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盛世之重生》 第1章 高压直流1500v 我!韦仁!首先要感谢我的妈妈,幸亏她28年以前明智的嫁给了一个姓韦的人,而不是一个姓殷的人,不然我的名字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叫起来这么有感觉而只能是个悲剧了!

再然后要感谢我的爸爸以及他的遗传基因,因为他的主要因素跟dna使得我在小学乃至大学期间座位始终在第一排,并且有个极富历史意义的名字——韦“小宝”。不足173的身高让自己一直低调做人,再配上这一副平平的样貌,那真扔人堆儿里找不着搁在哪儿都放心。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帅气高大的哥们弟兄们花前月下吟风弄月的时候,咱只能怀揣远大理想立誓做个对祖国对社会又贡献真正的伟人而学习学习再学习,努力努力再努力!所以毋庸置疑我的成绩自小到大那都是让爸妈骄傲自豪的!

最后的最后我要感谢我的祖辈们,因为不管追溯到哪一支,往上倒十辈儿都是贫农无产阶级,绝对的根红苗正,也正因为如此,在很小的时候,我就懂得事事只有靠自己,从而锻炼了我坚韧不拔的意志跟力争上游艰苦奋斗的良好品德。

虽然貌不出众家境平庸,但我一直思想向上积极,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认真以及不屈的上进心和美好品德,将来一定是五彩斑斓金光灿烂,而且终会有一个纯洁美丽的姑娘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找到她。

可是现实却狠狠的抽了我一鞭又一鞭,虽然成绩优异却因与一个背景不错的家伙争取名校名额的时候被刷了下来,只能就读于一个二等大学,不过乐观的自己只当是暂时的运气不好,何况有一句话不是说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本着这个积极美好的态度力争上游的奋斗了四年可当我捧着优异的成绩单跟崭新的毕业证书面试了一次又一次被拒绝之后,原来的信念开始动摇,我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在家里沉寂了一年多,终是不忍看到老妈每每欲言又止的样子跟老爸哀声叹气的背影。强打起精神悲伤了行囊告别了他们告别了我呆了二十多年的故乡,只带了四千块钱辗转到了另一个城市。我告诉自己在这钱花完之前一定要有个安排,一定要能够养活自己!我要置之死地而后生,逼迫自己放下成见跟身段儿以及天之骄子的优越感,围了生存下去变得坚强起来!

做过很多工作,卖过房子卖过汽车,发过传单做过推销,在这个过程当中也学会了许多生存的技能跟法则,才觉得以前的想法跟信念多么的脆弱不堪一击。

当我辛苦争取的客户订单被自认为关系不错的同事挖走时,我除了愤恨还学会了什么事笑里藏刀釜底抽薪!当辛苦做好的计划被上级拿来去像老总邀功时,出了无奈也学会了隐忍口是心非跟利用!当我渐渐麻木冷酷变得越发圆滑世故时,事业却不可逆转的蒸蒸而上,得到了认可得到了重用,虽然物质上有了满足,但心里总觉得空空的。

异乡的岁月难耐寒冷,当我终于有了空闲的时候,便休了年假待着一张写了爸爸妈妈名字的房产证踏上了回家的列车。这个小册子是我三年的积蓄和几笔大单子的优厚提成奖金换来的一套坐落在市中心150平米的三居室,有明亮的落地窗,有绿化很好的小区环境。我要把这份惊喜亲手交到妈妈手里,让她们分享自己的成就跟喜悦!我也想找一个好姑娘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不论外面打拼的我带了多少的面具染了多少的世俗,在回到自己的小窝后,能看见爸爸微笑的看着报纸,喝到老妈亲手炖的补汤。在媳妇儿放好的洗澡水里洗去心里的尘垢和一天的疲劳,隔着浴室的门听着她有板有眼喋喋不休的教育孩子的声音。

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些急切,皱着眉看了看腕表。火车本来就已经晚点,比自己估算的时间晚了将近两个小时,偏偏又赶上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最后一辆到丰宁的长途巴士已经挤得慢慢的,可也没有办法,如果不上就得在这儿住上一晚搭明天上午的车,而对于归心似箭的自己实在是不愿意浪费这个时间。

加了20元的票钱,挤进了黑压压的车厢,在这个洒雨的清冷夜里,竟然也觉得憋闷,车门关上后,空气中更是流动着汗臭潮湿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味道混在一起的气味,浑浊不堪真是难以忍受。

车子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有人憋不住尿招呼司机停车,也趁着这个空当溜下来喘口新鲜空气。雨势小了一些,站一会儿还不至于湿了衣服,抻了抻挤的有点乱的西装,点上一根香烟,就这这潮湿的空气狠狠的吸了一口。

“大哥,借个火儿,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没留神打哪儿钻出个人来,一口的家乡话听着倒也亲切,虽然吓了一跳,但还是掏出了火机给他点上。

“丰宁鱼儿镇!”

“呦!巧了,我也丰宁的,拉个活儿到了这儿,正要回去!”他抬手朝便道边上一指,正有辆出租车停在道边,刚才没留意所以没看见。

“你拉到丰宁鱼儿镇多少钱?”真是老天开眼,正愁着还剩一半儿的路该怎么忍,这就看见出租了。

“这一趟少说也得有五六十公里,我这来的一趟是130块钱,不过遇上也是个缘分,也正好顺路,您给个整数算了!”一百块买个舒服不贵,何况还是一直送到家门口,当下表示同意,转身回大巴拿行李。

拎着行李转了回来,那哥们儿已经钻进了汽车启动起来,小跑两下,丝毫没留意积水的脚下躺着一条黑黑的线,那一头儿连在电线杆上......

“嗞啦”一声脆响伴着一个惊雷,只感觉身子腾了起来,鼻子里都是焦糊的气味,耳朵里是惊叫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眼前只是蓝光一闪,接着便是沉沉的黑暗......

第2章 我比窦娥冤(一) 脸上点点清凉换回了意识,张开眼看到的是漆黑的天幕,风吹草动发出的沙沙声与几声虫鸣混在一起传入耳膜。

我刚才是怎么了?拎着行李想开车门儿,忽然从脚到头贯穿的麻痹瞬间就让脑子里一片空白,那感觉不是疼,可是却好像更难受了点儿。

啊~~~~~~~~~~~~

像所有经历了灾劫跟横祸的人清醒之后的反应一样,大叫一声坐了起来。还好还好,虽然有点儿酸疼但还能坐起来,说明问题不大,身上没有受伤。这才安下心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不如不知道。

四周除了离自己不到一米的一棵树之外,全是草,而且一马平川,借着偶尔的几个小闪电,可以清楚的看出周围的辽阔,这景色有点儿像是坝上围场的草原啊?可自己明明就是在加油站附近啊?即便是跟围场离着不远,可自己也不该出现在这儿啊?再说,加油站哪去了?

坐在地上冥思苦想,始终没个头绪,难道是自己离开家乡太久了?连路都不认识了吗?这里也太空旷了,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自己刚才的那一幕即便不是万众瞩目但也有一车人跟那个出租车司机看见了,依着良好的社会风气他们还不至于置之不理吧!没搞清楚状况之前,还是待在原地等待救援比较可靠。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已经忍不住又躺回地上,衣服反正也已经湿了,草地上还软软的暖和一些。雨已经小了很多,少了雨水的沙沙声,这草地上其他的调子渐渐明显起来,甚至还不合时宜的升出了朦朦胧胧的诗意。暗笑自己穷酸无聊,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心里即便不那么紧张恐惧,至少也得理出事情的头绪才对,怎么还有这个闲心!

有了这个心思,又是醒了几分睡意,重新坐直了身子开始观察起四周来。忽然发现指针三点四十五的方向似乎有个黑点儿在移动。心里既惊又喜,更是蹬着眼朝那黑点儿使劲儿看过去。

不一会那黑点渐渐扩大,随之清晰的还有阵阵“嘚嘚”的马蹄声,听得我疑惑顿生!骑马来的?直到那黑点儿变成了一个人影,并且迅速的变大再变大,惊愕的发现,那竟是一个骑了马的人,可你骑就骑吧,毕竟在草地上马匹方便一些,但是要不要穿上电视剧里清朝士兵的兵服,带着黑色暖帽,手里还高高的举着皮鞭这么夸张!!你是不是应该拿个急救箱比较靠谱!老兄,你tm 要不要这么复古?

那人策马扬鞭跑到了距我十来米的地方,以一种非常潇洒的姿态从马背上翻了下来,笔直的朝我跑过来。

“爷~~奴才找您找的好辛苦哇!您这是怎么了爷?”正紧张的瞧着他,真怕这哥们儿是个神经忽然跑过来对自己抡上一鞭子,谁知他竟是在几步之外“扑通”跪了下来,爬蹭到自己脚边儿,眼里除了几丝欣喜竟隐隐有些惧怕的意思。

“啊?”一头雾水,他一声爷已经让我招架不住,这老兄穿成这样儿又这么个架势该不会是哪个剧组的演员,上这儿入戏来了吧?有必要跑这么远吗?下意识的朝四周看看,除了他刚才骑的那匹马在不远处刨地以外,周围还是可以用静悄悄来形容的安静。

“爷,您没事吧!奴才找了半日,万岁爷急的什么似地,这会子营里头都乱了套了!”

啥?还有个万岁爷?狐疑的瞧了瞧他,凭我敏锐的观察力,此人眼中的急切和清明无波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可他跪在自己跟前儿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又算是怎么回事?

难道?脑袋里忽然一动,不久前一个女同事迷上了什么穿越小说,还在网站上发表了一篇,哄着我们给她发评打分儿!自己该不会遇到了这么好康的事儿,穿越了吧?想想刚才自己晕倒前诡异的瞬间,心里有些想法骇人的不敢想下去。那么如果是这种情况,穿越的人是我还是眼前这位老兄呢?回想了一下自己醒来后的眼里看见的以及很可疑的过了这么久居然仍旧没有人来寻找自己,而且他貌似还是骑着马的,总不能连人带马一起穿了吧!从这些上来看,那么穿越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了。

不过看他的样子又像是认识自己,按说不该呀,难道是这小子入戏太深难于自拔,兢兢业业到收了工还沉浸在剧情当中?毕竟这年头,什么人都有,万一真是让自己遇上个这样的,

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那自己失态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这位小兄弟,你是不是认错了人了?”

“爷~~您......奴才不敢当不敢当,奴才该死~爷~您别吓福泰~奴才打康熙二十一年跟了爷,您怎么说不认得奴才就不认的奴才了~~爷~~~”看他诚惶诚恐的开始磕头,心里就一下凉了半截儿,一句康熙二十一年一出口,我是再没心思听他表忠心,终于气血上涌天旋地转,直挺挺的朝后厥了过去......

第3章 我比窦娥冤(二) 再睁眼时入目的是几根木头为梁类似帐篷的顶子,身下柔软触手的像是动物的毛皮。听见身边儿有人走动,只是情况不明,决定还是暂时这么躺着装昏迷的好。

“怎么样?”

“回万岁爷,太子受了寒,邪风入体,故而尚有余热未退,吃几副药便可,并无大碍!”

“无大碍还不醒!已是睡了一日了,怎么还不见动静?竟是拿些温吞借口搪塞朕,再去给朕瞧瞧去!”

“嗻~”

那人自称朕?那是哪个皇帝?在脑中过了一遍,貌似清朝只有康熙一朝曾经立过太子,不过这个太子悲催了些!mlgb的!破老天!如果非得名留青史的话,你怎么不直接让我穿到老四胤禛身上去!穿这破太子什么意思?过把瘾就死吗?忍不住在他们看不见的另一侧直直的竖起了中指,正想骂上一句,已是有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腕子,这一下又给吓老跳(吓老大一跳简称),这才想起刚才是听见皇帝说让他过来瞧瞧,未防露馅儿,赶紧平心静气调整情绪,身子又放松再榻子上。

这老太医看来也不是浪得虚名,好一通切脉,突然咦了一声儿就感觉自己的眼皮被他挑了起来,被吓了一跳,一个没留神眨了下眼,这老头儿立刻高吼一声“太子醒了!!”跟着就是凉气一起闪身而去。正想偷眼看看什么状况,忽的身边儿榻子一沉,一个阴影笼在眼前。自知再也装不下去,索性缓缓睁开眼睛大大方方的看。

“胤礽,可好些?”玄色对襟儿暗纹小褂儿,同色*小帽儿,一圈儿金色黄缎子镶边儿,额正中镶着颗好大的碧绿色翡翠。细长双眼,目光烁烁,虽然看起来表情很是亲和,却有股子天然的霸气在身,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造次。

“皇…皇阿玛…”是这么叫吧?八点档电视剧,老子全靠你了!不行就装疯吧!

“瞧着似是无碍了,这病倒是恰在时候,凌普那奴才朕已经替你处置了!这些日子你也不必随朕接见各部王公,好好调养身子吧!有什么事儿想的明白些,朕不能事事都替你担待了!”说完没等我醒过神儿,康熙站起来走的到快,临了吩咐了那个太医去给我煎药,就挑了帘子出去了。

心里乱的很,静静地躺着想着康熙刚才说的话。自己历史学的不算很好,但是得亏了二月河还有雍正王朝这部电视剧,自己对这段的历史还是知知一二的,虽说现在是康熙多少年自己并不知道,但刚才那段说话里唯一有价值的就是凌普这个人,脑中尽量静下来,搜刮着关于这个人的点点滴滴,他好像是内务府的总管,历史上像是被老八查出了贪污一事,也不知道是这个胤礽真的与此事有牵扯,还是被人冤枉,总之这个凌普在受刑情急之时唤出了皇太子,那么康熙刚才说这人已经替胤礽处置了,那便是认定了这人跟自己有关系,不过既然他私下里这么点给自己,看来这历史上说康熙偏向这个太子也是事实了。不过刚才他语气不善,似乎也是在气上,真不知道自己附体的这个太子之前到底干了什么事?现在到底又是什么状况呢?

想了一会儿,越发的头疼,刚才那个太医打了招呼端着一碗汤药进了来,受了凉发热也不是假的,接下药一口气喝了,挥手打发他出去索性闭了眼养好了精神再说,说不定这只是一场梦,再醒过来就能见到自己的爸妈了,想起爸妈眼里一阵酸楚,抽了两声,勉强睡去。

天不作美醒来时还是这四面白色的帐子,唯一让我安慰的是自己现在这副身子底子不错,经过一夜的睡眠还有那碗黑乎乎的药汤子的调养,已经感觉大好,身上也有了力气。

心里没底在床上躺不住,掀了被子下床费劲的蹬上那双黑绒皂靴,打算出去看看,怎么的也得想法打听一下现在的状况才是。

“太子爷!皇上说让您在帐中休养,不能出帐子!”刚露了个头,忽然被一个身着戎装头顶避雷针武将打扮的人挡住去路,吓老跳。

“我…只是想出来走走。”

“皇上有命,还请太子爷在帐中歇息!”这人语气丝毫不弱,态度虽恭谨,但是眼神是毋庸置疑的坚定。

“你是谁?”

“臣阿布凯!大内一等带刀侍卫!”这厮对自己很是不恭的看了一眼,还是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估计这个人是康熙身边儿的应该是太子认识的,自己刚才这么问,他也许误以为自己故作不知!

“记下了!烦劳阿布凯大人去给本太子叫个奴才进来,本太子要梳洗一下!”输人不能输架儿,咱现在是太子,气势上总要有的,故意不满的哼了一声,重重摔下帘子转回帐内。

自己被康熙软禁了!这是目前探出的唯一一条消息!丫的!到底这倒霉玩意儿犯了什么事儿?自己难道要替他背黑锅不成?

正镐头发搓脸冥思苦想的时候,一个小太监端着盆水挑帘儿进来,打了个千儿,便以手托盆高举过头跪在自己跟前儿。

靠!又吓老跳,这也太奴隶式服务了,接受人人平等教育多年的自己可受不得这一跪,可也不好过去把他扶起来,历史上不是说这太子狂悖暴躁,脾气不好吗!未防露馅儿还是勉强受着吧!也不敢让他跪的太久,赶忙就着他的姿势,撩了几把水算是洗了脸。

看着他毕恭毕敬的端着水盆儿出去了,这才想起也许能从他嘴里套的一二,真个儿是追悔莫及,怎么刚才光顾着不好意思了,竟然忘了这茬儿了!还好没过一会儿,这小太监重又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个木龛,不知要搞什么。

又给自己行了个礼,见他把木龛放在桌儿上,来开一个木格儿,打里边儿掏出把象牙梳子跟一面铜镜,低眉顺眼的转到自己身后动手解自己的发辫儿。天呐!辫子!!头上传来的感觉这才让自己想起来清朝的发式,兀自呆了好半天,这厮动作麻利轻柔,很快已经结了辫梢儿开始缠穗子了。

“你今年多大了?手艺不错!哪年进的宫啊?”先问年龄,等他答了再问他几岁进的宫,至少可以推算出现在的年份,康熙年发生的那几件大事儿还是有据可查的,至少也得知道个大概情况啊!

“啊~啊~啊吧~~”这小太监慌忙跪在自己脚边儿,一个劲儿的指着自己的嘴。我靠!!哑巴!!康熙你不至于这么狠吧?怕我知道什么不成?我就是想问问现在是康熙几年而已!!

“起吧起吧!!”叹了口气,打发他起来,恭敬地呈上面铜镜,立在我侧面儿看着地面。

唉~~还是另外想辄吧!这小太监身上什么也甭想打探了!沮丧的举起镜子随意一看,立马大嘴圆张又是吓老跳。

这镜子里的男子就是现在的自己吗?这小子也tm帅了,长的太俊了!剑眉朗目,悬鼻润唇,眼睛不大却长而有神,鹅蛋脸型却又棱角分明,刀削斧凿般韵致天成,皮肤不算白透着健康的古铜色,这简直就是一张完美的脸吗!想自己原先的面貌与他简直是云泥之别,这才感叹天公造物的神奇,同样的鼻子眼睛,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你起来!站直了!”叫起了那个小太监让他站得笔直,自己凑上前去对比了一下,目测他大概有一米六五左右,自己则高出他半个身量,也就是说最起码身高过了一七九了!这!这这简直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身体!

兴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现在的身份,一下子又蔫了下去,再好看有tm屁用,还不是最后幽禁到死,唉~~~~~

长长的嘘了口气,往榻子上一倒,吓了那个小太监一大跳,朝他挥挥手示意无碍,正欲打发他出去,忽然刚才那个阿布凯挑帘儿闪了进来,朝自己一个大礼扎下去。

“万岁爷口谕,传太子殿下御帐议事!”

啊~什么状况?自己两眼一抹黑,这就要提审了?实在不行就装疯卖傻吧!反正历史上不是有太子被魇镇一说吗!叹了一口气挥挥手,懒洋洋的站起来随着他走了出去。

第4章 我比窦娥冤(三) 随在他身后一路走的忐忑,直到他停下来这才醒过神儿看了看周围,皇帝的行辕果然不同,这帐子大出自己那个足有一圈儿,便是连帐子的帘幔都描绣着飞腾的五爪金龙,帐子顶部插着一支金黄色同样绣着飞龙图案的旗子,我知道这是代表王权至上的龙旗。

阿布凯停了下来,站在帘子外面儿毕恭毕敬的为我挑开帘子,外面光线很强,里面一时看不真切,只知道自己的腿犹如灌了千金的重量,但也不得不提着步子缓缓走了进去。身后一暗,帐帘儿已经放下,隔离了外间的光亮,那个阿布凯并没有跟着进来,借着这一行一顿间大致在帐子里扫了一眼。康熙固然在帐子中间那张团龙软榻上坐的笔直,两侧也是立着不少人,年纪有长有幼,穿着清一色四开叉蟒袍腰间扎着锦带,肩胛两侧胸前是圆补,与自己一样,缺稀的历史知识告诉我,这两侧站着的十有j□j是传说中自己的那帮子兄弟们!也有例外,在康熙侧面站着一个挂方补子的臣子,补子上是一只振翅欲飞的仙鹤,嚯~一品文官,只是不知道是康朝的哪一位?

“臣弟胤禛给太子请安!”

“臣胤褆给太子请安!”

“臣弟胤祉给太子请安!”

“臣弟胤禩(胤禟,胤俄,胤祥,胤祯)给太子请安!”

乖乖隆冬呛~~九条龙全了!!这什么阵仗?

“臣张廷玉给太子请安!”原来这一本正经故作老成的爷们儿是张廷玉!乖乖~一下子这么多历史名人站在自己面前,还真是一时挡不住心里的澎湃之情,脑袋有些晕陶陶起来。

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礼,只好一一报以微笑顺便颠颠手,他们倒也领会了,各自直了身子,省却我好多尴尬。一步一步走到康熙跟前儿,还沉浸在刚才的眩晕之中,忽然觉得状态不太对,这帮子人怎么都大眼瞪小眼儿的互相看看,然后又全都盯着自己?连刚才没有声色表情的康熙这会儿也是直不楞登的看着自己,哪儿做错了?

张廷玉朝自己挑挑眉,刷了下袖子又转而睨了康熙一眼,我略一迟疑猛的想起,刚才只顾着看他们给自己行礼,居然忘记了给康熙行礼,这可是大不敬啊!咕咚一声双膝点在地上,我可不在乎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担心的只有这君前失宜这四个字,还有就是传说中康熙与太子的嫌隙。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一个头扎在地上,忽然听到陆续的扑扑簌簌的声音,跟着就是一群人喊着跟自己一样的口号,便是连张廷玉也叩在康熙的脚边儿头垂的老低,这什么状况?他们跟着起什么哄?

“胤礽可是给朕行了好大的礼呀!都起来吧!”过了半晌,头顶上飘来康熙不阴不阳的一句话,说的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原来是自己搞错了礼节,出了丑了!

飘飘然的起身,再不敢有什么动静,学着那几个兄弟的样子往边上儿一戳,垂头静气的等着康熙发话。

“可都好了?”这话没人接,抬头瞄了眼康熙见他直不楞登的看着自己,这话时问自己的。

赶忙站出了一步,略一弯腰:“回皇阿玛话,已是大好了!”

“嗯~既是神智清醒了,那朕便有些话要问你!”

我能不能收回刚才的话?我其实大大的不好!甚至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心里思量了半天终是没敢顶嘴,又欠了欠身算是默认了。

“这个可是你的?”康熙不知打哪儿变出个玉佩,滴沥当啷的在自己眼巴前儿晃悠,专注的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该答是还是不是。

“看仔细喽!”当啷一声康熙将那玉佩掷在自己脚边儿,这举动相当的不妥,他在生气!

谨慎的捡起来看了看,上佳的白玉足有鸡蛋那么大,润手柔滑,是块上乘的美玉,上面刻着龙纹样式,还有一行曲里拐弯儿的文字,也许是满文的名字或是什么吉祥话儿,不过自己可看不懂,但是依照现在的情形跟康熙的语气态度判断,这东西十有j□j是这太子的。

“回皇阿玛话,是儿臣的!”

咝~~周围站的笔直的那几个忽然有点儿骚动,有挑眉看自己的,有眉来眼去打着眉眼官司的,表情相当丰富,就是连站在康熙身侧,一直老僧入定状态的张廷玉都掀了眼皮子看了自己一下。这什么状况?又错了?

咳咳~~康熙一声咳嗽,立马恢复了安静,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儿。

“看仔细了?”

“是,看仔细了!”咬咬牙,总不能自己翻供吧,又不是不知道君前无戏言,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儿。

“胤褆!”

“儿臣在!”

“说说那天你看见的!”康熙面色一直很平静,但我听得出他语气中一丝颤音。

“是!前儿个儿臣不当值,闷在帐子里烦闷就想出来透透气,走到皇阿玛行辕不远处,便看见太子爷东张西望的从自己帐子里出来,一路上左右探看,儿臣觉得奇怪就在后面儿跟着,谁知道他竟避开了守卫悄悄地溜到皇阿玛帐子外头,儿臣看着不对,就隐在暗处盯着,没敢靠的太近,儿臣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也没敢轻举妄动,过了一会儿太子走了,儿臣便去他站的那个地方儿看见帐子上被划了寸来长的一道口子,在地上捡到了这个,这便捡了给皇阿玛送了来!”

夜窥皇帐欲行不轨,弟死不悲有悖伦常!这是康熙四十七年九月!我这太子要被废的那年!哦~my god!悲催!!!

咕咚一声膝盖一软又跪在地上,这回可没人跟在后面儿陪我跪,康熙也是冷冷的看着,嘴角儿上翘噙着一丝冷笑。

“怎么,认了?”

“儿臣......可以不认吗?”

扑哧~~边儿上不知道哪个居然乐出了声儿,md!以为老子这儿搞笑呢!老子都快哭了!上帝耶稣玛利亚!观音如来弥勒佛!你们谁在服务区里拜托出来显个灵吧!老子要冤死了!!

“混账!!”一个茶杯又在自己身边儿炸开了花,溅了个满头满脸。

“朕待你如何?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居然这么干?窥视朕?还是想要刃了朕?嗯!!”妈妈咪呀~~我不敢呐!!其实一直觉得窥视这罪没多大,又不是组团儿窥视,再说帐子周围都是老康信得过的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可谓固若金汤!怎么谈得上谋逆呢?可我不敢为胤礽叫这个冤,眼下心里已经把这家伙骂了个一万六千遍。你要真有胆子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啊!跟个娘们似地就知道偷窥,为此还背上个欲行不轨的罪名,真tm亏死了!

“老十三!!”咦?怎么扯上他了?正想声泪俱下看看还能不能挽回什么,忽然老康话头一转,震天一吼,十三阿哥胤祥跪在了自己旁边儿。

这小伙子眉清目秀,英武非常,一双眼睛透亮澄净,一看就是忠厚之相,忽然想起太子被废这年,似乎他也牵扯了进来,只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得跪在一边儿静静听着。

“那晚可是你在当值?”

“回禀皇阿玛,是儿臣当值!”

“朕问你,绿营的那百十来号人可是你调来的?”私传亲兵进营,既使无意也是谋反的罪名,难道是为这?忍不住抬眼看看胤祥,他察觉自己的目光与自己对视了一下,显得有些慌乱,遂又转了头,叩在地上。

“是儿臣!”

“今儿倒是都痛快,就不辩一辩吗?嗯!”康熙又笑了,只是这笑容越来越冷。

“儿臣..儿臣闻报有人意图不轨,一时急迫私下里调了绿营的一百三十人入营!”老十三,你不适合说谎,这语气间的忧郁你已经暴露了!说话要脸不红气不喘,心理素质一定要过硬才行!

“哦?闻了谁的密报?”

“这.....儿臣...儿臣不知...”

“不知!哼!你不知,朕替你说!你得的是太子的密报,命你调人入营,所调之人均是你的得力手下兵丁,却不是什么保驾而是意欲在当晚行刺行辕,谋逆造反!”康熙说话间已是愤然起身,随手甩出两纸文书,摊在我二人跟前儿。我大致也识得几个字,一看之下,汗毛都竖起来了!不可思议的瞪着老十三,却在他眼里也看见了一样的表情。

地上那两张纸一张的口气显然是出自我的口吻,命他在亥时集结兵丁屯在行辕外侧随时候命。另一张是他的口吻,是写给一名唤作安巴的参领的手谕,大意是让他迅速召集信得过的百十来号人火速快马赶制围场待命。这!!这这!!难道这太子真的与十三有这不臣之心?

“这不是我(儿臣)写的!”我俩异口同声的吼了出来,俱是一愣,我是真的冤枉,即便是真的也是那个太子写的与我无关,他咋呼个什么,这样一来更显得我俩心虚。

“哈哈~不是你俩写的?哼!朕的儿子的字体朕安有不识的道理,胤礽!你这撇那儿还是写的不够圆润!十三!你的字笔体匀称,但是论大气比不过老四!”康熙很笃定,眼神儿却是越发凛冽了。

“不!!不!!皇阿玛!不是儿臣!儿臣之所以认下,是不想皇阿玛治安巴他们的罪,儿臣绝没有伙同二哥犯上作乱!皇阿玛明鉴!”老十三这会儿也看不出刚才的洒脱气度了,只是慌乱的给康熙叩着头,原来他是为了保护那些个兵士,这个十三呐!

“你倒是贤德!未经宣召带刀入营已是死罪,那些个人朕已然发落了!!”好狠!!一百多条汉子呀!你不查不问的就这么发落了?我很怀疑历史上对康熙称之为明君的褒奖,此刻瞪着他也是一脸的火气。

十三颓然的跪坐在地,一个劲儿的摇头,甚至流下了男儿泪,唉~怡贤亲王呦~~不经意看见两侧在立个人的表情,老四一脸震惊苦不堪言,手指关节儿已是攥的发白,老大一脸喜色,就老大眉飞色舞的只差拍掌叫好了,老三蹙着眉毛不知想什么,老四一脸心痛震惊,老八一脸镇定,眼观鼻鼻观心看不出什么,老九几个挑着眉毛,幸灾乐祸溢于言表。

猛然想到这段历史,电视剧上是不是说有人仿冒了笔记什么的,难道这是真实的历史原貌?剧集中这么做的人是十四,可是我不敢断定现实中是不是他,也不敢妄言,何况此时说什么咬出谁,康熙都会当我丧心病狂疯狗咬人,索性敛眉静气,不发一言。

“胤礽!”静了一会儿康熙的声音忽然想起。

“儿臣在!”

我的镇定似乎出乎他的意料,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你可有什么说的!”

你已经认定了,何况这个糊涂十三一时意气用事也算是认下了,我还说什么说!

“除非即刻飞雪否则难服其罪!”

呼~~大风忽然吹掀了帐帘儿,鹅毛般的大雪飘进来少许,一时间帐子里忽的静了,康熙都是圆张着嘴不知道如何应对。扑哧一声不知哪个又笑了出来!mlgb的,我只想着九月哪里会飘雪,怎么就忘了这tm是在草原上,别说九月,就是八月已经零下四五度了,九月飘几场大雪还不跟玩儿似地,我怎么就这么臭嘴!这么倒霉!!!

第5章 押解回京 无语问苍天,帐中一时间静默非常,忽的一声哭号,吓一老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康熙皇帝伏案饮泣,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张廷玉守在边儿上进退维艰,只得语出劝慰之词。

诸位皇子是面色各异,我跪在地上见他那哀戚之相,一时间竟是与自己的父亲重叠,想必此时现代的自己身体已经被人发现,一个无魂的躯体不死恐怕也是植物人的下场,父母的恸是在所难免,只怕此时该是比他还要难过上百倍,他好歹还有一群儿子女儿,可自己的父母就只有自己一个,但是时空相距三百年之久,只怕今生再无缘相聚天伦。

想到此,我是悲从中来,忍不住嚎啕大哭,众人又是吓了一跳,几个兄弟各自扫了眼,竟凑热闹般一个个跪了下来跟着我哭得卖力,如丧考妣,这般滑稽的西洋镜儿倒让我一时间减了些悲痛。

“胤礽专擅威权、鸠聚党羽、窥伺皇父起居动作、随意j□j诸王大臣、截取贡品、骄奢淫逸、纵容下人作恶、企图弑君杀父、生而克母是为不孝,对兄弟不友爱不仁!诸皇子有钻营为皇太子者,即国之贼,法所不容。

张廷玉……”康熙抽噎了一阵儿,声色暗哑,颓然之姿以致失了帝王之尊,听他声声控诉,我也是暗自吃惊,这太子竟是做了这么多龌龊事?若不是这回这小子偷窥龙帐让康熙觉得生命受了威胁,只怕还会姑息下去,由此可见对这太子的宠爱确实不一般。

“臣在!”

“将此二子押解回京,上驷院旁另设毡帏羁押,胤褆胤禛轮流看守,都跪安吧~”康熙似是痛不欲生,说完了话便以手抚额,不愿再看,刚才闻听康熙痛声之时,一个中年太监就打外边儿不顾宣召窜了进来,这会儿极尽小心的扶着康熙,想必这人就是传说中的大太监总管李德全还是梁九功来着?

没顾上细看,忽然想到康熙说要把自己跟胤祥羁押在上驷院,那不是养马的地方儿吗?你这个玩笑开大了啊!暗指我们是畜生不成!根据遗传学来讲,自家人这种玩笑开不得啊!

“儿臣谢皇阿玛!”肃了肃神态,正八景儿的给他叩了个头,就算是代他那个不知道魂儿去了哪儿的儿子行的礼吧!没想到又不知怎么的触到了康熙的痛心处,又是一阵泣不成声。不敢再留,赶忙行了礼退出了帐子。

看着漫天的飞雪我是无语凝噎,暗暗摇头,只怪自己点儿背,竟闹了个九月飞雪的笑话!嘴角儿竟忍不住扬了扬,伸手接下了几片雪花儿。

那个阿布凯一直守在帐子外头,里面儿的动静我估计他听得一清二楚,见我出来却是这般表情显然一愣,但也只是扫了一眼,弯下身子一手扶腰一手摸着刀柄,标准的武将站姿。

“二哥……”一声轻唤,转回头一看竟是胤祥,估计是跟在自己后边儿出来的。朝他笑了笑,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心里琢磨着咱哥俩儿这回也说不清是谁牵扯了谁了,啥也别说了,一起上驷院候着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吗!想起这一句忍不住汗一把,人家可是兄弟呀!

由于风雪忽至,康熙又心情不佳,返京的大部队都随着康熙的圣辇走的稳稳当当,可我跟胤祥此刻是待罪之身,可就没什么好待遇了,加之又是胤褆负责押解,胤禛虽说于心不忍私下里给的炭火跟食材也都是与皇子的一般无二,但也难免碍着老大的面子做的偷偷摸摸,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这一路上缺吃少喝也是常事。

我可是深深地体味何谓小人得志何谓人面兽心了,胤褆这人也是长的仪表堂堂气质不凡,可长期的武将生涯粗犷憨直已经在性子里根深蒂固,眼中的机关算计也是一览无遗,这样的心智形于外的一个人,康熙傻疯了才会把皇位传给他,难怪老四老八自始至终都没有把他归在对手的行列里,难道他自己就没有一点觉悟吗?真是不可理喻!

一路上他故意催促日夜兼程,竟是用了五日便从围场回了京,连老四也被他甩在了后面,生生差出半日路程,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摸样,我可真是怀疑老康是不是给了他密旨一类的东西要他处死我跟胤祥两个,否则还没定下罪状,他美个屁呀美!

借着侍卫们搭建毡帏的档子,他一手拎着一小坛子酒,一手执着一个黄铜制的手炉,一步三晃的朝着囚着我跟十三的木头笼子走过来。

“妈的~也不嫌烦!当真是英雄别问出处,流氓别问岁数!”吐掉嘴里的稻草,朝着那身影斜斜的翻了个白眼儿。

老十三只是微瞥了一下,似乎不以为意。这个十三看来这回受的打击不小,亲兵无辜受累被斩,一向待自己亲善的皇阿玛又口口声声说自己奸佞不诡,心知自此之后再没了昔日的圣眷,不免像是斗败了的公鸡,加之几天的囚车羁押难以合眼,一向的养尊处优难免一时难于承受,这会儿带着镣铐枷锁,蜷在囚车一角儿,要多落魄有多落魄。反观我倒是闲适的多,本来嘛,康熙又不是我爹,甭管他之前对这个太子如何宠爱,于我是没有沾着半分,我所有做太子的觉悟只是这几天来的担惊受怕跟惶惑不安,所以并没有太大的落差,何况我知道这只是一废而已,老子两年以后还有出头之日,到时候再争取好好表现,最起码要给自己一个无忧的将来。

“哎呀~~我说太子殿下,十三弟~今儿这天儿可够冷的啊!虽说比不得围场的风雪,但也够冻手冻脚的,太子殿下要不也金口玉言一个,让这风也小点儿!”这个衰人,这些天没少拿我那天的糗事儿打趣儿,也不嫌腻歪!

“我只怕说的风更大了,闪了大哥的舌头!”懒得与他理会,瞧见他貂皮大氅的裹得严实,自己跟胤祥却只是黑绒披风的待遇,相形见拙的倒是觉得身上更寒了几分。

挤着胤祥坐下,这小子像是有些不习惯,瞥了自己一眼,但也没挪开。

“嘿嘿~~我看你等皇阿玛回来了,还能这般牙尖嘴利,到时候指不定谁闪了舌头!”他心情不错,吝是我这些日子没少刺儿他,他也照样勇往直前乐此不疲。

“皇阿玛回来之前我都还是太子的身份,大哥这些天的所言所行,我只当是让围场的风给拍了,神志不清,你今儿这话我且记下,等皇阿玛回来了,我得当面问问皇阿玛,我跟十三的罪是不是得等大哥你拿主意!”老子现在还是太子,尽管即刻就要被废,但临死拉个垫背的,你小子也别想占了什么便宜去。

果然他脸色变了变,不觉的弯低了腰身,眼里火花乱蹦但也不敢再造次。

“去给本太子跟老十三拿两件儿跟你这个一般无二的氅子来,另外温一壶好酒备上几个小菜给本宫祛祛寒气。”

手指点在他的貂皮大氅上,他面上一讪,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的一合拳:“是!”

看着他雄赳赳赴义一般的走姿,忍不住好笑。

“太子何苦与他计较,皇阿玛将咱们交予他看管,如今也算是落在他手上,这圈禁的日子得个厉疾便殁的也不是没有过!唉~~”

他是说死因不明吗?他老大也敢?我却不信!嘴上轻叱,反而一笑。

“十三弟想的严重了,此番你二哥我昏魔了铸下大错,到头儿了不过就是被废了,但凭着咱这三十几年的太子生涯,量他也不敢动了分毫,只是十三你也不必如此万念俱灰,说到底也是皇子,你只当是停薪留职放了个长假,我有一言你且听了,天命与我这个身份,我断不会乖乖的认了,不出两年必会复辟,到时候……”谁主沉浮还是个未知之数,我不是那个历史上倒霉的太子,他的烂帐也别想我给他背,我的血液里流淌的是自强不息不安认命的热血,如果非要我承受这些,我不怕改天换命,反正清末的鸦片战争强虏侵犯,近代史八年的血雨腥风残酷战乱,都不是什么好事,若是我做了皇帝,我必可侦其利害,避其灾劫,于国于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换言之,我知晓历史走向,明白民生根基,就算是重获康熙信任辅佐着他筑个太平盛世,打造个铁桶江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总之我绝不会认了这圈禁高墙,死的不明不白的悲催命运!

后半段没敢说出来,但眼底不觉间闪现的锋芒精火必是被这小子瞧了去,再看他时,他两眼满是疑惑却也见了一线生机,似是而非的点点头,似乎知道我藏在心里的话,竟也流露出几分崇拜敬畏之情。

第6章 环肥燕瘦 还没等我丢铜板问卜前程,康熙的御辇便紧跟着转回京师。这日恰是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十八,康熙进京之后我跟胤祥分别被披枷带锁的羁押着带到太和殿康熙跟前儿。

几日不见,康熙竟显得有些苍老,人也明显瘦了很多,还是那件玄色的马褂儿这时看起来也显得有些宽松。他看着我二人的眼神有些浑浊跟几丝无奈,并没有迎头痛斥一番,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天下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见他这般模样,心里难免不忍,竟是跟胤祥异口同声的唤了句皇阿玛,便齐齐跪在他跟前儿。

太和殿上一阵肃静,就是连善落井下石的胤褆也只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敢说出来。过了很久,负手立在龙椅一侧的康熙深叹口气,朝着张廷玉挥了挥手:“皇太子胤礽自出亲授于朕,传授治国之道,教导其以祖宗为楷模,守成基业,命名儒传授经史,体察人心向背。初睿质岐嶷,学问渊通,实宗社万年无疆之庆。且娴骑、擅射出于众皇子之上。睿学大成,惟圣祖神宗之家法是遵,惟天人性命之精微是究,及五经、诸史、睿法骑射靡不博洽贯通,殚精人妙。然!逆贼索额图罔其行不端不加以约束,视其身不正不缀以言辞,反纵其善结私党,其骄纵之渐,实由于此,索额图乃本朝第一罪人也!!

今昭示天下,废黜太子,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将废皇太子幽禁咸安宫~~”言到最后已是渐没了声气,身形微抖,显然情绪激动。

自己知道这个历史事件所以并不吃惊,反观其他人却都神色各异,张廷玉也是欲言又止,只得跟旁边另一个仙鹤补子的老臣,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旁劝慰康熙。

这太子小子也忒全才了,康熙这么夸他绝不是信口开河,史书也确实有所记载,即便这些都是他老子美化纯属杜撰,那他母语的满语也该是精的,可自己这些个什么资史通集四书五经一概不会,骑马勉强可以跑几步,但想在上面射箭,那恐怕还得再练练才成,这满语蒙古话更是别提,在自己的那个时代,几乎都快成火星文字了!把自己关起来更好,借此时机还得从头学起,日后才能不露馅儿!

想到此,不卑不亢,恭恭敬敬的给康熙叩了个头:“儿臣谢皇阿玛!”

一石激起千层浪,我这话又不知道错在了哪里,上天作证我是真心实意的,这帮子人怎么都用看et的表情看我,难道我不接受还能反抗不成?我哭嚎撞墙难道才算正常?这个太子的储君之位于我一个现代人来说,本来就难以承担,比起君临天下的不可一世我倒觉得昨个闲王倒是更逍遥快活。

康熙立马止住了悲戚回身恶狠狠地瞪着我,手指颤了颤,大吼一声:“给朕带下去!!带下去!!”

立刻打殿外冲进俩带刀侍卫,一左一右的把我架了出去,出了殿门儿,听得里面高喊皇阿玛之声此起彼伏,回头一看,已经看不见康熙站立的身姿,自己的那群兄弟们都已经冲了上去,想必老康又被自己气的晕了过去!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们没有真的拖着自己走上一路,下了太和殿的玉阶便放了手,朝自己行了个礼,规矩的退到我身后。

“我现在是待罪之身,还是由你们俩走在前边儿吧!”你们跟在后头,老子不认识路!

那俩侍卫互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他们估计一时也还愣忡着,稍一迟疑打了个千儿一声“奴才失礼了!”就乖乖的走在前头。

咸安宫应该不是这太子的寝宫,历史上好像是在那里幽禁至死,太子大小这里长起来的,可我却不认的路,暗自里左右环看,熟悉的记下了每个门廊转角儿。

走了些许时候,那二人忽然停住,转身朝着自己又是一个千儿扎下去。心知是到了地方了,抬头犹自看着一门一柱,尤其是头上的那块匾额。

“太子爷~~”

“太子爷~~”

“爷~~~”

正负手看着,忽然几声婉转莺啼唬的自己一愣,竟是打院儿门里边儿奔出几个着着各色锦缎宫装的女子,神色悲戚的一股脑涌出来,见了自己分明很是激动,却不敢靠过来!

我立刻脑中一片空白,快速的想着这太子的生平旧事艳史,竟然毫无印象,只依稀记得他的太子妃好像是石氏,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太子活了的这三十五年,必是左拥右抱环肥燕瘦的环侍身畔,我靠!这个不错!!自己那二十七年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有过数次单恋却无一次圆满,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子到了这里竟然能享这齐人之福!赚了!赚了!!

方才还一脸的大义凛然宏图大志,这会儿看见这般情景早就抛到九霄云外,眼珠子骨碌乱转的只顾着兀自品评眼前这些女人,找找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类型。

“爷~~昨儿个臣妾跟几个姐妹被着令收拾了东西搬至这咸安宫,所谓何事?”一个略施粉黛的水蓝宫装丽人朝自己奔来,眉眼如画,娇艳欲滴,心中欢喜,在她靠近之时早已伸臂将她揽在怀里。原来康熙在回宫之前已经有所行动了!

佳人似是一惊,小嘴儿微张,一双杏目定定的瞧着自己。

“太子爷~~臣妾听说你……”

“嘘~我已经不是太子了……”说的异常平静,伸了一根手指掩在那女子唇上,她果然一惊,跟着珠泪涟涟,忍不住呜咽起来。立在不远处的那几个女人听到后也是片刻的寂静,跟着都开始携了帕子掩在嘴上,双肩微颤,楚楚可怜。

“怎么?爷不是太子了,你很失望?你们也是?嗯?”挑了眉毛一一扫过她们,最后眼光落在自己怀里这个最为冶艳的女人身上。

失望也怪不得她们,能入得了太子府里的家世必是不一般,也同时担待着多少人攀龙附凤的美好愿望,一旦落了空,沮丧跟难过不可能没有,只是我关心的是她们对自己这个人是否有情,若是有从此之后患难相守,自己来自现代,对女人的疼爱眷顾应该是她们梦寐以求的,若是无情也无所谓,反正以前的太子又不是自己,索性就成了她们的好事,放她们走,也算是好事一桩。

“爷说这话可是辱没了臣妾,自臣妾成了爷的太子妃…不…嫡福晋那天起,臣妾的身心便都是爷的,莫说爷不是太子,即便是爷…臣妾无非就是一条白绫,便是到了那头儿,也要随在爷身后侍候您!”原来她就是太子妃石氏!这太子还是蛮有福气的吗,老婆这么漂亮!

“石氏?”我不知道她叫什么是否真的是太子妃,只好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爷~~您…您怎么喊起了臣妾的汉姓儿?自打臣妾嫁进来就改回了瓜尔佳的老姓儿了!”原来真是她,不过怎么这姓儿也改来改去的?

“今儿个有些乱……”故作头晕状,唬的她小嘴儿一扁,又是着了急。那小摸样儿,要不是那两个兵蛋子戳在这儿,真想上去亲两口。

“婉婷给您炖了您最爱喝的汤,这几日爷必是没有歇息好…”又是一番哽咽,看来这女人对胤礽用情很深,自己要是能有这么个女人做老婆,一定不会拈花惹草,瞧瞧这小子,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妈的!取了这么多,羡慕死老子了!

眼光在那群女人那儿晃来晃去,身边儿的人儿眼神一暗,强作了个笑脸,招手唤了句紫燕~蓝琴~,立马儿又奔过来两个女子,着淡粉色宫装的女子气质雅韵,明眸善睐,最是吸引人的是那双悠悠的剪水瞳眸,含羞带怯让人忍不住疼爱。右手边儿的那个一身鹅黄色宫装,甜美的犹如一朵睡莲,眼波流转间透着娇俏,水当当的一个小美人儿。乌黑的头发挽着个美人髻,身后却搭着一条辫子,我虽然对这个清朝女子装扮没什么研究,但我也知道古时女子凡是嫁了人的都该挽起头发,这留着条辫子的明显就是个未出门儿的大闺女!瞧她十六七的光景,很是郁闷的想到难道她是自己的女儿?这年龄上算起来也没什么不可能!若真是这样自己这眼光还是收敛点好,不然就真成了禽兽不了!

本想上去拉住小手儿探探姓名,这下浑身一个激灵忙收回了眼光,揽住了瓜尔佳氏跟那个唤作紫燕的女子转身朝咸安宫里面走去。丢下那小美人儿在原地,瓜尔佳似乎颇为吃惊,不知所以的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由的我揽着进了院子。

“二爷这...咱们要不要跟皇上据实禀报?”

“我看...算了吧...废都已经废了...爷们儿找些别的乐子人之常情吧...还是不要说了...”

“那万岁爷问起来我们总要有个回话。”

“就说二爷神色哀戚一路无话,至了咸安宫,忽感晕眩,被几个妻妾扶了进去!”

“行!就这么说!!到底巴克什大哥跟着皇上久了!”

第7章 桃花树下桃花仙(一) 安坐于正厅慢饮着瓜尔佳氏递上来的茶水,悠然自得的在端坐椅上神色哀戚惶恐的几个美人儿之间扫来扫去,心里头乐的开了花,脚下还忍不住点着地面儿轻轻的打着拍子,实在是没有一点儿刚刚被贬斥的自觉。

“爷~您拿个主意啊~”瓜尔佳氏美目环了一圈儿,率先站了起来朝自己慢慢措了几步,那几个也跟着抬首定定看着自己。

“主意?皇阿玛的诏书是颁着玩儿的?还是那话,我如今被废了,打今儿个起再没有皇太子,只有一个二阿哥胤礽,你们哪个若是觉得屈了,尽可以跟我说,一定成全了放她出去,若还想跟着我,咱们便从此一处做伴儿,老死花前月下也不算憾事!”话说完,眼风儿一一扫过几个女子,见她们皆是一脸郁色做着攒眉深思状也不接话儿。

“爷怎么还说这绝情的话,臣妾不管姐妹们怎么样,臣妾反正不走!臣妾只是替爷抱屈,他凌普堂堂一个内务府总管,平日里根本不怎么与爷往来,又是个身兼着几个肥差,他做不得圣人贪了银子怎么就扯上爷了?他的主子也不是咱们毓庆宫一个!若按着份事来排,只怕四阿哥才是他凌普的正经主子!怎么单单的就让爷您一个担了去!臣妾…臣妾实在不服!”刚才一路走进来的时候已将自己所知的几件事儿与她简短说了,听她这么一讲心知这凌普跟太子只间似乎走的并不近乎,可话虽是这么说,可凌普已死自己根本无从再问,也许这这里面有些事情尚待商榷,但也许是因为胤礽做这事根本就背着她们也未可知,反正是被废了,既然康熙都能说出太子生来克母的旧事,这凌普之事也许只是个引子罢了根本无从论起。不过看她话说的有条有理,也声声在韧儿上,可见其心思细密周全,倒也欣慰。

挥手打发了其他人下去,只留了瓜尔佳氏一人在厅里,她不明所以面上显得有些慌乱。细端她眉眼儿真真是皓若天上月,皑如塞上雪,虽退了青涩的娇嫩,却添了媚人的成熟风姿。

“爷~”忐忑不安的朝自己瞥了一眼,修饰的很干净齐整的手指扭着帕子,看起来很紧张。

“过来……”这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来时,吓了一跳,竟是暗哑的透着些许暧昧。那个俊俏的人儿似乎也能感知将会发生什么,红着一张俏脸朝自己小步挪近了些,垂眸看着那双穿着马蹄鞋的小脚儿,心里竟是掩不住的燥热。

“爷~臣妾说的多了…”一阵玉兰花香飘进鼻翼,狠狠吸了一口,眼光在她面上和起伏的胸襟儿上来回游走。

“剩咱们俩了,这称呼就别这么生分了!直接叫名儿吧!”还不知道这美人儿的名字,可她跟胤礽老夫老妻了,应该是最熟悉彼此的,搞不好就得露馅儿,也不能直接开口问,真是麻烦啊!

“臣妾不敢!”她以为自己是要她叫胤礽,凤目轻撩了一下,眼波转出几丝媚态,直看得我两眼棍直。

这可是考验呐~~虽说名义上是自己的老婆可以乱来,但是在心理跟感情上我明知她这一颦一笑其实都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另一个也许再也回不来的男人。何况在道德上来讲我始终把她搁在胤礽老婆的位置上,碰与不碰我很矛盾!但是在生理上来讲一个当了二十几年处男连女孩子嘴都没碰过的纯爷们儿发生些什么道德沦丧心理崩溃感情出格的事儿也算正常可以原谅吧!!

“啊~~”我发誓我真的不是要这么做的,瓜尔佳一声惊呼我醒过神儿时,已经是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这会儿心里第一反应就是要挨耳光了,但她顿时臊的通红的芙蓉面跟害羞期待的眼神儿马上告诉我,她是我的人而且她很高兴自己这么做!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狠狠咽了口唾沫提步就走。

“爷~门儿在那边儿呢~”丢脸了~光顾着想步骤呢,忘了自己不认得路,好在古代房子的格局就那么回事儿,正厅暖房东西间儿~在她美臀上捏了一把,右转几步,抱着美人儿顶开了藏蓝暗云纹儿的门帘子闪了进去。

不愧是暖室,七八平米见方的小屋子笼在暖日微醺之中,澄出橘色的氛围,跨步三四下便可到了一张占足了三分之一屋子大小的软榻边儿上,对面儿一张烟翠色帐帏的大床又将屋子占了多半拉,除了榻子上的一张炕桌跟右侧一个书阁子再没有多余的摆设。

三两步跨到床边儿,将美人儿横陈其上,习惯性的伸手解领口的扣子,却摸到了陌生的精细盘扣儿,奋斗了半天才挑开一颗还弄得一脑门子汗,心里的*也是打了折扣。

“爷~~让凝儿来...”一双素手伸将过来,身子半跪床边儿,身子矮了自己一头。

微一挑眉,由得她去弄,自己则带着三分欣赏七分猥琐的瞧着面前的女人。端丽中透着几分期待跟柔媚,檀口微张能看见红殷殷的丁香蜜舌在皓白的贝齿间调皮的翻转。

心里窜起一股火苗儿,也不管她手底下忙乎完没有,只伸手托住她的后脑低头附上蜜唇,几下撬开贝齿与她的小舌缠斗在一起。一声嘤咛呼之欲出,抬起一只腿半跪在床边儿一手揽住她的身子另一只手撩起她的大袍往里探去,脚底下死命的往下蹬靴子,真可谓手忙脚乱心更乱!脑子里翻腾的都是朝美穗香...泽井牙衣...苍井优......

“爷~~啊...爷~~那里...啊~~~~~”

“乖~没事,我们试试那样.....”

“嗯...爷~~凝儿...凝儿不行了...爷~~啊...”

梅花帐里笑相从,兴逸难当屡折冲。百媚生春魂自乱,三峰前采骨都融。情超楚王朝云梦,乐过冰琼晓露踪。当恋不甘纤刻断,鸡声漫唱五更钟......

初识其中滋味一时欲罢不能竟折腾了许久,这一觉便是我穿到这儿来睡的唯一香甜的一觉。悠悠转醒觉得所触柔软,定睛一看险些没流了鼻血,自己竟是头枕佳人酥胸眠了一宿,再瞧昨日承欢之人丝发散乱,玉体横陈,芙蓉面盈着一抹红润一波笑意睡的正酣,想起二人颠倒不知疲倦顿也心里快哉,借着方便在佳人儿茱萸之上咬了一口,想是小人儿却是疲了,竟只拧拧眉头依旧睡的沉实。

轻起身竟险些歪倒,暗笑自己荒唐,捡了昨夜丢在地上的衣物套上趿了双皂青色便鞋下了床,挑开门帘见外间无人这才转了出去,毕竟咱不是那个太子,昨儿个一时不查在这屋里弄出这么大动静,要是一出门儿看见个人还真有点儿羞臊的感觉。隔着竹篾纸糊的窗户瞥见外面隐约透出些天光,但绝不明亮,暗我的估计现在也就是早晨五六点的光景。

布谷~~布谷~~~

妈的吓老跳!受惊转身却是搁在厅里架子上的西洋座钟,精巧的珐琅漆壳里钻出个小鸟,原来是整点报时,昨儿也没细端详,原来这屋里有钟表,走过去看看,镂刻花纹的铜质时针正指向六点的位置。

自己有晨练的习惯,以前为了长身高可没少折腾,什么篮球排球足球游泳自己可是样样精通,就是为了彰显男子气概连跆拳道都已经拿到了四级蓝带子,只可惜蹦跶了半天个头依旧是那样儿不见长进!不过每日的晨练却是我长久坚持的,已经到了一日不做就浑身不对劲的地步,来了这里之后头一天晕着,第二天被软禁,跟着就被上枷上锁的拿囚车运回了京城,根本就没机会活络一下,眼下虽是一样被囚禁但也算能自由活动活动,再说以后还得应付这些大小老婆,每个好身体怎么能行!心中顿生要出去负重奔跑五千米的想法,瞧了瞧身上这件儿白色细纹棉布的中衣中裤虽说不合适可一时也不知道这太子爷的衣物平时放在哪里,索性回暖房抽了那根锦蓝色的宽腰带往腰上一束,提了步子迈了出去......

璀璨如星的人儿啊~自打行围之前从德主子那儿瞧了一眼,便印在了紫嫣心上,另她开心的是,自己也入了他的眼,这皇城里除了皇上之外数他最为尊贵,那翩翩气度风华更是刹那间虏获了芳心,他去皇上那儿开了口,皇上宠他也随口应下,也只等他回朝之日便心甘将此生奉上。可谁知他回来了,却是坐在囚车之上,宫里向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虽过往之中也非全和圣意,但此番对待却是绝无仅有的,宫人们猜测他将失宠于圣前,姐妹们劝德主子也旁敲侧击,但佳人芳心已许管他是昔日座上侯还是今日阶下囚,此生只愿常伴左右共赴流年。

皇上没有忘了对他的承诺,在他被圈禁咸安宫之前,便有人带了口谕过来,跪地接旨的一刻便知道程紫嫣今生就是他胤礽的人了!有人惋惜有人讥笑,便是连十四阿哥也是恨恨的瞅了一眼甩袖去了。但心里不曾有丝毫悔意!

咸安宫见到他的那一刻,心跳险些停了,本以为该是凄怆悲切的面容却只看到了疑惑跟释然,让准备了一肚子的安抚深慰的话都生生咽了回去。

他见了这些女人似乎也很吃惊,定定的看了一遍,本以为他的目光会在身上多流连些时候,没想到却毫无区别。他的福晋昔日的太子妃跑过去,他看着她的眼里有火苗在蹿动。好在福晋她也是个实体懂理的女子,这个时候她没有怨怪这个紧张时刻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个女人,反而叫了自己跟另一个唤作蓝琴的侧室过去扶他。

这回他仔细的看了自己,眼中仍是有那日御花园的惊艳跟痴恋,可却少了几分纠缠跟隽刻,竟似是初次见着一般,难道他忘了?

盯了一会儿,能读出那里面的喜爱之情,但却不明白为何忽然又透出了几分惊恐跟疏离,果然那之后他没再看过来,而是转手揽过了蓝琴跟冰凝福晋两个进了院子,那一刻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他留了福晋侍寝,就在冬暖房里,不合规矩但却在没有人在意,一个被废的太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在此时也许都被视为发泄或是不甘的表现吧。

就在门外抱厦底下听着屋里的低吟呢喃,福晋是个端庄持重的女人,竟然叫出那样的声音,他在这方面应该也是出众的吧!宫人们都避的很远,才得以能偶没有顾忌的一直站在那里直到听不见任何声音,身子冻得瑟瑟发抖,但心里比那还冷......

终于在更鼓敲了一声的时候有些麻木的走回房里,流着泪睡了一夜,早上宫女捧上了妾氏的水粉色宫衣却笑着婉拒了,还是穿了那套象征宫女身份的绛红色棉布衣袍,不是跟你怄气,只是想离得近了看着你侍候你既然妾的身份不能那就还做宫女吧......

第8章 桃花树下桃花仙(二) 咸安宫称为宫殿其实不过就是一个一进一出的大院子而已,规模甚至比不上一个妃嫔的宫苑来的大。以前到故宫参观从没到过这里,没想到这儿有朝一日也成为自己的家了!出去四处看了一下,别说是跑什么5000米了,就算是跑个100米就得围着后面的小院儿转上两三圈儿,五千米下来不晕也吐了。

松松散散的逛了逛悻悻而回,进了厅里见门边儿放了炭盆儿,想是宫人进来放的,反正身上也是一片寒意正好暖暖身子。想起瓜尔佳氏还晾在床上躺着,自己刚才出去的急了好像是忘了给她遮掩,这要是给人瞧了去,岂不难为情。刚挑了帘子准备进去却迎面撞过来一个人,咚的撞进自己怀里。

低头一看,竟是昨日迎自己的那个俏生生的大姑娘,这一对盈盈秋水般的眸子让人过目不忘,原来她竟是个宫女儿,昨儿还以为是自己的闺女呢!想想心里一寒,牵了下嘴角道:“是你啊!”

“太…二爷…我…奴婢…”一张俏脸憋得绯红若霞,极力的在回避自己的目光,慌忙向后退了一步。正一脚门外一脚门里的站着,眼光朝屋内瞥了一眼,见床帐垂落掩的严丝合缝,地上散落的几件儿衣物也收拾利落挂在架子上,心内了然她脸红的原因,想必是见了瓜尔佳光裸的身子,想起昨夜的光景也跟着面红耳赤起来。

“去吧!”未免尴尬,抬抬手让出身子示意她出去。

绛红色身影慌慌张张刚移到门边,忽然想起一事,出声唤住她:“等等!”

“爷~”生生收了步子,转身看着自己,似有不明。

“教习我千古文章弓马骑射的师傅跟谙达……”本想问她谁是胤礽的授业恩师,可话出口半句才想起这么问似乎很是奇怪,张口结舌的僵在当处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王大人跟莽古尔泰谙达听说在殿上为爷求情,被万岁爷斥回府里,倒未有其它贬斥之处,万岁爷一向尊师重道,估计二位大人不会有事,爷可放心!”这丫头虽然曲解了我的本意,但能反映到这一层,可见其伶俐,闻了这话也知召他们进来为自己授业启蒙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禁暗叹口气,挥挥手打发她下去。

静坐床沿端看犹自沉睡的瓜尔佳氏一会儿,心思便飘向了别处。康熙47年被废,49年复立,这两年当中自己要努力融入角色,虽然自认也算学识不浅,论起见识头脑学问经历该是丝毫不比什么皇子阿哥差,可问题是自己所掌握的生存技能跟学识与这些人完完全全是两个层面,经史典籍他们能够融会贯通出口成章,可自己不过是肤浅的有所了解,几篇比较著名的还算是耳熟能详,背不背得下来都还不一定,就更别提那些艰涩难懂生僻蹊径的了。诗文翰墨瞧过但不能写,钢笔字倒是写的不错,可问题是复立之后总不好削了鹅毛蘸墨给康熙上折子吧!最最让人头疼的还是那些形如天书的满族文字,那tm简直就是一处死穴,怎么解释一个连母语都不识的皇太子?若甘心就此沉沦虚耗一生别说自己不甘心,就是自己愿意,将来的雍正皇帝愿不愿意还是未知数!只怕到时候不死也美好不到哪里去!头疼头疼!真tm疼啊!

正揪头发拍脑袋,忽然腰上全过来一双百花花的藕臂,一声娇唤在身后漫出:“爷~”

“醒了?”转头看过去,被她娇嗔的横了一眼,忍不住又是一阵心猿意马,眼珠子在她身子上转了一会儿,却被她娇羞的拽过被子掩上,一头如云的乌黑美发散乱的披着,越发显得露在外头的香肩雪白。

“爷想什么呢?臣妾唤了两声都没听见?”见自己目光在她身上游走,粉脸一红,不自在的撇向一边,不知打哪儿掏出个香囊把玩。

瞥目看过去,宝蓝色的缎子面儿金丝穿着小珠子缝的窄边儿,一缕明黄色的穗子坠在下头,被她绕在指尖儿上把玩。翻转时瞅见上面用金线绣了两行什么,曲里拐弯儿的倒像是阿拉伯文字。

“这上边儿绣的什么?挺精致的!”

见自己盯在她手上,嘴角儿上扬弯起一抹明媚,笑道:“呵呵~爷倒关心起这个来了,爷许是忘了,咱们大婚的时候儿爷对臣妾说‘陌上杨柳添娇色,却比娇娥玉上头’臣妾觉得这两句词儿好,就把它们做成绣样儿,但凡是臣妾的东西都用它当标记…做这个的时候,臣妾觉着用汉字儿着实单调,就绣了满语,但读着总觉得有些词不达意了,爷觉着臣妾这几个字儿表的可对?”望着自己的盈盈眼波中满是娇羞,古代女子真是纯情,不过是洞房时一句调笑的话儿,竟这般认真,倒也可爱的很!伸手接下香囊佯装细看,其实我哪里认得什么满文,做做样子赞了声“妙人儿”就递还给她。

心中忽然一动,她也是满人呐!且能通译,应该是识得汉字的,说不定还能书的一手好字,自己守着这么位美夫子怎么就忘了!暴敛天物!绝对的暴敛天物啊!!

“爷方才问起两位师傅……”忽然话锋一转倒叫我一愣,这才想起刚才在门口儿问过那丫头的事儿。

“你在装睡?”眉峰一挑,不知她所为何故!

“臣妾…臣妾只是想听听爷跟清音说了些什么,那时候儿也没全醒着。”眼中掠过一丝惶恐,,有些紧张的瞥了自己一眼。

“我能与她说什么?”原来她叫清音,挺好听的名字。

“这话臣妾委实不想说的,可感念她对爷也算的一片情意,却不能装作不知!爷当初在皇阿玛跟前儿要了她还未来得及收房就随驾去了塞外,可…又出了这样的事,本以为她也就罢了!可这丫头全不计这些个,愣是自己去德妃娘娘那儿求的,她原就是个机灵乖巧的人儿,德妃娘娘本来也是想放在身边儿j□j两年就把她十四阿哥,可谁知道她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愿意跟着爷,足见她对爷的心思。本来臣妾也想着给她安排个地方儿让爷给她个名分,谁知她今儿个竟是这身打扮,难道还只做个宫女不成!唉~臣妾就是在不甘心情愿,也得代她说了这话,还望爷能好好斟酌着安排了她。”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怪不得她昨儿个梳着辫子今儿却是这身打扮,是个有情有意的好姑娘,要说对她还真是印象不错,自己现在的皇子身份娶进来也不算重婚,可是自己现在前途未卜,祸福难料,瓜尔佳几个已为妻妾的那是不得不担的责任,可是于她,自己还是莫要拖累的好,那么一个美好的女子,该有个可以依托的臂膀才是。

云淡风情的笑笑,回视瓜尔佳等待的眼神,半晌方才启口:“那便随她吧!”

“爷??”见我摇头,她很聪明的不再追问,只是拧着眉看了我一会儿才又复了笑靥如花。

“爷方才问二位大人究竟所为何事啊?”她竟猜出我意不在其安危,这女子秀其外惠其内。

“方才她不是说了!”

“呵呵~~王掞大人教辅爷三十余年,莽古尔泰谙达也有二十余载,儒沐之恩为爷顶撞皇阿玛几句又怎么会惹出什么祸事!皇阿玛自然不会殚压严办,只是只言片语的训示了一番倒更似是在怄气呢!

只是臣妾觉得爷暂时还是不要与他们牵扯,爷眼下正是该平心静气的时候,别看现在在这咸安宫里头待着,可外面儿更是多了不少双眼睛看着咱们呢,这回的事儿一出,爷身边儿可以用的上的人想必已是被皇阿玛剪除排挤了大半,他们两位虽无实权,但在朝中这么些年,人脉总是有的,爷得留一脉!”这女子不愧是康熙选出来将来可以母仪天下的,要相貌有相貌,要心胸有心胸,论起运筹帷幄来,自己恐怕也是不如。

只是自己来自未来多少知道些历史的走向,而且自己向来对女强人只有敬畏之情毫无觊觎之心!自己要的不过是些软语温柔,体贴备至的解语花儿罢了!朗声笑了一阵儿伸手揽了她入怀:“朝上的事儿眼下爷什么都不想知道,至于凝儿你…爷知道你聪明了……”上扬的尾音应该能表明自己的态度,果然怀里人儿微微一僵跟着软在自己身上,回了声‘是’。

“我倒没想这么多,其实只不过想让他们继续授业解惑罢了!”喈喈一笑,引的她一个侧目。

“爷早就不必再去上书房了,何况爷的文采皇阿玛都曾赞誉有加!”

这正是我愁得啊!!不自然的笑了笑,言:“谁说是我了,我不过是想如今被废了,事事都得受制约束,但却不可苦了我的孩儿们,他们两位是皇阿玛派给我的,学识本事自是上上之人,若能依旧为我所用教授孩儿们,也算是我一大幸事!”如今胤礽三十有五的年纪了,若生理没毛病肯定有孩子了吧!自己打着这个幌子也算是冠冕堂皇,到时候只说是无事可做混在孩子堆里一起学学应该是最好的掩饰了。

“爷想得长远,臣妾倒是没有想到此处!对了!昨儿个咱们几个姐妹急着见爷才匆忙的来了,孩儿们今儿个也该来了,也不知道皇阿玛对他们是怎么个发落,唉~至亲的骨肉,怎么的也得准了每日的请安吧!弘晳弘晋五格格六格格也不知道这一夜慌成什么样了?唉~”

乖乖隆滴咚!这…这这这…自己昨夜才算是成年了,今儿就得了这么几个儿子闺女!以自己现在对这这事儿的热衷程度,保不齐身体力行个十来年就能组个球队了!头又疼了!!看来计划生育也是重中之重的必行措施了!!!

