么时候,我才能更打遍天下无敌手呢?” “打遍天下无敌手?”连清重复了一遍少年的话语,双眉微挑,嘴角颇有致趣地勾抿起一道漂亮的弧度。或许,这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听上去,应该不至于很快就会令她感到无聊。 “喂,你——” 纪飞舟再抬起头时,却发现白衣女子已经失去了踪影。 “好快的轻功!”他惊讶极了,却更加失落了,“没想到,江湖上随便出现的一个人,都会比我强。” 一日后 无相门高手柴云败于无名女子之手。 十日后 飞鹰坊厉景天败于无名女子之手。 一个月后 紫微剑派宗阳洲败于无名女子之手。 ······ 一年之内,江湖上盛传的高手,一个又一个陨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穿白衫,戴着黑色帷纱斗笠的女人的声名。没有人直到她到底长什么样,因为那斗笠即使实在比武中也不会摘下,而她,也从未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她的名字。她仅凭一人之力,连续挫败半百多的江湖高手,更因大破少林寺的十八罗汉阵而名声鹤立。 然而,有些被她击败的人,因为输于女子而不甘、嫉妒,在江湖上大肆地传播着谣言,说这个女人是丑陋无比,滥杀无辜,心狠手辣的女魔头。人云亦云之下,这位延续了不败神话的女人便被江湖中人称为 ——不败魔女。 很多人都在猜测,她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中原五绝中号称中神通的王重阳。因为只要战胜了王重阳,就能够取代他成为天下第一,这是无数武林中人的梦想,却尚未有人做到。 不少江湖人士都在等待着好戏的上演,无论是哪一方败了,他们都会高兴,失败者总是喜欢看失败者的笑话。 “师傅,是不败魔女的约战帖。” 王重阳接过帖子,只见上面写着—— 全真重阳,当世第一,明日正午,约战终南,不求显名,但求一败。 字体潇洒不羁,狂傲写意,倒是令王重阳想到了另一个人。 贴上虽未署名,但是守门人说是一个戴着黑纱斗笠的白衫女子所交予的帖子,如此明显,自然不必再猜。 “好狂妄的口气。”丘处机撇到了最后四个字但求一败时,顿时觉得自己的师傅被人轻视了,于是便向王重阳提出:“不如由弟子代师傅出战,挫一挫此人的锐气。” “不必,明日为师会亲自去。” 江湖上的切磋,若是由徒代替师,便是对对手的不尊重。也许其他门派之主会做这样的事。但是王重阳不会,他尊重每一个向他挑战的人,当然这样的人绝无仅有,不是每个人都承受地起由天与地的差距所带来的屈辱。 王重阳也确实想见见这位在江湖上崭露头角的不败魔女。他虽是钻研道法,却也并非对武功一事全然不在意。 身在江湖,便自然有江湖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师傅坠峰后,武学境界提升了~ 第52章 再见已是不识 “你还想跟到什么时候?” “我想拜你为师。” 这段对话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当初在因为落败而在树林中哭泣的少年纪飞舟,从半年前偶然看到连清击败了无敌门的霍天后,就一直跟着她,想要拜她为师。期间,因为连清高明的轻功,他跟丢了无数次,却依然锲而不舍地将坚持到底这四个字化为了行动。 连清有时候很觉得这个少年可能是在她什么下了什么追踪香之类的东西,否则为什么他总是能够在自己甩掉他不久后,就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纵然是再有耐心的人,面对一天三次询问的死缠烂打也要觉得厌烦了。 有好几次,连清都有忍不住想要杀掉纪飞舟的冲动,却每每下不了手。 纪飞舟极为喜欢青色,十天内有八天都穿着青色的衣衫。不知为何,对着那一袭青衫,那种负面恶毒的情绪都会不由自主地消散。所以,少年至今为止,还四肢健全,相当有活力地对她进行着“每日必问”。 “你已有师傅,再拜我为师,不觉得愧对你之前的师傅吗?” 明日,便是连清约战王重阳的日子。虽然她不需要再临时抱一下佛脚,却不代表她不想要一日的清静。 “我的师傅说过,只要能够变强,他不在乎他的弟子再拜其他人为师逍遥戏美男。” 纪飞舟说得十分坦诚,一双黑目中绽放的光芒宛若夜空的璀璨繁星,亮得令人无法忽视。 会因为失败而哭泣,也会因为失败而想要变强。而后者的信念,却是他一直坚持着的。 “那你不如等一日,如果我明日败给王重阳,你直接拜他为师不是更好?” 想要变强,那就去找天下第一高手。连清开始考虑为了甩掉这个尾巴,就算明日可以胜过王重阳也要故意败下。 “全镇教门人弟子众多,即使我投身门下,也不会得到重视,想学到绝学,还不知要等多少年。”纪飞舟不为所动,他的态度十分明显:不论明日连清是否会赢,他都会继续请求对方收她为徒。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其他徒弟。” 原本以为是个傻小子,没想到还算有些头脑。 “因为你看上去不像是会收徒的人。” 少年最大的优点,就是过人的直觉。 “既然如此,你一直跟着我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成为你的徒弟,我才能得到最专注的指导。” “拜一女子为师,你不怕耻笑?” “我只知道强者为尊。” 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待,短短半年,竟能改变一个人如此多,到此刻,连清才真正地正视了眼前的少年,而不是把他当作那个因为被人击败就忍不住哭泣的纪飞舟了。 “为什么是我?” 沉默了半饷之后,她直视着少年,目光凛冽如刀锋的目光,透过黑纱刺在纪飞舟身上。 连清知道,少年其实很聪明,否则就不会由十日内八日穿青衫的频率改成每日。 而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说难不难,说简单也并不那么简单。 一句“因为你很强”是远远不够。 自然,纪飞舟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所以,他继续道—— “不仅仅是在武功上。” 少年曾亲眼看见女子落于下风而不畏,从容冷静,在找到对手的破绽后以一招翻盘。 很多人武功高,可不意味着内心也足够强大。 他的师傅告诉他,真正的强者,是两者兼备的人。 所谓至强,便是心强,武强。 纪飞舟一直没有忘记,而闯荡江湖一年,除了连清之外,他几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强者。 “给我时间,我能让你一败。” “呵”连清笑出了声来,从轻笑到大笑,就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终于,她道:“你让我动摇了,但这还是不够。” 话谁都会说,能否做到还需行动证明庶女新经。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等到明日,我与王重阳一战结束后,我会让你去做一件事,你做得到,我就答应收你为徒。” 做不到,我就会杀了你。 后半句话,连清没有说出来。但她想,纪飞舟一定明白,如何选择就看他自己了。 所谓下不了手,其实只是不想而已。而狠下心,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明天再告诉我答案,现在 ——滚出去。” “黄前辈,今日不败魔女约战师傅,他恐怕不便剑客。” 无论是输是赢,休息是必须的。王处一只能暗道黄药师来得不巧。 华山论剑后,他对黄药师的称呼便是从平辈相称改为了前辈之称,虽然心中略有不甘,但是对于眼前的青年,他还是相当敬佩的,这毕竟是个强者为尊的时代。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黄药师半年前收了一名新弟子,这次出道便是去接他的,本想着路过终南山时,顺便拜访一下王重阳,但是没想到近一年来在江湖大盛的不败魔女竟然在此时约站了王重阳。 “如此,我就告辞了,替我向王重阳问好。” 不过,这也算是来得巧了。 黄药师不会因为传说中的人物是女人就轻视对方。她击败的高手中,有些确实是有真实力的。所以,她很可能是堪比五绝的高手。现今,当世两大高手武斗,他岂有不看之礼。 “灵风,你先回山下客栈里,为师两个时辰后在来寻你。” “是,师傅。” 曲灵风也不问原因,乖乖地点头,下山。 终南斜峰之上,有一块自然形成的平地,因为山势陡峭险峻,平日里,除了王重阳、周伯通和全真七子,鲜少有人会到这里修行。而连清和王重阳的比试之地,便是设在此处。 一直从日中到日落,两人的比试才分出了胜负。 倒是与华山论剑用的时间差不多,虽说那时是五天五夜,但是却是五个人的比试,更何况,还要加上休整的时间。 “师傅。”丘处机看到了王重阳下斜峰后,便赢了上去,“这场比试——” “咳咳。” 王重阳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拿下手后,丘处机看到了上面的鲜血,不由大惊,“师傅,你怎么了?”他心道不好,难不成师傅输给了那个女子。 “无碍。”王重阳的伤并不严重,只是因为在下山的路上为了不示弱,强撑着引发内力才会让人觉得很严重,“此战,我赢了,却也输了。” 丘处机细细打量尊师的面色,发现确实如对反所言后,才放下了心,“弟子不明白。” “这一战,明面上我是赢了。但是我赢的,只不过是时间。” 他如那女子这般年岁之时,功力远不及她。 而方才的胜负,也不过是伯仲之间的运气。 “除了黄药师外,她是另一个踏入唯我境界的人青山绿水人家最新章节。” “唯我?”丘处机只听过无我境界,即是物我两忘,遵循自然之道。 “唯我和无我的境界恰恰相反,讲究的是人比天高,超凡于自然之法。而达到这样境界的人,虽说不是没有,但是极少。一下遇到两个,也真是奇哉。”王重阳捻须感叹,“当年我收你们弟子七人时,本以为你们的根骨已是极为上乘,却未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绝才,便是天才中的天才。 两人共生一世,也不知是福是祸? “总之,你们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要去招惹她。” 华山论剑之后,王重阳曾和弟子们说过不要招惹西毒和东邪,前者是品行卑劣,后者是喜怒无常,绝非南帝北丐令人放心。 “踏入唯我境界的人,到后来,大部分都成了疯子。” 不被任何道所拘束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强撑着下山的王重阳既然吐血了,那么依旧在斜峰上的连清自然不会全然无事。 抹去嘴角的血迹,她单手撑在一块等人高的巨石上,平复着体内乱窜的真气。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可以说,就是她现在的状况了。 突然,一个白色小瓷瓶向她飞来,连清伸手一接。 她并不惊讶斜峰之上还有第三个人,方才和王重阳比试之时,双方都察觉动了,只是对方显然只是想要观战,两人便也没有可以中止比试。所谓绝招,如果仅是目睹,就能够学会,那么也就不能称之为绝招了。 “九花玉露丸,一次两日,一次一颗,对你的内伤大有益处。” 若是陈玄风和梅超风看到了这一幕,听到了这一句话,便要大吃一惊了。 九花玉露丸极为难制,一颗便是千金难买,而黄药师此时出手便是一瓶,能不惊讶吗?不仅要惊讶,更要心疼了。 其实,就连黄药师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只是下意识地就这样做了。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言中的不败魔女,却又一种相处了很久的感觉,硬要形容的话,大约就是一见如故了。不仅如此,在看到对方吐血后,心莫名一痛,近似怜惜的心绪涌上心头。所以,他又说了一句不该对初次见面的人说得话,尤其还是一个女人。 “斜峰峻峭,可需我助你一臂之力。” 连清看不向远处的青年。 一身青衫,一柄玉箫,清癯之貌,隽爽风姿,纵然是谪仙入凡尘,也不过是如此了。 “不必。” 压下心中顿生的异样,她漠然拒绝对方的好意。 不管怎样,都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她还不至于落到要让一个陌生人怜悯的地步。 “还给你。 她走上前,将瓷瓶还给对方。不是不想用掷的方式,只是下山还需要用内力,能省一分是一分。 黄药师却不伸手,只是道,“既然是我送出的东西,就绝不会收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黄药师的记忆其实是被和谐掉了= = 第53章 有意与无意 仅仅从外貌而言,用君子如玉来形容这青年,也算恰如其分,只是连清却感受到了对方周身与众不同的气场,这绝不属于正人君子,加上他方才霸道又傲气,令人没有一丝拒绝的余地的话语,更算不得什么温润。 邪才是诠释他最佳的词语,这种邪既不是yin邪,也非邪恶,而是一种离经叛道、狂傲乖张的邪。她想,她大约直到他是谁了,普天之下,有如此高的武功,又邪得相当特别的人,唯有东邪黄药师了重生之世家子弟最新章节。 ——也是冯蘅挑唆她去杀的仇人。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根本就不认识自己,如此,冯蘅的行为就十分值得玩味了。 看了看手中的瓷瓶,连清无声的笑了笑。 他送出去的东西,就绝不收回吗? 可惜啊—— 论起傲,她不输于任何人。 “我不想收下的东西,也没有人能够强迫我收下。” 她摊开手心,翻转右手,白色的瓷瓶从她的掌心落下,碎裂,如雪粒般纯净的药丸在地上四散开来。若是江湖中的其他人看到了这一幕,恐怕不嫌脏去捡的人比比皆是。 当混合着花香的气味随着微风渲染在空气中时,黄药师笑了,不仅笑了,还笑得相当愉悦,仿佛好心赠药却被对方践踏心意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连清皱了皱眉,她不是黄药师,自是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当然,她也不想知道。 走到斜峰的边上,她纵身一跃,白色的身形稳稳地附于陡峭的壁岩上,一踏一攀,不紧不慢地顺势向下而去。 然而,就在她下到了半山腰的位置,突然听见“嗤”地一声,一枚石子临空袭来,既快有狠,若是往常没有受过内伤的连清,自然能够安然无恙地避过去,只是,现在的她虽是凭借极快的身法避开了,却在下一刻失去了重心,一只脚未踏稳之下,整个人直直地向下坠去。 连清暗道了一声“麻烦”,却也不着急,只是视线紧紧地盯着下落时眼前划过的壁岩形状,就在她准备自救时,一道青色的身影的从上方略下,左臂一伸,环住她的腰际,紧紧地抱住了她,带着她一起下落。 方才是因为紧急关头连清来不及去想刚才那颗石头到底是怎么来的,现在转危为安,是怎么都要想一想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想的,这救了他的人心知肚明。 虽然明白,她却没做什么反抗,要是因此摔得断手断脚,那实在划不来。 黄药师的轻功很好,即使是带着一个人,也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抵达了地面。 而连清脚踏实地的第一件事,便是向着黄药师劈空一掌而去,迫得对方松开她的同时也后退了三步。 “姑娘,我救了你。” 一双细长的凤眸扬起,黄药师站在原地,目光凝注在白衫女人的身上。 连清冷笑了一声。 “那颗石头是怎么来的,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被直接戳穿的黄药师只是勾抿起嘴角,悠然道,“可惜,我并不清楚。” 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指他现在的行为了。 “是吗?”连清不怒不恼,平静以回:“我觉得你应该改个名字,姓无名赖很适合你。” 留下这句话后,她也不想与对方过多纠缠,便转身准备离去。 被讽刺的青年相当不介意,快步向前,跟在女人的身后。 连清只是不快不慢地走着,并没有用轻功,也丝毫不在意黄药师的跟随。 一来,下终南山的路只有这么一条,二来,因为一时意气而使得自己伤上加伤的事她没兴趣做幽灵教师。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山下的客栈。 纪飞舟一看到连清,双眸一亮,迎了上去。 “闭嘴,一会儿再说。”连清淡然地绕过了少年,走上楼梯。 一直心情颇为愉悦的黄药师在看到纪飞舟后,眉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只觉得对方甚为碍眼,他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后,才走到坐在一边的曲灵风身旁。 “师傅。”曲灵风很高兴地站了起来,然后吩咐店小二开始上菜。 “我同意。” 纪飞舟好不容易才让连清送了口,又怎会轻易放弃? “刚才在我之后走进来的青年,他腰间有一支碧玉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把它拿到我面前,就算你通过了。” 连清直觉认为那支玉箫对黄药师而言很重要。而黄药师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会轻易让纪飞舟得逞。这个考验本身并不是少年能够拿到玉箫,而是连清想看看对方有多坚定。她所谓的“做得到”是指“在认定的目标面前,做得到毫不动摇,哪怕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 想要成为她的弟子,并不是根骨奇佳、学习能力强就足够的。心境影响武境,一个意志不够坚定的人,是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个高手的。她可不想白费力气教出一个废物。 当然,要证明纪飞舟意志坚定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是连清偏偏选择了这一种,也算是给黄药师找点麻烦。她不认为自己是个大度的人,也不想做一个大度的人,尽管她对第一次见面的黄药师怀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奇妙感觉。 “听说了吗?不败魔女昨日里输给了重阳真人。”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终南一战的结果传得很快,不过才一日,在山下客栈里的几个江湖人就开始说起了此事,言语之间,颇多对落败者的中伤。 刚下楼的当事人恰好听见,却也不以为忤,径自走到一张空桌边,坐下。 “喂,你不要乱说,当心不败魔女就在这附近,听说她心狠手辣,听到了必然不会罢休!” “我才不怕!输了就是输了,还怕人说吗!” 蓝衣的青年下意识地放大了声音,以表示自己的无畏,却在看到右手边的连清时,大惊, “不败魔女!” 白衣黑纱的装束,又恰好出现在终南山下,还真是除了她就没有别人了。 “你太吵了。” 连清拿起一支筷子,随手一丢,恰好插、入了那蓝衣青年的束起的发冠中,吓得他大叫了一声,急急忙忙地冲出客栈。剩下的人虽也感到害怕,但终是不想那么丢脸,便硬着头皮坐着,在发现那女人只是自顾自喝茶时,齐齐松了一口气。 黄药师和曲灵风下楼的时候,客栈里寂静得诡异。 他瞧了一遍众人的神色,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大堂里还有几个空桌,只是青年却走向了连清所在的位置,四周的人不由自主的屏息。但是接下来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让他们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遗憾。 跑堂的店小二端着满满的盘子走了过来,却在无意间踢到了板凳,不稳地向着黄药师摔去,几个盘子也飞舞起来,汤汁四溅死神推销员。 黄药师拉过曲灵风,椅子极快地后移了三尺,而连清则是侧身一闪,三人都恰好躲过了这阵无妄之灾。而店小二却飞了出去,撞在另一张桌子上。 在场之人,唯有连清看到黄药师的动手。想来,他是发现了这店小二的意图。 没错,这店小二,不,应该说是纪飞舟装扮成的店小二,故意摔倒,为的便是偷到黄药师腰间那支玉箫。只是很可惜,他失败了,还受了一下不轻的掌击。黄药师自然也认出了这人是谁,他看向连清,只是对方毫无反应地喝着茶,对吐血的少年视而不见。 “滚。”青年冷冷地开口,“再有下一次,就杀了你。” “前辈恕罪。” 纪飞舟的时间很少,而黄药师看上去马上就会离开终南之境,如果不能让连清看到她想看到的,那么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我想借前辈玉箫一用,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他索性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哦。”黄药师随意地回了一句,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碧色的玉箫上轻抚,“那于我何干?” “前辈得罪了。”这一次,纪飞舟直接动手了。不过显然,他不是黄药师的对方,再一次被他打飞出去。 而接下来,少年一次又一次地摔在地上。稍微有眼力的人都知道,黄药师是在故意耍弄他,本可以一下子就解决掉他,却偏偏用那种不轻不重的力道一次次将他击飞。 连清冷眼看着,也不出声,甚至还有心情让被吓得双腿打颤的掌柜再上一壶茶。 “现在滚,留你一条命。” 一盏茶的时间后,黄药师似是有些不耐烦了。 “请前辈指教。” 纪飞舟面不改色地继续攻击。 黄药师伸臂,以相当快的手法掐住了少年的脖颈,“既然你一心找死,我就成全你。” 话音刚落,连清便将手中的空杯一甩,茶杯直直地击向黄药师掐着少年的手臂。 眸光微闪,黄药师松开了手,任由纪飞舟倒在地上干咳。 “我承认你做到了。”说完这句话,连清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姑娘何意?”黄药师也随之站起,并且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无意。”耍无赖这种事,也并非只有他能做得出。 “好个无意。”黄药师倏然展颜一笑,“我却正是相反,对姑娘十分有意。” 曲灵风的嘴巴已经可以塞下一个鸭蛋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出这种近乎调戏之言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师傅吗? 当然,对于这种展开感到惊讶的,不仅仅是他,还有纪飞舟,以及人群逃散后唯一不能走的掌柜。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的我真勤快,自我表扬一个~ 黄药师这话看上去是调戏,其实是表白~ 愚蠢的三人啊,你们怎么会懂得黄药师的用意,他本就是不走寻常路的家伙~ 第54章 新的进展 …… “车里是我家少爷,定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别和这个老家伙废话了,直接搜!” …… “你们不可以——” “少啰嗦,一边去!” 马车被迫停下,车夫和几个壮汉争执时,被人推到在地上。 “刷”得一下,布帘就被为首的蓝衣壮汉一把撩起。 只见—— 铺得厚厚的锦色丝缎之上,一个青衫少年郎压在了一个只着内裳的青年男子的身上。青年发丝凌乱,一半的脸颊隐藏在浅绿色的薄丝被内,只露出了右边的平庸面容。而内裳似乎是由于被外力拉扯过的关系,从白皙圆润的肩膀滑下。 视线不经意交错,壮汉几乎是在下一瞬间便移开了视线。只是这样,也无法减缓他因为那双潋滟如湖水,氤氲着朦胧暧昧的黑眸而加快的心跳。 再看向青衣少年,对方单手握住青年贴在他胸前的一只手,脸颊泛红,神色恼怒,一看就是好事被打断后的不悦。 饶是壮汉再识多见广,也未料到自己会看到这么一幕,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几乎连话都没办法说利索,而在看到马车内并寻常百姓能够负担得起的精美饰物后,他收敛起了嚣张的气焰,用着较为谦逊的话语表达了歉意,“打扰了。”同时也放下了布帘。 话说出口的即刻,他便后悔了。 这不是又一次提醒了这两人他们破坏了一场“好事”,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他也确实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再向身边的伙伴摆了摆手后,他翻身上马,率着几人一同离去。 “大哥,刚才根本就没看清那个青年的样子,不要紧吗?” 方才紧跟在蓝衣壮汉边的一人问道。 “没有必要。”被称为大哥的蓝衣壮汉摇了摇头,“怪盗红莲不会是那个青年。雨这么大,他身上没有穿蓑衣,一定会淋湿,而我方才仔细瞧过,不论是那两人还是马车内,都没有明显的大片水渍。” “可能是红莲用内力蒸干了湿气?”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靠近车板的那块地方有些潮湿?如果他在情急之下使了内力,必然不会顾及到那么微小的地方。” 慌乱之中,人的行为不可能全然注意到每一细节。饶是再聪明的人,都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何况你以为那位唐公子的毒是摆着好看的,妄动内力之后不可能还那么若无其事,与那少年——”他停了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绕了过去,“最重要的是,乾老最近有金盆洗手入朝做官的想法,那马车内的样子你都看到了,还有那少年身上的衣衫,就算不是达官贵族,也必是世家子弟,我们已经惊扰了他们,谁也保不定以后不会再见到他们,做得太过的话,不利于乾老的仕途。” 这蓝衣壮汉的心思显然不像是外表那么粗犷,他会深受主人家的重用,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谨小慎微又知进退,让一旁的同伴自愧不如凰女纤华全文阅读。 跌倒后的车夫站了起来,由于视野的高度差距,他并未看到适才马车内发生的一幕。作为专门训练过的侍仆,他不会随意地掀起布帘来查探自家少爷的状况,只是在重新坐回车板后,关切地朝车内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少废话,赶你的车。” 回应他的,是少年愤怒之极回答。 车夫心下了然,少爷必是为了方才的冲撞而生气,他便也识趣地不再多言,重新赶起马。 虽然这场混乱已经成为过去,但车内的两人还是保持一上一下的暧昧姿态。 而看上去少年握着青年贴在自己胸前的手的行为,实际上,是他正在用劲企图扳开对方夹着银针的手。 “怎么,还不从我的身上起来,你就那么舍不得我吗?” 见危机渡过,黑衣青年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颇有兴致地打趣起了少年。 少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松开了手,在青年移动了一下头部,将另外半张脸露了出来后,他惊讶地看到了对方左边脸颊上妖异的红色莲花。 “你是怪盗红莲。” 他说得肯定。 近来,江南出现了一个大盗,金银珍宝、秘籍武器,只要是他看上的,无一不是收入囊中,他作案选取的目标并不固定,不若一般求财的盗贼,完全没有人能够猜得出他的意图,此人虽是不好抓,却极好认,因为他脸上绘着红莲图腾,所以世人称之“怪盗红莲”。 “原来小少爷也对江湖感兴趣?”或许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又或许是天性如此。青年的话语并不正经,全然是一副调笑的口吻。他放下了威慑少年的银针,拢了拢肩头的中衣。即使他现在的状况并不是那么好,也能够在弹指间制住这个少年,最初不过是顾忌他可能惊慌失措而大喊大叫,导致引来追兵。 少年冷嗤了一声,从青年的身上爬起,坐到一边,神色回到了之前的淡然。 “感兴趣如何,不感兴趣有如何?怪盗红莲估计是要在今夜之后绝迹江湖了。” 尽管方才掩饰得十分正方,但现在对方呼吸急促,脸色灰白的整装都在告诉自学过医术的少年,青年的状况很差。 这么毒舌。青年笑笑,不已为忤,径自穿上外衣。 这少年倒是说对了,要是在不好好疗伤的话,他恐怕真的就没有以后了。 中了剧毒,又妄动真气,简直是糟糕到了几点。 这都得怪他轻敌了。一个唐门的人,一个心细细密的护卫头领,两人联合竟然令他如此狼狈。不过,索性他今夜的运气算是不错,青年又看了少年一眼,保持着微笑的神色,令人无法捉摸。 车轱辘在雨地里不停地转着,车内的两人皆是沉默着。 大约两刻之后,马车驶进了一户高门大院。 “少爷,老爷让你回来后就去他那里一次。” 马车才刚停到马厩边,就有下仆撑着伞赶来。 青年分明瞧见了,那下仆说到“老爷”两个字时,少年眼里的不耐。 叛逆的少年郎吗?嘴角勾起了一抹奇诡的弧度重生——独宠无二全文阅读。 他横身向着少年,在他略带厌恶的目光中,在他的耳边压低着嗓音,一字一字地说道,“帮我,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不想再受人摆布吗?我可以帮助你的。不管是一生都用之不尽的财富,还是足以傲世群雄的武功。” 蛊惑的声音萦绕在马车内,也萦绕在少年的心上。 “我凭什么相信你?” 是凭什么,而不是为什么。 青年的笑意更深了。 语言有时候也是一种暗示。 “想一想,再没有人可以逼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无拘无束,自由自在,那是多么美妙的生活。”青年虽然没有尝试过诱拐未成年人,但想来这似乎也不会是一件很难的事。 他一边在脑海里随意地编制着数十种叛逆少年的记事,大约就是——我很孤独,没有人理解我,大人们总是将所有的路都规划好了,完全罔顾我的想法之类,一边说道,“你可以完全主宰自己的理想,生活,情爱,亲人也好,陌生人也罢,没有人再能够干涉你。” “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上多久了。” 说完这句话后,青年饶有趣味地望向少年犹豫彷徨的眸色,由着他的内心兀自做着激烈的挣扎。 一路上,这少年除了自己强硬地将他拉倒在身上时才真正动怒,一直都表现再冷静、成熟,青年很欣赏他,却也明白,他不过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即使再冷静再成熟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要你教我武功。” 比青年想象中更快,少年做出了抉择,一个改变了他整个人生的抉择。 “如你所愿。” 青年展颜,他这算是“诱拐”成功了吧。 许多年后,每当他想起这所谓的“诱拐”,就会觉得自己好天真。 