第9章 演而优则唱 与几个孩子见面还是在三日之后,据说也是在康熙消了气之后才点了头御准的,这一日一大早胤礽显得格外紧张,在选择衣裳方面也着实费了些神儿,挑拣了几回才选了套月白色的长衫子扎上一条皂青色的腰带,别无挂饰,对着镜子看了看倒也显得清爽。瞅瞅时间已经是接近了正午时分,这才万般紧张的被瓜尔佳氏拉着朝前厅走去。

还没进门儿远远地就瞅见了那天迎接自己的几个女人都在,有个眼尖的瞅见了自己跟瓜尔佳氏,只得硬着头皮装的尽量气定神闲的走了进去。除了这几个女人之外,堂上还站着俩半大小子跟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娃儿,都在那儿规规矩矩的给自己行着大礼。

打眼儿看了看,黄口小儿不足为患,不过是三个没成年的小孩子,难道还怕了不成,这才心里定了定神,心里也纳罕着怎么才这么几个娃?难道以前这胤礽也懂得计划生育?轻咳一声道:“都起来吧!啊~哈哈~”

几个小娃像模像样的缓缓起来按照长幼有序的方式给自己一一又问了回安,心里暗暗记下,看着最大的那个叫弘皙,稍小点儿的那个叫弘晋,那个还显得稚嫩一些的小女娃儿叫蔓儿。

一一点头尽显慈父本色,寒暄着一些自己老爹经常跟自己说的那些家常话儿,一时倒也显得从容。

趁着换茶的空当,瓜尔佳氏喊了句绿珠,一个打扮明艳的女子款款而出想来应该也是胤礽的妾氏一类的,但最吸引人的还是她怀里抱着的一个小娃娃,粉嫩粉嫩的,裹着不怎么合身的小夹袄虽然还没有发辫但也绝没有月亮门儿的法式,应该是个女孩儿。

“爷,五格格还不会走路呢,只能让绿珠妹子抱着了,呵呵~~前几日她与有了身孕的唐氏跟刘氏三人被臣妾留在了毓庆宫收拾着也照看着孩子们,今儿个都一并过来了,您也有日子没见五格格了,您瞧她可是变了样子了!越发的有模有样儿了呢!”

乖乖~原来还有两个还没出生的娃儿!挑眉连忙跟着虚应了几句,好好的打量了这对母女一番,这个绿珠是个典型的美艳型女子,凤目含情眼波传意,自打她闪身出来已经是明里暗里的给自己递了不少秋波,真真是个尤物,至于她怀里的,虽说并不是亲生,但一岁的小娃儿最是可爱的时候,心里也是着实的喜欢。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一阵香氛沁入鼻翼,真个醉人,伸手接孩子的时候,那团绵软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的在自己个儿手背上刮蹭了好几回,这才松了小娃儿。

这一次会晤之后两个儿子便去了兆祥所,只是每日定时的在近午上书房放课之后才过来请个安说上几句,这俩小子一副文绉绉中规中矩的摸样,才多大的年岁?后世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还正是拉帮结伙上树掏鸟儿的青葱岁月呢!可怜这皇城的小子们瞧瞧一个个都早熟成什么样儿了!

禁闭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也懒得理外头天翻地覆的变化,即便如此,也能从侍卫们偶尔的闲聊跟丫头婆子们无意的碎嘴里知晓一二,胤褆被圈禁了!胤禩乐极生悲被训斥在家称病不朝!还有诸事中脾气越发见长的康熙!

还没觉着冷就忽然飘起了雪花儿,多少日子足不出户的竟然连月份都不知道了!瓜尔佳氏裹着一身儿绛红色的绸缎棉夹袄,打外边儿进来的时候带进了一股凉气。伸手把她的小手儿攥在手里搓揉着,瞥了眼外边儿昏沉沉的天儿。

“什么时辰了?”

“爷~巳时都过了一刻了,您这是刚醒还是一夜未睡呀?”透着微凉的小手儿揉上面颊,只觉舒坦。

“甭担心,我到点儿必是要睡的,今儿什么日子了?怎么一大早的还飘上雪了?”

“呵呵~~爷真是过糊涂了!再过两天就该除夕了,下场小学兆个好年景......”她面上忽然现出恍惚之色,似是沉浸了回忆里。

“可是闷得慌了?”淡淡一笑,我不毕竟不是胤礽,那种问鼎天下的野心咱不具备,何况又是赶在了这么一个非常历史时期,该说倒霉的似乎还轮不到你!

“爷......”见自己不说话以为是在生气,显得有些局促。

“过来给我描个字儿!”一把拉她入怀,打身后环住兰香沁鼻,不觉又有点心驰神往,揽着小腰儿的手掌也开始不老实起来,在她腹上蹭来蹭去。

娇嗔软语了几句,凝了神提笔蘸墨在湛白的纸上顿了顿写了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蝇头小楷字体端秀,很是耐看!其实自己更是喜欢狂草的那种粗豪不羁的笔法,可是这胤礽也不知是对他自己的字儿很是自信还是笔帖这种东西太过低级,翻了搬过来的所有书册竟然愣是一本儿没有找见,这几日都是找了她们几个每人写上几篇字儿,自己拿来临摹,女人家家的竟都擅长的是这种字体,没得办法也只能先凑合了,搞得现在自己的字儿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娟秀之气,毫无磅礴之意!为此着实郁闷了几天!

除夕当日内务府派人送了些应景儿的东西过来,从吃到用甚至还有些赏钱银锭什么的!自己倒是不以为意,可那几个女人看起来很是兴奋,围着这些赏赐唧唧喳喳个没完,倒不是在乎这些个玩意儿只不过还没听说过被圈禁的人还能有这个待遇,所以她们觉得意外也很开心。

用过了午膳,正抱着三格格给她讲后世的那些美丽童话,忽然打外间儿进来个人,长的有红似白的倒是周正,那身衣裳我也不眼生就是禁宫中太监们穿着的那种烤蓝色衫子,略有不同的是这人胸前有块补子绣的不知道是什么个什么东西,瞧这意思该是个总管一类的人物吧!

“奴才德顺儿给二爷请大安~”标准的千儿礼扎下去,很是恭顺,笑眉笑眼儿的不像是送什么坏消息来的!

朝他抬抬手示意他起来,也不说话松散的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下文。

“二爷~今儿除夕,万岁爷惦念着您着了奴才来请二爷过宝月楼共聚!”

历史上清楚记得胤礽是关了一年多才重又被康熙召见进而复立的,怎么这才区区三个来月...康熙要干嘛?

不过疑问归疑问,皇帝天大,他召见自己是福是祸都得去,而且还得鲜衣怒马心情激动动作麻利的去!瓜尔佳氏几个自然高兴异常,在这总管跟前儿连掩饰都懒得做了,直接就呼啦啦把自己围了起来跟着簇拥到房里一通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了件儿既不张扬也带些艳色的吉服给我罩上,推着把自己送到了早就等在门外的一顶舆轿,抬起来就走!

中南海咱从没去过,后世的那里已经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了,所以这咸安宫距着宝月楼有多远一时还没法估算,只得由着他们一路颠去!等舆轿到了地方儿,下来的头一件事儿就是找个犄角旮旯呕上几口,妈的~给老子颠散馅儿了!

一通恶心面色估计也不怎么样,脚底下有点儿发虚,低着脑袋进了宝月楼,眼帘一抬瞥见了正座上的明黄色,行了没几步就伏跪在地,呜咽了一声皇阿玛~不是咱能装实在是天威难测祸福不明,先来个苦大仇深再唱一出小白菜儿总该能博得几分同情吧!

这殿上本来就安静,自打自己进来之后就更是没了声响儿,垂着头也能感受几道目光的投射,眼前多了双靴子,一个谦逊中和的声音从身侧飘过来:“二爷~万岁爷着您过去坐着~”

坐他旁边儿?咝~~~不该呀~历史上康熙在胤礽圈禁期间召见胤礽也是在平日,这才有每话方觉心境大好之说,这才圈了三个月不到,而且还没到了康熙试探诸子推选太子的那一历史时期,是记载有误还是出了什么差错?脑子里想着,脚上不敢耽搁,起身低着脑袋走过去,立在他跟前儿不远站定。

“皇帝~你瞧保承都清减成什么样儿了?”这是谁?语调上略有怨怪的态度,直呼皇帝还叫胤礽的小名儿,略抬眼迅速扫了一下,发现康熙右手边儿还有一张团椅,端坐着一位着了金冠吉服的老太太,略一寻思便猜出了这位品带金凤朝阳冠,着锦凤祥云对襟儿宫装的老妇定是那位孝惠章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

老辈疼孙子啊~胤礽是个嫡亲的孙子一定跟这太后很是亲厚,何况康熙是个重孝道之人,自己的儿子可以贬斥一通自己的老娘你不会不给面子吧!这是条粗大腿一定要抱稳~

“皇阿奶~~~”电视剧上康熙是这么叫孝庄太后的,希望没有搞错!

此时的自己脑子里心里想的无非都是些世间悲惨至极的事情,鼻涕眼泪已经是糊了一脸,哽咽着膝行到这位老太后跟前一把抱住双腿伏在软膝上极尽悲伤之能事,只是不能哭的稀里哗啦,不然很可能要被康熙误以为没担当软骨头之类的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老太太也跟着哀伤不已,一个劲儿的抹着腮帮子。康熙表情复杂,眼神儿乱七八糟闪烁了一阵儿没有发一声,一时间整个殿上大有治丧的气氛。自己哭了一会子实在是挤不出眼泪,只得假装收住抬手给老太太抹了抹眼角儿,说了句“孙儿不孝引皇阿奶伤心”~

胤禛胤禩等人在下手边儿冷眼看着胤礽的表演,心里直骂恶心!小人!谁不知道你已经有八个多月没去慈宁宫瞅上一眼了,这会子这是哭给谁看呢!老十胤俄要不是看着康熙冷峻的脸色,只怕早就忍不住出声喝个倒彩,这会儿已经是在袖子里挑起了中指比了半天了。

龙座旁的胤礽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兄弟心里的那些活动,心思只一门心思的放在这老太太跟康熙的身上,抽噎了一会儿见康熙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一时间百爪挠心也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

“李德全~”大殿之上只有康熙的金玉之声飘摇而上,嗡嗡混响。

“奴才在~”

“给二阿哥看座,就设在太后身边儿!”

“嗻~”李德全动作很快,一转头给身边儿一个小太监打个眼色,那小子上来叽里呱啦的布上了套餐具就退在一边儿候着了。

又是朝着康熙一跪便被太后挽起来按在她身侧的圈椅上,递过来来一个热切的眼神儿,稀里哗啦的堆了几筷子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搁在自己跟前的吃碟儿上。康熙不再看向这边,即便是扫过来也是跟身边的皇太后说些闲话,于自己根本就是懒得搭理。这是个什么状况?

“臣白晋恭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正食不知味的嚼着,忽然一个卷着西洋腔儿的声音冒出来,立时抬头看去,一个棕褐色头发蓝眼珠子的老外着了一身皂青色的官服穿在身上,中不中洋不洋的甚是可笑,康熙朝早期有南怀仁后有白晋张诚,在这个时候看见个老外也没什么稀奇的。

定定的瞅着这一君一臣,康熙见了这个老外似乎很是高兴,一扫了刚才眼里的阴郁之气,问了几句闲话,就吩咐这老外跟张廷玉坐一桌上,这时候方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白晋。

“尊敬的皇帝陛下,臣特别为我皇订了一份新年礼物,才刚运到了北京,现在就停在了殿外,还请皇帝陛下笑纳!”这老外一嗓子抑扬顿挫,听他的发音要是打上节奏就跟王八缩脖子一个旋律。

康熙很是高兴,史书上也是记载着这个叫白晋的传教士从法国引进了不少的西学,几何算学甚至天文历法乃至于在康熙换疟疾的时候用西药奎宁治愈了康熙,这才真的博得了康熙的好感,不过此人满汉皆通的确非一般人可比,康熙的喜爱不会是没有道理的!着一抬手,已是有几个戈士哈出了大殿,不一会儿抬着一台硕大无比的白色古典巴洛克风三足钢琴进来撩在了殿中央。

眼神儿一亮,好货啊!纯白的亮漆巴洛克风格雕刻边沿,黑白琴键醒目亮眼,除了钟表以外这东西是自在大清看见的最与后世有联系的玩意儿,忍不住心潮一时澎湃。

“皇帝陛下~这是臣从法国订购的钢琴,是一种乐器,它的声音澎湃激昂能将各种音色完美的体现到最好!”白晋边说边在琴键上依次敲下了i的音符,音色有些沉,我倒是觉得后世的钢琴音色更好一些。

“南怀仁曾经给朕献过一个,他奏的就不错,当初胤礽还跟他学了一阵子...”眼神悠远的看过来,心里忍不住一颤,靠之~这个胤礽太不好穿了!他还有什么不会的?

“哦?殿下会演奏?”这个白晋一脸的高兴,蓝眼珠子立时朝自己这边儿瞟来。

“胤礽!”

老康你不会吧!好歹是你儿子曾经的太子,你好意思叫我出来献艺哗众取宠?心里暗暗叫苦,脚底下还是忍不住措出步子。

“皇阿玛~”

“朕也许久未听这调子了,去弹一曲吧~”心里画着圈圈儿还是颔首坐在了座椅上,得亏自己曾经因为泡个喜欢周杰伦的妞儿,追着学校的文艺骨干学了三个多月才把那首“说了再见”弹得得心应手,不过全是一时的记性谈不上什么手法,如今也算是时隔多年,只能说是找找感觉试试看。

“皇阿玛~儿臣已是多年未练,怕是生疏了!”

“不碍~弹吧~”

豁出去了~

“天亮了雨下了你走了

清楚了我爱的遗失了

落叶飘在湖面上睡著了

想要放 放不掉泪在飘

你看看你看看看不到

我假装过去不重要 却发现自己办不到

说了再见才发现再也见不到

我不能就这样失去你的微笑

口红待在桌脚 而你我找不到

若角色对调你说好不好

说了再见才发现再也见不到

能不能就这样忍著痛泪不掉

说好陪我到老又狠往哪里走

再次拥抱一分一秒都好”

几个旋律先练练指法,黑键的地方有些滑指,不过不是考级也没人听得出来。音符飘出之后竟真还找出当初那会儿被甩了的感觉,忍不住在下半段的时候跟着哼唱出来。一曲终了自己沉侵其中,这一殿的人也都被震慑当场,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唱的太过真情流露,学着周董的声色会不会太现代了?

慌忙而起垂首立在一侧,不知道康熙会怎么说!

“殿下这是什么歌曲?很好听啊!”白晋先开了口,这个老外一脸的钦佩and折服求教表情,正待出口胡诌个两句打打太极,忽然迎上飘来一句话:“靡靡之音!妇人之仁!!哼!!”

第10章 御前听政 犹自不知错在何处,老实巴交的回了太后身边儿只顾闷头吃着时不时耳朵立起来听听康熙的动静儿,康熙不阴不阳的飘出了这一句之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喝了几杯几个皇子依次敬的酒水再就是跟几个朝臣说着吉庆祥和歌舞升平的盛世话题,早就不见了方才的阴郁之气,这心里也稍稍沉下了些。

一场陪宴没进行多久,这孝惠章皇太后口称疲累已有回宫歇息的意思,正好胤礽也不打算再继续待下去,禀了康熙欲送皇太后回宫的意思,康熙也没说什么只轻点了点头。

搀了皇太后躬身而退,一路顶着下面几个兄弟闪烁不定的眼神总算是出了包月楼,一呼吸到外间儿的清宁之气,也觉得豁然开朗,身子也渐渐直了起来。

老太太察觉了胤礽些微的变化,也没说什么只是眼风扫了下由得他扶着胳膊朝舆轿处走去:“保承,跟皇玛玛走走!”到了舆轿前,老太太并没有理会跪在地上当人凳的小太监,转了眼神看着胤礽。

还能怎么说,心里虽想图个清静想想今天的状况,可太后发话了,作为孝顺孙儿焉有不作出受宠若惊的道理?连忙展开一副邀宠的恶心表情,伸手又拖住这老太太的手肘。

她两只花盆底儿的鞋,速度可以想象,不是闲庭信步胜似闲庭信步!后面八个小太监抬着两顶空舆轿远远的跟在后头。

中南海里面风光不错,特别在这隆冬的时候四顾茫茫有些不似是京都的心旷神怡,这个时侯的一片大湖该是叫太液池吧,后世里其实就是南海中海北海的总称,走的近了能远远的瞅见一片红墙那应该是紫禁城。因为包月楼的位置在南海一带所以很遗憾看不到燕八景儿后世中颇为喜欢的太液秋风,只在苍松之后隐隐的看见了个孤立在水上的小岛,建着处水上庭院风光不错但难免显得遗世独立了些,想了想这大概就是慈禧太后用来囚禁光绪皇帝的瀛台了,不免多看了几眼。

“瀛台那地方儿不错,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儿啊~皇玛玛每年七月的几天都会带你上去住些日子,最是消暑避夏比那围场也不差!唉~一晃有十来年了,如今都大了……”老太太眼神显出几分苍凉跟回味,嘴角儿些微的翘了翘偶现笑意,却也没能挡住接来的一声轻叹。

“皇阿奶~孙儿焉能不惦记着您的好儿,可如今身不由己了……怕是没机会陪着您去瞧瞧那燕京八景儿了!”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嘴上叫的是皇阿奶心里想着的却是自己的老娘,只怕是这辈子真的无缘得见了,免不得真情流露又红了眼眶。

“傻孩子~阿奶知道你的难处,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儿,这回你皇阿玛却是气的够呛,但你总归是嫡亲的儿子这情分也尽是不同的,前儿个你皇阿玛去瞧我的时候还是每每念着你小时候儿的那些事儿,阿奶听得出他还惦记着你呢!不急,慢慢来….今儿的宴席你虽说也是被圈了但还不是下诏叫了你过来,胤褆就没这恩惠,那孩子…唉~不提也罢!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燕京八景儿?皇阿奶还没听过,你说说……”

原来胤褆那小子也跟自己个儿一样遭了难了,难怪今天没见他,该!!心情莫名大好,嘴里也跟着唠叨上了,什么燕京八景儿,前金前明的连着典故带野史一股脑说的老太太心向往之,果然损人不利己心里也欢喜不是没有道理的!

终归是人老易乏又走了没一会儿这老太太就明显支持不住了,赶忙唤来了后面的舆轿,把她搀扶上去,一路扶轿相送又是好好的尽了一番孝道,这一段路程也不算近了,以至于赶回咸安宫的时候腿上也是有些疲累。

瓜尔佳几个自然围上来左右探问,心里也不明白康熙此举意欲何为,再加上历史的必然性除非是正史记载有所疏漏否则今儿的召见绝对是个意外,我只关心的是这个意外会有什么样的影响,福兮?祸兮?偶然兮?

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什么异动,一切如常,每日供给的膳食也没因着这次的意外有什么变化,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泰然而居的又过了些日子。初六的早上起身后又搂着唐氏亲热了一会儿才懒懒的从暖被窝里爬出来,打着呵欠开了房门却正对上一张温诚不变有白似红的老脸一口浊气没排出去又生生的给呛了回来。

“咳咳…咳咳…”这个死太监大清早吊死鬼一样惨白的戳在自己房门前儿算怎么回子事儿,刚才自己在屋里说话很是不堪,这太监又听进了多少?

“二爷~奴才刚来正准备敲门儿可巧您就开了,惊吓了二爷,还请恕罪!”嘻哈着一张脸还是一样的笑摸样儿,人精一样的心思,自己刚才面上的一热定是被他看了去,这么说无非是让自己放心罢了,倒也不担心他多嘴,男人还不就是那点事儿,康熙在闺房里又能正人君子到哪里去!

正了正心神,又咳了两声,伸手缕缕光光的脑门儿:“总管这一大清早的可是有事?”

德顺儿身子又弯了几度,举止甚是谦恭:“万岁爷让奴才过来跟二爷说一声明儿个起该务朝事了,让二爷别迟了。”

朝事?被圈禁的人也能议政上朝?眉毛挑了起来,定定的盯着这个叫德顺儿的管事太监看得仔细。

“大爷也去?”

“奴才只奉了万岁爷口谕带话儿给二爷,至于大爷那边儿是不是有别人去传话儿奴才就不知道了。”

这太监就是康熙的传话筒与他跟前儿别想问出什么,说了句有劳就打发他退下了。

早已收拾利整待在书房里拿了本儿《大学》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索性到院子里耍几下拳脚功夫让几个侍卫摔几下布库看看,可过了影壁也没看见半拉人影儿,平日里这院门里边儿就站着两个带刀侍卫,圈禁的这些日子跟他们也算混了个脸熟,实在无聊的时候就让他们摆上一场布库给自己看打赏几个小钱儿混混日子也偷学一二,可今日这大门口儿冷冷清清的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试探着推开了院门儿,外边儿紧邻宫道也是没有半个人把守,俨然比自己这咸安宫里边儿还要冷清?人呢?难道撤了?

翌日起了个大早,瓜尔佳氏早在昨儿个夜里就翻找出这件儿团型补子的四开叉皂青朝服,熬夜熨烫齐整了,一大早郑重其事的为胤礽着上,上了官帽又坠上了朝珠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这才目送着出了院门儿。

一路行的忐忑,想想自己穿过来之后还没有这般正式的参加过早朝,这身衣服在电视上倒是见的多了,不过穿在身上平生来这还是头一次,电视上看过皇帝上朝是个什么样子,但这进殿之后怎么个站法什么个规矩,自己这个废太子眼下算是什么品级,按礼制规矩要站在何处才算不逾矩?这些对自己来讲都是未知数,再者说那一帮子文臣武将的,见过一面的除了张廷玉佟国维白晋以外,其余的都没有见过,这要是万一出了纰漏又该如何掩饰?

一脑门子官司走到了太和殿前肃衣而站,临出门儿的时候看了下座钟是正五点,从咸安宫走到这里再怎么磨蹭估摸着现在也就过了半个多小时,从午门那边儿已经三三两两的进来了不少官员,冬天天儿亮的晚太和殿前的这片广场上又十分的开阔,所以也瞧不清谁对谁。

直不楞登的戳在这玉阶跟前儿傻是傻了点儿,但老子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先看看你们怎么个进殿方法再说!一拨拨儿的人从午门走进来却没有一个走到太和殿跟前儿,都是在到了太和门的地方儿就不见了身影,心里纳罕,这是什么规矩?难道先在那儿集合然后再列队进太和殿上朝?那自己在这儿杵着不是要误了时辰,半道插队很有耍大牌的嫌疑!

撩起袍子跑了几步,总算是到了太和门的那个小殿处,躲在暗处打算等气喘匀了再过去,也省的到的早了站错了地方儿,晚点儿去的话空出来的位置一定是自己的!

看着最后一个跟自己衣服补子一样的老十胤俄气喘吁吁的跑上台阶,再瞅瞅午门处已经无人再进来,心道这是差不多了,平了平气四平八稳的走了出来。

一脚迈进门槛儿抬眼却吓了一跳,皇子朝臣们已经分立两侧站的齐整,皆是垂首肃立的标准站姿,康熙其人也已经站在阶前御座之处,看那意思正要撅屁股坐下,却被自己一进来给唬了一下。

真是尴尬了!康熙这一愣神儿自然是有好多双眼睛朝这边儿看过来,待看清是自己的时候那神情简直可以用惊诧莫名来形容,淡定如老四老八那样儿的也难免流露出几分惶惑之色,不过只是一刹那间,这帮子人又都恢复如常,该怎么站还怎么站该坐下的也没耽误功夫。

康熙只是定定的瞅了我两眼也没过多理会,摆摆手示意我归队,该站哪里呢?眼见皇子与朝臣分侧而站无一例外,这个好区分,以前自己是太子尊位站在皇子一侧离着康熙最近的位置也是情理之中,但是现在自己一个被废的太子与一个无品无级的皇子无异,眼瞅着老三老四老五郡王的帽子袍服俨然等级在自己之上,可是古时规矩居长为尊,没了老大胤褆在,自己这个二儿子算是居长了,可是是要站在老三老四老五前头呢还是站在品级为贝勒也算高自己一级的老八之后呢?

“胤礽!还不过去站好!”正艰难决策着忽然康熙一声天籁传来,像是知道自己的尴尬之处,芊芊一指点在老三前头最是接近御座的地方儿。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赶忙抬脚走了过去。

“自朕听政伊始已是四十余年,今儿咱们也换换章程议议朕的家事!”康熙议家事这话一出,下面立时唏嘘一片,交头接耳者不在少数,明显的感觉到几道目光射过来,心里本来就紧张,这话一开头就知道肯定跟自己这废太子临朝的诡异事情脱不出干系,当下更为惴惴。

“自去年九月之后朕曾在朝言过要立贤为储,让各位爱卿举贤不辍,昨日内阁递了朕这几本折子,朕看了!很好!各位爱卿句句珠玑字字斟酌朕都不曾知道朕的儿子还有诸如繁种的美德!看来还是这个法子好!也算是集思广益广纳贤言了!”康熙自始至终保持着一样的微笑,但我离得很近,他那眼底掩饰不住的隐隐怒气我看的分明,这该是重臣举荐老八的那段儿吧?可自己这废太子貌似不该参与啊?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也没留心听康熙让佟国维念的保举折子,无非是锦上添花如何把个老八夸奖的天上有地下无之类的润色文章,倒是那下面佟国维一口气读出的人名儿着实让我一惊。记得以前读过一篇关于清代官场的文章依稀记得那里面说康熙在朝的时候,京中文武杂官人数在两千以上,刨却说不上话入不得眼儿上不了台面的琐碎杂差之外能在这金銮殿上有个一席之地的人也有百十口子,更不用说那些有权利进宫却没权利进殿的也有个两三百人的数目,这个佟国维一口气念下的竟占了几十个人,其中不乏自己也算耳熟能详的,当真是礼贤下士“贤”的不得了啊!

再看康熙脸色,淡定~眯着眼听的津津入味,我却更觉得那更像是不想让情绪外泄而做的遮掩动作罢了。随着康熙指关节敲击在自己膝盖上次数的增多,老奸巨猾的佟国维也读出了疑惑,后边儿在声色上也收敛了方才的眉飞色舞,一句“进言者数两百三十四”算是终结了这篇奏折。

康熙略微抬眼轻轻一句“完了?”显得很是漫不经心,撸了撸手指上的翠玉扳指嘴角噙了一丝冷笑。

“胤礽呐~”

怎么点在我头上了?闻言一惊,还是朝外迈出一条腿,当当正正的,立在佟国维一侧,肃言一声:“儿臣在!”

“你听听~你的八弟如此贤德,竟是这么深得人心,你可有什么话说?”

又问我?我说个屁呀我?历史上老八早就跟胤礽势如水火这都不算是秘密了,如今你让我这个废太子点评胤禩,我说好的话我自己就别想翻身了,若说了不好你固然高兴,这老八一党的即便是明白康熙就是涮他们玩儿,这笔账也得算在胤礽的头上,从此之后算是彻底彻底的决裂了!也许康熙经过废太子之后发现了比之更有甚之的弊端已经兴起了复立的意思,但是胤礽上次的偷窥御帐很是让康熙不安,他担心自己前狼后虎所以就此让胤礽跟胤禩从此势不两立互相牵制着,他便多几分安实。老狐狸!儿子你也不放心亲情你也玩儿!

“儿臣…儿臣觉得八弟贤则贤已,但处事之间少了些杀伐果断的戾气此处尚不如四弟胤禛!”话一出口康熙微愣胤禩微冷胤禛微诧朝臣微惊,没加以理会反正话已出口都是你们逼的爱咋咋地:“但四弟却又过于冷硬耿直难容于人心……儿臣自幼赖以皇阿玛青眼被立为太子,但所行有失规仪令皇阿玛寒心令宗室蒙羞,儿臣自被废以来自是立在一个事外的角度倒也看得开了,儿臣今日朝上斗胆一言进谏,请皇阿玛收回册立皇太子的口谕,皇阿玛正值郁树风华之年鼎力旺盛之期,作此想实为多余,儿臣几个也好撇了嫌隙一力为皇阿玛为我大清尽心尽意!至于日后当立之时,咱们逐年的表现跟才识皇阿玛跟诸位臣功届时早已尽收眼内,谁优谁劣当见分晓,也可避了多少争端尽心国事方为上佳,皇阿玛明鉴!”

康熙愣了朝臣呆了一帮兄弟木然了就连一直老僧入定状的张廷玉也忽的大睁了双眼,须臾之后殿上开始窃窃私语继而喋喋不休更有甚者已经开始辩论起来,康熙的眼神忽的热络,看着我的眸子里似是阳春三月般的闪着如湛清湖水般的光泽:“衡臣以为如何?”张廷玉被点了牟,略一沉思朝外跨了一步拱手于半空:“回皇上~臣赞个妙字!皇上鼎盛春秋眼下争议立储一事却是为时尚早,二阿哥此法既是权宜之计又不失为考核诸位皇子的一个方法,只是……”眼神微抬轻瞥了康熙一眼,续道:“储君乃国之根本,古来如此,若是依了二阿哥所言下官又恐民心不定有碍社稷……”这个张廷玉好一个张氏太极好与弊两边儿都让他说了,其实不聋的的都听得出他赞同,但与古制相悖的地方也要讲出来以免日后落个思虑不周的罪名!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康熙让他表态他还真是表的干干净净表的事不关己!

康熙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又看向了佟国维。这老头儿八面玲珑似是早就料到发言少不得他,这会儿康熙看了他一眼,他立马站出一步拱手于前:“皇上,二阿哥此法虽听之尽详可为之不易呀!皇上固然鼎盛之年,但储君事关国之大体岂可如同儿戏,早立早定乾坤,何况此法闻所未闻行之未必有效,倘若…倘若……”

“倘若朕有个什么闪失!”佟国维支吾半天没敢说出这句话,康熙实在见不得他那畏缩样儿,索性替他说了出来,话一出口,这老臣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弄得康熙没了脾气。

“臣惶恐!臣有罪!但臣一片赤胆忠心不假!为我大清守诚待君不妄!臣惶恐若有此一日国中无储君可立,那又将听谁由谁?岂非一场大乱!”这老头儿虽说奸猾,但为国之心不假!他所言非虚,若是没有完全的准备,届时皇子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那必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浩劫!

康熙似是懒得听他后面的话,转眼又朝我看过来。心里正鄙视这俩臣子守旧自缚的官僚做派,忽的感受到康熙的目光,慌忙肃了神色眼观鼻鼻观心的垂首站好。

“胤礽,可有话?”康熙让我见招拆招,心里知道他也觉得我方才所说的可行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既能分开心思做些利国利民的事情又可以在暗处观察这些个儿子更好的则个考察以为日后立个有道明君。

“儿臣有一法可免此弊端!”雍正的秘密立储实在是一个解决根本争斗的好办法,不过在清后期这办法没看出什么益处来,因为后世的几个皇帝一来子嗣不多,少有熙朝这样十八般皆能又不甘于后的皇子阿哥,如今耽误之际拿出来保自己也给康熙省省心,日后如何暂时考虑不了这么多了。

“哦?”康熙声音听起来很是兴奋。

佯装四顾了一番最后定睛于头顶的那块扁上虽然这不是那块正大光明的牌匾:“皇阿玛尽可以将心中之人选书于密折之上封在密折之中挂在乾清宫匾额之后,无人知无人晓,即定了人心且皇阿玛也有可以转圜的余地,届时可根据诸皇子的作为随时可变!”此言一出殿上有几人赞妙,方才佟国维一番话后静默的殿上瞬间气氛又如火如荼起来。

“好!”康熙拍案叫好,激动的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今日的御门听政朕心感欣慰,胤礽此法甚妙,汝等可还有异议?”康熙赞了妙谁还敢有异议,纷纷开口称绝妙!众人俨然已是忘了今天的主题,但主角没忘,胤禩此刻面色沉静如水,内里已经是将一口银牙咬碎恨不得在这太和门的殿上找出把柴刀来把这个讨厌的胤礽砍得七零八落!这几个月来自己多少的心血多少的重诺又多少的银子砸了出去,才换的这多半朝的声援跟支持,我容易吗我!你固然是失了君心做不成这个太子了,不图你能说好话,但你这跑题竟是一下子将那几张联名折子贬的连屁还不如!扫了眼身边的诸位兄弟竟是神色各异,心里想想就知道他们想什么,这个秘密立储时间无局限人脉无局限声望无局限什么长幼尊卑更都成了旁的话,也就是说无论哪个阿哥通通都在一条起跑线上,从此之后人人平等了!谁不想要那把椅子!这以后谁还含糊谁啊!都是一个爹生的,怎么的就得自己做那个铺垫让别人去发光去!这是失了支持失了辅弼!

何况所谓日久见人心,日子长着谁能担保哪个兄弟摊上个狗屎运立个功什么的,众臣看着心里算着,就是皇阿玛也是暗里瞅着度着,人人心里一本帐,皇阿玛那本儿从此加减乘除的记着,自己只怕以后不得不勤勤恳恳殚精竭力了!这是枷锁禁锢还不能说什么!

胤禩越想越担心悄悄看看老四一脸志得意满喜得连眉毛都在颤,再看看胤禟却是沉着一张比女人还好看的脸蹙着眉不发一言,要搁在平日这小子准得跟自己交汇几个眼神儿,今儿个明明是有意在躲闪!不行!不能让他有其他想法!九弟是自己的主心骨儿和钱袋子,失了他自己光靠个干贤这帮子势力的大臣们谁鸟你!待会儿下了朝得好好的强化一下九弟的心,务必要把他跟自己绑在一起,他貌似对自己府里新来的几个丫头挺有兴趣,待会儿就给他送过去!!!

第11章 扑棱蛾子 自打那天被传去听了朝事之后又被晾在了一边儿,似乎并没有要继续任用的意思,但是这咸安宫的大门口被撤走的兵就再也没回来,但是也没得了圣谕说要解禁也不敢随便出去,每日里仍旧是宅在这小院子里头伴着娇妻美妾过着小日子。

二月底的天儿还凉的透彻,但自己晨练的习惯总是没有丢下,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到院子里抻抻胳膊腿划几下泰拳免得这已是中年的身子早显发福的迹象,清朝半个秃头的形象已经是我忍之能忍,再配个将军肚儿自己都瞅着恶心。这日气的早了些,练完了平常的那一套犹自觉得不过瘾,就学着老爹以前早锻炼的样子一下下用后背撞着大树。

“二哥~这是练得什么功啊?”心里琢磨着日后的走向烦躁无比,用的力气猛了些竟震落了枝桠上的积雪,劈头盖脸的掉在头上,雪雾迷蒙间正看见笑眉笑眼走进来的老四。

“四弟…”叫未来的雍正弟弟,这心里一时半会还不太能调整过来,声音也是显得有点萎靡不振,胡乱扫掉脸上身上的雪屑,笑的有点不太自然。

“二哥可别冻着,今儿的天儿可是有些冷啊!倒是听说二哥有些养生之术,日后闲了也教教弟弟,我也好学的一二!”朝自己身上看了看,一身便装短打相形他的一身棉袍外加貂领大氅自然显得单薄,也不知是真是假的他眼里倒是显出几分关切之意。

“练得一身臭汗也没觉得,四弟这大清早的有事?”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咸安宫在紫禁城的西边儿离着位于中轴线的几个大殿很是有些距离更不用谈什么顺路不顺路,他自然不会兴致好到这一大早的跑来跟我探讨养生之道。

“呵呵~二哥,这外边儿大寒的天儿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儿吧!”

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也不让他自顾提了步子引他进了正厅。清音丫头袅袅婷婷跟平日一样端了一杯暖茶挑帘子进了来,看见胤禛微愣了愣赶忙福了福身子。

“是清音啊~看来二哥这儿是个养人的地儿,倒是越发的俊俏了!”清音是从他母妃德妃那儿过来的彼此熟识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老四这话怎么听怎么透着股浮浪之气,倒是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微微蹙了眉头。眼前这个四贝勒算上在围场那次总共见了五回也多是在正式的场合,并没有怎么过话儿,今儿个算是说的最多的一回,竟发现他竟是自始至终的带着笑意,倒是与史书上所说的不苟言和冷若寒冰的性子贴不着边儿。

伸手接下了清音递过来的茶水,道:“清音,还不去给四贝勒上茶!”看那丫头有些局促的出了门儿,转回眼神儿看着老四,手里端着茶盏捂着手指,笑道:“倒是个懂规矩的,俊不俊的我倒是没细看过!”

老四笑了笑也不接这话儿,抬眼儿打量了下这屋子,兀自道:“这儿还算齐整,总算那些奴才们行事乖巧,臣弟也吩咐过了,只是事儿比较多,难免不能面面俱到,别的地方儿臣弟许是帮不上,但内务府是臣弟兼着差事,二哥若是有个什么缺少尽可知会一声儿。”

闻言笑了笑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句有劳,暗道你早干什么去了,这屋子自打我进来除了自己那些女人们带过来的东西之外就是每个月按照份例发下来的那些,哪曾多了你老四关照的一样儿?如今这是见了自己许是有了翻身的机会上这买好说便宜话儿来了?

说话间一个丫头挑了帘子进了来给胤禛奉了茶,却不是清音,眉头一挑,看来那丫头不怎么待见这老四。见他不以为意的轻轻擦着盖碗儿,笑道:“四弟今儿个不用上朝?这会子可是不早了!”

老四笑了笑,眼皮一抬:“昨儿个皇阿玛天坛祭天的时候拍了风,今儿有些头疼没得起来,刚去了太和门李德全说等巳时的时候儿上养心殿议事即可,所以我先上这儿找趟二哥也算是办了皇阿玛交代的一项差事。”

“哦?”果然是康熙,否则凭我这圈禁的身份,他一个行事处处谨慎之人怎么会贸贸然的就来找我呢!假意惊诧了一下“皇阿玛有什么交代?”

话音一落,这老四忽然一下子站起来肃了神色“二哥,下个月初八御林军校场验兵,南怀仁与几个新来的传道士也会临场观摩,二哥以前兼着礼部与洋夷多有接触,这回皇阿玛是想叫二哥筹划一下,另此次亲军阵营中也有一批满了十年的差该提到上三旗了,这替补的名额也该在这回的行武比试中甄选出来,还得二哥先拟个条呈。”

自己眼下没名没分的怎么会被派了这么个差,搞搞接待也算是胤礽的日常事务,自己一个现代人间的也多应该不成问题,可这甄选亲军替补可是事关内廷安稳皇帝安危的头等大事,怎么会交由胤礽这个曾经有过暗窥欲行不轨的废太子来操心呢?“我现在可是待罪之身…”

“二哥~其实那日皇阿玛宣了你过来听政那天,臣弟我可是带了折子准备保举你的,隔天皇阿玛问起我,我也如实奏了,我看皇阿玛也有心,何况你那立储的办法实在是妙,皇阿玛私底下可是赞了好几回了!臣弟琢磨着这赦免的折子近日也该下了!”老四笑意隐在嘴角,端了杯子饮了一口。

说起这个那可是剽窃了你雍正的招儿,想到这儿再看看犹自蒙在鼓里的版权所有人禁不住有点儿脸红。对他说的话几乎可以肯定的相信,自己一个不留神提前要被赦免了,只是身份却不是已太子之名复立,这已经跟历史有些不符,心里一时百转千回不知该如何是好。老四该说的也说了,该表的也表了,见我心不在焉只道我是一时无法接受,可着这开国以来被圈禁的比比,谁个还能有开释之日,何况是短短的几个月,心理上难免会接受不了,老四走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深深看了我几眼,表达了他与有荣焉跟生死与共的态度,这才转身离开。

才懒得理会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是对自己为求自保而改动的历史隐隐有着些许担忧,草芥之事尚可有偏逆的可能更何况这帝王之家,自己这只小蝴蝶本能的抖了下膀子,也不知道这效应会波及在何处?可是要自己甘心认命就这么按照历史的走向完成胤礽的一生那又是何其艰辛之事,且不说已知的圈禁终身这件事,就是面对着这一大家子美妻美妾还有几个孩子乃至未来自己真正的骨肉,难道也要陪着胤礽背负着一世的耻辱乃至几世不得翻身的没落活下去?他胤礽许是无奈,但我不是他,我知道他的未来我有可以改变的机会,只是要不要敢不敢的区别!

忽的腿上一热,低头一看是瓜尔佳的小格格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这会儿正抱着自己的小腿仰脸扬起一个甜甜的微笑,暖暖的喊了声阿玛。心头一热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这小丫头头先来的几天像是怕自己,可最近的相处下来对自己腻的不行。在她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瓜尔佳氏正巧挑了门帘儿闪身进来“呵呵~就知道你在这儿呢,她呀一睁眼就吵着要阿玛,这嬷嬷们刚给穿了衣裳转身找棉袍子的时候就给她溜出来了!”

接过瓜尔佳手上的棉袄裹住怀里小小软软的身子“这么冷的天要是冻着了阿玛可就不带你去堆雪人了!”小妮子嘟着小嘴儿瞅了瞅她额娘,又讨好似的朝我怀里拱了拱,小手儿沿着衣襟儿掏进去摸在胸口,霎时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瓜尔佳氏看了出来,忙把她抱走“爷~这么大冷的天儿怎么穿这么少在这儿坐着?当心冻着了!”

被她推进了里屋,把小妮子撂在床上开始翻找衣物忙着帮我穿戴上“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不知道个冷热的,冻着了可怎么好!也怪臣妾起的晚了,每回都赶不及伺候爷穿着!”嗔怪的睨了我一眼,小嘴儿嘟了起来。

伸手揽过纤腰抚上脊背曲线“那也得起得来才好,凝儿可不要食言而肥,爷可是很喜欢你现在这尺寸!”暧昧的笑了笑,她自然心领神会,娇嗔一声跳开老远“青天白日的,丫头还在呢,爷说的什么话!”背转身叠着自己换下的衣服,看不见神色也知道那赧红双颊。一宅子的家眷甭管是亲是疏,她们的期望在自己身上,幸福也是。

转身抱起犹如看戏的小妮子在她脸蛋儿上狠亲了一下“丫头走喽~~”

“爷~上哪儿去?还没用饭呢!”瓜尔佳氏花盆底的步子自然赶不上我,撩起帘子问询。

“捉蝴蝶去~”

第12章 历史的不可靠性 宅在咸安宫这几日并没有如老四所说等来什么开赦的恩典折子,但却确实接到了要辅掌礼部的差事,送信儿的自然还是对这咸安宫熟门熟路的德顺儿总管。眼下礼部老八兼着,这是在胤礽被废之后康熙的安排,一切做得也算是井井有条,但胤礽的介入他却并没表示出多大的不满,虽说只是个辅掌的从协之职,但在礼数上还是受到了尊重,谁让胤礽曾经顶着太子的光环顶了那么久,现在又在被废黜期间得到若斯的优厚,即便是老八背地里唧唧歪歪但表面上也是给足了面子的。

阴历妇女节这日天气尚算晴好,但还是有些凉意,与老八并排来到校场上,一路上听着他说着为这回比武所做的前期准备工作汇报,适时的支吾两声并没放在心上。不是自己摆谱儿,只是这贸贸然的差事自己并无不知道该从何处插手,只能端着伪太子的架子从旁看着老八如何应对在心里暗暗学习领会着,老八本来心里对自己就有几分抵触,担心着会不会吃暗窥所以一切事情都故意做在明面儿生怕我不知道似地不厌其烦,倒是正中了下怀!

我们来的还算是早的,但是这箭亭的空场子上已经是显得相当的热闹了,正中央的空场上搭了个四十平方见方的高台子,有点常识的人也知道是干吗用的,台子周围有些八旗将士已经开始热起身来,抻胳膊蹬腿把拳法打的虎虎生风,衣裳也穿得单薄相形自己跟老八的一套薄棉的袍子跟棉布的披风来看简直就是两个季节的装扮。

“奴才忽伦尔给两位爷请安!”正看着这些汉子的拳法腿法试图辨别一下看看谁的功夫更好一些,忽然一个短搭马甲侍卫装扮的汉子到了眼前,很利索的一个千儿礼扎下去。

老八从容笑笑,虚抬手臂示意其起来:“忽伦尔,听说这回的比试你善扑营的弟兄们竟是占了五成之多!若是胜出几个被抬了旗,你这护卫军统领也长脸!”

那人嘿嘿憨笑也不掩饰脸上喜色“成八贝勒吉言,若真能出的一二人编入上三旗禁军队伍也总算是给善营增了光,这些年被虎营压着也委实窝囊了!”这话说完仓促的抬眼儿看了看我,神色间有些惶恐,赶忙低了头不再言语,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老八基不可见的朝我这边儿闪了一眼,也不再细问,只道了句“狗才~还不下去预备着!”那人便就势仓惶而退,霎时就隐在了一堆灰蓝色禁卫军服中。老八见我蹙眉木讷着也不说什么,只是还接了刚才的话头继续叨念着,一时间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只得跟他哈哈了几句,快到箭亭殿门之时胤禩被一个小太监唤住说是东华门前有两位王公为着争一处拴马石而吵将起来,旁人不好掺和这才来找他过去瞧瞧,胤禩眉头微皱神色间有些恼意,暗骂了句混账就道了别随那小太监赶了出去。

心说这清朝的王公们也忒nb了,停着这么个日子上头也还有心气儿争什么栓马的石头,看来满人自贵骄横之说不是夸大,打进关之后从皇太极的时候就吵着嚷着整顿旗务,看来直到现在也没有理出个头绪来。不过他这个主管去忙乎自己这个协管也不能在这冷风里吹着,看着胤禩的袍角消失在大门口儿,自己也转了身子进了殿内。

就着手里的茶水翻看着这回比武的人名册,拗口生僻的名字看的一阵心烦,人名儿后面的小注解标示了现任的职务跟资历,最少的任职期也满了四个寒暑之上,而且多是八旗内的官家子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掰扯不开的牵连关系,就连自己这样儿摸不清人脉的生手儿都对这些人身后所牵扯的家族姓氏知知一二,康熙放在身边儿的人不查个底儿掉不是‘根儿红苗儿正’怎么可能被启用!

“二爷~”正琢磨着忽然一个声音响起,这殿里本来就比别处昏暗,这会子忽然冒出个人声儿,着实吓了自己一跳,一口茶呛在嘴里,猛咳了几声,这才抬眼儿打量来人。

来人三十来岁的年纪,肤色黝黑虬须横肉身上很是健壮,也是一身儿的短搭马甲儿只是带了顶暖帽儿,帽子顶儿上镶了颗不小的蓝宝石,根据自己的浅见跟认知,这汉子是个三品武官,且这人见了自己虽也恭谨行礼,可并不是全礼,在称呼上也叫的比别人亲近些,难道跟胤礽关系很好?这人又是谁?

不敢贸然说话,作为太子胤礽不可能是个孤人,若是以前走的较近从他嘴里探些什么也算不错但反过来说也更容易招致怀疑,为今最好的还是静观其变敌不动我不动……

“爷……”自己一脸的严肃,只端着茶杯瞄着,许是见自己半天没说话,这汉子显得有点儿慌张,眼色也跟着讪了讪。

“怎么?”

那汉子竟忽然跪在脚边,满脸哀戚的唤了句爷,这表情若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尚且也算是一桩享受,但这黑头黑面的一个大老爷们儿做这泫然欲泣状,实在是让人反胃,第一反应就是伸脚一蹬把他踹的远了些。忽然被甩出去像是也不以为意,仍旧跪在地上“爷~奴才这些日子可是没有一宿睡的安稳的,怎奈奴才一个三品的武官实在是在万岁爷跟前儿说不上话,只有干着急的份儿,可奴才时刻没忘了主子爷,是日日在家焚香祷告,总算老天见怜,主子爷眼下虽然没复了太子爷的身份,但是皇上眷顾仍在,实在是爷之兴事奴才们之兴事!”涕泪纵横的表了一番心迹这才拽着袖子娘儿们一样在眼底下抹了抹,惹得心里一阵厌恶,眉头又蹙了几分,虽然还不知道这厮是谁,但已经可以肯定是胤礽的门下没有错!

“这人多着,你跪在这儿算是怎么回子事儿,起来说话儿!”厌恶的别开眼,朝外间看了看,老八刚去没一会儿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要是给他看见,免不得又是事儿。

“二爷放心,八贝勒被阿兰泰跟克山给绊住没这么快回来!”朝着自己诡异一笑,显得有些洋洋自得。

原来老八是被他们使计调开的,那他费心的单独跑来见自己绝不会是什么表忠心上贺词,他到底要干嘛?“有事?”故作无谓的扫了他一眼,依旧喝着茶。

“二爷~奴才是替虎营的兄弟们来讨个说辞,奴才任参领一职满二年有余,一直对爷忠心耿耿,本想多培养几个用的上好给爷尽些心,谁承想那善营的忽伦尔处处与奴才作梗,这回的抬旗比武他护军统领阿济海愣是驳了咱虎营的一半儿名额,竟是都给了善营那边儿,咱们都是一杆枪两个蛋,难不成我虎营的兄弟都是小老婆生养的不成!打了奴才的脸不算个什么,可这明摆着是不给二爷您做脸!谁不知道那阿济海欠了一屁股的烂帐整天焦头烂额的,可这些日子不但尽数还清了还衣着光鲜起来,究竟是得了谁的济,奴才没证据也不好说,可总觉得这跟八爷九爷他们脱不了干系,京里济运赌坊是九爷的一个家生奴才开的,这后头的事儿谁看不出来!他们这就是在皇上跟前儿插上自己的人,好便宜行事!呸~”

心里暗自一惊,听他这么说以前胤礽是罩着这虎营的,那善营像是老八他们的势力,可这天子脑袋边儿上这么煌煌行事,难道不怕康熙知道?皇子与侍卫结交可是最犯忌讳,文臣那叫结党营私,与武将那肯定就是意图不轨了!胤礽跟胤禩竟是胆子大到这个地步了?一见眼前这人就像是没什么心眼儿不知道内敛的傻蛋莽夫,最是靠不住的那种,胤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把他笼在袖子底下,被废还真不是偶然的事!

“胡说!皇阿玛圣光烛照眼底最是清明,这些个猫腻儿之事岂能瞒了过去!校场较量的是能力跟胆色,谁也舞弊不得!你这找上我这儿可是嫌爷的罪行还不够,嗯!

行此举实属大逆不道,你若再在此口出悖言,我就将你叉了出去,一顿杖刑可是免不了的!还不给我滚!”

一杯茶扔在他脚边儿,这汉子似是见鬼一样朝自己看了看,还不死心的叫了一声爷,被我狠狠一瞪,只得打个千儿愤愤不平的退了出去。他前脚儿一走立刻拿起手上的名册,仔细的看了内属虎营跟善营的人名儿,牢牢记在心上。

康熙是在快进午时的时候赶过来的,他一来校场上已经到了的文武官员自然都停下了一切动作,扑簌簌的跪了一地迎接这位九五之尊,待他行到了大殿门口一屁股坐在已经为他准备好的御座上之后才慢条斯理仪态万千的让众人起身,还假模假式的说了句“朕是来看看热闹,给我八旗将士打打劲儿,都自在行事不必拘泥!”众人连忙山呼万岁,群情高涨众口一词,果然不是拘泥,是和泥!!

到了正午时分总算是在一阵号角下开始了比试,这回参加的内廷侍卫总计五十人,都是各营选被出来的佼佼者,身形跟气魄都不在话下,先是五十个人齐齐赤膊上阵而且下身仅着了一条白色大底裤露着小腿,光着膀子在大空场上扎开了马步一番脚下沉稳较量,除了场上不时有拿着条竹棒走来走去的太监之外,这场景就好像当年的少林寺里一帮和尚扎马步练功一样,虽说不算个什么,但是亲临看到还是在心里小小的澎湃了一下,康熙远远坐在御座之上,这回身边儿并没有环伺他人,只有李德全从旁伺候着,不时的端茶送水递个手炉什么的。

半个时辰不算久但也足够验出人的体能,刚就又有几个人腿上稍一哆嗦便被太监手里的竹棒抽了小腿,摔倒在地上扼腕叹息垂头丧气的走出了队伍,衣服是穿上了,但脸色却没有刚才的红润跟豪迈,一个个念头耷拉脑的被自己营上的管事的召回去没给好脸子看。剩下的就更是较劲儿,咬紧了牙关端着架势不敢有丝毫松懈。

八旗将士都不是孬种,在这升迁跟前途的大事面前谁都使出了全身的解数不肯轻言放弃,竟是在那之后没有一个被轰下去。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到了,康熙把茶水交给李德全儿,满意的点点头,脸上很是有几分与有荣焉。紧跟着就是考验射箭的本事,满人齐射夺天下,虽是太平时候内廷的侍卫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上战场打仗的机会,即便是有个什么突发事件,贼人在内城外城护城河环伺还有内廷侍卫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巡逻下,要想进了这紫禁城给这些亲兵侍卫个历练的机会,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这些人多数都是皇家或者亲贵的自己子弟,纯粹是钻进来混个金饭碗以求他日能有个发迹的机会光耀门楣,真正被康熙信中跟启用的近身侍卫,那都是从前跟着他一起平过三番擒过鳌拜绝对能随时为他献身的死士,有着阶级感情之人,岂是任谁都可以的!

校场上立刻就有数十名太监抬着四个箭靶出来,依次排开,剩下的三十九个人四人一组站在离着靶子大约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儿,这距离对手劲儿腕力臂力跟眼力都是绝对的考量,我这个从没见过弓箭的后世人绝对的崇拜跟艳羡,那种弯弓射大雕的豪迈之情当真是让人血脉愤张,搭在椅子上的手指都忍不住抓的有些发白,眼睛更是一错不错的盯着场上。

射箭比的是准头,每人三次机会自有太监从旁记下环数,然后比对,采用末位淘汰的办法,只留下二十人数,若是有分数相同的则加试一场直到分出胜负。这些人方才刚刚经历了腿上的较量,这还没稍歇一会儿就开始角逐臂上功夫,难免在开场的时候有人发挥不好,心里也觉得不太公平,至少要隔天再比才好,这么轮番上的,又不是铁人全能赛!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将来是要保卫康熙的,甭管是近身的还是随身的,若是真的遇上事儿了,反贼跟刺客可不会给你歇息一两个时辰的机会,那将是活与不活的问题!所以苛刻一点儿也在情理之中。

又淘汰了十九个,其中有一人连中了两个十环且所用时间很短,但是在第三次的时候似乎命运跟他开了个小玩笑,只见他小腿忽然一颤登时失了准头,可是搭弓没有回头箭,箭矢还是借力飞射出去,只不过这回却脱靶未中,场上自是一片惋惜愕叹,他自己也是傻了半晌,竟走的满眼遗憾。召唤来身边的小太监问下他的名字暗暗记下。

只短暂的歇息了半个时辰,就是这半个时辰也是因为康熙屁股坐腻了想要起来走走或者是茶水喝的多了想要解决一下三急问题,总之是皇帝一起身,管事太监就张口叫停,大家也正好缓缓刚才的紧张气氛,开始跟身边儿的人讨论刚才的比试话题。自己身侧坐着老十三,这小子自从上次跟自己一起倒霉以后也是被冷落起来,虽然获了释但也还在观察期内,可这小子是自己在这些阿哥里头唯一看的顺眼的一个,索性就张口搭讪开来“唉~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这膀子力气挽的起弓,就是近日连起身练几套拳脚也是气喘吁吁总觉得力不从心的!”

胤祥转头放下茶杯“二哥身体不愈?可是天儿凉闪着了?上回听四哥说二哥早晨穿着单衣在院子里,可别是病了?”老四这小子难道是个话唠?还是他跟胤祥最是亲近,竟是连这些不上道的话也尽数说的详细?

脸上讪了讪“没得事儿,怕练了一身的臭汗罢了!十三弟的箭射的怎么样?”听说阿哥们都善骑射,自己这个将就打过几回靶的人没法跟他们比肩。

十三没做多想,眼里竟有几分向往“还说得过去,上回的行围之时还输了二哥两只小兽,也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去…”似是想起自己的际遇,忽的脸上蒙上一层阴郁之色。

心里明白,也不说那些无用的话,只给他倒了杯茶推过去“十三弟也别想这么多,一切因缘际会,早早晚晚皇阿玛会明白的!”他也知这是劝慰之词,只是苦笑了下没说什么。

康熙重又回了座上,一阵擂鼓急促,众人又将重心放在了校场之上,位列的二十个人个个精神抖擞肃着脸面,似是在气势上暗自较着劲儿,没办法,名额只有十个,那可是关乎待遇的头等大事,这时候甭管是不是一个营的兄弟一个个暗自攒着劲儿运着气想着用什么招数把别人摔下台去!两个人较量胜者暂且歇息,待到其他组比完剩下的那十个人无论如何都要抬为正黄旗,可这并没算完,还有个级别跟官位的高低要较量,直到再决出前三甲方为结束!一阵急促鼓点儿过后,第一对儿上场,若说方才激动人心的话,当这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钳住对方使劲儿摔的是时候,那简直叫亢奋,尤其是第三场上来的一个叫做舒术的侍卫,这人身材颀长精壮但绝不是魁梧,可他愣是毫不费力的将壮硕的对手一个高踢弹腿再加一个提裆过摔,那大汉一通乱滚掉下台去,竟是博得全场喝彩!

“这回老十可是赔了!”

嗯?眼眉一挑,十三看在眼里,嘴角一扯“二哥住在宫里不知道,历来这大内遇上这验兵较量的时候,少不得有人在外围做庄,这个赫木泰可是善营一等一的高手赔率是一赔二,可那个叫舒术的小子是骁骑营才三年的新兵,这回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路子进了这回的比试,他是一赔十的赔率,具弟弟我所知老十可是买了将近万两赫木泰赢,可是买那小子赢的却是更多!”嚯~赌外围!这么好的赚银子机会老子愣是不知道!生生让这财运错过了!

“十三弟可买了?”

胤祥一笑“没有,我可不掺和这个!”难怪这小子富不起来,性格决定命运呀!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擂台上。

比武完的倒是快,摔下台子就算是结束了,所以很快决出了十个侍卫,皆数被带到康熙跟前儿一一领赏给了一张抬旗文书,正琢磨着刚才那个舒术的一个高弹腿是怎么个踢法,忽然听到总管太监尖细的嗓音:“年羹尧抬正黄旗籍,着从三品带刀侍卫,午门听差!”

咕咚一声从椅子上翻下来,茶水打了一身犹自不觉得,直到胤祥过来搀扶方觉自己的失态,这大庭广众的竟然坐在了地上,这老脸算是丢完了,不过眼下无暇顾及那些个大臣的窃窃私语跟那几个豺狼兄弟促狭的眼神儿,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康熙那边儿,严重怀疑自己刚才幻听了,年羹尧怎么会是大内侍卫出身?他不是老四的门下吗?是历史记载错误还是同名同姓掩或是老四给他安j□j来的?他做了大内侍卫除非是有铁打的功勋或者皇帝的委派才得以升迁他职,那出身内阁怎么回事?四川总督又怎么回事?那抚远大将军又是谁?还有他不是汉人吗?康熙的亲卫军中不可能有汉人!

转而问着胤祥“那个人叫年羹尧?”胤祥点头“他哥哥是不是年希尧?”胤祥又点头“他不是汉人吗?”这回胤祥摇头了“二哥这是怎么了?倒是对这个奴才上了心!他原是汉人没错儿,后来机缘之下救了四哥一回,又因为他哥哥做事也是甚为谨慎得体也算实在,四哥就帮他们全家都抬了满籍!倒是没想到这奴才挺出息,这才几年竟是混到了这个差事!”胤祥不以为意,扶了我起来吩咐太监唤了茶水。

统统对的上,一切表明此年羹尧就是那个年羹尧,可是为什么职位竟是差的这么多?这边儿动静已经是扰了康熙,想要装作无事已经不太可能,正一脸细汗的愣着,忽然康熙浑厚的嗓音飘然而至“胤礽~”

立马儿打起精神暗叫倒霉,脚底下却是麻溜着朝着他那边儿走过去。

第13章 被扭曲的乱七八糟(一) 谨慎恭谦行到康熙坐前打了打马蹄袖儿一个千礼扎下去,康熙虚抬了抬手轻道一声起咯“煌煌贵胄众目烁华之下,行不端坐不稳,竟如此失仪?何事?”

心中微感诧异,不觉抬头看看周围,索性阿哥们坐的较远,随着康熙一起进来的那几个高鼻大眼的夜正凝神聚气的把目光投在比武台子上,康熙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且面貌平和,显然也是在给自己留着颜面。慌忙一揖“儿臣方才望的恍惚才想站起来看的仔细,谁知道竟是绊了一脚!”

“冒失!那边儿瞧不清?坐这儿看吧!”康熙手指头点在他侧手下方的一张圈椅上,言语上虽是责怪但也从另一个方面看的出他对胤礽确实是父子情大于君臣义,绝对与其他不同。心说你这可是又要把自己推上浪尖儿喽,口上却连忙称谢,战战兢兢的在椅子上坐好。

心思再也无法放在摔跤比试上,那几个刚才受封的侍卫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离着康熙不远的廊子下头等着一会儿的集体宣召。眼光锁在那个年羹尧身上,这人面色白净相貌清隽,一眼看去并不突出,但偶然抬起的眼睛却给他添了几分冷硬跟阴沉,颧骨有些突出显得面部线条儿有点儿僵硬,中等的身材不魁梧但是非常精壮真是看不出方才的好身手,其他的侍卫多是承袭了各营教习官的招式,在我看来过为花哨但实用不足,但他不一样,出拳讲究快准狠,经常是在十招之内便定输赢,这绝对是一个练家子!

比武很快便在如火如荼几家欢乐几家愁的热烈气氛下圆满完结,被选拔出来的十个八旗亲卫军衣衫不整鼻青脸肿的被宣上台来,一个个虽然在三项中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但此刻也都显得精神奕奕。

康熙很是高兴明眸善睐的将这几个人从左到右好好的看了一遍,大为夸奖让李德全儿将抬旗文书一一放置在众人手中并当场按照个人的表现跟他个人的喜好授了直属官位以示褒奖。那几个随康熙一同前来观战的老外这会儿都已经跟几个皇子一道赶了过来,张口连声称叹,把个康熙哄得很是舒爽。

几人之中有一个褐发长须的精瘦小老头儿很是招眼,身上的官服补子上绣的是只锦鸡,据恶补来的常识是个二品官员,但却被簇在几个当朝一二品文官之中且对其态度都是颇为亲和,位置很是显眼儿。

“敦伯,身子可大安了?”康熙枉顾其他朝臣的虚马匹,独独朝这个老头儿投来关怀一问,听着敦伯这个号心中顿时清明,已经知道他便是著名的清早期传教士之一南怀仁。

这个人可谓为西方近代科学在中国的传播贡献颇深,且本身就是精通天文立法乃至工兵业的全才之人,他的《坤舆图说》与利玛窦的《坤舆万国全图》是是来华耶稣会士绘制的最具影响的世界地图。康熙喜爱西方科学并自身多有涉猎都与他潜移默化的影响有着很深的关系,可以说这个人拥有传教士的很多美德不贪不骄并且和善好相与再加上他的工业可堪称贤能,平心而论自己对这个比利时小老头儿也是非常钦佩的,但是他却有一个永生无法磨灭的污点,就是设计构陷我国清代著名的火器制造家戴梓!其实究其原因也许只是出于个人的一点儿妒忌之心跟自视过高,据言南怀仁曾经向康熙炫耀他们国家发明的一种叫做冲天炮的大炮,但竟是用了一年也没有造出来一枚,可戴梓却用了八天时间就造好了,而且在试射的时候其威力无比康熙很是开怀,就命令将铸造者的名字刻在火炮上以求永世纪念,就这样戴梓就得罪的南怀仁,使其记恨在心,终于在日后勾结了勾结张献忠养子之子陈宏勋在康熙面前诬陷戴梓“私通东洋”,结果康熙轻信谗言,将戴梓流放到了盛京,以至于这位中国难得的火器制造者就这么没落一生!可以说戴梓的悲剧就是整个中华民族的悲剧!所以这个南怀仁的丰功伟业便被抹杀干净,其人也就顺理成章的被自己划归在佞臣一类,如今亲眼得见虽然心里难免小小的激动了一下,但是随之而来的恨意却又让手心里很是痒痒忍不住想要上去海扁他一顿。

“二阿哥也在?”难道自己愤恨的竟然如此强烈,这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注视?这小老头儿笑的很是和善,竟是直直的朝自己投来友好一笑。

心里诧异,但忽然想到自己除夕献丑的那天,貌似康熙说过一句胤礽自幼跟着南怀仁习学这样的话,心里猜测着大概此二人私交颇为不错,连忙收了眼色神态朝他跨进一步拱手悬于半空“先生大安!”

众人哗然,南怀仁也是微微一愣,看看我又看看康熙,赶忙过来托住化开这个施礼的姿势,抬头看见众人的表情,知道自己在礼仪上又出了偏差,心里一讪却是看着南怀仁“胤礽自幼多蒙大人教诲,虽非太傅却也实为太傅,这个礼该见的!”偷眼儿看了看座上的康熙,见他挑眉兀自一笑,知道自己这话没说错,康熙重礼仪讲诚孝,眼下自己被废黜知礼些也显得谦逊。南怀仁到底不是迂腐的儒士没这么多规矩教条,稍稍一顿也依礼笑纳了,还显得很是高兴。

表彰结束,按说今日的性质该是尽了,辰时起来忙到现在这才发觉愣是粒米未进,这会子肚子里头叽里咕噜的一个劲儿响,心里想着佳音说的水煮肉,咂巴着嘴儿本想等着康熙开口说起驾,谁料到半路杀出个二愣子,许是看八旗军士比试的还不过瘾,竟然提议让这些阿哥们展示一下“皇上~微臣几个尽日无缘跟兴围场,终日里只知道与笔杆子较量,道是这武职不过为打打杀杀出膀子力气,今日一见也算开了眼界,咱们八旗的儿郎们竟是这般的英勇且全才,臣心服口服心服口服!”

“詹大人这话不假,不过说起这全才之人,又有谁能比得过几位阿哥爷!臣有幸随驾了一回,真真是开了眼界!”中说纷纭皆是把康熙的几个儿子给碰上了天去,康熙脸上笑开了花,儿子当然是自己的好!当下就起了显摆的心,指着近前的胤禛几个“你们也去比比去,看了半日想是也技痒了!”

几个皇子连同自己一阵脸黑,分明都是一样饿着肚子来的,还被这两个狗才撺掇着当众演练,岂不是与娱众无异,隐讳些的如老八老四都是深深看了那俩官员一眼,朝着康熙一揖才下去准备。直性不羁如老十者则嘿嘿一声冷笑“皇阿玛,儿臣觉着这死靶子没意思,方才陈大人不是也说了,塞外那样儿的才引得起兴趣!”康熙挑眉,一旁的老十四却是不傻,直接给老十一个台阶“依着十哥该如何呢?”

老十眼珠子一骨碌含情脉脉的瞪在方才赞他们骁勇全才的那个陈姓官员身上,看得他极是不自然“儿臣觉得咱们不妨弄个新花头出来,这会子天儿也闷了,皇阿玛也是跟着累了多半日想必兴致也差着,咱们弄个活靶子来也好长长精神也方能见出真功夫来不是!”

康熙估计也明白自己这俩儿子没憋好屁,不过仗着自己在这里坐镇他们,他们俩也玩不出什么出格儿的事儿来,当即龙首一点“准了!”

老十得令,自是乐得眉开眼笑,眼风儿朝那姓陈的官儿一看“陈大人跟着咱们去过围场,想必像圈场那样儿的阵势也是见过的!”那官儿不明所以只得木讷点头,有些不安的看着这个笑弥勒似地十阿哥“既是如此就劳烦陈大人顶着举着那个靶子在那边儿来回跑动着,权当是活靶了!”老十笑的轻松惬意说的就好像是吃喝拉撒一样稀松平常,那官员补子上白鹇一只,只区区五品,面上已经白了,可是皇帝一脸兴味众人皆是看热闹神色,自己又是人微言轻哪里还敢回嘴说个不字,只得讪讪说了声嗻,就举着靶子朝空场那边儿已经腾出来的地界儿走去。

随在老十三一边儿朝靶场走着“老十也不怕别人说他有辱斯文?皇阿玛竟也没管着?”老十三随性一笑“一个投诚的官儿,还有什么斯文不斯文的!”

“投诚?”

“二哥不知道也不奇怪,他也是才顶上这么个差事,这陈宏勋原是反贼张献忠的养子,他老子倒是有血性的,他虽投了诚却一直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此人没的什么本事,阿谀奉承仰人鼻息罢了!”这人我知道啊!难怪他跟在南怀仁身边儿一块儿进来的,原来就是跟南怀仁合伙儿陷害戴梓的那个陈宏勋!闻言如同仇人见面般双眼一红,面上也冷了几分。南怀仁位居人臣不好动,你一个汉奸就是错手给杀了至多也就是被训斥一顿罢了!老子愤青皇子一个,算你倒霉了小子!

“二哥~你识得他?”十三见我忽然嘿嘿奸笑,眼里警醒几分,瞪着我上下端看。

“嘿嘿~~久仰~~久仰~~~”

第14章 被扭曲的乱七八糟(二) 虽是跟着几个皇子阿哥一起走到当间儿,但并没有跟着他们挽弓搭箭,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分量,早就听闻古人开弓动不动就是几百斤的力头,这种臂力摆摆样子估计也费劲更别提是拉开来射出去,但是胤礽可是自幼精于此,若是自己此时当众出了纰漏那可真真是难圆其说了!心里泛着嘀咕可先过来一会儿的老三胤祉那厢已经搭弓瞄准,在那陈宏勋跑了没几下的时候就已经一箭射出去,正中靶心!没想到连老三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家伙也能有此准头,接下来的老四虽是稍逊一些,但也没偏了多少,眼见他们一个个的真像是来了劲头儿,我这里光剩下冒汗了,心里千回百转!

十三见胤礽只在一边儿愣愣的看着却是不择弓箭,这些日子同病相怜也算是一对真正的难兄难弟,心里对这个不怎么亲近的二哥也起了些惺惺相惜的意思,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靠过来“二哥~没有用着趁手的?”

被十三插口想也没想随口应道“方才摔的那下,扯了手腕儿这会儿酸得很提不起力气!”心里不是没有能够侥幸开弓的念头,那个千古罪人就在眼前肉鸡一样的跑着,多好的报仇机会,可现在不能有一点儿错处,自己眼下本就是个掉在泥坑里的废太子,再搞穿帮了弄个神棍的罪名被点了天灯老子可就太不划算了!

胤祥端看了一下,眼里倒是有些关切之意,还不等自己说句话,就跑去了一边儿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官儿随着他后边儿屁颠儿屁颠儿的赶回来。“二哥~这是太医院在这儿后差的让他给你瞧瞧,我看你还是回了皇阿玛,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比试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你还是不要硬上了!”这话甚合我意,当即深表遗憾的点了点头又依依不舍的朝着那些兄弟们射箭的地方儿看过去,这才发病一样捂着腕子在那个小官儿的一路护送下朝康熙一行走去。

康熙早就将这边儿的一切看在眼里,还不等我行礼说话,就先一步启口却不是问我“这是怎么了?”

身边儿的八品御医慌忙一跪“回皇上话,二阿哥伤了腕子使不上力气,臣以为不可蛮力为之谨防重伤!”这御医上道,回头告知尊姓大名,以图日后相报!心花儿怒放的看了那御医一眼,这会儿觉得就连他跪拜的姿势都这么有大家风范。

“要不要紧?”康熙闻言眉毛蹙了蹙,虽是语调平滑却还是不难听出关心之意,一边儿的张廷玉不动声色的抬了下眼皮佟国维高士奇几个也是相对照了一眼,康熙也后知后觉的感到有些露骨,佯作镇定了一下,眉毛一皱“怎么如此不堪?关的竟颓了不成!”这话不排除有挽回方才真情流露的可能,但听得我的耳内却有些刺耳!不觉挑眉“皇阿玛,挽弓当用强,儿臣无奈伤了左腕使不出力气,但右腕无碍一样可以参与试炼,手铳也是一样可以用的!”早就瞥见了康熙身侧近身一等侍卫阿布凯腰上别着的家伙尺把长精铜所制瞧着就有些分量,弄得那阿布凯裤腰带勒的也别别的侍卫紧些。

康熙微一侧目,轻蹙了下眉,目光咄咄盯在我脸上,这才想起废太子胤礽可是背了藏匕暗窥皇帐的不轨罪名,这手铳虽说比不得后世的杀伤性武器,但近距离用它搞暗杀应该是绰绰有余,不过这众目睽睽之下也能算暗杀吗?

显然康熙立刻想清了这一点,笃定自己的儿子没有李世民那样的胆色,便舒展了眉头再一侧目,阿布凯立刻心领神会从腰上解下手铳双手捧着走了过来。

阿布凯这小子显然是对我不怎么放心,从他那左顾右盼流露出的隐隐担忧就可以看出来“二阿哥,这铳每射一弹需重新上弦子,比不得火器营的铳子方便,爷仔细着!”对这黄彤彤的东西早就心有好奇,学生时代迷上了武器装备还曾跟机械学科的学长们打成一片偷偷做过很简易的鸟枪,不过一通百通想来这原理该是一样的。且不管这小子话里是不是在警告我你没有机会射第二次,反正我没那个谋反之心,接下之后即掂在手中仔细看着。

朝靶场走过去,众人这才像是放下心来,阿布凯退回康熙身后却没有里的很远,其他人也重又交头接耳热烈的讨论着该是那个阿哥胜出。

不过这些胤礽都没有看见,只专注在手里的铳子上,这东西造型是不错,只不过分量极重,且过于精简麻烦,打个靶子射个鸟儿用于娱乐上尚且可以,但若是防身或者冲锋陷阵只怕是有还不如没有!心里一股悲凉涌上,大清不是没有人才康熙不是没有认识,只不过他将人才贬黜把认识束缚,从他身边只有信任的亲卫才得以配置这种简易手铳,就这样还是只有两三个人才有,这说明康熙不是不知道火器的厉害,但他不敢用,也许他担忧满族以少数驭汉重多,火器若是普及甚至流往民间便是是给不服管制甚至是仍有复汉志向的汉人复辟的利器,那将是威胁满族统治的不利因素,这些康熙不得不考量跟斟酌,这也怪不得他!但是后世的将近一百年里却因为这个的落后让中华民族遭遇了多少灭顶之灾!

心里一阵激愤,打眼儿一瞧场上正跑的气喘如牛的陈宏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是这样的奸佞小人不惜为自己的一点岌岌之利害了多少治世良臣,简直死不足惜!

顷刻收了悲悯之心,帅气的学着射击运动员的姿势侧身一站单臂端平只眼瞄准。场上正跑着的陈宏勋不知怎的忽然顿了下,直直的朝自己这边儿看过来,身形竟是抖得厉害,这也难怪,那铩羽之箭本事用于比试之用又得防着出现意外所以早在比试之前就已经通通的磨去了尖头钝的绝对不足以射杀一个人,顶多就是入了皮肉却进不得太深,但现在自己手上的这支火铳就不同了,这可是有绝对的杀伤力且在这个射程之内绝对能致命的东西,这厮不害怕才怪呢!嘴角儿一挑,故意就着他身形的移动挪动着手臂,始终是瞄在他身上。

“二哥!皇阿玛看着呢!”自己一脸的杀气早就落在了一边儿的几个兄弟眼中,虽然都很诧异为何老二会对这个奴才一脸愤懑竟是一脸欲除之后快的表情,可除了胤祥之外竟是没有一个人上来拦一下。

胤祥一语重重落在心上,是啊,康熙跟这么多大臣都在呢,替戴梓报仇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这会儿若是把他给“误伤”了,在何处都不好交代,一个国贼死不足惜,赔上自己今后的幸福生活可就太划不来了。

朝着胤祥笑了笑,眼里已经没有刚才的戾气,胤祥这才似是放心似地吐了口气,身子朝后站了站。

‘嘭’的一声震耳欲聋,丫丫个呸的,光顾着耍酷,竟然忘了要先找个什么掩住耳朵,这老式手铳可不像后世的武器还有个什么保险缓冲一类的东西,竟是震得耳膜隆隆作响脑袋里也是一滞,再看手上竟给喷了半只手的火药渣子,黑不隆冬的还污了一角儿马蹄袖儿。

“好!!”耳朵里呜呜作响,震了半天才听见他们喊了个好字,这些人竟似是不当这响声是回事儿,难道普遍听力不佳?不过很快心思就随着他们的眼光转到了陈宏勋这个人靶身上,那厮已是一屁股瘫倒在地,手上举着的靶子还剩下三分之二抱在怀里支撑着摇摇欲倒的身子,那缺失的一角儿靶子竟是找不见踪迹!这怎么回事?难道这支不是手铳而是小型火炮不成?怎么劲道这么大,这什么弹药?得亏自己瞄准的不是很好扣扳机的时候偏了上边儿不然这小子这会儿还不得打成破布,不死了才怪呢!

“戴梓这子母火铳竟是这般威力,不错!赏!!”康熙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一溜大臣已经赶了过来,正眉飞色舞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这把铳子,阿布凯捧宝贝似地又将它拿了回去,递在康熙面前御览。

赏戴梓?子母火铳?擦~~子母火铳不就是大弹头儿里面包了许多小弹珠,打出去落地开花遍地生根散弹呐!!!这怎么回事?戴梓不是早就在康熙二十*年的时候被充军宁古塔了?那他现在怎么赏?召回来赏完了再送回去?

满腹狐疑中被几个戈士哈伺候着清洗了手掌还给腕子上上了膏药,懵懵懂懂的看着康熙跟几个兄弟说着些什么,幸亏这会儿康熙被一群人围着赞颂什么贤德丰功伟业千秋万世,他早就沉在一片歌功颂德之中一时顾不上自己。糊里糊涂的随在一边儿唯唯称是,心里边儿却乱麻一样,搅不出头绪。

一切随着一声通报戛然而止,一个精瘦却面色沉稳刚毅的小老头儿伛偻着腰身缓步打东华箭亭宫门走过来,胸前白鹇一只,与那陈宏勋一样的五品官员。

“臣戴梓给皇上请安!”

轰隆一声,五雷轰顶,心里此起彼伏犹如开水冒泡儿一样喷涌的无可附加,他是戴梓!一个早就该被贬黜宁古塔的人,虽然心里很开心能看见其人,可更大的却是对历史的不安,难道自己的到来竟是真的打破了时空的平衡?这竟是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差该如何弥补?历史会不会因此被搞得面目全非?

“你的子母火铳威力无比,上次试用朕未曾亲眼得见,方才胤礽小试了下,朕甚为意外,着赏卿工部员外郎一职!”康熙竟是平地提级,戴梓哪能不激动,当下跪下领恩。

“敢问二阿哥,这铳子用着可有不趁手的地方?”这老头儿真真是个机械痴人,激动过后,也没理会同僚几个的道贺恭维,反而走到我跟前儿现场调查起来。

眼珠儿一瞬不瞬的盯在这戴梓脸上,竟是差点儿看个热泪盈眶,连忙假装沙子迷眼空揉了揉“重了些,且声音大了点儿若是在机璜处加个缓冲弹片许是会好些!”这是当年我自己鼓捣出来的小地方儿,为此很是引以为豪了几天,戴梓闻言愣了愣,竟是蹙着眉毛开始在手上比划什么,继而眼里冒光,也不顾尊卑,拉着我的袖子连声说妙。

还待继续讨论几句,却被老八横插一句话“戴大人奇才,不过眼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儿,总该去给工部的几位大人们见个礼,日后一处办差也好相与。”老八这话也是好意,这戴梓不谙官道,整个就是科学怪人一个,但凡这样的人,人缘儿一般都不怎么样,刚得了升迁,竟就对自己的几个上司不闻不问起来,只是一味的拉着个废太子问东问西的也难免会惹人非议。自己惶惶贵胄不怕别人说什么,可这老头儿可就得罪人也不自知了,当下一笑“八弟说的极是,戴大人还是先过去,日后少不得去跟戴先生讨教一二!”先一步转身离开,也不管戴梓汲汲渴求知识的眼神儿。

看着这小老头儿逶迤众人之间,不甚讨喜甚至遭了南怀仁几个白眼儿,又见那刚刚缓过气的陈宏勋在一旁阴测测的眼神,心里有些隐忧,历史事件出了时间差,但是总体的走向应该没有错,仇人也不会变亲家,他们俩对这戴梓看来也早就存了不和之心,自己没有赶上也就罢了,但是既然看见了活着的戴梓那就一定要替万万子孙后代好好的保护好他!

大义凛然下了决心似的点点头,竟抽冷子旁边闪出句话“胤礽也是爱才之人?”正找到眼下人生第一目标的激动时刻,毫无所觉的回声就答“丫儿歪才~~大爱之!!!”回头一看明黄龙袍一脸惊愕不是康熙还是谁,霎时暴汗~~~

第15章 我思故我在 康熙神情诧异的瞪了半晌,好在这场合众人随性都谈论的比较激烈,被几个赶过来拍马屁的官员给缠住暂时没空追究我这个君前失仪的罪行,捡了个空当溜到一旁一个劲儿的抹汗。

今儿个校场比试顺利选拔了人才加上几个儿子又给自己露了脸,康熙心情不错,竟临时决定赐宴,在场官员无不受宠若惊状,我却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这种场合需要时刻保持警惕,而今日见到了早该被发配的戴梓着实的让自己惊诧莫名,心里似是滚开的白水一般翻搅个不停。

“二哥~那手铳用着怎么样?这东西皇阿玛不叫配,也就只有几个哥哥出京办差的时候才给配上几支,回来后也是要交的,着实手痒啊!”阿哥们一个桌儿上坐着,自己没有了太子的身份自然也不会被分出来单独一桌,小子们兴致大都一样,老十正值风华,有这个喜好也是平常。

“唔…还好还好……”只在书上读过戴梓制造过子母炮,还真不知道这老头儿竟还弄出了散弹的手铳!真真怪哉!

含糊其辞的回答并没有打消老十说话的兴趣,转转眼珠儿,夹了筷子卤味搁在自己盘子里“二哥,你识得那个陈宏勋?”方才在场上这个胤礽眼里的杀气十足,但他一个皇太子按说不会跟这么个投诚的芝麻小官儿有什么瓜葛才是?难道是索额图余党,方才一念之间是想除了灭口?忍不住与老八对视一眼,这才发现这一桌儿上的兄弟几个都没怎么动筷,估计都在立着耳朵听着呢!轻咳一声,见胤礽还是没什么反应,也不再追问,免得给别人听了去平白的捡了这个可能是找出他把柄的机会!我老十也可以动心眼儿的,你们想拿我当枪使,做梦!

老八眼风儿一闪,已经是把几个兄弟们的神色都看在了眼里,这个老十没头没脑的问这做什么,这是放在桌面儿上说的事儿吗?他胤礽若是落了毛的凤凰那便是连鸡都不如,这个姓陈的与他有什么瓜落与咱们何干?可若是皇阿玛还是有意于他,你这么问不是明摆着让他多个心思防备着若是先跟皇阿玛打了什么招呼,这个人你我还敢动吗?扶不上台面儿的废物!狠狠的捏了捏杯子仰头把手里的白酒喝下,引了声干咳!

胤禛眼皮也不抬,却是早就练就了眼缝儿里看人的本事,隔着眼皮便能看见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一通,最后定在跟前儿的那杯热茶上一瞬不瞬,仿佛那飘渺的白气之中能参出什么玄机。心里对胤礽说不出是该感激还是该愤恨,月前殿上诸臣推举太子,眼见着老八呼声最高,若是给他做了太子,自己这个雍贝勒就别想再有好日子过,胤礽好糊弄他老八可不然,得亏这厮想出匾后藏诏书这么个招数儿,当堂就叫老八没了资格,这个固然好,可胤礽却也因此有了咸鱼翻身的机会!皇阿玛意味不明,这哪是对待一个废太子的态度!若是如此,只怕还得委曲求全的跟在他身边儿才好,反正以前也不是跟过,再见机行事呗!可是这胤礽今儿对这个姓陈的态度诡异,他们何时有了牵扯?怎么自己竟然丝毫不知?看来自己的粘杆儿处真是该好好j□jj□j了!竟连这个都不知道!

胤祉眼珠子也转了一会儿,见胤礽没有回答,只是含糊的‘唔’了一声,似乎心事重重。难道在装傻?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自问才情在这些个弟弟们之中是最为出众的,怎奈上有自诩功高的老大压着,又有这个贵不可言的嫡子震着,皇阿玛虽多有褒奖怎奈就是没有那个要传位的意思,好不容易老大关起来了,老二也废了,谁知道竟是一夜变天儿,这丫儿竟又给放了出来!虽然皇阿玛并没有说要复立他,但是臣选储君的说法却是再也不提了,不提也罢,反正自己的人脉竟都是些不中用的文人布衣,压根儿没有胜算!但这厮出来却也是最大的障碍,若是他真的与这个陈宏勋有些不清不楚的瓜葛龌龊,嘿嘿~可别怪我老三弹劾你,要知道文人的笔杆子那可是杀人不见血的!!

十三十四相较之下简单一些,虽然也好奇者其中关系,但见这二哥痴愣一般只是一筷子一筷子的夹菜吃,根本就没打算正经回答,渐渐也就失了兴趣,反正前头有这么多哥哥们操心呢,排到乾清宫也轮不到自己这样儿的,想那些平白的白了几根头发,实在划不来!当下两人对个眼色,开始划起拳来,几杯喝下,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胤礽这厢有一处没一处的想着现在的形式处境,竟觉得很是茫然,显然历史已经打乱,自己这个废太子本该关到康熙四十九年才被开释,这期间少不得做些个父子情深的大戏,可眼下完全不是这种情况,还没等自己排练排练怎么迎风流泪,康熙很显然已经是对胤礽解了禁锢,若是猜的不错的话,过不几天就该有人给康熙台阶下递上折子要为胤礽开罪了!可这以后该怎么办?难道为了迎合历史自己要先努力让康熙青睐复以太子之位,再开始胡作非为性情大乱的让他再次寒心再被废黜关押,平白的给老四做件儿镶钻的婚纱并遥祝他登基顺利?凭啥!!老子现在是有妻又有妾有子又有女,这么一大家子全都得仰仗自己建功立业好吐气扬眉!再有就是戴梓,这个老头儿照这么混迹下去,被发配是迟早的事儿,没了他那中华民族搞不好会在武器这方面落后好些年!不行!心里翻腾着鸦片战争割地赔款八国联军烧毁圆明园以及因落后而在近代史上那一笔笔血与泪的教训!真的不甘心!来到这里虽是个意外,但是谁能说不是上天给自己一个创造奇迹的机会?历史是该尊重,可是那些因为落后而被强加的耻辱就真的值得去保有去经历吗?

正纠结间冷不防被噎住,再看桌子上的各人神色均有闪烁,心里有些奇怪,md!都饿了一天了,不吃饭看着老子干嘛?食人族吗?擦~耳边传来十三十四划拳的声音,还是这俩小子纯洁,没这么多弯弯绕儿!老十方才像是再跟自己说话,未免失礼偏转了头“刚才十弟说什么?”老十微微一愣“没…就是问二哥正吃的那道焖鹿肉好不好吃…嘿嘿~”有毛病!问啥,自己吃不就得了!“咸了些!”

懒得跟他们打什么眉目官司,肚子里实在饿得紧,这会子似是想通了些,心里也敞亮起来,不觉用的快了些,这皇家御宴其实不比后世的馆子好到哪里去,味道都平平无奇,也就是重在心思跟花样儿上。上回的除夕赐宴,坐在康熙和太后跟前儿再加上形势不明根本就不敢敞开了吃,如今康熙坐的较远,身边围了许多的文臣桌上的气氛比这边儿要热烈很多,想来也是顾及不到这里,这帮子兄弟再怎么着也还是杵着自己之前的身份,所以做个大没所顾忌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谁理他们!所以一路吃下来肚皮已经撑的鼓将起来,这才抹了把嘴筷子一撩“怎么都不吃啊?咱们可是难得坐一桌儿上用饭,别都拘着,十三十四弟就挺好!你们那拳没意思,我教你们个新的,我念一遍啊~一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啊……”

众人先是暴惊,后来好不容易振奋精神想要假装没看见这老二不名失状,打算把心思打发在饭菜上免得互相尴尬,可一见菜碟儿,顿时暴怒!nnd!!你个二货吃的这么干净还招呼我们吃什么!难道咱们只配用你剩下的冷汤不成!众人纷纷不觉一致端了清茶一杯佯作饮用实则掩下自己暗暗啐了的一口的动作,心里只有一句话“饭桶!!”

第16章 月夜人狼 回到咸安宫已经是入了夜,心理面从没有过的疲惫,腿上也是觉得沉重,一个饱嗝儿在寂静的小院儿里显得动静不小也唤回了心智,无论外边儿要经历如何的大风大浪,这个院子这里面的人都是自己要好好保护照顾的,让她们瞧见自己的神色不郁根本上也帮不了什么忙只是平白的多出几个人操心罢了。

瓜尔佳几个的房里烛火已经熄灭,自打康熙开始召见以来初始还有些担心的她们见到自己每每大安无虞而且还会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小恩小惠接踵而来,也就渐渐的放了心,近日的夜里睡得也都是格外的香甜,不然依着她们几个的心性是必要等到自己回来的。

过了抄手回廊准备去书房里将就一夜,还没踏上台阶就听到身后有些响动“二爷~您回来了!”转头夜静阑珊玄月高挂下清音举着一支烛台批了件斗篷站在身后门廊下,灯影打在她甜憩的脸庞上显出了鼻侧的阴影。

“嗯,回来了,怎么吵醒你了?”轻声一叹,这个女子身上有股子悠悠的气质,此刻站在月亮下竟是显出了几分圣洁的光泽,圣母玛利亚?思及此嘴角儿不觉一挑。

“没有,奴婢一直在候着……”话没说完,脸上已是飞起红晕掩在夜色下。

“在等我?有事?”有人等待归家是一种很甜蜜幸福的事儿,以前是妈妈总在深夜里给自己亮着楼梯间的那盏昏黄的小灯泡,现在竟是她!莫名感动涌上,瞧出她在夜色下轻轻一抖“进来说话儿,外头寒着!”

书房里只有依稀的月影隔着窗棂映出地上斑驳的影子,直到身后脚步声跟进才重又光亮起来,她走到桌边把蜡烛引燃,倒了杯水递在我手上“辰时二爷出去的时候才说了要吃水煮肉,奴婢晌午就备了出来,现在在厨房里温着,也不知道二爷用过了没有可要尝尝?”自己早上听几个女人说起什么酸儿辣女,竟是忽然想吃那麻辣的水煮肉片儿,不过是随便开口问了下,这丫头却应了,竟还真的做了出来,这么晚不睡竟是在等自己品尝?

不觉摸上滚圆的肚皮,心下懊恼,早知道刚才就不吃这么多了,现在真的是连半点儿胃口都没有,可要是这么一口回绝了,岂不是平白的辜负了美人儿的心意!瞧瞧她闪着光华的眸子,咋咋舌“那还不端上来,我尝尝看是不是那个味道!”

那丫头面上一喜,“哎”了一声就跑了出去。赶忙一手拽下腰带,这才觉得肚子松快了一些,想着要不要先去做做恭桶再回来,那丫头却已经去而复返,手里端着足有铜脸盆大小的锅子,一脸的欣慰。

“爷~您尝尝看,这是御膳房今早儿上新宰杀的一只猪羔子,其肉最是鲜嫩,奴婢本来没想着能得来这新鲜的,谁知道吴公公一听说是给二爷您吃的,当下就吩咐人给奴婢剌了脊背上的精肉,还给了些上好的作料,奴婢也是第二回做这个,也不知道爷吃着可觉好?”说话间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白饭,饶有兴味的站在一边儿瞧着。

看来康熙对自己的态度众人都是已经有了个猜测,就是连御膳房也知道了!这帮子奴才捧高踩低惯了,见自己许是能重复圣眷,这会子这是要巴结了?不然怎么不见之前给老子这嫩肉吃,害的爷以为清朝皇宫里面盛行食用老母猪呢!可这肉是好肉,味道也是闻着不赖,可还没动筷子夹就已经一个饱嗝儿溢出,甚是尴尬。

“爷??”朝她摆摆手,掩下胃里的胀气“坐下陪我一起吃!”俩人吃我给她多夹几口,再扯点儿别的也就见不出用了多少了!

“奴婢不敢…”还不等她再说,已经伸手拉了她的腕子拽到身旁春凳上“爷!使不得!奴婢自己盛了就好,怎敢劳烦爷!”大惊小怪,不过是想帮她盛碗饭罢了,这妮子竟然惊得一下子弹了起来,想想眼下自己的身份,知道她定是不会接受,也不再说什么只将勺子交予她。

女人的饭量从古至今也没有什么进化,用的都是一样的少,才吃了几筷子她就再不肯吃了,心里虽有些失望,但是她这菜做的味道确实不错,将就着吃下了大半碗饭直到再也吃不下去,方才朝她抱歉的笑笑“实在是饱了!不过你这菜做的委实不错,想要个什么赏?”此言一出她原本明媚的笑脸跟着一滞“奴婢只想尽心为爷做些什么,从未想过要讨什么赏。”本也是句玩笑,谁知她竟做了真还觉得受了侮辱,当下也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嘿嘿一笑“玩笑话罢了,你不爱听,咱说别的。”

一时间都干在那儿竟是半晌无语,沉了良久,一声幽幽轻叹从她口中溢出“奴婢倒是真的有件事儿想要求爷!”还真有想要的?女人真复杂,想要就直接说嘛,拐那么多弯儿还让我觉得心里有愧似地。“哦?说来听听!”端了杯茶浅浅喝了一口,去去口里的酸辣味儿。

“爷那天唱的曲子,奴婢有处记不真切了,爷能不能给提点一下?”嗯?曲子?什么曲子?忽的想起自己来这儿之后除了洗澡的时候偶尔哼哼的几句洗澡歌儿以外,也就是在除夕那天真情流露不觉出口的那首周董的歌儿了,只是她怎么知道滴?

见了自己带着疑惑的眼神“爷恕罪,那日爷被万岁爷召见去之后,福晋几个坐立难安,奴婢也是心里着急,这才自作主张从后院儿小门儿溜了出去,随在暗处跟着爷去了宝月楼,意外听见爷弹唱那首歌儿……真好听……”瞧她一脸神思飘渺,心里却大为诧异,这丫头那夜竟一直跟着自己?担心自己的安危难道不顾她自己的?召见即使是坏事自己大不了是更加惹康熙厌恶,可她若是行迹败露了那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难道她不知道!

“告诉我…为何知道我倒了楣你还是要跟着我?”没料到胤礽会忽然问这个,清音显然一愣,大眼睛扑朔朔的盯着胤礽,脸上已经是红赧一片。

“奴婢…奴婢不为什么,二爷先是要下了奴婢,为全忠义奴婢才来的!”这丫头不会撒谎,何况这话本身也站不住脚,只不过是一句话罢了,二人并未真的做过名义上的主仆一日,怎么跟忠义扯得上关系!

笑了笑“撒谎!”那丫头闻言竟是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心里着实一愣,怎么说哭就哭上了?自己没打算怎么着她呀!“奴婢不想日后再也见不到爷!所以奴婢要来!二爷许是不记得十三年前阜成门前救下的那个小女孩儿,但奴婢却是至死也忘不了!”乖乖~这如同戏文的段子竟是被胤礽遇上!原来之前救过这丫头的命,难怪呀难怪,不然如她般轻灵俊俏的丫头,攀上哪个高枝儿不好,怎么就盯上胤礽了呢!可是胤礽会救人这个我还真是有点意外,估计也是无心之举,竟是意外的虏获了一个纯洁少女的芳心!再瞧清音似是沉在自己的心事里,隐隐暗泣,竟是吝的惹人怜惜。

“天亮了雨下了你走了

清楚了我爱的遗失了

落叶飘在湖面上睡著了

想要放 放不掉泪在飘

你看看你看看看不到

我假装过去不重要 却发现自己办不到

说了再见才发现再也见不到

我不能就这样失去你的微笑

口红待在桌脚 而你我找不到

若角色对调你说好不好

说了再见才发现再也见不到

能不能就这样忍著痛泪不掉

说好陪我到老又狠往哪里走

再次拥抱一分一秒都好……”

轻声唱起,没有音乐的伴奏虽然差了一些,但清音那丫头立刻止住了哭声,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瞧着自己。也不怵她竟是丝毫没有躲避她的目光,论起不要脸你一个小丫头还能比得过自己这个被人甩了一十几次的大老爷们吗!对面唱歌算什么,更绝的老子都干过!

“爷……”挂着泪珠的两腮被烛火映衬的晶亮,忍不住伸手抚上清音面颊,感觉她一颤却没有躲开。

微微一叹,后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眼前这女孩子却十几年心志如一,怎么能不让人感动,胤礽的未尽之事就是自己的事,何况这妮子自己并非是没有好感的,本来不想因为圈禁而牵连她打算日后寻个好人家给她一份平安算是今生无缘罢了,可眼下变数在即,自己又别有一番胸怀,多给她一份照顾跟怜惜又算个什么,再说放眼天下,这大清国论起尊重女人跟知道怜惜女人还有谁能比得过自己这个后世来的假皇子,再觅良人这屁话竟是再也不想说了,与其交给不知是怎样的人来照顾还不如亲自经手的好!

手指拂过她因为吃了辛辣而略微有些红肿的樱唇,心里一阵悸动,本想立刻上下其手扔到床上去好好疼爱一番,奈何这妮子此时眼里全是憧憬感动之情,愣是叫自己不好下手,只得佯作潇洒,拂去她颊上的水痕“音儿,等我有万全的把握了,才能给你个无虞的未来,这回我不会再撇下你!嗯~”小妮子立刻点头如捣蒜,幸福的又是要哭起来。赶忙搂过来亲上小嘴儿,把呜咽声压在喉头,谁知越吻越不舍,越不舍身上就越热,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推翻刚才自己说过的话,这妮子却脸一瞥避了开去,小脸儿赧红的端了托盘就跑出去,留下自己中间也硬下边儿也硬,在屋子里转圈儿跺了半天脚!

丫丫个呸的!吃这么多干嘛!肚子溜圆撑的发硬,害的连身形也是慢了起来,竟连站起来追上去的动作都做得迟钝!!nnd!!学什么圣人说什么废话!明明就是自己的女人,如今想要动却还得记挂着自己的誓言,问题是什么时候才叫有了万全的把握呀????

嗷~~~~~~~的一声长啸,颓然倒在床上,谁知道竟又被床板子硌了命根子,嗷~~~~~~~~~呜嗷~~~~~~~~~~~~

第17章 石头里蹦出个忠郡王 一夜欲求不满第二日的脸色也就没这么好看,起来的时候歪恹恹眼神儿甚是哀怨,哈哈珠子开院儿门的时候德顺儿的老脸涎着笑白吧嗞啦的出现在门口儿,小子们自然是不敢怠慢,一步三鞠躬的给让进了书房里。

还没有穿好衣服,对这个叫德顺儿的传话儿太监没什么好感也不厌恶,吩咐他小歇一会儿等自己着好装再说。“我的爷,您还选什么衣裳啊,万岁爷叫奴才传您来说话儿都是半个时辰前的事儿了,要不是万岁爷体恤二爷肺腑奴才说若是二爷还没起身就不要进去打扰,自来醒了就好!否则啊奴才早就敲门儿了,这话儿奴才说在爷跟前儿,奴才可是替爷想,万岁爷日里多少事儿牵绊着呢,可别再让万岁爷侯久了!”

真想抬脚揣在这狗才身上,康熙宣召何等重要,他竟然还稳如泰山的在外边儿戳了半个时辰,虽说是康熙吩咐不让打扰,谁知道他是不是随口一说的,皇子阿哥们压根就没有什么睡懒觉的习惯,料定他也没想到自己能睡到这般时辰,瞄了一眼桌上的座钟,指针指在九点一刻的位置,暗骂了声狗才,狠狠瞪了他一眼,抓了宫女儿递过来的红缨帽子扔在德顺儿怀里,扯了官服披上就往外跑。开什么玩笑,这个即将被获罪的节骨眼儿上,怎么可以给康熙一个夜生活糜烂的印象!

德顺儿引领的方向并不是太和殿或者什么太和门的位置,而是养心殿的方向,心里有点儿疑惑,怎么康熙早朝上完了吗?“怎么皇阿玛不在太和门的殿里上朝?”德顺儿矮上自己一个头都多,为了跟上我的速度,已经是有点儿小跑的态势,这会儿的声音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二爷~万岁爷想来听政的地方儿都不一样,今儿兴许在太和门,明儿个保不齐就是养心殿,后儿个赶上了说不定就在乾清宫里头坐朝了呢!”蹙了蹙眉,怎么这上朝的态度这么不严肃,竟是犹如狡兔三窟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儿!

没有对康熙的上班态度过多的猜测,已经是一脚迈进了养心殿的大门儿,连忙收了思绪复又将仪表整理了一番,吐故纳新了几口这才在殿外启口“臣胤礽奉旨求见!”里面儿听不见什么动静,也不敢随意抬头看看内里是个什么状况,没一会儿一个小太监走出来说了声‘宣’就低眉顺眼儿的跟着他走了进去。

人数儿着实不少,几个兄弟都在说的上话的几个老臣也站的笔直,还是那天太和门的顺序皇子跟朝臣各据一边儿,盈盈而立。“儿臣胤礽恭

请皇阿玛圣安!儿臣无状迟了时辰,还请皇阿玛责罚!”先请罪吧,咱认错态度好,您请从轻发落。

康熙微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儿,一声‘起咯’飘然而下“晚是晚了些,不过今日朕不罚你,一边儿候着吧!”心里有点意外,康熙心情不错?就这么就算完了?难道他大清早的叫自己来就是要自己在一边儿候着看着他处理朝事?

“你们怎么说?”显然康熙真就把注意力投在了臣子的身上,似乎是在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臣有本要奏!”张廷玉迈出队列,行了个礼“臣斗胆妄议皇上家事,不过天家不比寻常人家,皇上的家事亦可说是国事,二阿哥胤礽早间被废实有诸多不慎,二阿哥幼龄便冠以洒扫应对进退、礼乐射御书数之学,塞上窥帐亦有诸多疑点可谓,此无凭据臣不敢妄言,只皇上已然治了大阿哥魇镇之罪,则在理讲便是恕了二阿哥行端悖逆反常之行,既如此二阿哥何故禁在咸安?何故不听政于朝堂乎?臣斗胆请皇上复立二阿哥太子之位!”言罢抖了官服双膝点地跪在青石板儿上,竟是咚的一声脆响。

听闻此意,心下惊诧之余,不禁佩服这张廷玉起来,你行!你能编能拽!竟是把胤礽窥视之罪说成被魇镇无状其罪全数推给了老大胤褆,竟是一朝之间由谋逆变成无辜之人!在看康熙竟是学了老四那招儿闭目眼缝儿看人,端的是坐如钟,实则已是将朝上众人的神色一览无余。

佟国维自诩老谋深算,抬眼儿之间已经明白了这一君一臣今儿是要唱什么主题,难怪这一早晨站到了这个时辰,尽是说些父慈子孝的典故章法,原来就是在唱双簧戏!当下整理了下思路,瞥了正呆愣愣的老八一眼,心道,八爷~您可别怪我老佟不仗义,今儿可是皇上的意思,我若是明着唱反调那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咱们退一步海阔天空,先全了他们这对儿父子的情分,日后咱们再慢慢谋划,老臣还就不信了,胤礽他刚愎自用又任人唯亲,抓个把柄痛处还能是什么难事不成!若是再次闹翻了脸面,他这太子之位不保自不用说,能保住小命儿就算不错了!辜负皇恩好大的罪呀!

当下定了定神色,也迈了一步与张廷玉比肩而站“皇上,老臣也正有此意,张大人倒是说在了头里,臣也觉二人俱废实在没得道理,倘使二阿哥是被魇镇了,那便是身不由己实则无端遗祸,臣请为太子平反!”佟国维更绝,已经是口称太子了,满朝上下本是相等张廷玉说完了看皇上的意思,一见了这阵势,都是人精一样的人,这会儿还能不揣摩出圣意?那就真是枉在朝堂上混了!当下复立之声此起彼伏,竟是有些闹市的意思,康熙也不阻拦,只是面无表情的端坐在龙椅上,静静地将下头各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尤其是几个儿子们的。见到老八拧眉不语,老三一脸愣然老四端的倒是平静,只是谁知道这波澜不惊之下又藏着什么!

“皇阿玛~”不能再沉默了,想要保护该保护之人就必须先要出了这个院子,眼下先不管日后如何,眼前最主要的就是博取康熙的信宠再图他求!朝前迈了一步,咚的跪在地上,忍着膝盖的疼痛膝行到最前面儿,声泪俱下“皇阿玛~儿臣不敢祈求皇阿玛饶恕,但每每思及往日谆谆教诲儿臣就悔愧交加,日前梦见皇额娘,她更是将儿臣痛加责备,命儿臣好好做个臣子辅佐君父,今日蒙各位臣勋看重,但绝不奢望复立太子一位,何况儿臣也说过,为求大宝安逸,请皇阿玛秘密建储甄选可信之人,儿臣只要能在皇阿玛跟前尽孝尽心,为我大清出一份绵薄之力,余愿足矣!再言复立废黜太子何等大事,此事不出半年便就更改,恍有儿戏之嫌,于民心安稳更是不利,还望皇阿玛深思!”一个头磕在地上,生生的挤出两滴答眼泪来,书上曾说过,康熙复立胤礽其中一个理由就有曾言过梦见已故的赫舍里皇后,自己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梦见了,还是给他自己找这么个借口,这种玄乎其神的东西本来就是被古人所敬畏,拿鬼神玩笑更是被看做不明之举,但自己这个后世来的深知科学实物主义价值观的人管这干啥!

话一说完,朝上寂静无声,犹自跪着不敢抬头看,只是暗自揣测着他们的动作。须臾过后,一阵脚步声过,一双描云纹绣飞龙黄绒缎靴出现在眼前,肩膀被人扶住,赶忙又挤挤眼角儿,这才抬起头来。

康熙一脸动容,神色好不严肃,半晌问出一句“你梦见了你皇额娘了?”靠~看他这神色,难不成他真的梦见了?丝毫不敢有所懈怠忙点点头“她怎么说的?”“儿臣未能看见皇额娘的脸面只是心理感觉那是额娘,她抚儿臣面颊且无语凝噎,只交代儿臣要尽责尽孝,便不再多言!儿臣惶恐更甚!”

“那是你额娘你惶恐什么!”康熙听得入神闻了我说惶恐,语中稍有怒意“朕也见梦于皇后,她…却并未对朕讲话…可是在怨朕?”康熙神色哀戚,让人不忍,可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对不起你我也要拿赫舍里做文章了!

“皇阿玛~额娘怎会怨阿玛,全是儿子不争气!”重又跪伏在地一把揽住康熙小腿低头呜咽。

“唉~~你们怎么说?”康熙这话是在问朝臣,但此时此刻,这父子俩都说梦见已故的皇后赫舍里氏,其族悲悯遗憾之心自是不必说,只恨不得振臂高呼复立太子,剩下的各人甭管心里信与不信,康熙的意思已经太过明显,再瞧别的阿哥也都是默默不语,虽受了皇八子的明示暗示,但这个节骨眼上投反对票实在不明智,纷纷交头接耳,却都是不住的点头。

“皇上!这是先后显圣啊,此事岂是一个巧字就可说的!臣无的二话,只恳请皇上复二阿哥太子之位!”佟国维这回没落人后,也不组织什么语言,话倒是说得直白。一边儿的张廷玉很是鄙视了这个谗臣一眼,本就不爱掺和这立储的事儿,要不是康熙昨天明示暗示的叫自己演这出戏,他才懒得搅进来,本心里并不看好胤礽,先不说他有了索额图跟窥视的前罪,就说这狂悖不近人言的性子,也非明君之相!更何况早年他有意笼络自己,可没落好,免不得自尊心受挫,奈何自己独钟圣上也不偏颇其他皇子他也不好说什么,可一旦有朝一日他做了皇帝,对自己是个什么样儿还是两说,但这个现在口蜜腹剑四处给老八摇旗呐喊现在却力挺胤礽的佟国维第一个倒大楣那是一定的,还当谁不知道他是八爷党的!哼~~老成谋国!我呸!

“既是这样…”康熙稍一琢磨,金石之音飘摇直下“颁诏,皇子胤礽开释复…着郡王位,赐个忠字!!”

靠~忠郡王??以前看到胤禛顶个雍字,胤禩用个廉字,胤祉用个诚字,胤褆则是个直字,这些字儿虽然单看全是好字儿是褒义的,可叩在各人身上则别有一番讲头,他胤禛其人不言不语一丝不苟,听话只知埋头办差终日庸庸(雍雍)碌碌!他老八人称贤士,广聚人脉不惜工本,但其人却并不擅敛财,那九阿哥却是他的钱袋子,给他个廉字也极尽了讽刺的意思!老三胤祉文人一个,处事说话都较为隐晦不明,听来顺理成章实则暗含他意,康熙这个诚字不免有些期望在里头,再说老大胤褆武将出身,行军布阵性子粗犷,这个直字配他也算实至名归!那自己这个本不该存在的郡王这个忠字是讽刺还是期望呢?

“臣胤礽叩谢皇父恩典!”不管怎样,郡王虽然不能与太子之位相提并论,但最大程度的也给了自己出头的机会,日后如何走着看吧!

第18章 文士也疯狂 从前的明黄缎子衣裳都压了箱子底儿,内务府送了几件儿郡王的圆补子五爪行龙四团皂青官服,以及皇子在正式场合才需穿戴的金黄色紫貂披领袖端薰貂,绣文两肩前后正龙各一,襞积行龙六,间以五色云另一套不知道比较英气的金色蟒袍。靠~也不错嘛!这行套可以,想想朝上如今只有自己跟老三是郡王的级别,老四老八不过是个贝勒,剩下的连个贝子都不是!心里只有一个爽字!

新官儿上任三把火,胤礽这个郡王的帽子才带了两天,康熙就给他放了第一把火,照例的塞外行围并点了除了老三老七之外的所有阿哥随行,且命胤礽监管着礼部事务应付那些各部的王爷台吉们,与上次校场比武不同的是这次却是让老八给打下手儿做个协领。对这些事情根本外行的胤礽索性把一些繁文缛节跟杂七杂八的东西以信得过为名,全数交给了老八处理,只在需要斟酌跟拿不准的时候象征的出来点头摇头就是了,这个差事当的也轻松,只苦了老八本就愤恨在心却还得整日对着这个仇人装笑脸赔小心,出发前的这些日子愣是连一贯的温煦笑容都懒得摆了,其神色大可与老四的冷峻严肃有的一拼。

不过某人却丝毫不放在心上,整日里应付着跟风而至来卖好的官员跟亲贵,其礼是来者不拒的尽数收下,可愁苦了那位视其如命脉的王剡太傅!“郡王啊~这些东西可是万万受不得的呀!您刚刚脱了囹圄怎么…怎么又……”这老头儿见了章惠贝勒的小儿子美颠颠儿的从门里出去,愤愤的跺了跺脚,本来听说皇上开释了胤礽虽然没被复立太子,但是郡王的级位在诸位阿哥之中已经是较高的了,至于日后还可以慢慢的来吗!但是还美了没有两日,却收到消息说胤礽故态复萌四处敛财结党,而且做得丝毫没有避讳,这可把这太傅急的差点儿吐了血,当日便急火火的递了牌子进了咸安宫!

正叫瓜尔佳氏收了那个忽图送来的的紫玉屏跟裹在礼盒儿里扎了一小捆儿一百两一张大致有五十张左右的随入随取的龙头银票,忽的从门口儿窜进来一个人,见了自己也不行礼也不吭声儿,只是干站着哆嗦了一会儿才颤颤巍巍的冒出句不痛不痒的话,心里一琢磨此人的言行跟年纪应该就是自己还没来及去拜会的太傅王剡了!原就想亲自去上门儿拜会一番,史上不也是说这老头儿对太子胤礽护爱倍加并寄予厚望,何况康熙把他派给太子做师傅,此人才干一定卓著!胤礽的左右手跟幕僚们估计也在索额图之祸跟上回的围场暗窥之事上被康熙剪除的差不多了,想要在这个时代这个环境中混下去,身边没有得力的谋士跟亲卫是万万不行的!这王剡便是自己应该也必须笼在身边的谋士,即使他刻板老成深受孔孟之累但难得衷心不二!当下起身迎了上去,搀扶着让在软椅上并叫瓜尔佳氏亲奉茶水,这等礼遇尊重,让这小老头儿倍感受惊,态度当即软下来,虚叹了一声“郡王~须知恩宠不易,正值此时此刻,怎么就做起了这等的糊涂事了?万岁爷在看着呢!”茶水撩在桌儿上,一脸的苦相。

微微笑了笑,打发了瓜尔佳氏出去“太傅~胤礽感激您真心相待,刚刚得了自由,这几天一直都是为这些个人扰着,没能先去拜会太傅您,却让您急着先来了!胤礽这厢给您陪个不是!”起身拱手一揖深深地鞠了一躬,吓得那王剡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就被架住,神色惶恐“郡王~臣担不起…担不起…”“哎~担得担得!胤礽自幼的得您教诲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弟子给师傅见个礼有什么担得担不得的!再说胤礽虽然不是太子了,但您太子太傅的职皇阿玛可没说罢了,您且安心坐着,让弟子好好见个礼!”强架着他回了座椅按住,迅速的行了个拱手礼,这才安然复座。

“唉~既是你这么尊着我这老骨头,我也托个大!今儿就搬出师傅的态度与你说教说教!这几天我听说郡王你收了不少礼?”竟是又绕了回来!“东西倒是有几件像样儿的,至于银子有个十万两左右吧!”略一琢磨说的极尽轻松,那王剡立时瞪圆双眼,表情哀戚眼见就要哭出来了“郡王啊~~有负皇恩呐~~恐怕祸近就在近日,若是着恼了皇上,再入囹圄恐都是难事啊!!”是说我作死吗?直说呗!还是现代汉语表达能力强啊!

“太傅~~太傅~~您先消消气,也听胤礽说的两句?”委婉劝慰住眼见就要捶胸顿足无语问天的老头儿,起身亲手把茶杯端给他。“我又没说我要!只不过是暂时收了回头交予皇阿玛那里报备了,您说这能犯什么错?对王公亲贵们来说至多也就是借献佛了!您也知道我现在可是个穷郡王!这么些日子的圈禁可是耗尽了我的那点儿存行!便是连老婆孩子都快养不起了!”

王剡一愣,倒是没想到他胤礽会这么做,难道那凌普获罪被斩不是替你背了受贿贪污的罪名?一场圈禁下来还能转了性子?至于说什么老婆孩子都养不起更是屁话,烂船还有三斤钉,何况你住在宫里能饿得死你吗!抹了一把老泪,泣声戛然而止,木愣愣的瞪着胤礽一时不知该想到哪里“呈给皇上??”

见这王剡一脸意味不明,心里不免有一些小小的遗憾,自己的话说的这么明白,但凡是有一点心机的人也该知道自己这是一部招安卖好的棋路,唯一对不起的也就是那些赔了银子宝贝却两面不落好的朝臣亲贵们,不过自己一直坚信能被收买的人绝对靠不住,自己想要的人一定不在他们中间得罪了他们也不敢怎么着!,而康熙却是自己能安身立命的唯一保障,他的重新信宠才是本郡王眼下的唯一目标!!难道连这个也看不出来?你王剡不会就这点本事吧?

王剡低头半晌,脸上忽的有点儿红赧,不知所为何事?半晌方抬头,却说了句让自己绝倒的话“倒也未必全数呈了……”说完这话,佯作看天,不知道打哪儿掏出块帕子擦起了眼睛。

“啊?太傅的意思?”百花花的银子精美的摆设,吝是经了谁的手都舍不得再送了出去,自己不是没想过,但相对于未来的走向跟命运来说还是后者更为重要,毕竟有钱也得有那个命去花才行!

“郡王这主意甚好!只是另一则不知道郡王可有考虑过?按照郡王的级别每年的薪俸银子也就是区区的七千有余,但是平日所耗却远远不止这个数儿,以前微臣也是考量到这点,故而对郡王您有所放任不管,唉~如今郡王被开释复了贵胄身份,汝之一言一行势必都将被人看在眼里,何况前车之鉴不该拿的自然再不能碰,但是郡王这点比不得别的阿哥爷,更是比不了八爷!便是连十三十四爷爷大都有自己的房产田地,既是如此也还见吃紧,可您不同啊!自幼深居宫中衣食无忧,以前还有些庄子什么的,但经了这回的废黜也都尽数的查没了!如今您却是连个府邸都没有,若想要经营期自己的一脉这些黄白之物是必不可少的呀!所以微臣斗胆说那话,郡王尽可呈给皇上,但微臣觉得皇上在高兴之下未必会要!大不了象征性的收几件儿其他的还是会赏给您的,如此这黑的也就变白了!”

恍然大悟,自己怎么没想到康熙大感意外后惊喜之下不会有所奖赏呢?“但若是皇阿玛尽数收了呢?”不排除这种可能,我能摆他一道,康熙也能摆回来!论心计权术他是祖宗!

“咳咳~~郡王不见得如实上表,那些朝臣亲贵们也未必会傻到自己跑去报个数目!!”王剡老脸一红掩饰性的咳了几声。

老谋深算!老谋深算!!看上去诚如王剡者也懂得这鬼道心思,实在大出自己意料之外!自己这点儿心思跟他们这些久经历练的老狐狸简直没得比,此刻胤礽心里给文人加了一个新的形容词,狡诈!!

第19章 我老婆是王语嫣 东暖房里静寂非常,除了座钟滴答摆动的机械声以外,甚至连喘气的声音都听不到。一直躬身站着,垂首等着康熙的聆训。‘啪’的一声略一撩眼皮,恰好看见自己方才呈上的礼单被康熙撩在桌面儿上。

他纤长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发出微不可闻的笃笃声。“竟有这么多?”半晌,才发出一声似是惊叹又似是询问的声音。靠之~刚才递给你看的时候你不是一脸惊诧莫名毫不知情的表情吗?那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太没有表演天赋了!难不成你竟是连送了多少都了如指掌不成?心里咯噔一下儿忽然想到自己这数字只是虚报了半数罢了,康熙这话应该是不知道真正数目才对!做贼心虚!做贼心虚!!

干咽了口唾沫,掩下惊恐,忽的头顶又飘来金石之音“你做的好!”“儿臣深受皇恩如盟重获新生,以前之事莽撞也好,糊涂也罢,但儿臣这些日子来自是有一番心得,每每想到皇阿玛谆教便羞愧难当!若还存有不敬不恭不忠不义之心实难有颜面立于世上,也明白这世间唯皇父方为至亲,儿臣自是该与皇阿玛息息相倚,不敢存了别的心思!”咕咚跪在地上声情并茂的把昨夜就写好的说辞复述了一遍,自己都觉得鸡皮疙瘩颗颗立,但似乎康熙很是买账,竟是站起来伸手亲自扶了起来,笑容可掬的瞅着笑的愈发慈爱。

拿起那名录礼单复又看了一眼,从喉间发出声冷哼“哼!这些奴才倒是有些闲钱,即是如此……胤礽~去胤禛那儿讨一份儿陕甘今年的赈灾册子,朕允你协查同办,你们两个去跟这些个狗才们征讨些钱粮出来,他们不是喜欢送吗!那便送到有用的地方儿!”心里一愣,康熙呀康熙你这是要我往死里得罪这些人呐~倒不指望这上奏的事儿您能替我保密,但是这要了甜枣儿再打脸最后还踹一脚的极端不仗义的事儿你怎么能还交给我去做!心里鄙视了康熙半天,面上还得装出毫不犹豫的样子连声称是。

“这些你拿回去吧!算是朕赏你的!”你也打算对我用先打后赏的招数?不过也算是给我小小的补偿了,你这东西我领的名正言顺!

可是表面上还是要虚伪一下的“儿臣谢皇阿玛赏!只是方才听得皇阿玛说起陕甘的赈灾名录,是不是那边儿又有灾情?那这些东西银子的儿臣愿意尽数捐出,也算是尽了杯水车薪绵薄之力!”拱手一揖即便是贪下也得贪出境界贪出不得已!

康熙没有言声,只是眼里的光华一闪,快的几乎捕捉不到“不必!既是杯水车薪多了这些也不多,少了也不算少,如今你是郡王位,朕正琢磨着给你选处地界儿盖个府邸,毕竟这毓庆跟咸安似乎再住下去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啊!以后需要用度的地方儿不少!”

出宫?梦寐以求啊!忍下心里的激动单膝着地给康熙行了个跪礼“皇阿玛~儿臣自幼未曾离得皇阿玛甚远,如今…儿臣也不愿远了,若是皇阿玛不嫌儿臣碍眼,儿臣想在紫禁城东面儿的南池子大街上选一处作为府宅,也算是日夜伴在皇阿玛身边!”依依不舍的一番幼鸟出巢的悲戚,弄得自己挺感动不说连带着康熙也似是想起了不少过往事。其实心里早就对比了一下后世三环内三环外的房屋价格,嘿嘿~紧邻故宫王府井儿那可是绝对的天价儿地段儿!虽然自己用不上了,但留给后世子孙也是好的吗!康熙当然不知道我的深层想法,只当是哺育情深,一声长叹外加几分动容方开了金口“准!”

依旧是那几只木箱再倒腾回来,瓜尔佳氏几个显得很是高兴,一边张罗着让人抬进去一边儿过来给胤礽行礼,几日里没好好偷香窃玉乍又得了能出宫的喜讯,一时狂放起来,才进了中门儿便一左一右揽了瓜尔佳跟刘氏两个,调笑间闻听王剡已经在书房里侯了有一个时辰了,这才收了心思赶忙朝书房奔去,却是在回廊的拐弯儿撞见了一脸通红的王剡,当即一拱手“太傅~怎么这时候进来了?快要下匙了!”边说边把王剡引到正厅坐了。

他显得有些焦急,根本没顾得上清音递过去的茶水“郡王~怎么样了?可是老臣说的那样?”端了杯茶慢饮一口,笑着点点头“太傅都说中了!只是……”王剡正疏眉顺气的准备端茶饮下,却不料被胤礽这个转折词唬的又紧张起来。“怎么?”言罢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个奉茶的丫头,斜眼一睨,清音也是机灵丫头,见他如此便行了个礼乖乖退了出去。“有什么差池?”

轻叹一声“皇阿玛让我跟老四合着拟定户部今年要运抵陕甘的赈灾粮款,还点了名字要这些给我送礼之人出一些!”这是个得罪人的活儿,想起这处不觉蹙了蹙眉,王剡也是一愣,却表现的没这么激动,倒是出了胤礽的意料。

“此事是郡王主还是四贝勒主?”

“皇阿玛要我协助老四,毕竟这户部是他的差事。”

王剡想了一会儿,捋着胡须一乐,这才端着茶水慢慢的饮了一口,还连声道好茶好茶!!

这回换胤礽干急,坐在那儿只等王剡的高见,却见他似是品茶品出了瘾头,竟是一口接着一口“太傅~难道您觉得这是好事不成?”

王剡笑着看了看胤礽,眼神儿很从容“皇上这是在给郡王肃清道路想要孤立郡王,自然是好事!”

“孤立?”

“敢问郡王,这些给郡王送礼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一些散官跟宗室亲贵!”

王剡一笑,故作神秘的磕磕盖碗儿“郡王可知这些人为何送礼呀?”那还用说吗?明摆着是要讨好呗不然还是来提亲的呀!王剡没理会我不屑的眼神儿自顾说下去“这些人无非是些失信于君前或者空有亲贵头衔的人,他们卖好于郡王无非是看中了郡王复获皇恩的时候想要走个门路已确保自己日后的衣食无忧罢了!这与八贝勒身边的朝中达官显贵不同,于皇上来讲恰如鸡肋丢不得也咽不下,只怕这辈子也难有个出头之日了!皇上想要彻底绝了他们的念头也断了郡王你想要结党的苗头,这才做了这么个看似惩罚实际上不痛不痒的办法,让他们知难而退!一方面是因为皇上还不方便与他们撕破脸这事需要有人替他来做!另一方面则不排除想要考验郡王的意思!您只需尽心的放手去办,千万不要有犹豫,大主意要亲自拿,但是督办实行的时候儿不妨就让四贝勒去做!”

这不是明摆着再得罪老四?你当他傻的啊!胤礽脸上的表情没逃过王剡的眼睛,“这就是为何皇上让郡王你协助四贝勒的缘故,这四贝勒是个什么人?他原就是您这边儿的,又是个铁面无私的性子,以往这得罪人的差事又有几个不是他跟十三阿哥办的!皇上这也是想把四贝勒牢牢的拴在郡王的左右啊!您想想,届时郡王许是遭人非议,但您是在刚被复用的特殊时期,大不了就是断了这污秽的求财之道乃是好事啊!可四贝勒可是彻底把他们得罪干净了,他又与八贝勒不合,到时候他不站您这边儿还能站哪边?”他还能跳出去自立为王呢!而且卧薪尝胆到最后还就是他守得云开了你信不信!当然这话胤礽没敢说出去,只是细细回味了这老头儿的一番说辞,倒也觉得康熙这么安排对自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送走了美滋滋的王剡,心里也算顺了不少,但是还需想个章程即便是拉老四垫底也得拉得自然一点儿,不然以老四睚眦必报的性格,难保不就此把自己给恨上了,现在老八还没倒霉,他对胤禛尚算是个威胁,所以他才甘心给自己打下手儿跑前跑后的做事,可老八见弃于康熙是迟早的事儿!届时便是老四离心离德的那天,作为对手胤礽可不敢说能制敌于先机,何况还是一个韬光养晦数十年之久的人呢!

瞥了一眼渐升明空的玄月,对于眼前的麻烦事便升起几分无奈,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即便是不能明着讲出来,扯点儿别的也能转移一下心思。今夜按照日子本该是去唐氏房里,但那娘儿们一身的魅相,每每轮到她的时候,哪一次不是折腾到天光大亮才歇下,那床上哪里是说话儿的地方儿!

脑海里浮起成熟端秀的瓜尔佳氏跟小鸟依人温柔如水的清音丫头,端量了下,提脚朝着正屋瓜尔佳氏那里去了。

进了门一股子甜香味儿窜进鼻子里,用力的嗅了嗅,进了内室才看见是瓜尔佳氏正指挥着一个嬷嬷给秋儿熬*!怪不得这么香甜!

瓜尔佳氏见了胤礽很是吃惊,忙把孩子往已经行完礼的嬷嬷怀里一送,起身先行了个礼便走过去给胤礽掸了掸灰。“爷~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还没用饭吧!”

“不饿,就是想过来和你说说话儿……”眼里透出融融暖意,瓜尔佳氏自是喜上眉梢,吩咐嬷嬷先把*喂给小格格用了,那嬷嬷又岂是个没眼色的,哄喂完了之后暧昧的笑了笑就抱着小丫头行了礼退了出去。

屋里霎时安静下来,只时不时传出几声烛火爆裂的噼啪声,瓜尔佳本是满脸羞怯的坐在榻子上也不抬头看,每每胤礽都是主动过来抱了温存的,只是这回等的稍长了些,便忍不住悄悄抬头看去,却发现胤礽正盯着烛火发愣。

“爷~可是有什么心事?”丈夫是天,贤惠的瓜尔佳氏赶忙走过来倒了碗方才剩下的*递到胤礽跟前。“爷没用饭,喝这个也是好的!”

胤礽抬眼看看面前的女子,弯眉秀目善睐生波,伸手拉了坐在身侧。“方是在你这儿才宁静些!”

银铃一串在耳边响起“呵呵~爷这是在说臣妾木讷吗?却是比不得几个妹妹机灵乖巧!不过臣妾乐得愚笨一些,能听得爷说说心事,既使帮不上宽宽心也好啊!”

伸手将她揽在腿上环住,轻叹一声“哪是什么话都能跟别人说的,你自是贴心!”一只稍凉的小手儿轻抚上下颌,脖子被其环住。“爷~您是臣妾唯一信赖倚靠的,臣妾不求唯一,只是爷有了心事愿意跟臣妾说上几句,臣妾也就满足了!”宫闱女子自是有她的无奈,以前胤礽对她如何已是不得而知,只是初来乍到她算是自己第一个女人,以及息息相关的这份儿情意已经让她与其他女子有所不同。

“皇阿玛派了让给我送礼的亲贵捐银这得罪人的差事给我跟老四,可我眼下就老四跟十三两个还能够用得上,这老四我还不想得罪!”

半晌无声,本也没打算她能出什么主意,只是她一直这么闷着头不语也着实让胤礽有一点儿失落。“爷~臣妾不知道皇上究竟做了怎样的交代,但是臣妾听着这话倒也没听出是非得让你兄弟二人逼着他们捐啊?爷大可以先找几个人传些皇上要治罪行贿官员的风声出去,届时再以行在盛前维护的名义向他们招安,从侧面露出点儿出钱消灾的意思,这不就得了!”

略一寻思,这山穷水尽又柳暗花明的主意委实是个高招儿,便是连老四也一并不用开罪了!说不定还能博得一些名声,可是却与皇阿玛想要孤立的方向有些背道而驰。忽然站起来在地上暴走了几圈儿,有了!一拍脑门儿眼里精光一现,这买好博人心的好事儿让与老四去做不就得了,自己概不干预,即能让老四开心一下,又没违背康熙的旨意最关键的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先把老四给陷进去,不过对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他不是老八,既是得了人心也是短暂的,一些是非曲直上他还是不会妥协,早早晚晚也是要跟他们撕开脸面的,到时候可就不管我胤礽的事儿了!

忽的看向犹自看着自己巧笑嫣然的瓜尔佳氏,这醍醐灌顶一朝清明的主意却是出自她这么短时间的思量!果然女人的心思与男人就是不一样,弯弯绕儿多呀!当即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老婆~你是王语嫣吗?”

第20章 出门看黄历 四月的天儿里处处融着懒散的暖意,漫天飞絮儿的时候忽的想起现在的历法只有阴历没有阳历,所以这四月应是我习惯的阳历五月,至于是具体的哪一天却实在是对不上号了。只知道冬日的暖服已经由厚变薄,即便是这样,在午后的时候还是能感觉有些热。

当乾清宫的殿上偶尔浮着的一些白絮子搅进了康熙的香徽墨,阻了他挥毫雅兴发挥的时候,他却捻指笑笑,意味深远的透过顶上的气窗看着湛蓝的天,隔日的朝会上就颁布了三日后出发大围场夏苗的口谕!康熙勤政归勤政,但是享受的事儿也是不能落下,光是这点上以后的雍正就比不上他爹的心性儿。

他早就定下了随行的皇子阿哥跟朝臣,当日的朝会散的算是较早的一回,做了些应急的安排部署剩下的就是听老八汇报这些日子礼部的准备事宜,也就是在此刻,胤礽才知道原来给各部制备的礼物和犒赏都有一定的额规矩跟目的,另外还有一些对付突发事件的应急措施还有一份诸部王公台吉的子女已界婚龄却还未成亲的人名录,看来这回有搞政治联姻打算促成几对儿的意思,偷眼儿瞧瞧几个英姿飒爽又富贵天成的兄弟,却见他们脸上的神态丝毫没有变化,仿佛这事儿于己无关似地,只是胤礽心里暗自庆幸自己这徐娘半老的年龄,否则弄个番邦外族的女子回家先说这语言不通没法沟通,到时候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局面!

老八不愧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即便是他自己刑部的差事当得风生水起,就说这刚被他接手不几月的礼部弄起来也是有声有色,康熙问到哪儿他都能答得从善如流不见丝毫仓皇,看来是做了相当的准备工作了,得亏康熙没问自己这个主事儿的,虽然也听了老八的口头汇报在心里打了番铺垫,可离着老八这境界还是有不少差距滴!

出行的那天万里无云,除了随行的几个成年阿哥跟亲随们之外康熙的行辕整体不过才四百来人,心里琢磨着这人也忒少了吧?先不说这一路上山高水远的难保没有个车匪路霸绿林好汉什么的,即便是那些各部王爷台吉们就真的那么忠心?弑君也许不会,但挟持还是可能发生的,康熙作为一个国家元首来讲也忒拿自己不当干部了!

好在夏苗的围场选在了内蒙境地,这么一算离着北京也还不算太远,出了河北省也就到了,后世高速当天就能打个来回儿,可这一路上过乡县就受一回隆重接见过州府就行一次皇家仪仗的本来这速度就走走停停不怎么快,再加上加车车马马还有许多跟着跑的侍卫太监宫女儿们,更是慢的犹如走马观花般的清闲。

这回康熙并没有让带家眷但是伺候的丫头仆役却是不能缺少,所以清音丫头依着她宫女儿的身份毛遂自荐了也被一并带了来,且说就是乾清宫的丫头除了几个资格老的有马车可以乘坐之外,其他的宫女儿们根本就没这个待遇,清音作为一个咸福宫的小宫女儿就只配跟在轿车后头小步跟跑着。早就见了她难掩的疲态,打眼儿看看康熙的御辇远远的行在最前头,应该是瞧不见这边儿的,几次想要过去问问却都被她给躲开去,直到天色昏暗下来,这才趁她不备打马抄过去,十三跟老四就在身边儿显然是愣了愣。

“把手给我!”看她踉跄而行,心里真的有点儿心疼,康熙不至于穷的置办不起几顶轿车吧?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个如花似玉年华的女孩子!这要是搁了后世,那都是我们男的屁颠屁颠的跟着跑,还得挂上一堆零食茶点在一边儿伺候着,古代就是tmd好呀!!

显然是吓了她一跳,抬起有点儿苍白的小脸儿,且惊且喜“爷~~”却迟迟不敢伸手,只是惶恐的朝左右看看。

“这儿没外人,左右就是你四爷跟十三爷在,他们自是不会说了去,至于其他的,哼!”故意说得声音大了些,十三我是不防着,他压根不会这么干,晌午的时候还愣是把自己个儿的一个通房丫头给塞进了放行李包裹的小车里。其他的太监宫女儿只需吓唬吓唬,他们这种在宫里待久了的主儿,自然知道生存之道无外乎一个默字!至于老四,我吃不准他会不会说,暂且提个醒儿总是没错!

岂料她还是扭捏着不肯就范,一个劲儿的摇头,让胤礽这心里着实恼了“前边儿到了驿站,爷就吩咐人把你送回去!”言罢调了马头佯装离去。

“爷~~”小妮子着急了,紧跑了几步,下意识的把胳膊抬起来,伸手抓住就势往上一扯把她抱在身前,却是不敢再动,原因无他,高估了自己的劲力,错信了电视的桥段儿,耍帅的后果就是扯了肺叶子叉了气,这会子坐的笔直稍一挪动就是扯心扯肝的疼!!

“爷~”马速又放慢了些,一是这姿势看起来胸贴背揽腰蹭脸实在是暧昧的不适合在众人之前上演,另外这共乘一骑看着浪漫实则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知道,本来一个人骑乘还算稳当舒服的马鞍子,两个人坐在一起,即便前面的是个娇小型的美女那也是相当的拥挤的,这会儿她半拉小屁股坐在胤礽的大腿内侧,还时不时的轻蹭着股间的某些东东。而且随着马步一颠一落,碾压在腿内侧的嫩肉上,这滋味儿真是痛并快乐着!偏就胤礽还得兼顾着这郡王人前端重的架子来,坐的那叫一个一丝不苟,活脱儿一个柳下惠再世!