究竟是谁“诱拐”了谁,根本就没有办法分得清楚。 少年下了马车,并没有如下仆所言去书房见他的父亲,而是为隐没在一边的青年带路。 越过主屋,穿过朝南的拱形门洞之后,仿佛又进入了一撞独立的宅子。即使是在黑夜之中,练武之人良好的夜视力也足以让青年看尽这亭台楼榭,花草扶疏,而实际上这不过只是一处别苑。 越是深入,人便越是少,可见,少年是极为喜静的。 青年索性也不再遮掩,大摇大摆地走在少年的身边。 走廊之上,纯白琉璃制成的灯发,精巧别致,散着柔和的光芒,如清冰玉壶,爽彻心目。一左一右,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倒映在墙面上。 少年带着青年来到了他的卧室。并不是他的家中没有客房,只是他的别苑中没有。尽管有些不甘愿,少年也只能先把青年安置在自己的住所再作打算。而不得不说,因为喜静的关系,他所住的地方确实是府邸之中人最少的,也利于青年的隐藏。 青年在少年离去之后,坐到了卧榻之上,盘起双腿,开始运功。 不是没有想过尾随少年去书房客串一下“梁上君子”,毕竟忽悠人也是需要精确信息的。君不见那些神棍哪个不是一一问清才开始指点人生迷津的? 第55章 偏执 似乎所有的男人都有一个误区,认为女人天生就是柔弱的,应该被照顾被保护着的。即使是黄药师也不例外,这是男人们潜意识中的大男子主义在作怪。哪怕他亲眼看到过对方的武力值,也会被示弱所迷惑。 尤其,他是真的喜欢她。 关心则乱,心一乱,才会忘记,这个女人,同样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肩膀上传来的剧痛令黄药师身形一震,冰针虽细,但是带着的力劲却不小,打入右臂之后因为炙热的血液而融化,一阵特别的寒气在手臂内泛滥成灾,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手臂却似被在冰窖之中,冷意透骨。 那种极痛极寒的感觉,若是寻常人,早该因为忍受不了而放手了,但黄药师却执拗地抱住女人,甚至手臂更加用力了。 “你——”连清面露错愕,她自是知道她出手有多重的,黄药师现在微微颤抖的右臂便是证明,他若是再不将深入骨血之中的寒气逼出,右臂就会废掉。对于一个练武之人来说,这将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 趁着他疗伤的时间,足以让她再一次隐藏起来。这条路的两旁,被厚厚丛林所覆盖,要藏住一个人,并不难。 只是,在她感到惊讶的那一瞬间,防备松懈了不少,一下子就露出几个破绽。 一抹幽光似萤火般从黄药师的眼底悄然逝去。紧接着,他伸手左掌,按在连清的背心处,一道奇诡的真气从被硬生生地注入她的体内,震得她气血翻腾不止,经脉在在霎那间变得紊乱,尚未缓过劲来,又是两道相同真气。三股真气在体内疾速流窜,很快便运行了小半个周天,将要穴大穴纷纷锁住。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不明朗的形式便转向一边倒去。 黄药师将连清抱在怀中,运起轻功,向着左边的丛林而去。但见他足下轻点,青色的身形便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起落于枝繁叶茂的林间。不久,便消失了踪影。 连清安静地躺在黄药师的怀中,抬头凝视着俊美的侧容,心下十分复杂。她一向自诩心机深沉,却轻易地被同一个人连摆了两道,说不挫败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并不认为是自己小看了黄药师,不过是她从未想到青年的偏执竟到了这种程度。这一出连环计,巧妙精密,如此费心,究竟是有多执着? 他难道,就真的不在意失去一条手臂吗? 如果两人的位置转换,她是绝然不会如此做的。 ——比起自己的安危,那不过只是一个男人罢了。 可显然,黄药师并不是这样想的。 他将连清放在一根粗壮的枝干上,调整位置,令她背靠着主杆。 “不要强行运气。三气封穴和普通的点穴手不同,只有我用独门功法将这三道真气化去才能解开,强行冲穴,只会令你自己难受,于解穴无益。” 这话他说得晚了,连清在第一时间就试过解穴,倒是那不同寻常的刺痛让她立刻就放弃了强行冲破穴道。 此刻,她只能乖乖地看坐在树枝上,看着黄药师坐在她身边为自己的手臂上药,然后打坐运功。两盏茶的时间后,袅袅的烟雾从黄药师的头顶溢出,从右手臂开始蔓延的寒气被悉数化去。 此人的内功竟然已经深厚到了如此之境,连清面上不显,心下却再一次感到了震惊。一个人的修为往往和天赋、年龄、心境有关,黄药师的年龄并不大,大约二十出头一点,即意味着,他的天赋和心境已然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说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这个江湖,果然是天外有天。 被压在心底的奇妙感觉又冒出了头,混合了骄傲、欣赏、厌恶······甚至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心动钓鳌客。连清不自在地皱了下眉,她并不喜欢这种不在掌控中的意外,尤其还是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清朗的眼眸闪了闪,涌上了一层晦涩不明的阴霾。 她并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人与人之间,至多不过是在第一次见面时对对方产生好感罢了,如果是在第一次见面时便喜欢上了另一个人,那么,这种感情其实很廉价。更遑论,只凭着一眼,什么都不了解的感情,又能够走多远。 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相信自己现在的心动是因为一见钟情。 而黄药师,竟也是完全不识得她的样子。 难道—— 她骤然想起了挂在腰带上的圆形玉佩,那块她原以为是装饰物,却是能够辅助催眠的工具。 看来,不是过去发生了什么? 而是过去,她曾对他做了什么? 还有,无极宫的冯蘅,又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谎言? 种种谜团环绕,连清发现,过去的事,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不重要。 黄药师收回真气之后,如墨玉般的双眸看想了一旁沉默着的连清。 即使这个女人下手那么狠辣到差些就废了他一只手臂,他却没有任何恼怒要报复的意思。这当然不是黄药师心胸宽广似海,曾经得罪过他的人,现在的坟头长得草估计都有一个人那般的高度了。 只是,她在他心底是不同的, 未受伤的左臂一伸,轻巧地将对方带进的怀中。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连清径自不语。 对一个禁锢了她人身自由的人有问必答,她自问,她的修养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 没有得到回应,黄药师也没有坚持问下去,只是将右手抚向女人的脸颊,悠然道,“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戴着黑纱兜里,现在,你又易了容,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模样,好不好?”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他的手已经覆在她的下颔,轻轻地将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揭去。 他看到了她平凡至极的面容,和倾国倾城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只是,黄药师却不惊讶也不遗憾,仿佛是他觉得她本就该如此。 唯一不寻常的是,黑色的衣襟之上,从脖颈处开始蔓越,一直到左边脸颊,妖冶艳丽的红色莲花粲然盛放。它解释了连清为什么会遮掩自己的容貌。 “八寒红莲。” 修长的手指描摹着那一瓣瓣的艳红,一种熟悉的感觉的再一次涌上黄药师的心间。 两年前,他也曾参与过那场与冥域之间的交锋,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八寒红莲和幽冥诀是只有幽冥贤者和鬼尊才能够修炼的武功。那时候,鬼尊失踪,约是死于内部之争。而对于幽冥贤者,他却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没想到,她还活着,竟还是一个女人。 “我该早些进入幽冥谷的。” 这样,就能早些见到你恐怖幽灵船全文阅读。 尽管连清的记忆没有恢复,但是飘零江湖的一年的时间足以让她知道自己可能的身份,以及她的武功来源。只是,无论是冥域也好,还是曾经的幽冥贤者也罢,现在,都不过是武林史中,昙花一现后消逝的过往。 “见了又如何?” 对冯蘅,她可以坦然告知失去记忆的事,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把对方放在眼底。 而黄药师,她则必须小心戒备,不让他察觉到她记忆上的缺失。同样是骗人利用人,黄药师和冯蘅可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不过是一场水月镜花。” 她暗示着他的所作所为到最后只会是一场空。 “水中之月,镜中之花,是倒影。”黄药师俯首,薄唇与连清的耳际近的似乎快要贴在了一起,他用着几乎呢喃的语气回道,“而你,却并不是我眼中的倒影,真实地存在于我的怀中——”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盘旋在耳际的轻语,与那温热的呼吸一起,撩拨着连清的心智。 旁人看上去或许觉得是一副柔情蜜意的画卷,然而女人却明白,狼装得再无害,那都是一只狼,不可能变成羊。 黄药师是在借由揭开她面具一事来警告她,他想知道的,终会知道,结果如此,只是过程,却是取决于她的配合度。简单直白一点地讲,就是 ——你现在在我我手上,还是听话一点比较好,如果你实在不肯听话,我自然是有的是办法让你听话。 “连清。” 好汉不吃眼前亏,连清虽是女子,却也懂得识时务。更何况,青年的手,已不甘寂寞地在她的脖颈上缓缓滑动着。 “朗月风清之清。”本事疑问,在黄药师说来却似肯定,他收回手,双臂环绕再次缠回对方的腰际,“那我就叫你清清。”后一句的陈述语气霸道地表示,这是他所作出的决定,不容置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即使这个称呼让连清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此刻,也没有提出反驳的实力。 两人在林间待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后,黄药师抱着连清回到了终南小道。 原来空无一人的地方,此刻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穿着黑衣的车夫莫不吭声站在车门边,极为恭敬地拉开素色的布帘。 待两人上了马车后,车夫坐在了前方,挥鞭,车轱辘在山道上转动起来。 靠着柔软的靠垫,连清淡淡地打量着马车内的布置。马车的外表不起眼,车内的摆设却相当精致。层层丝绸铺地厚厚垫在下方,上方放着一张小巧的方桌,桌上的鼎炉里,清幽宜人的苏合香徐徐燃起。 习武之人在普通百姓的眼中,大多是粗野之人。却不知,武功境界越高,品味也必然不俗。他们所见的不过是一介武夫,与黄药师这般人,本就是天地之别。 闭上双眼,连清无奈地想着。 明明该是不顺眼的人,偏偏他的优点,她看得到的,也想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这应该算是黄药师绝地反攻的开始吧~ 徒弟的性格因为师傅的关系,向着一路黑化病态的方向一去不回头了~ 第56章 论卑鄙与无耻 “我先解开你身上的一道气。” 有些大穴被封得太久,容易对身体产生伤害。黄药师仅是想制住连清,并不是真想要伤害她。至于另外两道真气,还是缓缓吧。 大雁虽已折翅,但只要想飞的心不断,依旧有变数,不如囚之于牢笼来得安全。 他拉住对方的手,真气从两人交握的掌间输入连清的体内,缓缓地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后,原本无法动弹的身体被解开了禁制,但也只是这样了。内力依旧不能够用,气力也变得和普通的女人没有区别,甚至更为虚弱一点。 “真是牢你费心了。”连清淡淡开口,眸色沉静若凝脂碧玉,看不出深浅。 如此繁复的点穴手法,实际操作起来,对内力的考究是可是相当高的,而这般行为仅仅是为了制住她。可不是费心了吗? “好说。” 其实,三气封穴是黄药师一年前才想出来的。那时候,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出这般点穴手法。对敌不够狠,惩戒下属又有些大材小用。只是,他总觉得自己会用得到,不,更恰当地说,是觉得他会在别人身上用到。如今看来,这直觉倒是一点也没错。 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黄药师从左手边的楠木抽屉里拿出一套白衫递给连清,“女人还是穿女人的衣服比较好看,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了吧。” 那黑衫并不十分合身,想来也不会是会她的衣衫,看了真真叫人碍眼。 他的女人如何能穿别的男人的衣衫? “现在?”连清也不伸手去接,只是斜眼看着黄药师反问道。 “就是现在。”青年眉间一挑,似笑非笑,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等了一小会儿,对方似是无意接过白衫,他才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当然,你有两个选择,你自己换,或者是我替你换。” 连清忘记了过去的事,她不知道自己过去是否有过这种感觉,这却着实是自她醒来后第一次体会这种名为胸闷的感觉。 到底是高看了自己啊。 论起卑鄙来,她自认天下间可堪与她比肩的人不多,身旁是其中之一。但倘若比起谁更无耻,她承认自己绝对逊色黄药师三筹。 有句话说,对付比你卑鄙的人,你便要比他更加卑鄙。 但若是把这卑鄙二字换成无耻,就不一定行得通了。 或许这一趟的教训就是为了让她明白做人不仅要够被逼,还必须够无耻,她不由苦中作乐地想着。 两个选择,还是一个选择,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黄药师在不断地提醒她要看清楚形势。而此刻,形势比人强。她面无表情解开了腰间的系带,将一身黑色外衫褪下,换上了黄药师递来的白衫。名节一事,于她而言,到底无甚大关系,更何况是她脱的,只是一件外衣。 黄药师拿起连清褪在一旁的黑衣,看都不看一眼,便从窗户处,向外掷了出去。 碍眼的东西,就让它以最快的速度消失,他做事,一向讲究效率。 换衣之后,连清背靠软垫,闭上了双眼作假寐装,实际是不想理会身际之人。 而黄药师也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便任由她去月下璃辉。所幸这牢笼还在,她暂时还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去。 马车一路向着东面行驶而去,不用特意去想,也知道这方向是东海桃花岛无错了。 一年前,她没去成,而今,有人硬是要带她去。由此看来,她和这桃花岛的缘分还挺深。阖着眼,连清的心思却是动了起来。 输了这一局,不代表下一次也会输。 过程只是暂时的,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脱身的手段固然有许多,只是身上的禁制不解开,纵然成功了,也不算一件好事。人在江湖,没有武功傍身,便是寸步难行。头脑再好,于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是以卵击石。此刻,黄药师在她面前放下戒备,露出不止一处的破绽,想来是因为料到自己会顾及到此处。 事实上,她确实也顾忌了。 所以,最需要做的事,是如何解开这两道真气的禁制。示弱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是不能做了,有些事第一次做是出其不意,次数多了就是愚蠢。更何况,被将计就计这种事,谁知道会不会发生。 ······ 一时间,她想了许多,却终究没有一个完美的办法,不过,可以实行的办法倒是有一个。 连清伸手,在太阳穴的位置揉了揉,昨日一战内伤未愈,今日又思虑过甚,理所当然地,有些累了。黄药师见状,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与当日终南斜峰之上被连清摔碎的那一瓶一模一样,他拉下她的手,将瓷瓶塞入了对方手中,“服下它,就不难受了。” 连清悠悠地睁开双眸,水光轻掠,扫了手中的瓷瓶一眼,道:“你就不怕我再摔一次。” 她这话说得平静,内容却不那么平静,略带挑衅,真意是调侃或是激怒,除了她谁也不知。 “不要说一瓶,你就是摔了十瓶二十瓶,我都不会生气。”黄药师拎起矮桌上印着精细花纹的茶壶,倒了大半杯水,将茶杯递给连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知道我在想什么——”他一顿,又道,“不论怎样,都没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连清定睛看着他,透着几份探究的凛意,似是要看进他的心底。 黄药师也坦然与之对视,握住茶杯手相当稳,即使马车颠簸,也不曾漏出一杯。 她笑了笑,接过了茶杯,“承你好意。” 是啊,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因为别人而惩罚自己,未免太蠢了。 打开瓷瓶,她倒了一颗九花玉露丸服下,又喝了些水。 这一回,倒真的是什么都不想,闭目休憩。 落日西倾之时,马车在一家大客栈前停了下来。 “主人。” “拿来。” 车帘掀起,一顶白纱帷帽被递进了车内。 黄药师接过帷帽,为连清戴上并系好带子。 这顶帷帽看似与连清原本的那一顶除了颜色别无二致,舒适度上却提高了许多,就帷纱而言,用的是江南独有的蝉翼薄纱,透气度在众多布料中可居冠,这还是在一日之内的手笔,由此,黄药师的用心,可见一斑。 待两人牵手双双从马车上下来后,黄药师对着车夫挥了挥手,车马便径自向着客栈的后院驶去重生之幸福要奋斗全文阅读。 “请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一脸笑容迎了上来。他在这家客栈多年,眼里也被打磨得十分亮敞。这一男一女穿的衣衫虽看不出有任何华丽之处,但是布料却是极为上乘,非富即贵。 “一间上房。”黄药师握着连清的手道。 “好嘞。”住一间,那么想必是夫妇了。店小二心下打了一个转,带着两人上了二楼,“不知尊夫人需不需要沐浴洗漱?咱们客栈提供新的浴桶,客人不必担心不干净,只是这价钱嘛——” 店小二尾音拖了一拖,并未言尽。 在他看来,女人嘛,都是爱干净的。而这两人,也不像是没有钱的,多赚一笔应是小事。 “你们掌柜倒是会做生意。” 黄药师的嘴角略勾,如一抹上弦之月,霁色温润,一副君子之姿,看得店小二心下不住感慨,人和人之间就是有差距的,人家一笑便是一处风景,如此一想,他便不由自主地将实现移到了一旁带着帷帽的白衣女子身上,丈夫这般俊容,想必妻子也差不到那里去,也难怪要遮掩真容了。 只是他不知,他的猜每一处是正确的。尤其是在青年是不是君子一事上,被他成为尊夫人的人才最具资格给予答案,毕竟,她才见识过什么叫真小人。 “我夫人累了,先上几个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再安排人沐浴之事。” 黄药师斜眼睨了店小二一眼,间对方迟迟未有动作,心下刚升起的悦乐便消散了,冷然道,“还不走,是要我请你走吗?” 店小二一个激灵,即刻褪下。 暗道,这公子变脸也忒快了。 一顿沉默的晚饭,食不言的信条被两人执行了个彻底。 不久后,店小二便带着人将浴桶扛了进来,放在屏风之后,紧接着烧好的水也倒了进去。 这件客栈的上方收钱不少,却也不算是乱收,至少这上房的面积比之一般客栈翻了个倍数,就算放置了浴桶,也不会觉得拥挤。 “夫人,请。” 前两个字被黄药师故意地加重了语气。显然,他是相当喜欢这个称谓的。 “假的终究是假的。”连清一哂,悠然道,“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虽然只有一个可行的办法,但是她也不妨试试。 面对明晃晃的挑衅,黄药师面上不显,只是回道:“我没有那么容易被激怒。” 是不是怒,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是吗?”连清不可置否,只是笑意更深了些,“没有用的,你再做什么结果我都只会告诉你一句—— 我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上你。”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突然间,一句相似的话语出现在黄药师的耳畔,说话的人竟是连语气都一模一样,是谁?究竟是谁说的?脑海中的记忆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 一道诡光滑过眼底,连清知道自己的计策成功了。尽管她不明白黄药师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反映,却不妨碍她拿出吊坠,对他进行引导催眠。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记忆倒计时—— 第57章 记忆回溯 “车里是我家少爷,定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别和这个老家伙废话了,直接搜!” …… “你们不可以——” “少啰嗦,一边去!” 马车被迫停下,车夫和几个壮汉争执时,被人推到在地上。 “刷”得一下,布帘就被为首的蓝衣壮汉一把撩起。 只见—— 铺得厚厚的锦色丝缎之上,一个青衫少年郎压在了一个只着内裳的青年男子的身上。青年发丝凌乱,一半的脸颊隐藏在浅绿色的薄丝被内,只露出了右边的平庸面容。而内裳似乎是由于被外力拉扯过的关系,从白皙圆润的肩膀滑下。 视线不经意交错,壮汉几乎是在下一瞬间便移开了视线。只是这样,也无法减缓他因为那双潋滟如湖水,氤氲着朦胧暧昧的黑眸而加快的心跳。 再看向青衣少年,对方单手握住青年贴在他胸前的一只手,脸颊泛红,神色恼怒,一看就是好事被打断后的不悦。 饶是壮汉再识多见广,也未料到自己会看到这么一幕,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几乎连话都没办法说利索,而在看到马车内并寻常百姓能够负担得起的精美饰物后,他收敛起了嚣张的气焰,用着较为谦逊的话语表达了歉意,“打扰了。”同时也放下了布帘。 话说出口的即刻,他便后悔了。 这不是又一次提醒了这两人他们破坏了一场“好事”,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他也确实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再向身边的伙伴摆了摆手后,他翻身上马,率着几人一同离去。 “大哥,刚才根本就没看清那个青年的样子,不要紧吗?” 方才紧跟在蓝衣壮汉边的一人问道。 “没有必要。”被称为大哥的蓝衣壮汉摇了摇头,“怪盗红莲不会是那个青年。雨这么大,他身上没有穿蓑衣,一定会淋湿,而我方才仔细瞧过,不论是那两人还是马车内,都没有明显的大片水渍。” “可能是红莲用内力蒸干了湿气?”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靠近车板的那块地方有些潮湿?如果他在情急之下使了内力,必然不会顾及到那么微小的地方。” 慌乱之中,人的行为不可能全然注意到每一细节。饶是再聪明的人,都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何况你以为那位唐公子的毒是摆着好看的,妄动内力之后不可能还那么若无其事,与那少年——”他停了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绕了过去,“最重要的是,乾老最近有金盆洗手入朝做官的想法,那马车内的样子你都看到了,还有那少年身上的衣衫,就算不是达官贵族,也必是世家子弟,我们已经惊扰了他们,谁也保不定以后不会再见到他们,做得太过的话,不利于乾老的仕途。” 这蓝衣壮汉的心思显然不像是外表那么粗犷,他会深受主人家的重用,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谨小慎微又知进退,让一旁的同伴自愧不如钓鳌客全文阅读。 跌倒后的车夫站了起来,由于视野的高度差距,他并未看到适才马车内发生的一幕。作为专门训练过的侍仆,他不会随意地掀起布帘来查探自家少爷的状况,只是在重新坐回车板后,关切地朝车内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少废话,赶你的车。” 回应他的,是少年愤怒之极回答。 车夫心下了然,少爷必是为了方才的冲撞而生气,他便也识趣地不再多言,重新赶起马。 虽然这场混乱已经成为过去,但车内的两人还是保持一上一下的暧昧姿态。 而看上去少年握着青年贴在自己胸前的手的行为,实际上,是他正在用劲企图扳开对方夹着银针的手。 “怎么,还不从我的身上起来,你就那么舍不得我吗?” 见危机渡过,黑衣青年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颇有兴致地打趣起了少年。 少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松开了手,在青年移动了一下头部,将另外半张脸露了出来后,他惊讶地看到了对方左边脸颊上妖异的红色莲花。 “你是怪盗红莲。” 他说得肯定。 近来,江南出现了一个大盗,金银珍宝、秘籍武器,只要是他看上的,无一不是收入囊中,他作案选取的目标并不固定,不若一般求财的盗贼,完全没有人能够猜得出他的意图,此人虽是不好抓,却极好认,因为他脸上绘着红莲图腾,所以世人称之“怪盗红莲”。 “原来小少爷也对江湖感兴趣?”或许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又或许是天性如此。青年的话语并不正经,全然是一副调笑的口吻。他放下了威慑少年的银针,拢了拢肩头的中衣。即使他现在的状况并不是那么好,也能够在弹指间制住这个少年,最初不过是顾忌他可能惊慌失措而大喊大叫,导致引来追兵。 少年冷嗤了一声,从青年的身上爬起,坐到一边,神色回到了之前的淡然。 “感兴趣如何,不感兴趣有如何?怪盗红莲估计是要在今夜之后绝迹江湖了。” 尽管方才掩饰得十分正方,但现在对方呼吸急促,脸色灰白的整装都在告诉自学过医术的少年,青年的状况很差。 这么毒舌。青年笑笑,不已为忤,径自穿上外衣。 这少年倒是说对了,要是在不好好疗伤的话,他恐怕真的就没有以后了。 中了剧毒,又妄动真气,简直是糟糕到了几点。 这都得怪他轻敌了。一个唐门的人,一个心细细密的护卫头领,两人联合竟然令他如此狼狈。不过,索性他今夜的运气算是不错,青年又看了少年一眼,保持着微笑的神色,令人无法捉摸。 车轱辘在雨地里不停地转着,车内的两人皆是沉默着。 大约两刻之后,马车驶进了一户高门大院。 “少爷,老爷让你回来后就去他那里一次。” 马车才刚停到马厩边,就有下仆撑着伞赶来。 青年分明瞧见了,那下仆说到“老爷”两个字时,少年眼里的不耐。 叛逆的少年郎吗?嘴角勾起了一抹奇诡的弧度恐怖幽灵船最新章节。 他横身向着少年,在他略带厌恶的目光中,在他的耳边压低着嗓音,一字一字地说道,“帮我,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不想再受人摆布吗?我可以帮助你的。不管是一生都用之不尽的财富,还是足以傲世群雄的武功。” 蛊惑的声音萦绕在马车内,也萦绕在少年的心上。 “我凭什么相信你?” 是凭什么,而不是为什么。 青年的笑意更深了。 语言有时候也是一种暗示。 “想一想,再没有人可以逼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无拘无束,自由自在,那是多么美妙的生活。”青年虽然没有尝试过诱拐未成年人,但想来这似乎也不会是一件很难的事。 他一边在脑海里随意地编制着数十种叛逆少年的记事,大约就是——我很孤独,没有人理解我,大人们总是将所有的路都规划好了,完全罔顾我的想法之类,一边说道,“你可以完全主宰自己的理想,生活,情爱,亲人也好,陌生人也罢,没有人再能够干涉你。” “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上多久了。” 说完这句话后,青年饶有趣味地望向少年犹豫彷徨的眸色,由着他的内心兀自做着激烈的挣扎。 一路上,这少年除了自己强硬地将他拉倒在身上时才真正动怒,一直都表现再冷静、成熟,青年很欣赏他,却也明白,他不过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即使再冷静再成熟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要你教我武功。” 比青年想象中更快,少年做出了抉择,一个改变了他整个人生的抉择。 “如你所愿。” 青年展颜,他这算是“诱拐”成功了吧。 许多年后,每当他想起这所谓的“诱拐”,就会觉得自己好天真。 究竟是谁“诱拐”了谁,根本就没有办法分得清楚。 少年下了马车,并没有如下仆所言去书房见他的父亲,而是为隐没在一边的青年带路。 越过主屋,穿过朝南的拱形门洞之后,仿佛又进入了一撞独立的宅子。即使是在黑夜之中,练武之人良好的夜视力也足以让青年看尽这亭台楼榭,花草扶疏,而实际上这不过只是一处别苑。 越是深入,人便越是少,可见,少年是极为喜静的。 青年索性也不再遮掩,大摇大摆地走在少年的身边。 走廊之上,纯白琉璃制成的灯发,精巧别致,散着柔和的光芒,如清冰玉壶,爽彻心目。一左一右,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倒映在墙面上。 少年带着青年来到了他的卧室。并不是他的家中没有客房,只是他的别苑中没有。尽管有些不甘愿,少年也只能先把青年安置在自己的住所再作打算。而不得不说,因为喜静的关系,他所住的地方确实是府邸之中人最少的,也利于青年的隐藏。 青年在少年离去之后,坐到了卧榻之上,盘起双腿,开始运功。 不是没有想过尾随少年去书房客串一下“梁上君子”,毕竟忽悠人也是需要精确信息的。君不见那些神棍哪个不是一一问清才开始指点人生迷津的? 第58章 威胁与屈服 “素光,怎么了?” “没什么。” 