“天儿黑了,前面儿看不着这儿,待会到了驿站里,不用伺候着,赶紧去歇歇脚早点儿休息,明儿个,我去跟十三弟说,让她也把你塞那车里去,好在没有多远了,这趟也实在是难为了你!”坐的再规矩身子也是紧紧贴在一起的,何况这妮子似乎是有点怕,使劲儿的往后面拱着,几乎是缩在了怀里。再加上她这一身的香汗淋漓,烘的女儿家身子上特有的清香气弥散在鼻端脸上,使得某人雄性荷尔蒙迅速旺盛分泌,身体的某一处处在东风吹战鼓擂的蓄势待发状态,几次顶在身前人儿的后臀上,搞得都很尴尬。

“爷近日忙的都乱了日子……难为爷了……”声如蚊讷,听在耳中似是呢喃之音,只是还没等沉醉一会儿就觉出了这话的含义,自己的闺房乐趣这妮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几天光顾着随驾出巡还有派人去散布谣言安排骗钱的事儿,的确是没跟哪个近乎儿近乎儿,现在出了丑,也难怪这妮子会想到那处去!!

“早熟!”轻咳了几声,佯作一脸的严肃轻叱了一句,手上却没怎么老实,搁着披风一手向上攀上她半个浑圆,见她嘤咛一声便垂首不语,只是身子微微颤了颤又朝着自己怀里拱了拱,更加放肆的索性托住轻抚,心里犹如小鹿乱撞面上却掩饰的犹如寒霜罩面一般严肃。其实很是鄙视自己现在借机揩油还揩的很欣然自得,但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果然是略根性!!

行到了驿站,小妮子才脚一落地就低着头给胤礽行了个礼转身跑了进去,勾唇笑笑,意外的看见了正缓步走过来满眼促狭的十三跟有些神情莫名的老四“怎么落到我后头去了?方才瞧见你们在前边呀!”十三揶揄笑笑“二哥只管瞧着怀里的美人儿待得舒不舒服,哪里还看得见咱们哥俩儿!嘿嘿~是德额娘身边儿的清音丫头吧!我说有日子没见了!原是叫二哥给藏了起来!”老四绽出个温煦笑意“二哥,晚上我过去你那儿,今儿皇阿玛问起了赈灾的事儿,有些事儿得你定个章程!”引着马缰牵进了院子还不忘回身招呼十三跟上,这俩兄弟终日的黏在一处,不过倒是叫胤礽有些羡慕,甭管怎么说也还算是有个兄弟说说话儿,胤礽这个太子三十几年竟是弄了个兄弟离心,真真是有一得便有一失啊!

月下沏了壶云雾,坐在抱夏底下对月浅酌,倒也自觉生出了几分古意,正摇头晃脑的吟了句月下独酌无相亲,就听得老四的声音在月门儿处响起,抬眼儿一看,正是一身便装的老四沉着脸走了进来。

胤禛一脚还没踏上台阶儿,就听见院儿里头酸不溜丢扔出一句词儿来,进来第一眼又是看见这个胤礽咂巴着嘴端着杯香雾缭绕的白瓷茶盏品的正是入味,心里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也还是没练到讳莫如深的境界,不免脸上就挂了相,想想自己整日在户部疲于奔命的做的却都是一些得罪人的差事,偏就户部这地方儿跟内务府挂着钩,理的除了民生大计抠门儿挖缝儿钻机心思的国治大事之外,就是宗室亲贵的福利待遇跟切身利益挂钩的家务事儿,通通都是费力不讨好尽是难两全的难为事儿!我老四不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也知道胳膊肘往内拐拿公家钱买好名声是给自己铺路垫砖,可就算是皇阿玛答应,国库余银也不允许呀!你们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还当我老四抠门儿死板!眼见着自己日渐的不招人待见,真真是到了我与狗同路,众人理狗不理我的山穷水尽地步!再看其他兄弟尤其是该死的老八,看见他笑我心里就有气,管着刑部跟礼部真真都是名利双收的肥差呀!还有这个胤礽!以前总是压在自己头上吆五喝六,人家大老婆养的金贵也就算了,谁让咱腿短,轮回路上跑慢了几步呢,可眼见他倒霉了没两天居然又给放了出来,还插手进了户部的事儿里,本来这得罪人的事儿我胤禛乐得拱手让给你,可皇阿玛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胤礽协你同办征讨赈济一事,只是你要走在头里,他往日娇贵惯了,怕言语间会有妥协,你向来刚正耿直,由你主办朕甚是放心!’哼!别以为我胤禛缺心眼儿,皇阿玛您这是让我去得罪人呐~明明那些东西都让他老二拿走了,老子我连个铜板都没落下,凭什么这得罪人的事儿还要我露脸!难道我老四是小老婆生的?额~这话收回,妃子怎么算也是小老婆……罢了!罢了!合该着我胤禛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主儿,亲娘不喜欢,养母又死得早,就剩下个爹还有这么些人跟着分,难道我老四面相不好?改日叫高福儿找个算命的瞎子来摸摸骨,看看还有没有的救……

心里胡琢磨着可脸上也复了恭谨的态度,脚底下一刻没停走了过去拱手一揖,接下胤礽递过来的热茶。

“四弟,面上瞧着可是不郁呀,出什么事儿了?”不知情的胤礽笑着凑过去关心的问到,看的胤禛直想直接给他一拳。

咬咬嘴唇生生忍下,拳头在宽大马袖儿里紧了紧“刚接了京里的回报,临出来的时候我让户部的林桥正去慕郡王府上先探探口风,谁知道他愣是当堂就把他老祖儿阿济格的灵位给抬了出来,声泪俱下的还说什么家门不振任人宰割,说什么还想改日去内务府朝我讨些救济的混话!真真是气煞人!若不是看在他是阿济格的嫡系孙,是咱们的皇叔一辈儿,我真想……”老四愤愤一哼没敢说拉出去胖揍一顿的话,不管怎么说康熙重孝道讲亲亲,沾亲带故的总不能真的动粗啊!

嚯~阿济格?那不是多尔衮时代的人物了!不过貌似没得什么好吧?也就是康熙估计着害怕有亏圣德才只是架空了这些皇亲国戚,搁着隋炀帝早八百年拖出去喂狗了!这就是圣主与昏君的区别,要名要脸胜过一切,估计除了这个什么慕郡王还有一大票的空桶子王爷贝勒什么的,这还真是一个不好当的差事!

“你也不用发难,二哥知道你办差的不易,再者说这事儿也算是因我而起,这挨个讨要的事儿你就不要上心了,交给我办就是!”瓜尔佳氏的主意不错,反正自己也没有要收买党派的心思,只是能办好了差便是最好,这也算是康熙交给自己的第一件差事,能不能让他刮目相看就在此一举了。

胤禛不可置信的盯着这个二哥看,竟是心里十拿九稳的摸不出他的脾气,按照常理来说,自己只有跟在他后面擦屁股抹屎的份儿,怎么这回他上赶着顶雷?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不成?“多谢二哥担待着,二哥也别为难,反正今年赈济的灾粮已经运抵了,咱们在时间上还算充裕,对付他们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二哥也晓得那户部的欠银一事……唉~三年也是它……”

老四眼里一闪而过的疑虑没逃过胤礽的眼睛,后世生存中的残酷也不比这里的风起云涌差上多少,职场上明着暗着吃的亏让自己明白了许多也多了几分心窍,反正这主意也不是现在就能用,跟你说了,反倒不牢靠,暂时烂在肚子里吧!嘴角一挑,笑了笑“罢了罢了,今儿月朗星稀难得的好天儿,说这烦心事儿也是煞风景,反正我也睡不着,陪二哥赏赏月如何?”

胤禛抬眼看了胤礽披着的紫貂领儿斗篷跟屁股底下垫着的绵软垫子,心中很是鄙视,丫的都在马背上颠了一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抱着个美人儿搁了蛋蛋,蛋疼的睡不着觉,你活该!可好歹你抱了不是,凭的什么还要拉老子作陪,这近了围场的天儿比不得京里暖和你倒是知冷知热的披着件儿斗篷,爷可是就穿了件儿薄衫褂子,难道还让我跟你培养睡意?问题是你就是真能在夜凉如水的天气下困了,转身进了屋就能上床睡了,可我呢!老子的院子离你这儿还隔着俩廊子呢!等到了地方儿今晚上爷甭想睡了!

老四心里愤愤想着,可嘴上不敢说的明白,只是含糊的推辞了几句,偏就碰上了这个穿来的胤礽根本就不明白隐讳是何意,对牛弹了半天咏叹调还是被留下酸不拉几的对了几首这辈子最愤愤难平的咏月诗。

隔日胤禛的身影没有出现在随驾的马背上,爽口爽心的胤祥毫不避讳的说是他四哥犯了痔疮一夜没睡而且好像还染了些风寒,这会儿正窝在后面儿的马车上养着呢!胤礽深知十人九痔的痛苦,好心的差了身边儿的太监去跟随驾御医要了点儿清凉缓痛的良药差人给老四送去,殊不知前脚人一走,后脚老四就愤愤的将药顺手扔出去,恰巧摔在车壁上散了一车的粉末儿,生生把胤禛给呛出了马车,老远就是一声吼“给爷去拿本黄历来!!”

第21章 腹黑男 这时候的围场还保持着原生态的自然美感,满眼绵延的绿色,青灰色跟白色的蒙古包错落其上,配上没有云彩的湛蓝色晴天让人心里忍不住就开阔起来。胤礽虽然骨子里并不是游牧血脉的真正满人,但心里的赳赳男儿志却是与其无异,放眼这么个地界儿谁还能不先把心里的烦闷事儿放一放呢!就连这几天莫名其妙黑头黑脸的老四这会子也走出了他的包车,跟胤祥凑在一处朝远处指指点点,眉宇间也透着澎湃的情绪。

因为天气还算不错,所以康熙并没有将行辕设在别宫之中,而是选了处离着海子不远的青茂草场安营扎帐,这里原只有几个牧民暂时搭建起来用于储备杂物的蒙古包也被征用下来放一些琐碎的家伙什,其余的帐篷行帐自是有一干手脚麻利的戈士哈搭建,这会儿也算是康熙跟诸臣皇子们比较闲的时候,康熙自打到了这儿脸上就是贯彻始终的笑眉笑眼儿,左右伴着几个前来迎驾的各部台吉与皇子臣功们走到了较近的海子跟前儿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官场话,气氛还算热烈。

干活儿的动作很麻利,还不等康熙跟他们一一客气完,行帐已经搭建完毕,转身看过去倒也不难分辨主次,位置居中却与其他行帐保持一定距离且最为华美花哨的那一顶必定是康熙的营帐,其他皇子的倒是没什么区别,只是帐子顶上插得象征所属旗的颜色不一致罢了,左右比了下,竟都是带鲜艳颜色的旗子,这才忽的想到多尔衮之乱以后为避免皇室内部干戈貌似上三旗都渐渐的被统御到皇帝麾下,镶白旗乃至以后才分属到各个王爷贝勒手里统帅,不过职能跟权利也是大大的萎缩了。胤礽心道都是一个皇帝爹生的自然都是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正黄旗,还搞出什么三六九等来,即便是自己这样真正淡薄于名利的也不免多朝着康熙帐子上飘着的金黄龙旗多看几眼心生艳羡,那么这些早将权力势力看的深重的阿哥皇子们哪能不起了争霸之心,感情儿这是货比货人比人的阴暗心思在作祟,都是权倾天下惹的祸呀!还是民主自由好,至少少纷争啊!

想的有点远儿,这才发现那些各部王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下去了,青青河边草上就还剩康熙跟几个近臣还有皇子阿哥在,没了外人也都各自流露出不同的疲态。

康熙脸上的笑意仍在,只是淡了很多“都下去歇息着,赶了这些日子的路也都乏了~晚上朕赐宴群臣,你们也都养好精气应对着,都给朕打起精神头儿来!晚点儿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也该赶来了,朕已是两年未见也不知现下是个什么心思……”康熙意味深远的朝着海子波光粼粼的湖面儿看过去,似有若无叹了一声,尽在咫尺的胤礽却是听得清晰。

众人唯唯称是,康熙却将脸转向胤礽“都备好了?”这是在问工作进程,得亏今儿早晨上心的听了胤禩汇报的安排情况,连忙站出来“回皇阿玛话,都备好了!厚赏给各部的礼品还在后头运抵的途中,为怕有闪失,儿臣自作主张让他们又好好清点了两遍并交代谨慎随行不必紧跟,礼单容后儿臣递于皇阿玛!另名随行御膳总管准备了中原菜系,其中部族忌讳与不食之物已经尽数替掉了!”恭敬说完便垂首静听示下,康熙半晌无声,胤礽心下诧异抬头一瞧见康熙似有等待的半张着嘴瞪着自己不言。心里一时擂鼓,难道还有什么没说的?胤禩好像就说了这些,不就是宴会准备吗,应该没漏下什么啊?

正跟康熙大眼瞪大眼儿尴尬着,忽然胤禩拱手一揖站在了身边儿“皇阿玛~各部整旗大臣的家书跟赏赐儿臣已经备好了,这两日忙乱着,还未跟二哥请示!”整旗大臣?家书赏赐?因忙没来得及请示?眼风儿朝他一闪,端的是一脸的温和谦恭,说不出的真诚。胤礽心里恨得发痒,他老八谨慎的出了名,此等事情他能忘了?且不说他瞒着这个是什么心思,担就刚才一句他忙忘了,就把自己给卖了,谁不知道这一路行来自己好整以暇的天天到康熙跟前儿应卯承欢膝下,你自己想露脸我没意见,但也别靠着涂黑了别人显出自己白!小样儿的!

“哦?”康熙一个尾音扬的老高,我这跟他相处不很久的人也知道他这毛病是象征着心里有些不爽的意思。当下心里一紧,把老八祖宗八代连着娘家人都骂了一遍。“皇阿玛~虽说儿臣之前主着礼部,但去年九月底交接给八弟以后,这大小事都是要八弟操劳着,虽说如今皇阿玛不嫌隙依旧委以重任,但一时间官员管事上还是难于调用,左右都是要劳烦八弟出个面才好有所为,八弟忙了些难免有所疏忽,不过儿臣相信八弟的办差经验与本事,必是能将皇阿玛交付之职办的妥妥当当!”你出卖我捡便宜就别怪我暗指你收买人心,谁让你一窝儿端了胤礽原来半数多的人安插了自己的亲信跟门下,康熙未必不知,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被人说破那是两个概念,在心理上来讲这叫变相暗示,你学着吧,老子阴人从来都是阴在明面儿上!

果然胤禩眉毛挑了挑,侧面看的出他有一刻的不安,但康熙并没说什么,反而温和一笑“左右没误了差事,既是如此老八~你随朕来!胤礽,晚上主持宴会,去歇着吧!”言罢康熙在众人的躬身相送中带着老八跟几个随侍的亲卫便转身翩然而去了。

众人相继起身,聪明的几个内大臣也都麻溜儿的告了安,迅速朝自己的帐子赶去。胤禟若有所思的盯着胤礽看了一会儿,唇角一挑又复了素日的不羁神态,递了老十一个眼色,二人相继离去。

“八哥这是给二哥难堪呢!整旗大臣是皇阿玛放在各部上总理内务外防的,对于他们的褒奖跟犒劳何等大事,怎么会忘了!哼~”胤祥快人快语,在胤禛一句‘不得放肆’的喝骂声后也不再多言,但胤礽总算搞清了这个整旗大臣是怎么回事了!说白了就是不放心各部的康熙放在地方上的细作用来监视对方一举一动的!变相的无间道吗!靠!什么家书犒劳,真犒劳索性就把人家老婆孩子接过来常驻啊,还不是捏在手里的人质,这每年的一次行围机会只怕宴请各部王公只是陪衬,主要的是想笼络一下散放的这些细作们,再顺便收集一些第一手儿情报。而老八这么想要陷自己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恐怕借机损威信还是次要,他只怕还存着别的心思,至于他想要接近这些人是个什么目的…也许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只是也许……

胤禛看着正一脸思索的胤礽,想想刚才他说的话,这厮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太一样了?他那话不仅给自己洗脱了玩忽职守的罪责,还变相的告诉了皇阿玛老八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在礼部笼络了诸多要臣,这于皇阿玛无疑是悖逆之事,老八只怕是得吃上一壶难道他就不怕捋了皇阿玛的龙须?依着他胤礽之前的性子,即使当着皇阿玛的面儿也一定会贬斥胤禩几句,可他没有,笑里藏刀的摸样与皇阿玛如出一辙!且分析事儿也是能说在点子上,当真不可同日而语!不亏了他胤礽的名字,当真阴的可以!

胤礽满脑子思绪乱飘,忽的想到康熙好像临走交代自己主持晚上的宴会,做司仪倒是没什么,总在江湖漂谁还不会说几句喜庆话儿,可问题是那些蒙古部落王爷台吉们是听汉语的还是蒙语的呢?康熙给的赏赐跟封位甚至可能还要用满语念一遍,亲娘老子呦~虽说跟着几个娘们儿恶补了半年,但水平远远不足以担此大任,实在是急煞人也!!

嗷~的一声蹿的老高,撩了袍子就朝营地奔去,也不知道自己背地里用汉语标注音标的那些满蒙文字册子带了没带,现在看看许是不当什么事儿,但好歹也提升到了九死一生的期望,要是不看那便是有去无回!

胤礽嚎了一声旋走的非常迅速,唬的老四老五跟胤祥胤祯傻愣愣的戳在当下半天没反应,老四立刻收起了这厮有城府的判断,把刚才胤礽的辩论当做是临场超常发挥!暗啐一口,这里头没tm一个正常点儿的!!

第22章 谁比老子狠 看着歪在榻子上龇牙咧嘴被太医粘膏药的胤礽,胤禛的嘴角儿扯了扯直接把这个二哥归到二愣子兼倒霉蛋儿的行列里去了。这个侧脸淤青瘸胳膊崴腿的摸样是万万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先不说有辱圣目,就是这大清皇阿哥玉树临风光月隽照的整体形象素质也得被丫连累的大打折扣!这厮也真是悲催倒霉,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走了背字儿还是刚才踩了什么屎,难得能从被圈禁的状态得了开释,虽说太子变成郡王但好歹还有个想头儿不是!蒙古各部热烈会晤深得人心如此重要的时刻,他居然从马上摔了下来!你摔就摔呗,但那个机会你不会跟皇阿玛先讨了再交给我露脸啊,好歹咱们也算是一个阵营的不是!你可好竟然由着老八拿了去屁的也不放一个!我看胳膊腿只是外伤,真正伤了的是脑袋!

胤礽一声痛嚎拉回了胤禛的思绪,看了眼站在胤礽身侧心疼落泪的清音,撇了撇嘴“二哥~臣弟瞧着您心急火燎的回了营帐,一转眼儿的功夫儿您怎么又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可是有人约了您?”老四眼珠子一转想到有故意陷害的可能,忍不住双眼放光,叼个烟斗就是福尔摩斯了!

胤礽一瞧他那模样儿就知道这厮没憋好屁,定是刚才为了没替他应下差事心有怨怠,想寻个什么蛛丝马迹的再适时给老八泼一瓢脏水罢了!可让自己怎么好跟你说这坠马是自己个儿为了推诿差事故意去骑得,那个绊马的坑,也是自己提前挖的!老子费劲巴拉的自己刨坑自己跳弄得真真假假一身伤你还不打算让老子消停了!没看见刚才康熙讳莫如深的表情吗,他跟你想的一样,让他自己琢磨去,自是获利的人嫌疑最大,但若是你捅出去就是你蠢了,看来忌急用忍你还没修炼到家。

“那倒没有,就是歇不下憋闷的慌想出去溜溜马,谁想到竟出了这档子倒霉事儿!唉~哎呦~”一撇嘴扯痛了肿老高的左脸,当即哀嚎一声儿。“爷~”清音丫头立刻扑将过来,小手儿携了帕子慌里慌张的不知道该替我擦哪儿,泪珠子竟是又滚下来几颗。

十三皱着眉看了看“二哥,真是摔得不轻啊,也不知道过几天的围猎你还成不成,咱们可是说好了要比试比试,这样看来怕是又不成了!清音,你只管好好照顾着就甭哭了,你那泪珠子落的二哥胳膊上,付太医的药算是白糊了!”揶揄的清音抽了两声赶紧拿了帕子抹抹,还就不哭了!

“十三,这点儿小伤养些日子就得了,到时候咱们比比,你让二哥三个两个马身就是了!哈哈~哎呦~”这小子骑j□j良,自己这个半路出家靠俩脚丫子走了二十多年路的‘土鸭子’那是暗地里练了几回才能端着架子小跑几步,若是真的撒丫子赛起来,那是一定要被撩出去的就更别提什么射箭了!!

老四十三走了之后,其他几个兄弟也来看了看,属老八坐的最久,也是最周到,干脆把他身边儿一个手脚麻利的丫头给我送了来,说是怕人手不够。嘴上虚应着,心说你送的人咱敢用的贴心么,既然你都说是粗使了,那爷不客气了!端端马桶洗洗马不用搁在身边儿类似的活儿还能信手捻来几件,倒不用怕她无事可做。

夜幕低垂,整个草原被笼在月光之中,沁凉的晚风中只充斥着各种虫鸣跟风吹草动的沙沙声响,即使不远处篝火染红了半边天际也丝毫影响不了帐前的这片宁静,仿佛那边的喧嚣哗闹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似地。由于还要假装伤重不能出去,索性叫清音掀起了帐帘别住,就这么倒卧在软榻上裹着皮裘大氅看着远处的灯火阑珊。

“爷~可是外面儿吵了您了?”清音端着一盘子吃食走进来,顺手放下了挂钩,彻底将里外隔成了两个世界,因为草原上多疾风所以这毛毡子帐帘很是厚重,一放下来真的清净了不少。看着清音在烛火下整理盘子里的食物,婀娜的身影拉长在帐壁上,映出美好的身段儿,就忍不住一口口的咽唾沫。

“吵倒是没多吵,不过音儿既然想跟我独处享受安宁,爷也乐得拉上,最好你去拴好喽,免得待会儿有人贸贸然进来撞见!”挑挑眉,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很j□j,果然清音蓦地红了脸颊,娇嗔的递了个眼色,端着托盘缓步走过来。

夹了筷子切好的烤羊肉递到胤礽嘴边“爷就知道浑说,再这么拿奴婢戏耍着,奴婢就不伺候您了!”知道她是玩笑,就着小手儿吃了肉片儿,朝她笑笑“一女不事二夫,忠仆不事二主!音儿都占全了,怎么舍得离了爷去了!再说能去哪儿?谁敢要?”看着她红了脸,眼里却是满满的笑意,索性牵了她一只小手儿捂在胸口。“爷~仔细别扯了胳膊!”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动作很大的扯了她的手搁在胸口,虽然心里美滋滋的但更担心他的伤处。

“人是望梅止渴,我是望美止疼,看着音儿哪儿都不疼了!”除了脸上挂在明面儿的擦伤,别的地方儿其实还真的不怎么疼,毕竟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一跤。

清音丫头忙捡了几筷子小菜塞进胤礽嘴里,自己这个爷怎么三句话离不了调戏自己,真真是没个主子样儿,不过…真的很贴心。被偷了几个香吻之后,清音也学的聪明了一些,毕竟对方是个绑的像粽子的伤残人士,躲起来倒也不费力,只是避开了他那只好胳膊的袭击范围也就是了。一个躲着喂,一个忙着偷袭,一顿饭吃的倒也情趣十足。

帐子外头刚涮了马槽的丫头捂着酸疼的腰愤恨的躲在暗处掏出枝削的尖尖的碳条儿在一块布上划拉着‘亥时一刻,与侍女调笑……’

胤礽不得已假意坠马为名避过了御宴,事过之后心里自然放松,只是这后遗症却显了出来,让胤礽委实吃了暗亏还不敢鸣冤,无奈现在是伤残阶段,每日里在掀起的帐帘儿处看见外头湛蓝的天还有草原汉子们驰骋在草场上快慰的大喝无时无刻不在抽打着自己的心。辣块妈妈的~当时随便吃点儿酸咸苦辣的东西把嗓子弄哑了不就得了,干嘛想出个这么极端残害自己的馊主意,这回好了作茧自缚了!

一脸病怏怏的倚在榻子上眼神显得有些空洞,直到门口透进来的天光亮色被遮挡才哀怨的抬起眼,却是一脸兴奋外加汗流浃背的十三阿哥胤祥钻了进来“二哥~你瞧我刚才打的兔子,清音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么,这兔子腿今天晚上就给二哥下酒了!”这小子心眼儿实诚人不错,只不过十三弟呀,你能不能打一只四肢健全的来给哥哥吃吃,三只腿的兔子都给你打到了?还是你故意扭下去讽刺你二哥我现在是个跛子啊!

胤祥瞧见胤礽盯着自己手里的兔子看,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憨憨一笑“牧民家的狗不懂得令子,生生的给扯了去,弟弟若是再晚过去一步指不定那只也没了!这儿离着围场远着,没这么多活物儿,二哥将就着,等到了围场,弟弟我给二哥打只鹿!”感情儿是怡贤亲王从狗嘴里抢下来的,心里打定主意不吃了,但还是连声客气着叫清音收了。

胤祥是个跟这草原很合拍的人,淡的像风,笑的像云,心就像那片清澈的海子,胤礽并不知道他之前跟真正的太子二哥关系怎么样,但是却能感觉到他对现在的自己并没有隔阂,虽然不比老四亲近,但也绝不像是隔着心的那种。不过这小子不懂人情世故,当着胖子说猪肥,没能体味吃不着葡萄的人的心情,自打清音给他上了杯茶,他那话匣子就像被打开了似的,兀自在那儿声情并茂的讲着这几天他都去了哪里,跟谁摔了布库,输了几场被几个姑娘送了青稞美酒。起先心里还冒着酸水儿,但渐渐的也就融进了他暖暖的笑容中,跟着他体味那种轻松和美。

“十三弟~你很适合草原。”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他竟愣了愣,抬着眼定定的瞅着自己,要不是他忽然又露出喜遇知音的开心表情,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了!这小子一惊一乍的,还没有怡亲王那种大气沉稳,果然栋梁都是磨练出来的,而他因为自己的莫名介入也被改变了命运,以后会如何呢?

清音忽然挑了帘子进来,先朝着胤礽行了个礼又给胤祥福了福“十三爷,外面儿有位叫格根塔娜的格格在找十三爷,非要叫奴婢给通报一声。”闻言看着胤祥挑了挑眉“行啊十三弟,这才几天,就让个蒙古格格堵在二哥帐子跟前儿来要人!说吧!把人家怎么着了?”揶揄了他一番,这小子立时面红耳赤起来“二哥!不是这么回事!这个塔娜非要缠着弟弟要赛马,爷堂堂男子汉能欺负了她去!赢了她也没个了,就么个服气!故意输给她爷的脸还往哪儿搁!还不如直接给清音垫屁股算了!”十三显得有点慌乱嘴上也跟着口没遮拦,说的清音小脸儿一红,侧着身子不再看他。

“好清音,就说爷忙着陪二哥没空儿,你去帮我挡了去!”

“奴婢…….”胤祥还没把清音推出去,一个身影就早一步挑开了帘子,阳光下站着一个一身蒙古长袍扎着几条小辫儿,发丝披散的异族女子站在当处,与清音撞了个正着,作俑者十三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步窜到胤礽身边坐下,佯作蹙眉“你怎么来了?”语气这叫一个严肃,态度这叫一个庄严,神情这叫一个冷漠,敢情儿这小子戏剧天分不浅,鄙视之~

蹙了眉头也肃了神色,总不能当场拆了十三的台不是,索性就摆出些从来没摆过的傲慢姿态,也试试强势的感觉。清音慌忙低头退下,看见我跟胤祥忽的严肃起来,知道我们是在做戏也不紧张,只朝那女子眨眨眼示意她行礼。

草原上的女孩儿自是有股子天生的傲气,虽然很快明白了清音的意思,低低的矮了矮身子“塔娜给忠郡王请安,给十三阿哥请安!”还好说的是汉语,不然自己可真得把这张素面一板到底了,心里一轻松,当下也软了态度,绽了一笑“塔娜格格快起来吧,可有事?”

“塔娜听说郡王昨天摔下马伤了腿脚,过来看看郡王。”快人快语,我知道你脾性直率,只不过你这也忒不给我面子了,还说这么直白!

胤祥当下脸一黑“塔娜!这帐子也是你说来就来的!老汗王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嗯!”十三小子板起脸训人也还是有几分样子的,那塔娜小嘴儿一嘟,显然也不知了应对。

“可是…”

“可是什么!不经宣召就随意乱闯,得亏是没外人,不然二哥罚你我拦都拦不住!还不快出去!”嘿!这个老十三会做人啊!明明是他自己想避着人家,却把这拦门虎的角色丢给我来唱,自己高风亮节去了!心里不忿,想着摆这小子一道。

塔娜正在那里拼命咬着嘴唇儿,虽然心里有话这会子也不好说了,“塔娜格格既然来看本郡王,说什么也是心意,我怎么能给轰了出去呢!十三弟这话严重了!”老十三扭头抽风似的拼命给我打脸色,打定主意不理他,索性也扭了头不再看他“清音,去把京里带来的果脯拿来给格格尝尝!”塔娜破涕为笑,看过来的目光也不再生硬,倒是十三一副不认识我的嘴脸,摸样很受伤。

这塔娜很是自来熟,坐下之后因着我要装深沉不便多说,胤祥又是一副霜打茄子的摸样,倒是一直都是她在说话儿,那眼神儿还时不时的偷扫着胤祥,我心说,这哪里是什么踢馆比擂台的,明着就是飞来的桃花运吗!还是这草原上的女孩子够爽利不做作,勇往直前的颇对了脾气。

“塔娜~我答应你跟你比,我二哥也累了今儿你还是先回吧!”胤祥被冷落了半天,眼见塔娜就要被我套出话来,赶忙出声打断,这话一出,塔娜双眸闪亮,定定的瞅着胤祥笑的那叫一个桃花朵朵。

“真的?你可不许又唬我!”胤祥这小子还骗过人家?狐疑的投去一个目光,被这小子刻意回避了,当下明了“塔娜~本郡王给你担保,这回他跑不了,就定在三日后,我亲自去看你们赛一场!”借机出去走走,不然会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脸还白,在自己那堆女人里头还怎么混!

“真的!塔娜谢谢忠郡王!呵呵~您一点儿也不像他们说的不好相处!”

“塔娜!”胤祥出声喝止,塔娜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吐吐舌头行了个礼转身跑了,心里倒是不以为意,反正那个不是自己,不过看来以前的胤礽没给大家留下什么阳光形象啊,这不好相与的名声都远播塞外了!不过现在可不同了,我要让你们知道什么真正的如沐春风,让你们知道男人也可以柔情似水!

第23章 打仗亲兄弟 除了隔日忽然的风高,约定的赛马日这天,天公格外作美竟是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好日子。这几日在帐子里躺的昏沉沉的,其实腿上跟胳膊上故意被胤礽严重化的伤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为了掩饰这一点,这些日子胤礽充分发挥了后世中升任营销经理之前推销货物的基本手段,“真是太神奇了!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还以为得躺着回京,没成想擦了几天这膏药,竟是能走动了!”怀揣小瓷瓶儿的胤礽逢人就夸太医院的药膏神奇,太医的医术何等了得!搞得最近太医院的几位随驾御医都有些飘飘然起来,谁让太医院平日里沾不上上头挨不着下头,整个一个服务阶层,还得搭着谨慎小心既不敢用药过量也不敢用的太少,整个一个提心吊胆!如今有了撑腰的,还是康熙爷甚为喜欢的二爷,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连带着这几个御医也跟着昂首挺胸起来。

做足了三天的戏份,总算在清音千叮万嘱外加搀扶相携下出了帐子,才到十三约好的跑马场上,就被眼前的情景唬了一跳!怎么都来了?不就说是十三跟那个塔娜切磋切磋嘛?老四老五老八还有老九老十十四几个也跟着来干嘛?塔娜那边儿似乎也不是只有她自己,跟着的都是一些着了蒙古袍服的男女,甭管性别是啥,通通是飞扬的一头小辫子,有几个还是半拉月亮半拉辫子头,真真是审美异常啊!

咽了口唾沫“怎么这么些个人?”不忘收了昂首阔步的姿势,本来是趁机搂着清音调笑着走着,这会子为了不穿帮赶忙佯装靠着清音搀扶而行,那丫头扑哧一乐,也不拆穿。

“二哥大安~身子可都好了?”几个兄弟见了礼,老八伸手扶了一把,语气颇为关心。

“已经大好了!你别说那药真是不错!清血散瘀治疗跌打真是良方……”胤禩机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暗道这个二哥婆妈,这几天但凡见了面开场白无非是这一套,搞得兄弟几个见其如避猫鼠般,今儿自己见他出来一时倒是忘了这点,怎么就自己凑过来了!怪不得刚才自己过来扶他的时候老四嘴角儿抽笑,眼下扶也扶了,想扔也扔不了了!老八如是想,眉头又皱了皱“清音~好生伺候着二爷,我去吩咐人来搬张椅子给二哥坐。”忽的想出这么个办法躲过他的长篇大论,老八慌忙转身走的急速,心里暗道好险。

这跑马的场子离着营地不远,本是块儿平整的草甸子,这些日子倒是见了侍卫们还有周围的牧民们过来放马,今儿倒是用栅栏隔了开,不论是皇子这边儿的人还是塔娜那边儿的人都集结在往营地的方向这侧,个人皆是嚷的面红耳赤,为着自己的兄弟掩或是族人呐喊助威。十三一袭短打骑装,阳光下显得丰神俊朗,本来只说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哄那格格高兴还曾预备放她一水让她赢了也好日后免得再来打扰,可眼下这情形一看俨然是升级到了赛事的级别,更何况塔娜的哥哥查干巴拉跟乌尔巴拉两个兄弟还有喀尔喀左翼部的小王爷格根也嚷嚷着上阵跑一跑,十三这边儿自然不能势单力薄,当下胤禟胤俄跟十四也站了出来,吩咐人牵来了自己的爱马,四兄弟齐刷刷的翻身上马比着肩儿站在起跑线上,说不出的煌煌气势跟璀璨耀目,耳边立时一阵欢呼声,抬眼儿一瞥竟是不少的蒙古各部的格格们,各个脸蛋儿红扑扑的瞅着,开始临阵倒戈为皇子这边儿加油儿了!

塔娜那边儿也已经准备就绪,也不知是不是看见这么多美丽的姑娘都不是给自己这个族人加油还是无心之失,当宣布开始的号角吹响那前一秒秒,这个格根竟然是先一步抢了出去还顺带手里的辫子轻略了身边儿九阿哥胤禟的脖颈,众人微愣下也立刻打马窜出,胤禟的马鞭甩的更是狠辣迅速,很快就超过了胤俄,追着那个格根的方向便去了!

“不好!九弟的浑脾气!”身边儿老八一声低呼,胤礽方才都看在眼里自是明白胤禟不是为了什么夺冠而是过去寻仇还那一鞭子的!他一个堂堂皇子阿哥哪里挨过抽打,何况是被个外蒙小部的小王爷抽了一马鞭,这口气焉能咽的下去!

赛场圈的并不大,放眼望过去也就是五百米左右的赛程,规则是打马一个来回定输赢,这会儿几个人已经是先后跑到了那边儿已经是掉转了马身往回赶,可这场比赛的正主儿胤祥跟塔娜格格反倒是被众人甩在了后边儿。胤俄跟胤祯死追着胤禟的马,胤禟一人一马紧随着格根马匹的后屁股不放,几鞭子下去,身下的马疯了似的竟还差半个马身就要赶上,塔娜另外的两个兄弟也不知道是要追格根还是要互助自己的妹子,竟是跟在胤祯的后面儿跑着,胤祥看着就是要互着塔娜,距离始终保持在半个马身的位置,不远不近的算是并驾齐驱着。

回程过半的时候,胤禟总算是赶上了同样疯跑的格根,歪头瞪着竟是忽然使出了一个鞍上跨越转体一百八十度,飞起一腿把那格根扫下马来,自己也跟着滚落在地,刚站起来稳当住,又飞扑过去,抡起拳头就挥上去。

“不好!”老八老四都站了起来,转身就朝那边儿跑去,胤礽早就坐在那儿对胤禟的姿势钦佩不已,当下更是很鸡婆的想知道他这马下的功夫是否一样的了得,不知道平日里最是桀骜的近乎生人勿近的妖邪阿哥,食起这人间烟火来是不是也一样俊逸出尘呢!当下也不管清音疾呼小心的声响儿,站起来小跑着也跟了过去,也不管什么掩饰不掩饰了。

嗯?乖乖~仙人开花原来就是这么回事!近了前才知道这世间好事者不乏众人,本该一群高贵傲物的贵胄们全都围在一处,早就没了尊卑顺序,眼瞅着老四刚消失在前面儿不远的人堆里,谁知道一会儿又不知道被哪个给挤了出来竟一下子退到自己身后,这老四竟也真是稳当的可以,明明就是一副药气死的摸样,可还是端着副贝勒架子,眉毛拧的死紧,心里鄙视他,靠!这个时候你摆poss谁鸟你!胤礽全然不怕这场面,想当初高峰期的时候挤公交金鸡独立都能屹立不倒,这些人见过什么!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人口大国是个什么定义!九转腾挪扒拉开一竿子人挤进半拉身子,竟看见胤禟正满满的挨了那格根一拳头,鼻血横飞要不是躲得快,险些甩到脸上,那格根也不好看,满脑袋的小辫子甩的像美杜莎的头一样,只不过那脸就没法儿看了,黄的红的什么都有,袍子也被扯落了半截儿,露出半拉膀子!心里再度鄙视胤禟,靠!怎么打架还像个娘们儿似地扯人衣服?你怎么不扑上去咬呢你!

“都给我住手!!”温润如老八也有急怒攻心的一天,只见八贝勒胤禩当空一指,气场相当之强烈,周围立时安静了很多!老八方松了口气,可场上忽然一声哎呦,竟是格根这没品的小子趁着胤禟愣神儿的时候冲过来还了一拳过去,这下子胤禟怒了,瞪了瞪自己的八哥,心说您这是让我停下给他还手的机会呢八哥?老九当即反应过来挥着老拳又扑了过去,顿时气氛再次沸腾,八贝勒胤禩方才还鹤立鸡群傲然独立,顷刻间又给挤出了圈子,竟是跟老四撞在了一起。

十三十四已经撸起了袖子,老十更是一把掀掉了帽子,粗辫子往脖子上绕了几圈儿,骂了去‘我去你大爷的!’就飞身扑上去与那格根滚在一起,老九腾出了空子爬起来跟进前借机补了几脚。跟格根同来的几个男子不乐意了,瞅着也是衣着华贵,口里嚷嚷着‘阿嘎,阿嘎’的也跟着滚了进去,场面一时火爆异常。

眼瞅着老九老十要吃亏,两个阿哥再怎么英明神武可那几个蒙古儿郎也不是吃干饭的!很快就显出了颓势,被围了起来,二人在圈子中间背靠背抹着嘴角儿,双眼鼓鼓的瞪着这些蒙古世子们。

耳朵边儿上是这些草原人的叫啸口哨声,显然是很喜欢看这两个皇子吃瘪的样子,别看他们都是大清的臣属之部,但骨子里透着野性跟不羁,对康熙当然是有忌惮,但是对这些皇子们是什么样儿,看现在的情形也不难想象了!虽然与老九老十并不亲近,但好歹穿在了胤礽的身上,这身体里流淌的是爱新觉罗家的血脉,被欺负的是自己的兄弟,他们要是输了先别说这些个阿哥爷们抬不起头,就是康熙也会在心里窝火。

当下大吼一声‘辣块妈妈的!欺负我弟弟,老子跟你们拼了!!’伸手在颈子上一扥扯脱了几颗盘扣儿,拽下碍事的四叉蟒袍扔在地上,挥着还绑着夹板儿的胳膊踹开两个碍事儿的小侍卫,一脚蹬在屁股对着自己的一个世子身上,登时场上又寂静了……老九老十直愣愣的瞪着自己,老四老八嘴巴半张,就连已经冲到跟前儿眼见就要跳进来的十三十四也是保持了伸腿的动作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不过很快这俩小子就反应过来,冲进来跟自己会和在一处一通拳脚相向总算是替老九老十两个讨了些便宜回来!

胤禛身子轻轻颤抖的看着比自己抖得还厉害的老八,再也没法淡定了,这胤礽鬼上身了不成,枉费自己不顾危险挤了进来就是想把胤祥拉出去等到已经派出去报信的小太监带着皇阿玛赶过来的时候,也好让他看看他九儿子十儿子都干了什么好事儿!离隙满蒙亲贵关系,何等的大罪!对他老八难道不是打击!真想看看这老八还怎么亦如几日前主持御宴般的镇定自若!可谁知道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还是个最不该出现的程咬金!二哥啊二哥,你说你受了伤不去一边儿看笑话儿再撒点油什么的,你跟着进去掺和个什么劲儿?这回好了,别说拉十三了,就说你我都来不及拉回来!不过不得不承认你那句维护兄弟的话说的确实感人,当时老九老十那眼色分明就是感慨万千万千感慨吗!罢了罢了!既然你都进去趟这浑水了,我若不去,十三弟的心可就真被你收了去了!以后我老四九更难容于兄弟手足之间了,再说有你垫底,皇阿玛怪罪下来,也不能越了你罚重了我老四。唉~只是不知道几年没摔过布库,这姿势还行不行啊?

胤禛瞥了眼地上被胤礽扔下的蟒袍,皱皱眉也脱了自己的,斜眼儿一看,差点儿没恨疯了老五老八,这俩家伙竟是比自己动作还快了一步,衣服也没脱就跟着进去了,眼下就是自己上也见不出心意了!算了算了,再计较下去,等他们打完皇阿玛来了只看见自己还衣着讲究的,那股子斜火儿还指不定朝谁发呢,独获罪与众获罪那意义可是不一样的!“撑着点儿!我来了!”胤禛想了一会儿,实在说不出像胤礽那样的肉麻话,索性找了句能显出自己分量的句子扔出来,聊胜于无吗!

第24章 膏药神奇人更神 话说康熙正在自己的帐子里看京里送来的折子,忽然李德全紧张兮兮进了来凑在康熙耳边儿上悄言几句,康熙登时嗖的站起,快步走到帐帘处挑开来朝外观望,李德全儿赶忙跟近,伸手给主子爷指明了方向……

“万岁爷~您倒是拿个主意,几位皇阿哥要是伤喽……”李德全儿看着在帐子里来回秃噜了不知道几遍的主子爷,心里也是着急。怎么几位稳重的阿哥爷今儿会跟蒙古世子们起了冲突?即便是十三十四爷年纪轻些压不住性子,那不是还有沉稳若四爷八爷呢?也不至于动起手来呀?

“哼!让他们打去,打死了一个朕少操一份儿心!”康熙话说的溜,脚底下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李德全儿看着地面儿上厚毡子明显被踩的发白的一块儿,咋了咋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趁着康熙不注意,错后了几步打发了一个哈哈珠子去那边儿看看,别真的出什么事儿。

康熙许是溜达累了好不容易屁股才沾了椅子,捧着一纸奏章拧着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外间儿的动静似乎越发的大了,这会子站在帐子门儿边儿上就隐约能听见了。李德全又朝康熙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唤了句万岁爷。

“那边儿什么样儿了?”李德全暗暗舒了口气,知道这是主子爷脾气压下去了,还好自己当差多年主子爷说的话就得掰开八瓣儿这么备着,幸好叫了人去那边儿看了,否则这问起来自己答不上来,指不定得成了现成的出气筒。“回万岁爷,几位皇阿哥文武皆通,处事不惊又都能同仇敌忾的,一时间儿倒是占了上风…”

“让他们打去!”李德全话还没说完呢,康熙迎头丢过来一句,李德全抬眼看去,见自家主子爷总算是在那椅子上坐的踏实了,感情也是担心几位皇子的安危呢!这一听说占了上风,就又要不管了?啧啧~主子爷呦~奴才这点儿可是不认同啊,谁的孩儿谁不疼哦,打坏了世子小王爷的您跟那些个蒙古王公们不也不好交代吗!

李德全儿心里鄙视着康熙,可面儿上还是表现的谦恭谨慎,见康熙眼睛瞄了下茶盏,赶忙迎过去端了茶壶给沏上。一盏茶下肚,康熙似乎也琢磨过来这层关系,终于敛了神色面无表情的出了帐子,直直的朝着那边儿的热闹奔去。

这场无厘头的战役结束在随后赶来的康熙帝的一声怒吼之中,几个血性男儿仍还在激烈对峙的气氛之中一时不能控制,虽然各自停了手,但相互间改成了眼神儿的较量。李德全亲娘哎呦的叫个没完,最后掀开两个蒙古世子在下面找到了还在蹬踹的忠郡王胤礽,登时老脸呆滞,也忘了要先把这位爷扶起来,等看着这位爷骂骂咧咧的坐起了身子才缓过神儿来,上来扶了一把。

胤礽瞅见个胳膊伸过来本能的就要挥拳,一抬眼儿却见识李德全儿站在跟前儿,拳头在半空顿住,这才惊觉周遭已经渐渐安静下来,还没寻视到康熙站的地方儿,金石之音就从头上砸来“胤礽!!怎么还有你!真是…真是….太不像话了!!哼!!”鼻孔里重重的鼓出一声浓重的鼻音,康熙掉转身子气鼓鼓的回了帐子。没过一会儿身后响起窸窣的声响,心知是几个儿子跟了进来,身子却依旧未动背对着他们负手立在案子边儿上。

“皇阿玛万圣金安~”众人一词,倒是没因了刚才的一架减了底气。“金安?朕还能安??哼!!”转过身本打算横眉立目的先斥他们一顿再听听他们怎么说,可一转头见了的恰是正抬眼儿看着自己的老十胤俄,那一只眼圈儿还是青的;老九是这几个儿子里最为俊美的一个,平日又是注重着自己的形象,眼下却挂了条血痕在人中处,本来月白色的衫子也挂了黑灰;老五上过战场,这近身肉搏也不是没经过,算是里面儿最有经验的一个,虽然头发有点儿乱,衣服不规整了些,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伤痕;这老四老八最是出乎意料,即便是他们儿时也不曾见过今日这般邋遢相,俩人脸上倒是没什么伤,衣着也算还好,只是玄色跟皂青的衫子上满是脚印儿草屑,这两个端重稳成的儿子也能有这个形象大大出乎了康熙的预料!十三十四两个小子年轻气盛,脸上几块淤青,衫子也给撕扯开,看来是出了不少力气;再一转才看见了离着自己最近也是最狼狈的一个,乍一看还真是没敢认,左脸上还粘着块药膏儿,右颧骨处一个牙印儿,衫子干脆就没了,就剩下白色中衣,如果缺个袖子也算的话,勉强这么叫吧!镇定若康熙也险些没当场漏了笑,好不容易憋住定了定心神,再看过去心里却有些气恼,虽说儿子们没吃什么亏也没受什么伤,但是这可是我康熙皇帝的子嗣,你们也真敢下手打!!

听着老四跟老八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复述,康熙很快有了个眉目,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把这次的群斗事件归类到少男怀春争风吃醋的类别,也为那些蒙古世子们找了说辞,男子汉大丈夫输人不输架儿,自己的心上人瞅上了别人,是个男人谁还能没点儿脾气!毕竟自己的儿子们这么优秀!康熙腰杆儿挺了挺,再看着儿子们相互问询伤势,尤其是素日就跟仇人见面总是呛着的老二跟老九老十也能显出了些微妙不可言喻的和谐态势,心里竟还有几分欣喜,很想就等蒙古王公们带着他们的窝囊儿子来给自己认个错,自己表面上虚应一番也就罢了!但是又一想想也不成,到底是天潢贵胄,堂堂晴日下竟是这么失了身份,若是不小惩大诫一下似乎也说不过去!

明黄绒面青云靴在众人眼前皆晃了晃,停在了老二胤礽的跟前儿,忽的胤礽一愣,抬眼儿看了看,果然见康熙正定定的瞪着自己,眉毛一挑一挑。“胤礽~你可知你是兄长!你给弟弟们做的好样儿!!”康熙声色俱厉,为了凸显效果,还带翻了桌上的一只翠玉贡壶,掉在地上摔得稀碎,看的胤礽满眼心疼。

“皇阿玛~这事儿不赖二哥!”还不等十三开口,老十已经是抢在头里把话说了出来,康熙眉头一挑,对这个挑头的老十很是好奇,踱到跟前儿站定,嘴角儿甚至向上扬了扬“哦?”

胤俄为人快言快语,直爽的性子不输十三,只是较之显得莽撞了些“皇阿玛~是二哥见胤俄跟九哥挨了揍,才挺身进来帮一把的,难道维护幼弟就不是兄长所为?岂非皇阿玛所说之好样儿!”喝~老十,我谢你,没成想无心插柳,你还能替我胤礽说句话。

康熙瞪着胤俄看了一会儿似乎并没有生气,又走到老四身跟前儿站定“老四~朕以为更为沉稳些!”“皇阿玛~儿臣也是见不得兄弟们受气,这才出手帮上一把,儿臣不敢说无过,皇阿玛若是要罚就罚儿臣!”老四一言一出,老十一声轻叱,胤禛斜眼儿看了一眼,心说你个憨子,老子你还替你挡了一脚呢,怎么就跟胤礽两个态度了!

康熙又来回踱了几步,忽的站住“虽说现在进了关,但咱们满人的根儿在这里,朕每年这么兴师动众的出来巡行你们以为为何?胤礽,你说!”丫丫个呸的怎么问到我头上,你不就是出来得瑟得瑟彰显一下你的国威龙运的吗!还能为啥?难道是为了帮动物世界计划生育不成!心思掠过无数,但仍是头不敢抬半寸,想了又想,终于决定还是老实坦诚点儿“跟蒙古各部示威……”话音一落,不止是跪着的几个兄弟,就连老康也是唬的一愣,再也没憋住笑,哈哈乐了起来。几个兄弟见状也明了皇阿玛真的没往心里去,也跟着松懈下来,呵呵的跟着乐,只不过不敢扯得太大,咧了伤口。

“倒是会说!都给朕滚下去梳洗了去,晚些那些王爷们来了以前若是脸上的伤没给遮掩好,就等着朕怎么给你们示威吧!哼!都滚出去!”康熙笑骂着在老十的屁股后面儿踢了一脚,力道却不重。几人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嘿嘿笑了起身朝后退着。

“胤礽!!”快到门口儿的时候不知为何康熙忽然转了头面上严肃起来,胤礽被点了名字自是不敢怠慢,收了步子恭谨聆训,其他人也跟着停下来打算有事一起承担。

“皇阿玛~”胤礽弯腰低头做谦顺状。

“你的膀子跟腿伤这么快好了?”额…康熙你思路转的太快了,这一架干的痛快,当真是给忘了个彻底。被康熙这一提点,几个兄弟也都是投来狐疑的目光。

“皇阿玛~真是太神奇了!太医院的几位御医真乃华佗在世,那药更是神奇,儿臣……”

“滚!给朕滚出去!!把你那药膏子也分些给你的兄弟们,一起担待着!!都滚!!”

第25章 人中渣滓 传过午膳阿哥们也算是修整的差不多了,相继进的康熙的御帐依次排在御案左侧候着,正午的时候喀尔喀部的王爷阿古达木据说曾领着几个受伤的小王爷和世子们来求见过康熙,但康熙只让李德全递了话儿说是晚些再过来,并没有见他,据说这厮本来还很不服气,但康熙迎头给的这么一个闭门羹吃了以后似乎心里有点儿惴惴不安,回去的时候显然形色仓惶了些。

几个皇子就这么站着,康熙一直没有上眼儿看一下,甚至就连进门时的圣躬安都没有叫起,只是摆了摆手让到一边儿候着,眼珠子就盯在了御案上的折子堆里,再也没抬一眼儿,搞的几个人心里七上八下越发的没了着落。

帐子外头草地窸窣有声,几个皇子阿哥们眼珠子滴流在眼眶子里转了一圈儿,心知是那阿古达木来了,果然李德全儿一贯的底气不足的声腔儿通报后,帐子帘一打,乌攘攘的进来几个人,迎头就给康熙一个大礼参拜下去“吾皇万岁!”这厮对这官方礼节掌握的不错,汉字发音也很标准,看来康熙汉文化的普及工作做得不错,这些个各部的王爷们对此都是通晓的。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这王爷对恭谨谦顺的含义还没有参透,总觉得他这句‘吾皇万岁’里透着这么丝丝的火药气。

康熙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折子,抬了头笑眉笑眼儿的看着这个黑胖壮硕的蒙古汉子,润泽微薄的嘴唇轻启“朕有两年未曾见过你了,看着倒是胖了些,看来还是喀尔喀的水养人呐~”康熙不动声色的一句闲扯暗点了他仍能居于喀尔喀河牧草肥美之地无外乎仰仗的是大清的支持,这喀尔喀蒙古原是外蒙左翼十二部的后人属土谢图汗一脉,但后来喀尔喀三个主部发生纷争其一的噶尔丹趁纷争插手,土谢图汗猝不及防据战失手失了这片肥美的家园故土,不得不南迁,可紧邻的沙俄帝国趁机勒索意欲让土谢图汗对其寻求保护,但土谢图汗却据此倒向大清,战败噶尔丹后,大清便将原来的喀尔喀东西两面重还了这左翼十二部,一直享其每年称臣九白之贡。其意很明显,就是要告诉他我是你的主子,你家园的宁和安泰仰仗的是我大清,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事儿你最好掂量清楚在拿出来说。康熙护犊子的心情真是做得毫不掩饰!

那个阿古达木既能担了左翼的亲王一任,自是能端量清明的人,当下眼神闪烁了半晌,撩了长袍单膝跪在地上“臣的幼子跟几个子侄小辈年少无知,都是些鲁人,臣这是带了他们过来请罪!”

康熙满意的笑了,起身走下去亲手将他挽起“说什么请罪不请罪,都是儿郎们的热血天性,往年滚在草棵子里摔跤布库的哪会不是带了伤,少年轻狂罢了!他们也皆数让朕数落了一顿,道是这常年的在京里拘着,乍一来到没得野了些,不妨事~不妨事~”康熙落落大方的应下了,那阿古达木转眼朝着几个皇子的方向看过去,见得是个个器宇轩昂衣衫洁净,哪里还有方才听他们说的那些狼狈之相。

康熙早就看见随在他最近的那个仿似也是最为破落的一个像是他的幼子格根,虽说心里也知道这一仗皆是因其而起,但瞧那样儿也确实被收拾的最惨,若是不问几句似乎说不过去,想想立时转为惊诧之状“咝~这是格根吧!这伤??”康熙看见格根脸上和身上裸出来的胳膊胸脯上布满了紫红色的条形檩子,心中委实诧异“阿古达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纵使他再有错,可也挂了彩了,你怎么还动了家法了?”

阿古达木起先一愣,后来顺着康熙的眼色瞥过去,立时气不打一处来,血涌到脑门儿上但也没敢说什么,只是斜着眼朝着胤礽的方向看了下,那个格根就显得气盛了很多,闻了康熙的话,更是下死眼的盯着胤礽,那眼神儿似是要生吞活剥了方才痛快!

老四老八几个本来低眉顺眼的听着,心知此事皇阿玛有意袒护,也就算是有惊无险了,可冷不防听了康熙这么一番论述,再瞧瞧格根父子愤恨的眼神儿以及老二胤礽一脸的无辜状,都忍不住憋了笑,只老十一个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珠子朝着胤礽胳膊上本该缠了绷带箍着夹板儿的部位笑意更甚,而后猛掐自己打大腿只求能忍下。

康熙何等聪明见了自己几个儿子的眼色很快明了,想想自己方才不知情况问出的话像极了讽刺,也是心里有愧,登时冷下脸来“胤礽!!”

本来以为即将就要逃出生天有惊无险的胤礽在康熙说完话,这些兄弟们促狭的眼神开始照顾以后就开始脊背发冷,心里直骂几个人不够意思,这不明摆着此地无银吗!要不是老子急中生智抽出夹板儿狠抽他们,你当都赤手空拳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你们丫的都有龙气护体呢!狗屁!拳头哪有木头硬!

悲催的还是被康熙点了卯,赶忙站出来躬身作揖“皇阿玛~”康熙看着这个儿子很是喘了几口牛气,抬起胳膊指着他抖了抖“当真是大好了!说!怎么回事!”“回皇阿玛,这事儿到那个份儿上…儿臣一时情难自控…也是赶巧这板子就这么脱落出来,儿臣抓在手里头觉着趁手,所以…所以…儿臣也不是故意的!”

康熙见胤礽承认的倒是干脆,一时间也是有点呆愣,瞥眼见阿古达木父子神情很是不甘,再看那格根脸上交错的几个红印子也是于心不忍,索性抬手指了指格根“去给格根小王爷道歉!”

道歉?就这么简单?正想趁着康熙没反悔赶快过去道个歉,余光却瞥见老十似是一动,但却被老八在旁拉住,脚底下顿了顿,难道这道歉还有什么讲头不成?莫不是没有这么简单?但是康熙发话了啊,左右寻思了下,还是走了过去“格根小王爷,胤礽也是情急之下慌乱所为,实在不是有心之过,还请小王爷海量汪涵不要记在心上,咱们满蒙一家,男子汉打架打出来的感情,区区挂点儿伤也不算什么!我这儿有瓶儿药膏,这几日我用着甚好,其实不烦皇阿玛交代,我也是要过去说句抱歉的,你看,我这都随身带着呢!”打怀里掏出这些日子为求效果不曾离身的白瓷瓶子端在他眼前晃了晃,递了过去,那格根父子见状也不好在说什么,阿古达木更是接下的痛快,甚至还道了声不敢,态度里也还透着几分恭敬。想到自己是被废而复立的身份,虽不是太子显贵尊位,但好歹也曾经有过辉煌,想来这阿古达木也是心知肚明的对与自己还不敢太过苛责。

康熙见状似是松了口气,朝着阿古达木几个说了些安抚的话,就打发下去了。正暗自喘口大气,一口浊气还没被呼出去,就迎面对上了康熙忽然转过来的一张肃脸,一口气生生给憋了回去,赶忙做低头聆训状。

康熙并没有出声,只是在自己周身三步开外的地方儿走了几趟,也很有可能是好好的端详了一阵儿,过了好一会儿才若有似无的轻轻一叹,大手一挥“跪安吧~”

众人连声称是,躬身退后,胤礽则仿佛怕了忽然再被康熙叫住,退得尤为的快,便是连除了御帐兄弟们的招呼都没有听见。索性这事儿没有发生,一路非常顺畅的回了帐子,倒是唬的胤礽连晚膳都没有用好,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件事儿是完了还是怎样?

夜尽阑珊,没什么心情的胤礽坐在帐子里独自饮酒,只有清音丫头陪在一侧伺候着。“爷~得亏您没怎么着,今儿可吓死奴婢了!爷也太不小心身子,旧伤还没好呢,又添了新的,真真是叫人不省心!”

灯下的清音正沏着一壶浓香酽酽的醒酒茶,温柔的侧脸映在帐子壁上,忽然有种相携到老的感动,也不知道是出在何处,自是一种亲近跟宁静,这感觉便是连瓜尔佳氏也不曾有过。忽的伸手揽过楚腰,将她圈在怀里,埋头在她颈窝“音儿,我是不是该给你个名分了!”话一出口,感觉这丫头周身一颤,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小脸儿瞪着自己,已经是绯色红到了颈子。“爷~”妮子没说什么,也不好说什么,从来这个时代的女子都不会自己追求什么,忽的觉得有些心疼,收紧了手臂,在她颈窝儿上吻了下,曾经想过等有了位置自会给她个身份,如今郡王也做了近两个月了,虽说不上事事尽意否极泰来,但能给她的还是可以办到的,这个时代没有什么真正的平安,只要是身在泥沼之中,谁也不知道明日是福是祸,及时行乐也算是种幸福,毕竟曾经拥有吗,自己可不想有朝一日什么也抓不住的时候后了悔,负了这样的一个可人儿。

“呦~咱们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啊!”正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之时,忽的一声揶揄插了进来,来人已经撩了帘子一脚里一脚外的站着,眼光很是揶揄,嘴角儿轻勾着漾出个绝世倾城的微笑。

“九弟即知不是时候,那二哥便不送了,留下你手里的东西,在外头放下帘子就是了!”始料未及的竟是九阿哥胤禟,跟着走进来的还有老八老十十四三个,表情个个暧昧,清音早就羞红了一张俏脸,挨个见了礼也不等我吩咐,就自己跑了出去。

“清音既是走了,防着二哥自己也是寂寞,不若弟弟们陪着坐坐也好解解闷儿!”老十嬉笑着走过来,捡了身边儿的位置坐下来,提了酒坛子给自己满了一杯,咂了口“好酒!”

就着杯中酒嘬了一口,左右看看已经不请自坐的几个,挑了挑眉“你们可是难得过来坐坐,有事?”这般组合很是奇怪,他们几个素来与胤礽不合,不过这回倒也不难猜出是为了什么!果然胤禟胤俄很正式的端了杯盏恭恭敬敬的对着胤礽做了个揖“胤禟(胤俄)多谢二哥的出手相助!”

笑了笑,端着杯子饮下咂了一口“都是自家兄弟说谢就见外了,何况四弟五弟八弟也都出手了,打仗还得亲兄弟甭管什么时候总还是自己的兄弟亲!”话说完,帐子里有片刻的宁静,几个人都没说话,只是各自饮着杯里的酒。

“甭管怎么说,这回是弟弟们牵累了二哥折了面子,这罪还是要请的!”胤禟端起酒杯打破了宁静,只是这话一时没听的明白,何谈折了面子?

他没见出自己眼里的疑问“以郡王的身份给个外部没有封号的小王爷赔不是,怎么说都是让二哥没了面子,弟弟们这心里也说不过去。”原来是为了这个,只不过是道个歉罢了,自己后世的营销身份,没少挨人白眼儿,道歉更是常事,有什么好丢脸的!胤礽心里没那个负担,自是轻轻摇了摇头笑的风轻云淡。胤禟几个也没多说,各自举了杯算是敬酒,笑着饮下。

胤禩一直没说话,这会儿见胤礽确实没对那个上心,也就有意叉了话题“方才隔着帐子没听得真切,可是二哥又有喜事近了?”这话一竿子指到了闺房里,众人犹自带着些揶揄眼色,唯十四胤祯眉心稍锁,也不言语。清音的事儿听瓜尔佳说过一回,德妃曾允诺把清音给了十四,许是这小子对清音有点意思,只是可惜落花无意,这感情的事儿最是不可强求。

瞥了胤禩一眼“清音丫头于我有义,不瞒几位弟弟说,那丫头很对我的心思,我也有意等回去了就去皇阿玛那儿提一提,近日便成了此事!”众人见我不避讳,皆若有似无的朝着胤祯瞥了一眼,十四却反而一笑“倒是二哥会j□j人,这丫头到了二哥那儿似是出息了不少,也不知道二哥那儿可还有这样儿的也送一个给弟弟!”

众人皆是一愣,老十甚至偷偷的在下面踹了胤祯一脚,十四却不见反映,没心没肺的笑依旧挂在脸上,也不知他是个什么心思。

“既是有也不能送,先说十四弟能不能求到人家姑娘的心,再好说这彩礼钱……”朝他挑挑眉,掂了掂手心儿。

“二哥~谈这个伤感情,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吗!”

胤礽心里鄙视,不尊重女人还不肯出钱,十足人渣!

面上笑笑,抿了口酒轻轻摇了摇头,接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谁穿我衣服我剁谁手足!谁动我手足,我穿他衣服!”后世网络谐语顺口而出,引得各人侧目,老十目光闪烁喝了口酒却呛了一口,老九佯作未闻,自顾自的夹了口菜,只是没看见夹得不过是个葱叶子。老八咳了咳,假意闭目养神恍若未闻。十四直白些不可置信的瞪着这个二哥,仿佛见了鬼一样,只不过四人脑中霎时均是现出四个大字“人中渣滓!!!”

第26章 变天了康熙怒了 行围直至六月中以前总体而言还是愉快和谐的,但六月二十六日的午后随着忽然而至的一场暴雨天气,让这青青广袤的草原变了颜色,也让康熙一行好好的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风雨。

草原的天儿犹如幼儿时期的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早上出行辕的时候儿还是一片的万里无云阳光万丈,谁知道进了林子刚猎了几头鹿头上的天儿说变就变了,漫天的乌黑云彩压过来,只一瞬间便遮天蔽日的盖在头上,林子里树荫浓密本来就不若外边儿亮堂,这会儿更是漆黑如夜,偏还起了大风,呼号着从林子里穿行而过带着呜呜的声响,听起来不由得让人不寒而栗。

康熙所带的亲兵团队那也不是盖的,应变速度也是快的惊人,跟在康熙身边儿的一等侍卫除了声号角,不消片刻,方才撒出去狩猎的皇子阿哥们就带着各自的亲随从四方赶过来,围护在康熙的周围,除了衣服上显得有些湿漉漉以外道没见有什么惊慌之色,反倒是胤礽仿佛没见过似地,脸上闪过惶恐,好在借着天儿暗且大伙儿注意力都投在正忙着往外翻腾帐幕的随性哈哈珠子身上也没人看见,只一心等着他们尽速的架起临时的行帐,大伙儿也好进去避避。

康熙很好的表现了一国之君遇乱不慌的心理素质,只是胤礽很是担心像尊雕塑一样杵在一颗参天古树下正避雨的康熙会被突然的落雷给劈着,这古代人难道不知道雷雨天要离得大树远一点儿吗?但考虑到实际情况是虽说挨着树危险系数大,但是在这空旷的草原上要是这会子出了林子,那可就真是连导体都不用了,这一行人三百来号直接就是现成的木桩子不劈都对不起老天爷!可是即便是实在没得选那您能不能找一颗矮一些的树站着,何必非要找一颗一看就是树中之王的参天大树呢!难道是为了配您的身份?这不是时候啊皇阿玛!

眼见头上漆黑如墨的天空中划了两道厉闪,心里很是为康熙担心,正想过去劝说一下,恰好哈哈珠子们的行帐已经搭建好了,真是时候!当即跑过去脱下袍子遮在康熙头上,一路护着他进了帐子。

随后老五老八几个跟了进来,各个身上也都淋了雨水,显得有些狼狈。李德全儿一向最是周到细致,但凡康熙出行不管有用的没用的东西他能带的绝不落下,就似这会儿本来该是在这个六七月下火的天儿里最是用不上的火炉子他也能跟变戏法似地,愣是让俩戈士哈给抬了进来,扔了几块儿木炭进去,顿时这帐子里有了些暖气儿,众人心思上也没来由的一送,康熙给了他一个嘉许的眼神儿,这大总管心不骄不躁依旧低眉顺眼儿的过去伺候康熙换下打湿的袍服。

皇子阿哥们自有跟进来哈哈珠子们伺候着擦拭,虽不像康熙准备着替换的衣服,但守着炉子烤烤也总算舒服些。各人整顿好了,便守在帐子边儿上瞧着外头,只盼这突如其来的暴雨赶紧过去。

“皇上~~~~皇上~~~~~~~~~”正百无聊赖的数着顺着帐幔低落的雨珠子,忽的远处快马扬蹄的过来个一骑,手上举着的鞭子狠狠的抽着身下的马匹。

来人滚下马来,是个面生的小太监,却见了守在帐门儿边上的胤礽跟胤禩等人连个礼数都没有,直接连滚带爬的跑到康熙脚边儿,跪着呈上了一封插着鸡毛的信笺。心中警铃大作,这情形不常见啊,古来信上插羽毛都有紧急的意味,这小子又这么不顾规矩礼数的,定是出了什么状况!

康熙一把抓过信抽出来抖开,霎时双目暴睁,下手就把那小太监提了起来吼声甚至都盖过了忽然而至的一声炸雷“怎么回事!!!给朕说清了!!”信笺随即飘落,赫然写着‘策妄反皇父速回京师’底下盖了胤禛的印章。自己身边儿的几个都看见了,皆是一脸的震惊,胤礽颇为与众不同震惊的同时不免带了些傻愣。

怎么会?策妄兄弟俩虽说早晚是要造反,但是却绝不是在这个时候啊!那明明就是康熙五十几年的事儿,记得史书上还说这场涉及青海高原西藏一统的战役还是由十四阿哥胤祯跟陕甘总督年羹尧亲自率兵打下的,怎么会就提前了??又会怎样?

被拽了衣领的小太监吓得已经快要失禁了,但还是淌着眼泪儿说了个大概,基本意思是,在康熙他们出发狩猎之后,蒙古部落里传来消息说是策妄兄弟联合了喀尔喀左翼胁从杜尔伯特,巴林两部于昨夜攻了科尔沁的一个盟,自立为王汗图谋造反!

四贝勒跟十三阿哥前儿个儿奉命护送塔娜格格回部并代太后省亲,正在科尔沁盟中,截获消息后命人趁乱送出,之后便没了音讯……

康熙闻听后晕眩了两下脚底下趔趄着朝后退了两步,被李德全扶住,“皇上~皇上~您仔细着龙体呀皇上~~”“皇阿玛~~”众人忽的回了神儿,跟着扑了过去,唯有胤礽一人未动呆愣在原地拧着眉毛,心里就一个声音,乱了乱了~这消息若是可靠的话,胤禛跟十三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了!那可是日后的雍正跟怡亲王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正是这会儿外边儿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众人心里一凛就是连康熙也显得悚然而惊,奔走了两步朝外看过去。雨帘下很快隔着林子像是来了不少人,帐子里顿时慌乱,老十胤俄已经是站在帐子口儿上朝外喊着护驾,几个皇子行猎身上都配着刀剑,此时也是拔了剑鞘把康熙围在了中间。

“皇阿玛~像是张中堂他们!”老十站在门口儿瞧得真切,似是也跟着松了口气儿。他没看错,快马加鞭赶过来的正是张廷玉佟国维还有这回一路跟着过来剩余的几十个侍卫军,想必是从营地里撤过来的。张廷玉人年轻些,速度也赶在佟国维之前进了帐子,迎面而给康熙行了个跪礼,康熙这时候可没那闲心摆谱客气,几步过来拉起张廷玉“衡臣~究竟是怎么回事?策妄两个狗贼反了?喀尔喀也反了?老四跟十三呢?可有消息?”康熙呀康熙这个时候不得不敬佩你是个爱国之君,这个节骨眼儿上脱口而出先问的还是国之大事,其后才是儿子的安危,身为你的儿子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呀!

张廷玉眼白都充血了,看来也是急火攻心,还不待说话,随后进来的佟国维气喘吁吁的给康熙见了礼“皇上~咱们赶紧回京吧,策妄阿拉布坦反了,探子说他们正打马往这边儿来呢,眼下还不知道皇上出来行围,但迟早是要追到这里的,咱们还是先撤向京师为重,皇上!”

是啊,已经反了,他们这个时候反甭管是突发奇想也好还是早有预谋也罢,反正康熙这个一国之君就在他们地盘儿上,不管是生擒也好杀了也罢,对他们而言都没差,但大清国可就要乱了,当务之急去哪儿找一位亦如康熙般精外御内的皇帝,储位空着,跟着出来的几位必是得与康熙同命运,那留守的几个恐怕也是要争位争得国乱民不安的,到时候四方的那些个平日就不安现状打着反清复明旗帜处处煽风点火的私人组织还不也得浑水摸鱼搞出几场起义来,那就真的是民不聊生遍地哀歌了!

张廷玉也跟着点点头两个当朝一品难得的同仇敌忾“皇上,策妄狗贼趁此之时图谋不轨便是想兴乱于大清,狼子野心诛之早晚之事,耽误之际咱们还需先赶回京师,即便是只到了河北境地,那也有驻扎的万余将士可调令杀敌!至于两位阿哥,臣以为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若是两位皇子被擒掩或是遭逢了不幸,试想策妄 阿拉布坦其人必要大事宣扬一番以提其士气灭我大清威望,据探子回报只说是其弟策妄敦多布在占领呼伦贝尔盟,并且于后派了不少分队沿袭周边山脉,微臣以为这是他们在搜什么人,焉能不是二位皇子乎?”很是认同张廷玉的这番分析,只不过不太认同丫在这紧急关头还之乎者也的卖弄!康熙闻言眸子里一亮,总算是找回了些淡定,甩开李德全的搀扶,“传朕口谕,全力返回,进河北境内!朕要将策妄兄弟两个挫骨扬灰!!朕要让喀尔喀河水浸满阿古达木全族人的血!!”康熙像是小宇宙爆发一样血红着双眼指天为誓了一番,听得胤礽是后脊背一个劲儿的发凉,心不黑手不辣果然干不了皇帝这活儿~~

第27章 一记屠龙斩 一路的返程也是被穷追猛打,策妄阿拉布坦并非有勇无谋之辈,康熙欲返抵河北境内这厮必也是在预料之中,且其兵精骑善射在这莽莽草原上也是如鱼得水之势,竟是在两个塞口险些被围堵。好在康熙所带的也是些精骑之师,到底马背上出来的虽说常年待在京里但这老祖宗血脉相承的骁勇之气也还在,何况是末路穷途生死攸关,即便是老朽如佟国维者也愣是坚持着没有掉了队。

一日的你追我逐人人犹如惊弓之鸟,但康熙不愧是君主,虽然境地艰险,摆明了是前堵后追的危急时刻,仍能保持着临危不惧的凛然之气,在两次化险为夷之后毅然决定绕过河北进山西境地,虽说路程远了百余里,但是至少可以令敌军一时无措,胤礽倍受骑马煎熬,心里盘算的都是后世修在这内蒙河北连通北京的高速公路,笔直直线短途的高速公路。

不过想归想,现修也是来不及了,眼下为了逃命即便是颠烂了屁股磨破了手心也不能摔下马也不能掉队!不然自己这条命就真的玩儿完了,瞥眼看了眼正被康熙身边侍卫齐布琛抱在马背上狂飙已经明显白了脸的清音丫头,心里更是紧了紧,还有她呢!虽说这丫头被张廷玉他们一并带了来,那也多少是出于自己的这层关系,若自己出了危险,那个关头谁还会在乎她这个丫头的命!恰是清音这时也正朝自己看过来,挤了个微笑过去让她安心,脚下的马刺又蹬了蹬。

又是一个黑夜,无论是马还是人都显得有些虚弱,带队的阿布凯几个一等侍卫不得不叫停了马队,但也不敢原地歇息,只是放慢了速度依旧超前赶着。曙光穿过云层投射在大地的时候,这才看清了已经进了山区,是哪里胤礽已经完全是失去了方向感,不过同行的几个先骑脸上都带着兴奋跟劫后新生的喜悦之情,眼下早就没了什么规矩,搁着往日这些皇子大臣是绝对不可以带着兵器近了圣驾的,眼下早就没了这些芥蒂,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大家反而有了一种相互倚靠的亲近,所以在听的这个好消息之后,大伙儿明显的都有了精气神儿,歇也不想歇了只想着早一些进了自己的地头儿才算是真正的有了安全保障。

但往往事与愿违,有一句话不视角乐极生悲吗?眼下这事儿就这么青天白日的发生在康熙一行的眼皮子底下!古时往往在两镜相交处有一个天然屏障,多是易守难攻之地,大概就是防患于未然用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来驻守城池用的,现在咱们这支队伍就是行在这么一条两边有着陡峭山壁的一条夹缝道路之中,先行部队已经开进,当最后几骑进去之后,忽然从两旁的山壁上滚落下很多的石块儿,起先以为是大伙儿骑着马声音比较大震落的碎石,但没过一会儿一块儿足有磨盘大小的石块儿砸在末尾三两骑上的时候,再也没有人会这么想了!

“不好!!有埋伏!!护驾!!!!!护驾!!!!!!!!!”引在最前面的阿布凯跟图理琛真不愧是条汉子,他们作为开路先锋走在最前面,按照断后的原理来讲算是暂时较为安全的,但他们一发现情形不对,立马掉回头奔向康熙一左一右的互在康熙身侧,其勇气不可不嘉!

众人慌了,马匹也惊了,越是抽打着想让它前进快跑,它就越是原地打转嘶鸣扬蹄,这下有几个侍卫更是失了准头,对头上落石躲避不及,生生被拍在下面,当一绺殷红夹带着点肉沫碎屑的血柱儿飚到胤禟的侧脸时,这个养尊处优天生洁癖的阿哥爷傻了!估计杀人他不会没有见过,但是如车碾驹裂这样被弄得四分五裂的尸体他没怎么见过,所以他傻了,愣愣的骑在马背上,张着大嘴,那绺血痕顺着他白皙的侧颊淌下,滴在胸口上。其他阿哥爷也没好到哪儿去,除了上过战场看过不少惨死状态的老五还左挪右闪着躲开乱石以外,其他的几个明显都慢了拍子。胤礽虽然也傻了,但好在后世这么多血腥暴力电影,再惨的血肉模糊也见过,甭管真的假的,反正都差不多,所以呆愣了两秒之后马上在清音一声尖叫中恢复了神志,放眼儿一瞅见几个兄弟这摸样,心里着急,躲开一块石头之后朝着离得最近的老十奔过去,照着丫的左脸就是一大耳帖子,老十被打的眼冒金星刚想发怒却看见眼珠子都瞪红了明显是比自己还怒的胤礽正怒视自己,气焰上马上就矮了一截儿。“看tm什么看!再看就等着丫的被人看吧!我刚才瞧见那边儿有个凹处,赶紧过去躲着!”朝着右边儿不远处一指,老十看过去确实是有这么一处天然的凹处,立时觉得有了希望,连踹了两下马肚子顺带狂喊着拽了老九跟十四两个,几个人总算是找回些理智,边躲边朝着那边儿挤过去。

哀号的声音还在身边不时响起,胤礽本来也想就这么冲过去躲起来,可偏偏齐布琛这丫儿的跟阿布凯他们一样死忠,一发现康熙遇险,就不管不顾的冲过去把康熙围起来,你tm想去就去呗,先把爷的老婆放下来再去啊!虽说你们这么做勇气可嘉,但实在是冲动的可以,难道那石头是从平地滚的吗?你们把康熙围起来有个毛用,这回康熙想跑都没法跑了!

胤礽仅用了0.0001秒就已经拿捏清楚了,反正老婆是不能不管的,康熙就在跟前儿也不能假装看不见,索性就过去充充忠诚,救了他自己下半辈子就算有着落了,救不了的话索性就跟他一块儿做个死鬼,备不住还能回现代也说不定!咬咬牙,胤礽马头一掉“皇阿玛~~~~~~”

康熙不愧是以为伟大的君主,即便是在这个泰山崩于前的生死时刻也保持着一个帝王的端重跟气魄,且先别管脸是什么色儿,但好歹人家在马背上挺的倍儿直,光这一点就不由得让胤礽肃然起敬。

当康熙在乱石飞泻的情况下欲走不能的时候,面上是淡定的,可心里已经把阿布凯图理琛几个骂了几十个来回!丫丫个呸的,你们这帮狗才!榆木疙瘩!这个时候把朕堵在这乱石阵之中,走不得退不得,偏偏朕还不能喊你们滚!真真是有勇无谋有勇无谋啊!!眼见着张廷玉跟佟国维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摸样守在自己跟前儿,康熙恨的牙痒痒,他恨呐,你们俩平时少揣度朕了吗,啊!这个时侯谁让你们视死如归的!你们俩怎么就不能喝退两个狗奴才给朕让出条路让朕好歹能自己动动呢!你们等着吧,若是朕有命回去,统统禁闭统统禁闭!!!!

就在康熙万分失望的时候,胤礽一人一骑的身影出现在石阵之中,康熙不敢置信的使劲眨眨眼,没错是老二,这个时候你来干嘛?是喝退他们救朕的还是过来围朕的?要是跟他们一样,你就等着皇阿玛回去再圈你第二回!哼!

胤礽没给康熙很多心理活动的时间,山上的石块儿也是有限的,此时的乱石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密实,不过若真是埋伏的话,也难保没有第二波!这时间要抓紧!

“皇阿玛~~前面儿有个凹陷的地儿可以躲躲,你们这么围在这儿作甚!还不快让开!!齐布琛还不快走!堵在这儿皇阿玛怎么动!”胤礽不无私心的先把托着清音的齐布琛先赶了出去,殊不知自己这话让康熙心生知音之感。

只是康熙有泪在心里流,瞥眼看了看身后左右已经被乱石砸重死伤的侍卫们,忽的眼里蒙上一层晦暗,反观自己的狼狈,眼下能逃了这乱石之阵,失了这么多人马,下一刻还不是要被那些反贼擒住,那便是比死还屈辱,倒还不如……

“皇阿玛,快!先躲过这石阵再说!”胤礽焦急的看着仍在马上屹立不动摆poss的康熙,几个一等侍卫除了阿布凯之外都被自己几个鞭子抽走了,张廷玉佟国维还在,本想扬蹄子开撩,怎奈看见康熙还没有动,不得不勒住马缰,着急的看着康熙“皇上~龙体为重啊皇上!”

“朕不走!朕不愿做那傀儡之帝,累我大清受制!朕不甘!”不得不说康熙眼下表情严肃一脸正容直坐马背上,由一片乱石飞沙为背景,加上这一番义正言辞的慷慨陈词实在是很有型,只不过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后面的事儿谁知道呢?有命保住才能说以后,即便是真如你所说被人生擒了,到时候也还可以自杀吗!毒酒撞柱抹脖子哪个都比变成饼子好看,随便选一样再死也不迟啊!

“皇上不可啊!”张廷玉急了!捂着被小石块儿砸重的前额,血渍呼啦的涎着个脸也不顾君前失仪了凑的老近。

“是啊皇上,万万不可这么想,留得青山在啊皇上!”佟国维缩着脖子眼珠子也瞪得溜圆。

“皇阿玛~”

“末将誓死追随皇上!”这千杀的阿布凯,誓死效忠没人拦着你,可这时候你这不是裹乱吗你!三双目六只眼恶狠狠的瞪着阿布凯,这厮也视死如归的回瞪,丝毫不以为耻。

“朕意已决,死有轻如鸿毛者,有重如泰……”张廷玉佟国维阿布凯目眦欲裂死不瞑目的瞪着胤礽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手刀,看着康熙就这么直不楞的的摔下马被胤礽接下抗在肩上。阿布凯本能的抽出了佩刀,但见胤礽头也不回的扛着康熙掉头就走,也慌忙跟着下了马,紧随在后,张廷玉佟国维瞬间汗湿浃背,也木讷的下了马灰不出溜的跟在后头。

辣块妈妈的!!唧唧歪歪就你丫事儿多!老子不砍晕了你,难道还陪着你被砸扁了不成!靠!刚才明明能骑马跑,现在石头都堵的差不多了,还得老子扛着你!没事找事儿!

下马眼界低了不少,赫然发现离得胤禩他们躲藏的山洞不远还有一处凹陷可容纳不少人进去,胤礽扛着康熙紧赶了几步闪了进去,后面的几个也随着进了来,洞里已经有十来个兵丁躲着,这会儿见是康熙几个进了来,显得有些拘谨,但看见康熙是被扛着进了来,虽然面上都有担心疑问,但谁也没那好奇心跟自己过不去,索性自动排成一堵肉墙把后进来的几人隔在后方。

胤礽找了处平坦点儿的地方儿把康熙放下,刚刚喘了口粗气,就见张廷玉不知何故咕咚一声躺在地上昏了过去,正自疑惑,忽然又见佟国维忽然抽风儿一样窜起来朝着离他最近的一处石壁猛的撞过去,登时额角见红眼白一番也晕了过去,这一下,算是彻底傻眼了!这什么毛病?难道不见红就算不得忠心怎么着!眼珠子一转看见阿布凯朝着佟国维那儿看过去,猛的大喝出声“你给我站着别动!敢撞过去,爷直接补你一箭!”阿布凯一愣,忙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正想过去问问怎么回事儿,忽然外头响起了手铳的声音,立时跑到洞口,隔着人墙朝外边儿看,却见外边儿已经没了乱石飞泻的状况,可是明显看见胤禩他们的方向正集中几杆火铳的火力对着一块大石头的方向猛射,石头那边儿偶尔飞出几支箭矢,心里知道是那边有人埋伏被发现了。朝着这洞里的人看看,除了阿布凯以外还有三个穿着黄褂子腰里别着火铳的一等侍卫在,稍一寻思喝令“现在不知外边儿什么状况,你们几个若是无万般的把握不放空枪,最好就省着弹药待会儿突围再用,其余的人都守在这儿待着,对方像是没有火器,那边儿的弹药早晚用完,今儿个甭管怎么着,死就死活就活,都给爷抖起精神来,力保皇上!!”

胤礽一番话说完,那些个小侍卫自是应下,可阿布凯跟那三个一等侍卫似乎就不怎么买账了,只是拧着眉头不答,也不说别的话。忽然明白他们是直接受命于康熙的亲卫军,往日除了康熙的命令旁的话谁的都不听,今日这突发的状况下,自己一个还不算脱了嫌疑的复立皇子说的话,想必在他们看来是没什么分量的,不应也不算违命,正恨的牙痒痒,忽然角落处爆出一声铿锵“都听忠郡王的!”我靠~康熙醒了!怎么醒的这么快?自己腕子上带着精铜护腕儿按说力道不轻啊!难道他是装着晕倒好找个台阶让我救下他掩或是刚才一路颠簸的所以醒的比较快?不过好在他醒了,这几个榆木脑袋的侍卫总算是‘嗻’了一声算是应下。很快就混进那些侍卫里去坚守阵地观察战况去了。

“胤礽!”心思也在外面儿的情况上,情绪比较紧张,忽然康熙金石之音格外沉闷响亮在自己身后,忽的想到自己刚才给了他一下,甭管是不是好意,这可都是犯了大忌的,现在才觉得害怕是有点晚了,可是咱也宝贝自己个的命啊,立时跪爬过去“皇阿玛~”

“朕,是怎么进来的?”康熙你不要耍我,你要责备就直接说话,别画圈圈让我跳啊!

咬咬牙,知道这挨打的康熙虽然不可能失忆,但是有些话还是不能明说的,跪伏的时候忽然瞥见突然鬼上身似地先后晕倒在地的两位当朝一品,登时心里清明一片,这两个老狐狸,这是想要借此拖出干系呀!摆明了康熙挨打这丢人的事儿谁知道谁倒霉,你俩就想这么蒙混过去干甩了老子这没见过市面的傻球儿自己扛啊!你们行!!

胤礽在心里啐了张佟二人好几口,也了悟了他们选择自残的真正原因,那就是不可说,不能说!“皇阿玛~您刚才正说话着,忽然坠下块大石敲中了皇阿玛的脊背,您就这么昏了过去,儿臣索性就将皇阿玛扛进了这里,也是皇阿玛龙气护体,愣是没有伤着,可见天命之君天佑福泽,咱们必是能躲过此劫否极泰来!”一个头攮在地上,康熙那边儿却一直是没有声响,也不敢抬起头看看他什么表情,就这么厥在地上撅着。

“衡臣~”嗯?康熙叫张廷玉?那丫儿不是昏了吗?斜眼儿一打张廷玉倒地的方向,果然那丫听了康熙叫唤,竟似吃了灵药般“悠悠醒转”过来,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又慌慌张张的给康熙跪下然后以手捂头“臣…皇上~~您醒了!!方才吓死微臣,微臣只是向后看了下,再回过头来皇上就被忠郡王抗在了肩上了,进得洞来未及问郡王,这伤就疼得厉害,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了,唉~愚臣无用!无用啊!!张廷玉一番卖力表演,胤礽看的直想喊声好,这丫儿的颇有导演天分啊,瞧瞧这声情并茂的,真真是把一个文弱书生毫不知情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康熙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张廷玉说完了话,也不言语,眼光只瞥了下还“昏迷不醒”的佟国维,微不可见的扯了扯嘴角儿。

躺在地上假死的佟国维暗暗喘了口粗气,方才一条小壁虎从嘴边儿爬过去自己都没敢哼出声儿来,好在皇上没叫我,否则还真不知道要不要醒啊!这个该死的张廷玉反映也真是快,自己还没琢磨过来,竟是早一步选了个舒服的方法,直接倒下了事,一点儿也不知道敬老,让自己这把老骨头去撞墙,时下的年轻人真真是荒废了孔孟之道啊!!

康熙没有辜负佟国维的一番心思,终是没有再喊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闭着眼,支愣着耳朵听着外面儿的动静。忽然洞口有人进来,康熙龙目一睁,见是自己的亲卫图哈,随即放了心“怎么?”

“皇上~不是策妄的追兵,方才奴才等生擒了几个,原来是占据此地的山贼,以为咱们是过路的这是设下埋伏想要打劫!”

“什么!!”康熙怒目圆睁,腾的一下站起来,怒气飙升。

胤礽本来跪的很周正,听闻下也是耿直了脖子,暗叫晦气,屋漏偏逢连夜雨,逃命的遇上打劫的,原来是一场虚惊!不对!什么虚惊!这简直就是丫的出门儿不看黄历,几十个精卫折在这里,十几匹战马也给砸死砸伤,原来竟是个毛贼!!丫丫个呸的!看老子不揍死你!

“总共多少人?”也顾不上什么没了规矩,胤礽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眼下只想抓住了爆揍一顿先解解恨再说!

“回郡王,那几个毛贼交代他们这回来了三十来个人,方才乱石阵后下来捡便宜的,没料到咱们还有这么多人,刚才交手下来已经给打死了一半儿了。”

“皇阿玛~儿臣请命去肃清这帮毛贼也算还了老百姓一个清平世界!”抱拳拱手单膝跪下,康熙本来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点头应允,只阴狠狠的吐出三个字“肃清了!”

胤礽领旨扭头便走,不多时外间响起惨叫声不绝于耳,康熙却听得畅快,张廷玉捂着额头伤处正擦血,忽的听见康熙一声轻叹,登时又出了一脑门子汗,浸的伤口越发的疼了起来。

“此子乱中不忘朕之安危,忠心乎……却已不惧朕矣……”

第28章 丫仗义 康熙出了山洞的时候那帮子倒霉的山贼已经被料理的差不多了,刚适应了眼前光线刺激的康熙眼光挪到方才自己骑马站过的地儿,纵然是面上一副凛然之气,但也偷偷的汗湿了一把,几块巨石就砸在那处,被石块挡住去路又不知道该去哪儿的几匹马已经被砸在下面,早就血肉模糊的一塌糊涂。康熙惋惜坐骑的同时也暗自庆幸,要不是躲开了,这会儿估计就可以直接晾干了贴在太庙墙壁上食香火了,心里越发的恨透了这几个毛贼,害自己险些英名尽失,方才若真是一意孤行真死在这儿岂不是太过窝囊,后世的史书又会怎么写朕,朕丢不起那个脸,

康熙忽然心里起了杀机,想要亲手解决几个毛贼也算是出出气解解恨,心中一动,快步朝皇子那边儿走过去。转过石壁,见几人正兀自找了一处歇息,气喘嘘嘘的似是耗了不少力气,老十坦胸露背且不必说,就是连一贯温润谦和的老八也是敞了胸襟儿,掀着袍子使劲儿的扇风儿。难道都解决完了?怎的这般悠闲?康熙忍不住心里有点失望,挑了挑眉缓步靠过去“解决了?”

几个人瞧见康熙走了过来,均稍事整理了下衣冠,齐齐甩了甩马蹄袖儿给康熙行了个跪礼“皇阿玛遇事呈祥,天佑福泽!”这话康熙受用,忍不住有点儿飘飘然,自己当然是天佑的君主,此番大难不死必是福泽绵长,这么一想,心里也算稍稍的痛快了些,看着几个儿子没受什么伤心里也是越发的高兴起来,打眼儿一扫,却没见胤礽在里头,心下疑惑。老五算是居长的,首先应话儿“皇阿玛~倒是还没有杀,二哥只要说血债血偿感同身受什么的......”胤祺欲言又止,康熙也很给面子的打断了他的话“没杀?”闻了这话有些愕然的康熙随即甩了袖子朝前面儿拐去,几个皇子互相看看也随在后头跟上。

胤礽出了岩壁凹处见了满地的狼籍错落处更是洇出红殷殷的血渍甚至还有从部的断肢残骸,心里身上一阵阵儿的发凉,方才不过是急于保命逼出来的强自镇定,这血呼啦的场景何曾亲眼目睹过,这回算是亲见了,却是说不出的胆寒心惊。已经辨不出昔日谁是谁,虽说不是什么亲卫知交,但好歹这两日一路的策马扬蹄也算是同为沦落人了,何况这些兵蛋子虽说粗是粗了些,但这一路对咱们几个主子爷还是照顾护卫的妥妥帖帖,甭管这护助是出于衷心还是职责所在。可他们毕竟再也活不过来了,同这些马匹一起葬在这不知道什么名儿的山坳子里了!忽的有种悲凉涌过心头,这种不可言明的悲辛过后,竟是心里浓浓的恨意。

没有再看那些尸骨,整了襟袍朝着羁押山匪处步去,每走一步眼神便阴霾一分。已经站在那儿相互交语的胤禩几个见胤礽走过来,自然要过来迎合几句问询一番,可话出了口却没见他客气回来,几个人这才发觉胤礽脸色不郁,竟是下了死眼盯着那几个毛贼看。心里不能够理解,索性其中的老十比较外道没这么些个心思,想到哪处也便说在哪里“二哥~皇阿玛怎么交代啊?咱们什么时候启程?虽说进了山西地界儿,可这荒郊野外的也不牢靠啊!”胤礽只给了这个弟弟一个淡入清风明月的眼神,嘴角一挑“祭祭英魂也用不了多少时辰,何况行天道尽人事乃是善举啊十弟!”在老十肩膀上拍了拍侧身走过,直奔一个看起来被绑的像粽子正瑟瑟发抖的山匪走去,笑的真可谓是一步一生花。

“这位是扛把子吧?…怎么称呼?”稳当当的蹲在那厮跟前儿,很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睨人的感觉,有种吐气扬眉的快感在里头!看什么看啊你!不懂得枪打出头鸟儿吗?这么些个爷们儿穿着粗布烂衫的,唯独你穿的整齐利索掐花小褂儿的,你不是头头儿谁是!

那厮也很配合的点点头,骨子里倒是有几分傲气,把头一扬“哼~狗鞑靼!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陈名晋南人送绰号黑风寨笑三少就是在下!”嗯????陈近南??胤礽有种无力感,连忙上下打量了两下啧啧了两声,也不知道金庸前辈是误打误撞剽窃了人家的姓名还是他就是那个原型,只是有种想要抽搐的感觉。招招手唤来了跟在身后走过来的老十凑了过去“十弟,你可知这民间有个叫天地会的组织?”不是胤礽鸡婆或者狗血,实在是来到这个大清朝以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让他不得不考虑的多一些,这一多就难免的胡思乱想起来,倒也不担心若是真的有什么天地会,会因着自己这忽如其来的联想而大起干戈。反正名声赫赫的天地会跟大清朝做了一辈子的对,也没见什么成效,倒是给后世留下了不少脍炙人口的故事。可不管怎么样,这天地会打着的是多么响亮的一个旗号,但那也是一没人力二没天时,康乾盛世将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多是安居乐业,谁有空跟着他们造那个反呐~这要是搁着后世里也就是俗话说的黑社会组织,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打家劫舍有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儿,就说这个陈近南吧,他这不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贼吗!要是这样那还不如一锅端了的好!

老十愣了愣招呼来老九也是问了问,这胤禟生意通达五湖四海,难免会跟一些帮派有所往来,胤礽见他紧锁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毅然决然的摇了摇头,心里一松,狠狠鄙视了胡说八道的小说一把,真是巧合害死人呐~~陈总舵主~”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算了,就用这个脍炙人口的名字吧!这个陈晋南微微一愣,显然不知道这称呼从何而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你们是山匪?”“废话!老子就是,哼!只恨老天没眼没取了你们的狗命!不过咱们也没算吃亏!哈哈哈哈哈~~~~”言情激愤口沫横飞,胤礽无法忍受其口中的味道,忍不住偏转了个方向迎风站起来。这厮好个不知死活,逢此关头还口出妄言,竟是朝着那堆乱石滩望去,那边丧在巨石之下的将士血肉之躯仍在,胤礽忽的大为光火。

待他说完,胤礽只冷冷的看了一眼“落草为寇不是你的错!占山为王也不是你的错!但你总该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道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呸~狗鞑靼!老子不怕死,早就活够了!甭跟我打这官腔儿!你能把老子怎么着?送官?哈哈哈~~~”胤礽也笑了,笑的比他还大声,唬的包括这名贼首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见这男人像个疯子一般站在那儿狂笑,忽然这疯子的笑声戛然而止,猛的转身朝后边儿吼道“躺在那儿的是你们的同僚战友,身为将士男儿马革裹尸本该死得其所,可他们呢!却是死在这夹缝山道之上,死于乱石矩阵之下!死在宵小流寇之手!你们可以坐视不理吗?”一番深情宣言怅起余部将士的同胞情手足义,这些人皆是满族亲贵之系,少不得攀亲带故,谁和谁真要攀起来也未必没有关系,何况这里面还有平日要好的随脾气的,更有甚者还有欠了赌债未还的,自己侥幸逃的一劫,一番将心比心下来又被这个忠郡王一番掷地有声的壮志豪词所感染,当即个个挺着胸鼓着腮帮子喊着‘不能!不能~!’搞得这声响长久的回荡在峡谷之中,自是一番豪迈之情。

胤礽摆摆手,众人暂时收声,转向一干贼寇的时候虽是一脸的和煦微笑,但这群反贼虽然不是精锐之师,但基本的认知还是有的,直觉告诉他们这厮笑的不怀好意,于是各个眼神闪烁,显得有些惴惴不安。胤礽没让他们想多久,清了清嗓子不同于方才的豪情万丈,这会儿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是和风细雨“本王累了~好好看顾着他们,不过他们也算是个个孔武,可别不小心给跑喽!不如先招呼招呼这几位壮士卸下些力道也就是了,千万别手重了,一人打个两三拳也就算了!唉~本王最是见不得血,瞧着头晕~”佯作抚额娇不胜力被跟随的哈哈珠子搀扶下去,还没走到转角便听得一声声拳脚相交的声响,便是一片哀嚎响彻一片,揉揉太阳穴“我还是心太软!”

老五老八几个看得出这胤礽有意整治这些悍匪,可皇阿玛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谁也不知,也就只能是当哑巴摆设随在胤礽左右跟近跟出的,这厮可好,才转了个弯儿那边儿就是一片惨嚎,偏就这厮还拿腔作势的说什么自己心软!从老五到十四均是一脸无语的看着‘心软’的老二沏了壶茶,就在一片拳脚嚎叫声里饮得有滋有味。

康熙转过来便看见犹如耳鼻地狱般的场景,脚底下忍不住一个踉跄,被随后跟来的李德全扶住,“这…这怎么回事?”老五咽了口口水“皇阿玛~二哥说将士们死得冤屈,让余下的侍卫们招待了这些悍匪一顿……许是出手重了些……”老五顺着脸颊淌下几滴嗒汗,这…原来双拳难敌四手是这么一副惨象,百十来号人打十八个!这十八个不死就已经见得出体格强量,面目全非牙齿脱落给山壁刮点儿红色儿又算个什么!不过这还是那几个人嘛?瞧着可是没这么胖啊?老五有些犹疑,却只是低着头没敢言语。

康熙嘴角儿抖了抖,看着这被打的七零八落不是猪头胜似猪头的这十几条赤条条躺在天光之下的汉子,心里止不住的泛着恶心,个不孝子!让你老子看这么惨烈的场面,还给拨的赤条条的!那胸竟是给打的跟女人□有的一拼,你这可让你皇阿玛回宫去怎么面对朕那一宫宫的妃嫔!以后侍寝这不是给朕留阴影呢吗!康熙胡思乱想的琢磨着,脚底下也没停着,在满地五颜六色的呕吐物里找干净地方而落脚,偶尔有几个还能动弹的扭了几下,老八忽的站出来本想喊人给绑了,定眼儿再看看口鼻难辨的人脸,拧拧眉心道算了吧,纯粹浪费绳子!这个老二可是够狠的,你这小子这些日子谨小慎微的,这回总算是在皇阿玛跟前儿落了马脚了,即便是再授意与皇阿玛,可你这手段也忒tm令人发指了!我看皇阿玛还怎么好给你加个仁和二字!哼!

“去把胤礽给朕叫来!”康熙拧着眉毛半晌才发了这么一句话,胤禩心里隐隐激动着,虽说劫后逢生不能排除你老二临危不乱的应变,但是这事儿可是你自己做下的,没有我胤禩掺和一分,最重要的现在老四跟,十三生死难料,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剩下你这孤军奋战的再让皇阿玛生了厌,这当朝之上还有谁能和我老八比肩儿!想到此胤禩不觉翘首期盼着胤礽快来,好看看康熙时怎么迁怒嫌隙于他的,届时自己在晦暗不明的说几句推波助澜的话,你老二就勤等着回咸安养老去吧!

图理琛奉命传胤礽没一会儿便无功而返,康熙见他一人独回,微一拧眉“人呢?”图理琛似是情绪有些激动“回皇上!忠郡王正在山道那边儿指挥着侍卫们收拾陨难兄弟的遗骸,臣不敢去扰,还请皇上降罪!”这八尺汉子竟也有情动的情绪,众人不难听出和感觉图理琛话里对胤礽的维护,作为一个侍卫统领,对手下兵士旧日同僚自是有种别样惺惺相惜之感,何况古人死者为大,叶落归根乃是夙愿习俗亘古不变,这图理琛感念胤礽此举,自是异于平日一改了只听天命忠君事的做派,愿接这个违命之罪!

康熙哦了一声,旋即朝方才出事的山道那边步去,转过陡峭石壁,见胤礽满头大汗的站在高处指挥着侍卫们用长杆翘石块,将压在下面的侍卫尸体搬出来,遇上手笨的帮不上还毫不顾忌的上去动手拾掇那些秽物,俨然已经将自己融入到这些奴才中去,虽然失了身份,但足见其仁爱,康熙原本凌厉阴冷的眼神渐渐缓和下来。叹了口气“图理琛~你去叫阿布凯他们也过来帮衬着吧!”言罢转身而去,胤禩看着康熙的背影,暗暗咬牙,只是这会儿却不好发泄,眼见平日想尽办法要讨好的皇阿玛身边近卫也要被胤礽给笼络了去,心里委实不甘,不过胤禩的虚以为蛇可不是摆摆看的,心里千回百转了几遍,立时换了副兔死狐悲的悲悯表情“可怜了家中白发人少年妻,唉~将士们忠君护主死得其所,待回京后本贝勒定会给死去将士家属一个交代,凡有男丁者本贝勒都将着情安插,以慰死者在天之灵!”

这边整忠骨的行动进行的如火如荼,康熙也没闲着,本来就想解解气才出来的康熙,这会子回到满地躺着裸男的山道上,长出一口气,看了看天色,随在后头的李德全上前一步“皇上~咱们耽搁的太久了!奴才已经安排了行队,只等忠郡王跟几位阿哥爷一完事儿咱们便可启程了,只是这些个人……”李德全看着这一地勉强还算是人形生物的东西,皱了皱眉,这可怎么往衙门里送哦!打成这样儿走都走不了了!

康熙微点了点头,身边的这个太监总管总是能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让自己这么后顾无忧,顺着他的眼神儿随便扫了一圈儿“尘归尘土归土,胤礽说的没错,做匪本不是他们愿意的!唉~坑了吧!”康熙玉音飘渺,人已经朝前走了出去,李德全听闻顺着后脊背淌了一身的汗,妈爷子!虽说还剩一口气,可还是活的呢,万岁爷您也不说要杀,只说要坑了,这不是活埋吗?都说二爷狠,奴才觉得这是那什么上梁不……后面的话李德全想都没敢想,见康熙已经走出去,立马抬脚就追了出去。

第29章 玄武门之变? 甭管怎么说进了山西境内离着大同府也就不算遥远了,康熙一行这连夜的奔波本就疲了,索性在远远见了第一座县城的时候就放慢了速度,只打发了一个先骑去大同府支应一声儿其他的人都减缓了马速这才得以稍事调整一下心态,整整有点儿凌乱的思绪。

还别说这一整理还真叫康熙理出了些眉目寻出了些不对头的地方儿,待见了大同府火烧眉毛般赶来的一群地方迎驾官员之后,更是显将一口银牙咬碎,看着这帮涎着热脸贴过来的官员康熙愣是连冷屁股都没有让人家贴一下,阴沉着一张脸被迎进了大同府衙。众人皆都是刚刚松了一口气,本以为康熙会即刻下令调兵,谁想他却一言不发的只顾着看着大同府县衙门正堂的梁子,负手立在那儿仿佛亘古流传一般让人肃然起敬,随着进来的一行人心里没了底,也不知是该说还是不该说,只将眼睛盯着张廷玉跟佟国维这两个当朝一品康熙肚子里的两条虫,秋波暗送了好几回示意他们开口问问。可张佟两个岂是池中之物,见了康熙一脸晦暗难明,那心里也是打起了鼓,可面上仍旧是保持着一副老僧入定般的神情。

胤礽没这些人的弯弯绕绕,眼见着堂内被赶得只剩下随驾出行的列位跟几个本地的首府官员在场,康熙又是这一副样子,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可想到十三还在塞外生死未卜,心里免不了着急,怎么说这小子也是很对自己的胃口,何况他们俩一个是未来皇帝一个是未来的怡亲王,那地位就更是重中之重,说什么也得派个人去找找,是死是活也得有个交代不是!眼瞅着这一堂的人乌攘攘的站了一片,愣是没一个人说话,非得搞出个无声胜有声的境界,这就很让人不能理解了!眼风扫过胤祺,一脸苦大仇深!再扫胤禩,眼观鼻鼻观心!再再扫胤禟胤俄,一个云淡风轻手指头使劲搓着自己个儿脖子上的血渍,一个那眼神儿也是咕噜噜乱转,甚至还跟自己对上了眼色,露了个莫测高深的一笑!胤祯跟老五表情差不多,兄弟俩再不和也是一个妈生的,到底还是关心啊!那五个山西官员一脸谨慎,腰背躬的都快要弯到地上去了,等他们头一个说,那就真的是海枯石烂了!最后看两个当朝一品,喝!不看还好,一看胤礽简直要恨疯了二人,佟国维老奸巨猾史书上没什么美名这会儿明哲保身老僧入定也就算了,可你张廷玉那可是活跃在两代君王朝上的一品要员,虽说褒贬不一,但最起码我一直觉得你还是很阳光很正面的,可你这会儿怎么能一副快要睡着了的表情!!

不明白这官场玄虚的胤礽打算做那个打破宁静的人,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正想抱拳拱手,忽然正前方飘来康熙幽幽的一句话却是完全被打蒙暗叹有点儿跟不上他的思路了。“邢佑昭~你做这山西巡抚有几个年头了?”

众人一愣,只见几个山西官员中的一个似是被雷劈了一样,抖了一下连忙出了列直接就是一个叩首礼“回皇上话,下官任巡抚一职已有三个年头。”“若是朕没记错,你是荆州人士,如今也是一口的山西腔儿了!”康熙语气唏嘘,听得众人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个九五之尊在这个时候问这些是何用意。

“回皇上话,皇上睿名难挡还记着下官的原籍,下官惶恐~惶恐~俗语入乡随俗,一方土养一方人,下官长居于此,久了这调调也就说的顺溜了!”这个邢佑昭心里没底,已是抹了好几把汗,不敢多言也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交代着康熙的问话。

康熙仍旧背对着众人只是忽而语气凌厉了几分,唬的下站的几个都一惊一乍的“山西境内可有个黑风寨?”康熙话头一转又拐到了山贼那里,难道说你想要彻底铲除了这帮土匪不成?胤礽有些不明了的抬了抬眼,恰是看见康熙正转过身来,脸上竟是自己未曾见过的肃杀之气。那巡抚自是不敢怠慢,忙又用袖子抹了把脸,几乎是汗下如雨,康熙一行遭伏已经不算是新闻,就在先骑侍卫赶来通报的时候就一并把这个消息带了来,差点儿没吓得这帮子地方官集体失禁,皇帝老子到了自己的地界儿还没喘口气儿,就差点儿捂在山沟子里头,甭管平日里如何上表政绩受过嘉奖,这一个晴天霹雳下来以前所有的努力经营那就转眼全成浮云了,从此以往在康熙皇帝的心里,山西恐怕就成了土匪窝的代言而自己这些地方官儿不外乎就得背上办事不利的罪名,这帮狗才,平日里要不是看在你们还算懂事没闹出什么大事来,咱们都睁一眼闭一眼的容了,可这回你们这是作死呢!等着吧,等皇帝一走,看爷们不把你们全清剿喽!

登时几个山西官员扑腾腾的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嘴里一个劲儿的求饶兼自我反省,再来个指天发誓表明了一定要还百姓一个清平盛世的决心,这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康熙的怒目相向下好好回忆关于这黑风寨的点点滴滴。据一个整治民生的吏官回忆,说是这黑风寨早先是有的,只是在前年他们当家的黑老大被人暗算了之后,后继的当家是个胆小之辈,慢慢的竟也像是消失在了绿林之中,除了偶尔几个穷疯饿怕了的小土匪受不住下山做几个偷鸡摸狗的小案之外,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什么动静了。

康熙继续拧眉神色越发的萧瑟,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的抬了眼皮“明日启程回京,都下去吧!”众人皆是松了口气,行了礼后鱼贯而出。回了卧房刚想换身儿衣裳,忽的李德全儿在门口儿候着说是康熙传召,心里刚落下的石头又提了起来,接下清音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把脸,衣服也没顾得上换,就跟着李德全儿朝康熙的厢房奔去。

李德全没跟着进来,到了门口,谦恭的一个躬身把自己让进来,他在外头合上门扉,估计是去充当门神的作用去了,心里暗道倒霉,也不知道康熙忽然的临时召见到底是什么意思,忐忑的迈进了内房,本以为康熙还是那副在正堂时候的肃穆表情,没想到这一入眼着实是吓了自己一跳,只这短短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康熙看起来竟似是老了几岁,眼底里都是浓浓的忧伤,这个表情估计要不是他顾虑着自己的皇帝身份,都能掉下泪来。胤礽傻愣愣的待了一会儿,终是缓了声线,低低的唤了句‘皇阿玛~’康熙仿佛是沉在自己的心事里,被这么一叫才醒过神来,抬眼定定的瞅过来,就这么看着,直到看的胤礽心里发毛才发出一声叹。

胤礽又上前了几步,显得小心翼翼“皇阿玛~您这是?”康熙神色一转“胤礽,朕问你,与你对话的那个匪首是何地方的口音?”康熙这问题很奇怪啊,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是对地方话很感兴趣?但这问题不难,那小子一口的京腔京韵显得比自己这个北漂了两年的伪京腔还要正宗,正想开口答话,忽的也觉出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眼神一闪,答得有些心不在焉“是京城口音…”

康熙见胤礽神色不郁,还是有些欣慰的,神色也缓了些“那那些手下呢?”“回皇阿玛~儿臣只听得几声叫骂,似也不是山西口音,也像是京城地界儿的调调儿……皇阿玛!!难道????”胤礽忽然心里有个想法呼之欲出,却又不敢说得直白,猛的抬眼对上康熙的颜色,看着他沉重的点了点头,方知他哀从何来!这帮忽然冒出的山匪仔细想想疑点很大,先不说山西官员说这黑风寨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一事,就是这些人一嘴的京腔再有就是那个陈晋南一口一个狗鞑靼也让这谜题呼之欲出,要知道当时康熙一行是避敌脱逃,一身的满族行头早就在半路换掉了,这山匪怎么就一眼能辨出是这些事满人呢?显而易见这是有人派出来埋伏在那儿等着康熙的!而这人的身份不难猜测,行围遇叛乱一事事出突然,对外还不曾公布,即便是到了这里,康熙为了不影响民心也没打算就地取兵,而是决定明日回京再做打算!出事不过三天,按理说除了被分别派出去的几个信使回京求援之外就在没有人知道此事了!那就是说,这些冒充土匪的人就是他派出来伏击康熙的,而康熙若是死了,获利的人自然是他的儿子,可老四十三生死不明,老八几个又都跟康熙一起遇险,那么就只有留守在京的几位爷最有嫌疑!

康熙看着胤礽脸上连续闪过的表情,心知自己的心事被这个儿子猜出来了,当下即是欣慰又是恨铁不成钢,使劲当胸一脚踹在正一脸大彻大悟表情的儿子身上,随即暴起怒吼“都是些畜生!!!”

胤礽忽然被踹了一脚,心里虽然有火儿,但看着康熙癫狂的样子也知道他是心里难受,毕竟被自己儿子几次三番的算计,对一个做父亲的来讲实在是一件很悲情的事儿,何况自己现在这个身躯之前还有那么一段儿很是晦暗难说的遭遇,让他发发邪火儿踹两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下又正了身子跪伏在地上“皇阿玛息怒~都是儿臣做事不细心,本以为是群宵小之辈没放在心上,处理的浮躁了,皇阿玛若是有气就拿儿子出吧!只是皇阿玛要保重龙体,眼下耽误之急是尽速回京稳住局势,还有四弟跟十三弟呀皇阿玛!”

一说起这两个生死未卜的儿子,康熙又是一阵胸闷气短,兀自打了几个晃,稳了稳身形,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儿子,没想到事到于此自己还是最信得过这个,不然怎么会毫不考虑顺嘴就让李德全去叫他了呢?想起乱石中,他独自打马奔来,心里又是一软,颓然的坐在软榻上叹了口气“是朕叫人坑了的!与你不相干!罢了!横竖不过是多些时间查,朕就不信他还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翻云覆雨!大不了留下的几个都圈了,倒是干净!”康熙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不像开玩笑,胤礽却是彻底吓傻了,心说你也忒狠了,老三老七十二十五十六可都没来,你查不出来就想要一锅烩了,宁杀错三千不放走一个?那可是亲儿子,不是抱来的!帝王之心!帝王之心呐~~~

康熙心情不好,发了通邪火儿说了些牢骚终是把胤礽给放了,胤礽一路回来,脑子里都是康熙面上的狠绝表情,不知不觉的竟淌了一身的冷汗,被夜风这么一吹粘糊糊的很是难受。只是心里更是抑郁,一方面怜着康熙怪着自己的这些兄弟们为了把破椅子争得你死我活,手段一个比一个狠!一方面也怜着这些兄弟还有自己,换个角度想,康熙又何尝不是为了那把椅子宁可把儿子们赶尽杀绝呢!真是一登九五六亲情绝啊!

回了厢房,清音已经把饭菜跟洗澡水备好了,可这会儿哪有什么胃口,颠了两天的路又收拾了半天的死人,刚才又受了康熙的打击,这会儿胤礽的人文价值观有点儿混乱不清。饭菜不想吃,但澡是一定要泡的!脱拨干净了浸到木盆里让水盖过头顶,世界一下子仿佛静了许多,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正这时胳膊上传来刺痛伴着稀里哗啦的水声又冒出了水面,一睁眼竟是清音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脸儿“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在木盆里睡了?吓死奴婢了!爷您吓死奴婢了!”小丫头不懂我在减压,以为晕堂子呢,卯足了力气竟是把这个七尺之躯从水里拽了出来,也顾不得羞涩了,直直扑进了胸膛。

微微愣了愣继而一笑,至少还有这种感情是真挚的,至少还不是全部虚假的!伸手把清音揽在怀里轻拍后背“我哪舍得吓你,我是练闭气呢!瞧你吓的!”清音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体发育的很好,该隆起的地方已经很傲人,这会儿没了衣物的隔阂,摩擦在胸口滋味儿很是受用,忽的某个部位就渐渐的起了变化,正搂着美人儿心猿意马,这丫头许是觉着哪里不对劲儿,低头看了眼‘啊’的大叫一声,推开胤礽就跑了出去,临了扔了条绵巾过来,胤礽顺手接下心里忽然有点儿空落落的,只得叹了一声重新把自己浸在水里,却不再把头没进去,拿着绵巾盖在脸上闭目想着事情,却不知道方才清音正是拿了这条巾子在擦胤礽洗澡溅在地上的水渍。

第30章 赶鸭子上架 康熙行围的回程可没有走的时候这么光鲜,紫禁城内很多人都是一觉醒来之后才惊奇的发现大清的康熙皇帝竟然不知何时回来的,行踪之诡秘一度让满朝上下乃至深宫内院有些惶恐,胤礽这一路上自然是累得不轻,还没有建好宅院的胤礽依旧跟一帮家眷住在咸安宫内,早上瓜尔佳习惯性的去给胤礽收拾屋子,意外的看见他竟倒在床上睡的黑沉,惊喜之余也不禁有点儿疑惑,本打算等着他醒了好问问,谁知道辰时刚过,就被乾清宫的德顺儿公公又给叫了去。

养心殿东暖阁上跪了一屋子的人,康熙仍旧是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不言不语的站在御案旁边,稍许之后以一种睥睨天下的神色俯视众人“君主南,我主北,哼!好个策妄阿拉布坦!这是要让朕与他平分天下吗!”康熙一脸的平静无波,但深知皇帝脾气的众人都知道越是这样就表示康熙越是生气。这份折子几乎是跟康熙前后脚到京的,策妄阿拉布坦已经把策反闹动乱升级到了叛变搞反革命的段位了,一张写着造反的大旗迎着呼伦贝尔盟飒飒的风招摇了已经两日,草原民族似乎也没这么多计谋部署,只是很简单的侵略与征服,顺从的编入麾下,反叛的格杀勿论,在这个本该姹紫嫣红的季节里,愣是让美丽的科尔沁经历了几场浩劫跟腥风血雨,其实别的部也被洗劫了一番,只不过相对科尔沁各部来讲似乎情况要美好的多,原因无他,只因科尔沁世代与大清的交好跟效忠,作为一个叛军对还未降服的其他诸部的警告科尔沁部是杀给猴儿看最好的肉鸡。而对于大清来说,科尔沁与康熙的关系就更是微妙,策妄阿拉布坦也是在变相的羞辱跟打击康熙皇帝!所以康熙生气了!而且很愤怒!“佟国维,你说说!”音量不大却十足的压力,老佟本打算木讷到底,可无奈被点了卯,也只好硬着头皮出来顶一下,只不过他心里也是暗暗叫苦,这狗屁折子拿□儿想也知道康熙根本不会鸟他,这场战争已经是无可避免,可问题是这场仗突如其来,咱们该怎么打?他策妄阿拉布坦疯兔子一样,咱们逃回来的时候他明明还是在围场那儿,可就这三天里,他个死球儿愣是在科尔沁跟呼伦贝尔盟这大片草地里滚了个遍,居无定处的咱们怎么迎战?再说眼下有多少部族又归顺了他们?谁可助益谁需防范?咱们的切入口又在哪里?还有您的两个儿子生死未卜啊~~兵荒马乱的一下来,那二位可怎么整?这些估计您不是不知道,可要命的是您还得紧着面子,微臣有些话不能说,不可说啊我的皇上!!

佟国维表情快哭了,直到他硬着头皮扬起脸来的时候,至少离的最近的胤礽看得真切,这厮是真的哭了。“皇上~他策妄阿拉布坦深受皇恩,如今咱们养虎为患反被其伤!微臣主张打这场仗!”他佟相憋了个面红耳赤,汗流浃背,感情儿就说了这么句话,其余各人皆是一脸鄙视之情,就连一向讳莫如深的张廷玉也忍不住掀了眼皮子瞅了瞅他,心道这老小子从今以后算是失了圣心了!这话还用你说,傻子也看出来康熙主战而且还要速战,这还要你说!边儿去吧你!

张廷玉朝外站了站,心知迟早被点名问话,还不如自己先站出来说比较好,反正有他佟国维垫底,咱怕啥!“皇上~微臣也主迎战,且需从速而战,策妄一行一路由西向东,劫洗的都是较为富裕的部族,若是微臣没有考虑错误的话,他们这也是在筹措战事之需!而其已渐逼乌珠穆沁部,那可是离得京师最近的部族,若是被攻陷的话,京师危矣!眼下臣请皇上速调可用之兵充围场府助乌珠穆沁部以守为攻!另,昨日回京连夜整理了下四贝勒户部的档子,眼下既于梅雨季节,除却多发水患的黄河沿岸用以调配的修缮堤坝银子跟赈灾款子不能动用之外,余下的尽可够了此番出兵的用度开支,但战事一发时不于我算,还需再想办法!”张廷玉这话算是有些建树,最起码不像佟国维这么圆滑应对,康熙本来很想给佟相两句,但眼下也是没那个心情再跟他怄气,心思全转在了均需用度跟张廷玉提起的四贝勒胤禛身上。

自打听闻这两个儿子行踪未卜生死不明之后,康熙心里还是非常抑郁的,只是相较于国事之下,一时还不见这么悲愤。可这些天他是怎么瞧着胤禩他们怎么觉着他们诡异,甚至觉得就连他们身边的空气都充满了欢愉的味道。这几个儿子分成了两派斗得像乌眼儿鸡一样,他不是不知,只是作为帝王的一种权衡之术来说,有时候是需要纵容一下他们的!可现在不行了,老四十三不在了,胤礽的权势跟人脉又都被自己防患未然的肃的干干净净,如今只剩下他自己孤军奋战,这一来岂不是给老八几个做了嫁衣!半道遇伏也不知道又是哪个儿子搞的鬼,现在是瞅着谁都像是居心叵测一般,更是没有个可以信任倚重的,这种不平衡一边倒的局势是康熙不乐见也是不允许的!想到一向办事还算得力的老四跟那个性子直爽不羁的十三不在,这心里也是隐隐的痛。

康熙很是沉了一会儿,正想再详细问问国库的事宜,忽然殿外一阵喧哗之声,让他这个一国之君当下就皱起了眉头。李德全一直守在外头,虽说自己个儿只是个太监,但是攸关国家的大事也是格外的上了几分心思的,站职的时候,不免走了些心思,耳朵竖着朝着殿内伸,也就没注意风风火火从影壁转过来太后那一群人,等到看见了已经是拦阻不及,就这么在殿外僵持着,心里一个劲儿的叫苦,恨不得生出几百只手抽自己几百个耳瓜子!让你偷听……让你走心……让你玩忽职守……

响动惊动了康熙,这千古一帝出来时显得相当的气氛,但一见正在院子里拉拽着李德全儿的是自己的额娘皇太后,那眉眼儿立时软了下来,亲自奔过来就要搀扶。谁知这老太后还像是很有气节,躲开了康熙的搀扶,竟是扑腾一下就给康熙跪了下去,这一举动非同小可,康熙自是一惊,很自然的也跪了下去,跟她母后面对面的跪着,在场的甭管是谁,见了这两个重量级别的都跪着,哪里还敢顶着脑袋站在那儿扑簌簌的乱七八糟的跪趴了一地。

皇太后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一把攥了康熙的手“皇上啊~哀家这么多年未曾做过什么干预朝政的大事,今儿个哀家撇把老脸,求你一句话,之后就去太庙里自己跪着跟列祖列宗请罪!哀家只想代科尔沁万万子民求皇上救救他们!万不可撇了他们不管,哀家知道这些个年科尔沁的族人们也没少惹皇上闹心,但俗话说的好,砸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皇上看在皇上的皇祖母哀家的姑姑孝庄文太皇太后也是科尔沁旗的份儿上,救救她那些个家世子孙吧!”老太后哭得稀里哗啦,胤礽这才方想起这太后也是科尔沁的人,得知了这个也许即将是灭族的消息哪还能有不急的,虽说在科尔沁未必还有跟她血脉至亲的人在,但古人的乡情难说,也实在是一件很感人的事儿。

“皇额娘~您这是看薄了朕了,莫说是科尔沁是朕皇祖母的家乡是额娘的家乡,即便只是附属于我大清疆土的小部有了难,朕也是要派兵救助的!何况这策妄阿拉布坦朕势必不会放过,朕不愿再看见第二个噶尔丹!!”康熙说话间表情已经是由哀转怒,末了竟嗖的站起来,竟是唬的老太后一下子没了哭腔儿“传朕口谕,招授飞扬古为抚远大将军即日整军,朕只给汝等七日之期,七日后出兵兵!!”康熙这个决定很仓促,不知道他是基于什么样的考虑,只是右眼皮开始一个劲儿的跳啊跳,也不知是何故!

康熙交代完事情,诸位臣功武将也都逐个退下,康熙也遣人先把太后送回慈宁宫里歇着,院子里只剩下几个皇子还在,康熙挨个看了一眼,最后又把目光定在胤礽身上“胤礽,你留下,其他的都散了吧!”

嘴上说着是,心里直骂娘,md眼皮跳就知道tmd没好事儿,怎么你回回都叫我,换一个不成啊!心里怨怼着,脚底下还是跟着康熙进了暖阁厢房。

“胤礽~朕给你一个营的人马,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入夜就启程出京回围场驻地搜救老四跟十三,记着,三日未果即刻回京,不得有误!”康熙镇定的说完,我开始头疼,牙疼,胃疼,蛋疼……嘴巴张了半天也搞不懂康熙这是什么出牌套路,只是他回身在御案的拉格里找出个小盒子甩给我,打开一看,认得那是老四临走那天穿的那件儿紫色的锦袍,还曾暗想这袍子纹路竟是暗暗的福字,真是好做工好手艺,所以一眼看见这块沾着血污的破布由不得心里一惊。“探子送来的,说是前天在围场以北的芦苇荡子里遇上的,眼下……”这布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但也可看出是好大的一块,这老四不会热心到撕了自己的衣服给受伤侍卫裹伤口的境界,当然如果是十三就例外了,不过不管是他自己的还是十三的,流这么多血,情况都不乐观,难怪康熙现在一脸的哀戚之色。

“皇阿玛~儿臣从未带过兵啊!”如果史书没错儿的话,胤礽没带过,根本没经验,康熙怎么会选择让这么个没经验的儿子去呢?

“所以朕要你去!他们…朕信不过!”心里一悲,这倒是实话,除了自己这个貌似跟老四他们一头儿的废太子之外,那几个估计要不是考虑到兵荒马乱的,还得派人去补上几刀也说不定。不过这个险也冒得太大了,难道他就不怕胤礽出事儿?

忽的抬头看见康熙眼底隐隐有些热切的瞧着自己,没错,是热切!心里一动,想到此时此地康熙的悲凉处境,想到胤礽曾经的过往跟现在的地位尴尬,心里有些了然,他这是在给自己机会,再给自己可与其他兄弟抗衡的机会,胤礽不再是太子,没了那个名分,一切都要从头做起,但羽翼已经被剪除,人脉已经被剪断,现在的胤礽还真是有点儿站不住脚,想想在山沟子遇险的时候,就连康熙身边的一等侍卫都对自己的话不闻不问,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康熙是想让自己重新在朝堂上站稳,站的硬气。若是拒绝了只怕伤他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只怕是被当成庸才再不复用!那可真是窝囊了!何况他不是说了是偷偷的,那就是给自己留了余地,即便是无功而返,探探前线的情报也是好的,不管怎样总比不领命要强得多!

当下咬咬牙,点点头,康熙果然很高兴,在肩膀上拍了拍,轻轻一叹“可有需要准备的?”“皇阿玛~儿臣想要五弟一起去!”这不是谎话,老五曾经打过仗,带着他总没什么坏处。但康熙想了想,毫不迟疑的给我否了“朕还有别的差事派给他!”先是一愣,脑子里一转,也有些明白康熙的心思,眼下他正怀疑着身边的阿哥们,对老五他还算放心,不留在身边儿昨个保卫工作,他睡觉估计都不踏实!算了算了!可又一想,这打仗不是过家家,虽说是救人,但是万一遇上了敌人总得有个应对的。“这回校场验兵提拔的那个年羹尧是个聪慧之人,带兵也是不错,朕把他派给你!”年羹尧?把他派给我?人才是人才...只不过...心里对历史上的年羹尧后期的自恃甚高有恃无恐有些反感,心里对此人还是有些偏见的。

来了大清这么些日子,也算是打开了眼界,把后世那些名人该见的能见的一股脑儿都见了,这会儿听见年羹尧虽说有点儿激动,但也只限在有点儿了,当下谢了康熙。“先去换洗换洗,与她们道个别,朕可知这些日子你又是歌又是诗的,尽是把你屋里的几个唬的没了规矩!哼~记着朕说的,切莫儿女情长了!一会儿图理琛自会带你去前营。去吧~”康熙摆摆手算是打发了!靠!你儿子要去前线送死去了,你这还不忘提醒一下男女关系问题,你这皇帝的脑子思路也转的忒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近几天收藏跟点击那是嗷嗷的涨,看的悠然我心里爽~~~多谢大家来捧场~~回头让胤礽给乃们多翻俩跟头哈~~【笑的春风灿烂看向毫不知情的胤礽】

第31章 消魂不过男儿泪 康熙是个骗子,压榨骨血,黑心包工头儿,没有人性,康扒皮,,这是胤礽在回了咸安宫刚洗了个澡连几个妻妾的酥手都还没有捏到就被赶过来的图理琛催命一样撵上了马背,赶至城外的骁骑营一路颠簸中给出的评价。想想这回去围场救人一事可说是毫无把握,保不齐就得折在那莽莽草原上喂了秃鹰,你愣是连个让人交代后事的时间都没给,就这么强赶鸭子强上架的轰我上路,由不得不让人心里怀疑是不是康熙骨子里疑心给他设埋伏的人其实就是自己,才想了这么个迂回的办法想把自己除了,

这一路胡思乱想的速度不紧不慢,搞得紧在前头带路的图理琛几次三番的回眸送秋波,可也不敢太炽烈了,心里知道这位忠亲王眼下很是不爽,所以尽管心里着着急回去复命,也是没敢开口催促一声。直至到了镶白旗帜迎风招展的营地跟前儿才松了口气,利落的翻身下马,凭着身上那件儿明黄黄金灿灿的对襟儿小马褂儿跟大内一等带刀侍卫的腰牌,一路上牛x轰轰的引着胤礽直奔主帐而去。打帘儿进去之后让人郁闷的事儿发生了,这帐子里七七八八的站着几个人,英姿勃发器宇轩昂,瞧着可都面生的很,但却似是对图理琛很是熟悉,除了稳坐正位的那个武将只是起身之外,其他的几个都很是帅气的给图理琛行了个军礼。

胤礽刚刚搞清楚文官补子的等级秩序,这会儿瞧见了一屋子除了戎装铠甲颜色不同,却并没有胸前补子区分的一群人,当下就有点儿发晕,搞不清楚等级呀!只是心里也知道,甭管他一品二品也好,总是轮不到自己行礼的,待会儿受了他们的礼数之后,再看图理琛怎么一一介绍,心里记下也就得了!可谁知正准备欣然受礼的胤礽,耳边听得武将嘹亮的请安声正准备温润的来一句免礼免礼什么的,可上眼儿一瞧,满不是这么回事,合着这些人都是在跟图理琛见礼,自己这个郡王感情而当成了布景摆设了,这让已经习惯人前受尊的胤礽心里有种不被重视的感觉老大不舒服,面子上也很是挂不住,涎着个半呆状态的脸有点儿尴尬的杵在那儿,图理琛也觉得似有不妥,赶紧打身上掏出个折子一展“皇上手谕!”这回就是连胤礽也不得不跪下受命了,心里却怨上了图理琛,面子里子都让你给爷扒了,这会儿还得跪你!md!鄙视繁文缛节!

图理琛可不明白自己无意中被人记恨上了,捧着个圣旨念得中气浑厚“着忠亲王胤礽接骁骑营统领一职,姚启圣随军参将,即刻赴围场府搜救皇四子皇十三子,钦此!”

“臣等领旨!”几个武将又是弃吼一嗓子,胤礽一时不大习惯,跟着回了一声儿,却见图理琛直不楞登对着自己扬了扬手里的折子,立时明了这是康熙给自己的任命书委任状,该由自己接下,连忙抬了胳膊郑重其事的捧了过来。

众人缓缓起身不免有些错愕,显然他们提前并不知道康熙会做这样的安排,对于自己这个被废而又复立的郡王可以接掌兵权一事,用眼神和表情很好的表明了他们的态度。不理解!不信任!不服气!

图理琛忽然单膝跪下“奴才图理琛奉皇上之命协佐统领整军,敢问统领可还有要吩咐的?”这图理琛一跪,唬的那帮子丘八也立时明了了立场,赶忙也跪了下来,吼了一句“末将听命!”心里明白这是图理琛在暗示他们,自己这个临时受封的统领是授命于皇上,其职不可小觑,给自己涨涨军威。再口称奴才也是变相的表明了我胤礽好歹也是皇上的仔儿,虽未蛟确也具龙形,到底是主子的身份,就连他图理琛这个护军统领也是要口称奴才的,让他们这帮丘八注意身份,不可慢待!斜眼儿看了看恭恭敬敬的图理琛,心道在康熙身边儿行走的,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这些个看着木讷的其实心里也很缜密。

终于找回了些面子,胤礽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笑着把图理琛扶了起来,也顺带叫那几个武将起身“皇阿玛体恤胤礽,本该感佩于心不应再有所求,但眼下情形特殊,胤礽却不得不求啊!”图理琛那话是康熙让说的不假,可任谁也都明白那不过是句虚说的客套话儿,谁真的还敢再提什么要求!可图理琛今儿遇上不开眼的了,眼前这个二愣子郡王实在是让图理琛大跌眼镜儿!好吧!如果他有眼镜儿的话!可这人还偏就是自己不能招惹的主儿,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总不能不作理会,稍稍顿了顿,图理琛接的很是没有底气“郡王请讲!”

胤礽自然明白那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儿,但这可是让自己深入敌后,自然是要保障越多越好,一瞬间他想到了戴梓的字母火铳跟连珠火炮,心说要他五百只火铳每人配一把,再推上十几门火炮,至少生命有保障了吧!要是那策妄小子的队伍没有火器,保不齐顺带着打场战役,不求能帮康熙一马定乾坤,立个小功总还可以的!要真是就不下那两个也算是有个交代,没白去这一趟不是!于是顶着不识好歹的舆论跟眼神儿压力涎着个二皮脸还真就提了出来“本统领想要五百支子母火铳和二十门连珠火炮!”

这话一出别说是图理琛,就是那几个兵瓜子的眼镜儿也一并掉了下来!图理琛愣了好半天才缓过神儿,看着这个异想天开的郡王很是欲哭无泪,说了句让胤礽从头凉到脚的话“……郡王,别说子母火铳了,就是鸟枪奴才也只能给郡王弄来一百支,至于火炮……皇上说这是秘密行事,需掩人耳目低调进行……”

“为什么没有火铳?你们不是配着?”“爷!这火铳统共造了不到五十把,咱们禁军侍卫只十六人配备,其余的都撂在库里封存了已有三年挂零儿,只怕已是不能再用!”图理琛也是语气里有些遗憾,却听得胤礽心里直骂娘!康熙!你令堂的!你丫这么怕死啊!你不是不明白火器的厉害,不然你也不会给你身边儿的近身侍卫配上!可你宁可把它们封起来锈烂了也不愿配发给军队壮大实力!难道日后跟人家战场上拼起来,别人还得将就你改用长矛剑戟斧钺勾叉的?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吗你!老子这回算是叫你给玩儿死了!老子心里鄙视你!