只是看到一个讨厌的人罢了。 曲素光回首,笑颜如花地牵起骆冰的手,向着集市的另一头走去。 骆冰扫了远去的马车一眼,便跟上了曲素光的脚步。 那个人是黄药师吧,如果不是因为太在意素光,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让冥域从江湖上消失的人和连清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而连清,在那一日后,便失去了踪影。 骆冰,你太高看我了。连清不是神鬼,他也是一个人。 骆冰不经意地想起了对方说过的话,总觉得幸福来得太过容易。他看不清连清,从未想到这样冷酷无情的人,竟也有仁慈的时候。他想,自己和族人能够顺利离开幽冥谷,是托了素光的福。 即使是难得一见的仁慈,于那个男人而言,恐怕也是分人的。 真不知,这世上,还有谁能够让他改变? 不过,这些都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冷峻的目光在触及到那红色的身影时,变得温和起来。 属于骆冰的未来,有他的族人,有他爱的女人,已经足够了小妾不吃素最新章节。 糟了!明日之后,师傅的大魔头之的罪状又要被添上一条了——强掳良家妇女 这是梅超风看到黄药师抱着一名白衫女子踏上桃花岛时脑海里出现的想法,对方双眸微闭,身形单薄略显弱不禁风,她自然 而然地就把她归为了弱女子的行列,然而,却不料这想当然的第一印象差一点就让她送了命。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此刻她还是极为好奇的。 “师傅。”少女恭敬地行礼,一双明媚大眼看似不经意实则别有深意地向着白衫女子瞟去。 黄药师只是略点了一下头,什么也没说,抱着连清向着居舍走去。并非是故意不想在徒弟面前装神秘,而是他和连清之间的这笔账太乱,暂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她的身份。 梅超风失望地看着远去的青衫背影,对于一直呆在桃花岛上的妙龄少女而言,有一点新奇的变化都能够令她感到趣味,更何况这一次是一个活人,一个由她师傅带回来的女人。 不过,纵然心痒难耐,她也不敢问,黄药师虽然对待她和陈玄风很好,但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徒弟插手私事。 不过,她的失望只维持了小半天,因为下午,陈玄风带着曲灵风来到了桃花岛,新来的师弟暂时夺走了注意力。 一日时光便在各人不同的心情中悄然流逝。 月落日升,第二日的阳光透过半敞着的窗户,落下一地金色的同时,也映照出室内的清幽与明净,徐风拂来,吹动水色床幔扬飘,铺着银丝红缎的被褥上,墨色的发丝如瀑般散开,半掩去白皙的面容。空气里流转清新宜人的树木香气,带来一室生机,牵动了床榻上闭目而眠的女人。 在一片风光日影中,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似是要从沉睡中清醒过来。 风拂,鸟鸣,光浮,影动······细微的感觉一再触动着她,却奈何混沌的沉重一直萦绕不去,薄唇轻吟逸出,每当她想清醒的意志趋来,这沉重也随之而至,唯有令她放空意识,再次陷入眠梦之中。 几番挣扎,直到空中的暖阳向西移动了一个脚步,连清才缓缓睁开双眸。 “醒了。” 坐到床畔的修挺身影,伸手拂开她额上几许青丝,轻抚着有些苍白的面颊。 女人条件反射地挥手拂开了那只手,除非必要,她其实很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 温和的眼眸倏然一冷,黄药师站起了身,看着对方从床上坐起,斜靠在床边。 “我准备了一份大礼送给你,就等着你醒来观赏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给阶下之囚备礼。” 连清一哂,由于被灌了一路迷药的关系,她的精神称不上好。“你可真有心情。” 怎么想,都不怀好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房间的摆设,雅致又精致的风格显然不是任何一家客栈的客房所能做到的。那么,只能说明她此刻已然身在桃花岛了。 “你一定会喜欢的,我敢肯定。” 黄药师伸指凝气,弹向床边的挂钩,雾纱垂掩下来,模糊了纱外的视线。 “啪啪——” 接着,他的手掌又拍了两下并蒂莲花何处开。随之,门被打开,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抱着一个红衣女子稳步走了进来。 听着对方的吐纳之声,连清判断这是一个武林高手,虽不及黄药师和她自己,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好手。这座岛上,又有几个他这般的人? 黑衣男子将人放在离床边不远处的卧榻之上,便关上房门离去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大礼?” 连清掀开窗幔,看向卧榻。只见一个相貌艳丽的红衣女人躺在宝蓝色的被褥之上,再仔细看,便会发现她的小腹微凸,显然是有了三四个月身孕的样子。 都说同性相斥,尤其是面对比自己更漂亮的女人。但连清却没有这种感觉,不仅如此,她还觉得对方很熟悉,与黄药师想比,她似乎更加信任此人。 “她叫曲素光。”黄药师微笑着走到床榻边,“很耳熟吧,这个名字?” 就凭她在马车上的反映,即使是失忆,她还是在意对方的。 “素光、素光。”连清重复着女人的名,她似乎曾经这样叫过她许多次。 “看来,你并没有彻底忘记她。” 这真是令人相当得不愉快的一件事。 不过,没有关系,他相信,不一会儿,他就会感到愉快。 薄唇轻懒扬勾,黄药师看着曲素光,突然伸手—— 心下一惊,连清的注视全部都集中在了那只放在红衣女子脖颈上的手。 只需要轻轻一握,她毫不怀疑,接下来,便是一尸两命。 冷血无情的她,也会在乎一个人的生死吗? 不过,就算她真的在乎,也不应该那么明显地表达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你所知,我对以前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自然也不会认识她。”沉静如古井的面容上,不起一丝波澜,连清冷眼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仿佛曲素光生还是死,都与无关。 “是吗?”黄药师不置可否,只是合拢了手掌,令曲素光的呼吸略显急促起来,“那么,她的生死也一定和你无关了。”他没有一下子就折断对方纤细的脖颈,而是一点点收紧手指,慢条斯理地看着对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由红转为青白,似是逗弄猎物的猎人,在猎物的挣扎中,获取趣味。 连清冷眼看着,强行压抑下阻止的冲动。她很清楚,黄药师此举是在等着她开口。一个从来没有弱点的人,一旦有了弱点,那必然是致命的弱点。她不能够让曲素光成为她致命的弱点。 心脏“砰砰”地快速跳动着,这一刻,只有这个女人自己明白,她是用着怎样忍耐的心情,才令自己没有移开视线,保持着她的漠然,冷眼旁观。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 我曲素光在此发誓,有生之年,永远不会背叛公子。 ······ 但是它只能是一颗,所以,我只能选择一个人,选择我的信仰。 ······ 就算天底下所有人都与贤者为敌,我也绝不会背叛他。 是谁,在她耳边诉说着永不背叛? 又是谁,将她当作神祗一般信任着? “够了,住手吧重生二三事。” 连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承认,她没有办法对曲素光的死无动于衷。 也许,这个弱点,从一开始就存在了。 她也只能正视了。 “我还以为,你能够忍得更久一点。” 虽然达到了自己要挟对方的目的,但是黄药师也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愉悦。 因为她在乎的那个人并不是他。即使是妥协,她也只会为了别人而妥协。 为什么她的眼里,心里,从来都没有他? “不过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如果你不阻止,我是真的会杀了她。” 曲素光,在黄药师的世界里,并不是什么讨喜的角色,更准确地说,少年时期的交恶让他对她深恶痛绝。 两人的视线交汇,两双深不可测的黑眸笔直地对视着。 诡谲的气息笼罩着室内,平静的表象之下,隐藏着能够滔天的巨浪。 “放了她。” “这取决于你的诚意。” 诚意吗? 女人想到了那一日在客栈里,黄药师所说的话。 没错,我是不会杀你。但是,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了将你的尊严、骄傲,狠狠地踩在我的脚底下。 连清想,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掀开盖在身上的丝绸锦被,她穿着白色的单衣,赤足踏在翠竹铺垫的地板上。 一步、两步······ 她走到距离黄药师大约两尺的距离处停下,然后屈膝 “通——”地一声。 直直地跪在他的面前。 “我求你,放了她。” 她抬首,仰视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骄傲也好,尊严也罢,现在她亲手将之碾碎,将粉末撒在他的脚下,他可满意了? “当年你逼迫我下跪拜你为师,应该没有想到风水轮流转,你也有对我下跪的一天。” 黄药师极为嘲讽地俯视着跪在他脚边的人。 “对于你教给我的第一件事,我很是感谢。”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实力就是一切。我能够让你屈服,就是因为我比起强大。如果有一天,你变得比我强大,我一样会向你屈服。 当年的她,是这么对他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team building了,在真人cs中,壮烈牺牲~ 第59章 无题 蛊惑的声音萦绕在马车内,也萦绕在少年的心上。 “我凭什么相信你?” 是凭什么,而不是为什么。 青年的笑意更深了。 语言有时候也是一种暗示。 “想一想,再没有人可以逼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无拘无束,自由自在,那是多么美妙的生活。”青年虽然没有尝试过诱拐未成年人,但想来这似乎也不会是一件很难的事。 他一边在脑海里随意地编制着数十种叛逆少年的记事,大约就是——我很孤独,没有人理解我,大人们总是将所有的路都规划好了,完全罔顾我的想法之类,一边说道,“你可以完全主宰自己的理想,生活,情爱,亲人也好,陌生人也罢,没有人再能够干涉你。” “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上多久了。” 说完这句话后,青年饶有趣味地望向少年犹豫彷徨的眸色,由着他的内心兀自做着激烈的挣扎。 一路上,这少年除了自己强硬地将他拉倒在身上时才真正动怒,一直都表现再冷静、成熟,青年很欣赏他,却也明白,他不过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即使再冷静再成熟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要你教我武功。” 比青年想象中更快,少年做出了抉择,一个改变了他整个人生的抉择。 “如你所愿。” 青年展颜,他这算是“诱拐”成功了吧。 许多年后,每当他想起这所谓的“诱拐”,就会觉得自己好天真。 究竟是谁“诱拐”了谁,根本就没有办法分得清楚。 少年下了马车,并没有如下仆所言去书房见他的父亲,而是为隐没在一边的青年带路。 越过主屋,穿过朝南的拱形门洞之后,仿佛又进入了一撞独立的宅子。即使是在黑夜之中,练武之人良好的夜视力也足以让青年看尽这亭台楼榭,花草扶疏,而实际上这不过只是一处别苑。 越是深入,人便越是少,可见,少年是极为喜静的。 青年索性也不再遮掩,大摇大摆地走在少年的身边。 走廊之上,纯白琉璃制成的灯发,精巧别致,散着柔和的光芒,如清冰玉壶,爽彻心目。一左一右,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倒映在墙面上。 少年带着青年来到了他的卧室。并不是他的家中没有客房,只是他的别苑中没有。尽管有些不甘愿,少年也只能先把青年安置在自己的住所再作打算。而不得不说,因为喜静的关系,他所住的地方确实是府邸之中人最少的,也利于青年的隐藏。 青年在少年离去之后,坐到了卧榻之上,盘起双腿,开始运功。 不是没有想过尾随少年去书房客串一下“梁上君子”,毕竟忽悠人也是需要精确信息的。君不见那些神棍哪个不是一一问清才开始指点人生迷津的?只是他的伤势已刻不容缓,又逞强催发内力,而唐门烈焰也不是什么三流跑江湖的人所使用的低级迷药。 凝神,静气,他闭上双眸终极炮灰。 半个时辰之后,他竟是发现,自己获得了突破八寒红莲第四层的契机。 真是塞温失马焉知非福。 原来八寒红莲是适合纯阴体质修炼的武功,内力性寒,恰如其分地克制了烈焰之灼。他忽然想起了“前辈”们所谓的达到第四层之后,内力会变少,实则不然,这是内力在“提纯”,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这个意识,所以之前八寒红莲的修炼者大多以为是走火入魔了,孰不知是内力正在变得精纯,量的改变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出现了质的变化。 少年结束了与其父的谈话后,回到屋里,便看到了这么一副画面。 青年正在卧榻之上打坐,他的头顶有徐徐的白烟缓缓升起,他原以为是用特殊颜料绘上的红色莲花正在逐渐变淡,直到完全消失不见,就像是融进了青年的皮肤里,很是诡谲。而不过片刻,它又慢慢地渲染开来,直至覆盖上了他的左边脸颊,这红色的图腾竟像是有生命的莲花一样,凋零之后又盛开,只是颜色相对变得浅了些。 一炷香过后,青年睁开了眼睛。他开始恢复血色的面容让少年对所谓的武功有了更多的好奇——那是一种怎样神奇的力量,能够左右人的生命、健康。 青年放松手脚,懒散地斜卧于榻上。身上的毒已经逼出了大半,只剩下一部分余毒残留在体内。而之前在马车上,为了蒸干衣物和绸缎而强行催动内力,加快了毒素的蔓延,使得他的身体的复原要耗费更多的时间。这也是他需要少年帮助的原因,一个清静又安全的地方,与现在的他,是必不可少的。 “你叫什么名字,小少爷。” 少年抿了抿唇,对青年刻意加重“小”的字略感不满,就像是所有的孩子都渴望被认同,被平等地当作一个成年人,但他还是回答了—— “黄药师。” 青年的心一动,“黄药师、黄药师。”,他低声地将这个名字念了两遍,黑眸中突然闪烁起莫测的流光,神采飞扬,“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风尘三侠之一的李靖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日后的黄药师倒是没有愧对这名字。 难怪了,他在马车上触碰到他的骨骼之时,发现这是一个练武的奇才,百年难得一遇。如果他真是未来的中原五绝之一——东邪黄药师,这就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了。 青年现在的心情真是好的不得了。 唐门的烈焰让他歪打正着突破了八寒红莲的第四层。而现在,又让他遇到了黄药师—— 也许别人想到黄药师,回想到形相清癯,风姿隽爽,或是他离经叛道,狂傲不羁,抑或是除了生孩子之外的无所不能…… 这个人的身上,凝聚了太多的优点,除了丧妻这一点外,他是称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只是青年不同。 他所想到的却是黄药师性格中的“绝”,对妻子一往情深的绝对痴情,对弟子偷盗经书而重惩的绝对狠心。 这样的人,若不是太过聪明,真的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利用对象了。 因为他会对自己认定的人好极,会对自己厌恶的人恶极。 “我不叫红莲,连清才是我的名字。” 他改变了原本的主意。 未来的东邪值得不同的“待遇”。 “想要向我学武功,就必须拜我为师智能工业帝国。” 连清十分清楚这个时代,是否有师徒的名分的不同。 同样是教授他武功,但是心境上的差异好比云泥之别。 “行拜师礼吧。” 他以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 黄药师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做。在他看来,作为交换条件而学习武功,和拜这个人为师是不同的。可以说,他从出生至今,从未拜过他人为师。教授课业和拜师并不一定会有绝对的因果关系。他感谢那些教导他的人,但是思想观念的差异让他无法真心尊重他们。甚至,有些人,他是不屑与之为伍的。 他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 心高气傲到不会随随便便就拜一个人为师。 “怎么,连拜师礼都不会吗?” 淡淡语气伴随着的是尖刻的话语。 与此同时,连清懒散的目光变得凛然,周围也发散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就像是宝剑出鞘,锐芒袭人,令黄药师在感到了一种潜在的危险。 黄药师还是没有动,只是倔强的与连清的目光对视着。 就像是一只幼兽,勇敢而警惕。 连清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到眼底。 “跪,还是死,你自己选一个吧。” 那股无形的压迫又加重了几分,迫得黄药师不由自主地大口喘息起来。 “我数到三,三下之后,你又就不用回答了。” 因为死人是不会回答的 连清相信,眼前的少年应该明白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就是他想不通,他也不会管是否破坏所谓的剧情,杀了未来的东邪又如何?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可以去做任意一切他能够做到的事。被一本《射雕英雄传》束缚,才是可笑之极。 “一——” 黄药师捂着胸口,没有动。 “二——” 连清的眼微微眯起。 “三——” “咚—— 连清的容色一下子缓和起来,他看着黄药师向自己行了一个叩首之礼后,才起身,走到他的身旁,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即使黄药师尽量让神色变得放松,连清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甘、愤怒、仇恨。让一个傲气的人折腰,他若是没有产生负面的情绪,那么这个不是心机深沉,善于隐藏,就是他根本不是一个真正傲气的人。 “药师。”连清亲密地叫着少年的名字,“以你现在这般弱小,能够轻易杀掉你的人,江湖上不计其数。世家子弟又如何,真正的皇亲贵胄也不过是由一些三流武者保护着。”大多数真正的强者是不屑于做保镖的。“而这天底下,最可靠是你自己,而不是外人。” “我教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你看清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实力就是一切。我能够让你屈服,就是因为我比起强大。如果有一天,你变得比我强大,我一样会向你屈服。” 第60章 是同情还是其他 罩着一件被扯得大开几乎没什么遮蔽作用的薄衫,洁白如玉般的身躯被男人以胁迫的姿势压在身下,紧接着,薄衫之下的衣裤被褪去,她整个人近乎赤衤果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恐怕是连清做梦都不会梦到的场景,更准确地说,她曾经自信到从不认为自己会落到如此境地。只是,傲慢的自信也好,不败魔女的盛名也好,似乎所有的传奇与神话,在黄药师面前,就成了被击碎的镜花水月。 太强大、也太迷人—— 这是她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她喜欢强者,所以她喜欢黄药师。 但是她厌恶任何脱离掌控的事,更厌恶被人逼迫,所以,她也厌恶黄药师。 再加上从砰然而动的心脏里传来的悸动,揉成了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复杂感情。千丝万缕,也不知从何处开始理清。 与他的相遇,像是一场梦境,令人感到十分不真实。 而那若有似无地情弦拨动,其实更加让她觉得不真实。 就如同一场醒不来的梦,梦里的他和她,都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不该产生如此多又如此乱的交集。 胸口的皮肤因为过于用力的吸允而留下了青紫的斑痕,万般不明的情绪汇集成一道暗色幽光,在连清无尘的眼底,像漆黑夜里的昙花,在一瞬间绽放出美丽,又在下一刻凋谢零落。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剑拔弩张的侵略,更有一种悲伤在其中悄然地如静水般缓缓地流淌着。这是一种很淡,却又真实存在的悲伤。她只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细细碎碎宛若冰锥雪粒般纷纷落地,冷然而寂寞,它们慢慢地化开,一点又一滴地融进了她的心底。 明明即将受到侵犯的人、处于弱势的人是她,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罪不可赎的坏蛋?人质与挟持者的位置真的就像是表面看上去那样吗? 自遇到黄药师之后,从来坚定的内心恍如产生了裂缝的坚冰,从最初的细微裂痕到现在能够用双眼看得清地痕迹,动荡而又不安,连她自己都在开始怀疑,她曾经做过些什么?而现在的她,又即将做什么? 身体被一双带着薄茧的手摩挲着,泛起一阵阵酥麻又带着热意的颤栗,令终日偏低的体温逐渐上升腹黑npc最新章节。唇上传来了被碾压的触感,舌尖也随之起舞,她睁开如黑玉的双瞳,在视线相交之后,那种钝痛在她心底的感觉似乎更加强烈了。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她差一点脱口而出。 或许,这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绝望到极点,悲恸到极致的眼神。所以,就连心上的钝痛都并不令她陌生。她想,无所畏惧的自己,可能并不仅仅只有曲素光这一个弱点。因为当黄药师用这样的目光凝视着她的时候,她竟然不忍直视。 这是多么可笑地一件事。眼睛都不眨一下,便能取人性命,笑着看别人痛不欲生的人,竟然不敢去面对一个人的视线。 真是可笑至极! 手指像是为了证明什么,看似不经意地动了动,萤紫色的细细粉末在指甲尖上散发着鲜亮又惑人的色泽。不知何时,纤细皓净的右腕骨已从透明色的圆环中挣脱出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金刚石当然坚不可摧,但它就是再坚硬一百倍一千倍,对一个会缩骨功的人而言,都是无济于事的。在这世上,能够困住连清的人之所以寥寥无几,并不只是因为她的智计过人,还有那诸多奇巧之术,例如催眠术与缩骨功,那些只有天分才能够精于之术,与她,都不是问题。 连清觉得黄药师强大又可怕,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相同的存在。 若是这般人物只有一个,那么,便是造物主的神奇。 若是两个,棋逢对手便是最好的诠释。 若是这两人一男一女,维系他们的,也许是世上最美好的情意,也许是促人走向地域的毁灭。 手臂无声无息地向上抬了抬,圆润光滑的指尖上,一抹亮紫尤为显眼。 只要一下,只要一下,就能够暂时打破这个对自己不利的局面,她在心底暗暗地说服着。 她醒来时所待的内室中,有一盆鲜艳夺目的紫色花朵。 这种花,有一个妖娆的名字,叫紫玉魔兰。 因为花瓣厚实,在日光下,荧紫色的花粉会发出淡淡的光,就像是一块块蜿蜒流光紫玉,带着如梦似幻的色泽。仅仅是美丽的外表,那么,它就不会被称为魔花了。那附着在花瓣上的漂亮花粉,具有着相当厉害的麻醉作用。只需要要一点点,就可以放倒一头大象。 越是美丽,就越是有毒,这不单单是对人而言。 而方才密道打开的时候,她趁着黄药师视觉上的死角,悄然从紫玉魔兰上摘了一片花瓣,掩在白色的衣袖之下。 如今,那抹花瓣,正静默地躺在地上。她指甲上的荧紫之色,便是指尖划过花瓣而留下的。 即使她的内力所剩无几,内伤尚未痊愈,但是划破一个人的皮肤并不需要耗费太多的气力。指甲上的花粉只要进入男人的血液,那么一切,都可以暂时结束了。 桃花岛纵然是难闯龙潭虎穴,只要没有黄药师在,对同属奇才的连清而言,也不过是一只拔了牙的猛虎,徒有凶猛的外面,而毫无实际的杀伤力。 所以,你还在犹豫着什么? 她的心中发出了大声的质问。 而那微微抬起的手臂,却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痴傻王爷无良妃。 脑际划过一道欲裂的痛意,随之而来的是,一晃而过的旧色画面。 “不要!” 悲伤欲绝的神色,残破的白色衣袖,入云的高峰,幽深的水潭—— 左胸前的痛意突然变得剧烈起来,心脏如同被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狠狠地刺伤。 她颓然又认命般地放下了依旧在颤抖着手臂,随后,指尖轻摇,荧紫色的细小颗粒仿佛被风吹过一般,点点滴滴飘落到了地上。 这一刻,连清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为了一时的不忍而放弃了那么好的机会。 但是,倘若此刻不这样做,她觉得自己在下一刻就会后悔。 只因她不想看到,那个男人,在用那般悲伤的眼神望着她。 如果说,黄药师对她的惩罚,是让她感受到痛苦的话,那么看,他已经做到了。 她第一次发现,心原来可以那么痛,比眼见着曲素光被杀死还要深的痛意。 “唔——” 就在她分神的一瞬间,喉咙忽然吞咽了一下。 基于危险的预感,连清顿时侧开脸颊,摆脱了黄药师纠缠不知的唇舌,“你让我吃了什么?”药丸滑过喉咙的霎那,她并没有尝出什么味道。但是,这世间,最可怕的,不就是无色无味的药? “药效很快就会起作用,届时,我不回答你,你也能猜到。”黄药师双眉微挑,展颜一笑,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却又丝毫掩不住这笑容中夺目的风华。这是一个相当迷人的男人,一个笑容就能够迷倒这世间近乎所有的女人。 但是,连清却因为他迷人的笑容而颤栗。 有人笑,是用笑容伪装内心的杀意。 有人笑,是因为感受到了悦乐。 还有人笑,是为了看着他的敌人哭。 很不幸,她从他的笑容中,看到以上所有。 她想,若是他适才就这样对自己这样笑着,该多好啊。 “放心,我怎么会舍得给你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它可是我亲手为你所制。”他炼制了那么多的疗伤圣药与解毒丹药,还是第一次去制这种为正道人士所不耻的药物。不过,既然是为了她,初开先例,也未尝不可。 的确,如青年所言,没过多久,一阵炙人的热意像一阵激狂的风浪向连清席卷而来。 要是这种时候还不明白她刚才吞下去的是什么药,那么就太蠢了。 只是,她真没想到,黄药师竟然会炼制春、药。他应该是那种清高到不屑于这般奇yin之术的男人。 她在心底暗自苦笑,由此看来,他对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痛恨。 亲手所制的四个字就像恶意的魔咒,与一波比一波强烈的药效令女人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考验。带着谷欠望之火的炙热持续不断地焚烧着她白皙的身体,已褪去的红莲图纹随着额上沁出的透明汗珠,在左边的身体上越蔓开来,璀丽而妖娆。 理智被狠狠地拉扯着,她紧咬着唇瓣的唇瓣上,鲜红的血珠滚落。 “很不错的感受吧,如我所言,这只是开始厉少霸爱:囚宠小娇妻全文阅读。” 恶魔的笑声在的她耳际悠悠盘旋,似是在嘲笑她无用的挣扎。 男人面带笑意,愉快地将手掌贴女人的腰间,一点点地滑动,满意地感到手下的身体不自觉地磨蹭着丝质的床单以及忍不住发出的细细呻吟,“啊······” “师傅的意志力,果真是惊人的可怕。” 若是寻常人,早就已经失控了,但是她却还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思想,这是何等得了不起。不过,越是这样,就越有趣,不是吗? 他倏然拉住她右手,对于它挣脱了圆环的桎梏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你看,你就是那么令人一刻都不能放松。” 她会缩骨功,他早就料到了,也根本没指望这副金刚石作的镣铐能够锁住她。 “再让我看看,你这只漂亮的手上,是不是还有什么更有趣的东西?” 紫玉魔兰,既是他放在那个房间里的,又怎么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其实,关于这株花的事,最初还是她告诉他的。 人和自然一样,越是亮丽的外表,越是掩藏着难测的危险。 而他想,这句话应该有下一句—— 平凡无奇的表象之下,却可能掩藏着比之更毒更可怕的人心。 然而,他摊开她的五指,却什么都看到。 “你——” 黄药师不禁惊愕了一下,望向那张泛着不自然嫣红的脸。 不可能,他所知道的她,是不会放过一丝可利用的机会的,更不可能认不出紫玉魔兰。 他的视线一掠,在地面上发现了那片紫色的妖冶花瓣。 这当然不可能是巧合。 只是,既然她都带进来了,为什么没有—— “为什么——” 锐利如剑锋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她,敏睿地似是要望进对方的心底。 为什么?连清听见了黄药师的话,全放在抵抗药效上的精力被分了一丝出来。 只是,这个问题,她自己恐怕都没有确实的答案,也自然没有办法给他答案。 清明的双眸如被春雨浸润的玄石,雾气氤氲,水光流溢,充满着诡靡绯丽的风情。 此时此刻,连清的眼中不再是满不在乎的空旷,终于有了黄药师的存在,也只有黄药师的存在,但是黄药师却高兴不起来。 “是在同情我,怜悯我吗?” 充满磁性的喑哑声音,却如毒蛇吐出舌信发出的嘶声,狠厉环生。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出差了,原本以为只有一两天的,没想到问题那么多~回来之后,就被闺蜜按在电脑桌前写文了,真心累~下一次,我会考虑写假条的~ 一般我也只会在周五周六周日更新,因为平时的工作挺忙的,这世道,工资不好拿啊~ 第61章 番外 之连清 连清本不叫连清,在最初的时候。 英雄不问出处,那只是因为他们成为了英雄。 从物竞天择的角度而言,连清虽然不是英雄,却是当之无愧的天才。而这个天才的出生地,是在一个平穷落后的山村。 她的父亲是一个农民,傍着一亩三分地,靠着天气吃饭,并且,始终认为,连家必须有一个男孩来传宗接代。连清是这个平穷家庭的第三个女儿,由于生了三个女儿的关系,连父对男孩的渴望有增无减,所以,他给自己第三个女儿取名为连子,希望能够连带一个儿子腹黑npc全文阅读。 只是,在报户口的时候,大字不识几个的他将“子”字的一横写得歪歪扭扭,又适逢一个文化水平不低的工作人员,结果,“连子”变成了“连孑”。当连父意识到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在他看来,字形差不多,意思也该差不多。 年少老成,这个词全然可以用来形容连孑,不仅仅是因为生活所迫。这世上,有一种人,天生就是比别人更聪慧、优秀,只是这些人中很大部分都有缺陷。连孑学什么都很快,记忆力也不是一般孩童能够相提并论的,然而她却有一个很大的缺陷,就是感情太过淡泊。 她对自己父亲、姐姐完全没有一个女儿、妹妹该有的感情,在她的眼中心里,这些和隔壁的邻居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与之相反,她隐隐觉得有一种不耐在心中悄然孳生,她觉得自己的思维,和周围的人完全不容,甚至是,对、那些人的愚蠢让她很吃惊。 她忍耐着、等待着,忍耐等待着自己成为一个独立的成年人,离开这里,离开这愚不可及的一切。 然而,这一天来得比她想象中要快。 在连孑之后,连父终于得偿所愿,有了儿子,只是好景不长,连续两个男孩都在一周岁不到的时候,因为先天不足而死去。之后,连父听信了亲戚的推荐,去隔壁村找了一位姓陈的算命先生。 陈老先生掐指一算,便得出批言 ——“你的三女儿就是罪魁祸首。” “孑与子虽形似,意思却截然相反,这一横向下倾斜,便是灾祸之始,所谓‘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孑,就是孤单、孤独。你的这个女儿命中带煞,任何关心她,在意她的人,与她关系亲密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她现在还小,所以对你们没有影响,而你的儿子太小,受不住她的煞气,克弟啊——” 连父一听,便大惊失色,又联系到了三女儿和普通小孩明显的区别,没犹疑多久,就相信了陈老先生的话。 连孑听到自己被抛弃的理由时,简直是苦笑不得。她不敢相信,世上竟然真有这种蠢人,宁愿相信一个陌生人胡诌的话语,为此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买给了人贩子。 连孑第一次哭了。 原来纵然是淡泊,她对这个所谓的家还是有一丝的感情存在的。 不过,这同时也是她在这个世界直到死亡的时候,最后一次哭泣。 心有期待,才会失望。 心中无情,便永远都不会失望。 从被家庭抛弃的命运中,她学会了这一课。 之后,她跟着人贩子们待了一段时间,看着他们从不同的人手上带走了其他几个孩子。一开始,还不觉得如何,但是后来,因为孩子的人数越来越多,她经常面临吃不饱的境地,这让她意识到,无所谓的态度是不能用在基本物质条件上的,作为一个与众不同的正常人,她还不想死。 于是,她设计故意挑拨人贩子们的关系。作为她人生中的第一个阴谋,她做得相当好,成功让这些人起了争执,最后闹出了人命,警察的到来让所有的孩子都免去了被发卖的命运。 没有人怀疑过她,是啊,有谁会怀疑一个才七岁的懵懂女童? 被解救的孩子们也不会想到所谓的救世主,便是与他们在一起的同伴。连孑也不需要他们的感激,她的所作所为,从来都是出于对自己的考虑。 在公安局等待安置的时候,连孑遇到了改变她命运的男人——陈麒,她后来的养父,也是她的老师痴傻王爷无良妃最新章节。 陈麒是国际有名的催眠大师,那一次进入公安局是因为帮助老朋友,却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女童。作为心理学的专家,他仅是从一个眼神,一个冷笑,就发现了连孑——特别有有趣的存在。 动用了一些关系,他收养了连孑。 “孑,很奇特的名字。” 只是寓意有些不好。 “爸爸给你改个名字好吗?” “好。”对陈麒,连孑谈不上喜欢和讨厌,却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男人能够带给她什么——良好的生活坏境、优越的教育条件,更甚至,繁花似锦的前程。 所以,她又为什么要拒绝他? 陈麒给她改了个名字——连清。 清,是净,是纯。 作为一个催眠师,心境的要求就是清。 没有人会做没有回报的事。 陈麒会收养连清,大部分便是因为他想找一个优秀的继承者。 而连清,足够优秀。 这个想法,从另一个角度,和连清的父亲无多大区别,只是思维的不同导致了做法的不同。 至此,连孑成为了连清。 到后来,连清才知道,孑字有孤单之意,也有出众之意。 只是无论是那位算命的陈老先生,还是收养她的陈麒,都不知道。 连清没有辜负陈麒的栽培,在二十岁的时候,便成为了世界级的催眠大师,这是许多相同领域的人望尘莫及的成就。 她超越了陈麒,超越了整个时代。这是一件好事,世人眼中的,却不是她眼中的。在催眠领域所取得的成就已经不能带给她任何兴奋和期待了。所以,她又在其他领域开始寻找乐趣。 生物、化学、经济······ 终于,她厌烦了。 无论是什么领域,她都能够轻易取得别人一生都无法获得的成就。 太容易了,也就太无趣了。 天才有两个极端,一种是发现了自己的才能,并坚信能够利用才能改变世界并且投入到对人类的贡献事业中,另一种,则是在战胜了所有挑战后,对人生感到逐渐厌烦,从积极的最初到消极的最后,终于产生了厌世的想法。很不幸,连清就是第二种人。 但是在她对学习一件陌生的事失去了兴趣后,并没有直接沦落到厌世的程度,而是开始将全部的兴趣放在人心上。 人心多变,而越是无法掌控,无法预料,就是充满了挑战,她一度沉迷与这种挑战。 观察、揣测、引导、预料、利用乃至玩弄—— 看着不同的人走向不同的结局,幸福的、绝望的、悲伤的、快乐的·······甚至产生一种她成为了至高无上的神明的错觉。 只是这样,依旧是无法满足她日益枯竭的内心。 完全能够预测到的,按照她的安排走向了既定的道路,久而久之,也会变得相当无趣厉少霸爱:囚宠小娇妻。 就在一个男人因为她的操纵而自杀后,她的养父终于忍不住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 ——难道不是吗? “你知不知道,如果所有人都是神创造出来的,那么,你只是一个失败品!” ——失败品?我吗?怎么可能? “缺少了一个正常人所拥有的感情,这样的你,即使你什么都能够得到,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呵、完整的人吗。拥有正常人的感情的人才是完整的?只是完整又如何?她翻手覆手间,便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连自己的命运都没有办法掌控的人,即使完整了,也只是徒增可悲。 “你简直冥顽不灵。” ——不、你不会懂的。我只是明白得太多了。 后来,没有后来—— 她死了。 死在了陈麒的手上,这个曾经以她为豪的父亲,老师的手上。 这并不令她感到惊讶。 因为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陈麒是一个道德感很强的人,他或许可以容忍她去玩弄他人,却绝对没有办法忍受那些人因此而失去生命。但是,她的行为并没有违法法律,那些死去的人是因为他们的自己的意愿才甘愿放弃生命的。 从法律的角度,她无辜得就和天使一样。 而道德的制裁,真是太遗憾了,她的字典里并没有这个词汇的存在。更何况,她从来都做得很干净,根本不会留下让人质疑的把柄。 唯一了解她的内心住着恶魔的人,便是陈麒。 他容忍不了她,所以只能亲手杀了她。 她的第一个父亲,因为一个不知所谓的算命先生,抛弃了她。 她的第二个父亲,因为道德感和对生命的尊重,杀了她。 难受吗?伤心吗的? 一点也不。 就像在那一年,她流干的眼泪一样。 没有了感情的人,又何来难受,何来伤心? 不断涌出的鲜血,逐渐失焦的双眼,愈加变冷的身体,她带着悠然的笑容离开了这个毫无乐趣可言的世界。 陈麒没有错,她也没有错。 错误的只是他们无法相容的思想。 再次睁开眼,便是另一个世界了。 脑海中产生的第一个想法是—— 这个世界,会不会有趣一点? 希望不要令她失望才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连清的现代番外~ 第62章 爱恨交织的缠绵 同情吗?一定有,但绝不是全部,连清恍惚地想着。 剩余的理智被一点点强行剥离,使得她没有余力在去思考。在某些方面,她的确很厉害,只是同时,她确实也是一个凡人,没有办法做到对春、药的免疫。紧握成拳的指间渗出了血丝,过于用力的代价是指甲划破了掌心,并不强烈的痛意在烈性药物的作用下,竟然产生了一丝奇异的快、感腹黑npc。 双眼的焦距开始涣散,理智尚存的最后瞬间,她看到的是黄药师的笑容,极致危险又极致诱惑。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一种女人,能够令全世界的男人都心甘情愿地下地狱,那么,也应该有一种男人,能够令全世界的女人都心甘情愿地下地狱。 连清显然不是这种女人,但是甘愿为她下地狱的人虽不多,却从来都不缺。 相比之下,黄药师就是那种男人,即使不是全世界的女人,能够冲破他所设下的魔障的女人,也是绝无仅有的少,清醒着的连清可能是其中之一,只可惜,现在的她,只剩下被药物控制的本能。 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能够发生什么? 至少,对连清和黄药师而言,盖棉被纯聊天这种选项是不可能存在的。 既是欢愉的谷欠望魔境,也是你死我活的杀戮战场。 ······ 紫金双色的绸缎在混乱的蹂、躏后不复光滑平整,折皱得厉害。 披散着长发的连清埋首在柔软的棉枕中,原本如玉般的赤衤果后背此刻布满了像是被凌虐过后留下的青紫痕迹,透着一股充满病态的绯靡之美。 闷哼的声音从枕头里沉沉传出,痉挛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因为过度的疼爱而敏感地再也禁不起哪怕只是一根羽毛的撩拨。 黄药师侧身支着右臂撑首,用极为放肆的目光欣赏着由他一手打造的美景。 “师傅,即使是被这样对待着,也不愿意松口对我说一句求饶之言吗?” 无论是对身体,还是对自尊,这一天里所发生的事对任何一个高傲到骨子里的女人来说,都是一场相当狠绝又充满毁灭性的打击,只是,这其中并显然不包括无力地躺在床上的女人。 除了因为谷欠望而发出的j□j,从被迫受到侵、犯开始,连清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再坚强的人都无法忍受的事,她都一声不吭地忍受下来了,丝毫没有想要开口哀求黄药师的意思。 无法想象,那所谓的极限,是否能够在她的身上寻到。 “不要吝啬你的声音,哪怕一句也好,只要你开口求一求我,现在就可以结束了。” 会因为曲素光而下跪,却不会为自己恳求一句,相当得死硬顽固。这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黄药师可能还会赞叹几句,只是发生在连清身上,就不仅是不会欣赏的问题,而是从骨血里生出的深恶痛绝。 “怎么了?是不想说话?还是没力气说?” 调笑的言语从青年的口中吐出,平日里优雅宛若谪仙的男人此刻展现的却是恃强凌弱的纨绔痞气。 “滚——” 沙哑的喉咙里,传来了略带讥讽嘲弄的声音。连清终于开口了,却并非任何一句哀求。 只能被杀死,而不会被挫败,这个女人就是这样的人。 “你真是不出口则以,一出口就令我忍不住想要好好地再疼爱你一番。” 他翻身,覆在她的身上。 未曾消退的炽谷欠一下子贯穿了她的下、身痴傻王爷无良妃。 “唔······” 她闭上眼,无法控制住体内因为男人的撩拨而再次升起的谷欠望。 天堂与地狱有时只隔一线的距离,而让人过度悦乐的天堂也可以是令人备受折磨的地狱。徘徊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深埋在枕间的脸无法看清神情。 但想必也是精彩得狠啊,黄药师咬牙切齿地想,下、身冲撞的力道有增无减。 ······ 空气里弥漫着的绯靡的情谷欠气息,近乎疯狂的折磨不知持续了多久,在这个地下室中,没有白日与黑夜之分,令人全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当一切终于结束的时候,连清觉得她的心跳还在跳动已经是奇迹降临了。 在春、药的折磨下没有办法掌控身体的画面是那么不堪,却又那么清晰。她没有逃避也没有是试图遗忘这段记忆,对已经发生的事,她从来只会面对。 即使身体被折腾地没有一处不在痛着,尤其身下的私密之地,她依然能够面不改色地拉住起身已经穿上了内衫的黄药师的衣摆。 青年抚平了胸口的皱褶,坐到床边,抚摸着女人的脸颊,俯首戏谑道:“怎么,舍不得我?”不仅不该如此,恐怕正如她说得那个“滚”字,让他滚得越远越好才是吧。 “曲素光。”连清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被沙砾碾磨着咽喉,“我的诚意,够了吗?” ——这取决于你的诚意。 ——只是,于我而言,还太少。 “你还真是关心她。”像是才想起自己说过的话,黄药师慢悠悠地说着,嘴角上扬,勾起了一抹邪肆的笑容,眼中的毫无掩饰的恶意与快意并存着。 食指的指尖从对方的脖颈一路滑下至肩线,在看到女人的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后,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一些。 “既然不能用心去记住我,就用身体好好地记坠吧。” 再理智又如何,身体的记忆有时候并不能全然受到大脑的控制。 她的心和她的身体,他至少要得到一样才甘心。 “曲素光。”连清固执地重复着三个字,全然不在意对方的挑衅。 “死了。”黄药师用着非常愉快的口吻给了她一个答案,满不在乎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他说得是真还是假,“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让她活着。” “不要怨我,她的死都是因为师傅你。如果不是认识你,她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还一尸两命,真是好可怜。”轻快的语调里根本没有一丝怜悯之意。 “你——”沉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眼眸之中出现了波动,像雕刻的石像一样沉静的人终于被撕开了面具,愤怒的情绪以星火燎原之势袭来。 ——原来她,也会有这样激烈的感情。 “愤怒吗?” 惯于耍弄别人的她如今也会被他耍弄,与他而言,可以算是十分得意的事了。 “还是痛恨?你终于也尝到了这种滋味,是不是很觉得难受?” 他从他们的重逢开始,就日以继夜地被这种滋味折磨着厉少霸爱:囚宠小娇妻全文阅读。 “记住这种感觉,因为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直到他们中的一方死去,才会真正地结束。 “现在想死的话,晚了一点。尸体还在我手里,坊间有许多特殊癖好的人,相信我,即使死了,曲素光的容貌依旧动人。” 微笑着说出禽兽、不如的言语,黄药师的心中恶意丛生。那个鄙视着连清的“小人论”的少年再也不复当年,命运的转轮将他推向了难以逃离的深渊。 闪着怒火的黑沉双眼再一次回归平静,抓着男人衣衫的手颓然地松开。 “论起可怜来,你也不不遑多让。” 刻薄恶毒,可不是黄药师一个人的专利。 事已如此,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被抛弃的人,是你。” 过去的事,即使不知道,她也能够猜测一二。 “既然那么痛恨我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答案太明显了。 “舍不得吧?即使过去的我那样对你,也舍不得杀了我?难道说,你还爱着我?真是一厢情愿地令人忍不住发笑。” 说到这里,连清还特意冷笑了两声。 “住口。”笑意隐去,黄药师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盯着对方,手指紧握又松开,猛烈的杀意一下子爆发开来,令室内充满张力,“看来师傅对你十分想要回味一下适才发生的事。” “多少次都是一样的,即使你能够令我生不如死又如何?”她满不在乎地扬起笑容,并不把青年的威胁放在心上,“都改变不了我对你的无意,也改变不了你的爱意。” 嘲笑般地说完这句话后,她阖上双眼,一副想要休憩的样子。 “我想睡了,请你出去,毕竟不休息好,可没有办法应付你的没有结束。” 黄药师克制着杀意,从床边站起来,走到屏风旁,将外衫随意地披在身上后,离开了地下室。在待下去多一刻,他都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她。 开启的门再次阖上,声称要休息的人睁开了没有一丝睡衣的双眼。尽管身体很疲惫,但是神思清醒地令人发指。 在怒火散去之后,连清逐渐发现了许多维和之处。 从被黄药师挟持到在桃花岛上醒来,这其中相隔的时间并不长。 过去的她如果和现在一样在乎曲素光,也怎么会在自己寻死之前,没有为曲素光铺好后路。 冯蘅曾经说过她是从高山之上坠下的。这世上,能够将她逼到这种境地的人,除了黄药师,她暂时还想不其他人,而黄药师要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命,那么,回去高山之下坠下,唯一的答案就是她自己的选择。 是的,是她自己选择了死亡。 如此一来,曲素光就算是会被抓住,也不会这么快。 所以,黄药师必然在说谎。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问我要和谐的部分,我根本就没写,也写不出来~下限什么的,果然还是没有掉到不可救药的程度~ 第63章 重新开始 在受到沉重的打击后,连清反而能够更清晰地去回想一些被忽略的细节。 关心则乱,黄药师,或许正是利用了她对曲素光的在意,才摆了这样一个局,等着她自己跳进去。并不是她的多想,就如同黄药师不信任她,她也不信任黄药师逆天最新章节。而双方,都没有辜负了这相互间的不信任。 在得出曲素光有至少一半的可能性依然存活着,连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即使是几个零星不完整的记忆片段,她也可以感觉得到,那看似虚伪实则真实的忠诚。一向只相信自己的她,会去相信别人,唯有一种解释,对方值得。她不是一个宽容的人,也只会把宽容放在值得的人身上。 曲素光不仅重要,也值得她的宽容。 ······ 如此想来,她需要做的事,只需确认在桃花岛上的这个曲素光是冒牌货。 ——相当轻而易举。 半个时辰后,地下室中的一扇门被打开,不久前满怀怒气拂袖而去的男人面色沉静如水,光影交汇处,昂藏的身形挺拔若松。 连清侧首望去,嘴角的淡淡笑意如四月春风抚过湖面,留下一道水痕又消逝于无踪。 温水不断向上蒸腾,一层朦胧的白色雾气在浴室中弥散开来,笼罩在浴池的上方。 女人靠在男人的胸前,虚弱无力的身体被对方的强健的手臂环抱着,才不至于沉入水中。脉脉的温水在她的皮肤上流淌着,令她僵硬的四肢逐渐放松下来,神思也更加清明。 半个时辰,只用了半个时辰,连清猜着了对方会回来,却没有料到他回来的那么快。作为言语攻击的一方,她当然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刻薄、多伤人,然而仅仅半个时辰,黄药师就能够压制下那些负面的情绪,心境恢复若常,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有城府,有智计,优秀若他,真是难以想象,这样的人曾被她践踏若尘。 一个聪明人,最怕的是遇到另一个聪明,也最怕遇不到另一个聪明人。 皆是棋逢对手。 自从遇到黄药师以来,连清不止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与智力产生了怀疑。原来和自己一样聪明的人,并不是不存在的。内心深处那种不甘平凡,渴望挑战的谷欠望依然让她做出了最后的选择。谁更胜一筹,唯有终局才能解答。 失忆以来,她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好胜心。 ——她不想输。 心思百转千回间,她不知何时被放倒在幽室的柔软卧榻上,清凉的药膏通过轻重相宜的力道缓缓地渗进皮肤里,骨肉间的痛意被温热的手指揉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想要叹息的舒适。男人的心情一如他行为,十分矛盾,想要看到女人痛苦的人是她,现在为之不忍的人也是他。 有多爱,就有多恨。 反之,又何尝不是如此? 人如果真的能够那么理智,自然也就成神,而非人了。 这一点,纵然两人智计过人,也难逃此间。 幽室的氛围相比与地下室的剑拔弩张,轻缓了很多,谈不上亲密无间,却也没有暗潮汹涌,可以算是相当奇妙,应是介于和谐与矛盾之间的灰色地带。 她拉住了他想要收回的手。 黄药师不是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举动,但当他的手被猝不及防地抓住时,还不免不了心头一惊,仿佛有一块巨石投入凝脂碧玉般无风无波的湖面,掀起大浪之后,更留下无穷无尽的涟漪,一圈圈向外激荡开来。 他以为,她该是厌恶他的。毕竟他对她所做的事,并不是普通的恶劣小妾不吃素最新章节。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下,她竟然还能够像如今这般主动碰触他。该说她的内心已经强大到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影响的程度了吗? 然而,对方下一刻出口的话,直接让他的脑子在霎那间变得空白一片。 “对不起。”她说。 短短三个字,竟似千言万语。 诉不尽世事多变,道不清无限情丝。 黄药师甚至有一瞬间认为自己是产生幻觉了。她怎么可能会为自己所做的事道歉?为自己伤害到别人道歉?这比天塌下来还要让人不可置信,但它偏偏在他眼前发生了。 “对不起,过去都是我的错,你能原谅我吗?” 毫无矜持地,衤果露着身体,她贴上了他仅着薄衫的颀长身躯,紧紧地抱着对方劲腰,像是在害怕失去什么一样。柔顺的黑发覆在她的身体上,与艳丽的莲花图腾相交织,似《聊斋志异》中走出的精怪妖魅,温顺而纤弱,更显露出一种楚楚动人的妖冶风情。 即使是再清高的人,也没有办法抵挡住这股诱惑。就算是前方是深渊了,恐怕也忍不住为其坠落。 黄药师沉默了半饷,如黑曜石般的双眼平和得看了连清,许久才道:“你又想做什么?” 反常即为妖。只是,若是她想要做些什么,这种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方式太过于浅薄,并非她的风格。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能够相信的,同样的,耳朵听见的,或许也是值得怀疑的。 “我看见了。” “什么。” “从山巅坠落时,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他的呼吸一窒,并没有去问她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又恢复了多少,整颗心完完全全被那一句后悔所牵动着,这使他想起了,在风中飘零的衣衫,不断下坠的身体,以及 ——从她眼中滑落的泪水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连清不会流泪,更不会为他流泪。 但是此刻滴落在手背上的温热液体又是什么呢? “后悔我对你所做的一切让你感到痛苦、感到失望的事。” 轻轻的声音,宛若叹息。 “我不是神鬼,我也是一个人。” 神鬼无血无泪,人有血更有泪。 “我会感动,也会动心。之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没有用紫玉魔兰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答案。”她仰头,明亮如辉的黑眸深深地凝视着他,“不仅是因为同情怜悯,更是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露出和我坠山时一样的表情。” 她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前,“这里会痛,很痛。” 真真假假,是在演戏又或是真心,这一刻,连清承认,她自己都没有办法分清。 手掌下传来了心跳,“砰砰”的节奏平稳地进行着脉动。 黄药师不想承认自己曾期待过连清回头,事实上确实不止一次。 但此刻看似是期待成真,却更像虚无的镜花水月,清清一触,便会碎裂成空。 “忘掉过去,我们重新开始豪门盛宠:总裁调教惹火妻最新章节。” “你真的这么想?”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撕扯着黄药师的心,向后看,是无尽的黑色,而向前看,却是无尽的空白。 “人始终是要向前走的,没有人能够一生都活在回忆里,你不可以,我当然也不可以。”命运这种事,当真就是实,不屑就是虚。而玩弄命运的人,则是掌控它的虚实。沙哑的女声如海妖蛊惑水手的歌声,牵动着男人的心,“上天让我失去了记忆,或许,就是在等待这一刻。” “即使曲素光死了。”他突然冷笑了一下,说着不久前才刺激她失去冷静的禁忌。 “我承认她很重要,只是死人永远比不过活人。”从前的她,也该是这样的人。“死人只适合缅怀,而活人却值得珍惜。”就算事实真是如此,她也会这样做。 伤心一时,不可能一世。这不是冷血,是理智。 连清在嘴上这么说着,也在心里说着,仿佛这样,就能够将这种想法在心底牢牢根植。 黄药师沉默了。 早该想到的,她这样的人,或许会被一时迷惑,又怎么可能一生为一个死人耿耿于怀?倘若是故去的那个年少天真的他,应该会很高兴,但是现在的他—— “好,如果你真的想忘记过去,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的话说得意味深长,一个前提留下了无限的空间。 如果连清真的能够做到,黄药师是真的不介意将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正如她所说,人应该活在未来,而不是过去。 可惜这只是如果的事,当不得真。 第一次被欺骗是无知,第二次是愚蠢,第三次就是无可救药了。 “真好。”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笑意润如珠光玉髓,仿佛是带着徐徐春风缓缓送入人心。 她放开了围在对方腰间的双手,左手垂下,而右手却紧握成拳,不过弹指一挥的时间,她的身体突然一震,复又软到了下去,殷红的血丝从嘴角缓缓流下。 黄药师见状立即抱住了她的身体,几根长指搭在她的脉腕上。 “脉象显虚,丹田气空。” ——她竟是把自己的内力废掉了! “从这一刻开始,偌大江湖,若是没有你,我将寸步难行。” 这已经不是苦肉计和诚意的问题了,而是自毁退路。 何谓江湖,两人都明白。 而没有内力空有招式的习武者,便是连三流都够不上的不入流江湖人。 确如连清所言,难以自保的她,只有依仗他人的保护。 直到此时此刻,黄药师才开始认真地思考重新开始这四个看似简单的字。 他在浴池中替她解开了三气封穴,何曾想到她会送他这样一份大礼。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被拖去看惊天魔盗团了,还好昨晚写了一些,和今晚的合并= = 第64章 不想取标题了好烦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我。” 而她也确实不是一个值得令人交付信任的人。轻易地相信了她,可能随时都会付出背叛和利用的代价,一如前不久的纪飞舟。 在这一点上,她相当有自知之明。 而这样的她想要取得黄药师的信任,并且是在前科累累的情况下,就必须先付出一定的代价。得与失,总是先有失才会有得。 “但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认真地想要和你重新开始。” 恳切的话语,闲适的笑容,真真假假,令人无从判断,也许连清自己都做不到当局者不迷失。 在心中涌动的陌生感情是什么,她已经明白了。 能够令人产生共鸣的伶人,必然要真正地体会到她所扮演的那个人最真实的感情。连自己也不明白,或者逃避的感情,也怎么能够让别人深切地感受到进而入戏呢? 所以,至少从这一刻开始,在未结束之前,她是喜欢黄药师的,甚至是爱末世之无限兑换。 ——这并不是心理暗示,而是在真实。 “不重要。” 左臂环住她的后背,带着薄茧的右手掌在对方的黑发间穿梭。 真与假,到如今,其实一点也不重要了,他想,她只要在他身边,站在他一转身就能够看到的地方,已经足够了,多余的奢望只会带来无尽的痛苦。 这个因为求而不得而陷入病态的男人早就明白,在情爱的战场上,他输得近乎一无所有,只剩下连清这个人。 所以,不管是什么方式,只要她还在,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她要重新开始的话,就重新开始好了。 即使不再期待,他也会陪她一起玩下去。 只是—— “我再说一次,如果你真的想忘记过去,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所以,就算是逢场作戏,也请你演得认真一些,不要让我看到破绽。 否则,我不快活了,你也休想得到安宁,愚弄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同为聪明人,连清当然清楚黄药师的未明之语。 但是,她更清楚,越是在这样的时刻,就越是不能退缩。 有些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完美的程度,决心这种东西一旦下了就绝对不能动摇,否则前方等待着她的就是无尽深渊。 练武是这样,谋略也是。 她要做的事,就必须做得成功,做得完美。 微提手臂,连清任黄药师为她披上与其相同的白色内衫,在对方的的搀扶下,从卧榻上赤足走下,脚步因为站得不是很稳而踉跄了一下,身形向一旁歪倒,又被男人握住手腕轻轻一拉,便是让她顺势偎入了他的怀中。 连清不想却必须承认,作为一个从不停留,永远向前的人,黄药师的胸膛却让她产生了休憩的谷欠望。就像是大海中漂泊的小舟,风中穿梭,浪中前行,累了,倦了,在一处可以滞留的港湾停下。 但是再能够遮风挡雨的避风港,都只是暂时的,小舟始终没有办法确定自己最后的终点。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褪去红色莲花的脸庞少了三分妖冶,增添了一分柔弱,一双明眸在昏暗的视线中,闪着异乎寻常的光彩。 “好,我们回去。” 他如此回答。 