图理琛见过了半晌这位爷也没个反应,绕过去一看,险些没把眼珠子掉出来,要不是得顾及着一等侍卫的身段儿素质,估计身子都得晃几下。这位爷也忒感性了,过去谁tm说这位阴狠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子非把他拉过来看看再亲手抠了他一对罩子!这能是不感性之人可以做到的吗?老子长这么大连死了亲爹的也算在内,没见过表情这么痛彻心扉的,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谁说的?一块儿拉过来抠了!这是单单一个弹字吗?他这是tmd热泪盈眶啊!!

第32章 图理琛猜想 帐子内的几人都傻了,他们带兵多年,用句俗话说,什么阵仗没见过,不过今儿也算开了眼了,这位二爷......真是个伤春悲秋之人呐~左前锋统领舒术咂了咂舌,有点儿艰难的挪着步子,总不好让这位爷就这么悲下去呀,皇上派的可是急差,入了夜就得出发,时间上可耽误不得,再说了,人家图大人不是答应了一百支鸟枪了吗,咱们前锋营不比火器营的先锋,严格说是不该配备火器的,这样儿也算不错了!何况外头一个营的兄弟还不知道来了这么位统领呢,这军威总是要竖一竖的,否则这些个兵瓜子还真未必就服气您这个临时的督军统领,轻忽怠慢是小,要是真出点儿什么事儿,咱拿什么赔皇上一个儿子!

舒术跟图理琛正大眼儿瞪小眼儿的时候,忽然帐帘儿一掀,进来个人,身后随着两个侍卫,这人图理琛见过一面却也记着了这个在校场上出招儿狠辣的汉子正是这回皇上派给二爷的总兵年羹尧,看他一身的大内侍卫服传的端正倒也见出了些武将的风姿,正要过去打个招呼,可那年羹尧已是早一步先行给帐子里的人一一见了礼,最后跪在胤礽的脚边儿,唤了句“统领~”引得胤礽侧目看了看,总算收了些悲悯之色。

这年羹尧年纪瞧着跟自己差不多少,今儿近了看他倒是比那日校场上看着要精神些,只是眼里的精光依旧,加之此人在后世的名声上颇有晦涩,心里虽说不上讨厌,但也本能的不愿亲近。点了点头示意他起来,头却转向图理琛“一百就一百吧,入夜便要启程了,你们哪个带本统领去营地里走走?”胤礽吸了吸鼻子,本能的觉得不好在这年羹尧跟前儿漏了本性,脸色一转,本来眼眶里还带着泪儿,却生生的给憋在那儿,愣是在三秒钟之内换了个笑摸样儿,夜色下更是衬得一双眸子里水润水润的,唬的图理琛好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一个劲儿的琢磨着这二爷到底是个什么脾性。

骁骑营前锋营到底是京外的军营不比皇城内苑,图理琛虽身为统领内侍卫大臣级别上虽说高出舒术几个头,但他也不是那爱显摆的人,领着胤礽这个新进统领在营地里转悠混脸儿熟的差事也就顺水推舟的推给了舒术。年羹尧虽说也是康熙临时给特派来的,但平日里办差在几个营地里也走过几回,与舒术混的比较熟,但此人爱表现善恭维这点,胤礽还是看的显而易见,一路上人前人后左右逢迎露脸上位的时候,这厮都很巧妙地把他自己推了出去,胤礽只觉其有些做作有些心机,倒也没瞧出什么险恶来。

舒术其人也是干练,不消片刻便集结了五百兵丁于帐前空场集合待命,舒术拿出了军人的飒爽跟直接,话说的简明扼要掷地有声,简短的交代了康熙派下的搜救任务,也尽量把策妄阿拉布坦叛变的消息说的模棱两可,说的轻描淡写,又是一通亲戚大串联的叫骂跟羞辱,把策妄部族这次的反叛的等级降低到犹如一场罢工般多给几亩地便能息事宁人一般的简单,又充分的把大清雄厚的国力夸大夸大再夸大,拿出解放军指导员般的热情把在场兵丁的积极性全部调动起来,大家那真是血脉沸腾,气氛热烈,仿佛这不是去深入敌后去打仗,而是去参加一场运动会一般。要不是刚才因为火器还被图理琛打击了一下,甚至连胤礽自己也快要相信这是一场和谐的战役,这是一场不会失败的战役!靠!!这小子是人才呀!怎么放到军队里来了?他应该是国资部部长,商联会主席,再不济也得是个ceo一类的人物才不算屈就了丫!胤礽没有再说什么,当舒术演讲完回头找这位忠郡王的时候才发现这位爷已经不在后方的点将台上坐着了。

不远处隔了几个帐子的地方儿,明空皓月下孑然孤立的站着一个人,愣愣的望着地上的影子……须臾后竟是在如此和谐的情境下猛的一声吸拉鼻涕声……跟在其身后的图理琛月下的身形终于抖了抖,没敢再过去看看……

图理琛走了,走的浑浑噩噩走的萧萧瑟瑟!没了来时赶着复命的急迫心态,甚至还很是希望这骁骑营回紫禁城的路可以再长点儿,也好容他恢复恢复情绪,组织组织语言,该怎么跟万岁爷说他这个儿子其实是个感性的人?图理琛不是不知道胤礽为什么哭这么惨,可是他不能说,看得出皇上重又对这位爷寄予了厚望,作为一个忠君的臣子,不能打击皇上!谁还没个走眼的时候呢!图理琛已经不寄希望这二爷能把那两位皇子带回来了,他只求上天保佑胤礽别把他自己跟骁骑营里那五百个官兵给搭进去就行了!不过瞧他哭得那样儿,应该会很仔细着自己,我图理琛不求别的,只求别再伤了皇上的心就成了!打今儿起咱得天天高香求神保佑这位爷能平安归来!哦对了,回府之后,得想着把四爷跟十三爷的丧仪银子给备出来,唉~一走就是俩,又得有日子不能吃荤腥了......

图理琛的心事胤礽自然没办法知道,自他走了不久,胤礽便接了火器营送过来的一百杆鸟儿枪跟弹药,这一看之下忍不住又是一阵寒心,这鸟儿枪勉强算是火器吧,虽说火力够猛,但射程并不多远,三十几米的距离。且每回只能射出一发弹药接着就得拆镗推弹上火线,简直比后世自己偷偷摸摸搞出的那把钢珠儿手枪还要原始还要简陋。而且这鸟儿枪一支最起码有一米一二的长度,且那黑铁的枪管儿加个纯硬木的枪托儿,掂起来得有个十几二十斤的分量,没膀子力气根本就甭想使得顺手,自己所想的佐罗一样在马背上使个漂亮的回马枪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算了!带着吧!实在不行当铁棍子扛着,近距离砸起来也比抱着啃好点儿不是!

即便是如此让胤礽看不上眼儿的这一百支原始鸟枪,也还是让骁骑营前锋营的这五百个官兵很是高兴了一会儿,平日里根本轮不着他们摸上一把这些火器,今儿算来着了,这郡王竟能要过来一百支,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自己的份儿呢!

坐在帅帐帐子口儿的胤礽有些同情跟悲悯的看着这些兵士,心里真真是有苦说不出,这么堆废铜烂铁竟也宝贝似的,那是你们没见过什么是ak系列,什么是马克沁,什么是awp狙击步枪!落后就是悲剧啊!悲剧!!

率着这五百来个没啥见识的兵士连夜出了营区,一上了路胤礽就觉出了不妥,这五百来个兵士五百多匹马,不用跑就已经是蹄声阵阵,跟别说这也行百里的速度要求了,那简直就是奔雷之势震耳欲聋!深入敌军范围救人有这么高调的吗?索性在晨曦降至之时远远瞧见了直隶府的城门儿的时候,胤礽这个统领便下了他的第一条军令‘全体下马休息,午时便装进城,留守30人原地驻扎看马!!’要求很合理,对于久居京城安泰之地,久未经过如此颠簸的众人领命的倒是十分痛快,于是直隶府城外的野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一群坦胸露背的男人跟一群喷着鼻息的战马,忽略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场面还算和谐。

胤礽看着这群睡得歪七扭八的爷们儿此时却全无了睡意,进了直隶府再走不远就可绕至围场范围,那策妄部族虽还没胆子进犯中原,但谁知道有没有派了什么先锋探子过来扫探情报,再说古代打仗,就是逐个以城为单位的占领,这直隶跟围场府都离着战区较近,许是今天安然进去,明天就未必能安然出来!即便是这三五天之内策妄攻不到这里,但莽莽围场,只因着三天前探子的回报,说是在围场以北的芦苇荡子里曾遇见过几个伤病,得了胤禛的一块衣料,可这围场的面积大致得有七千多公顷北面多是林区,也是散居的各部联营所在之地,胤禛他们去送塔娜回营恰巧遇了叛乱,趁乱之时若是自己也会选择丛密的树林作为藏身之地,一来树多人少不易被发现,二来天然资源比较多,不乏吃食可以自给自保。西边儿是草场平原,苍茫辽阔,除非有马匹代步有可能会在被追捕的时候跑进去,但是若是徒步,但凡是有点儿见识跟常识的人也不会选择往那边儿逃生!东面就更不可能,那里驻扎着曾被康熙平了的噶尔丹十二余部的后裔族人,此时逢了策妄叛乱,虽然他们与那策妄阿拉布坦也有旧仇,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联合到一起一块儿反了!若是如此,老四他们去了那里也等于羊入虎口,他不会冒这个险!至于南边儿便是迂回京师之地,咱们这回能逃回京城还是走的那边儿,不过策妄也不是傻x,能被康熙利用了一次还不封锁起来,他就真的秀逗了,眼下那处怕也是最为凶险的地方儿了!老四呀~你可千万别去啊!!

“郡王,吃些干粮!”胤礽将心比心的替胤禛他们想了几种可能,但毕竟是自己的想法,先不说这些少数民族是个什么局势自己不清楚,就说这相隔了三百多年的原始地貌分布,自己也拿不准,刚才想的不过是三百年后的地理认知,大方向也许不会错,但差头绝对是存在的,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点点儿错误也许都是导致自己搜救失败甚至还要冒险的可能,由不得人他不好好想想!tmd连个gprs都没有!tmd连个指南针也没有,tmd竟然出来时连个地图都没看!tmd十三,老子就知道跨国婚姻没谱儿,你小子搞个护花使者,这回连自己都护里头了吧!!

正挠头着,忽然眼前有人递过来一个鸡腿儿,抬眼一看正是年羹尧,复了神色,接下咬了口“亮工想的倒齐备,就是不知道别的将士是不是也有啊?”心里明白这是年羹尧特意给自己准备的,想想也知道谁行军打仗还背着一口袋鸡腿肉的!嘴上说着话也没闲着,顺口扯下一绺嚼的有滋有味儿。

年羹尧听得这话也没见他脸红,却是笑的更深了“郡王还知晓小字亮工,实在是让末将惶恐!皇上派了末将跟随二爷身侧,自该把一切都想的齐备了。”抬眼儿看看他,心知他这是在向自己买好,老四眼下生死未卜,而自己隆恩正炽,这小子有这打算也算是人之常情,抹了下嘴角儿“你也算老四门下的,这回皇阿玛派了你来,你自得多尽些心力,于情于理也算应当!”一直认为用人需交心,无论是朋友也好,从属关系也罢,首先都得做到知心知意,方才能凝聚成立,这年羹尧汉军旗出身,几年之内便可平步青云,撇开老四予以助力不说,他自己定也是个有勇有谋略的,只是此人心术不正,逢高就攀,史书上不也对他攀枝老八有所描绘吗!这样的人做奴才可以,做个心腹之将,难!!

年羹尧微微一愣,基不可见的转了下眼珠儿“末将见识浅薄,但事关四爷跟十三爷的安危大事,在来时也是做了一番了解,加之此回末将也追随皇上入了围场,且还在围场驻地侍卫营中当了几天的差事,别的末将不敢说,引个路什么的还是手到擒来的。”“哦?这回你也跟着来了?怎么没瞧见你?”逃回京城这一路的侍卫自己大致都桥的眼熟了,这年羹尧如此惹眼儿的一个人,若是在队伍当中自己不可能会没看见。

“回郡王,末将是奉皇上之命在御驾启程之前先入围场肃场子的,差事毕了之后,恰巧家里有些事儿,末将就未继续随驾,回了图大人之后,就先行回京了。”点了点头,按叹这厮命不错,竟是避开了这回。正要让他说说围场周围的大致地貌族部分布状况,忽的前方一骑扬了一屁股的黄烟‘嘚嘚’的越跑越近,惊得睡得正黑甜的那些兵丁们大为不爽,被惊醒了却也不敢出声儿骂街,因为已经起身望着那处的忠郡王胤礽脸色明显阴郁了很多,舒术本来也是睡眼惺忪着,被蹄子声吵醒之后立马醒过神儿来,因为这先行进城的探子是一早儿自己跟忠郡王派进去的,千万叮嘱了要他掩饰身份,不可过于张扬,可这探子竟是在烈日炎炎光天化日之下跑的这么招摇,显然是有紧急的事儿,否则离着不到两公里的直隶府守城的士兵不会看不出来。

第33章 狼来了 烈日下跑滚了蹄子的正是胤礽派进城的先骑探子,其实倒不是要他去探什么军情,只是让他带了自己的名帖跟前锋营统领的腰牌让他进去先跟这直隶府总督先通报一声,诸事行个方便,还有就是不要将自己一行的行踪动态太过张扬,于搜救不利。

很快那一人一骑就到了跟前儿,打着滚儿的翻下了马,胸口上赫然一道红凛凛的血口子。“怎么回事,”胤礽大踏步奔过去,看着那人居然带着伤,心里很是吃惊。

“郡王,直隶府总督赵大人昨夜被弑于府衙,先全城戒备之中,不过总督府乃至各直属衙门跟前儿似是有人埋下眼线,小的才出了总督府便在一处巷子里遭了埋伏,那人似是在探寻小的身份待小的要出城时,忽然窜出几个大汉偷袭,至于其是不是叛军所派,小的不知。”这汉子已是有点儿不支,看来是经了一场恶斗,看来他也根本弄不清情形,挥挥手招来军医为其诊治,期间胤礽踱至一旁,遥遥的看着艳阳下的保定府深深皱起了眉头。

直隶总督当朝二品官员……北吞大漠,南亘黄河,中更九水合流,五洲称雄,西岳东瀛一屏障,内修吏治,外肄戎兵,旁兼三口通商,一代名臣,曾前李后两师生!这副后世中仍旧高挂直隶总督府府衙大门的一副对联儿,不仅勾划出了直隶府所管辖的北至蒙古大漠,南达九曲黄河的宽广疆域和极其重要的战略位置,而且把直隶总督集内政外交、治吏统兵重权于一身的八面威风无遮无掩地宣示于世人,由此可见其官位的显赫跟职责的重要!但现在居然听闻这直隶总督被杀一事,即便是对治国理政不怎么感冒的胤礽,也只觉的嗅出了其中的凶险跟不妥。这保定府离着京师要地,紧着跑不需一夜便至,如今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着保定府出了这事儿,且很明显是有人不希望保定府的这件大事这么快就传出去,所以才会在保定府个府衙门口设了人监视,一旦看到有相关人等继后出城的,便不惜暴露半路阻击。

“传令!速速启程,绕过保定府,直进围场!令右前锋统领即刻书表一折,火速将此地消息送抵京师!年羹尧!你带着十个兄弟殿后,咱们分南北两路,你们几个朝北方向疾行一公里再速速绕道折返与我等会合,切记,这一路上马蹄子印子要凌乱些!折返之后,别忘了步行回去将路上的马蹄子印扫清了!”舒术年羹尧等几个参军拱手领命,皆心里明白事情紧急,胤礽没做他想,径自翻身上了马,甭管这保定府是已经沦陷也好还是樯橹之末也罢,眼下自己是心有余力不足,还没开始找两个皇子就又迎头遇上这么个事儿,上奏了康熙以后,相信凭他聪明的脑袋瓜儿也能琢磨出个中蹊跷,也好另做打算。掉转了马头,也顾不得什么几百骑兵奔势如雷了,只加紧了马肚子一路朝围场府奔去。

再次嗅到了青青草场的清新味道,心境却大不相同,想想自己这一路走来的心酸路程,竟tm都是在草地上遭逢变数的,看来不用找人算也能猜出自己是个土命,让这片草地克的呦~~

连日的马上奔波没有经历的人是不可能体会到其中滋味的,此刻的胤礽看见这能让人直抒胸臆的大草垫子,虽然很想停下来歇息一下,但康熙所给的搜救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两天两夜了,可谁都知道在这草原上,夜里的危险要比白天高出许多,一片苍茫若是遇上阴天闭月,那真是如同伸手不见五指,根本就不敢敞开了跑,地上有着就算是在白天也看不见的水泡子,踩在里头,恐怕还来不及呼救就得没了顶,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刨的地下洞穴,坑坑点点的不大,但绊折了马腿,磕没了牙那是跑不了的了!想想胤禛跟胤祥他们失去音信已经将近六七天,心里就觉得这情况越来越不乐观!

“爷~咱们从何处搜起呀?”在河边儿上饮马歇脚的功夫年羹尧几个也赶了回来,闻听那保定府里头还是没什么动静,心里也实在懒得想这么多,在河边儿散走了没几步,这舒术就凑了过来。

你问我,我tm问谁,草原这么大,老子现在连方向感也缺失了“几天前遇上的说是在北边儿的芦苇荡子里头曾遇上过,不过后来被散兵冲散了,便再没有消息……”舒术闷头不言语,也不知想着什么,胤礽深叹了口气,很是无助的看着河水湍湍。

“爷~咱们要不要再去那边儿找找看?这隔没几天,也许四爷他们也没走远……”心知这不过是应付差的办法罢了,这几天都过去了,怎么可能会在原地呆着不动,除非是……死那儿了!但也实在没别的方法,总不能回去复差的时候告诉康熙‘我们在河边儿想了半日,最后决定扔鞋凭天命!’

没言声,只转回马前,伸手在马头上拍了拍,“时日不多,诸位且先咬牙忍下,咱们找人为重,待日后回了京,本郡王无论找到四爷他们与否,都当予以犒赏!”半是拉拢半是鼓舞的倒也吊起了些兵士的热情,匆忙的收整了一番,一行便朝着西北的那片芦苇荡子里行去。

“郡王,这边儿还有一个呢!”

没了旁的心思这到芦苇荡子的一路走得也越发的快了些,不过即使这样也见得出渐渐西沉的太阳。这片草荡子若不是经历了这么场浩劫,还真可以说是处不错的景致,足有一人高的苇草顺着草原上烈烈的风,绵延着起伏不断,像极了波浪,响彻在耳朵里是不绝的沙沙声,荡涤着心中的杂念沉想,能渐渐的把人融了进去。只是一行人到了没多久便在草里头搜出来的几具已经半腐的尸体已经彻底的破坏了这里的和谐美好,空气中若有似无掺和了草香跟腐烂的气味儿让人很不舒服。但胤礽却不能选择马上离开,因为不管怎么说,这里是老四他们曾经出现过被自己获悉的唯一一处地点,老四也不会想不到在这些死人身上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让后来人寻找,所以眼下这在尸体堆里翻腾的恶心事儿却是明明白白的摆在了胤礽的面前。

然而事实却再一次证明有些事有些人光凭着想象是根本没有用的,自己跟老四他们就是属于这种情况,翻找了一通,十来个人累了吐了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好在这些死者之中并没有胤礽乐于见到的那两个,这也就是说他们活着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不过记得那天老四跟十三送塔娜他们回部,身边儿也只是带着二十来个亲卫,可在这草荡子里就找出了十一具尸体,皆穿着清朝侍卫服饰,换言之老四他们没了半数的亲卫护着,在这莽莽草原上他们这样儿养尊处优的艾格爷又能坚持几天呢?

“郡王,这些尸首…怎么办?”舒术是个带兵的出身,自己也是兵家,也是明白死伤难免,可在本心里却是对折在这里的这些人有些怜意的,推己及人,说不定有一天他舒术也是这么个下场。哀戚不忍之色全数写在眼里,只是不好说什么。

年羹尧却是没这么多顾虑,也许此人性子天生寡凉,也许是年轻气盛,自始至终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爷,咱们是继续向北一路搜着还是换个方向?”装作故意看不见舒术脸上的神色,年羹尧更为实际一点儿。

瞥了他一眼“舒术,趁着天还没黑下,点堆火,化了吧!你带的那几坛子酒只怕是要祭了亡魂了!祭完了把灰装里头,都是忠心护主的,殁在这里悲凉了!我就待四弟跟十三弟便宜行事,带这些死去的游魂们回家吧。”舒术闻听很是惊诧的看了我一会儿,须臾一个千礼扎在地上,叩了个自见面以来最为实惠的一个头,然后这汉子便径自起来,转身快步离去了。

“爷仁义!只是爷不怕招了敌军?”

“天还亮着远处也见不到火光,若是有敌军在附近瞧见了也无妨,迟早的事儿!年羹尧~离着最近的林子在哪个方向?离着有多远?”本来就觉得这是件大海捞针的事儿,现在身处草原上,才深刻的有了一筹莫展这样的感觉,想了想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思路从树林入手,但愿能跟得上老四的思路,就赌在这大草甸子上丫的能去的地方儿不多!

草原上风大干燥,一把火出乎意料的烧成熊熊之势,胤礽表情淡定的看着舒术进行祭祀仪式,心里苦的直喊娘!你舒术捡的什么燃料,烧起来火光是没多亮,可tm的全是烟!这里地势辽阔,一马平川,望过去四野茫茫,这边又烟尘滚滚的,只怕是围场府的都能看见了,这回算是失策,等下得赶紧跑路,这草场这么大,既是敌兵追过来,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见得能追到眼跟前儿!

只待火势渐息了,舒术命令几个侍卫拿着几个酒坛子也不管什么骨灰草灰直接就往里头扒拉,也看的出是情急行事,胤礽也只得把这口埋怨憋下,究其原因若是没了自己的授意,他也不能这么折腾!做完一切天儿已经是黑了下来,这草原上的夜澄净透亮,也来的特别快,还没有看见晚霞漫天这天幕就换成了湛青色,跑了没多远的路程,就已经有些伸手不见五指了。暗骂一声,不得不提醒队伍慢下来,这会儿倒也不用担心有什么追兵什么的,这么个能见度对于胤礽一行来说,也危险也安全。

草原的夜晚寂静非常,因为一行人骑马的声响,就是连草丛里的虫叫也显得不是这么欢畅,不免有一些死寂沉闷的感觉。已经连着几天没个好觉的胤礽,渐渐的也就有些疲惫,骑在马背上竟也渐渐的起了睡意。迷迷蒙蒙的跟着在前引路的侍卫手里时明时暗的灯火,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

忽的眼前不远处忽明忽暗的出现很多萤火之光,本来遇着这么个情况,但凡有点儿浪漫主义情怀的人首先联想到的都会是什么星光璀璨,萤火熠熠,再不靠谱儿也是水波粼粼,可胤礽已经困得稀里哗啦,思路明显要写实得多,这会儿思维混乱下,竟是想起了初进北京时拉夜赶车的事儿,时光不禁重叠,忽然眼前出现了一明一暗的光火,很容易就想到了打火机,嘴里咂了咂,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什么牌子的?哥们儿,给一根儿尝尝……”

“小心!!有狼!!!!!!!!”

第34章 下辈子不做狼王 狼这种生物,狡猾凶残却聪明,懂得团体协作跟同伴的重要性,一方面有着很强的集体观念会对杀死同伴的敌人下死力袭击,但也会在严寒食物匮乏的时候蚕食死去同伴的尸体,与其说他们残忍还不如说是更懂得如何生存。坦白说胤礽还是很喜欢狼的,后世去动物园的时候总会在关着狼的笼子跟前儿多看上一会儿,尤其喜欢它们那双蓝的犹如苍穹般的瞳孔。

但动物园的狼它不具备威胁性,隔着铁笼的圈养多少磨掉了些野性,但眼前遇上的这些则不同,它们数目更多,个儿也更大,眼睛里不是空洞的幽蓝,而是狡黠的露着欣赏食物般野性的贪婪。

本来队伍行进中为了更好的隐蔽,只在领路的几匹先骑上系了盏小灯,忽然遇上的狼群让人始料未及也猝不及防,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暴露不暴露的,慌里慌张的掏出了火折子先把火把点上。早在那声几乎叉了音的叫唤之后,胤礽就已经醒了神智,匆忙的四顾了一下,出了看得见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荧光很多之外,一时间也搞的有点儿懵。

在黑暗中行进的时间长了,眼睛一时还不太习惯身边忽然燃起的团团火光,胤礽甚至觉得有一段时间出现了失明状态,不过也知道一来动物对火都有几分忌惮,短时间之内狼群是不会有什么动作,二来也是仗着人多,即便是遇上了大群的狼,数目也不会超过一百吧!开玩笑,老子哪会这么倒霉!

习惯了火光之后,总算是看清了眼前的状况,前面隔着二十来米的地方或站或行着大致三四十匹体格非常健壮毛色呈黑灰足有一米多长的大狼,这让胤礽很是感叹古代水草肥美,生态保护做得不错,这要是搁在后世,别说是这样庞大数目的狼群,既是偶然遇上的苍狼五六只,那也是骨瘦如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一只圣伯纳成年犬就能一屁股压死俩的骨感身材,就这也够你回去吹嘘上苍眷顾神佛保佑让你看见野生的狼。

不过眼下遇见的状况超过了自己的应对范围以外,换句话说没有预案呐!好在身边儿的舒术几个还算是见过世面,竟然全体抽风一样呼喝起来,那旋律就像是非洲大草原上原始部落搞祭祀时那样的调调,甚至带着几分兴奋的声色,离着胤礽很近的舒术跟另一个参领乌祖台眼珠子在火光耀耀下瞧着比狼闪的还要亮。

“郡王,这狼群最是狡猾,每年皇上行围的时候遇上最多的也就是些掉了队或者未及成年落单的几匹狼,像这样数目跟毛色的咱们是可遇不可求啊!这个季候正是狼群膘肥体健的时候,这等毛色何不猎上几张献给皇上!”年羹尧眼里的杀戮跟兴奋显而易见,催马赶过来忍不住进言。胤礽明白了,这帮子丘八根本就不害怕遇上什么狼群,这分明就是….羊入虎口?不对!狼入虎口啊!

果然还不等胤礽有什么指示,队伍后边儿就有挂线拉栓子弹上膛的声音,胤礽听在耳内很是恼火。这tm什么时候?这帮子丘八竟然想节外生枝!还献给皇上!到时候康熙还不得降个不务正业玩忽怠命的罪责!再者虽说现在不流行什么生态保护这一说,但胤礽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伤害这群狼的。当即虎着脸,也来了个目露凶光,朝着舒术大吼“去下了拉杆上膛那狗才的膀子!爷看看谁敢轻举妄动,下了膀子就地扔下!!”舒术微一愣,却也不敢怠慢,转了马头朝后奔去,大喝着“不许放枪!”

年羹尧也不敢再撺掇,只又进了几步“爷……”“哼!”胤礽懒得理他,朝狼群那边儿看了眼,这帮畜生也不知道跑路,竟还戳在原地呜咽嚎叫,习惯性的横向跑直线,竟还是狼视耽耽的,压根儿就不知道方才这方的主将有意庇护,还不赶紧夹着尾巴跑路!这哪里是什么聪明,这简直就是利令智昏!以为这口肉是这么好吃的吗!还不知道咱们这边儿正谋划着你们身上那张皮呢!胤礽暂时词穷找不到更好的来形容这些狼,摇摇头也转了马身,朝舒术那边儿奔过去。

嚯~这舒术也真是惟命是从的可以,胤礽还没走近,便听得一声惨叫,登时吓了一跳以为是这后方还有狼,趁空偷袭什么的,赶紧催马快行了几步,却看见舒术扥着一个侍卫的胳膊正拧呢!寂静的夜里虽有几声狼嚎,但这人的惨叫还是听得相当明显的,又是一声惨嚎,舒术这才虎着张脸走到自己的马前,双拳一抱“郡王!末将已将那带头狗才的膀子卸了!那几个也动了栓,敢问郡王,要不要一并卸了?”

胤礽登时一脸的汗,自己不过随口说句狠话,没想到这小子竟是执行的如此贯彻,当下心里隐隐有些自得自满,这就是权力呀!但更多的是后怕,这军将之令何等一诺千金,看来以后说话要注意分寸了!当即语气软下来,朝他看了看“此次警告一下也就是了,若有下次严惩不贷!”

打马走近那个正跪地哀号的丘八跟前儿,本以为他会有些愤恨,再不济也是对自己横眉冷对吧,可谁知那厮竟是跪爬过来,胳膊使不上力拖在地上,摔倒了竟是用下巴触地使力,到了跟前儿竟又是磕头如捣蒜的求饶。看的胤礽心里发寒,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自幼灌输的是人人平等的观念,还真是一时适应不了这帝统奴隶制社会下人格跟心性的差异,只是忽的心头一软对着厮也没了什么埋怨“本郡王小惩大诫,只是要你明白作为一个行军之人,军纪重如泰山,军令更是重中之重!汝方才不得令便要擅自行动,此为军中大忌,吾今儿罚你,你可知错了?”

那厮哪敢不认,当下眼泪合泥“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小的再不敢了……”朝着后边儿跟过来的舒术递个眼色,示意他先把这厮的胳膊接上,纵使再怎么着,胤礽也是不会真的把他扔进狼群里去的。

“子弹都上膛备着,若非万不得已不得放枪!舒术!继续上路,若非那些畜生阻挡,能不招惹便不招惹!”“嗻!”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不尽人意的!胤礽这厢想放这些狼一条生路,怎奈这畜生就是畜生,它再怎么聪明也不会弄懂一个穿越者的良苦用心,当先骑的十来个人策马前行的时候,这些带毛儿的畜生也不知道是打了鸡血了还是怎么着,竟忽然暴起上窜,咧着森牙颗颗的大嘴拧着张狼脸主动袭击起来。靠!不是说万物皆有灵性吗?老子怎么就碰不上个有内涵的,这都送上门来了,不招呼一下难道就任由它咬下去?

“杀!”方才的小惩大诫有些效果,先骑的十来个人显得有些局促,只是上缩着腿脚,用枪托马鞭什么的轰赶着这些狼,不敢擅自开了杀戒。但胤礽也不是吃软饭的,这么个情景若是还不让手下反攻,怎么的也说不过去了,当即变了声的一声令下,先骑的十来个人这才敢下杀手,用枪托儿砸的把枪调过来瞄准,用马鞭的也收起了鞭子改拿配剑挥砍,本来就人多势众响了几枪后,当下便倒下几头壮狼,也让这些畜生的气焰小了些,剩下挂伤的也都开始眦着牙步步后退,更是进入了十二分的备战状态,连背脊上的毛儿也是竖着的。

胤礽见这些畜生听了枪声还不紧着跑,当下就知道这地方儿大概算是个狼窝,它们之所以一直这么戒备着完全是一种领地意识,至少说明这里也许有嗷嗷待哺或者有什么让这些狼割舍不下的东西,来让他们誓死捍卫。正想让这些兵瓜子下手慎重些,忽然瞥见身侧的乌祖台不知道打哪儿竟掏出个钩子,走过方才人狼搏杀的地方儿还顺带勾拽上两匹死狼挂在马上,一脸的喜气洋洋,登时无语,这就是传说中占便宜捡落的……

“快看!狼王!!”又不知道是哪个鬼吼了一声,胤礽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惊悚了,下意识的顺着众人火把转移的方向看去,好家伙!好大的一头狼啊!这狼一看就与众不同,先不说长出其他狼一个头的身量,就是那高踞一方傲然不动,群狼环伺的仪仗就够让人眼前一亮的了,且其胸前一个扇面的雪白毛色,显出了它的年龄,但那眼里镇定从容睥睨天下的神色,就更好的彰显了它的身份!传说中这狼王可是狼群的精神领袖,它更聪明更狡猾,往往是纵观一切指挥狼群,却永远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从不参与,心里闪过一念,真的很像康熙!“爷要他!”胤礽不知道抽哪门子邪风,忽然就是很想把这狼王献给康熙,是不是马屁还没有多想,只是心里有这么个念头,再有就是出于擒贼擒王的考虑,若是先猎了这头狼,狼群肯定会大乱,到时候也利于自己的队伍行进,另一个角度上也是能保证让更多的狼不至于死在自己这群侍卫的手里。众人听了先是一愣,也没什么多余的话,众口一词领了命,更是虎视眈眈下死眼的看着这头居高临下站在坡上不知道多久的狼王。

这狼王似乎也察觉了些许不对,开始有些不安的小动了几步,呜咽了几声,应该是在召唤别的狼,因为这几声过后,胤礽看见有几匹很健壮的黑狼悄无声息的靠过来,围在狼王的附近。

“是个聪明的家伙!用箭!别伤了那身毛皮!”说话间,一支羽箭已经是离弦射了出去,却是被眼疾腿快的一头灰狼扑过去挡住,插在了那狼的下腹处,这近距离的射程杀伤力很大,当下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看的胤礽心里钦佩不已,这护主的献身精神着实不比人差呀!“阿布凯?”“郡王说什么?”舒术全神戒备中,猛的听见胤礽念起了康熙身边儿一等侍卫副统领阿布凯大人,也是一愣。“没事儿,忽然想起了他……”

狼群很受触动,哀号呜咽之声更甚,那狼王也见出了不对,在那灰狼倒下的瞬间,愣了一会儿便想掉头跑走。可胤礽这方人多啊,满人行围时候便是惯用围捕的阵势,这五百来个人怎么的比狼多出好几倍围起来很是容易,也合该着这狼王倒霉,它跑的方向偏偏是年羹尧这个心狠手辣又身手不错的家伙那方向,要是搁在别人,兴许再牺牲几头狼,这狼王还能跑,但遇上这杀才,真是好比自掘坟墓,不消一会儿工夫,那边一片狼嚎哀戚之声,听得人浑身不舒服,这举动持续了大概有一会儿,才渐渐的没了声息,这片坡子上除了十来只死狼能证明狼群的踪迹以外,其他的竟是在片刻内跑的踪影全无。胤礽哀叹了一声,也不管侍卫们有些兴奋的下马去拾掇那些死狼,只朝着年羹尧那边儿奔去。

那狼还是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喘着,眼里生命的火焰即将熄灭,但熊熊的仇恨光火却越来越烈,它似乎也明白这暗夜里莫名碰上的队伍里谁是领头儿的,只是下了死眼瞪着胤礽,喷了几下鼻息,想起来却动弹不得,俱年羹尧回报,这狼王最是狡猾,他几箭不重,均是被它避过要害处,索性朝着它小腹最柔软的地方射了一箭,不能很快致命,但也最大程度的能够保证皮毛的完好程度,所以直至现在这狼王也没有咽了这口气。

“爷~~爷~~”胤礽正不忍看,忽的舒术从后面小跑着赶过来,看起来颇为兴奋。

“什么事!”

“爷~小的们再拾掇那几条狼的时候看见好几匹的腿脚上有伤!”

“哦?”有伤怎么了?这草原上谁遇上了不打?

“爷~这伤口是箭矢所致,且伤口形状正是咱们大内造办处制的三棱箭头,那伤口都是三叶儿形状,最是好认!瞧着又都似是新伤,末将琢磨着,会不会是四爷跟十三爷他们遇上过……”

“三叶儿型?”靠~大内出品还搞花样?头回听说!不过若真是如此,那就说明胤禛他们曾遇上过这群狼,只不过……咱们五百个人不用怕这群狼,可他们只有十几个人…够不够给狼群塞牙缝儿啊??

“剖了肚子给爷找!!!”胤礽咆哮了,md真不知道这舒术兴奋个什么劲儿,这虽然是有了消息,但说不定这二位已经被狼吃了啊!

“是…是…只是…爷…咱找什么……”舒术看着胤礽变得忒快的一张脸,很是虚心求教。

“老四老十三带戒指吧?玉佩有吧?md总得留点儿什么吧…..”这话够明白了,舒术脸也白了,赶忙转身就跑。今天真是tmd倒霉,白天在死人堆里翻,晚上还得在狼肚子里翻……

二人均是心里着急血冲脑门儿,这理智不占上风的时候,思路也难免是跟不上溜儿的,胤礽这找线索的想法没有错,只是他忽略了狼是不吃玉佩的,即便是急着把手指头跟戒指一并吞了,那么那头狼也活不到这三四天之后被胤礽他们抓住,早就吞金而亡了!何况人会消化,狼也会!这相隔三四天的时间里即使真的吃了,只怕也早就变成便便了……

第35章 爷就是救场的 剖肚子这一决策自然是没什么成效,火把明晃晃的映照下狼肚子里的东西稀里哗啦的流了一地,仍还有侍卫在那儿可劲儿翻搅,这屠宰场的场景看的胤礽直犯恶心。索性到了后来,累了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侍卫们索性就把剃刮下来的狼肉架着篝火给烤了,胤礽怎么也没想到明明是挺严肃个事儿,怎么到了最后竟成了现场巴比q,看着这些人人手一块儿烤肉吃的津津有味,胤礽是说什么也不肯接舒术递过来那条狼腿,乖乖~这要是吃过人的狼,嫩们这不就是间接食人族吗,

‘烧烤’过后,众人也算是歇过了劲儿来,收拾了剃刮的不太干净的狼皮血呼啦的往马背上一撩,血腥味儿迎着风就冲头,胤礽秉着气息把这几个驮东西的侍卫赶到队伍末尾,看看狼籍一片跟被蚕食的只剩骨架的狼尸,心里念了一阵阿弥陀佛。甭管怎么说,总算是知道了一点线索,既然这些狼身上有胤禛他们留下的伤痕,那就一定是曾有场恶仗,眼下自己一行跟这群狼迎头赶上,按说这方向应该是没有错,芦苇荡子里的尸体并没有被野兽袭击的痕迹,也就是说他们是离开之后遇上的狼群,而这苍茫四野除了林子那边儿其它都有人迹错落分布,狼群不可能会在那附近出没,而老四他们的行踪恰也是要避着人,所以在林子里遭逢了怀着同样心态的狼群也说得过去,而双方冲突之后,狼群势必要离开,老四他们估计也没有那个心情追击,既然狼群到了这里,那老四他们必然是循着反方向的林子深处去了!

想到这些,胤礽忽然心情大好起来,一夹马肚子跑在了最前面……

“爷,咱们怎么个找法……”舒术这人实在啊!这是胤礽现在给他的评价,明知道希望渺茫却还义无反顾的陪着自己疯傻的去做这件也许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差事。看着眼前犹如海平面一般从左边的地平线绵延到右边地平线的林子边界,胤礽忽然有种无力感,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忽然腾起了抓一只狼来嗅味道的无厘头想法,但他没敢说,转眼看向舒术“二十人为一组每组派枪四支,不走弯路扇面儿入林搜索,太阳落下之前无论找到与否务必回此处集合!去吧……”胤礽说的很是无力,看着舒术转去部署,又看着侍卫们朝两侧散开,深深的叹了口气,朝身后挥挥手“下马步行!”

林子里面的情形倒没有胤礽想象的那么差,到底不是热带的雨林气候,里面也可以用鸟语花香来形容一下。只是不管再怎么和谐美好它也是树林,且绝对的人迹罕至,估计便是连当地的牧民们都鲜少进来走走,所以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路可言,完全是最原始最生态的状态保持着,胤礽这一路上不断叮嘱侍卫们做下记号,别回来人没找到再把自己给丢喽,同时也留心着是不是有以前留下的印迹。

日头的光线不可能直接射进密林深处,只能透过浓密的树荫斑驳的投下来,所以直到走的筋疲力尽,这才忽然发现根本辨不清时辰,只是觉得越来越失望,越来越渺茫,自己一行二十来个人到底走了多远不好说,只是从始至终也没有发现任何可能存在的痕迹,种种迹象表明,即使他们真的进了林子,也没有到过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一块儿地方儿,再走下去也是徒然。喘着粗气止住了搜寻的步伐,下令原地休息,胤礽一屁股坐下后这才发现自己跟侍卫们都很狼狈,身上多处被野枝划破,有些地方儿还见了血痕,这些个八旗兵瞧着挺健硕,可在这耐力上竟是还不如自己,喝了口水,压了压气息“歇息一下便往回走吧……”

倚靠在一棵粗大的树干上,闭了眼心思却始终没法静下来。看来康熙交代的这件事儿恐怕没法完成了,只剩下明天一天时间,不管搜到搜不到老四跟十三都要回去了,战事蓄势待发,这两日也不知道康熙部署的如何!一旦打起来康熙胜算几何?以往的历史知识在胤礽脑海里不觉又过了一遍,对这场忽然而至的战争实在是没有任何把握,会不会胜?对康朝乃至以后会有什么影响?甚至很有责任感的决定自己该负上一部分责任!本来想为中华民族做点儿什么,可却忽然觉得力不从心,甚至有些想要带着一帮子妻妾就此隐退,逍遥行乐去的想法,这感觉在胤礽心里绵延扩散,正胡思乱想着一家人去何处隐居的时候,忽然几声枪响,把胤礽一下拉回了现实,一个弹身蹭的站了起来“md!又怎么了?”

作为一个特权阶级这些自然不用胤礽亲自跑腿儿去看,早在胤礽骂娘的时候儿就有一个侍卫自动充作斥候的身份,先一步朝枪响的地方儿奔去,胤礽看着那人利落的身法步伐,暗暗惊了一下“凌波微步?”

那侍卫显然不是一般人,消失了大致有一盏茶的时间,又以此闪转腾挪之势速度转了回来,一个千儿扎在自己跟前儿愣是气息平和,喘的匀实“报郡王,东南方一里处,是右前锋参领舒术大人带的人放的枪,奴才不敢靠的太近,守了一会儿也没见有其他动静,情形不像是遇敌!”胤礽此时完全陷入猎奇状态,心异此人竟如此体质“你在军中任什么职?”这厮显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微愣了愣,又是一个千儿“回郡王,奴才骁骑前锋营斥候!”果然是个斥候出身,有职业素质!“办得好!叫什么?”“奴才李狗儿…”好熟悉的名字……胤礽脸色黑了一半儿“有大名儿吗?”“奴才粗人狗儿是小名儿,奴才原叫李卫,行了军,营上的兄弟们都叫小名儿。”胤礽整张脸都黑了,得亏是本来就坐在地上,省的跌了!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深深叹了口气“做个斥候可惜了,日后跟着我吧…我让你做…….得了!先抬到我门下吧!”张口想允他个钦差一职,没得显得自己张狂野心了,传了出去又得是罪责一桩,反正这历史也乱的可以了,你就甭跟着老四混了,直接跟我混吧,你也算是个人物啊!遇上的事儿一件比一件惊悚戴梓年羹尧策妄阿拉布坦,生死成谜的老四十三,现在再加上一个李卫,胤礽感觉心脏已经渐渐能够承受这些了。

李狗儿听了这话,那是打心眼儿里乐开了花,斥候这工作辛苦不说,危险也还在其次,关键是很难再有什么升迁的希望,眼下平地一声雷,这位郡王竟然肯开了金口说要收入门下,当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当下也没见外,见了自己这位未来主子想要起身,狗儿机灵的上前先一步搀将过去,在旁护着俨然颇有李德全儿的风范,胤礽显然还在这事儿里纠结一时没什么头绪,也就这么由着这厮扶着朝东南方一里处挺(ting)近!

靠的近了,胤礽一行在半路上遇上了一个着着蒙古袍子的黑脸儿汉子,呜哩哇啦的比划着,胤礽的蒙语还在启蒙阶段,隐约听着像是要让自己跟着他,可也吃不准,这万一要敌军可怎么好!偏就自己这一行八旗兵里没个会蒙语的人,只得边琢磨着边佯装听得懂那话点了点头,另一边儿细看了这汉子的打扮,虽说看着忠厚老实,可谁知道蒙古人是不是都长这样儿,往往的惨痛经历告诉胤礽,越是看起来忠厚的人越可能藏着凶险,康熙不就是个很好的例证吗!以貌取人向来不是胤礽拿手的,正挠头之际,李卫在旁说话儿了“爷~他说的什么?”“他让咱们跟着他,可爷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这李狗儿还真是好奴才,只略一寻思,便躬身要求带自己先走一趟,算是探探路,心里感念这李卫人性好,耿直的有些可爱,虽说心也有不忍,但却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若真的有诈,他一个八旗兵跟自己这个皇子郡王跟自己的性质则完全不同,只得点点头,由着他去。

正担心着,李狗儿却很快返了回来,瞧着还很高兴“爷~那边儿有块平地,像是个营区,舒术大人他们都在那边儿瞧着很是高兴,吩咐奴才赶紧请爷过去!”

舒术他们在,而且很高兴的在,那就说明不是遇上了什么危险,当下胤礽也不再犹豫,点了这二十来个人随着李狗儿后头穿林过丛,很快眼前豁然一片,竟真的在这葱郁的林子里有一块不小的绿茵之地。入眼儿的是几顶蒙古包,每个蒙古包外架着口锅,其中还有一口冒着股股青烟,不远处有十来只羊懒散悠闲的在林子边儿上吃草,舒术几个正背对着自己站在那儿说话儿,在他身侧站着几个蒙古袍子的男人。

“四爷!!”正准备过去问问,一抬头,正看见从另一个方向的林子里钻出来的年羹尧,神情激动的盯着舒术那个方向。忽然闻得年羹尧的声浪传进耳朵里,竟全是惊喜的声调竟跪趴着朝着舒术的方向奔去!

他喊什么?四爷?赶忙紧赶了几步,转到年羹尧的那个方向,站在舒术一边儿的一个着蒙古袍子的人身子微微一动,回眸时胤礽登时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这飞扬的一头蒙古小辫儿,这身显得宽大的略微傻气的蒙古衣袍,这张露出惊喜表情的脸,看着有点儿眼熟,这眼熟的家伙听了年羹尧的招呼自然的朝这边儿看过来,但很快也看见了自己,便更是显得激动不已,在自己傻愣的同时,张扬着一头的小辫子朝自己这方向赶来。凑近了看得仔细了胤礽才敢认定此人就是自己此行要找的胤禛四贝勒,正想开口问他这小辫子怎么扎的,却被他先一步拉住了手“二哥~~”这一声二哥叫的情之所至,一向冷漠淡然的老四一双算不上明眸善睐的双眼眼,竟真的晕出点点水润,看来很是激动。

“二哥~弟弟可把你们盼来了!”这话耳熟,像是出自什么红色电影的情节,胤礽一时也想不起来,反正眼下全被美杜莎头型的胤禛出现在这里所震撼着。

“四弟….你这是……”很是不习惯被一个男人拉着手相对泪眼不语凝噎,捡了个合适不打击胤禛热情的时候,胤礽使劲儿把手抽了出来,赶紧藏在身后假装负手而立。

“二哥,此事说来话长,好在咱们总算是遇上了,先进帐子咱们再说,十三弟受了伤在里头歇着。”果然是十三受了伤,说起这个胤礽不觉想起那块布,心里也是着实的喜欢十三,当下也没耽误工夫,跟着老四钻进最近的一座蒙古包里。

蒙古包里弥散着不知道什么草药的味道,毛毡上躺着的是脸色苍白胸前缠着药布,同样一脑袋小辫儿的胤祥,一旁伺候的正是塔娜格格,见了自己这小格格显得也很开心,却也知道我们哥仨有话要说,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胤祥显然见着比胤禛要激动得多,挣扎要起来,胤礽赶忙上前将他按下,这才询问起来。

原来胤禛跟胤祥两个送塔娜跟她两个哥哥回营,也是奉了康熙的旨意,顺带看看太后的娘家舅舅,可谁知还没进科尔沁营地便遇上了营地里逃出来的科尔沁族人,获悉了策妄敦多布袭营的消息,机灵的二人自知无力做什么便混在逃出的人群中向着土扈特部营地方向而去,可谁知竟又是获悉土扈特部也遭了进犯,一行人便想绕个远路回围场先跟康熙报告情况,但当时情形实在是太乱,他们混在逃难的族人之中处处防范,到了围场的时候康熙一行自然已经不在了,两人放心的同时也带着塔娜他们躲开可能有追兵的地方儿,一路朝着跟科尔沁交好的翁牛特部而去,但半路遇上伏击也就是在芦苇荡子那里损失了十来个亲卫胤祥受了重伤,也跟塔娜的两个哥哥失散了。之后却并没有向胤礽预想的那样退到林子里藏起来,而是熟通满语又坚信大隐隐于市的老四下令全部乔装成蒙古普通民众,混在各部聚集区,一方面打听消息,一方面也好生计。至于狼群,那完全是在随着部落迁徙的半途遇上的意外中的意外!

胤礽登时灰头土脸,感情儿自己诸葛孔明般掐指一算愣是没有一桩对路的,自己这习惯了惯性思维的人果然思路上跟胤禛他们不是一个档次,对蒙语完全不着调的胤礽是不会想到化妆成蒙古人混入人群的,这是习惯问题,可偏偏忘记了康熙的儿子们各个满蒙汉皆通这一点,害的自己平白的绕着圈子找人,费神费力不说,这传了出去,康熙得怎么想!趁着胤禛查看胤祥伤势的时候,胤礽使劲儿的在头上搓揉抓捶了一番“二哥,那策妄阿拉布坦实在可恶,这几日咱们辗转了几个营地,均是被他劫掠过,咱们能在这处遇上,也是当真不易!二哥~方才听舒术说你们来了五百个人?可眼下没有这么多的衣裳能够乔装!二哥,趁着现在没什么状况,你也赶紧换身儿衣裳吧,这样实在显眼!”

“四弟,咱们找着你们便是打算即刻回京复命,皇阿玛还等着消息呢!”胤礽惊悚的看着胤禛一头飞扬的小辫儿,很是惊悚的说。

“二哥~眼下咱们还走不得!”胤禛忽然神情严肃下来,皱着眉表情有些大义凛然。

“怎么讲?”

“科尔沁部每天都有不少死尸抬出来,那可是我大清的姻亲部族,脱不开的干系,何况咱们半路遇上过科尔沁逃出来的族人,也答应了他们要去救他们被困营部的亲人!”老四!你也有这么大义凛然的时候,哥哥佩服你,不过咱们咱们得拎拎清,皇阿玛之所以要我赶着打仗之前救你出去,就是怕你们落在敌人手里,成为掣肘皇阿玛的筹码,你如今却要赶着去献身,不是时候啊!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皇阿玛近日便要与策妄兄弟决一死战,不急在这一时啊四弟!”

“二哥,只怕到时候科尔沁族人就得被策妄的叛军杀光了!”老四明白康熙的用心,明显的有些犹豫,可躺着的十三明显不依,摆明了要背水一战的态度。正考虑着要不要像偷袭康熙一样把他打晕了带走,忽然塔娜哭着钻进营帐,咣当一下就跪在自己跟前儿,哭得是梨花带雨,西湖阴雨三月天。“郡王~塔娜代族人们求求你,一定要救他们!即使皇上有心征讨,只怕到时候族人们也都死光了!求求郡王!”最受不得女人哭的胤礽当下有点儿挂不住,心里也开始左右拉扯,救还是不救的问题萦绕在脑中,半晌一叹“你们打算何时去营救?又有多少人马?”

“策妄阿敦多布带兵去打翁牛特了,这两日科尔沁部只有拉丹跟八百多个兵丁在,我们原就定在今晚天黑时分动手!”胤礽哭了….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敢情儿老天爷就是派自己一次次受磨难的….一只手在袖子里直直的把中指竖起,面上却是一副视死如归。

第36章 我要参你糊我一身泥 入夜,伸手不见五指,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天气,胤礽带着两百来个亲卫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隐蔽在离着科尔沁部族临时营帐不远的坡子上,与坡上的斑驳混成一色,分不出哪个是地哪个是人。为什么这么说呢,这话要从未时胤礽点头答应胤祥跟塔娜晚上袭营说起。

虽说策妄敦多布的精兵都被调遣到了第一线与翁牛特部苦战去了,留在科尔沁营地的不过是些后从喀尔喀调过来的闲散兵力,但是事关生死之事,胤礽可不像从没带过兵的胤禛胤祥想的那样简单,有了寻人的教训,这回尽早的在帐子里挂了张围场分布地形图并且叫上了年羹尧舒术这些有实战经验的人与今晚参加救援的几个蒙古族人,展开了一场气氛热烈的讨论。

算算人马,除了自己带来的五百来个亲卫以外,这些蒙古人加在一起也有两百来个,数目上算得上旗鼓相当,可那策妄手下的兵各个骁勇善战,驰骋一方,实力也是不容小觑。好在自己还有那要来的一百支鸟儿枪,相对于策妄营地无火力的情形下还是占着优势的。可是问题是,鸟枪射程实在是个问题,只能在三四十米之内可杀敌于先机,但再上膛还需些许时间,若是这个时候敌军骑兵上阵的话,只怕是还没有拉好枪栓,脑袋就已经让人削下去了!康熙这回给自己的旨意是搜救两个皇子,这救人这事儿实在是节外生枝,若是搞不好,老四跟胤祥两个甚至是自己在撤退的时候就得麻烦不断,关键是看这情形,策妄一伙儿暂时还是不敢挑衅算是京师边界的保定府的,但若是自己这回把他们给惹恼了,一路随着自己追到保定,而保定兵力无备再失了城池的话,康熙还不得把自己给嚼了!所以胤礽不得不狠狠心当机立断的表明了要不留活口的想法,舒术等人闻言当然有些惊诧,胤礽也懒得跟他们讲这么多,只是摆明了若是蒙古人不替自己扫这个尾的话,那这事儿咱就不掺和!

“吉达!咱们大清跟科尔沁历来交好,于情于理上,本郡王理当协助你们救出被俘族人。但是……”这叫吉达的汉子是驻扎围场科尔沁部的一个台吉,这回也是侥幸躲过了劫难,但有两个家眷留在营地被俘现在生死不明。本来就打算趁夜铤而走险去救救看,谁知道意外的碰上了大清派来寻找两个皇子的队伍,当下直给腾格里磕了仨响头,心中很是庆幸自己留下了本想作为最后王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交出去的两个皇子阿哥。听闻这位郡王应承了救人心里更是高兴,正想说几句好话,却听见这位郡王好长的一声转折音,这但是一出口,立时是吓出了一身的汗,生怕这位郡王反悔。

“但是皇命在身呐~皇上这回只命我找回两位皇子,可若是本王帮了你,难保那策妄一支不会在本王回程途中追击咱们,你也知道十三阿哥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是经不得颠簸的……”胤礽看了一眼正挣扎着想起来说什么的胤祥,立刻递给胤禛一个眼色,胤禛会意,连忙出手把那感情用事的小子按住示意他噤声。

“这……我科尔沁部定会世代臣服效忠大清……”这叫吉达的汉子是个实心眼儿,根本不会说什么转圜的话,眼见就要指天指地的表着衷心,胤礽连忙出手止住。“台吉这话本王信,科尔沁部世代与我大清交好,这点毋庸置疑的,台吉也不用如此着急,本王虽是担心,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但这就要台吉配合了!”吉达一听有门儿,立时双眼放光点头如捣蒜“郡王请讲!”

“其实也很简单……本王只是要反扑夜袭的事儿不要这么快传出去,至少也要等到三日以后!”三天的时间快行的话能从京城到保定府赶个来回,康熙调兵驻扎保定府也来得及了!“郡王的意思是……”吉达不是傻子,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众人也就都明白了。胤礽点了点头,笑着拍了拍吉达的肩膀“要做到滴水不漏,即便是只是一个火头军也不能放跑!”不是胤礽心狠,这个时候只能是大清的利益为上,敌我之间很本能的就做出了选择。“这个简单!这些狗贼杀我族人,本来就没打算放过,这话不消郡王讲,自当手起刀落杀个痛快!再说营地四周一马平川,只有一面儿有些矮坡,到时候咱们多派些人手蹲在有坡儿的那边儿,量他们也跑不了!”胤礽不置可否“那敢问台吉,你们是如何跑出来的?”这话不无揶揄,若真能守得固若金汤,你们这些虬须汉子这会儿估计都得在营地上俘着,还能在这儿挡着不让我回去!

那吉达黑脸儿一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布设一事就不消台吉操心了,这事儿还需本王自己做着才算是放心,所幸这样,入了夜本王将亲卫们分散在营地四周隐蔽下,进去救人的事儿就由台吉带着亲信们去做,你们算是仇人见面砍杀起来也比咱们有力度,尽量先做的隐蔽些,至于惊动了之后,本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年羹尧!你带上一百个亲卫随在台吉后头殿后,若是救下了人质也好接应着,若是见了混战,临时应对作战的权力你全权领着!至于其他人,本王自有安排!”眼光在帐中巡视一圈儿,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儿小奸诈,不过你吉达也不能怪我,谁不向着自己人,这硬碰硬拼生死的事儿,又是救得你族的人,你不去谁去!再者谁能保证你小子一见救下了人,就忙着疏散撤退而忽略了铲草除根,爷可输不起一点儿!所以你不做先锋谁去做!

吉达心里暗骂这郡王狡诈但也知道是实话,心里虽是有些疙瘩,可面上还得挂着一副感激涕零的笑脸连连称是,继而告退出去做准备。胤礽看着吉达跟几个蒙古人离去,脸色一绷“爷不管你们是偷是抢今晚潜伏营地之前,爷要你们确保科尔沁营地四周都下满绊马索,锄头钉耙也都给我拆开了搁上去,就算是挖坑也必须给我保证没有一人一骑能够离开!”舒术跟几个正副参领还有总兵站姿规范,军人的风貌得到很好的体现,神情严肃的朝着胤礽抱拳“末将领命!”得到了保证后,胤礽松了口气,回复了一贯的微笑“那咱们就先去泡子里洗个澡吧!”洗澡?泡子里?众愕然!

看着在不远处泥泡子里跟侍卫们搅在一起厥腚和泥的胤礽,胤禛只感觉自己的心房使劲儿的收缩了几下,气息不定的把手按在跟在一侧的年羹尧的胳膊上借了个力。“爷还是跟着你们去扫营吧……”“四爷!万万不可,四爷您身子贵重,这兵戎相见以身犯险的事儿还是奴才们去做。何况郡王派了坚守北坡的任务给四爷,四爷位高震摄,也好应变于神速!”胤禛摆摆手,这个时候对年羹尧这不香不臭的马屁没什么感觉,眼下还没有什么事儿比目睹一个不顾身份背弃皇尊肆意失仪堪比野猪拱地般在泥地里狂刨的郡王更能震撼心灵的!

“四弟~还戳在那儿作甚!快过来滚上!”胤礽一个鲤鱼打挺顺带沾了一后背的烂泥,从地上滚了起来,正看见还正颜站在草地上神情呆滞的老四,赶忙出声叫唤。靠!晚上是去偷袭又不是参加篝火晚会,那营地四周即便隐在夜里,也是隔个一二十米便立起一堆柴火,再看看你们这群养尊处优的一个个小白脸儿一样的脸色,不弄伤点儿保护色怎么靠的近些!再说夜里蚊子这么多,还不定要在草里猫几个时辰,要不糊上泥巴,还不等开战,就得先让蚊子给叮死!

喊了几声见老四泥塑般还是没有反应,索性起了童心,掂起一团泥巴朝老四扔过去,恰恰好好糊在老四的蒙古袍子胸口,哈哈笑着又捧着一把泥巴,在老四惊恐的眼神儿注视下一步步走过去,开始往他脸上图“四弟呀~哥哥知道你放不开,但据我的经验来讲,这泥巴不但防蚊虫叮咬,女人们还拿它糊脸呢!保不齐回头卸下去,你的脸蛋子又滑又嫩!弟妹见了都得羡慕!哈哈哈~~”

老四木然了!呆愣了!眼前出现空白了!自小养尊处优的皇子阿哥不用培养就先天具备的洁癖,让他对刺激性气味的敏锐度高于常人数倍,只是一霎那,胤禛鼻子里全是腐臭腥膻让人作呕的味道。但眼前正兴奋的给自己抹脸的是自己的二哥,他从前是太子,现在是郡王,眼下还兼着前锋营统领的差事,在某种意义上说,还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胤禛在这一刻爆发了超乎寻常的忍耐力,把忌急用忍韬光养晦的忍者精神发挥到了极致,颤抖着身躯,紧抿着双唇,死闭着眼睛,紧咬着牙关!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般若波罗密……万物皆空……一切都是浮云…….

胤礽抹完了老四的脸跟脖子,觉得他的衣服还差点火候儿,便让老四稍等,转回身去泡子里抠泥巴去了。看着地上再一次被胤礽抛弃的锦绣蟒袍,想着自己现在不用看也知道跟这帮丘八奴才一样的泥脸,胤禛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这能仰着脸无语望苍天!皇阿玛呀~想当初五弟带兵打仗的时候憋不住在阵前撒了一泡尿,您便是八百里加急的书信训诫其罔顾皇尊失行于军前,可您看见他了吗?这个您自幼谆谆教育,亲授礼义教条尽心抚育的二儿子…他他他!!!他竟在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于皇嗣之尊身份于不顾,竟是自己作践自己于斯地步!!儿子感谢他不顾安危以身涉险来救儿子跟十三弟,但是儿子对君父跟祖宗颜面更是看重,在兄弟情义跟我爱新觉罗家煌煌于世的尊贵面前,儿子义无反顾的选择后者,即使儿子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儿子也要在您面前参他一本!就说他……‘糊我一身泥……’

第37章 装b被雷劈 科尔沁营地在四野空旷的黑暗中显得尤为突出,就像是趁在黑色布幔上的油彩画儿,在静默的黑色中泛着迷离的光晕。草原上没有夕阳西照,也许因为空旷所以日头沉得仿佛比认知中的时候要快很多,胤礽一行也就趁着天际拉上夜幕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将五百余官兵很好的隐藏在营地四面,围拢成了一个包围圈。但此时头顶花环的胤礽心里却并不轻松,虽然黑暗给了自己队伍很好的掩护,但同样的平日里一切可以用来联系跟交流的暗号也都不能采用,声响当然更是不行,这个时候只能静静的等着,等着舒术过来汇报布置陷阱的情况,才好进一步的部署调派,以求将这次夜袭救人达到最好的效果。

胤礽不是军人出身,也根本就没有对战争在即所该有的紧张,身上这层厚泥早就风干成了厚厚的一层黏在身上,很好的阻挡了蚊子的叮咬,也让人在夜里的旷野上不那么寒冷,基于这几种因素,所以胤礽在打了不知道多少的呵欠之后,终于在一阵虫鸣清风声中渐渐有了些睡意。“郡王,末将已经将绊马索里外布了两层,便是连营地里的钉耙铁叉也都用上了,北面儿不够用的,末将叫侍卫们挖了三层的小坑,量他就是千军万马也很难出的去!”迷迷糊糊间听见舒术的声音飘过来,睁眼却没看见其人,循着声音望过去,竟然什么也看不到,只见两朵儿浅白的小花儿在自己身后两步的地方上下摇摆着。胤礽无语,暗叹一声,这保护色再加上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竟是连近在咫尺的人都瞧不真切,也不知道舒术这厮是在跟谁讲话。“大人,小的是赵六儿,郡王在前头呢……”“妈了个巴子的!你怎么不早说!”传来一声压抑的咆哮,接着便有衣物窸窣的声响儿打身后传过来。“郡王?”这小子怕又认错,带着疑惑的声音先是问了问。“是我!”凑得近了便见得出轮廓了,竟是给这舒术又唬了一跳,头顶花环上的两朵小花儿迎风招展,一脸泥巴自然看不清什么脸色,反而衬得两个眼白更是惨淡,加上几绺红血丝,有些午夜凶铃的惊悚感,别开视线“我都听见了,做得好!拿枪的侍卫可照爷交代的分好了?”“回郡王,一百个持枪亲卫每一面二十五人作为先锋军,末将按照郡王的交代下了令,凡见敌军接近,先行开火,后面持箭的兄弟再行补上给予子弹上膛的时间,反复更替,杀敌于先机!”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看见了没有“四贝勒那边……”老四霸王硬上弓,明明没有打仗的经验,还偏得在这个时候充好手儿,只得交代了舒术把他派到了思虑再三最为僻静的一面,还特别在绊马索阵势之前还挖了三层的浅坑,算是双重保险吧!“回郡王,四贝勒那儿都妥当了,属下留下了查哈跟秦仲两个参领随时护着四贝勒!交代了他们若有不对先掩护四贝勒撤退!”“嗯!咱们只等着吉达跟年羹尧的动响儿吧!”

科尔沁营帐中原是可汗居住的一顶最为华美的帐子里狼皮座椅上倒卧着一个虬须红脸儿汉子,满嘴的酒气,醉眼靡靡的看着手下那钦马伏在一个少女俘虏身上恣意的正欢,嘴角儿挂着撒上的酒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腰上的裤子本来就没系的结实,这一站呼啦一下掉到了脚踝,绊的自己摔回椅子上,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都说科尔沁出尊贵的美人儿,那孝庄…海兰珠…嗝~咱没见过…嘿嘿~~噶尔丹活着的时候听说也去求过亲,可却啃在人家腚上,连个屁都没吃上……嗝~~~~哪像咱现在,科尔沁的小美人儿随便…睡…嗝~~哼!策妄敦多布算个球儿!他说不让老子碰老子就不敢碰了!嗝~~哈哈哈~~翁牛特部打了四天了都没拿……下来,等他回来了……大汗还不得抽他……嘿嘿~~嘿嘿~~来呀!去…去把那个…最尊贵的格格…给我带来!!今儿晚上…我就睡了她!”

那仁托娅是科尔沁部台吉吉达的掌上明珠,算起来也是塔娜的表姐,这回跟着一起来觐见圣颜,本来依着阿加的意思是要把自己送进京里嫁给皇帝,可还没等见了圣颜便被忽然而至的喀尔喀左翼跟策妄的反兵俘虏,跟数十个被俘的少女一起关在一顶帐篷内,这几天每日便有几个女孩子被兵卒拉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每一天都能听见营地上盘桓的族人的惨叫跟敌人的狞笑,那仁托娅的心一天天沉下去。夜幕降临的时候那仁托娅的眼皮一直在跳,心里也显得比这几天尤为惴惴不安。当帐子外面儿黑影越来越近的时候,那仁索性闭上了美丽的眼睛,双手死死捂在耳朵上,晶莹的泪珠儿从浓密的眼睫中渗出,顺着脸颊缓缓滑下。当来人架起自己的胳膊往外拖拽的时候,那仁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嘴里默默的念着腾格里,草原的长生天。

一路上借着火光看见冓火旁的木架子上排放着十来个人头,惊悚的表情定格在死亡的瞬间,那仁托娅认得其中一个是自己贴身的女侍,她是在昨天被拉出帐子去的,却原来……闭了闭眼觉得心头泛着恶心,才又被拽着走了没几步,忽然一串惨嚎从一顶帐子里传出来,跟着便是一道血红翻飞着泼在帐壁上,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粗鲁的谩骂声,那仁托娅的心脏狠狠一缩,脚下一虚竟险些摔倒,却被架着自己的士兵粗鲁的拽起来。拐了个弯儿到了那仁熟悉的那顶帐子跟前儿,但她知道里面等着她的不会是疼她的阿加,但还没容他细想便被人从后面一推,硬生生的跌进了帐子里。

男女那点事儿那仁托娅不是不知道,在这次来之前额默已经教了自己一些,她说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眼前的情形那仁却完全不能感受美好的意境,只觉得喉头被什么堵住想吐又吐不出来。

“那钦……嗝~~你小子上那边儿乐去,本将来跟格格好好的温存温存…嗝~”那仁认得这个正缓缓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就是他还曾在额默的生辰时候替策妄阿拉布坦送了一只雌鹰过来,他是策妄阿拉布坦先骑的百夫长噶鲁。“是你……”那仁托娅美丽的眼睛里忽然射出仇恨的光火,可还没等站起来就被这噶鲁钳住了下巴,刺鼻的酒气迎面扑来,恶的那仁忍不住干呕起来。“嘿嘿嘿~~那仁小格格~竟还记得我噶鲁?嘿嘿~~嗝~~~这就好…这就好……我可是对你一见倾心…啊…今晚上…咱们就在这儿…合衾….哈哈哈哈~~~~~”噶鲁伸手把眼前的美人儿拽起来抱在怀里,转身拖拖拉拉的朝座椅上走过去。

那仁闻着这噶鲁身上的臭汗混杂着酒气的酸味儿,一时不查竟被他揽住,大手放肆的在自己胸前乱摸一通,挣扎间被拖拽到宽大座椅跟前儿,又被狠狠的甩了过去,脑袋撞在椅背上一阵晕眩的时候这个噶鲁竟趴在了身上,臭嘴合着胡渣一个劲儿的在脸颊上噌刮,大手也没闲着,扭动中对斜开襟儿的翻领儿夹袄竟被他撕扯开,露出了白嫩的肩胛。“不要啊~~~救命~~谁能救救我~~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夜的沉静,在这四野中慢慢扩散,惊醒了围拢在四周的百余名将士,更是在吉达的心上狠狠的划了一刀。“托娅~~给我杀进去!!现在就杀进去!!!”朦胧间见策妄叛军的兵士们还在大口的饮酒,肆意的作乐,吉达本想再等等,等到他们酒劲儿上了头,便更能事半功倍,可那仁托娅的这一声凄厉尖叫,一下子就打乱了这个汉子的心,自己虽然不乏儿女,但这个女儿却是自己最为喜爱的,从小便是自己上哪儿都要带上她,不仅仅因为她是自己的嫡妻所出,也因为她有着如同科尔沁草原美丽朝霞般的面容,很可能成为这些年来第一个嫁给皇帝和亲的科尔沁族女子!可这回却没想到竟是让她遭了劫掠,之所以在没有万全准备的情况下打算劫营最大原因就是想要救自己这个最爱的女儿!本来没报什么希望的吉达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来这一趟,但亲耳听到了就又是另一个概念了,当下心里急火攻心,恨不能立即杀将过去,把那仁救出来!