于是,在镶嵌着如璀然宝石般绯华星子的黑色沉沉夜幕之下,白色的身影若闲庭漫步般优雅自如地穿梭在连接着浴室与屋舍的花园间。光下的 微风里杂着竹叶的淡淡清香,令人不觉心旷神怡。连清轻浅地呼吸着,仰首看着如纱月光如霞披落下。良辰美景之下,前所未有的轻松之感涌上心间,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浓浓的倦意趁势袭上,终于,意识陷入了黑沉的梦境。 踩着从窗户外透进的一地冷霜,黄药师将连清放在了床榻上。 对方的呼吸轻缓而均绵,显然是一副已经入睡的模样四季锦全文阅读。 作为曾经相处了近乎三年的师徒,他当然直到连清有十分严重的失眠症。在夜里,她几乎是不会睡着的,或者说极为浅眠,连一片树叶掉落的轻音都可以让她醒来。 睡不着的原因有很多,但是与她这样的人而言,原因很简单,太重的防备之心,极度缺乏安全感,以及—— 永远无法信任除自己以外的人。不过,这一条或许已经因为曲素光而改变了,现在也因为自己而改变了吗? 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措手可得。 黄药师却没有感到哪怕一点的喜悦,不是不在乎,而是因为太在乎而无法相信。因为她,他从一个愿意交付与他人信任的人变成了和从前的她一样,除了自己谁都无法信任。 随着谎言之下的背叛与利用,黄药师发现,他变得越来越像她,或者也可以说,他们生来就是相似的人。男人眼底逐渐集聚起晦涩的情绪,仿佛有重重暗霾包裹不散,透着无穷尽的深沉。 深夜里的风带着些许的冷意,侧卧在床上的连清不由地轻颤了一下。因为修炼至寒内功,她的体温总是偏低,一直以来,她也习惯了这种温度,一夕废去后,巨大的反差导致了身体的虚弱。 黄药师翻身上床,伸长手臂,把她纳入怀中,又将丝质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梦境中,连清恍惚地感觉到流淌于全身的暖意,并非是那种依靠炭火而升起的灼热,而是一种似是被温水脉脉包围的温热,真是舒服地令人不想醒来的美梦,她晕晕沉沉地想着,任由思绪坠入黑甜。 把内力用来供人取暖这样奢侈的事,似乎也只有黄药师这样的男人才会做得出来,而这一点,是连清交给他的。 “只要实用无所谓浪费,即使是江湖中人最为重视的内力。” 那是他在入秋时患上感冒后,她用内力供他取暖的时候说的。 又想起过去了,不是说只有老人才喜欢一直回顾过往吗?他可是才二十出头,黄药师随意地调侃着自己,将过去的回忆从脑海间抹去。 他可是要重新开始的,即使这或许只是一句玩笑话。 闭上双眼,黄药师环抱着连清,一同睡去。 这一觉,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很短暂。 再醒来时,是日上三杆。 若是允许,黄药师真的不想再醒过来。 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 这个想法并不只是他一人拥有,但另一个同样很清楚,梦再好再美,也会醒,人永远只能活在残酷的现实中。 “曲素光没有死。” 这是新的一天,黄药师对连清所说的第一句话。 当然,现实有时候也不那么残酷,她忍不住轻笑。 ——果然很简单。 缠绵卧榻休养了近半个月,在黄药师所制的药物以及内力疗伤的帮助下,连清终于可以从风一吹就倒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听说你有三个弟子,是不是该为我引荐一下,毕竟,我也算是他们的师祖了吧。” 所谓重新开始,就是先抛弃掉过去,再迎接新的人事神仙会所最新章节。 “好。虽不成器,但还算可塑之才。” 连清当然不会认为黄药师这话是谦虚之言,眼界之高如他恐怕真是那么认为的。 两人的一同出现,成功地引起了陈玄风,梅超风,陆乘风三人六道惊诧的视线。 ——她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师母 ——这不就是那天的女人 ——师傅的速度,真是快得不可思议 “过来,拜见一下你们的——” 语未尽,便被打断。 “未来师母。” 黄药师剑眉一挑,笑睨了连清一眼,似是在说你不是想做他们的师祖? ——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 连清微笑以对。她总觉得,从师傅一下子变成师祖的感觉有点奇怪。更何况,江湖传言,黄药师的武功大多是自创的,所以严格意义上,这声“师祖”她受之有愧。 好直接,三个少年人听到回答后不约而同地想,但随即就释然了,他们的师傅所看上的人又怎会是那种寻常可见的女人? 而未来的他们会知道,连清不是非同一般,而是十分的非同一般,和他们那恃才傲物的师傅可谓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一番寒暄后,三人离去做黄药师布下的功课。 “如何?” “眼光不错。” 心性与纯良无关,天赋各有独到,就桃花岛的弟子而言,相当适合。 “不愧是东邪的徒弟。” “承蒙夸奖。” “要不要做我的徒弟?” 他突然提出。 没有武功,对于连清这样的人而言,应该很不适应,虽然她现在的状态真的十分安全,但是黄药师从未想过让她彻底成为一个普通的女子,即使他当时对她使用了三气封穴也一样。 更何况,纵然天赋奇才如她,没有个十年八年,也不可能重新到她原来的水准,而这个重新开始的游戏必然不会持续那么久。并且,他们不是要重新开始吗? “你不怕教了徒弟,饿死师傅?” 连清挑衅般地反问,未表示接受与否。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无敌,任何武功都会有相应的破绽。 “当年的你都不怕,我又为什么怕。” 强者的自信,便是能够在敌人发现破绽的情况下,依然会赢。而他的破绽,就算是被发现了,也没有用。 “你还真是相当有自信。” “比不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双十一啊今晚,购物狂们要行动了~ 第65章 情丝之弦再续 “哦,这么说,这把琴应是你师傅十分在意的?” 纤长的手指抚过七弦琴,连清心一动,似乎有什么从断裂的琴弦处细细密密宛若千丝万缕的线将她整个人全然束缚,越挣扎线就缚得越紧,而越紧就越是想挣扎,聚集成一个难以逃离的循环重生——独宠无二。 “是啊,师傅经常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着这把琴。” 经过十几日的相处,陈玄风很喜欢这个未来师母,更确切地说,是因为爱屋及乌,固然连清本身的性格是他欣赏的类型,但是不得不提到的是黄药师对他的在意。 作为第一名入室弟子,陈玄风相比梅超风和陆乘风跟在黄药师身边最久,对他的虽及不上颇为了解,但也是能够揣测到对方一两分心思的。尽管他不懂男女情爱,却也明白就地位而言,恐怕他们三个弟子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个最近才出现在桃花岛的女人。 人的心总是偏的,黄药师尤其如此。 “之前有个哑仆不小心碰到了一下,师傅就大发雷霆。” “是吗?”这把琴或许也继承了某些过去的回忆,连清双手托起七弦琴。 “这琴——”陈玄风看到对方想把琴拿走,不由地慌忙阻止。天知道,要是师傅回书房看到琴没了,会有怎样可怕的反映。 似是想到少年的顾忌,连清微微一笑,安抚道:“没关系的。若是你师傅问起,你就实话实说,说是我拿走的好了,他不会责怪你的。” 陈玄风看连清如此笃定,也就退了开来,任由她拿着琴走出了书房,只是面色有些慌张,显然黄药师在他心中积威极盛。 在被黄药师带回桃花岛之前,他一直在市井中打滚,和因父母双亡后备受欺凌而变得有些愤世嫉俗的梅超风以及出生归云庄衣食无忧的富家公子陆乘风不同,这一段经历让他拥有一种识人的本能。所以,他不敢违抗黄药师,所以,他也不会阻拦连清。 和一直认为连清是弱质女流的梅超风不同,陈玄风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并不若表面看上去那样无害。有时候,越是简单,就越是复杂,最致命危险的心往往隐藏在最平静的表象之下。 真是聪明的孩子,连清不由在心底称赞道。 果然,黄药师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云转丝萦,天光熠熠,艳日在试剑亭的砖瓦上落下一片灿辉。 曛暖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亭中人的面上,仿佛有一双皓白如玉的芊芊素手轻拂着亭内人的面庞。 古琴之声悠悠传开,清雅的声闲而缓,随着琴律在温暖的白日中回吟。 “五音六律十三徽,龙吟鹤响思庖羲。” 词意之境在蜿蜒多变的琴音中传达,听似轻柔的声,却又带着一股醇润的优雅。 “只可惜非夜,无月,下一句的一弹流水一弹月,水月风声松树枝是用不上了。” 苍翠的松柏之后,先是露出了一片青衫,然后便是青年挺拔出尘的身影。 “是吗?”连清似笑非笑,语带兴味地反问,却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机会。 双手骤然一停,复又重新弹奏。不同与之前轻快的音律,琴音平寂了下来,泠泠流水,微风吹拂,眼前看不见的风景,都能够从琴音中听见,而那宁静清幽的恬淡氛围将温煦的日光隐去,营造了明月高挂之境,此刻,若是闭上双眸,任由意识被琴意引导,就真是一弹流水一弹月,水月风声松树枝了。 一曲晴暖天气中的《清夜琴兴》在一双妙手中如画卷般展开。 当最后一个音落下之时,仿若物换星移,又从明月夜回到了日中天医者仁心,你心属我全文阅读。 “啪啪——” 拍掌声起,黄药师踱步入亭,金色的阳光照拂在如玉的面庞上,衬得他容光焕发。 “这琴看着很眼熟。” 何止眼熟,就是他书房的那一把废琴。 “玄风没有告诉你?” 那个狡猾的少年不可能自己背“黑锅”的。 “他去练剑了,之前我考校他的剑法,火候不足。” 虽然是被连清拿走的琴,但是不代表他不介意陈玄风的行为,小小的惩戒还是必要的。 “你可真是个好师傅。” 她戏言调侃,看来没关系的人是自己,而非陈玄风,不过,这也不算是食言了。 “你续了弦。”修长的手指按压着琴上的七根弦,“是想起了什么吗?” “没有。”这话说得真也真,假也假,记忆这种东西从来都很奇妙,有时候记住的不是画面,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觉,“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这把琴本就是我送给你的,由你再续断弦也无可厚非。” 黄药师没有说出口的是,这弦也是她断的。 只是他不说,连清也明白。所谓默契,即是不用语言,也能够传达。 “所以,这是我送给你的。” 她侧身从他的腰间抽出碧玉箫。 珍贵的东西并不能让人时时带在身上,而能让人时时带在身上的东西必然是有特殊意义的。 对黄药师而言,她想自己是唯一除了他亲人之外有特殊意义的存在,甚至可能他的亲人都不是。 ——这不是自信,是事实。 重新开始即是抛弃过去,却又不是全部抛弃。 承载着快乐的美好,是不需要忘记的。 但是,这需要一个度。 因为越快乐,就越悲伤。 “听说你有一套剑法便是从这玉箫中化出的,之前不是说要教我桃花岛的武功吗?” 玉箫在连清的手中打了一个圈,碧色流光婉转划出一道璀然,交到了黄药师的手上,“你若是无事,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 “好。” 青衫纵身飞跃出亭台,落在亭外的草地上,一招招潇洒俊雅的招式随着他的清吟迅疾而出,令人目不暇接。 “箫史乘龙、山外清音、金声玉振、凤曲长鸣、响隔楼台、棹歌中流·······” 一长串的招式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地展示在连清的面前,成功地令她的眼中燃起了兴致。 接过黄药师递来的玉箫,白色的身影也来到了草地上,比起黄药师的凌厉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出招,她的招式要轻缓上了一些,却更加灵动轻巧,只是,因为没有内力的关系,缺少了力道,看上去像是起舞凰女纤华。 随着连清不断地改变招式,白色衣衫宛如白蝶的翅翼在朗风中飞扬。 只是,面对着应是十分赏心悦目的一幕,黄药师却不由地皱了下眉。没有内力加持的招式就是花架子,看起来精妙,但是稍加力劲,就能够轻而易举地破解。 将一套剑法演练完毕,连清看向黄药师,“如何?” 青年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了她的身边,拉着她一同坐在了松软的草地上,没有对连清疑惑的眼神做出解释,他径自盘腿,坐到她的背后,将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背上,“闭眼,静心。” 他是想—— 连清心下虽惊,面上却不显,听从对方的话闭上了双眸。 一股真气从背后的经脉中输入,缓缓地流向了她的丹田,原本虚无的空白被源源不断的内力填注。 一盏茶的时间,黄药师才收回手臂,率先从草地上站起。 他俯身,将右手掌心伸到了连清面前,道,“再来一遍。” 连清垂首,双眼微眯,眸光半敛,背对着阳光的面容之上仿佛有无穷无尽的阴翳覆了上来,不过抬起头的瞬间,这神色便如白驹过隙,找不到半丝痕迹。 掌心交叠后,她借力而起。 “那你可要好好看啊。” 她不知道在黄药师仿若大海般浩瀚无边的内力中,输给她的占了几分。 然而她知道,在她没有废去内力之前,比之她原本内力的十分之一还要多。 内力的积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修行。就算是天分高如黄药师也需要勤加练习。只是想让她的招式不再华而不实,他就输给了她普通人至少需要修炼五年的内力。 这是一件相当不可思系的事,不是指对象是她,而是指这行为本身。 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她十分平静地接受了。 第二次挥出的剑招因为附着上了内力的关系,要比第一次更加有力,剑势也更加浑厚。 待她将剑招全部完成,黄药师折了一段松枝,加入了进来,与之拆招,帮助她更快地融会贯通。 ······ 陈玄风在试剑亭外寻到黄药师时便看到这样一幕—— 澄澈日光之下,白衣与青影不断地相交相错,本是争斗的画面却充满了无限的温柔旖旎,没有人能够介入,连那个无极宫的宫主都不能。 璧人无双四个字忽然闪入少年的脑海里,他此刻觉得这世上再美有人如他们一般能够配得起这个词了。一种对未来的憧憬在他的心上倏然绽放,他能不能像他的师傅一样,也遇到像连清一样的伴侣呢? 陈玄风摇了摇头,嘲笑了一下自己想得太远了。 现在要是打断了师傅,就恐怕不是被上午那么简单的惩罚了吧。他耸了下肩,反正他也不急,明天也能够也师傅看看他的练习成果。 少年的嘴角狡黠勾起,转身,悄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沦落为周更党的我好悲伤,这样的速度要完结何时是个头啊~ 第66章 梅超风 “如何?” “不错。” 的确是不错,不到一日的时间,就能够掌握一门剑法,固然这和连清原本的历练有关,也无法抹去她无与伦比的天资。半日的光景尚不够让连清将一套剑法练熟,却足以令她掌握其中的精髓。 不过—— “由你做对手还真是一点乐趣都没有。” 实力一边倒。这也难怪,若是自己创出的剑法都不精通,那么黄药师也就不是黄药师了。 “那改日让超风陪你练练。” 这算是实力相等了吧。在第一时间,黄药师就忽略了陈玄风,即使是简单的切招,即使是自己的徒弟,而对方还是一个少年,他也不希望看到连清和除了自己之外的男性有较为亲密的接触。 在青年的认知中,她是他,永远都是他,任何人都不能超越那条被他划下的界限。 “你的这位女弟子确实不一般。”对于那个眼神中带着些许愤世嫉俗的清丽少女,连清在她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尽管对方的掩饰技巧不错,但在已经成精的连清面前,实在不够看。固然这个年龄的少女好奇心很重,但是她的好奇已是有些不分轻重了。 有了那种经历,再怎么天真都该有个度。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陈玄风就很好地把握了这个度,纵然梅超风不如他,也不会太过差劲。 所以,与其认为梅超风是好奇心过盛,不如认为她是在打探着什么。那么,这究竟是她一人的行为,还是有人隐藏在幕后指使她打探桃花岛的消息?恐怕后者的可能性要大许多。 即使如此,这个站在梅超风背后的人,是谁? 而黄药师明明早知这一切,却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当作一切风平浪静,很难让人信服他是没有其他图谋。不过,连清想归想,这一切到底与连清自己无关。认贼做徒的黄药师都不介意,她当然就更无所谓了。 “对猎物,一下子赶尽杀绝有什么意思?” 梅超风是在华山论剑后收入门下的,黄药师当时只觉这个女孩的眼神很不错,而推断出了她背后那条大鱼后,就更加觉得她不错了。 他之所以留着她,便是想看看她能够掀起什么风浪,更想知道那幕后主使之人的目的。 “真狡猾啊。” “在这一点上,你也不遑多让。” 两个人都不是善茬,根本就是半斤对八两。 于是,在初定了这场切磋后的十数天后,黄药师叫来了他三个徒弟。 “超风,不需要顾忌什么,如果你输了,我反而会不高兴。”毕竟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徒弟,若是被人打得落花流水,黄药师这个师傅的脸面也不好看。 “不过,还是要注意点倒即止。”即便他相信连清的能力,却也还是强调了这一点。有时候,相信一个人的实力和不去担心她根本就是两回事。 “那就请超风多指教了。”连清随手接住黄药师抛来的玉箫,笑意嫣然。 “不敢当末日超级游戏系统。”梅超风连忙回道。 她也是没有想到,黄药师竟会让她与连清切磋。在她的印象中,对方走路时步履虚浮,显然是毫无内力的样子,只是此刻,她才惊讶地发现,不过短短半月的时间,连清就有了一定的内力,不知道有多少,却一定不会比她少到哪里去。 究其原因,必是与黄药师脱不了干系,少许嫉妒之意涌上心头,作为一个练武之人,内功对于她们有多么重要她很清楚,同样是人,连清就有黄药师为她渡功,相比自己,还真是幸运。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认为,一个习武不过半月的人,不会是她的对手。 初始,两人倒只是试探性地出招,谁也没有用尽全力。不久后,在梅超风发现连清所使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玉箫剑法中的招式后,戒心立时降低了许多,在她眼中,玉箫剑法虽是桃花岛一绝,可是要在短时间内将其全然掌握是不可能的。 于是,招式渐变,她舍去碧波掌法,转而使出了劈空掌,不仅力道加重,也更为狠厉。 连清面色不变,以一招棹歌中流游刃有余地隔开了攻击。 “好厉害。”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陆乘风或许认为连清只是挡掉了梅超风的掌击,但陈玄风却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的奥妙。作为同学过玉箫剑法的人,他竟也才发现,原来这招棹歌中流还可以这么用。 记得师傅曾对他说过,“招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明白,却在实践过程中发现,自己并不那么明白。现在看到连清的剑法,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大约就是师傅会让他的师弟一起看这场切磋的原因了。 掌击被隔开的同时,连清招式陡然一变,改守为攻,以一招箫史乘龙直取对方下盘。突然起来的攻击令梅超风心下大惊,连连后退三步以避开箫身。 若是到现在,她还不明白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道理,就白费了她不俗的资质了。黄药师收徒没多大讲究,总是随性而为,有一点却是必不可少的,那便是与生俱来的资质。 梅超风学武快,领悟能力也不凡,本身又肯下苦功,平日里虽是没有表现出骄傲自大来,但是骨子里的傲气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在经历了连清用一柄玉箫,将自己攻得节节败退之际,除了震惊之外,妒意渐升,与此同时,一股暗藏着的自卑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大多数人都能明白,只是,倘若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更何况,在梅超风的眼中,连清原本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 理智被负面的情绪逐渐吞噬掉,梅超风更是一分情面都不留地狠烈出手。不及招招致命,却也有不伤人不罢休之势,显然是把黄药师的点到即止抛在了脑后,而另一个故意刺激她的人,也没把这四个字当回事,双方你来我往,竟是蔓越出一股搏命的氛围。 陈玄风在一旁是看得心惊肉跳,也没功夫为连清的精妙的剑法而感慨了,满心满意里都是对梅超风的担忧。 ——师妹啊,这可是师傅看重的人。他话虽那般,要你不必留情,但是你若真伤了他的心上人,绝对讨不了好。 他们的师傅有多小心眼,唯有体会过的人才明白。 想到这里,少年怯生生地瞟了他师傅一眼,对方面沉如水的神色吓得他赶忙挪开视线,继续注视着前方的切磋,不、这个时候已经不能称之为切磋了,说是争斗可能都差了一点。 人被逼入绝境之时,思维就不可能那么周全。 梅超风在玉箫直直向她面前冲来之时,右手在腰间一抓,红袖轻挥,一片如雾状的细沙随着风吹动的轨迹,向着对方扑面而去赤色黎明全文阅读。 如果是过去的连清,施展轻功必然能够躲过。而现在,却属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态。 只是,她既不慌也不忙,还有心情继续着她的推断。 这种毒砂她曾经见过,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得到手的。而梅超风方才的一手云散也唯有西域白驼山庄的人才会。同为“中原五绝”之一的欧阳锋究竟意欲何为? 脑海中的千丝万缕在终是被直抵眼前的危境所扰,但是连清却一点都不急,因为她知道,有人会比她更急。果然,一道绵密的掌风破空而来,改变了毒砂的行进方向。 黄药师的突然出手令梅超风幡然清醒,面对容色平静但内心绝对不平静的师傅,她即刻做了决定,双膝跪地道,“师傅,弟子错了。” 这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做法。 对于不相熟的人,黄药师或许会欣赏他们的不逊,但是对于自己的弟子,他是不允许他们有任何忤逆自己的行为的。况且,他又是那么一个偏心的人。 像是没有注意到到一个大活人跪在那里一样,他径自走到连清的身边,查看对方是否安好无损,连一个眼神都吝啬施舍给自己唯一的女弟子。 “没事吧?”他边说着,边拉起对方的右手腕为之把脉。 “没事。”连清微笑着摇头,却也没有阻止对方有些夸张的行为。 如此的差别待遇令梅超风的眼感到了刺痛,她忍不住暗自咬牙,却什么都没有说,只因为这里是桃花岛,只因为黄药师能够像捏死一只蚂蚁般杀了自己。 弱肉强食,乃天理。 “起来吧。”过了半饷后,直到梅超风觉得自己的膝盖因为地面上零零碎碎的石子而感到了疼痛,黄药师终于开口了。 “你没有错,先下去吧。”在他眼中,只要目的达成,过程根本无所谓。纵然梅超风用了他不屑的手段,他也不因为这一点而怪罪对方。他故意让她跪了一段时间,不过是因为她差一点伤到了连清。 “但是。”平日里,他并不厌恶那种愤恨中带着嫉妒的眼神,只是现在——凡事不过是因人而异罢了,“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这样的眼神。” 除了他自己,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对连清产生伤害之心,即使是连清先挑起了这场争斗。 护短如何,偏心又如何,心的人本来就是偏的。 “玄风和乘风也都下去吧。” 这样的眼神?哈,是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吧? 梅超风在心中苦笑。 她知道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在自己被那个人喂下毒药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是却从来没有像此刻那般清楚明白。 ——如果还有下一次,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黄药师的眼神,她看懂了。 看懂了,才感到难过,心里那点旖旎的小心思也彻底被磨灭。 在黄药师的眼里,没有她,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加不会有。 只因为他的心里,唯有连清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梅超风身份的灵感缘于《九阴真经》~ 第67章 情不自禁 “为什么要这样做?” 待他三个徒弟离开后,黄药师才问道。 对一个是友非敌的小姑娘招招紧逼,狠狠地击溃她的心防——这种事,怎么看,都不像是连清能够做出来的。 当然不是指她善良得不会做这种事,那简直就是笑话。 只因为她这样做,完全对自己没好处。作为一向以利益来决定行为的人,毫无道理。 然而,看上去虽是如此,但是实际上,谁又知道她在想什么? 且不论黄药师心中的疑问,连清的心里未尝没有?她低下头,望着握着碧玉箫的右手,就是这只手,在方才似是有了自主意识,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一攻一守全凭感觉做主,理智的成份少得可怜。 这对任何人都可以算是正常的行为,与她而言,就是相当不可思议了。 不过,若是要解释,却又是一个相当简单的答案。 只需用两个字 ——妒忌只因为她发现了梅超风对黄药师隐约的钦慕。 或许是同为女人的关系,她几乎是在第一次就发现了对方的心思。本来,今日应该是一场点到为止的切磋,确实因为开场之前梅超风的眼神而改变。 那其中蕴藏着的感情,很少很少,却真实存在着。 黄药师并不是想不到,而是他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一来是年幼的弟子,二来又是他人的眼线,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往这方面想。更何况,连梅超风自己可能都没有完全承认这种若有似无的感情。 偏偏自己敏感地发现了,还做出了这一系列令人的疑惑的行为。 就在连清思考的同时,一股气息的冲撞令她的身形微窒,原来是丹田中骤然升起一脉温暖的气息,慢慢地包围起黄药师输给她的内力,然后—— 吞噬?! 一抹璀光划过眼底,耀然即逝。 当初在无极宫醒来的时候,她在保留着的衣服上发现了一块丝绢,上面记载了她所练武功心法的境界,最后一层只有两句话 ——有情胜似无情,多情不若薄情 她一直以为无法突破的最后一层,至此峰回路转韩娱之客串演员。 一瞬间,她想笑,又想哭,千般滋味涌上心间。 ——原来,这就是情。 连清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的确是爱着黄药师的。 并非演戏,而是再真实不过的感情。 有情胜似无情,她明白了。 一个女人如何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爱上一个男人? 在被她遗忘了的过去里,真的是黄药师认为的那样,对于他,她从来都只是欺骗和利用吗? 或许,黄药师早就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 只是,他从不知道,而自己,从未领悟。 连清抬起头,唇角微扬,一丝极淡极浅,如春风拂水的微笑隐现。 “也许,唐朝的房夫人能回答你。” 唐朝时期,唐太宗为了笼络房玄龄,要为其纳妾,他的妻子出于嫉妒,横加干涉,就是不让。唐太宗无奈,只得令她在喝毒酒和同意夫君纳妾之中选择其一。没想到她端起那杯“毒酒”一饮而尽,宁可一死也不愿妥协。 然而,房夫人并没有死,因为杯中不是毒酒,而是浓醋。 这便是吃醋的典故。 黄药师何等聪明,一点即通。 唐朝又有几个房夫人呢? 但是忘记与连清的过去,重新爱上另一个女人,这样的事—— “永远都不会发生。” 不是他不想,而是做不到。 他何尝没有想过将连清从记忆中抹去?何尝不知道无极宫宫主的心意? 只是,就算冯蘅的心意比连清更加诚恳,更加真切,也全然改变不了什么。 她已经在他的心上了,这便是唯一的答案。 永远吗?连清眼底浮起一层飘渺的云雾。 她是不屑永远的,因为谁都没有办法直到所谓的永远到底是有多远,这种握不住又看不到的承诺,也不是谁都能够给出的。 黄药师不是那种浮夸的人,却在承若一个永远。 不是他在欺骗他,而是他可以肯定他的未来,这种坚定,她做不到。连清可以预测很多人的生命轨迹,却终是没有办法预测自己的。 她能够肯定,在此刻,她是爱着黄药师的,但是下一刻,明天,未来······她不知道,也没有把握,因为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 连清想,面对这个永远,她是感动的。 然而有些事,也仅仅只能是感动。 “我相信你。” 是的,我相信你,只是不相信自己罢了。 感受到青年的手握住自己的,温暖地触感令人想要沉溺在其中魔尊武圣全文阅读。 酒不醉人人自醉突然地,这句话跃入女人的脑海里。也许,并非对方的手太过温暖,而是她自己想要沉醉。 “告诉我,现在的你,在想什么?” 黄药师看到一丝如晨曦般的纯然笑意在连清的面上渐渐展开,是一种比四月天更加和煦的温柔,那般清晰地倒映在如黑玉般的眸瞳之中,淡淡光辉蜿蜒流转,升出别样的美丽。 有这样一刻,青年甚至在怀疑,他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他的手握着的人又是谁? 因为这个女人,这个比任何人都要无情冷酷的女人,是不会拥有这样真实的温柔与 ——爱意的。 我不是神鬼,我也是一个人。 我会感动,也会动心。 想起她说的话,诡谲如夜的眼底波澜渐起,沉静的心也随之生出无穷涟漪,层层叠叠,每一下,都让他的心魂为止沉沦。 连清会骗人,能骗人。 但黄药师的眼睛、他的感觉是无法被欺骗的。 经过漫长的痛苦淬炼之后,他是不会再也不会被虚假的情感所蒙蔽的。 所以,她并没有在骗他。 这个结论或许下得太快,却绝对真实。 这段感情已然纠缠了九年,而来自于她的心意,迟到了八年。 一个的人生又有多少个八年? 很迟吗? 迟,毕竟跨越了八年的时光。 不迟,因为它始终来临了,在他们年岁依不老的此刻。 他倏然侧身,松开了握住她的手,将她紧紧地拥抱在怀中。 对女人有任何期望和幻想,青年曾经以为自己做到了。然而,此时看来,那仅仅是他以为,其实,他从不曾做到。黄药师不得不承认,在被时间狠狠碾磨着神经的每一个日子每一寸光阴,他都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等待有一天,她能够回头,而不是决然离开。 就像是被困在地狱千万年,经受着重重折磨的魂魄,终于得到了释放的解脱。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词汇,能够精确又充分地表达出黄药师心中的复杂情绪。而这些千丝万缕,最终化为了一句话—— “师傅,嫁给我,可好?” 心脏砰然跃动,激动地令人难以自抑。 世人可知,他们眼中离经叛道,狂傲不羁的黄药师是已怎样珍重的心意去对待一场姻缘?之前,他不提婚嫁之事,不是因为他做不到,既然人都落到了他的手上,拜堂成亲之事何以不能逼迫? 只因为她不配,所以他不愿不想。 ——对自己没有爱意的女人,是不配成为他的妻子的。 黄药师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妻子两个字于他,远远不是得到了身体就足够的。 黄药师可以逼迫连清成为他的女人,却不能逼迫她成为他的妻子,这是他骄傲被一次又一次践踏之后仅剩的尊严腹黑首席可爱妻。 连清闭上眼,伸长手臂,环在黄药师劲瘦的腰间,轻声应着。 “好。”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不需要再伪装,一切的行为与话语都能够自然而然地做出、说出。只是令人感到嘲讽的是,初步回拢的内力随着真实与被刨开的爱意,以更快的速度源源不断地涌进了丹田之中,紧接着便在经脉之中流转了起来,开始运行大、小周天,逐渐修复着受损阻塞的经脉。 黄药师愉悦地勾起嘴角,阗黑的眼眸浸染着和煦的暖意。他放开了环着连清的手,转而捧起她的面颊,俯身亲吻她的嘴唇。 一个不含任何情谷欠色彩的轻吻,虔诚的像是面对着世上最值得珍惜的宝物。 在他看来,他确实也得到了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一个月后,我们就成亲。” 一个月后,他要让她风风光光地成为他的妻子,他要给她一场繁华盛宴。 一个月吗? 女人宁静柔和的目光注视青年的同时,在心里重复着。 足够了。 只是不知道一个月后,这桃花岛要举办的喜事还是丧事。 她是不会为自己留下退路的人,既然已经做了,就必须切断一切不该发现的可能。 演戏的人,要是有一天,入了戏,出不来,该怎么办? 很简单,只要这部戏的主角死去,戏自然就会停下,而入戏的人,也必然会醒过来。 曲素光的事,让她体会到了何为情不自禁。 这个世上,不应该存在与能让她情不自禁的人。 人一旦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便会有无尽的负面感情会存在。 曲素光令她情不自禁,所以,她会因为听见他的死而感到悲伤,黄药师令她情不自禁,所以,她会因为不忍心伤害他而为难,更会因为梅超风而感到嫉妒······ 更加矛盾的是,她一方面厌恶这种情不自禁,一方面,又深深地享受这种情不自禁,左右摇摆的心境实则将她自己放在了一个相当危险的位置。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有一种预感,她对黄药师情不自禁,稍有不慎,就可能化为一场灭顶之灾。 这是一个看似没有破绽的计谋,然而,也只是看似而已。 这时的她不会想到,人只要有了第一次的不忍心,那么,第二次、第三次·····乃至于后来的无数次,都将可能发生。 就如她自己所言,她是人非鬼神。 这世上的一切也许都能够掌控,唯独人心感情是没有办法掌控的,哪怕是她自己。 以为有了足够心理准备就可以做到? 冥冥之中,命运之神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罪,罪不可赎,望天= = 第68章 毫无意义的执着 临安 “帮主,这是给您的请帖。” 一个穿着简陋的年轻乞丐将一封烫金红帖递给了一个斜躺在长椅上,捧着朱红漆的大葫芦,正在喝酒的的男子。 男子大约三十岁左右,身上的衣服东一块西一块的打满了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和净衣派的普通乞丐没有什么区别,他的右手却十分特别,只有四根手指。注意到这里,有眼力的人一般都能够识辨出他非同寻常的身份——九指神丐洪七公。 当年的华山论剑之后,整个江湖几乎是没有不知道这位乞丐之主的。 此刻,虽是在饮酒时被打扰了,他也不生气,再吞下了最后一口佳酿后,接过帖子。 “奇了怪了,这年头,还有给叫花子送帖子的。” 帖子平滑厚质的触感令他眉间一挑,走南闯北的他不会不知道,单这封帖子的价值就能够在临安最好的酒楼大吃一顿了,如此大的手笔,简直是令人惊叹。 打开帖子一看落款,洪七公只道,“难怪啊难怪!” 看到一旁的年轻乞丐不明所以。 “来得好,来得好全职盗帅。” 在细看了内容后,洪七公拍着椅子的把手大笑道。 “正愁酒快完了,就有人要请喝酒,还是喜酒,妙极了!” 不仅是洪七公,先后收到请帖的还有两个人,分别是南帝段智兴和中神通王重阳,中原五绝看似对立,实则互相欣赏,毕竟站得越高便越寂寞,正所谓高处不胜寒,绝世高手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 但其中并不包括西毒欧阳锋,黄药师可不想请一个在他身边安插了暗棋的人。不是怕,而是他不希望自己和连清共同的美好回忆有一丝被破坏的可能。 也是相同理由,他的手上还有一份尚未送出的请柬。 ——无极宫宫主冯蘅 她对黄药师曾经的帮助,使得他不得不记着她的这份情。只是这一点却不是最主要的,她的许多独特见解才是青年真正对她另眼相看的关键之处,更遑论很大一部分都和他不谋而合。 黄药师曾经动过想和对方结为异性兄妹的念头,却是因着对方的那点心思作罢了。 不喜欢,就不要给予任何的希望,否则对他人就是一种伤害。所以,他渐渐地和冯蘅疏远了,推拒了对方多次邀约。 这也使得两人的关系很是奇妙,言知己太深,论友人尚算。 交情虽是足够了,但立场着实令当事人感到尴尬。 “无极宫。”连清拿起黄药师放在案桌上的请柬,其上面印刻着的名字,她也算是熟悉。 “你认识她。”黄药师敏感地察觉到对方语气中颇具玩味。 “当然,她可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混迹江湖的一年中,她对自己的身份,冥域的事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冯蘅所扮演的角色——假意打入冥域内部的卧底,那么,自诩正义之士的她,为何又要救她这个魔教中人? 太多的偶然只能是必然。 “此话怎讲?” 黄药师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疑虑。他一直知道冯蘅是个有秘密的人,却没有料到有些秘密竟是还和自己、和连清有关,这意料之外的状况令他不免多想了一些。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连清放下了请柬,走到打开的窗户旁,远处苍郁挺拔的弹指峰倒映在她的眼底,为如墨的黑瞳增添了几分诡谲难测的深沉,“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把请柬发给她,否则她不请自来,不管你的面子,还是她的面子,都过不去。” 有没有请柬,冯蘅都回来,那个少女对黄药师可是相当执着。 在这一段书房的谈话之后,这封请柬最后还是送到了冯蘅的手上。然而,作为最后一个收到请柬的人,她却是第一个踏入了桃花岛的来宾。 此时,距离婚礼举行的时间还有十来天。 她知道自己来得太早,但是不得不来早。 一下船,视野便被一片红色填满。 从船坞挂着精致的喜庆饰品开始到桃花林地面上铺就的十里红色锦缎,精美而华丽的布置令人目不暇接。冯蘅一眼就看出了这铺在地面上看似普通的锦缎实则是苏州第一绣楼的独有红彩锦。平日里看是红色,但是只要经受日照,就会散发出雨后彩虹般绚丽的色彩,而当夜里,清丽的月光照在上面,则又是一番银色梦幻的光华(魔幻)帝国的末日。 普通人看到了这布置,估计都会忍不住咋舌,黄药师得是多有钱,价值不止千金的东西都仅是做了地毯的功用。但是在少女的心里,唯有麻木。 她想不通,一直都想不通。 为什么上一世,连清死了,她输给了对方。而这一世,连清活着,她还是输了。 桃林尽头,一个意料之内又意料之外的人伫立于试剑亭内。 一袭白衣如雪,衣摆于微风中轻扬。 最简单的色彩,最简单的衣衫,都无法掩饰住那绝代的风华。 有时候,风姿与容貌,与外在的装饰都没有关系。有一种人,仅仅是站在那里,便会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这也许是自己永远都比不上的,冯蘅有些不甘心地想着。 连夜赶路的疲惫以及踏入桃花岛之后的触目伤情都让她像是秋日里被抽去生机的花朵。堪比桃花的俏丽姿容这时却是显得苍白与无力。 只是,美人就是美人。 即使如此憔悴,也别有一番惹人怜惜的意味,空灵动听的声音无法抑制地轻颤着,仿佛融进了深深的怨意。 “他现在,是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我了吗?” “怎么会?”连清转身,望向冯蘅,眼角微微上扬,展露温和的笑意,不过这笑容只会令对方更加愤怒,“是我想来此处等候宫主的,昔日无极宫一别,已经漫长的一年,我以为,冯宫主会有许多话要对我说。” “你早知道我在骗你。” 少女虽然不如连清黄药师聪明,却也不是一个笨蛋。 “十分遗憾,我怕是无福消受宫主所言的那段恩怨情仇了。” 连清若闲庭漫步般地走出了试剑亭,直到和冯蘅相距不到五尺时才停下。微风拂过,一片片粉色的花瓣落在衣衫上,交错出鲜亮的图案。 这片桃林是用奇门遁甲的原理植种的,就算是寒冷的冬季,也会盛放如春,更不用说现在才只是入秋。黄药师总是令人感到惊叹,或许,正是因为他的这份魅力,才能令自己心动,令眼前的少女念念不忘。 “你的来意我知道,药师也知道。” 而这结果,从自己出现在这里开始,便已经注定了。 “我不明白。” 冯蘅略显激动地质问着,苍白的面颊上因为翻腾着的气血泛上了一抹嫣红。 “为什么重新再来一次,我依旧会输给你,明明黄药师是应该爱上冯蘅的——” “什么是重新、什么是应该——” 连清眼神微凛,思想开始变得混沌起来。 “别装了,你和我不都是穿越者吗?怎么会不知道?” 处于极端情绪中的少女已然忘记,她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失去了记忆的。 穿越—— 脑际似乎有一线极亮的闪光划过。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将出现在混沌中的记忆碎片一片片地拼接起来,那个属于连孑与连清的前世在眼前以重现的方式变成了一块完整的拼图夫君太妖娆。 生父生母、姐姐、养父、还有那些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们······ “真是相当地令人感到不快。” 原来,在另一个世界中,人生也乏味无聊至此。 至于冯蘅,连清突然轻笑了一声,眼中露出了浓浓地讽刺之意。 “你的确不明白。” 如果少女真如她所言,重新经历了一遍相同的人生。 那么,她的执着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在冯蘅已经不是冯蘅的时候,你又凭什么要求黄药师会爱上你。” 自从她成为了冯蘅之后,就应该明白,书中的命运轨迹早就已经改变了。 她不是冯蘅的少女,即使拥有了冯蘅的容貌,人生,也依旧不是那个原本的冯蘅。 这才是本质所在,只可惜,她历经了两世都不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简直就是 ——愚不可及 少女颤抖着后退了一步,面容呈现出一股病态的惨白。 她的神情因为这当头棒喝而滞愣茫然。 真是可怜的人。 连清心底虽如此想,神情中却不带任何一丝一毫的同情。 “不是,不是这样的。” 冯蘅低着头,喃喃自语着,好像这样反驳就能够摆脱她心底对自己的质疑。 半响后,她抬起头,唇角一挑,带起一抹癫狂的笑容直视着对方,“都是你不好,你不该存在的,你不存在的话,一切都会是原来的样子。” 连清想看一个不懂事的孩童那样看着少女,那眼角眉梢的嘲讽之意简直快要如水般漫出,深深地刺激着对方,使得冯蘅抬手一掌便向她极快地袭去,那狠烈带着誓不罢休的夺命之势。 两人在亭外交起手来,几招下来,冯蘅发现了连清的内力似乎并不如之前一般充沛,却带着桃花岛的痕迹。 “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可怜的,连自己生存的意义都失去了。” 连清的话语像一支箭矢,笔直地射入冯蘅的心脉。 少女漂亮的眸瞳之中划过一道残忍又血腥的光芒,杀意更盛,她注意到了对方内力上的不足,便运气了自身所有的内力,单掌击出。 这一招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所带出的内力在一定范围内确实能够对连清造成重伤。因为她现在的轻功比并不足以让她躲过掌势所扩散的范围。 但是她不必着急,就像是面对梅超风的毒砂一样,从容而冷静,因为在冯蘅的背后,她早已看见了远处的青影,应该说,就是因为看到了,之前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总是认为,要打击一个人,从**上,是远远不够的,要想真正挫败一个人的,只能从精神上。 作者有话要说:周更确实很慢,好在这篇十章以内应该能够完结~ 第69章 爱意与杀意 喷出的鲜血染红了棕色的土壤,冯蘅猛然向后倒退了几步,身形摇摇欲坠地晃动着,只能扶住一旁的桃树之感来勉强使自己站稳。嘴角的血迹被紫色的衣袖狠狠擦去,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横隔在她和连清之间的青年男子,他突然出手,以强势的内力震回了她那一掌。 伤人不成反自伤,这大约是一件相当好笑的事情了。 只是,她觉得更好笑的事,是对方连视线都不曾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她是故意的。”故意激怒她,故意要让黄药师看到。 在连清似是没事人一般地离后,冯蘅冷笑着说道。 对方的那句颇有所指的及时,若是她再听不出什么不对来,就真成了一个傻子了。 只是,黄药师的回道却不是任何的辩解,或者说,比任何的辩解都要令她觉得恼怒。 “我知道。”简短的三个字,没有一丝起伏,淡然之极。 “她把你算计在了其中!” 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少女的回应是更加咄咄逼人的质问。 “既然你知道,还为什么——” 她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回答。 这样简单地的局,聪明如黄药师又怎么会识不破? 知道又怎样?真相有的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心在谁的身上。 连清和她之间,从来都不存在所谓的选择。 ——也许,这就是连清想要告诉的,最残酷不过的事实。 只是,她还是不甘心地挣扎着,如同一条被困在浅滩的鱼,明知是无水的沙地上,依旧渴望着不可及的蓝色海洋。 “你不是最讨厌别人算计你的吗?她有什么好?” 冯蘅的大脑恍恍惚惚的,总觉得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似曾相识独尊星河全文阅读。 也许,不、不是也许,这个问题,她在上一世问过。 “我到底有哪一点比不上她!” ······ “因为——” “她已经在这里了。” ——因为她已经在他的心上了。 这就是答案。 黄药师没有回答这个有些不可理喻的问题,只道。 “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我放你走。” 他看着她,眼神渐渐变得凛锐,就算只是一场局,他还是不能忍受冯蘅差一点就将连清伤重,“但是,没有下一次了。” 有一种人,她所承载的重量,是他用全部生命都无法承受的代价。 不是不能失去,而是失去了,就活不下去了。 这是那日在冥绝峰上,他所领悟到的。 她坠落的身影背后,是他整个人生的毁灭。 黄药师,没有办法活在一个没有连清的世界里。 所以,有些事,他知道了,也当做不知道。 就像是—— 她那若无似无的杀意。 “你走吧。” 他转过身,不想再多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徒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青色背影,慢慢地消失在冯蘅的眼中。 上一世,她所面对的,也只是这一个背影。 心中仿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疯狂地激长,刺得少女伤痕累累,满身鲜血。 冯蘅想起了连清的话,或许内心深处是有些认同的,才会无法接受。 现在的她到底喜欢黄药师什么,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只是得不到的遗憾贯穿了她的两世人生,成为了无法放弃的偏执,这未必是爱,却是比爱要更加深沉的执念。 “就算我的人生是一场完全没有意义的重生。” 她低声喃喃自语。 “我也不会让你们得到你们想要的。” 紫色的人影摇摇晃晃地向着来时的桃林走去,满地刺目的嫣红之色仿佛是在嘲笑着她的两世疯狂。但是那又怎么样?少女对自己说,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 “呵。”尖锐的笑声在桃林间响起,映衬着漫天飞花,营造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与阴森。 既然是她是疯子,那就找一个同样不要命的疯子来合作吧。 与此同时,连清置身于用于招待来客的大厅。 因为是用于拜堂的地方,所以厅堂早已布置完毕,此时没有什么人。宽敞明亮的视线令厅中的装饰看起来更加华美富丽,她站在大厅的中央,面无表情的神色似是对这一切无动于衷桃运小农民全文阅读。 闭上眼,在书房一扫而过的机关图纸分成几块区域,以全然的细节方式展现在她的脑海里。不过一个极短的瞬间,黑眸之中,碎玉琉璃般的幽光滑过,徒留下一片漠然。 ······ 因为纪飞舟,连清曾经想知道成为天下第一是怎样的滋味。 但是,她没有告诉对方—— 想成为天下第一,未必要打败天下第一。 只因死人是不可能成为天下第一的。 当然,这必须有一个自身实力的前提。 否则,要杀掉的人就太多了,会累,也没有意义。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窗边的红色薄纱飘扬轻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后,又擦着一抹白色而过,再次垂落掩下。 而那道白色的身影,随着突然而起的清幽箫声而去。 她循声而至,只见一座小桥横跨于溪流之上。 潺潺的流水在从桥下缓缓而过,小鱼自在地游着,粼粼的波光徜徉在光滑的鳞片上,折射出点点耀眼的碎光。不远处,妖艳繁茂的秋海棠盛放于野外,斑澜绣姿的叶片引着蜂蝶争相环绕。 “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 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悠而缓的声调,随着箫音在温暖的日光中轻吟。 连清走入色彩绚丽的海棠花中,抬首望向凭栏立于桥上的黄药师。 箫声乍停,青年显然也看到了她,随即纵身一跃,左足踏着桥栏,借力越过了水面。 “别人的心与我何干?” 感情的事从来都无法对等,也分不清公不公平,从开始都结束,都不可能受到理智的掌控。所以,别人怎样,他根本不关心,也无法关心。 “你该知道的。” 最深情的人往往是最无情的。 因为所有的情深都只用在了一个人身上。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咔嚓——轻抚在白海棠上的手没有控制好力道,一朵娇艳欲滴的盛放花朵随着细茎被折断而落下。食指擦过凹凸不平的断痕,被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红色的血珠极快地沁出,洒落到白色的海棠花瓣上,染血的纯白,刺眼而又夺目。 ——你该知道的。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小伤而已。”推拒了黄药师伸过来的手,连清在食指的骨头上轻按了一下,原本还在出血的手指,不消多时便停止了。 止血的最佳的方式,是阻断运血来源。 同理,断情的最好的方式,便是所爱之人的死去。 女人不甚在意地勾了勾嘴角,略显单薄的笑容似乎随时都能融化于空气中。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风流仕途最新章节。”青年上前一步,用最温柔的怀抱,将她拥入怀中,“无论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会为你得到,为你做到。什么也别想,只要想我就足够了。” “方才,我是故意的。” “我知道。” “我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我也是,所以我们是天生的一对。” 可是,如果我想要的,是你的命,那么,该怎么办? 她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腰,越拥越紧,仿佛至只要她一放手,对方就会消失不见。 “你知不知道,如果所有人都是神创造出来的,那么,你只是一个失败品!” “缺少了一个正常人所拥有的感情,这样的你,即使你什么都能够得到,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陈麒的话语回荡在耳际,让本就不热的心变得更加冰冷。 养父,我现在拥有了你所说的正常人的感情,但是我却很想很想杀掉这个令我拥有这种感情的男人。你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因为我是真的难以容忍,这个世界上,还能够存在令我动摇的人。 越是感觉到他的心意,越是感觉到自己的心意,我就越是想要杀了他。 ——那是带着爱意的绝美杀意。 胸腔里的血液在沸腾着,丹田里的内息狠狠地在经脉里冲撞,强烈的杀意从四肢百骸中无法抑制地流窜而出。 细长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动着,连清知道,在黄药师没有防备的此刻,以她目前早已恢复所有功力的身手,只需要抬手一击,就能够置他于死地。 然而—— 手却不听使唤地,不断伸直又弯曲。 她的杀意是真实存在着的,但是她的身体本能地在抗拒着。 栖居在内心的两个敌视的灵魂,相互拉扯,既不向对方示弱,也无法压倒对方。 有一瞬间,她真的觉得她不仅仅是她,还有另一个人一同占据了这个身体。 也好,最完美的戏幕留到最后的时刻才会更加有悬念。 她只能对自己这么说,然后闭上拉牛牛要爆发出来的杀意强行压抑下去。 在这之后—— “药师,听好了,这句话,我只说一次。” 一生只会对你,对你一个人,说一次。 好好地听着吧,因为十天以后,你就再也听不到了。 “我在听。” 她的每一句话,他都铭记于心。 “我爱你。” 她不是一个失败品。 可惜,也成为不了完美的作品。 作者有话要说:我报名了上海公务员考试,接下来,你们懂的= = 第70章 他们的婚礼 十天后 室外,爆竹轰鸣,锣鼓声响,喜事的氛围被表现地淋漓尽致。 室内,连清屈膝靠在床栏边,低着头,未束起的青丝披散在身后,偶有几缕倾斜划过她的脸颊。 未着袜履的赤足覆在红色的床单之上,散开的莲花之瓣从脚踝处蔓越开来。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抚着妖娆的图纹,温柔的视线聚焦其上,仿佛凝视着最心爱的情人。 “足踏红莲,浴火重生。” 她自言着,语气似是期待,又似是惋惜。 “今日之后,又将是另一个时代了。” 精美的嫁衣齐整地挂在屏风上,金线沟边的花中之王,在一片艳丽无双的红色上,争相开放,堂皇富丽之中,暗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磅礴大气。 牡丹,是花中之王,素有“国色天香”的美称,是众多女子喜爱的饰物,然而,却并非每一个女人都拥有足以匹配的的气势。做嫁衣的绣娘一度很担心,若是新娘非倾城之姿,太过高调的嫁衣只会令她失色。但是当她真的亲眼见到那女子穿上之后,便知道,自己错了。 ——因为有一种女人,可以比盛开的牡丹还要美。 白色的衣衫被一层层地褪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又一件的红衣。 整理完衣衫后,她坐在梳妆镜前,拿起桃木梳,乌黑的发丝,从细密的梳齿中穿梭纯阳仙府最新章节。 她看着铜镜的自己,缓缓地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 梅超风打开房门的时候,便看到了能够令天地都为之失色的一幕。 她曾以容貌为傲,却在此时发现自己浅薄得可笑。 娥眉轻扫,唇如樱红。 尽管是淡色的妆容,也掩不住那眉眼之间的极致风华。 所谓绝色,非艳、非魅,而是那种令人情不自禁被吸引的气质。 就算是在千万人之中,最初的那一眼,你看到的都只会是她。 花中之王的绝美不仅没有让她黯然失色,反而映衬着她的高傲肆意,矛盾的是,在她的身上,却又蕴含一种云淡风轻的幽柔,高调与低调的反差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形成了她的独特气场。 少女或许明白了,黄药师为何会倾心于她。 而这样的女人,真的会那么容易就—— 会成功吗? 梅超风的手心被一层薄汗打湿,她使劲掐了下手指,压下了心中的惊疑不定,道明了来意,“连姑娘,时辰到了。” “是吗?” 连清似问非问地说了这么一句,也不需要梅超风的回答。 她将一旁的薄纱罩起,在少女的搀扶下,跨出门槛,走出内室—— 八抬大轿停在了亭外的空地上,一段红绸将一对男女牵起。 黄药师穿上了红色的喜服,而不是以往的青衫,红色让他看起来精神、愉悦,当然,还有一如既往的俊美。 黄药师喜着青衫,这是江湖都知道的。 甚至有不少人猜测,他在成亲是是否还是那一身青色。 但是他们都忘了一件事,即使黄药师是江湖传说中神乎其神的东邪,他依旧只是一个男人。 而今日,是他第一次穿红色,也是最后一次。 此刻,深邃如夜的双眸正注视着眼前的身姿,仿佛能够透过那红纱,与另一双黑眸相交。 回荡在他耳边的,不是锣鼓声响,也不是爆竹之音,却是十日前,她所说的话语。 药师,听好了,这句话,我只说一次。 我爱你。 那三个字仿佛拥有奇妙的魔力,令他的心底流淌着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这世界上,最让有情之人愉快事,莫过于你爱的人,也爱着你。 所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他已经无所谓了。 全然不在乎她想做什么,对他,或者其他人。 在当世三大高手的见证之下,新人于天地间跪拜。 “夫妻对拜。”洪七公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宠妻,一宠到底。 只是还等不到新人对拜之后的礼成,便被一个阴沉的声音打断了。 “慢着。”一个身材高大,高鼻深目的白衣男子走入了大厅,“药兄真是不够意思,大喜之日也不告知我一声。”来者正是西毒欧阳锋。 “峰兄既然来了,我哪里有不欢迎的意思。”黄药师面色不变,握着手中的红绸,上前两步,笑意相迎,话里话外却暗指对方的不请自来,“玄风,给不给客人看座。” “不用了,药兄欢迎我自然是好的。”欧阳锋也笑着,铿铿的语声似是金属之音。 接着,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看向了离连清最近的梅超风,“我可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对不起了,师傅师母。” “你——”连清突然无力地倒下,被梅超风一个箭步从身后挟持,尖利的匕首从少女的红袖之间抽出,威胁地抵在了对方的脖颈之上。 与此同时,欧阳锋突然攻击,黄药师出手格挡之时,一厘之差的功夫,便失去了救人的先机。 这一幕发生地太快,无论是梅超风劫持人质还是欧阳锋突然出手,都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措手不及。 率先出口的是为人一向豪爽的洪七公,“欧阳锋,你这是做什么!” 在他看来,无论有什么原因,在别人大喜的日子上做出这样的事,真是太不像话了。 “哼。”欧阳锋冷笑一声,道,“叫花子,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他的话音刚落,除却黄药师之外的三人神色骤变,他们几乎是在相同时刻出手点住胸前的几大穴道。 “晚了。”欧阳锋见状得意地大笑,他一边和黄药师纠缠着,不让他靠近梅超风身边,一边道:“昆仑泪可不是点住穴道就能止住的!” 昆仑雪山之上的冰莲汁液凝结成的透明晶体,无色无味,却能够使得练武之人的内力在一段时间内无法封闭于丹田之内,无法使出,越是内功强大的高手,受其影响便越是厉害。由于其形如滴落之泪,这种晶体又被称为昆仑泪。 但是此物需要百年的凝结时间,所以,至今唯有无极宫的人拥有三颗。 而现在欧阳锋的手上竟有了昆仑泪,不得不令人联想起无极宫宫主冯蘅。 那年冥域之战,五绝多多少少都有参与其中,也是那时才对无极宫年轻的少宫主有了一定的映象。那么,无极宫是和白驼山庄联手了吗? “药兄。”欧阳锋一掌击出,护在梅超风的前面,停下手,威胁道:“不想你未过门的妻子有什么不测的话,不如坐下来与我好好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黄药师退至厅堂的门口,冷然地看向挟持着喜娘的少女,吐出嘲讽之言,“超风,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弟!” 渗人的气场令梅超风的背后硬生生地出了一身冷汗,让她有一瞬间产生放下匕首跪在黄药师面前求饶的冲动,只是一想到欧阳锋在自己身上下的毒,便勉力克制住心中升起的惧意,沉默不言。 “药兄没有想到吧?”欧阳锋眉间斜挑,锋利如刀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现场了除了五绝、连清、梅超风之外,就只剩下黄药师的另两个弟子了。 洪七公一贯独来独往,是一个人前来桃花岛的,王重阳是知晓黄药师不喜生人的性子,所以身边也没有任何弟子跟随,而段智兴虽为一国之主,在另外两人都只身入岛,自然也就不好再带护卫摆排场了不灭召唤最新章节。 这三人都相信以黄药师的个性,是不会在暗地里对他们做什么的。东邪虽邪,却也不是卑鄙无耻的小人。更何况,他们对自己的武功都极具自信。 现在看来,竟是大意了,谁都没想到,在桃花岛上,还会有欧阳锋的内应! “冯蘅呢?”