胤礽趴在不远的坡上,远远的瞅见了映在营地篝火范围内的一行人,心里一惊,怒从心头起“这个狗才!谁叫他现在进去的!”舒术也是大惊,定睛一看也是血冲脑门儿,忠郡王交代自己传了令子过去,这个吉达台吉也是满口的应承,紧等着这些策妄反兵喝晕了好轻松下手,这厮竟敢擅自行动!当下恨得牙痒痒,却也不敢怠慢赶紧爬起来往这吉达的方向跑去,得在开打之前堵住这狗才露出的缺口啊!

吉达领着百十来号科尔沁族人选了个背光的位置悄悄的潜了进来,迎面的杆子上触目惊心的悬着三具没有头颅的尸身,有的已经散发着臭气,引来飞虫的叮爬看得人胆战心惊,吉达虽然是私心作祟,但是到底是科尔沁的台吉,当下也是心中愤恨,眼里冒着熊熊的火焰把牙齿咬的咯嘣作响。绕过了几个帐子并没有撞见什么巡逻的士兵,想来这策妄的叛军自视甚高,想不到会有人来个回马枪,大多数的兵士也是从连日的苦战里刚歇下来,正是饮酒做乐的时候。吉达一行对营地的布局自然熟悉,过了两顶帐子之后,吉达一个手势,众人便分散开去。吉达心里担心着那仁,也猜测着必是待在主帐的人才敢动自己的女儿,索性带着十来个人绕向营地中间的主帐。路上遇上醉眼迷离的叛军,还不待对方回神儿,便一个手起刀落杀的叫个痛快!

离着主帐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忽然身边儿的帐帘儿一打,从里边踉跄着露出个人,吉达骇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自己认识的在策妄军中担当百夫长的哈丹,一脸醉意,衣衫不整,裤子索性没穿,下头两个黑球儿硕大,当啷着的物件儿上黏腻着□,看的吉达一阵恶心。哈丹也是一惊,刚从女人身上爬起来,脚底下还虚浮着,冷不丁的出来瞧见了本不该在此出现的吉达台吉,当下酒醒了七分,习惯性的就朝着腰间摸去,可佩刀早就在刚才挑了那女孩儿的时候顺手被自己扔在了帐子里,自然是伸手摸空。本来被这哈丹半裸的造型惊得有些措手不及的吉达见他在身上乱摸,猛的回过神,哪肯给他放声大喊的机会,当即手起刀落一下子割开了这哈丹的喉咙,看着他惊愕的瞪着眼掩着脖子上的伤口,缓缓的滑下去。

吉达知道这哈丹在策妄军中的职位,很是担心他出来的那顶壁上飞红的帐子里的会是自己的女儿,颤抖了半天才挑开帘子抬脚走了进去,几个族人也跟着进了去,里面的场面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五六个女孩儿的尸体,均是光裸着身体,伤处不一,但都是一刀致命。随后而近的几个汉子皱着眉颤颤的过去把女孩们脸上的碎发拨开,看看是不是自己的亲人家眷。纷纷验看了一下,均是暗暗吐了口气,却都不由自主的脱下了自己的袍子盖在这些女孩儿身上,神色肃穆的抬脚迅速出了帐子,不愿在里面多待一刻。倒在外头的哈丹并没有很快死去,只是脖子上的伤口血涌的很快,但他却巴不得自己能尽快死去,因为那几个先后而出的汉子满眼的仇恨火焰,竟是一言不发的走到自己身边儿,掏出佩刀朝着自己的命根子割去。哈丹可以感觉到疼,疼的撕心裂肺,疼的痛入骨髓,可他喊不出也不能反抗,只能瞪着充血的眼珠子看着这几个汉子拉扯着把自己引以为傲的宝贝,拽下来扔在地上,再踏脚碾碎。嘭~~哈丹终于倒下了,只是临死的那一刻,他的眼光还死死的盯着地上早就成了烂泥的一滩肉……

吉达有些着急了,他害怕自己下一个看见的会是托娅的尸首,脚底下忍不住快了起来,心思自然就没有刚才的细密,走了没几步终于惊动了几个围坐在篝火堆旁正饮酒的士兵,虽然吉达几个行动的很快,几乎是在双方对视的瞬间便扑过去了结了对方,但还是有两个人发出了啊呜~的声响。连带着分散在各处的人也都有所察觉,也许是散开的族人碰上了同样的事情,总之下一刻,这营地里的声响多了起来,甚至连远在坡上的胤礽他们也能听到一二。

“暴露了!传令!各就各位准备迎战!!”胤礽自以为潇洒的忽然蹿起来,举着弯刀在手做出了盘古开天辟日的姿势……

主帐中噶鲁硕大的身子压着娇小的那仁,忽然发现自己的肚子很妨碍手的动作,而且这小美人儿也实在没有看着那么温柔,居然张牙舞爪的乱打乱抓,愣是给自己抓出几道血印子,心中恼火着正准备翻身起来先好好教训一下这头小母狼,忽然帐子外边儿传来啊啊的叫声,听着与这几天爽浪的叫声有所不同。噶鲁作为百夫长并不是浪得虚名,除了魁梧的身子跟杀敌破阵的神勇之力以为,也还是有些心智头脑的,当下心里起疑,撇下那仁翻身下了地,提起还在起伏*的那钦“外面儿听着不对,出去看看!”言罢拽了件儿披风罩上,堪堪掩住了□(chi luo)的身子,抓了把弓箭大跨步朝外走去。

噶鲁一把掀开帐帘儿,忽见外头已经乱作一团,竟是自己的下属被杀的措手不及,当下一声暴吼,哇呀呀的想要抬手斩杀,却蓦然发现自己着急慌乱的竟然扯了张大弓,气的刚想奋力摔在地上,忽然听见不远处一声军令,猛的抬头看过去,见山坡上隐隐有身影晃动,却看不清楚,只是距着自己最近处的那个似乎举着把刀,在燃烧帐子的冲天火焰下刀片闪着寒光凛凛,见得最是真切,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弯弓搭箭将弓弩拉到最大极限,猛的发了一箭“王八羔子!叫你给爷爷设埋伏!!”

胤礽正举刀兀自摆着姿势,忽然觉得迎面飒飒的飞过来什么东西,在舒术大叫不好的同时,本能的低了下头,当啷一声自己握着的佩刀竟给断做两截,暗骂这佩刀是地摊货儿的同时,竟发现射过来的是一支羽箭,立时满头冒汗,搞得脸上的泥巴都斑斓起来,当下拍着胸脯低喃“莫装b!装b被雷劈……”

第38章 黄泉路上琢磨去吧 胤礽反手扔了那把质量不怎么样的破刀,一个前扑趴在地上,掏出千里望看着营地内的战况。吉达的不到两百个族人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似地,犹如杀人工具般,见了着着蒙古兵服的便是拼力的砍杀,但可惜不是正规军队出身,一开始趁其不备的时候还是很有杀伤效果,但后来打草惊蛇之后,即使是酒意正酣的敌军在到了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那也是拼着全部气力反击的,所以显得吃力起来,胤礽稍稍转了个角度再换回来的时候,地上已经有两个科尔沁族人被放倒。

千里望中胤礽看见了桅杆上悬挂的死尸,看见了木架上并排陈列血糊糊的人头,也瞧见了营地后边儿的草棵子里遍布着的百余具尸身,心里也明白了是什么力量让吉达这只民兵队伍聚集了气力,未曾领略过战事残酷的胤礽心里发毛过后,也是对这大屠杀般对待俘虏的事件生出了恨意。眼见营地中被惊回了神智的策妄叛军渐渐聚拢密集开来,吉达的那百来号人很快就见出了颓势,心里一阵气急。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被自己派着尾随跟进支援的年羹尧一行,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装不装b被不被劈了,一个起身弹起来,朝着年羹尧蛰伏的方向大吼“年羹尧!!你个杀才死了么!还不给爷冲上去!!”这一声闷吼在夜里四野辽阔的地界儿听起来真真切切,便是在营地里搅在混乱中厮杀的汉子们也能听进耳朵里,本来随势而倒的士气一下子受到鼓舞,每个科尔沁族人都坚定了自己的信心,不管怎么的也得撑到援兵过来才行!就是营地里被俘已经饱受酷刑刚刚被解救下来的俘虏也都捡了趁手的家伙,准备跟这些敌军血战一场。

策妄的叛军自然也听到了,只是这声音在他们听来不是福音,山坡上还有埋伏这毋庸置疑,但究竟有多少埋伏,这些叛军不得而知,再加上连日的饮酒作乐,身子多少有些虚浮,竟是连平日里战斗力的七分都发挥不到,有几个就是这么在愣神儿的时候被人枭了首,倒死也闭不上眼!

年羹尧没有千里望,但他离得比胤礽近得多,营地里的情形自然看在眼内,吉达腹背受敌他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他仍旧不想出兵,他没有胤礽那么多的人道主义,作为一个军士,年羹尧认为没有什么比尽量减少自己的损失更为重要,即使这需要提前有很多人用性命做铺垫也在所不惜。他不是害怕血肉直搏,他只是想等敌军大伤元气的时候再一举出动,杀的手到擒来。但显然胤礽并不认同他这一观点,所以年羹尧在听了胤礽隔了老远这一声怒吼的时候,他知道这位郡王生气了!心里暗暗骂了句娘,却不得不朝着身后众将士下了进攻的命令,自己也身先士卒的冲了进去。

千里望中胤礽看见年羹尧率兵加入了战局,到底是训练有素又士气如虹的正规军队,一片砍杀中扫清了包围着吉达他们以北的一边儿腾出一条缺口儿。但让胤礽始料未及的是,策妄的叛军仍有不少才从帐子里陆续出来,“草!吉达说这营地驻守的叛军有八百左右,刚才这一番打斗,本王粗略算了已经被撂倒的不下三百,怎么还有这么多?”舒术在一边儿赶忙凑过来,直直看着胤礽看的方向,也是一脸的惊诧。胤礽见他不用千里望似乎也能看清,觉得这厮有跟风之嫌,便撤下千里望也瞄了一眼,竟也能看的真真切切,再瞧瞧手里的千里望,tmd古代的东西就是落后,这破东西用于不用竟然差不了多少!郁闷的把千里望随手塞进了舒术怀里。

“郡王,那个人是策妄的百夫长噶鲁,吉达的消息并没有说他在这里,会不会是临时路过,或者恰好回来的?”舒术拿起千里望看了下,一眼扫到了还站在主帐门口儿,裹着披风气的满脸胡子乱斗的噶鲁。“噶鲁?百夫长?”不确定这百夫长是个什么职位,手底下又有多少人?但字面儿理解总也得过百人吧!问题是,到底是一百还是两百?掩或是古代人习惯认为吉利数儿的六百或九百?这虽都不过千,但却是敌死还是自己死的大问题了!

“多了百来个,不过得亏郡王您想的周到防患于未然,咱们这四下里设的陷阱沟壑,即便是来个千户长,咱们也不怕他!”舒术瞬间解决了胤礽的疑惑,看来蒙古人实在,这百户长就是统领一百个人左右,不会超过两百,这不过是相当于大清编制的一个总兵罢了,胤礽当下松口气。盯着在主帐门口张牙舞爪嗷嗷怪叫着舞着把硕大弓弩的黑胖子,这么特别的造型不用想也知道刚才射向自己的那一箭就是这个狗才射出来的,眼珠儿一转,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看着闯进营地里的年羹尧手中的青峰长剑挥的英姿飒飒,所过之处无不血雨翻飞,心里赞此人身手胆色了得的同时,也为其招招儿死手毫不容情的狠辣招式心生寒意。“年羹尧这小子倒是个用兵打仗的料儿!”舒术闻言不阴不阳的应和着,也不跟话儿,估计是同行相忌的心理作祟,当下也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绕下去。

“我看即便是加上年羹尧带下去的一百来个人,也是不够,不把他们逼出营地,咱们设下的陷阱根本派不上用场,反而敌军人数众多,时间久了必然吃亏,舒术,你速再去点上两百人下去助战,记着,务必把他们逼出营地,陷阱是你下的,至于朝哪面赶,你自己看着办!”“末将领命!”舒术火急火燎的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胤礽仍旧端着千里望观察着营地里的战事,没有让胤礽等的太久,舒术带着百十来人很快就出现在千里望的观测范围之内,浑身的黑泥个个顶着草环的清军在营地里忽然的出现,这一情形唬的那些叛军一愣,只不过这一刹那却再没有给他们能够回神的机会,只有这惊诧的表情停滞在死亡那一刻。不过估计这些叛军临死时的唯一念头就是‘草!不带这么吓人的!’

纵观整个局面,形势似乎已经在清军的掌控之中,这舒术也是很有建树的一员猛将,呈扇面儿形队伍猛扫敌兵西南方向,将他们朝着南面儿绊马索最多的地界儿步步相逼。胤礽不知道这些策妄叛军知不知道这是一计,但是在那个时候,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当胤礽在千里望中看见那个百夫长噶鲁带头跨上坐骑的时候,表情还是很兴奋的,心说这噶鲁给面子,你要是不骑马我那些绊马索还真就白设下了,用它陷人如同杀鸡用牛刀一样大材小用了!

身为百夫长的噶鲁见情势大大不妙,连连大喊同是百夫长的哈丹的名字,可那厮早就叫吉达跟族人给宰了,自然是千呼万唤不出来,这时早一步在噶鲁出帐前就已经出去应战的那钦,捂着膀子上血淋淋的伤口转了回来,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蒙语,听得噶鲁面色大变,也没了方才叫嚣的气焰,慌里慌张的朝四面儿看了看,疾步的转回帐子再出来时,手里夹着早就吓得花容失色的那仁托娅朝着那钦一吼“快走!”

主帅一跑,剩下的叛军自然心里更慌,凡是属于噶鲁跟那钦的部下自然再也无心恋战,边挡边退的朝着散马的围栏退过去想要跟着自己的主子一起逃走。哈丹的部下寻了半天也没看见自己的百夫长,自然更是心慌无比,其心境犹如忽然被抛弃的流浪猫狗没着没落的,死伤的数目一再加剧,最后也是溃不成军,争相着随在噶鲁一行的后边儿想趁着夜黑难辨的天然掩护就此逃走,一时间营地上清军士气大振,一路砍杀着遇上或者跑的慢的叛军。

情况也是亦如胤礽所想的那样敌军奔逃的方向并不一样,似乎是情急之下只是盲目的凭着直觉在撞。也是该着胤礽点儿不好,其他各个守卫的地方儿撞上去的都是虾兵蟹将,没怎么费力就被驻守在原地的清军抓的抓杀的杀,唯有胤礽这边儿撞过来一只大鸟儿,正是夹着那仁托娅一路骑马狂奔出营地又黑灯瞎火撞过来的百夫长噶鲁! ~虽说胤礽这边儿一样设着一排的绊马索跟小坑,但这噶鲁因为人比较胖又夹带着个那仁,两个人的分量爬坡自然那马要吃力一些,所以落了后,可这一落后,却是让噶鲁暗叫好险,奔在前面儿的数十个叛军包括那那钦在内,通通绊在了绊马索跟坑洞之间,马匹折断了腿摔倒在地,骑在马背上的人自然也一路滚了出去,没有当场摔死在绊马索上设下的铁刺之下,也都多少受了伤,被随即而上的清军制服,当场拿下!即使后面儿赶过来人的看见了前面的的动静,想要勒马也是不易,惯性下,胤礽就没少见忽然从头顶上飞过去的人影儿,掉下来自然也是没有落好的,鸟枪与兵器齐上,一片的惨叫告饶声。

但这噶鲁却因为落了后反倒没有受累,他反应也算迅速,急火火的勒了马,又火急火燎的掉转了马头,想要找别的出路,却发现营地另外的三面儿也是亦如这边这般情景,更有甚者似乎是胤禛的那一面儿竟是噼里啪啦的一串枪响,火器发射在黑暗的夜色下,那一处显得尤为壮观。这噶鲁显然吓了一跳,当下又是呜哩哇啦的一通乱叫,勒着马缰也不管东南西北开始狂飙起来,一头翻飞的小辫儿在夜风中招展,可那迎风飘起的斗篷下却是什么都没穿□(chi luo)的黝黑身体,肚皮上两摺犹如罩着轮胎一样的赘肉随着马速上下颠簸着,看的胤礽直想吐,伸手朝着这个末路穷途的家伙一指“谁能把这不穿衣服的东西给爷下了!爷重重有赏!”

亲卫门自是哈哈笑了一阵儿,手里忙乎着捆绑着叛军俘虏,一边儿尽数应下。眼见这场仗算是平安解决了,虽然清军阵营也有死伤,但为数不多,也得亏的遇上胤礽这样怕死怕担责任的统领,愣是真的没有放跑了一人,除了仍在包围圈儿内疯跑的噶鲁之外,其他人均已降服。胤礽本打算让前锋营的清军们上来二十来个,瞄准了一搂,把这厮打成筛子了事儿,可那吉达竟忽然奔过来,咕咚就跪在了自己面前,说是他的女儿被这噶鲁挟持着,央求胤礽不要开枪。

胤礽这才细看下发现,果然噶鲁身前的马背上搭着个人,方才因为光注意这噶鲁一身的肥膘儿,愣是没看见。可这怎么救呢?这噶鲁明显是气急生疯了,狗急了还跳墙呢,这厮要是急了,就是那身量一拳下去,估计这吉达的闺女也就香消玉殒了!

包围圈儿慢慢紧缩着,胤礽一行除了驻守包围圈儿的四百来个人以外,总兵以上的都已经进了营地歇着,顺便清点了下敌我双方的数目。这一路上惨象环生,胤礽实在是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勇气,只打发了舒术跟年羹尧几个下去清点和安置尸身,自己则和胤禛李狗儿几个到了营地中间儿位置,端坐在已经挪到营地外间儿的那张狼皮大椅上,看着这噶鲁鞥子一样的奔跑。本来胤礽因着刚才的战事打的顺利已经把科尔沁族人的悲惨境遇忘得七七八八,可这一近处看了,却是点点滴滴凝聚在心,甚至联想到了南京大屠杀的血腥场面,早就没了笑容,一脸严肃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就这么看着。

为了让这噶鲁的马跑起来觉得顺畅,胤礽还特意命人将挡路的四顶营帐给扒了。眼见天际都泛了白,胤礽也渐渐等的有些不耐烦,见那噶鲁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便缓缓起了身,抽了地上一个叛军尸体的护腕卷成扩音器的形状放到嘴边儿“我说噶鲁大人!跑累了就歇歇吧!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吗!这么跑来跑去的能解决什么!”

噶鲁早就看出这个一身黑泥看不清脸面的人是这些人的头头儿,其实顺手夹了这女人出来也无非就是想要最后一搏罢了,骑马跑了半天其实早就累了,可总觉着谁先说话谁就在气势上矮上一头这,所以宁可挨着屁股颠烂了的疼痛也不开口先说话!好不容易这黑脸儿的家伙开了腔,听着语气也算不错,再端着可就要错失良机了,当下放慢了马步,却抬手扼住了那仁托娅的咽喉处“你是什么人!做得了他们的主吗?”噶鲁手臂一扬指向了一脸急切加仇恨的吉达一族人。

胤礽笑的很温和,不过掩在黑泥后头,再温和看着也很诡异“大清忠郡王就是我,你说我做不做得了科尔沁的主啊?”这话一出,一边儿的老四直觉的胤礽托大了,若是传了出去很是不妥,可眼下这情形容不得自己纠正,张了张嘴将话咽了回去。“那好!你放我走!”噶鲁想了一会儿,一张嘴这要求提得倒是直接。胤礽又笑了,掏了快帕子拿了舒术端过来的酒水倒在上头,在脸上擦了几把,其状不紧不慢仿佛就是在家长里短般自然“我说噶鲁大人呐,本王瞧着你挺是英明神武的,怎么竟是说些糊涂话!即便是本王放了你出去,你又打算如何?去找策妄阿拉布坦?还是去找策妄敦多布?只怕是找了谁都无异一个死字吧!本王有更好的提议你可愿听啊?”

胤礽这话并非虚言,噶鲁其实心里很清楚,只是一时之下也没有更好的想头,当下一听胤礽还有别的办法,也是唬了一下“什么提议?”“很简单,临阵倒戈为我大清效力不就得了!本王见你是个人才,再说,大清跟策妄阿拉布坦这场仗势必要打,有你这么个军中要将了解内情的人在,也多了一份胜算不是,咱们大清胜这场仗那是迟早的事儿,到时候,本王请准皇上封你个单于来做做,你觉得怎么样啊!”众人又愣了,老四先是呆了,心道这胤礽不是疯了吧,这种允诺也是随口就说的?且不说皇阿玛不屑这种结党的卑劣手段,再者这随意允诺就许了个单于的称号,这是当众拉拢策反呀!你老二还嫌当初卖官结党的罪行不轻怎么着?老四眼珠子瞪得铜铃大的时候,吉达的眼珠子瞪得更大,这噶鲁虽然不是亲自带兵袭击的科尔沁部,但这混账却是最禽兽的一个!不杀他实在是难以告慰死去的族人们,可这郡王明摆着就是拉拢他,一旦他受了封号,此人不但动不得,说不定科尔沁族人还得定期像他表示亲和,实在是不甘呐!!

“郡王!!”“二哥!!!”

“你此话当真?”胤礽眼风瞥了吉达跟胤禛一眼,嘴角一挑转向噶鲁一面儿。“自然!”

“我要你对着腾格里起誓!”胤礽面上严谨,心里暗道古人无论哪个民族都这么迷信呐,不过也得亏如此,否则要是他让自己立个字据什么的,将来传了出去也绝对不是个露脸的事儿!当下颔首,朝天举起左手伸出三指“我爱新觉罗胤礽对天起誓,绝不伤害噶鲁一个手指头!将来若噶鲁臣于大清,将来封位单于,世代交好,绝不进犯,如违此誓天打雷劈!”老四闭眼,疯了!吉达结舌,完了!

“好!我信你了,不过眼下你得先放了我等你大清起兵之日,我噶鲁自然会率兵来!不过,别的人我信不过,我要你跟我一起出去,到了我认为安全的地方,我自然会把这女人还给你!”

“郡王!不可,末将跟他去也是一样!”

“二哥!你不能去!”

胤礽未做理会,随手拿□边侍卫手里的一支鸟枪跟几颗铅弹,笑了笑“哎~疑人不用,就当是本王去送噶鲁大人了!”利落的翻身上了马“年羹尧!给噶鲁大人让个路!!”

年羹尧抱拳复命招呼着清军亲卫让出了一条路来,胤礽笑着朝噶鲁靠过去,并行着不分先后这么走着,只是注意到噶鲁的手指始终扣在那女人咽喉上没有放开过,胤礽一笑,也未多话,二人并驾齐驱着渐渐消失在众人目视范围之内。

天空泛白,这坡上的一切自然也看的清晰,地上布置的绊马索多数尽数都已经用了,只留下埋伏时留下的印痕,其数目之多,看的噶鲁心里发寒,暗道这郡王阴谋诡诈。不过此刻他倒是一点儿不担心,心里也在把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哼!什么投降你大清,别以为我噶鲁是个莽夫,那大清的康熙皇帝哪是这么好相与的,何况你一个小小郡王安能做得了康熙的主!即便你说的是真的,但这各部之间几乎都被我军袭击了个遍,即使是降了大清恐怕日后在这塞上也难有立锥之地了!还不如索性一反到底,是赢是输也未必就是如你所想!至于这回我大意失了科尔沁部营地又损了近千将士,但若是我擒了你这个郡王回去,哪怕是个死的,也足足能顶了我的罪了!!这笔买卖怎么算我噶鲁都是赢家!!!

噶鲁引着胤礽向西走了有近半个时辰左右,侧耳听着身后并没有什么动静,忽然一个转手把那仁托娅提了起来,勒在胸前大喝“把你手里的枪交出来!!”胤礽随着他一路走来,心里也是琢磨着他何时动手,乍一听得他一声吼叫,还真是唬了一跳,当下抬头看着他“噶鲁大人,你这是……”

“哈哈~小子!要我噶鲁降清你做梦!这小娘们儿跟你我都要!现在把你那东西交出来,不然我立刻杀了她!!”“别!别伤了她!”胤礽佯作害怕,身子一抖从马背上滑了下去,噶鲁见状哈哈大笑,嘲笑胤礽身子骨不济不像个男人!胤礽哪有空理会他,当下趁着马身遮住其视线的当儿,掏出几颗铅弹一股脑儿都塞进了枪膛子里,然后缓缓起身,战战兢兢的将鸟枪递了过去。

“哈哈哈哈~~~~~~大清的郡王也不过如此!啧啧~看不出你这小子还算是个重情义的主儿,只不过可惜,你对我很重要但这个小妞儿我可是不能带回去的!啧啧~吉达多么信任你呀!科尔沁不是惟大清马首是瞻吗!我倒是要看看赔上了一个郡王再搭上了这个科尔沁的格格,你们之间是不是还能毫无间隙的世代友好下去!!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郡王是如何把康熙的老脸都丢在了这草甸子上!!哈哈哈哈哈~~~~~~”胤礽已经料想他会半路起事,但倒没想到这噶鲁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不过眼下不管怎么样,都得逼着他用枪,要是他在得意之下,用手杀人,那就真的事与愿违了,当下也顾不上太多,索性看着距离没有多远,窜起身形冲过去抓住了那仁托娅的双臂就往下扯,噶鲁卒不及防,醒过神儿来,那仁托娅已经被这个郡王抢了去!登时脸上挂不住,就手端起了鸟枪瞄着那仁的位置。“你以为你快是不是?我倒要看看是你快还是这子弹快!!”说时迟那时快,胤礽虽说把铅弹塞进了枪膛里,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只要噶鲁一扣动扳机,被堵上的枪膛就会产生后座力,这原始的鸟枪又没什么保险,炸了膛伤的不比挨枪子儿轻,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当下见了噶鲁要扣扳机,本能的就将那仁护在了身下。

“啊~~~~”那仁的尖叫跟鸟枪的轰响同时响起,胤礽也是吓了一跳,把伏在胸口的那仁楼的死紧闭上了眼睛。声响间歇,胤礽没有感觉身上有什么不对,当下也快速的看了看怀里已经吓的不轻的女人,发现她除了受了惊吓倒也没别的伤处,登时松了口气,转身朝着噶鲁看去,果然这鸟枪的后半部已经基本炸烂,噶鲁的前胸跟左半拉脸都已经血糊糊一片,基本面目全非,暗暗吐了口气,走过去朝着他的身子踢了两脚“哼!你也不蠢!得亏本王比你还聪明些!你以为本王真的会放了你?蠢材!即使是皇阿玛答应你,科尔沁死去的族人也不会答应!还有有一句话送给你!阴人者人亦阴之!这辈子你是用不上了,带到黄泉路上去琢磨吧!”

第39章 康定情歌 胤礽坐在地上嘴里头咬着一棵青草,有些感慨的看着不远处四仰八叉已经死的透透的噶鲁,心中五味杂陈。自己从前连只鸡都没杀过,现在竟一下子越过屠户直接杀人了,而且这几日行军途中见过的生生死死竟是犹如家常便饭一般时时上演的稀松平常,要说心理上没有落差那是不可能的,忍不住抬起已经搓揉的很白净的双手搁在眼前,定定的瞅着。

亦如所有的警匪片结尾一样,赶来救场的大部队人马都是迎着曙光姗姗来迟。其实离着噶鲁开枪的时候不过才过了不到半刻钟,但胤礽就是觉得有些久了,久到让他觉得心里莫名的感到烦躁,这烦躁不单是他内心极度的不安,也跟怀里这个女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当看见舒术他们风风火火的赶过来时,胤礽推了推自打刚才被拽过来就始终黏在身上不肯松手的那仁托娅“格格,他们来了~你的阿玛来了!”也不知道科尔沁部怎么称呼爸爸这个词,索性就随着大清的规矩顺出来。可这妮子只侧头看了一眼,双手却更紧的揽过自己的腰身,缠了个结实,还顺带将一脑袋的小辫儿摇的很有节奏“不不!!我不能让他们看见我这个样子!”胤礽明白了,刚才情况紧急自己只顾着把她从噶鲁的马上抢下来,那个节骨眼儿谁还会在乎什么衣服不衣服,所以那仁托娅身上本来就被噶鲁撕扯的七七八八的蒙古小褂儿,‘嗞啦’一声响,竟生生的被马鞍上的钩子给扯了下去,人家是整个软乎乎的贴在了胤礽的身上。以至于后来胤礽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她始终死命的搂着不放手,这才在伸手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的时候察觉了这情况,登时也是弄了个大红脸。其实这问题也很好解决,只要胤礽牺牲一下脱件儿褂子给她也就是了,可那仁死活不松手胤礽总不能脱裤子给她围上吧!那等这些人一到,一个没上衣,一个光大腿,还不得立刻联想的乱七八糟,真真是泥巴糊在裤裆上不是屎也是屎了!

“那你总得松开我,不然等会儿都过来了可就全看见了!”切~什么稀罕,你当老子我还是没开荤的?老子这么多老婆,脱光了排排站什么样儿的都有,你难道多长一个好稀罕吗?那仁身子微微一颤“不要!我不要!!呜呜~~阿加~~阿加~~额墨~~呜呜~~”胤礽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但总是妥不开哭爹喊娘。趁着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当口,反手掰开她缠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她似乎也默认了配合着。胤礽此时还是表现的很君子的,虽然很想看看这蒙古格格的身子跟中原女人有什么不同,但还是尽量的别开了眼神,站起来走到噶鲁尸体一侧,拧着眉看着噶鲁身上唯一的遮蔽物——披风。

虽然也不可避免的染上了些血渍,但好在噶鲁身子魁梧,炸膛的时候炸的是他的前面儿,所以除了披风系带的地方有血污之外,其他的地方还是很干净的,至少比自己一身黑泥的衣裳要干净些。胤礽轻轻一叹“唉~回头爷若想得起,就给你烧个背心儿裤衩儿什么的,要是想不起来,你只当是死生从头了,也别埋怨爷,至于这个,也盖不上你多少,我看你还是让出来吧!”脚下一蹬,借着噶鲁一侧身的功夫把披风抽了出来,撕拽掉脖领儿处的一块,将披风翻个个儿裹在了那仁的身上,避无可避的很快速的瞄了一眼那仁的身子。丰腴~~丰腴呀~~“啪~~”

舒术一行人很快就围了过来,见了胤礽无碍,舒术很是抹了把汗,这才有心思查看起这边的情况,虽然噶鲁赤(chi)身露(lu)体的倒在地上其经过很值得询问,但是比起那死透了的光屁股(pi gu)黑胖子,另一头儿那个裹着披风一脸惶惶的科尔沁格格跟一直仰着头搓脸的郡王显然更耐人寻味……

胤礽没有给舒术答疑解惑的机会,把那仁格格跟噶鲁的尸首一并交给随同一起赶来的科尔沁族人,连营地那边儿都没有回去,只吩咐了一个亲卫去叫上老四,便先一步打马回林子里去了。

胤礽回帐后简单的清洗了一下,心里急着赶回京里,所以一边吩咐舒术下去准备,一边进了十三的帐子,想要看看十三的伤势如何,也是担心他受不得一路的颠簸。

胜了这场仗的消息,早就有先骑赶回来报告给了十三,一进帐子胤礽就看见十三满脸堆笑的等在那儿竟已是穿戴齐备,已经坐在椅子上等着,便是连这几日一直梳着的小辫子也都散了开改回了一根驴尾巴的大清发式。“二哥!听闻你竟是连夜破营,把那哈丹跟那个什么噶鲁杀的措手不及!快跟弟弟讲讲!”十三早就对自己负伤不能参战扼腕不已,正是这血气方刚的岁数儿,尽是难以抑制的兴奋神色。

“老四呢?他该是早我之前就回来了,没过来瞧你?”伸手撸着这脑袋上半头的青丝,很娘们儿的绕到身子前头拿棉巾搓着。

“四哥?没见啊?”

话说老四回了营帐就一头扎进自己的帐子里,随后便是大桶小桶的被几个侍卫们拎进拎出,一时间倒是成了最热闹的地儿。本来就洁癖成性的胤禛能忍受这烂泥糊在身上一夜已经是极限,仗事一完本就想直接扑回来洗洗干净,可又遇上那仁被劫掠一事,胤礽单枪匹马的跟着那噶鲁不知去了哪里,虽说隐有不安,可说实话还真的没对这事儿有多担心。后来得了报说是噶鲁被弑,心里也着实轻松下来,便再也忍不住身上跟脸上的粘腻,仿佛一刹那间所有腥膻恶臭的味道通通迎面扑过来一般,索性也不等什么凯旋的队伍,便是连几个近身护卫的侍卫也不顾,愣是把普通的矮种马骑出了夜行百里神驹的速度,唬的紧随其后的年羹尧大为惊叹。

刚进了营地便一路大吼着‘烧水!给我烧水!’唬的营地上的博尔赤(蒙古厨子)跟达剌赤(掌酒)紧张兮兮不知所谓,结果索性就用做饭炒菜的大锅还有酿酒烧煮的器皿给他满满的烧了许多的热水……他自己不交代清楚也就不能怪人家本来汉语水平就有限的蒙古族人领会错误了,当众人发觉这位大清贝勒其实是要洗澡的时候,已经是没有人敢出声制止那些侍卫将这一罐罐一盆盆还飘着些许油污跟谷物沉疴杂质的水陆陆续续送进他的帐子里去,谁能跟自己过不去呢……再说老四其实也是个很讲究的人,虽然他急于想把自己全身都浸在水里来个从头到脚都干净,但是他担心桶里污水会造成二次污染,索性先是采用了较为科学的淋浴。一进了帐子便飞快卸□上的所有衣物,一桶一桶陆续送进来的水看都不看一眼,就被他直接从头到脚这么泼洒在自己身上,倒是顷刻间去了不少黑泥,整个人敲上去确实是爽利了不少,老四被这么一泼一撒一搓,那感觉也很是快意,甚至还闭着眼睛美美的打了两个激灵,哼哼呀呀的在帐子外头听起来怎么就这么…暧昧……

年羹尧随手而至,因为跟老四隶属从属关系又是所谓的门下人,所以在平日里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讲究,何况年羹尧方才见老四急迫的劲头,总是吊着心思想要问问,所以虽然在帐子外头有那么一刻刻的疑惑跟迟疑,但还是打了个招呼,随即撩了帘子进了去……却是见了平生仅见之奇景……

“亮工~这洗洗涮涮平日不算个什么,倒是时至今日爷才真真觉出了其中美妙之处啊!”胤禛又是一抖 ,表情叫个惬意,可年羹尧的表情就没这么轻松了。自己这个主子平日里不苟言笑终日肃容端持,这衣服领子在炎炎夏日都是束的一丝不苟,可眼前这般……原来主子爷的身子是这个样子的……

胤禛擦干抹净之后竟是还晚在了错后回营的胤礽之后,待胤禛掀了十三帐子的门帘儿进去之后,正见那兄弟二人笑的欢实。

朝着胤礽抱拳拱手一揖,顺便按下欲起身行礼的胤祥“可是在听二哥说这回夜袭的事儿?”洗白白之后的胤禛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淡然,这几日蒙古袍子穿的也实在别扭,眼下换回了衣裳人也显得泰然了许多。

“四哥~就跟听戏文似地,弟弟我没能去真真是一大憾事呀!”胤祥扼腕不已,却说得老四眉开眼笑,心说不管怎么地,我老四这回也算是跟着带了回兵,打了回漂亮仗,救下的那可是跟大清渊源颇深的科尔沁部的子民,就凭这一点,他老八日后就没法跟我比对!心里想归心里想,但表面上老四还是要表现出谦虚跟维和的,当即又是朝着胤礽拱了拱手“二哥未雨筹募,部署得当,这才让咱们没吃什么亏,凭借着相差一半的数目,愣是把敌人歼灭于营地之中,一个都没跑了!这回可说是大功一件呐!等回了京之后,皇阿玛必有嘉奖!”

胤礽对老四的已有所指不置可否,只是笑着摇摇头,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这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事儿他确实也不觉得是什么功德无量的事儿,死了的毕竟已经死了!当下摆摆手“没什么可奖的,若是皇阿玛真的提起,我倒是想把这些虚应的东西变了实际的,告慰给死去将士的家人,才更实际些!”老四抬头看了看胤礽,表情肃了肃,也不知这话是他真心还是随口一说。胤祥却不然,听罢这话,当下眼神明亮起来,看着胤礽的目光立时肃然起敬起来。

“老四,你还是穿着咱们大清的衣裳瞧着顺眼些!”胤礽不太习惯这样的气氛,一时间找不出什么话题,瞥见胤禛光鲜亮丽的一身儿绛紫色缎子锦袍,想要打趣两句。

“这个自然,穿了这几日的蒙古袍子,说不出的蹩劲儿,收拾立整了也就换了回来!”“我说回来的时候这营里添柴加水的,想来是四弟那时候在梳整,这一宿也着实难为四弟了!”胤礽知道胤禛被糊了一身泥早就浑身不自在,能坚持一夜不昏过去,已经是对他的忍耐力佩服非常,所以对老四在营地上搞出这么大动静也就不怎么引以为意。

“让二哥见笑了!”老四也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洗的浑然忘我,竟是连年羹尧在一旁就这么干看都没放在心上,愣是让那小子从头看到尾,直到最后水有些凉了,这一瓢浇下来才有所醒觉,当下吼着把他赶了出去。唉~~~

胤礽见老四忽的面上一红,当他是洗的舒爽,白里透红“这儿的水澄净,洗起来也不这么生硬,倒是不错!待会儿咱们开拔之前,十三弟要是想洗可要尽快呀!哈哈~”“我倒是想!只怕要是真的洗了,那群蒙古大夫又得平白的多糊上好几层的药粉!哈哈~~”“这水透亮是透亮,就是洗起来有点儿怪味儿,还像是不怎么干净……”老四回忆着方才泼在脸上的一瓢水,莫名的有些粘腻,这身上就又开始痒起来……

“报~~~~~~~科尔沁部有人求见郡王!”三兄弟说话正乐呵着,忽的帐子外头报了有人求见,胤礽霎时拧眉,tnnd又是什么事!但碍着这份儿渊源,只得让叫进来。

帘子很快就被撩起,进来的却是胤礽等始料未及之人,这人说起来不算熟悉也并不陌生,胤禛胤祥不明所以只客气虚应,却是叫胤礽着实的头疼。

“郡王这就不记得我了?”那仁托娅显然已经是从被俘的状态里回复过来,重新换过的一袭水红色蒙古衣袍衬得她粉嫩的面颊莹润逸彩,小辫子拆散开来并没有梳起,一头乌黑发丝披散在肩头脊背,都上带了一顶缀着珍珠流苏的蒙古毡帽别有一番异域风情,自然看不出方才的狼狈之相。

胤礽听了她这声有些古怪声调的疑问,其实很想应景的回她一句网络谐语‘穿上衣服还真不认识了!’话到嘴边儿生生憋回,只点了点头“那仁格格~”打完招呼自己都觉着自己绅士。

“好生硬啊郡王!那仁以为咱们已经…够熟识了!”这蒙古格格不知道抽了什么邪风,竟几步走过来,朝着胤礽定定看去,眼波间竟有这么些许风情。

“营地上可都收拾妥当了?格格这回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找本王?”胤礽干咳了一声,难得的端重矜持,假装看不见这那仁的颜色,端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浅浅的呷了一口。

“科尔沁部的事儿自然有我阿加跟叔伯们操持着,那仁只知一切安好,阿加说还要派人上京去觐见皇上,上表郡王之救难之功也有事要求皇上的恩准!”

“哦?”胤礽兄弟三个各自递了个眼色,对他说上表功勋一事不作评价,情理之中,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要求要提,这就有点儿显得说不过去了!“助你阿加救出族人一事,胤礽当做,实在不算什么功勋一件,只是不知道你阿加还有什么要求的,可用我等转达?”你们这些部族忒不知好歹,不过看在大家同舟共济一场,你们也救过老四跟十三,这讨嫌的事儿还是能拦下就拦下吧!

“若是郡王肯去求皇上,自然更好!”嚯~~见过脸大的没见过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这就索性推出去了?还让我去求?胤礽当下眉毛一挑一挑,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不顾绅士风度的叫人把这格格给轰了出去再说!

“不知台吉有何事要求请皇阿玛?”老四见胤礽表情不对,心说这厮做事不按常理,赶忙赶在他口出悖论之前,出声拦下。

那仁托娅忽的笑的明媚起来,眼波流转间只是一个劲儿的看着胤礽的方向,竟是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态度,半晌才出了声儿“想跟皇上求亲!”

“求亲??”兄弟三个异口同声,心知这部族之间缔结姻亲也是为了世代友好,但眼下战事即起,何况他科尔沁部刚刚又遭了这祸族之事,这个时侯你这是要冲喜吗?

“嗯!我要去跟皇上求亲,我要嫁给他!”那仁芊芊玉指一点,直戳胤礽面门而去,登时一口浓茶喷将出去。

‘噗~~~~~~~~’“疯了吧你!”

胤礽嘴都没顾得上擦,腾的站了起来。不是他没风度不顾人家女孩儿的面子,实在是这事儿太匪夷所思,一见钟情他胤礽相信,这个那仁托娅也不是不漂亮,但是他对这那仁托娅压根儿还没有这个情分,何况这个时候你给我来这一手,康熙得怎么想?救人救出桩跨族婚姻?这到底是谁不着调啊?

老四跟十三傻了,那仁也愣了,她没想到这个胤礽竟是这种反应,即便是不同意也不用反应这么激烈吧,到底是女孩子家家的,缓过神儿来之后,顿时觉得颜面全无,咬着嘴唇眼眶里瞬间蒙上了层水雾,想想自己花样年华,多少小伙儿暗送秋波,今天鼓起勇气找上门儿来表白一回,竟是遇到这么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当下气冲上头,也跟着口无遮拦起来“你!!你不能不负责!!!”

换胤礽傻了,脑子里反复琢磨自己什么时候对她做出了该负责的举动了!一眼瞥见老四跟十三两个,端杯送盏,举案齐眉的摸样,老脸一红“那个……四弟,十三弟不是要洗澡吗,烦着你去督促奴才们仔细着伺候,哥哥有事不便亲为,这厢不送了!”老四十三两个本也尴尬,只是苦于不知道怎么退出来,当下听胤礽这么一说,立时起身抱拳称是,老四扶着十三愣是走的快如飞……

帐子里没了别人,胤礽老脸也恢复过来,觉得气息平顺了些,这才转向那仁“我做了什么要负责?啊?”

“你…你看了我的身子…….”

胤礽蓦地想起是有这么回事,那小馒头一样鼓起的肉团子很丰腴,很有弹性……摇摇头,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你不是打了我了吗!怎么还带秋后算账的?本王白挨你那巴掌了?嗯?”

“呜呜~~你…”那仁没想到这男人竟会这么说,坦白讲这男人长的是很俊朗没有错,可自己见过的蒙古儿郎也不乏丰神俊美的,而且这人行事无常,油腔滑调又诡计多端,怎么想都不像个好人,可他在那噶鲁开枪那一刹那护住了自己,又在噶鲁尸体跟前说的那一番大义凛然的话,那个时候阳光打在他脸上,那神一般的样子也就这么印在了心里……

“你去转告台吉,就说眼下情况紧张,叫他安心的把科尔沁护好,再有下次,本王可不敢担保那策妄一支不把你们赶杀殆尽!至于别的,当时的事儿也没旁的看见,算是本王对你不住,你也就别往心里去了,本王京中已有妻小,无意再续娶,你,好自为之吧!恕本王不远送了!”

“你……你这话我会转告阿加,但我也要告诉你,咱们俩的事儿…没完!!”

“你!!”听这话就像是后世中女孩儿的语气,蓦地乎感亲切,转身时,那仁已经摔帘而去。胤礽拧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直觉要大事不好,再不愿去想这格格什么思路,却是再不想再待下去,起身出了帐子,朝着外间儿大吼“舒术!!!又不是居家过日子搬迁什么都捎,你丫儿准备什么这么长时间?本王给你一刻钟,即刻开拔!!!”

第40章 玩儿感情你不行 回程的路走的有条不紊行走的柳暗花明,一方面是小心着胤祥的伤势,不敢太过颠簸,另一方面也是在拔营的隔天便收到了康熙的回折,这折子里除了交代了胤礽尽量绕过保定府,另一方面也把胤礽这些天的表现可圈可点的大加赞扬了一番,不禁让胤礽在自鸣得意的同时也对这大清朝官用信差大为佩服,谁说这是一个信息落后交通不便消息闭塞的时代,不禁对大清的邮政系统重又做了一番评估。信中关于战事的事儿倒是只字未提,只一个知道了便轻松带过,康熙不说胤礽才懒得操那个心,但心里多少也踏实了些。

直至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在三日之后,舒术等人为京郊骁骑营前锋营军士,不得召见不能随意进城,胤礽胤祥跟胤禛先是在城门口别过了这能够安然回还的三百多名将士,之后即便是带伤在身的胤祥都没得空回一趟府上便被等在城门内已经领到接应旨意的城守卫,一个叫安巴的小胡子一道手谕给直接宣到了乾清宫。

正当正午时分,按说该是康熙下了朝该歇在养心殿暖阁品茶的时候,可今儿个这位千古一帝却是大好的兴致,不但自己放弃了这个养生的好习惯,连带着还把今儿上朝的一帮子朝臣都扣下了,君君臣臣的一群人挤在乾清宫抱夏的东面儿,指指点点的人手一片琉璃瓦时不时朝天上看看。

胤礽跟胤禛胤祥三兄弟过了金水河就看见这一幕,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走的又近了些,这才被这群人发现,胤俄挺大个大嗓门儿嘹亮在乾清宫前的空场上“咦?二哥回来了!”众人这才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顿时众人情绪不免有些激动,歌功颂德声响彻一片却是通通对着康熙,这让胤礽这个不怎么习惯这样大排场的人有些小小的郁闷,侧眼看了胤禛跟胤祥一眼,发现他们并没什么表情变化,反而更显得谦恭了些。

康熙等人说话间已是走到了乾清宫玉阶正上方,康熙也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只是很有气场的将袖子一甩,负手在身后,面上贯着他一直带着的职业笑容金石之音飘摇而下“回来了!”

“皇阿玛万圣金安!”这跪拜的场景胤礽现在已经全然不陌生了,似乎还跪的很有型。“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啊!一路辛苦了,起咯吧~胤礽啊,你此番算得上是科尔沁的大恩人了,太后她老人家这两天直念叨你呢!”胤礽还没起身,康熙接着又说话了,害的胤礽只得复又跪了下来,耳中听得康熙这话,心里有些没着没落的。这话表面儿上是句好话,可不妥就在于这科尔沁跟大清朝的关系那是非比寻常,在某种政治上来说那还是相当微妙的。自己这回不但救了科尔沁半个部族的人,而且吉达的那个格格又有意要嫁给自己,这消息虽然是在不怎么公开的情形下说的,但康熙的无间道那可是没的说,无孔不入啊!谁能保证康熙就不知道这个事儿!虽说康熙朝并没有赢取过科尔沁的女子,但开国初期直至顺治的时候那可都是跟科尔沁代代姻亲的,这缔结姻亲的对象那可都是皇帝!自己这身份之前是太子,已经因为结党营私间隙于康熙,这回若是让康熙以为自己又跟科尔沁产生了微妙的联系,那可就是大不妙的一件事儿了!

胤礽的拳头在袖口里攥了又展,展了再攥,营销手段之一中有一条就是在这种自己摸不清门道找不准话头的时候迅速转移对方注意力跟话题。不管怎么说,现在人多口杂,耳目众多,多说多错,到时候想转圜都没有余地。胤礽心里掂量了一下,决定打出一张亲情牌。

“皇阿玛~~~~”胤礽一声低唤,便在距着玉阶尚还有五六米的御道上膝行而近,进而又跪着一步步措上了玉阶,直冲着康熙就去了。唬的一众人等嗔目结舌,一时间竟是寂静无声,直到胤礽近了康熙跟前,一把抱住康熙大腿,哀戚悲诉的时候,众人方才上来这口气,杵在康熙身侧的图理琛跟阿克什两个亲卫更是一脸后怕,要知道方才一愣之间竟然是忘了先要下了这郡王的佩刀的,可这会儿眼见康熙皇帝眼里渐渐转成慈爱的摸样,这步子终归是没敢再迈出去。

“皇阿玛~儿臣自幼伴在膝下从未曾离得皇阿玛如此之距,这回儿子是侥了幸,儿子自知无用兵之才,这仗也就抱着必死的心思!能侥幸得胜,全赖皇阿玛福泽庇佑,也是上苍念我胤礽欲反哺亲之恩,这才垂怜见弃于儿子,没收了去!”胤礽哭的情真意切,每一颗泪都是发自肺腑,已是趁着康熙弯身搀扶之际,改跪为坐,这乾清宫的台阶跟地面真tm的硬!老子疼啊!!!!!!

康熙闻言早已动容哪里还说别的,连忙弯腰双手扶了起来,见了胤礽颊上挂着的两行热泪,心里感慨非常,眼中似有波光转动,若不是还顾及着自己的身份跟君王事事留半手的处事方针,只怕早就要展臂抱抱这个儿子了!

胤禛跟胤祥两个犹自还在下边儿跪着,俨然已经成了布景,早在胤礽膝行而上的又说出那些个恶心人的话的时候,老四胤禛的大拇指就已经在袖子下头直直的竖了起来,感叹这老二真tm出人意表!只是这会儿免不了要为自己跟胤祥感到鼻酸了,看着康熙跟胤礽的这般父子情深,他老四也想不管不顾的扯开嗓子吼一回“皇阿玛~~~~儿子才是那个受磨难被援救的呀!!!!!”

“罢了罢了!朕都说了,平安回来就好!这一趟辛苦你了,朕知道……”康熙将胤礽扶起,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儿子,意味深长的点点头。但康熙是谁呀,他是千古一帝!他那脑子就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许是害怕他自己过多的言行失了准头,被这些终日妄测圣意,又全然不对路子的臣子们猜测了去,竟是忽的一乐,话题转的更是南辕北辙,转的胤礽一时都无法招架“来来来!朕带你看个西洋景儿!”胤礽面上的泪痕未干,便被康熙拉着朝他们刚才扎堆儿的地方儿走去,其间张廷玉不言不语的塞了个模模糊糊半透不透的琉璃片子过来。

“胤礽,你瞧瞧那天上!”康熙举着一个同样的琉璃片儿朝天上望去,胤礽随着一抬头,哇靠!日食啊!我说怎么这大中午的天儿有点儿暗呢,不过不是全食,只没了不到一半儿,也不是这么真切!

“皇阿玛!这个可看不得啊!”胤礽这才知道手里的这块儿琉璃片子是做什么用的,不过可也不敢对这粗加工出来的东西太过信任,这要是被辐射光弄坏了眼睛,自己个儿就只好挂块儿幡布,上书皇家算命四个大字了。

不过显然康熙误会了胤礽的意思,自豪的笑了笑“哎~朕可不信那什么不吉利的鬼话,这不过是天象罢了,就是月亮绕在了咱们站着的这地儿跟日头之间,没什么吉利不吉利之说!南怀仁~朕说的可对?”康熙看起来很得意,估计也是现学现卖拿出来现罢了。不过胤礽可不敢笑话他,只得唯唯诺诺做出恍然大悟状,跟着一竿子人直喊‘皇上圣明’,在这个问题上居然被个古人给上了一课,胤礽心里还是比较郁闷的。

走在当中隐在朝臣之间的胤禩,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胤礽的表演他不是看不出,但也只能在心里苦笑,转头又看了眼还跪在御道上早就被康熙忘了的老四跟十三,嘴角儿挑了挑“今日不知谁计会,春风春雨一时开……这老四的好日子…尽了……”

“八哥,你说什么?”胤禟自打草原上回来,这心里对胤礽也没了这么大的芥蒂,只是碍着自己跟八哥的情分还有立场,只在心里也存了些对这二哥的好感。

“呵呵~没什么,你看十三伤的这么重四哥又才回来,八哥方才想着咱们是不是也该过去瞧瞧!”胤禩不动声色的拿起琉璃瓦挡在眼前,端的是举止娴雅,从容有度,谦谦之风尽显,说不出的和煦谦和。

胤禟不明所以朝老四那儿看了眼“省得!哎~怎么他们还在那儿跪着呢?”

胤禩眼风一扫“老四为人生僻,不是一直都站在远处行事吗!咱们甭过去讨嫌,这会儿他不乐见听这话!”

胤禟精明几许,在胤禩几个眼色间已经了然于心,耸耸肩,嘴角一勾“弟弟不过是想过去给他送块儿瓦片,蒙上看,许是就不这么刺眼了!”

胤禩笑,看了眼老九,轻轻一叹,只把琉璃瓦蒙在眼上,却不是看着天上,唉~还是一样刺目剜心呐……

第41章 萝莉也是忌讳? 康熙当然不会真的就把老四跟十三忘在脑后,当众人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空中的时候,乾清宫大总管李德全儿早就在他主子爷康熙的一个眼神儿示意下,把那两位爷带进了乾清宫后殿的回廊里。

千古一帝的心思始终不是常人所能了然的,天上的日食还没有结束,这位皇帝陛下,兰花指在额上一抚,微一蹙眉“朕乏了,”众文臣武将自当温柔体恤,纷纷应和着躬身一句‘皇上保重龙体~’然后犹如来时般秩序弯腰倒退着出了抱夏,这才各自三两一起的离开。胤礽虽然上朝的日子不多,但对这程式般的恭敬模式还是了然的,本来也打算趁着这个时候先告退,回去看看妻小们,这些日子没见了,确实很是挂念。可他也知道康熙该问的自己该说的都还没有交代,所以只好眼神儿钦羡的目送这些人离去,自己依旧恭恭敬敬的守在康熙一侧。

“胤礽~”康熙这一声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让已经退至玉阶的老八几个微微顿了顿步子。

“皇阿玛~”

“你怎么还不走?还有事?”啊?我也能走了?

“没事…没事,儿臣告退!”胤礽不明白康熙这回怎么这么好说话儿,但也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当下一个千礼打下去,也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转回咸安宫的时候在右翼门的地方儿撞见了站在那处儿说话的老八老九老十跟十四几个人,这条路不是出宫必过的,但却是胤礽回咸安宫的必经之处,所以他们几个会在这里应该不会是什么巧遇,应该是特意等候在此的,胤礽见避无可避,也只得迎了上去。“八弟九弟十弟十四弟,怎么还没出宫啊?都等在这儿作甚?”

老八几个自然也是早就看见了胤礽,停了话各自转过身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被胤礽止住。“不瞒二哥说,咱们是特意等在这里候着二哥的。”老八始终挂着笑,一成不变。胤禟跟胤俄两个就显得简单一些,一个笑着忘不了放电,一个笑的实在,剩个老十四也不笑也不语,似是什么事儿都置身事外一般,有时候让胤礽觉得,这小子比他那苛责寡欲的亲哥哥还要冷上几分,难道是差着这好些年岁,亲不起来?

“哦?有事?”此处离着咸安宫还隔了个廊子,可说是转角就到,但胤礽可不打算请他们几个去闲坐,先说没那个时间闲磕牙,就是这刚回宫还未与康熙粗细闲谈便先一步私下里哥儿几个私相授受的嫌疑,胤礽也不想背,索性枉顾待客之道,有什么事儿站着也不是不能说。

“二哥不住在宫外头,咱们兄弟想着二哥这回回来给您接风都不方便,也只有趁着这个时侯过来先跟二哥打个招呼,看二哥哪日方便了,咱们也好一块儿喝上一杯!我那馆子里新近来个川菜厨子,厨艺还不错,想着请二哥过去尝尝!”胤禟折扇一打果然颇具凯子风范。只是他怎么之道自己喜欢吃川菜的?难道这胤礽跟自己是一个口味的?

“是不大方便,我这几天也琢磨着去跟皇阿玛请个旨,出宫建府也才说得过去,唉~住了这三十几年……”胤礽摇摇头,其实心里乐得很,自己已经跟康熙提起过出宫的事儿,而且这未来王府井儿的黄金地段随意挑,想起来就止不住的浑身颤抖。胤禩几个却自觉听出了些别样味道,互相看了看“二哥,这些个沉事儿提它作甚!弟弟我还知道人生得意须尽欢呢!”“老十!没得又浑说!给人听了贻笑大方!”胤禩温和一笑,叉了话题“二哥可选好了地方儿?若是到时候需要兄弟帮衬的,咱们自当尽力帮着,当初咱们各自出宫建府的时候也少不得互相照应着。”

“二哥我虽说要出宫建府了,可总归是犹如这恋巢的鸟儿,左右也离不得皇阿玛太远,所以这宅子我打算就在这紫禁城的近周挑个地方儿,没得什么讲究!”胤礽发誓这话说的并没有别的意思,不然用什么借口落得这黄金地段儿的使用权去!只是这话听在了这几个心思拐弯儿的兄弟耳朵里,自然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老八闻言微愣了下,另三个也是眉毛挑了挑,随即便复了常态。

“近周……二哥,弟弟我在南池子街上有座宅子,也够宽绰,但因着近了宫里,美中不足的是没法引水进来弄个池子什么的,要是二哥不嫌,不妨就给了二哥权当是凑合住着,日后有了好的再换就得了!”嚯~送房子啊!!老九你真是金凯子,可你若知道日后这地方儿的房价,保不齐会从坟里爬出来滴……

“这倒是省下不少事,不过怎么好意思呢!多少银子九弟说个数儿,哥哥我砸锅卖铁了爷给你凑上!”老九登时脸上一黑,心里直鄙视这个已经快要笑弯了眉毛的哥哥,这话说的好不虚伪,钱你当然是要给的,但至于多少钱这个还让我怎么好跟你开价!你都说要砸锅卖铁了,我老九还敢要你的银子?传出去我九阿哥逼得个郡王卖家产算怎么回事儿!“二哥不必介怀,都是自家的兄弟,这宅子我本也就闲置着,盖了多年也不新了,二哥给个工本银子也就是了!”胤禟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出于礼貌虚应的套路话,自然想不到这话对于善于钻计文字陷阱又本身市侩油滑的胤礽那简直就是大开仓门由君任取,这个骨子里已经被换了本质的二哥根本就不明白什么叫做寡廉鲜耻恩将仇报。

别过老八那兄弟几个,胤礽加快了步子,一脚迈进了咸安宫,瓜尔佳氏正带着胤礽的几个小老婆跟几个孩儿跨出屋门口儿,还没有来得及见礼,就已经被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我想你了!”温温热热的声音在耳朵边儿上响着,瓜尔佳氏眼里瞬间竟是聚了水汽,可当家主母的架子总还是要端着,虽说不情愿离开那怀抱,但还是在片刻之后轻轻的把人推开,一张俏脸已经满是红晕,当下也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得再福了福身子,款款的叫了声‘爷~’

胤礽可没这么多忌讳,长久以来自我的个性并没有因为这些日子的磨练儿改变,反而越加的明显起来,在外的时候无论是康熙也好还是那些兄弟也罢,无一都要逢迎讨巧的应对着,只有看见这些女人跟这几个孩子的时候,胤礽才能放松,所以也就没有可以约束自己的性子,在他看来一个拥抱跟一个亲吻根本算不得什么,那不过是一种感情的体现罢了!所以当瓜尔佳氏推开他的时候,虽说对没有亲到小嘴儿有点儿遗憾,但也没闲着,目标转移的也很快速,一屋子的女人开始在几个孩子或者错愕或者好奇的眼神注视下竟开始满屋子躲避着这位郡王的追逐,一时间把个本该久别重逢的感性时刻,搞得鸡飞狗跳骇人听闻。

胤礽最终页没怎么得逞,这几个女人虽说骨子里都希望讨喜自己,但在大庭广众青天白日下,到底是不敢放的太开,三躲两躲的胤礽也觉出有些不妥,索性把这股子直冲胸臆的激动之情发在几个孩子身上,从大到小都被胤礽亲了个够,弘皙跟弘晋两个已经是十来岁的小小少年了,本来看见自己的阿玛满屋子的追着自己的额娘跟几个姨娘乱跑,他们那小小的被礼教自小灌溉的心灵已经是震撼非常,又眼见没过多久,这阿玛又虎视眈眈的朝自己踱过来,带着胡茬儿跟些许口水的在自己还娇嫩的脸蛋儿上蹭了半天,当下就呆愣了!想跑脚底下软,想推又不敢,只能用眼神儿朝着自己的额娘猛打眼色,可却失望的发现额娘们竟都一脸幸福的瞧着,眼里甚至还有什么闪着,搞不懂!实在搞不懂啊!!!

几个受惊的孩子被带了下去,胤礽看着这六个在自己跟前儿忙进忙出的女人,心里一阵激动,俗话说饱暖思□,此刻无风无浪又是立功又是受奖还又刚刚得了一套房产,人生得意事还能有几件?当下便有些蠢蠢欲动,起身拉了瓜尔佳氏跟刘氏两个进了内室,二人不知所谓还以为忽然面色肃了的胤礽有什么事交代,当进了屋里忽的被胤礽推倒在床上,再一看自己这位爷的眼神儿,立时什么都明白了!两个女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刘氏起身欲走,却被胤礽一把扯住,三下五除二把衣裳拽了个精光,顿时想走都走不成了!再看瓜尔佳氏,那脸面已经不是绯色红霞可以形容的了,看看已经光洁溜溜的刘氏,再看着正脱衣服的胤礽,瓜尔佳氏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垂了脑袋不知道该看哪儿,可还没等她找到地方下眼,一只大手就朝着自己伸过来“爷…不能这样啊……”

“为什么不行…..呼呼……”胤礽一边回应着瓜尔佳的话,一边已经爬上了床,大手在刘氏身上摸索开来。

“爷….这…这于礼不合呀……爷~~啊……”刘氏显然有反应,小嘴儿里说着于理不合,可身子给胤礽的感觉可不是。当下一笑“爷看合……待会儿就让你们知道……”

外间的四个女子看见胤礽拉了两个姐妹进屋,虽然心里好奇,但也都顾着本分,也还沉浸在方才的甜蜜之中,一时没什么察觉,但过了没一会儿屋子里的响动开始大了起来,这些女人都是经过事的,对这声音自然不陌生,除了还没有正是纳娶的清音以外,尽数都落了个红脸,清音也猜出个大概,碍于身份,当下俏脸绯红的跑了出去。

“奴才给几位福晋请安~敢问郡王可在?”几个女人正尴尬着收拾着胤礽这一路上的东西杂物,忽然门口一暗,竟又是那个德顺儿公公,虽然人家是个公公,但到底是皇帝身边儿人,这声请安也不敢受下,连忙过去还了礼。李佳氏进门儿算早,福晋不在,她这个第二位的侧福晋自然就得回话儿,可是眼下这情形…怎么说呢“公公……爷…爷在…只是现下….不便……”

德顺儿起先站在门口,并听不真切屋子里的动静,一听这话儿,也是一奇,心说你这郡王虽然眼下圣眷正浓,可也不能藐视皇尊,奉宣不觐呐~当时脸上沉了沉往前走了几步“万岁爷宣召呢!”

“公公…爷就在屋里呢…要不…要不您自己个儿去宣去……”李佳氏也不蠢,索性把这烫手山芋丢给这太监,您自己看着办吧!言罢,带着那两个女人微微福了福,几乎是前后贴着奔出了这屋子 。

“这叫什么事儿啊~忒拿杂家不当回事儿了!哼~”德顺儿见这几个女人说走就走了,有点儿生气,自己虽说没有李大总管的权利,但好歹也是二管事的不是,何曾受过这等冷遇,等人也不是没经过,但来传旨宣召,愣是连杯热茶也不给上!

不明所以的德顺儿公公好好的顺了顺自己的气儿,这就朝着那内室的门儿靠了过去,刚准备抬手敲敲,忽然里间儿一声麻入骨髓的娇吟就传了出来,唬的德顺儿立刻把手缩了回去。心里奇着,就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

“爷….爷….啊~~~”

“嘿嘿~知道什么是3p吗?呼呼……”

“爷…知道了…知道了…您饶了奴婢吧…爷…..啊…”

“还没完呢…呼呼…还有一石二鸟…还有老汉推车……嗯……碧儿…你这身子真萝莉啊…..”

咝~~~德顺儿倒抽一口冷气,冷不丁的吓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在地上,强压住想要惊叫的冲动,用手掩了嘴。哎呀呀!!青天白日的…..这…这这……这叫什么事儿!这事儿还真是打搅不得,可万岁爷急呀……唉~~~~~~本以为这郡王现在火了,自己借机讨好一二,谁知到撞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

德顺儿职业素养还是很好的,明白这屋子眼下是个是非之地,随即撩了袍子也急火火的奔了出去,站在院子当下,脸红心跳个没完。

乖乖~杂家自幼就被送进了宫里,这种事儿是无福消受了,但万岁爷的窗根儿咱还是听过几回,没个一个半时辰怕是完不了事儿,这郡王可比万岁爷壮年,时辰只怕还要长!再说听那动静儿还不是一个女子!罪过罪过!咱等的,万岁爷可等不得!既是等的,咱怎么跟万岁爷说?那什么3屁四匹的是什么东西?一石二鸟,老汉推车又是什么道道儿,这些是不是犯忌讳的事儿?那萝莉是个啥要不要问问万岁爷去……

第42章 我本善良 日头渐渐偏西,可屋子里依旧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德顺儿由开始听得脸红心跳到后来的渐渐麻木,心里很是走了一个过程,也帮这位郡王想了n多个借口,但都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而一一推翻,眼瞅着这日头就这么偏了下去,皇上主子这回可是等到地老天荒了,一万个理由恐怕也没法儿跟皇上交代,索性把眼一闭把心一横,他一个郡王儿子,皇上再气也不过是骂上几句,大不了受几天冷脸,可自己一个区区的太监总管,恐怕这办事不利的罪名就要坐的实实的,一顿板子都是好的!思及此德顺儿挺直了身板儿,掐着字正腔圆的京腔儿韵色把音儿拔到最高“皇上宣忠郡王养心殿觐见~~~”

这一声划破院子里的尴尬靡靡之音,让屋里头正消魂的胤礽一个激灵算是缴枪下了马,连擦洗都顾不上,套了件儿袍子便跌跌撞撞的奔到了院子里,见了在院子正中立的倍儿直的德顺儿,脸上闪过一丝赧色,一边儿系着胸口的盘扣儿一边跨下台阶儿。“公公来了怎么没个人通报一声?怠慢了!怠慢了!”