桃花岛的阵法并不是那么容易闯入的,就连最先入门的陈玄风都未必能够了解所有的阵法变化,欧阳锋并不擅长破阵,既然能够闯入,必有他人帮助。而这个人,除了过目不忘的冯蘅,不需再做其他人选了。 “黄蜂尾后真,最毒女人心。”欧阳锋也不会想到,在他对《九阴真经》朝思暮想的时候,会有这么一个人送上门来,“药兄的魅力真是不小啊。”他状似玩笑地说道。 那一日,冯蘅登门拜访,告诉他黄药师未过门的妻子就是当年的幽冥贤者,所以一定知道《九阴真经》,两人合作,他得《九阴真经》,她破坏黄药师的婚礼,各取所需。当然,这只是这个女人一厢情愿的想法。 欧阳锋则是利用了她的计划,一举设计了所有人。他拿着冯蘅为黄药师准备的昆仑泪,在梅超风出岛的时候交给她,命她在器皿上下毒,不论是喝茶还是喝酒,都难逃此劫。且不论昆仑泪本身就无色无味,就是无人相信黄药师会在自己的喜宴上暗中下毒这一点,就足以令众人放下戒心了。 “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人,自然也就没有出现的必要了。” 他当然不会放着一个知晓此事的人,毕竟五绝之中,每一个高手的势力都不可小觑。此事若有泄漏,他便是江湖人人得而诛之的卑鄙小人,其他几人的势力定然是要报此仇的,欧阳锋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下子对付这么多的人。 之所以没有对黄药师下手,因为这毕竟是对方的地盘,若是他发狠拼个鱼死网破,岛上的机关就会令人防不胜防,另一方面—— “今日,三大高手即将死去,我与药兄共享《九阴真经》如何?” 也是为了《九阴真经》。 “我想王真人宁愿一死也不会把经书交给你的。” 黄药师看了一眼运功中的王重阳,眉目间的讥诮之意如水般蔓出。 “药兄可是知道,你的这位未婚妻,冥域曾经的贤者,一手布下华山鬼窟之局的人,怎么会没有《九阴真经》?” 欧阳锋的这句话,震惊了在场的除了黄药师之外的所有人。 冥绝峰一战,尊贤二者不知所踪。 不过,谁都没有想到,冥域众人口中那个神鬼皆惧的幽冥贤者,竟然是一个女人。 冯蘅的确告诉了欧阳锋一些事,却没有告诉他所有的真相。所以,欧阳锋根本不知道那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一厢情愿地把黄药师定义在了被欺骗的一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她想必是来报仇的,药兄可不要被她骗了。” 他再次语出惊人,但是黄药师却不买账。 “无论她曾经是谁,她现在都是我的妻子。” 就算最后一拜被欧阳锋打断了也无所谓。 因为在黄药师的心里,连清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且不说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合作的可能,就从让人将匕首架在她的脖颈上的时候,我和你,就只能成为敌人。” “好个痴情的东邪,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无限军火系统。” 欧阳锋眯起眼,沉下脸,骤然伸手用掌风震碎了身后的花瓶。 黄药师面色微变,显然是不知道欧阳锋会这么清楚这个大厅的机关,一双锐利的双眸立时射向陈玄风,定然是他,泄露给了梅超风。 他没有躲,因为他设计的这个机关,名为天罗地网,武功再高强的人,都难逃其中。 只是,该来的却没有来,不、来了,不过却网住了欧阳锋。 被金蚕丝罩住的欧阳锋正狼狈不堪地被关在百炼精钢铸成的铁笼子里,即使是世上号称最锋利的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也绝难以撼动这铁笼一分一毫。 “这是怎么回事!” 欧阳锋的怒喝回荡在宽敞的大厅里。 与此同时,握在梅超风手中的匕首掉落在了地上,整个人狠狠地撞向墙壁。 “跳梁小丑,还是乖乖地待在一旁就好。” 梅超风奄奄一息地跪伏在地上,骇然地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 ——她没有中五味散! 场中的局势一变再变,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运功中三人却没有放松警惕,因为眼前的人,或许是比西毒更加可怕的存在。 “药师,坚持了那么久,辛苦了吧。” 轻柔的嗓音,随着空气中突然凝聚的几支冰箭,疾风一般地射向黄药师,青年躲过了冰箭,却也只能靠着门框支撑着不断下滑的身体。 欧阳锋没有对黄药师下昆仑泪,但是连清却对他下了。 就在她对他说着我爱你的时候。 红纱翩然落地,连清转身扯落凤冠,三千青丝顺势下滑,如瀑般披散开来。 她嫣然一笑,仿佛对自己看到的一切非常满意。 “师傅!” “师傅!” 陈玄风和陆乘风想向着黄药师而去,似乎想要扶住他,却被青年伸手推开,“走。” “可是——” “师傅,我——” “你们要是还认我这个师傅,就听我的话,立刻离开这里。” 连清没有阻止两个少年的离去,她不是欧阳锋,根本不需要在乎所谓的名声。 放走两个小角色,对她而言,丝毫没有什么影响。 拖曳着极地的长裙,她一步步走向众人。 “天下五绝,为争《九阴真经》,命丧桃花岛。这江湖,恐怕又要乱了。” 惋惜地口吻,描绘着天下相争的画面,令人心惊胆颤。 是的,这五人死后,江湖局势必将重新洗牌。 而他们的势力,也必定争锋相对。 谁是谁非,都将无人说得清贵女明珠最新章节。 “先杀谁好呢?” 视线轻描淡显地划过一张张或愤怒火平静的面容,在一张不分喜怒的脸上停滞了片刻,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还是一起送你们上黄泉做伴好了。” 除了欧阳锋的怒骂,无人应语,这种时候,每一个人会求饶,真正的高手,是不屑于求饶,即使是死。 连清云淡风轻地笑着,伸出手掌,张开手指,按在地面上,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一层薄冰从她的掌心处向前蔓延着,然后,空气逐渐变的干燥起来,一层又一层的冰不断地向上堆叠着。 从足到膝盖,五人的身体被透明冰逐渐覆盖。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连清抬眼看向黄药师。 青年明亮的眼一刻不移地看着她,似是要看到她心底的最深处一般。 无怒也无恨,平静地仿佛是波澜不起的湖面。 可是偏偏是这样的目光,像是在迎接他一直在等待着的结局的目光,撼动了自以为无坚不摧的女人。 杀了他,杀了他—— 连清反复地对自己说,却奈何不了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放映的记忆。 属于容月的、属于曲素光的、还有属于黄药师的······ “孑,就是孤单、孤独。你的这个女儿命中带煞,任何关心她,在意她的人,与她关系亲密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最后,竟然是以前世那个算命先生的话语作为终结。 或许,他是对的。 她收回手,凝固的冰在弹指之间化为水汽消散开来。 而四人身上所中的昆仑泪,也在同时被化解了。 昆仑泪属寒,这天下间,也只有极寒的八寒红莲能够解开。 不过,就算是解了毒,他们也不能立刻就恢复。 “我改变注意了,与其杀了你们,不如让你们一生都记住,曾经栽在我的手里,这个耻辱。”她垂眸,敛去眼中所有的情绪,“中原五绝,也不过尔尔。” 连清轻笑,语气中是恶意的不屑与鄙视,连一向淡泊名利的王重阳都忍不住皱眉。 她一步步走向门边,目不斜视地跨出门栏,直到裙裾被身后的人拉住。 “不要走。” 黄药师聚起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握住了那一片红色。 而回应他的却只有布料撕裂的声音。 她的身影越走越远,黄药师的眼中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如火般的红色。 他想,要是这一刻,他已经是死人了,该有多好? 因为死人不会去看、不会去想、更不会有任何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收尾了,不过真正的结局大概要等我考完试才回来更新吧~就算是留一个小悬念了,然后再加一篇女儿的番外就结束吧~谢谢一路支持到这里的你们,在盗文那么猖狂的情况,我爱你们,mua~ 第71章 步青与林夕照 在陈玄风的眼中,黄药师无疑是强大的,这种强大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许多的武林人士而言,都是一座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山绝峰。对与这样一个男人,少年从来不曾想过他会如何死去。不是不敢去想,而是根本无法想象。 然而,在婚礼开始的前一天下午,黄药师将陈玄风叫到了书房里。 “——明天不管发生了什么,若是为师让你离开,你就立刻带着你的师弟走,岛上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等到你们再回来的时候,就去那里拿武功秘籍······玄风,你虽算不得武学奇才,却也颇具天赋,日后多加勤学苦练,造诣必然不会低到哪里去。届时,你再去报仇······” 这样与交待后事无异的嘱咐让陈玄风的心头如脱缰的野马,一阵乱跳。 “师傅——” 疑问的话才刚出口就被黄药师抬手阻断了。 “你什么都别问,按为师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明明第二天就是师傅成亲的大好日子,陈玄风即使是想破了脑袋也无法明白黄药师对他说的话有何意义,并且,为什么只提到了乘风,忽略了超风? 那一夜,他一分睡意也无。 直到第二日,那个即将成为他师母的女人暗算了所有人,他才明白,昨日师傅确实是在吩咐后事,他全然未提及的梅超风,实则是白驼山庄派来的奸细。 然而,这些都不是陈玄风最关心的。 既然师傅早知道会有今日之变,又为什么还要束手就擒? 陈玄风知道他的师傅真的很喜欢那个女人,但是仅仅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得罪中原四绝,这真的值得吗? 即使为师现在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不过,终有一天,你会自己得到这个答案。 陈玄风想,如果那样痛苦与悲伤的过程,他宁可不要这个答案。 只是老天爷似乎并不那么想。 六年后,当他在仇人的家里见到那个粉衣少女时,他还是得到了答案。 ······ 日暮西下的余辉照射在层层叠叠的海浪上,金色的碎光沉沉浮浮,粼粼如梦,晃得人眼迷离朦胧江山一锅煮。当黄药师跌跌撞撞地到达海边的时候,只看到那深蓝色尽头处,一个艳色的影子渐行渐远,直至再也看不到任何的红色,哪怕是一点。 “不是想要杀掉我吗? 为什么不动手?” 那些隐而不发的杀气,黄药师从最开始就发现了。 并不是他感受到了什么,这只是一个阅历成熟的江湖的直觉。 她想杀他,一开始就是如此。 他平静地看着她挣扎,然后摇摆不定,直至最后下定决心,整个过程,他都只是站在一旁淡漠地注视着,却不为自己努力一分一毫。 只是,他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她最终却没有动手。 青衣男子站在黑色的礁石边,远处的天空似是和海水连成了一片天地。 “有情胜似无情,多情不若薄情。” 他低声地念着八寒红莲第八层的心法口诀。 连清那么骄傲,从来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越多的失败,只会让她愈加兴奋,而不是退缩。他太了解他的这位师傅了,无法达到八寒红莲至高点的她,一定会选择以入情的方式来达到她的目的。 自废武功看似是在做一场没有把握的豪赌,实则,却是胜券在握。 即使是面对走火入魔的代价,她也会相信,她既能入情,便一定也能出情。 过去,她总说他太过高傲,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面对与自己相似的人,总是很容易受到吸引。 所以高傲的连清吸引了高傲的黄药师。 与此同时,因为她,他又是自卑的。 自从年少的梦被残忍地打破,醒悟后的他便无法在她面前找回完整的自信。 即使他已然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刻,她对他的情深意动,却始终没有信心,她会一直如此。人心善变,而她的心,更是如此。就像无形的风一样,当他感觉到的时候,也是正是她越行越远之时。 握不住,停不住。 没有任何办法捆住她,除非她自己想要停下来。 每一次认为自己抓到了,其实手心里,什么都没有。 ——自由而毫无拘束的风是没有办法被捕捉的。 在连清自己开启的赌局中,唯有两种结局。 如果她能够活着,她将在红莲业火之中将爱谷欠情意视若过眼云烟。 如果她不能,便是在证明着,她的爱并不如他以为的那般浅淡。 黄药师当然希望是后者,但是他却要不起她的命,这样太过昂贵的代价。 他一生中最难以释怀的画面,是她坠入峰下,不断下沉的身影。 失去了最在乎的人,那种感觉,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他对她,远无法做到曾经她对他那般决绝残忍。 既是如此,那么在他们两个之中,若是最后真的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黄药师选择让连清活下来数据修炼系统。 有时候,死并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活着的人,会比死掉的人更加痛苦。 她并不是在逃避,只是他实在太累了。 一次次自以为得到,一次次失去,对这样不断重复着的过程已然厌倦。 颀长的身形斜靠在半人高的礁石上,他从腰间抽出碧玉箫,横于嘴前缓声吹奏着。 乐声被海风带着吹响远方,曲折起伏的声调显露出他内心的矛盾。 他是真的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绝佳的机会,就这样放弃了,还故意以讽言激怒四绝。 黄药师至今从未再遇到过像连清这样复杂的女人。 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了。 “这首琴曲叫什么?” “《笑傲江湖》,不是琴曲,是一首琴箫合乐。” “那么我学会以后,就和师傅一起合奏。” “好。” ······ “我的琴,恐怕有一天会难以再跟上你的箫。” “不会,因为不管箫声飘得多远,它都会等着琴声,否则,就不是合乐了。” 因为比起笑傲江湖,我更想和你在一起。 回忆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少年的认真与青年的淡然是那样的清晰,就连耳边似乎都听到了那悠然的古琴之音。 不、不是似乎,而是真实的琴音。 黄药师的手一抖,一个音节断下,恰被琴音补了上去。 指尖微动,箫声再起扬起。 他转身,不敢置信地向后看去。 ······ 连清倏然睁开双眼,愣然的黑色瞳孔里,倒映着飘着纱幔的床顶。 为什么她会做这样一个梦? 都说梦是人潜意识的反射,能够照映出人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这是在表明着她其实很想死在黄药师的身边吗? 那一日,黄药师所看见之人并不是她,而是冯蘅。欧阳锋并没有如他所言彻底地斩草除根,她在桃林中见到少女的时候,她虽然看上去很虚弱,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能是服用了某种灵药。 沉默着点住了对方的穴道,在惊惶不定的眼神中,连清为她披上自己褪下的红色外衫,注视着那双翦水眸瞳慢慢平静下来,然后逐渐陷入迷茫的混沌状态···· 在冯蘅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后,她才在第二天,借由送四绝离开的船真正地离开了桃花岛。她的确是听到了箫声,却没有像梦里那样弹琴以和,更不要说再一次出现在黄药师面前了。 她曾经对黄药师说过,恐怕有一天,她的琴会跟不上他的箫,这并非仅仅暗示黄药师会超越她,更是指心境道人传。傲视江湖的人虽少,却也不是不存在。但是历经腥风血雨的洗刷之后,还能够真心微笑的人,确是绝无仅有。 失去的东西太多,无论后来再得到多少东西都换不回来,这就是江湖的残酷。 她的心境早已苍老不堪,就像是从根部开始腐朽的老树,衰亡只是时间问题。而黄药师不同,他还很无限的可能,前提他能忘了她,重新开始。 只是一切早已脱离了她预想好的轨道。 倒退,会不去,向前,却谁也没有办法走出去。 离开桃花岛之后,她去了幽冥谷。 虽然几年前的争斗,让冥域不复以往绝对的安全,却也是一处常人无法寻至的藏身之所。 只是她却是忘记了,由于机关曾经被破除过,里面的阵法方位就不再是原来的位置。 误入迷幻林之后,整个视界便在她眼中不断地变换着。 在这一片能看到一个人心中阴影的幻林里,她看到了许许多多。 先是陈麒连带怒容地训斥着她所犯下的罪恶,而后是穿着红衣的容月,笑着死在了她的怀中,接着是殷晓瑶决绝地按下机关的狼狈模样······ 在路的尽头,少年时期的黄药师眼带笑意,喊着她师傅。 最后,他们所有人,都用一种带着强烈恨意的眼神看着她。 殷红的血浸润了衣衫,她没有停下脚步,像是毫无知觉似的,依旧向前走着。 幻景中扭曲的面容令她头痛欲裂,不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令人难分真假。 那个时候,她知道,自己已经走火入魔了。 红莲业火,不是重生,便是毁灭。 而她,正在一步步走向后者。 厚重的疲倦如蔓藤般向着四肢缠绕而来,直至整个人再也无法支撑住,昏厥了过去。 ——“你醒了。” 凝起视线,连清侧首看去。 一位穿着黑衣的男子走入了内室,他看上去只有四五十岁的样子,黑发中也不见一缕银丝,只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绝对不止七十岁。 当一个人的武功该练到臻化之境,身体的衰老过程就会变得极其缓慢,寿命也会随之增长,当然,外貌的变化也是如此,若是修炼了纯阴至寒的八寒红莲就更是如此了,纯阴至寒。 脑海中,一副画像闪过,连清微微眯起眼。 “你是——” 历代逝去的尊者贤者都会留有一副画像专门被供奉在幽冥殿中,眼前的这个男子不正是六十年前横扫武林的步青? “步青。” 只是,这个步青倒真是一点都不像武林传奇中的杀人狂魔,神色安详宁静,似是一位久经禅韵熏陶的得道高僧。 “六十年过去了,没想还有人记得我。” 男子慨然叹息,目光温润纯然,宛如一汩清泉,澈晰明朗魔法塔。 “而冥域,却也不复存在了。” “愚蠢的妄想,终将是会被毁灭的。” 连清讥讽地勾起嘴角,以万都不到的人数,就妄图复国,简直可笑。 她坐起身,抬头看向对方,问出一个她恰好,在此刻非常想知道的问题。 “林夕照呢?” 林夕照是步青的妻子,传闻中为父报仇与之同归于尽的女人。 连清真的很好奇,既然步青活到了现在,那么林夕照是不是已经死了?由他亲手所杀? “夕照?很久都没有人提过这个名字了。” 男子的神色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不带任何强烈的感情。 “很多年前,她就已经死了。” 是你杀的吗?话未出口,体内的血气突然上涌,痛得连清脸色一变,她捂住心脉的位置,冷汗猝然而下。 “凝神、静气。”步青走到床边,快速出手,将内力缓缓地注入到她的体内,稳定了乱窜的真气。半饷之后,他收回手道,“我只能通过以寒抑寒,暂时地压制住你走火入魔的状况,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如果你自己走不出情劫,那么——” 他没有说下去的,是一个死字。 “其实,想要冲破八寒红莲的第八层,除了断情之外,还有一重境界——” “博爱众生?” 连清打断步青的话,这一点,不用他说,她早就想到了。 至无情也是至情,而至情,莫过于以平等地感情面对所有人、事、物。 “你很聪明。”步青微微一笑,“我爱夕照,也爱这世上的其他人,甚至是每一朵花,每一棵草。” 他的语气平然认真,但是连清却是用着像用看疯子一样的眼光看着对方。 竟然有人指点她平等地去爱每一个人!太可笑了! 她曾经想到了这层境界,之所以没有去做,不仅是知道自己做不到,更深层的原因是,她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人会做得到绝对的心如止水。就算是之前的她,也会有面对厌恶的人时想要杀死对方的负面情绪。 若是真有人做到了,那么这个人也不能够称之为人了。 令她疑惑的是,步青所选择的道路,竟然是这一条。 尽管之前从未见过他,但是从冥域老人口口相传中,他是一个野心极大,相当固执的男人。若是断情,倒也恰如其人,而这另一重境界—— 这样的转变,不是内因,就是外因了。 当年,能够左右的步青的人,除了林夕照,不做第二人想。 “林夕照是怎么死的?” “她患有先天心疾,在我们退隐江湖之后的第二年,就死了。” 步青的语气平稳,既不激动也不伤悲,就像他所提到的那个死去的人并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普通人。或者,真如他所言,他对这世上所有生灵,都是一视同仁的温家女儿。 “你为何如此在意家妹?” 连清目光一凛,灼然如焰。 真是一个好问题啊。 她可以肯定,林夕照并不是步青的妹妹,婚礼都举办过的两个人怎么会是兄妹?更不要说后来有人发现,林夕照就是青阳刀——林拓之女,接近步青,完全是为了给曾经被他杀死的父亲报仇雪恨。 “我本以为她是你的情人。”垂下眼眸,她掩藏起眸底的精锐,“我们之间的区别,很明显,我并没有办法踏入你的境界。” 没有经历过情的人,与经历过的人,总是不一样的。 步青听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也许。只是你已经练到了第八层,放弃了,未免太可惜,更何况,这更是与你的性命相关。” “不、不必是这两重境界,还有第三种方法。” 当步青进一步验证了连清的揣测后,她陡然轻笑出声。 催眠是她的绝技,此刻,她几乎可以肯定,步青的境界并不是由他自己悟出的,而是有人对他的记忆做了手脚。如果她没有记错,林夕照的母亲兰若是出身于医学大家的。 “愿闻其详。” “把你的功力全部渡给我,那么即使不达到薄情之境,我也不会死。” 结果做到了,过程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以前,不能用这个办法是因为根本就不存在将八寒红莲练至极致的人存在,如今,眼前不就有一个? 至于对方耗尽真气后会如何,就不在连清关心的范围了。 ——毕竟,人不为己,可是会天诛地灭的。 “你认为,我会为了救你而散尽真气?” 步青当然不会这样做,因为博爱众生既是最平等的爱,也是最无情的爱,他会帮助一个陌生人,却不会为一个陌生人舍弃自己的生命。 “是的,你会,因为这是林夕照的报复。” 连清定睛注视着那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黑色双眸,用着一种充满强烈负面情绪的语气轻声说道,“步青,林夕照不是你的妹妹,是你最爱的女人。” “她为你放下了杀父之仇。”她一边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一边继续说着,“但是你却一心想要忘情以练成八寒红莲,她很伤心,很痛苦——” 望着步青平静似深海的目光里泛起的一丝微波,连清知道,她所猜测的方向没有错,“却因为爱你,不忍心看着你去死,修改了你的记忆······最后,你终于练成了八寒红莲,” 破解心理暗示对连清太简单了,在她懂得了何为爱之后,对步青和林夕照的心态把握简直正确到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她用微妙的语言慢慢地引导着步青的记忆复苏,用最后一句话彻底地解开了被捆绑在脑海深处的心魂。 “然而,你的世界里,从此再也没有林夕照这个女人, ——这就是她对你的报复。” 亲手埋葬掉所有一切,包括曾经的快乐与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错误,大概还要一到两章才能够完结~总觉得,这次的结尾又仓促了些~果然,写文水平的提高,很难啊~ 第72章 我想活下去 人的生命为什么那么漫长? 做着着相同的事,遇见相同的人,不断地重复,难道不会觉得很无趣吗? 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帝王去追求所谓的长生?那么多追求长者所谓的百岁?连清一度无法理解世人对寿命的无尽追求,她以为生命当如烟花,只要绚烂绽放过,就已足够。如此,又怎么觉时间不够多? 布局以乱整个武林,连清做到了。 对于不甘愿平凡,渴望天地变色的人而言,即使是输了也是那么得快乐,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天下间最好的对手,让她摆脱了高手寂寞的命运。 这个世界,她活够了。 她曾经是这样的想的。 然而,在离开桃花岛之后,连清却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活下去的强烈渴望。 之所以会觉得时间太少,生命太短,是因为在有限的时光中,出现了难以割舍的东西,权利,金钱,抑或是爱情·······人的谷欠望并不是无法理解的一切从葫芦娃开始。 太不舍,所以拼命地想要握在手中。 她的一生,总是在赌博,和别人赌,和自己赌,杀掉黄药师,便是她与自己打的一个赌。 而这一次,她愿赌服输。承认自己爱着一个男人,承认她不想让他死,承认她离不开的黄药师,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她一定要离开桃花岛,是不想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去而无能为力。 放过四绝,只是因她知道,没有这四个人,他将会成为另一个高处不胜寒的独孤求败。 之所以激怒他们,只是希望,把所有的仇怨引到自己的身上,而不会有人迁怒于他。 不顾内力反噬,固执地离开桃花岛,只是不想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而无能为力。 过去从未预料到,她竟还有设身处地为出自己以外的人着想的一天。 这样的改变一旦开始就会变得愈加难以控制。 他不信她情深,实则是小看他自己。 蓦然回首,或许在那遥远的过去,当他还只是一个少年时,他就已不知不觉地在她狭小的世界埋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从发芽到长出枝叶,她都没有察觉到,直到每一根茎叶都深入骨血之中纠缠难解,每当她想要强制剥离的时候,身体的每一处都会发出沉痛的呻吟。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既然如此,她也不会再反抗了。 步青的出现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即使不择手段,她也要抓住了这个机会,只求还能够有一个未来可言。她现在不想死,她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在他的身边活下去。 看着面前如裂开的石雕一片片碎裂的男人,连清不知道他记忆恢复了多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与得道高僧一般淡然自持的步青已经回不去了。她此刻可以明白林夕照的想法,牺牲自己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难。 拖着你最在乎的人一起下地狱,你怎么舍得? 如果一个人的死去能够换得另一个人的生命延续,便了无遗憾了。 所谓的报复仅是她故意刺激步青的误导,林夕照都已经为他而死了,又怎么可能会再想要报复他? 留下步青一个人在卧室里,连清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内舍。 阳光刺眼地照着一片颓废的魔教旧址,荒芜的杂草已长得半人高,晃晃悠悠地摇摆着,诉说着时过境迁的变化。鼎盛一时的冥域,败落后更显世事残酷。 她闭上眼,任由阳光洒落满身,从衣间传来的热意,似乎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三个月后 在步青的坟墓上洒了些纸钱后,连清离开了幽冥谷。 作为杀死对方的直接凶手,她一点都感到愧疚。真正的步青,早就在记忆便篡改的时候就死掉了,活下来的那个人,只是名为步青的另一个人而已。或许,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步青才会情愿将一身内力传功给她,甘心等死。 智者说,这世上,没有人是离开了哪一个人就活不了的。 但事实上,对于所有人而言,就是存在着这样一个离开了,就令人感到活不下去的人,只是有些人没有遇到随身携带个地球最新章节。林夕之于照于步青,连清之于黄药师,都是如此。 那些美好的东西,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会给得起的。 ——不是我不想要幸福,而是只有你能够让我感到幸福。 连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将步青的功力在自己体内转化融合。摆脱了情劫的牵制后,她的整体实力又上了台阶,甚至可以说,下一次的华山论剑,她也应是有资格参与的人之一。 三个月似乎很短,却也很长,尤其是对心有牵挂的人而言。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连清像是步入了一个新的世界,从不曾体会也认为自己不会拥有的感觉,在这三个月里一一尝尽。 走出幽冥谷的时候,她的内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终于,可以再见到他了。 只是连清不会想到,命运的捉弄似乎还未停止。 在东海边的小镇里,她听到了黄药师的死讯。 “听说了吗?东邪黄药师死了!” “当然了,江湖上可都传遍了。” “可惜了,年纪轻轻——” “可惜什么,要我说,这个大魔头死了,是一件好事。” ······ 不过几个月,喜事变丧事,不知道有多少江湖人把这件事当作一场可笑又可悲的戏幕。 嫉妒,让人变得丑陋,在看到一个人从云端跌落的时候,他们暗自欣喜。所谓江湖中人,和市井小民实则没有不同。 连清面无表情地听着世人对黄药师种种恶意的猜测,容色若水,不辨喜怒,只是指尖的微颤还是出卖了她心中的不平静。 不可能的,她想。 黄药师的武功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在这个世上,不可能有人能够用武力杀得了他,就连王重阳都做不到。而凭他的过人智计,暗算也不可能轻易得手。 杯中的热水晃悠了一下,打了个圈,从边缘处溅到了连清的手背上。白色的皮肤上顿时扶起一片红色,她却恍若不觉,患得患失的心理令她无法理智地去思考黄药师的死讯。 这世上能够杀死黄药师的人真的不存在吗? 不。 他自己就可以做到。 这个念头一旦开始了,就怎样也无法停下来。 但是—— 你怎么可以死? 我好不容易才拥有一个机会。 “客官,客官,你还没有给钱啊!” 店小二对着起身离去的人大声喊着,却惊悚地发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白衣女子就在他的面前消失了,“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疾风外传最新章节!” “去桃花岛。” “这位姑娘,您别说笑了,这里的船,哪里都去,就是不去桃花岛的。” 东海桃花岛的主人,喜欢将人毒哑毒聋,是这一带人尽皆知的,一听到有人竟然让去桃花岛,船家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在说笑。好好的姑娘家,哪里会去见一个魔头?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道如练白光骤然一闪,回过神来之时,脖颈上抵着一把剑。 “姑、姑娘,有话、好、好说。”恐惧紧张让他连话都说不顺。 “立刻开船,还是去死,你自己选择。” 连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温度,像是在看着一只再渺小不过的蝼蚁。 ······ 小舟在浩瀚无际的海上飘着,在赤红的烈日熏蒸之下,浩淼的雾气氤氲向上,似是在一块蔚蓝色的宝石巨大上蒙了一层薄纱。白衣女子站在船头,看着远方若有似无的粉色,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心底升起,也许是期待,也许是恐惧,复杂得她自己都分不清。 她从未想过青年会死。 而想到时,竟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个世上,终于出现了一个让她为之想要好好活下去的男人。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她绝不信。 ······ “您来了。”少年看着出现的在桃花岛的人,目光里透着一丝微妙,只是心有牵挂的人根本不会注意,“请跟我来吧,师傅他一直在等你。” 陈玄风不等对方的回答,径自向前走去。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这个人一个月,幸好,她来了,否则,他真的难以想象,师傅会是怎样的心情。 越过试剑亭,他们走入花树深处。 一座打磨地光洁无比的石碑落于傍花拂叶之处,佳木葱笼,异卉烂缦,每一种都是精选的天下名种,在耀眼的日光之下,各自分香吐艳。 陈玄风将墓碑向左推了三下,又向右推三下,然后用力向前扳动,墓碑缓缓移开,露出一条石砌的齐整地道,他率先走入地道,在转了三个弯之后,又开启了机括,但见一道石门缓缓打开。 他不再向前。 “师傅就在这里面。” 语毕,转身离开。 室内利用了光线的折射衍射原理,几盏琉璃灯,几块铜镜,便将整个室内照得如白昼般明亮。连清走入墓中圹室,一步一步向前,终于—— 在千年寒冰做成的双棺之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静静地躺在左边,露出空荡的右边。 脖颈似是兀然被扼住,呼吸在顷刻间变得困难。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着实可悲可笑实得过份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黄药师诈尸,正式完结! 第73章 终局 听着属下的回复,黄药师并不感到惊讶。 一个多月以来,连清像是一根沉入大海的针,寻踪难觅。凭她的本事,若真是让人轻易得寻了出来,才令人难以置信。 不是没有想过她可能已经因走火入魔而死去,但是黄药师总有一种微妙的直觉——她还活着。传说中,心意相通的人之间会产生默契,这种默契能够让人感知到另一人,即是所谓的心有灵犀,黄药师不知道他和连清有没有这种灵犀,只是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并不想死。 他的师傅,他所爱着的女人,是一个拥有着强大灵魂的女人,他未曾怀疑过。如果她自己不想死,那么这天下间的任何事、任何人都奈何不了她,他就是有这样一种坚定的信心。 然而,令人感到矛盾的是,如果她还活着,是不是就意味着她突破了八寒红莲的最后一层? 浴火重生,爱尽情薄。 这并不是他期望中的结局。但是贪婪是人的本性,黄药师也不例外,他既想要对方活着,又希望她还能持有那一份感情。明知是极为不可能的事,还是忍不住去奢求。 然而,无论结果到底如何,黄药师依然想要再见她一面,那些沉入心底的疑问,除了她,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他以为,这些答案对他很重要。 “即刻停止追踪。” 既然无法找到,就不必再去寻找了。 她那么喜欢和人赌,和天地赌,那么,这一次,就由他来开启一盘新的赌局。 以伤害为交换而产生的快意只能时一时的,而短暂的快意之后,留下的只有更加空寂的内心,黄药师尝试过,并且不想再尝试。 折磨一个人,会连带着自己一起被折磨,这种折磨必须停止。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这还是她教给他的。 比起停留在原地,深深地憎恨着自己所爱之人,他宁愿放手去赌一把。 偶尔自大一点也并不是过错。 或许,在你的心里,我也很重要,我是否能够这样期待着? 你会在容月死后怀念对方,会为曲素光而落泪,那么,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流泪,会不会因此而伤心难过。 黄药师真的很想知道。 所以黄药师死了。 这是一盘以生命为昂贵代价的赌局市井贵女全文阅读。 ······ 圹室不大,因只停放着一具冰棺而无任何饰物而显得格外空旷与寂寥。 棺盖没有阖上,丝丝缕缕的白烟弥漫在空气中,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冷寒意。 青年安然枕于棺中,闭合着双眼,容色淡然如水,和睡着了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身体不再温热。 这个认知打破了连清维持于表面的平静。 那双阗黑的眼在一霎那间失去了光芒,像是隐去了星光月影的黑夜,只余无尽的死沉空寂。她伸出手,修剪地齐整圆润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黄药师的脸庞。冰凉的温度很快地渗进皮肤,带来冻人的寒冷,她恍若未觉,修长的五指缓缓地滑过对方如画的精致无官。 一种被撕裂的痛楚从骨髓之中向外蔓越开来,迅速扩散到身体里的每一处神经,每一束肌肉之中,疼得她的手都不禁颤抖起来,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在她眼中,像是浸在水中一般,水光不断地在晃动着,在色彩艳丽的琉璃灯盏之下,折射出点点碎光。 胸腔里的脏器依然在跳动,只是,她却觉得自己已然死去。 再多的生命,再多的时间,如果失去了他,又有什么意义? 现在的连清,已经无法活在一个没有黄药师的世界里。 “我原名不为清而为孑”握着他没有了温度的手,她轻言若喃语,重复着当年算命先生的话,“‘所谓‘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孑,就是孤单、孤独。你的这个女儿命中带煞,任何关心她,在意她的人,与她关系亲密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只觉这些仅仅是再无聊不过的笑话。” 然而,陈麒在领养她的第一天就为她改了名字,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让她忍不住在意起来。真如他口中所言的不在乎,又何要特意去改变? 大人们自以为骗得了小孩子,其实,只是骗了他们自己。 她从不承认,自己受到了影响。 但现实则是,她还是受到了影响。 更加可怕的是,批言竟成了真。 “先是容月,之后是殷晓瑶——”虚无缥缈的声音在室内泠然响起,仿佛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在倾诉着无尽的苍白与无力,“现在又是你,‘孑然一生’,我果然只能给别人带来伤痛。” “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对她们,她是惋惜愧疚居多,对他,则是情是爱。 所以,才会更加在乎,更加难以接受。 混沌的黑暗之中,黄药师感受到了对方的接近,只是凭着细微的脚步声,他也能够判断出是她了。 属于她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属于她的温度传递而来,一切仿佛只是再美好不过的一场梦境,令人心醉地无法自拔。 这座冰棺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曾经,他想过与她玉石俱焚,共赴黄泉之路,只是他始终做不到。怨恨也好,伤害也罢,他唯一的愿望,不过是她能够回到他身边来。 这种心情,一如多年前他得知真相的时候——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可以不去计较。 无关原谅,无关妥协,仅仅因为这个人是你空间战争最新章节。 “我对你说过很多谎,唯独我对你的心意却是真的。” 玩火者终将**。 她用感情引诱了黄药师,又何尝没有被黄药师所引诱?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她非草木,又怎会不动心?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连清怎么也想不到,黄药师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报复她。 在黄府的时候,黄子唯曾经对她说过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 这个孩子,连我都把握他以后会成长为什么样子,但是有一点,我相信是绝不会变的——他是不会轻易原谅伤害过自己的人,凡是欠有人他的,他终会向对方十倍百倍地讨要回来。 也许,她此刻所承受的,尚不及他曾经的十倍百倍。 然而,她确实是后悔了。 其实,在下也很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这样的事,一点也不值得期待。 他成功了,成功地让她意识到过去的自己是多么愚蠢,成功地让她明白了原来有一个人,在她心里是那么重要。 灼热的液体滴落在冰棺之上,升起一阵袅袅的烟雾,纯白中带着几缕淡紫。 水滴落在玄冰上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黄药师的耳中。 他的一生中,从来没有一种声音如此令人苦涩到心头,也从来没有一个人的泪水如此动人心魄。 人总是在失去了之后,才会懂得失去的人到底对自己有多重要。 此刻之前,他不知道自己在她的心里是怎样的存在。 此刻之后,他知道了,并决心让她不再犯相同的错误。 淡淡的紫烟落在了倒映在连清的眼中,她心中一动,死寂的墨瞳中闪过一道光芒,灿然的星光月影随之照亮了漆黑的夜。 她有些用力地握紧了对方的手,嘴角牵起一抹温暖如春光的笑容。 “你又赢了。” 她总以为自己不会败给任何人,却败给了他一次又一次。 不,他在心底回道,是我们都赢了。 感情这种事,若是一定要分出胜负,那必然会是两个人的灾难。 “只要你醒过来,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这世上本不应存在能够令她动摇的人,既然存在了,她只能承认他的存在。 比起多了弱点,会因为另一个人而动摇,失去是更加无法忍受的。 那一天,你为什么没有杀我? 为什么要故意激怒他们? ······ 八寒红莲,你练成了吗? 黄药师曾经以为这些问题的答案很重要,但此时,却又觉得它们并不那么重要我的法宝是电脑。 如今,他想要的,不过是一句承诺。 纠缠了那么多年,都只是为了这一承诺。 “那么,从此刻开始,直到我死去——”没有温度的手重新回暖,他反握住她的手,在被晕染的泪光之中,从冰棺中坐起,明亮的双眼温柔地凝视着她,“再不分离。” 不及永远,只言今生。 “好。” 她用这一生所剩的所有生命做出承诺。 “这一次,别再骗我。” 他的手擦过她的眼角,温柔地将泪水拭去。 “好。” “‘孑‘,可解卓立出众。” “我知道。” 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说过。 ······ 墓碑缓缓移开,黄药师握着连清的手,踏上最后一阶石梯,走出地道。 他们穿过扶疏花木,越过流水小桥,来到了当日举办婚礼的厅堂。 室内被损毁的装饰桌椅都替换上了新的,喜烛红纱依旧,只是没有了客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精美的青花瓷盘上,摆放着一段红绸。 他取下,微笑着递给她。 她也笑了,牵起了红绸的另一端。 两个人面对面,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喊着 ——夫妻对拜 他们弯下腰,向着对方躬身,完成了被打断的最后一拜。 礼成。 世界很大,大到可以将他们分离那么多年。 世界又很小,小到只能看到他们眼底的自己。 谁也不会想到,一次雨夜远郊的巧然邂逅,会成为两人纠缠一生的契机。 最终,偶然变成了必然。 他们曾经错过了对方,欺骗过对方,伤害过对方······ 但无论怎样,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连清何其幸运,辗转了两个时空,终于遇见了想要珍惜的人。 黄药师何其幸运,年少之时,便已寻到挚爱一生的人。 她教会了他世界的法则,他让她明白了什么是爱。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还好,正文赶在了除夕完成,现在只剩下一篇番外~ 祝大家春节快乐,万事如意! 第74章 最后的番外 “恭喜公子,令夫人生了一位千金。” 抱着女婴产婆满面笑容地向黄药师道喜,没料到黄药师看也不看襁褓中的女婴一眼,径自向产房走去。 产婆刚想阻拦,就被身边另一位产婆拉住了,“你不要命了三国重生马孟起最新章节!他可是东海桃花岛的大魔头啊!”的确,若不是重金加上威逼,这几名产婆也不会到桃花岛来。 拉开布帘,弥漫着血气的房间令黄药师眉头紧皱,他走进内室,只见连清披散着长发,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汗水浸润了她的脸颊,令她看起来很是狼狈。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将真气缓缓地输入她的体内,之前若不是她极力阻拦,他也不会只能在产房外等待。 连清勉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雾气氤氲的黑眸温和地看向青年,“想好叫名字了吗?” “绾绾者,形妙,品佳也,就叫黄绾吧。”虽然一开始并不想要这个孩子,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说不激动是假的—— “她将是我们唯一女儿。” 他可以没有子嗣,却不能没有她。 这唯一的一次已经是他的让步了。 一听这名字,连清便想起了《大唐双龙传》中的绾绾,一个令人无限唏嘘的奇女子,“曾有一个叫绾绾的女子,是个魔道妖女。” 这时,黄药师从产婆的手里接过襁褓中的女婴,祥和的眸光中难掩几分激动喜悦,毕竟是初次为父,“你不喜此名?那再换一个便是。” “恰恰相反、这名字起得极妙。”父亲是中原五绝之一的东邪,母亲又曾是魔教冥域的掌权者,两人的女儿被世人称为妖女,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名字了吗? 黄药师也明白了连清的言下之意,笑道:“我倒是也宁愿她是一个邪魔外道,也不想她和正人君子沾上边。”世风日下的年代里,固守旧德的人往往不得善终。 “在桃花岛长大,又怎会是那迂腐之辈。”她微微一笑,尽管面色苍白,却是说不出的动人风华。坦白地说,对于这个在自己的身体孕育了十个月的孩子,连清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在某种程度上,即使是血脉相连,她的地位甚至都比不上曲素光。 黄绾可以说是因为他的父亲才来到世间的,就算嘴上不说,但是,她知道,他一直盼望着有一个孩子,却因为她的体质从不提及。世间的男人,大约都是渴望经历为父的过程的,她不希望,他为了自己而缺失掉别人没有的幸福,即使她不明白子嗣除了传承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谢谢你。”他原以为,她为这个孩子的去留与他争执是因为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当这个孩子真的出生了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是误会了。从女婴出现在她眼前起,她就没有认真地看过一眼。究竟是为了谁,不言而喻。 “我们之间,何必言谢。” ······ 随着女孩一天天长大,容貌也出落得越加清丽可爱,全然诠释了女儿肖似父亲的民间说法。在这一点上,她应当感谢黄药师的基因。只是,在性格上,女孩却没有遗传到父母的清冷沉静,与之相反,是相当得活泼好动。 与母慈父严不同,黄药师十分宠爱这个女儿,而连清,却始终一副淡然的模样。小孩子是极为敏感的,黄绾懂事时,便知道,母亲并不如父亲那般爱她,虽然她也会对她笑,却不会抱着她,哄着她,始终透着若有似无的疏离。 对于母亲,她既是憧憬又是畏惧的。即使黄药师总是在她调皮捣蛋的时候教训她,但比之母亲的不愤怒不生气,黄绾宁可她像父亲一般对自己,而非无动于衷。 在黄药师最小的弟子冯默风成婚后,七岁的黄绾对父母的过去产生了好奇之心。 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她竟也大着胆子问了一向有些惧怕的母亲。 “小师兄是因为救了小师嫂才认识的,那么,娘和爹是怎么在一起的呢?”梳着包包头的黄衫女孩,仰着略圆的小脸,如同一只可爱的小黄鹂只做不爱,总裁,滚出去!。当然,前提是忽略她眼里人小鬼大的光芒。 即使是一向淡漠的连清,眼中闪过了一丝尴尬之意。 她和黄药师的过去,真的完全算不上什么好例子。 以欺骗为开端,伴随着痛与恨的过程,尽管结局是好的,却也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冯默风由英雄救美而成就的佳缘相提并论。难道要让她对黄绾说她骗过,利用过,甚至曾经想过杀掉黄药师,就算是不明白怎样做一个好的母亲,她也知道这种事是不应该对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说得。 娘亲的沉默让黄绾觉得不知所措,就像是自己犯了错一样。所幸,她看到了向着试剑亭缓缓走来的父亲。为什么有娘亲的地方,爹爹总会在不久之后就出现?小孩子觉得很疑惑,难道是爹爹在娘亲身上下了十里香?虽有又多了一个问题,但是黄绾还是知道主次之分的。 “咄咄咄”地一阵小跑,扑到了对方的腿上,黄药师弯腰抱起了小女孩。 在他的印象里,这对母女并不亲昵。对于连清的做法态度,他也没有去勉强,只是顺其自然。对于感情,她从来不会在得到之前付出,容月、殷晓瑶和曲素光,甚至是自己,都是在付出了之后,才换得了她的回首。 倒是黄绾今日的行为,让他意外了一下,他可记得,女儿是有些怕他的妻子的。 “绾绾在同你的娘说什么呢?” “爹爹,我在问娘亲,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黄绾用着脆脆的声音道来。 若不是她找不到黄药师,也不会来问连清。 闻言,黄药师瞥了一眼坐在亭子里似是欣赏风景,实则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女子,颇觉好笑,能够令他的夫人窘然,女儿也算是第一人了:“绾绾很想知道?” “想。”小女孩顿时点头,两颗小小的酒窝衬得她越发可爱。 “那爹爹就告诉你。”黄药师抱着黄绾走入亭中,“初次见面的时候,你的娘亲是我的师傅——” “我知道了,这就是所谓的日久情生。”黄绾打断了黄药师的话,迫不及待地炫耀着自己掌握的词汇。 “对。”只是这情生的时间不是一般的长罢了,黄药师默默在心里补充到,“当时的爹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然后,我们就分开了。” 黄药师没有继续说下去,也不准备继续说下去,他不想骗黄绾,而后面故事,对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而言,过于沉重了。而小姑娘玩了一个上午,有些累,在父亲的臂弯中,带着甜甜的笑容进入了梦乡,他挥手招来下属将小姑娘带回房间。 走到连清身后,黄药师从背后抱住她。 “过一个月,我们出岛吧。” “怎么突然想到出去?” 她向后靠去,依偎在他的怀中。 “是绾绾想出去吗?” 好奇是小孩子的心性,黄绾想出去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会觉得无趣吗?一直呆在岛上。” 整整十年了过去了,他们从未踏出桃花岛。他不确定,这样的生活是否会让她觉得无聊,毕竟,她那么厌恶平凡,渴望常人难以逾越的挑战宠妻成瘾,老公太生猛最新章节。 “我曾经以为自己很快会受不了。” 没想到,一晃就十年过去了。 “但现在发现,这样的生活也并没有我想像中那般无趣。” 前所未有的平静,周而复始的行为。只要和他一起,黑白的色彩也能够化为七彩的绚丽。 “或许,是我老了。”四十多岁的年龄,在这个时代,应该算是老了,“不想再折腾了。” “我怎么一点都没有看出来?”黄药师笑着反问。 事实也确实如此,连清的时间似乎停滞在了二十三岁的那一年,皱纹和白发都与她无缘。 “不论经过多少时光,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 他对她的迷恋,从未减少过。 ······ 尽管世间局势大乱,偏安一隅的南宋依旧繁华热闹。 黄绾由于是第一次出家门的关系,对什么都很好奇,短短的片刻,护卫手中的东西已经多到没有地方再摆了。亏得小孩子的体力有限,才不致于她将整个集市搬回桃花岛去。 “娘亲,绾绾肚子饿了。” 黄药师因为偶遇熟人暂离,只剩下连清和一名护卫。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你爹吧。”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连清出门的时候带着纱帽。 向护卫示意了一下之后,她便牵着小姑娘的手步入“江南第一楼”。 黑衣青年将手中的各式玩意寄放后,便启身去通知他的主人。名义上是护卫,在这次出行中,他也不过是扮演黄绾跟班的角色。对于连清的指示,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他很清楚,凭借夫人的武力,就算是桃花岛所有的暗卫一起对抗,也不见能够稳占上风。 然而,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家伙。 “小娘子,让爷看一眼你长得如何?” 女儿粉雕玉琢,这位夫人恐怕是天姿国色了,否则也不需要用纱帽遮掩,仗着架势的纨绔公子哥心下如此想。 因为容貌过于普通,又一直以男装示人的关系,这倒是连清生平第一遇到调戏,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唉哟!”被突然横来的酒杯打中鼻梁,年轻的男子叫了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姑娘扔的,“臭丫头,找死啊!” “你才找死呢!敢欺负我娘,等我爹来了,一定要你好看!”未曾见过连清出手的黄绾一直认为自己的娘亲是个弱女子,从椅子上跳了下了,伸手纤细的臂膀挡在她的面前。 “少爷,您没事吧。”一旁的随从立刻上前嘘寒问暖。 “混账,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事!?”一声大吼,男子看着手心的血迹,愤怒地指着几个随从,“你、你、还有你们——都给我去抓那个臭丫头,谁先抓住了,我给他一百两。” 店小二刚想上前阻扰这场纷争,就被掌柜死死地扯住手臂,“你疯了!这可是梁少爷,梁老爷家的独生子。”他口中的梁老爷是这一代的豪富,平日里对自己的独自有求必应,因此也养成了他飞扬跋扈的性格。 周围无人敢动,甚至连声都不敢发,只能由着几个大汉追着一个小姑娘满堂地跑,时不时地被撒些残羹剩饭,好不狼狈天价逃妃,法医倾人城。黄绾毕竟是黄药师的女儿,不过七岁,一点的武学根基就足以应付这些人。 梁少爷的身上也占到了不少菜叶,他从小就被父母当眼珠子宠着,从来都没有如此狼狈过,他拔出匕首,走到连清身边,对着黄绾大声喝道,“臭丫头,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就划花你娘的脸。” 语毕,便作势拿着匕首向着纱帽划去,黄绾心急之下,飞扑到连清面前,眼看着那小小的身子就要触上匕首—— 看了一会儿的少年郎,正要出手相助以博得美人欢欣之时,情势陡然j□j。 白衣夫人,众人眼中的弱女子左手抱住小姑娘,整个人连同椅子一起向后退了一尺,恰好避过锋刃,与此同时,她的右手将茶杯放在桌上,很轻,却有一阵水花溅出。 五指一绕,水花陡然间凝结成一根根又细又小的冰针,挥袖间,冰针如离箭之弦,四散开来。当众人回过神来之时,但见梁少爷和他的几个随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眉心之上,冰针半入。 一时间,大厅里寂静地宛如被冰冻。 少年郎的心跳跳得很快,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武功不在自己叔父之下的高手。方才那一瞬间的回击,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是少数几个看清了的人,这一出手,便是数条人命,并且只在眨眼之间,可怕地令他心惊肉跳。 “绾绾,没事吧?” 黄绾尚未从被她娘亲的实力震慑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便被一阵狂喜的浪涛淹没。娘抱着她了!娘终于抱她了!果然,就像爹爹说得一样,娘亲也是喜欢绾绾的! “娘亲,绾绾没事。”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在一片尸体的大厅内,突兀而诡谲。 这笑声打破了人们的僵硬,争先恐后地向外逃散开来,仿佛慢走一步,就有恶魔要将他们吞食一般。 “绾绾。” “嗯?” “你爹来了。” “诶!” 小姑娘在连清的怀里向着窗外探去,欢喜地看到一抹青色渐行渐近。 “娘亲,我们去找爹爹!” “好,我们去找你爹。” 连清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笑脑袋,抱着她从二楼轻轻一跃,身姿似白练划过长空。 衣袂飞舞,翩若惊鸿。纱帽逆风掀起一角,露出了平凡的容颜。 “也不过如此。”少年郎身后的侍女小声地嘟囔着,似乎想要借此来抵去她被对方吓得一动不动的窘迫。 “闭嘴,你懂什么!”少年郎倚着栏杆,看着那一对璧人离去。 仅一眼的风华令他心跳得比方才还快,他曾自以为见过人间绝色,现在想来也不过是一堆庸脂俗粉,那个白衣的女人才是真正的绝代佳人。 “爹爹,刚才娘亲好厉害!” 娇俏的小姑娘将黄夫人的神威娓娓诉来,引得黄药师一笑,心下暗道,他的女人,怎么会是任人宰割的平庸女人。 “那是爹爹厉害,还是你娘亲厉害妻子的舅爱。”青年故意地逗着女儿。 黄绾看看自己的爹爹,又看看娘亲,好不苦恼。 连清也颇具兴味地看着小姑娘,“绾绾,娘也很想知道你的答案。” 看情况是糊弄不过去了,黄绾眨了眨眼。 “娘亲,娘亲最厉害了。”爹爹不是说,他是娘亲的弟子吗?那么师傅总应是比徒弟厉害的吧?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将小脑袋向连清的肩窝里,躲避了黄药师看来的视线。 “绾绾真聪明,的确是你娘亲更厉害。” 因为她是他此生,唯一甘愿认输的人。 黄药师不在意地勾起嘴角,俊美的容颜令道路两旁的少女们怦然心动。只可惜,他此生,已为他人所定。一定,便是终生。 ······ 不知何时开始,江湖上流传的不仅是“东邪”黄药师的名号,黄夫人也成了武林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若干年后,当他们的女儿黄绾闯荡江湖时,也有了“妖女绾绾”的称号。令世人不禁感叹,果然不愧是一家人,皆是邪魔妖佞之辈! ······ 从那一日之后,少年郎便喜欢上了白色,不论何时,他都喜欢穿着一身白衫。 并且一改往日之风,不再沉迷于女色。 他的叔父为此感到惊讶,究其原因,少年郎只回了一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当你曾经遇到了这世上最好的,便会觉得其他人都难以入眼。 后来,他才知道她是东邪黄药师的夫人。 再后来—— “哼,西毒后人,也不过如此!” “妖女,你竟敢瞧不起我们少主!” 跟随在他身边的侍人怒目看向近来武林之中气势大盛的“妖女绾绾”,却被他的主人喝止,“无妨。”面对挑衅,他一笑置之,不仅因为对方是东邪的女而,更因为 ——是她的女儿。 “不才欧阳克,请姑娘代在下向令尊令堂问好。”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又是一篇令我不甚满意的文章,文笔跟不上思路真心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文章没有男二号的遗憾,我在番外里弥补了。老读者大概也看出来了,我喜欢在文中在一些百合的元素,这并非我本人性向(至今,我也分不清自己的性向),而是在现实生活中,男神实在太遥远,令我感到温暖的,都是女神,女妖,女神经病······当然还有一路来从未放弃支持我的你们(具体角色请不要大意地代入吧),真的很感谢大家! 新文是韩剧同人,我一直以来憧憬的男性角色——申东贤,大约是高中的某天,看到母亲在看《情定大饭店》的时候,就情不自禁地被裴勇俊所扮演的角色给吸引住了,即使后来一部又一部的韩剧更新换代,也始终最喜欢这个角色,唯一的爱~ 以下是链接 [情定大饭店+未来的选择]智希的爱情 最后,再一次感谢你们。 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