“奴才给郡王请安了!郡王若是歇息够了,咱就赶紧走吧,皇上还等着您呢!”德顺儿到底是训练有素的专职太监,相当给力的不询问任何让胤礽感到尴尬的问题,胤礽也装作无恙,照旧把举手投足的气质做到最佳,俨然就是个偏偏儿郎一般正气凛然。把自己规整了一遍,方才舒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皇阿玛这会子找我有什么事儿?”德顺儿眼皮一撩,看了胤礽一眼,决定还是暂时不要告诉这位爷自己其实早就等在这儿了,不然他一慌张再拉着自己顶雷岂不冤枉!“回郡王,皇上有什么事儿传您,奴才哪儿知道啊!您还是赶紧跟奴才去一趟吧!”胤礽想想也对,随即朝他点点头“有劳公公!”德顺儿把腰一弯,也不敢走在胤礽正前,始终是侧着半拉身子做出让道的姿势一路引着胤礽朝养心殿走去。

德顺儿很自然的没有跟着一同进去,便是连宣报胤礽觐见这事儿都是交给了一个守在门口儿的哈哈珠子来代办,自己早就在胤礽脚丫子踩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就从偏门儿躲了出去。胤礽不疑有他,掀了门帘子步子走得相当稳当,丝毫没有半点儿慌乱,依旧笑容可掬的给康熙行了个千儿礼单膝跪在地上,但扎下去半天也没见康熙有任何反应,依旧是稳坐在御座上拿着一张奏折挡着半拉脸。“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生怕康熙没有听见,索性复又说了一遍,却依旧没有得到响应。膝盖上本来就因着在乾清宫御道上跪行而青紫了好大一片,刚才又在房(fang)事(shi)的时候很是磨合了一番,这会儿才感觉出疼来,但康熙没有叫起也只能龇牙咧嘴的忍着。

康熙眼皮子撩了撩,看见胤礽依旧跪在那儿等着自己叫起,脸上龇牙咧嘴的表情也没能逃过,当下心里也有些不忍,只是想到这小子居然生生的放了自己将近一个半时辰的鸽子,就是连茶水也堪堪喝了好几壶,难道是仗着刚刚立了功便有些故态复萌?真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当真没了规矩,给他下回脸也让他知道朕是恩威并济的!正想再绷着再让他跪一会儿,忽然觉得小腹一阵胀痛非常,当下有些忍耐不住,急火火的站了起来,一掀帘子就钻进了屋子一角儿的一个隔间儿里,不一会儿明黄帘帐后面传来了哗哗的放水声跟一阵噗通噗通的声响儿,胤礽当即脸色一黑,靠!康熙在出恭!!

这养心殿的偏室里就是那巴掌大的一块儿地方儿,那道门帘子除了能遮羞以外什么用都不当,不一会儿这小屋儿里便弥散了一种怪怪的味道,胤礽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什么味儿,当下恶心的便想干呕,但也自知这是什么地方儿,出恭的那个是谁,即便全天下人都知道屎是臭的,轮到他这儿那也得当是大便上撒把葱花儿,说它别有风味!

里边儿渐渐没了动静,胤礽不知道康熙结束了没有,正捏着鼻子扬着袖子在鼻子跟前儿猛扇,忽听得康熙金石之音从里面儿飘出来“李德全~~”胤礽当下撂下袖子,重又跪的标准,之后屋门儿吱呀一声开启,一阵细细的脚步声跟着走了进来,胤礽心下猜测这李大总管是个身怀不漏的武林高手,否则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明明没见他的影子,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随传随到,而且走的这么步态轻盈的?但下一刻让胤礽大跌眼镜儿盆口大张的事儿发生了,只见李德全儿极为自然的打柜子里掏出来一卷白棉布,然后竟是掀了那明黄帘子闪身走了进去,不多会儿,康熙扭了扭腰带重新步态稳健的走出来,随后而出的李大总管一手抱着一个紫黑色木头的类似是恭桶的物件儿,右手则拿着几块搓揉过的白棉布,那上面赫然还有残留的浆黄色物体,胤礽呆愣了,眼神儿瞬间扫向康熙,脑子里打出六个大字‘生活不能自理!’

即使是隔着几步之遥也能清明的嗅到异味儿,但李德全儿似乎丧失嗅觉一般,竟然还探着头朝着那恭桶里看了半晌,脸上丝毫不见异样。“皇上,您这是吃凉了,奴才一会儿就去太医院拿些个暖肠的药。”胤礽此刻对这李德全佩服的五体投地,对康熙羡慕到不行,这样儿的奴才哪儿找去?千金难寻!千金难寻呐!!胤礽的目光一路追随李德全儿的身影,直至其消失在门口儿。“瞧着他作甚?”康熙终于搭理了,却是在自己无状失态的时候,的亏胤礽反应机敏,当下跟道“儿臣是想叮嘱李公公,顺便让御膳房熬些清粥,皇阿玛肠胃不好,该吃些温软的。”

康熙抬眼儿看了这儿子一眼,心里一暖,这气又消了几分,端过身边案子上放着的一杯茶,尝了一口却是凉的,当即眉头一皱,胤礽早就跪的难耐,见康熙这一举一动间,看准时机兀自起身去把暖炉上的水壶取下,给康熙斟在茶碗儿里,心里舒了口气。

“朕未时着人宣你至此,何故酉时方至?与你那兄弟们惜话态之若素,就叫朕等着?”康熙尾音一扬,胤礽的心也跟着扬了老高。他竟是在未时就宣了自己?那那个德顺儿是来晚了,还是就这么一直在外边儿候着?怎么也不提点自己一下?还有康熙说的兄弟,可是指胤禩他们?说话还没过半日,竟是就叫康熙知道了?这深宫里的无间道事业还真是达到巅峰啊!

胤礽不敢再站的挺直,当下又是跪了下来“皇阿玛,儿臣是一见了德顺儿公公便随着他来了,真真不知道皇阿玛竟是一直等着儿子!”康熙定定的瞅着胤礽一会儿,心里也知他不敢就这么慢待了自己这个皇阿玛,当下对这话便是信了八分,只埋怨起德顺儿来!当下一拍桌子,大吼道“去把德顺儿这奴才给朕叫进来!”

门口儿不知道是哪个应了一声,德顺儿不一会儿便颤颤巍巍的进了来,他见胤礽也跪在地上,正怒目相向,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儿,当下也不狡辩咣当一下跪在地上,连声说着奴才有罪!康熙见状便全然信了胤礽的话,连问都不欲再问,当下就要叫人拖出去狠抽。德顺儿本来就冤,可两头儿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主儿,这一顿鞭子下去再疼也是皮外伤,但自己在康熙的认识里可算是彻底完了,混了这么久才做到乾清宫副总管的位置,人自然是没少得罪,只怕到时候破鼓万人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当下便做出了决定,出卖胤礽!

“皇上~奴才冤呐~~奴才得了万岁爷的旨意,根本不敢耽搁,即刻就去了郡王那里,可郡王…郡王…郡王当时在…在房里…奴才没胆子进去啊!皇上!!”德顺儿眼泪一把鼻涕一串儿的哭诉,听得胤礽心里起毛儿,再看看康熙的眼色满是狐疑,当即矮了三分。

“你在房里干什么?他为何不敢进去?跟谁在一块儿?给朕说!”康熙见了胤礽的表现,立即生疑,胡子眉毛眼见拧在了一处,伸手就戳了过来。

“儿臣…儿臣…儿臣跟福晋在一处…我们…儿臣知错了!”康熙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心里一松,本来以为他又不知背着自己跟谁搅合在一起,却原来是小两口儿大白天的在亲热,这两厢一比,竟也暗自松了口气,心里虽有怨怪的,但也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再说自己这段时间内也不是闲着干等他,借着空子询问了胤禛跟胤祥两个这一路的所见所闻,也算是变相的跟他们了解一下这个二儿子是个什么动态,坦白讲对于胤礽,康熙心里还是有芥蒂的,当时派了他出去一来是这事儿也实在要他这个太子党的首要去救助,那两个才能安全!再来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量一种评断!

“没出息!!你也不是个伶俐的!索性朕找他不是什么急事儿,否则朕一定饶不了你这疏待之罪,罚扣两个月奉银,再去李德全儿那儿领十棍子,给朕滚出去!”康熙朝着胤礽一瞪,继而把气撒在德顺儿身上,德顺儿虽然心里堪比窦娥,但区区扣几个银子跟十下板子便了事,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当即连叩了好几个头便匆匆下去领罚了!

胤礽看着德顺儿感激涕零,跟暗暗投给自己无奈的眼神儿,心里对他真的毫无怨怪,保护自己只不过是一种本能,何况他说话也是留有余地的,自己同时兴两个女人这事儿康熙要是知道了,那绝对是震撼他心灵的一件事儿,即便是他最终还是原谅了自己,那以后自己在他跟前儿也别想抬起头来了!就比如现在,父子两个便已经半天无话,已经是尴尬的可以,好在康熙忽然想起了找胤礽来的目的,叹了口气,从案子上拿了本折子递给胤礽。“看看这个!”

胤礽连忙接下,这奏折内容不长,却是以汇报的口吻详述保定府这几日的动响跟一些人名儿,有几个还圈了红色,大致意思是说总督被弑虽是策妄暗中派人所为,原意是意欲暗中离隙笼络,但却遭拒一怒之下而为之,并无其他意图。奏折最下面盖了个拇指盖儿大小的印章,标准的小篆反刻,胤礽辩了半天才认出是枢机处三个字,心中疑窦顿生,这是个什么部门?

“再看看这个!”还没等胤礽问问,康熙又递过来一道折子,这个比较耸人听闻,说的是康熙自围场逃回的几个可能经过的地界区县,均在必经之处设有埋伏的痕迹,但除了山西那儿留有尸首但却查无所获以外,其他地方除了见得出有设机关陷阱的痕迹,没有抓到半个人。右下角赫赫然还是那枚篆体印章‘枢机处’。

“皇阿玛!这……”胤礽忽的心头明朗,这枢机处在后世的史书上并不存在,但现实却有,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跟后世中传说胤禛设立的那个粘杆处是一样的组织,直属大清皇帝麾下行事极为隐秘的特务机构,专门负责收罗民间民生百态以及官员动响,更有甚者还可能打入民间的反动组织,为皇帝提供一切重要的情报!胤礽忽然觉得心情激动起来,康熙给自己透漏出他背后有这么个团队,这分明就是大清的中南海保镖,大清的cia呀!一定都是些武功卓绝才华盖世牛x烘烘的牛x人物!

正想抬头问问,忽然撞见康熙眼里难掩的哀戚神色,顿时将话压回肚子里,这些人充分证实了他们的办事效率的同时也把康熙打击了,这情报的的确确证实了确实有人预谋要谋害康熙,而这个人却极有可能是他的亲生骨肉,这是件多么残忍的事儿!胤礽心里开始同情起康熙来,这个千古一帝拥有一切,但最基本的亲情却得不到,对于他来讲,也许世上根本就没有值得信赖的人!皇子之间的各自算计于他是件乏力的事儿,但反过来想,算计康熙的又何止是这几个儿子,他要应对的是这满朝上下跟天下臣民,即便是自己的孩子也都要设下心防,其辛苦不言而喻!

胤礽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能在一边儿陪着沉默,半晌过后,康熙重重一叹。“胤礽~”

“儿子在!”

“给朕查出来!”

“皇阿玛~儿臣…儿臣怎么比得上这…这个枢机处?”胤礽惶恐了,这差事一点儿都不好玩儿,一旦查出来,于兄弟间不免被生疑惑,而且相关的裙带子关系也不知道有多大!自己眼下就一光杆子郡王,屁毛的势力没有,拿什么跟那些人斗!到时候还不得被人天天毒酒日日刺客的算计着!即便是你康熙,就能真的心无芥蒂,不想出别的来?若是查不出来,一来显得办事不利让康熙失望,再者若是康熙再遇上个什么危险,千丝万缕的难免牵扯到自己连带着被骂,这水深了去了,当老子白痴啊!

“朕不想外人知道!否则朕怕在事情水落石出的时候,把他们都杀了!”康熙说这话的时候,不悬了说,那眼里绝对是狼眼的光芒,这让胤礽不由得想起了在围场外围射杀的那只狼王,眼下就被康熙搁在西暖阁的御座之上垫屁股。作为王,他对至死替他挡箭的那只狼连看都没看一眼,仿佛那是应当应分的一般从容。康熙也是吧,虽然这枢机处眼下是他的重要秘密组织,但若是遇到了让康熙觉得难堪或者两厢必取其一的时刻,他一定会不惜一切的,这个他绝对做得到!

“儿臣…遵旨!”胤礽虽说插科打诨的功夫也不遑多让,但这看场合分时候的眼色还是有的,这会子跟康熙推诿必定会招来他的大怒,到时候还不定谁先倒霉呢,反正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着手查出来的,慢慢来吧!胤礽有所觉,此事之牵扯非同一般,指不定多少人命就得被自己查进去!唉~皇阿玛,你这是逼上梁山呐!

第43章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康熙还是比较讲究的,知道这三个儿子这些日子辛苦奔波也担了风险,特意准了三人三日的假期,不用上朝,为此胤礽便有些放松起来,把主要精力放在了老婆们身上,连夜的奋战让他只想好好的睡到自然醒,可谁知竟是在睡的正黑甜的时候就被瓜尔佳氏摇醒,说是胤禛过来了在外边儿厅里候着。要不是因为胤礽还忌讳着雍正的身份,实在是做不出把他撵回去的事儿来,还真的不想起身。索性自己兄弟,便连洗漱穿戴都没做,在瓜尔佳转身拿衣服的时候,胤礽已经浑浑噩噩的挑了门帘儿出了房里,一路呵欠连天的进了正厅。

老四胤禛是个焦裕禄王进喜一样的人物,如果大清朝有先进模范这个称谓的话,他老四要是不年年被评上,我胤礽就亲自去给他击鼓鸣冤!这是此刻癔症刚醒睡眼惺忪的胤礽看着坐在对面圈椅上正喋喋不休汇报工作情况进度的老四,从心灵深处发出的感慨。“二哥~弟弟我昨日本打算去章惠贝勒那儿置陕甘捐银一事儿去探探他们的口,可谁料这老小子竟是诚惶诚恐,大有探问臣弟之意,想想倒是奇了,二哥可知这是怎么回事儿?”把户部近月来的事情巨细陈述了一番,老四浅呷了口茶水,将话题扯到捐赠一事上,胤礽听这口气,似试探更多几分,心料是自己之前找人放出去的谣言奏效,这些个闲散宗室们坐不住了,这老四刚巧碰过去,被章惠贝勒的态度搞得生了疑,这才来自己这儿探探话儿。这事儿本来就瞒不住,对于老四也不必隐瞒,反正是为了给他搏名声,我就不信你老四对这谣言竟是毫不知情!

“可是关于凌普获罪一事旧事重提,以至于说皇阿玛要彻底严查这事儿?”汲了口茶水,眼里也清明几分,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脸上的疲惫不耐毫不掩饰。

胤禛忙点了点头“正是!二哥也听说了?只是不知道这话儿是真是假啊?”胤禛心里有些担心这事儿,若是皇阿玛真的有意要查,按说也该是避讳着老二这个当事人,可这回皇阿玛明明就是要他协同自己办这差事,难道是变相的要我胤禛无间他?若如此那便已经有要定他罪行的意思,只是需要一个推手,偏偏就是选了自己做这个助力,当初索额图那事儿已是看出了皇阿玛的意思,这才急火火的把自己摘拨干净躲了开,以至于没像老八他们那样儿甭管有意还是无意的做了皇阿玛的推手,事后虽说让老二挨了训也着实的损了他的势力,但同样也没落下好,别看皇阿玛表面上夸他老八办事得力,实际上,哼!我老四站在边上看的真切!那可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这老二胤礽那在皇阿玛心里的地位就不是一般儿子能比的,其实也不难想象,倒不见得是他长得多招康熙稀罕,主要是这个储君是皇阿玛亲自选的,又着力培养了这么些年,早就是皇阿玛竖起的一面旗,甭管这旗他是白是黑,谁要是想把他抹下来,那就是在打皇阿玛的脸,说他识人不清,所以这么些年,即使这个二哥做了再多的错事,我老四帮他擦屁股一次又一次,哪怕是回家蒙在杯子里哭去,也要在表面显出衷心显出大义!可这次……

“假的!”还不等胤禛琢磨完,胤礽答得很是从容爽快,甚至对着瞪眼询问状的胤禛,还点了点头表示确定。

“二哥何以这么说?”

“因为这话是我说的!”这人行事诡异,非需勿近!胤禛迅速总结出这样的八字箴言,哪儿有人没事到处翻自己旧账,给自己泼污水的?他就不怕这话传到皇阿玛耳朵里,皇阿玛迫于压力真的治罪于他?

“四弟你不用这么看着二哥,这不过是个催化剂,让他们自乱阵脚罢了,哦,就是三十六计中的抛砖引玉,类以诱之,击蒙也。然后给他来个乘其阴乱,利其弱而无主,浑水摸鱼!”胤禛不傻,而且很精,胤礽这两计一说,胤禛稍一寻思就有些开明起来,虽说还没弄清楚这二哥下一步预备怎么着,但看他胤礽淡定的喝着茶,眉眼含笑的摸样,虽说他这脸色跟这身儿装扮实在是不适合做这种文质彬彬气质翩翩的神色,但胤禛不得不承认在顷刻间还是被他折服了一下下。结合在围场这些日子对此人的所见所感,又给出了一个结论‘这家伙奸着呢!’

“老四,你可知咱们这些叔父宗亲里头谁是吃的最开,四方授意的是哪个啊?”枪打出头鸟,爷还需要一个嘴快的鹩哥儿代话儿呢,这谣言是散出去了,但本意还没透出去,这帮子家伙,不走寻常路,谁知道他们脑子一热心里一急能干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儿来!若是再逼出个索额图,再弄出个阴谋策反的事件出来,康熙还不得拿把斧子把自己给劈了呀!这帮子空桶子们没什么好值得眷顾的,但离心离德的事儿康熙不乐见,胤礽也不乐见!

胤禛一愣,虽不明胤礽这话忽然转到这儿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想了想总结了一番“咱们太祖皇帝系的安亲王岳乐第五子玛尔浑,二十九年袭安郡王。

安亲王第十七子经希,二十一年封僖郡王;二十九年以父罪降为镇国公。第十八子蕴端,二十三年封勤郡王;二十九年降为贝子,还有就是承泽裕亲王硕塞长子博果铎,顺治十二年袭庄亲王!这几位可都是咱们的皇叔辈儿,说的做的都重不得!再有如章惠贝勒等便是些仗着祖辈儿在战时立过功受过勋眼下享着朝廷俸禄,优厚抚恤的一些贝勒贝子恭候一类的。”

胤礽脑子里过了过,给自己送过东西的多是胤禛所说的后者,他们本身跟皇室算不得姻亲连枝儿,对日后未雨绸缪一些也在情理之中,其实本心来讲胤礽不怨这些人,换了是自己只怕还要做的更甚些,只是康熙的命令已经下了,反正从你们给爷送的东西看来,估摸你们也都不清白,捐一些出来就当是积德行善吧!

“皇叔们……此回倒是不在皇阿玛圈点范围之内,至于那些个…我看咱们就从那章惠贝勒入手吧!”胤礽一笑,轻轻吹了吹浮茶,竟翘着二郎腿儿打着晃晃儿,胤禛口中称是,心里鄙视这家伙,哼~皇阿玛圈点?屁话!你会全跟皇阿玛说了才怪!到底有几个给你送了东西送了多少只怕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我老四且也不说,倒要看看这回你在皇阿玛那儿报备的名录跟这回圈点的人是不是对的上!若是无端多出几个来,哼哼~我看你怎么跟皇阿玛交代你这瞒报之罪!!

胤禛心里一番琢磨,面子上却越发的淡然下来,端着茶盏饮了口,笑道“二哥既然有了章程,弟弟我自当全力办差,只是不知道二哥这下一步…要怎么做?”

胤礽自然不知道胤禛心里想了些什么,只顾着咂着嘴想着这章惠贝勒父子“四弟可看过那出儿华容道?”

胤禛闻言已是悟出道理,嘴角微一上扬“二哥想唱一出儿?”胤礽撂了杯子,知道这老四剔透,缓缓站了起来“唉~先换身儿衣裳,咱们今儿就去会会这章惠贝勒!”言罢转身欲出。“二哥!咱们就这么去?这个时候不显眼儿吗?要不等后日,咱们下了朝再去?”胤禛向来不擅于私下与官员相授,除了公事儿必要之需,也是要带着旁的执事呼呼啦啦一众的人一起,怕的就是招致什么闲言碎语,可今天自己一身便装又只带了个高福儿在身边儿。这胤礽可就更了不得,之前的结党营私,现下又是胁从自己个儿办这差事儿,这么私底下就去了个有行贿事实的宗室府里,于上于下都难免引起猜忌,尤其是老八那头儿,都不用分开监视了,太子党的一锅儿端,这不是给他送便宜吗!

胤禛有所顾忌心里盘算着怎么的也得做成出公差的样子啊!可这胤礽偏不买账,停了步子回头笑了笑,说不出的找抽“择日不如撞日,我瞅着今儿就不错!何况我要的就是显眼儿,咱们还不能偷偷地去,咱还得围着这北京四九城儿先转上这么一圈儿,然后再去!”

“……二哥……这又是何故?”胤禛觉得有些心寒,个二货看来还得显摆显摆引人注目了再去,当下咽了口唾沫。

“四弟听过一句话没有?”

“……”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看着胤礽消失的背影,胤禛静了静,把这话反复嘟囔了几遍想琢磨出其中玄机,却一无所获,心说这老二该不会是坑我呢吧?咱们兄弟谁不知道谁!若真有这话也不能这么说,那得是‘错引歧路吾睇之乐忽!’你老二该不会是想领着我上歧路,自己偷着乐去吧??

第44章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这老二绝对是个不着调的主儿,胤禛自打跟着这个二哥出了宫,一路上自然不自然的也带着几分低调,甚至是连轿子都不乐意坐,即便是让脚丫子受点儿累,能在身份上掩饰多少是多少吧,可是这个二哥实在是让自己个儿这一路上没少操心受累,眼瞅着他馄饨摊儿跟前儿狼吞虎咽了三大碗还吃了自己不愿吃的那碗,接着就跟个娘们儿似地一脑袋钻进了成衣铺,拎了一包袱的女人肚兜儿,再接着还去了趟木材店杂七杂八的问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之后本以为该是差不多了,可谁知道这家伙又转到了金玉坊,书铺,茶叶庄乱七八糟的买了一堆,最后甚至还无耻的朝自己借去了二百两银子。老四后悔了,后悔自己tmd吃饱了闲的,觉得愧对皇阿玛一片抚慰之情,三天假老子在府里干嘛不行,这不上赶着蹭过来丢人吗!瞥见就连自己的哈哈珠子高福儿也双手拎的满满的,胤禛顿时有一种无力感,他这买法儿即便是自己府上的女眷们也要自叹弗如了!“嘿~~四弟~那边儿有个捏泥人儿的,咱们让他给捏个关公战秦琼怎么样?”老四已经木然的无法回答了,因为还没等他想起关公怎么跟秦琼站战在一起的时候,手腕子被人一搭,已经叫人给拉走了……

到了章惠贝勒府已经是将近未时了,看着这扇儿朱漆不怎么光艳的大门,胤禛暗暗吐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下了,回身看看跟着的两个奴才,胤禛的眉毛又蹙的紧了紧“拿着这些东西远远的站在那边儿候着,不用伺候了!”胤禛食指一点,指在了远处拐角儿的墙根儿那儿,高福儿跟胤礽的哈哈珠子长喜儿称了声嗻,就一前一后的拐了过去。胤礽此刻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章惠贝勒门口儿吊着的大红灯笼上,对胤禛的安排没有意义。

两人到了大门口儿的时候看门儿的门房儿对这两位爷并不熟悉,当下就给拦了下来,胤禛便装下并没有带着腰牌,随身的那块儿牌子也在高福儿那儿放着,胤礽更是对这什么腰牌没概念,也不喜欢腰上滴沥当啷的坠着一堆杂碎儿,也不曾配着,正两厢交汇着,也恰巧章惠贝勒的小儿子要出门儿正打里头走出来。当日给胤礽送礼的是就是这小子,当下又是惊诧又是惶恐的,回身儿就甩了那门房儿一个大耳瓜子又吩咐了人去请章惠贝勒出来迎接,一边儿恭恭敬敬的把这二位稀客给迎了进去。

这章惠贝勒府邸要搁在后世的时候,位置大概是在后海那一带,离着紫禁城不远不近的,位置倒是不错,这规模也是不小,只是也能隐隐见得出这房子盖的久远,大致上也都重新修过,有些地方儿不免显得有些反差。胤礽跟胤禛被引到了正厅上座,茶点不消片刻就给备上了,章惠贝勒其人还没到,只他这小儿子图海站在当下客气招呼着。“图海,你们这府上还好吗?图旭走了也有快一年了,总归是功臣之后,若是有个什么需要的也去内务府上报了,我也尽力照应着!”老四这会儿显出了淡定从容,往那儿一坐,姿态翩翩甚有些大家风范。胤礽却对这章惠一家子毫不知情,除了只那一次见过之外,从来就不曾有过什么交集,当下一听也是担心说错了话,也就只端着茶盏一言不发。

“奴才谢雍贝勒照拂,谢忠郡王照拂!皇上隆恩庇泽,已是待奴才一家优厚非常,奴才哪里还有什么不满的。”他口口声声奴才,倒是叫胤礽颇为讶异,当日过咸安宫,好似也是这么自称,不过当日听着倒不觉的刺耳,只是经了这些日子,胤礽对大清朝的从属等级也算是混了个一知半解,按说他爹好歹也是个贝勒,轮到他再怎么的自称奴才是不是也太过自贬了?

胤禛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端了口茶水品了品,却好像不太合口味,眉毛皱了皱,轻轻的放了杯子。“臣章惠给忠郡王请安!给雍贝勒请安!”正这个时候,一个着着石青四爪蟒袍头顶冠顶三层,上衔红宝石顶戴,中间镶嵌六颗东珠暖帽的小老头儿规规矩矩的立在门口儿处,躬身行了个揖礼。

嚯~盛装出席啊!您这动静是不是大了点儿,咱们都一身便装的,你这也忒官方了!胤礽心里胡想着,也随着老四一同站了起来,轻抬了下手“贝勒多礼了,咱们今儿不过是随意过来走走,一身的便装,就都不要太拘着了!”平时没少见康熙说这虚应话,说起来也不是很费力。

那章惠贝勒听了回了个‘嗻’,却依旧丁是丁卯是卯,程式化的不行,搞得刚才本来还算自在的图海也跟着端了起来。这官面儿上的摸样一做,倒是叫胤礽不好开口了,胡缠了些旁的话,总算是在老四一个大圈子兜出去后终于绕回到了天灾*上头。

“唉~这差事眼下是越发的难办,这边境上战事又起,朝廷吃紧的厉害,可皇阿玛也不能薄带了各位功臣之后,也就只能紧着咱们好歹的大家一起熬过了这个时候儿也就好了!”

“四贝勒说的是,皇上仁厚,从不曾忘了咱们这些人!唉~愧悔自己大任难当,不能效仿先祖为天子分忧,已是心之憾事,这年年的厚俸赏赐得的实在汗颜!”这个章惠贝勒胤礽头次见,小老头青矍干瘦,摸样上倒是看不出奸诈诡辩的样子,但他那儿子瞧着可就不是什么善茬儿,但往往表现骗人,胤礽是从来不相信什么以貌取人的。这个图海无权无位,这古代又是十足的家族长者为主,要是没有他这位父亲的首肯跟示意,他图海绝不会贸贸然的能递了牌子到咸安宫给自己送什么贿赂。放了茶杯笑了笑“章惠贝勒不愧忠臣之后,虽说无辅国之功,但这份儿心力便是最好的了!只是……不知道贝勒近日可是听了什么传言了?”胤礽不想在无用的话题上磨蹭,一下子绕到了重点,这让习惯说话云山雾罩的胤禛很是不适,即刻瞥了个眼色过来,不过当着这俩外人的面儿也不好提点一下,心里担心这二哥言多必失之下,脑袋上又开始出虚汗。

“这……”这章惠贝勒显然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物,当下便与儿子图海对视一眼,又基不可见的朝着老四胤禛瞅了瞅,身子又低了几分。

胤礽明白这章惠在忌讳胤禛,心力乐了乐“四贝勒是自己人,这事儿也是他给我提的醒儿,老实说,咱们今儿来就是要给你们指条明路,就看你们自己的意思了!”老四又是一瞪,这惊诧丝毫不比底下站着的章惠父子少,心说你辣块妈妈的,就这么把老子拽下水了?老子收你半个铜子儿了吗?

“奴才惶恐!!”这章惠不再端什么贝勒架子,索性也改口自称奴才,他这一跪,那图海自然也不能站了,咕咚一声也跟着跪了下来。

“惶恐个屁!”老四心里憋屈,这口冤枉气没地儿出,一个没绷住骂了出来,话一出口也觉得失了身份,有些怨怼的一屁股坐回椅子,拧着个眉毛一句话再不说半个字了。

胤礽瞥了老四一眼,眼里递过去一个抚慰的神色,可老四这会儿哪里还看得出什么抚慰来,十足十的挑衅陷害,靠!还tm连避都不避讳!最让他郁闷的是,这事儿从早晨到现在,根本就是他老四自己找上门儿求侮辱的!他还不能怨!

那父子俩见胤禛忽然大发脾气,也不知道这里面儿到底什么情况,除了惊吓还是惊吓,竟也一句话说不出,干干跪在那儿兀自哆嗦着。“四弟就是这么个直性子,他这是气你们不争气呢!其实这大主意雍贝勒已经想过了,眼下还是本郡王代他说吧!”众人又是一愣,地上的两个自然是信以为真,那眼神儿活脱儿水灵灵的,可老四就不同了,本来就觉得被算计了,这会儿一听胤礽说什么主意是他老四出的,当时就想直喊冤枉,屁股都半抬了起来,只等着这胤礽要是再口出谬言的话,他索性也不管什么尊卑不尊卑规矩不规矩了,先上去捂上再说,至于那两个回头一吓唬哪怕过后再打压打压,量他们不敢放个屁出去!

“眼下也是上天怜惜你们,陕甘那头儿出了灾情,倒不是我这郡王幸灾乐祸,可这确实是给了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好机会呀!你们想想,凭着你们现在的位置在朝堂上想要说话已是难事,就更别提什么立功补过了!可要是手头儿上宽裕,捐些个出来的话……就是冲着这份儿忠义为民的心,皇阿玛那儿还有什么过不去的!还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时候四贝勒再为你们说上几句好话,这事儿不就这么过去了!”胤礽颠了颠脚尖儿,瞧着章惠父子的神色,觉得还是该下几句重话儿!“可这事儿需得做的低调啊,毕竟这回这事可不止你们,一个两个捐些出来,皇阿玛那儿还能说你们是为国为民,可人要是一多了…啧啧啧,可就难保皇阿玛会往别处想!本郡王跟四爷体恤您老长子早殁,这才巴巴的过来先与您说了,这事儿可是及早不及晚,您自己掂量着吧!”

老四愣了!他…他他…他这是公然索要啊!二哥!!我老四算是服你了,你还真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呀!老四心里虽然惊讶,但也美滋滋的,这事儿甭管怎么着,老二能把自己挂在前头,也算是给自己搏了个名声在外,做了这么久的酷吏了,尽是追着打着人家要银子,已经是够不招人待见了,这回虽说也是要,但这意义对他们来说可不一样,整的好了,不但不招埋怨反而还得感谢咱呢!当即美滋滋的坐的稳当起来,端起茶盏浅呷了一口,也不觉得这茶浓厚了。

“其实这也不算是我出的主意,只是贤达公那儿首先递了名帖过来给我,也是这么个意思,我这也才想着不妨是个好主意,这才伙着二哥过来跟您老商量一下,看您是个什么意思!”这回换做胤礽对老四刮目相看了,这老四高呀!刚才还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呢,这下一刻就气定神闲的,还随口扯出个什么贤达公来变相施压,你也不错吗你!

兄弟俩眉来眼去的章惠贝勒父子自然没空思量,脑子里转着这胤礽刚才说的话,心里计较着。这得失也是显而易见的,自己祖上积德,先帝爷那会儿自己的阿玛世袭了郡王爵位,到自己这儿就成了贝勒,到了大儿子那儿变成了贝子,可老天没眼呐,偏就其人无福去的早,可这一下,就是连这贝子的位置都没了,眼瞅着孙子刚刚满六岁聪慧过人,将来难说再重获皇恩,可却无功无爵,只是个闲散宗室,这才兴起了去找个大树靠靠的意思,可这几位皇子阿哥爷,愣是没个攀得上交情的,正此时废太子被开释,他胤礽又有敢受这贿赂的前科,索性就叫儿子图海去试试,没想到他竟真的收了!可这还没高兴两天便又听了皇上已经知道有人向其行贿一事,说要彻查,索额图那时的案子名动京城,那是一夜之间几家欢乐几家愁,京城外的乱葬岗中又是添了多少的孤魂野鬼呀!真是汲汲于名利不思其行,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这将功补过是个主意,但也不排除这是皇上借着这事儿想行敛财之实,罢罢罢!!千金散尽还复来,命没了,多少钱也不能花了!

“奴才愿为民捐款白银二十万两!”

胤禛怀里揣着这一沓儿厚厚的银票,脚底下也轻飘飘起来犹自琢磨着这事是不是也能用在催还欠款上?忽然耳朵里传来胤礽的声音“他一个空桶子宗室能有这么些钱?四弟,哥哥我真觉得自己捉襟见肘了!”老四一个激灵,想起了胤礽当初收受贿赂的事情上,再怎么的那事儿也是让他跟自己折损了大部分的锐气,当下心里一寒,赶忙岔开话题“二哥,咱们下面该怎么办?你也说了,这事儿掺和的多了,恐怕皇阿玛那儿就真的不好交代了!!”

“切~~他们还敢比肩儿并列跪倒乾清宫去告状去?这点儿银子搁在赈灾款上算个屁,接下来咱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事儿给抖搂出去!”“抖出去?”老四蓦然觉得这么干很不厚道,不觉回头瞥了眼章惠贝勒府刚关上的府门儿,忽然觉得这父子俩有点儿可怜……

“可也别说的详细了,尽量的云山雾罩一些,让人有点儿想象空间,这么一来,咱们俩只等着各自回府坐着也就是了……”老四此刻觉得这二哥是真阴险,而且绝对不是好人,这事儿搁而一个人也绝迹干不出!脚底下还是跟了上去“二哥,这就是你说的那句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

“啊?我什么时候说的?还有一句你知道吗?”

“……”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

第45章 大清中华慈善总会 胤礽回了咸安宫便把此事忘到了脑后,用过了晚膳,便优哉游哉的搂着清音几个在院子里赏花赏月赏清风,就着酥手盈香左一口美酒右一口粉面桃腮,小情调搞得好不惬意。扫过两人多高的宫墙跟明晃晃的琉璃瓦,忍不住悠悠一叹“这儿住的也惯了,回头咱们出了宫,一切便都是新气象了……”“爷~咱们要出宫,”清音被搂在胤礽怀里,听得也是最真,忍不住就问了出来,这下本来还在叽叽喳喳聊着的女人们都安静下来,瓜尔佳氏更是不明所以的瞪着胤礽。

胤礽笑了笑,拇指跟食指拈了清音小巧的下颌捏了捏“是啊~我现在既非太子也非年幼的阿哥,住在宫里总是不合规矩,皇阿玛才提着说要把我轰了出去呢!以后呀~我讨饭要钱,你们就在破屋子里给我多养下几个小乞丐,闲了再洗衣做饭,咱们就在一处混着,可都愿意啊?”眉毛一挑把这几个姿色各异的女人扫看了一遍,她们当然不信知道是句玩笑话,顷刻间笑做一团,纷纷点头表示愿意。瓜尔佳氏身为嫡福晋自然端庄些,最先止住了笑意“爷~那您可选好了房子了?咱们住在哪处啊?奴婢自打进了宫就再没出去过,这都快忘了外边儿是什么样儿了!”胤礽虽不是女人,但后世中也见多了这宫墙内的故事,哪一个不是悲辛无尽的寂寞红颜空到老,忍不住抓了瓜尔佳氏的手握在掌中“出去比这儿好!到时候儿我带着你们春看桃花夏赏明月,秋闻稻香冬行踏雪,咱们就这么神仙一样的过着……”几个女人静默默的看着胤礽半晌,甭管是古是今,这女人们皆是喜欢听这些朦朦胧胧的话,呆愣了片刻皆是拿着帕子开始拭泪,胤礽一时措手,劝劝那个又抱抱这个,好好的一个明月夜,全全走了样子,直到歇下胤礽也没搞懂到底是自己说了什么这么感性,只恍惚间悟出一个道理,有些话跟女人跟前儿还是少讲的好……

胤禛回了府自然也是一番珠围翠绕琅嬛叮咚的围拢过来,尤其是当胤禛随手把胤礽临别时死活塞过来的一包儿女人肚兜儿扔在桌上,低不可闻的说了句‘给你们的!’之后,这群妻妾立刻受宠若惊的围拢过去,欢快的开始在里面挑选自己喜欢的样式颜色,当然也不忘还回过身递给胤禛两个暧昧的眼神儿。可胤禛这会儿哪有那个心思,看着几个女人们抖露那些个东西,真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直喊自己的一世英名!皮肤也是从脸红到脖子根儿,这个二哥竟说什么买给弟妹们的小礼物,谁家大伯子送弟媳妇儿肚兜儿的!啊?本想在半路给扔了,可胤禛一向节俭的习惯这时候起了作用,左掂右掂几次举起来欲抛出去,最后也都作罢,一抬眼已经到了府门口儿,这会子想扔也不成了,这大门口一里以内就遍布着各家的眼线,自己前脚一扔,不用到天黑,指不定就出现在谁府里的桌子上了,这传出去说雍贝勒在自己门口儿扔了一包袱肚兜儿这算是怎么回子事儿!两厢权益之下,还是带进了府里随手扔给她们算了!知识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遍,跟这个二哥上街此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次……

胤禛担惊受怕竟然是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子回了府里,肚子里才觉得饿,恹恹一声“饭备得了吗?”却是半天没人搭理,抬眼儿一看这群女人竟还在那儿挑挑拣拣的,当即恼羞成怒,使劲儿拍着桌子“还有家法吗!!眼里还有没有爷了!!!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都走走走走!!!!”几个女人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自己的爷怎么忽然来了脾气,当下随手扥了一个肚兜儿仓仓皇皇的行礼退了出去,便是连个丫头奴婢什么的都没留。胤禛再一抬眼儿,差点儿没跳起来,当即暴走到桌子跟前儿抄起那块儿包袱皮儿刺啦拽成了两截儿,又暴走到门口儿大喝“全死了不成?人呢?来人!给爷备饭!!备饭!!”

气的饱饱的胤禛一夜无好眠,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跟胤礽的八字儿相克着,否则为什么自己一跟他搭的近了,就开始诸事不顺起来,就连以前自己自诩的沉着冷静也能瞬间灰飞烟灭。第二天不用上早朝的胤禛头一模儿睡到自然醒,看看日头竟是近了正中,想着先去十三的府里坐坐,看看这两日皇阿玛在朝上又有什么动向。

一边儿扣着脖颈上的金丝盘扣儿一边儿由高福儿引着朝大门儿走去,由于胤禛这个主子今儿不用上朝,所以门房儿一早也就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儿的开了府门儿,大老远的瞧见了主子疾步走过来,赶忙招呼着两个小厮搬开了硕大的门闩,正待想要躬身站在侧面儿恭送主子出门儿,乍一抬头,愣是被门外乌攘攘的凑过来的一群人给唬了一跳,一屁股滑在地上的时候,还不忘喊了句“保护四爷!保护四爷!!”

老四提兜想着心思,冷不丁听得有人当门一吼,自然吓了一跳,再一抬眼看过去,心里一惊,他倒不会像门房一样以为是什么刺客找上门儿来,因为为首的几个他还认的,只是对脸上的几处伤却是有些莫名。脚底下顿了顿,缓步走过去“这是怎么回事儿?今儿什么日子,你们这么挤在我府门口是怎么回事?”胤禛朝着挤在头里的程明贝子瞪了瞪,又看了看捂着嘴巴子抽嘴角儿的恒昶子爵,心里很是费解。

“贝勒爷~奴才们给贝勒爷请安了!”几个人呼啦啦的跪了下去“四爷~奴才们都等了一个早上了,知道贝勒爷您歇着不敢打搅,只是这会儿可否借一步让奴才说话儿?”趁着几个人还在行礼,程明贝子抢先抬头祈求的看了看胤禛,立马儿换来了并排跪在一起的另几人的白眼儿外加唾弃,唬的胤禛更是不明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向冷落的雍贝勒府,何时也如此车水马龙起来,他们这帮子宗室亲贵这又是要做什么?但有一点胤禛却是不变的,那就是横眉冷对跟大公无私的直性子,听了这程明贝子的话,当下冷下脸来,声音也沉了几分“有什么事儿不妨就这么说,否则就请回去,若真是了不得事情,往下有大理寺衙门,往上还有皇阿玛,你们尽可以去找去。”

“四爷莫急~四爷莫急~奴才说奴才说!”眼瞅着这位爷要翻脸,这程明贝子也不管什么背人不背人了,反正就是这么点子事儿,大伙儿谁不知道谁呀!

“四爷~奴才是捐银子来的!”程明也精明,旁的话没有,直接把一张写着五万的龙头银票捧过了头顶,谁知道还不等胤禛诧异过来,一旁同为贝子的贡山轻叱一声“切~区区五万两你也敢拿出来现眼!回去等着抄家去吧你!四爷~这是奴才的~”说罢,已经是将一卷银票掏了出来顶在了头顶,打头一张的是面额两万两的龙头银票,这一卷少说也得十张。后面儿跪着的开始着急了,眼见自己前面儿被人挡上了,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失仪不失仪,举着胳膊挥舞着叫唤“四爷~四爷~奴才三十万两啊!!”这小子显然是捐的比较多的,很多人已经是趁其不备,暗中捅了好几下阴手,老四还没看清楚这小子长相,是谁家的,就已经是在一阵哀嚎声中沉了下去。

跪在跟前儿的程明贝子显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也是真见了着急,索性撸了撸袖子,朝着胤禛一抱拳“四爷,奴才今儿出来的急了,银票没带够,但咱府里还有啊,奴才这就回去取,这就回去取,四爷等奴才啊~四爷记着奴才可是第一个啊~~”程明一路走的叽里咕噜,脚底下没少遇上使绊的,就这也没减了速度。

老四傻了!高福也傻了!门房儿索性坐在地上就没爬起来!乖乖~这是多少钱呐~~胤禛还是见过大场面的,虽然他知道胤礽这法子不错,但也决计没有想到这效果竟然见得这么快,胤礽说这叫什么心理暗示什么互比性的,这么看起来自己这给陕甘凑赈灾银子的差事顷刻间即刻办成了!此时此刻不由得不有点儿佩服起胤礽来,阴人有阴招儿啊!看来对付什么人还就得用什么招数儿,跟这帮子人精打交道,你还真不能走寻常路!这些人就是属破鼓的你不下力气捶他至死也甭想听他出个音儿!看来欠库银的那差事儿,我也得去跟皇阿玛讨个口音儿!

老四美美的想着,心里也没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儿什么时辰,这么多亲贵跪在自己府门口儿哭着喊着给送钱过来,还真是有点儿说不过去,也亏得胤禛是个清醒明白的主儿,当即决定先把他们放进来再说,然后还得去户部叫几个书吏过来做个统计,这关系银钱的事儿不能擅揽擅断,样样儿都放在日头底下,任他谁也不能说出我老四什么!

第46章 你精我也精 胤禛从没想到会有一天被人上赶着求着捐银子,从中午睁眼起一直忙到了掌灯时分,这才算是把这些人都支应走了,即便是这样,承诺了改天来补交的也是大有人在。这一夜胤禛睡的格外黑甜,甚至于睡梦中也忍不住笑弯了眉角。翌日一早,太阳还没升起来,精神奕奕的胤禛就已经穿戴整齐打算先去把这个消息报告给胤礽听听看,虽说这银子是集的差不多了,可这事儿只怕这一日半日里就能传到皇阿玛的耳朵里去,本来胤禛有意看胤礽出这个笑话儿,可反复想了想,这老二再怎么不济也算是给自己搏了个名声,而且在跟章惠贝勒交汇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被卷了进去,这事儿可就说不清楚了,俩人都是一起办的差,这胤礽也没什么地方而背着自己,跟谁说自己无辜谁也不信呐!索性点出来俩人先有个应对,在皇阿玛那儿才能相互支应着。

胤礽相较老四就少了那份儿忧国忧民忧自己的责任心,这两日算是偷得浮生,反正闲着没什么事儿,所以夜里尽是把力气花在了添丁进口的生计大事上去,以至于老四风风火火来的时候,这个忠郡王还窝在被窝儿里睡的正酣呢!李佳氏隔着帘子见胤禛已经是喝了第三壶茶,心里也是过意不去,只得进了屋里推醒了胤礽,这也才不情不愿的起了身,呵欠连天的又迎了出去。

胤禛见了胤礽的那副憔悴相,也没像上回似地在心里怨怪其不修边幅,这会子他看胤礽可是比当初顺眼多了,当下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问安礼,这才又坐了下来,又给自己续了杯茶。“二哥~你这谣言放的可真是快呀!你猜怎么着!昨儿个便已是成群结队的跪在我那府门口儿,大把大把的给我送银子来了!二哥在宫里,算是躲了份儿清闲!”胤礽一个呵欠打了一半儿,听了这话儿猛的收住姿势,有些诧异,心说我还没来得及派什么人去谣言呢,这事儿且拖个两天效果才好!“没有啊!我没派什么人呐……咝~~难道??”胤礽心里想到了无间道三个字,这种无间人员在大清可说是遍地开花,各府中有,各府门口儿也有,即便是你上街去,保不齐道上蹲着的乞丐就是00x系列的,这是个谍影重重处处无间的时代!胤禛听了面子上也表示惊奇,但到底是从小经历无间,大风大浪日夜被窥里走过来的,神情恢复的要比少见多怪的胤礽快乐不知道多少倍。“甭管怎么说,这回这差事算是办得了!只是……二哥可有想过,这人数儿之多捐款之巨,再经这么一闹,皇阿玛若是问起来,咱们又该如何应对?”

胤礽闻言也是一愣,自己倒是没想过这帮子人要是过分热情了也是会引起怀疑的,而且自己在康熙那儿报上的人名儿跟这捐银子的势必有出入,康熙难保不会起疑。只是转而又想了想,这些人存了保命的心思没少出血,本来就是为了想要花钱买个平安,断然不会傻乎乎的捐了银子再去康熙那里谢罪,这对峙的可能性可以排除,至于多出来的那些人名儿……这个世道里竞争那是相当严酷的,估计但凡仕途上的人也都存了宁信其有的心思,做事总有心虚的地方儿,他们不明所以只见同袍都在做善事,生怕落下个手紧心硬的不是,跟风起哄也是有的,只要皇阿玛不往死里追究,这么说爷还算过得去,稍稍舒了口气“言听既随跟风架秧的事儿还少吗?难道皇阿玛还会一个个问了不成?即便是问了,这帮子人就没个脑子,躲还躲不开,还上赶着跳?我却不信!”

胤礽散开的发辫披散在肩上,颇为不惯的甩了甩,抓在手里摇摇脑袋。“那些人捐了多少?”胤禛提起这个打心眼儿里透着高兴,清了清嗓子压了压声线“一百二十八万两!”嚯~~真不是个小数目,换成银子估计能砌上堵墙了。这帮孙子空桶子宗亲身份就能贪上这么些,恐怕自己的那些个弟弟们一个个都是富得流油儿,想不到自己后世一穷二白,混到这三百年前,平白落了个太子的身份,却赶上倒霉给查没了个一清二白的,这康熙口口声声说爱护,怎么也不见开禁把那些真金白银的退回来给我呢!切~~

“哎~我说老四,你跟二哥说句实话,你…有没有这么多钱啊?”胤礽倒是没把老四当外人,只是胤礽实在好奇,像这种不能透明的问题在书上是查不到的,都说雍正做皇子做到两袖清风,跟十三整个俩难兄难弟,平日里也是注重节俭,见天儿以参佛为由,整日吃素,可他是个皇子贝勒呀!俗话说十年清知府还有十万雪花银呢,胤礽就不相信,他老四能清洁溜溜到那个地步!

果然这一问老四登时喷了口茶,一边儿擦嘴一边儿弄了个面红耳赤,急火火的站起来就要对天起誓“二哥!我胤禛是什么样儿人你还能不知道吗?虽说我总理着户部跟内务府,多少银钱从我手里流进流出,但我老四那是有原则的!该我的自然当仁不让,不该我的,我也视若无睹!皇阿玛还几次夸我耿正,不然这终日里理着这些个昏帐,能让皇阿玛这么放心?我上不愧祖宗基业天地良心,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中正之心,我老四放在哪儿那都是顶天立地的……是不是二哥听了什么闲言闲语?何人所说,我敢叫他来当面对质,如若我胤禛贪了那一个铜板,也叫我老四不得善终!”胤禛很激动,情绪很失控,眉毛胡子一起抖,什么冷面什么淡漠,原来是没叫人拈对了地方儿,胤礽有些后悔,心里直骂自己,你tm多什么事儿,提这个做什么!

送走了胤禛,胤礽已经是毫无睡意了,抬眼看看天儿,半阴着日头被裹在云层里,算是夏季难得的好天儿,昨晚上提起了出宫的事儿,心里也是惦记着老九那边儿的信儿,自打那天别过,这两天也没跟着上朝,一直也没见着他,所谓事不宜迟,可别让他半道反了悔,可就空欢喜一场了。胤礽想到这儿,瞥了眼案条上的座钟,匆忙的收拾了一番,就朝着隆福门那儿去了,胤禟每次下了朝总要去他额娘宜妃那儿坐一会儿,而这隆福门是去长春宫的必经之地。

今儿朝上皇阿玛那话透着机巧,好好的讲什么冒顿单于弑父篡位的典故,还扯上什么一堆的天灾*,说的真真是云山雾罩,下了朝又把八哥独独留下,这里头别是有什么事儿吧?还有那个老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居然让一帮子宗亲子弟跪在府门口儿比个儿似地捐银款,这里是不是透着什么玄机,有几个拉扯着也算的上是额娘的远亲,找个时间去问问,总得闹个明白才好!

胤禟边走边想,直到拐进了隆福门这才瞧见一袭淡青色长衫的二哥胤礽亭亭玉立的站在宫道上,正笑望这自己,瞧那意思似是已经等了会子了。自打从围场回来以后,直觉这老二似是什么地方儿跟以前不一样了,胤禟这心里也是矛盾着,他当太子的时候那算是八哥的政敌,被废又复立后,虽然不是太子了,但这些日子桩桩件件的事情下来,不但不能说明他是风光不再,反而皇阿玛似是更为重用了一些,按说自己该与其保持些距离,可也说不清为何,直觉的便不想疏远。

微微愣了下,也笑着迎上去,到了近前做了个揖“二哥!找弟弟有事?”

胤礽当即脸上有些挂不住,感情儿这小子真给忘了!不成,你忘了我帮你想起来!“上回九弟不是说有处闲置的院子,今儿得了空儿,若是九弟也闲着,不妨咱们去瞧瞧去,搬不搬的也就这几日,二哥也好有个准备,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制备的!”

胤禟确实没怎么放在心上,被他这么一提,立刻也就想了起来,倒是没显出推诿的意思,连长春宫也没去,直接就拽着这胤礽,两兄弟就从紫禁城神武门那边儿出了宫,走在了后世的护城河边儿上,少了围栏跟斑马线的护城河透着别样的清净,这么熟悉的地方儿却是交隔了三百年的岁月,这河岸杨柳依依,暖风阵阵,正是熏醉心智的时候,可瞧着这一城一景儿,胤礽只能轻叹一声。

“二哥,可是有什么心事?”胤禟跟胤礽其实平日里没什么交集,至多了也就是遇见了打个招呼,所以这一路走下来,闲说了几句胤禟额娘身体的体恤话儿也没别的说了,胤礽这一叹却显得格外清晰,胤禟不能装的恍若未闻,问问也算应当。

胤礽自然不可能跟他说自己真实的想法,只够了唇角儿笑了笑“没什么,瞧见这鸟语花香的倒是引得像个娘们儿伤春悲秋了,让九弟见笑了!”胤禟自然不会相信,但也跟着附和了两句,二人便又无话可说了。

拐过了护城河又走了一会儿,临着河边儿有一道府门儿朱红亮漆,石狮比邻,掩在翠树绿荫下显得格外醒目,胤禟指着那处,笑道“二哥请看!就是这儿了!”胤礽心里早有猜想,但听他亲口称是,心里仍是高兴,这简直就是黄金地段儿黄金位置,就连大门的视角也都这么好,当下也觉得自己是占了老九的便宜“九弟,这宅子不错啊,你怎么就不要了呢?”说话间胤禟已经引着走进了宅院,这宅子虽然空置,但看宅的奴才还是有的,见了主子爷过来,纷纷跪在地上,迎着两位主子爷走了进去。

“我现在住的那处比这儿大不少,也住的惯了,这里纯粹是当时一时兴起买下的,本想拆了盖个酒楼,临水依树的景致也好,可后来才想起临着宫里也确实进了,也就只好作罢,本来也是空置着偶尔过来住住,二哥要是找房子这处也算不错了!”胤礽自然满意的很,连连点头,胤禟说这小,可在习惯了一间半小单元的胤礽来讲,这样的宅院那简直就是个小小的凡尔赛了,虽说美中不足的没有什么人造湖泊少了些临水而居的乐趣,但其他的亭台楼阁一样不少,甚至后边儿还有一处园子比御花园可是不小,将来哪怕自己在这儿现挖一个池子也不算什么难事。

“九弟,二哥可不能平白占了你这么一个便宜,你说个数儿,即便是现在手头紧了些,也只当是我先欠下你的,哥哥跟你保证不出半年,一准儿都给你连本带息还上!”胤礽对这宅子相当满意,尤其是看见后园独出来的小院儿里竟还种着半院子的梨花,心里更是喜欢,觉得这儿跟清音很配,将来梨花美人的终日伴着,简直想想就幸福。

胤禟自然看不懂胤礽为何本来满是喜色的脸为何忽然有了些淫(yin)靡靡的味道,但这客气一下总还是要的“哎~~二哥说这就见外了,只要是不亏本儿,弟弟我怎么能赚二哥的银子,若不是害怕担了闲话连累了二哥,即便是送了给二哥,又能怎的!”胤禟是个生意人,亏本的买卖自然不会做,这一送一忧的既给了人情也把自己的意思递了过去,负手站在胤礽身后看着他摸摸这儿敲敲那儿。

“成!既然九弟这么说,二哥就算占了你一回便宜,日后定当回报!这房屋地契回头二哥差人过去取,顺便也把房款也一并算了给你!”

胤禟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月,当半个月后胤禟在府中收到了这二哥派人送过来的房款明细的时候,当即才明白了自己行商多年都算是白干了,对君子不度人于下生出了强烈的质疑,对自己的人生观跟价值观也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扭曲,从此再不敢自认见多识广,再不敢说识人于顷刻之间的狂话。最后胤禟闭门三日冥思苦想出许多道理‘对豺狼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瓢蒯……再精明的人也有被算计的一天…….幽潭深几许,不可强伸脚!二哥不是等闲人,不该说的,别tm瞎说……’

胤禟还特意命人把胤礽送来的明细账目装裱起来挂在书房正墙上,时刻作为自己的警示标!话说进去过胤禟书房的人,都是带着十分钦佩的神情读完这副特别的‘画儿’的……

“圆木共用三千八百四十七棵,每棵市价五两银,共计两银,实付两!特此说明:老主顾数目过千可打八折!琉璃瓦每房一千三百七十片,每片5钱,一共三十七间房,共计两!实付两!特此说明:皇家琉璃厂皇室私宅一律八五折优惠!树木成林运抵,运载费合人工种植费共计1万两白银!特此说明:镇远镖局市价,花匠市价参考标准。柱栏为组论,合计共六十三组,每组1200两,共计两!特此说明:此为现市价,若有多余,九弟不需找回!青砖石板无从为计!特此说明:匠人做过统计,此处大致花费三万余银,经踩踏,折旧粗计两!内细家具一应物品,均按市价折旧,共计两!大门共计5000两,石狮一对共计1300两!合计两!声明:暂先付白银十五万两,其后半年内还清!

(以下为匠人亲笔画押,以证所言非虚!)”

第47章 皇家群斗事件 乾清宫冬暖阁里,康熙埋首御案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等在下面的胤禛跟胤礽两兄弟也垂首静立的相当整齐划一,张廷玉站在康熙左侧,一会儿给御墨添添水,一会儿伸手在康熙看的东西上指上两下,倒是比下面的两个儿子要惬意很多。“朕听说最近老四的府上很是热闹,昨儿个竟然还成群的叫花子,朕都不知道,在朕这天子脚下竟能有这么多穿不上衣服的落魄人,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康熙话刚开了个头儿,胤礽很明显的看见胤禛身子颤了颤,但被康熙点了卯不回话儿那便是大不敬的罪过。老四脚丫子往前探了探,脑袋却不由自主的朝着胤礽的方向偏了一偏,胤禛恨呐~这些日子甭管自己走到哪里,都会平白无故的冒出一些人见了自己就往自己怀里塞上一卷儿银票,什么话都不说,胤禛也根本不用猜疑,这卷儿银票或第一张或最后一张肯定是写明了这银票主人的名讳姓氏,更有的还有别篇标注上自己先人的卓著功勋乃至现在家族的直系根脉,这也还则罢了!可是最近几日就很不对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耸人听闻的谣言让那帮子本来与此事无关的空桶子王爷们给听了去,这帮子人竟也争相效仿起来,仿佛那圣旨已经命令颁布‘不捐者死’一样,竟然个个也跟着进来搅和,可真帮子不是一般人呐,都仗着是姓爱新觉罗的姓氏,那眼里根本就没个什么上下亲卑,反正都是皇室血脉,都是世袭的爵位,谁在当今朝上也说不上什么话,所以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谁含糊谁。

只怪当初为了彰显这捐银意义的重要性,他胤礽还特意加重语气跟谁都说什么‘我看您忠厚,这事及早不及晚,注意保密对外壳千万别说出去!’结果丫儿的转头就去跟下一个人照说不误!害的这帮子人像是受了惊的老鼠,甭管家底儿厚不厚的都卯足了劲儿就在这儿比着拔尖儿呢!胤禛理解这些人的心情,一早一迟之间那可就是青山跟废柴的差距,一个个不狠下心才怪呢!可这些王爷叔叔辈儿的自己就真是没有办法了,实话也不能明着说出去,这该收的银子还得收下,只是这些人全然不顾什么长幼礼法,为了少些人跟自己竞争也能少出点儿银子,竟然不惜派手下埋伏在半路上,见了谁谁谁的轿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扑过去按倒了就抢,实在拦不住的也不惜亲自放□段儿露上一手儿,经常是在胤禛经过之地便能见着或三或两的皇叔辈儿的人物,当街滚在一处,更有甚者还会在对对方饱以老拳之后还抢了人家的银子意欲阻止捐赠,所以这几日在四府门口儿便经常可见这样的震撼场面,一帮破衣烂衫甚至仅着着底裤一条的王叔们叫嚣跳脚,胤禛对此苦不堪言。劝诫?不能说实话,恐吓?他们辈分尊贵,拉架?还是算了,衣冠不整的路人还不知道那都是谁,要是自己这个贝勒去拉他们,那不啻是在给皇家丢脸!胤禛已经连着快十天不敢从正门儿进府,现在后门儿处眼瞅着也有被围堵的趋势,爬了两回墙,胤禛真真体会了原来被人追捧也实在不是什么很美好的事儿!

胤禛哀叹一声“皇阿玛~儿臣惶恐~儿臣办差不利还请皇阿玛责罚!”这事儿已经是闹得不能再大了,康熙明显已经知道了,但是到底知道多少又到什么程度只有他自己晓得,深知圣心的胤禛这会儿根本就没做任何的狡辩,往那儿一站视死如归一般也准备着康熙问什么他就说什么,胤禛心里也大致盘算了一下,此事儿到了这个地步自己知情瞒报纵容其势是一方面,但差事是皇阿玛交的,他老二协助也是皇阿玛派的,这主意不是自己出的,一切谣言推手都是他胤礽搞出来的,自己大不了就是亵职之罪,挨顿说总是少不了,至于真的是不是惹了康熙不快,那到未必!

“唔!一共收了多少?”康熙依旧是头也不抬,也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但胤禛不敢揣度,想也没想张口就答“回黄阿玛话,一共是白银贰佰一十三万两!”康熙终于抬了抬头,顿了下,眉毛一挑“哦?竟有这么多!”

“是!儿臣也是吓了一跳!”

“嗯~那这差事老四你办的不错啊,方才何故要朕罚你?”康熙誓将装傻进行到底,但胤禛可没那个兴趣,噗通就给康熙跪了下去“皇阿玛~那些个衣不蔽体的的人便是儿臣的叔王们,这……这您让儿臣……该如何处置啊?”

“天儿热着,又冻不死他们,就叫他们折腾去!哦对了~依着朕看他们倒不缺钱,打今儿起他们送多少,老四你都收了,旁的不要多说,只管尽数收了便是!”老四喜极而泣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奉旨收钱?

“回去歇着吧!”

“嗻~”

“胤礽留下!”一直垂头不语的胤礽希望康熙没注意到自己,刚准备跟胤禛一起退出去,果然康熙不负胤礽的这份儿小心,还是在最后时候开了口。老四瞥了一眼,很没义气的加快步子走了出去,胤礽只得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躬身听训,脑子里飞快的揣摩着康熙会讲些什么。

“说说吧~”康熙依旧手底下忙乎着没有抬头,只是在案子上寻了个什么东西咣的一声压在御案上,吓了胤礽一跳。

“皇阿玛明示……”

康熙终于抬头看了看这个儿子,脸上现出笑意,这让胤礽直觉的联想到笑里藏刀这个词儿,一时间汗出的快了些“就说说你惹出的这件事儿,旁的要是还有什么朕不知道的,也可以说说。”

‘咕咚’一声胤礽实在是站不住了,知道想要瞒住康熙基本不可能,可自己也是想的很有底线,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哪能想到这些人这么给力配合!“皇阿玛~儿臣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索性只是叔王亲贵们失了些端庄,为国尽忠效力的心意总是好的,皇阿玛仁德治天下,此实为我大清之福啊!”

康熙并没有因胤礽这番阿谀奉承的好话而显出高兴,反而一叹,终于措步下了台阶“大清之福?哼~他们这是心虚!是群家贼!是群朕拿之无方的家贼!!唉~两百多万两区区半月便争相凑齐,可朕的国库里却是极其所有不足两百万两!!他们竟是比朕都有钱呐!!”胤礽轻舒口气,康熙一席话让他顷刻间就明白了康熙并无怪罪之意,反而语气之间颇有解恨的意思。

胤礽松口气的摸样康熙也一并放在眼内,忽的话锋一转“你也并非无过!”胤礽当即小腿肚子一抽“儿臣认错!”

“哦?认了?倒是痛快,你倒给朕说说看你错在何处?”康熙似乎很有兴趣,重新回了御案后头坐好,食指交叠放在案上,一副审问的架子。

“儿臣……行事不计后果,料事不周全,当初见了章惠贝勒之后应该再去王叔那儿宣讲皇阿玛圣德让他们不要做他想,此实为上佳! ”

“哦?”康熙满是玩味的瞅着跪在下头的这个儿子,其实这样的治人治国的方式康熙虽不推崇,但也不排斥,实在是有些事有些人越是冠冕堂皇的话他越是油盐不进,偏就是一些鸡鸣狗盗上不得台面的办法才最是有效,但自己的几个儿子从小学的便是诸子百家,讲究的就是君子之行,这样的法子他们倒不是未必想不出,只不过是不敢去做罢了,作为一国之君的康熙虽然想过,但要他去亲口教儿子们使阴耍诈那便是万万做不来,所以大家就都这么端着拿着忍着,直到这个老二……

胤礽蓦地觉出自己这哪里是在反省错误,分明是在做事后总结,惶恐的朝康熙看了看,即刻闭了嘴。

“胤礽平日都读些什么书?那王剡都教你些什么?”

胤礽一愣,也明白康熙想到了哪处,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脑子里哪还想得出什么经史典籍,也担心康熙随口问出什么来,自己这点儿墨水儿,不招至怀疑才怪,可嘴上也不能不答,量他康熙也不会这么低级,现场考学吧,毕竟爷俩儿加一块儿也算古稀的人了!“儿臣所学超不出诸子百家,王剡也是加诸点拨,所学所见不及皇阿玛万分!”

康熙笑了笑“王剡也算是个有学问的,朕倒是一时把他忘了,回头你出了宫也可把他召到你府上教教朕的孙儿们!”

“儿臣谢皇阿玛!”

“听说老九让给你套宅子?”康熙眉眼儿依旧,却听得胤礽膝下生风,靠!你不能一块儿雷吗你!这一惊一乍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儿臣算是占了九弟一个便宜,那宅子只给了个原价儿!儿臣也是想着能给内务府省下一些是一些,就是个睡觉的地儿,舒心了哪儿都一样!”

康熙抬眼儿很是认真的看了胤礽一会儿,笑了笑“下去吧!甭管怎么说,你出宫去朕都要给些体恤钱的,你还欠老九的那几万两,皇阿玛替你出了!”哦也!“儿臣谢皇阿玛赏!!”

“去吧……”

看着胤礽出了殿,康熙一叹“衡臣~”

“臣在!”

“你怎么看?”

“微臣觉得郡王没别的心思,此回应是几位叔王们错领了意思!”

“带头儿的是谁?”

“安郡王~”

“玛尔珲?”

“查了吗?”

“查了!并非如章惠等一样消息,说是......削藩属爵位!”

“削藩属爵位?是何凭证啊!!道听途说!”

“皇上…恕微臣直言…几位王爷们朝上并无势力,只赖以黄胄身份私底下跟一些商行挂着,才得享其成日入斗金,可…这些…多少有些与律例相悖之处啊……”

“哼!!都是些贼!!”

“皇上息怒!”

“去!去给朕派人去查,这消息是谁放出去的!!”若非自己暗差不少,消息脉络广布,康熙此回真的有些怀疑胤礽扰乱朝政之嫌,只是幸而给那些王爷们后来这么一闹,反倒逼急了老四,这老四最是性直,说他是胤礽一边儿的也实是表面儿,且幸而其虽直但思路清明,处事冷静,除非是与胤礽合谋欺骗,否则倒似是诚如其说。那便是有人故意放风,惶惑那些亲王贵胄的臣心,这些人虽然没什么势力,但捆在一起却是不可小觑。

“皇上…微臣查了……”

“哦?”

“原是安郡王的一个小妾,是个汉家女子,不过十天前失了踪,三天之前,微臣派出的人在京郊的野地发现了她……已经死了……”

“什么!!!!!!”

第48章 虎毒不食子你啃我没商量 黝黑的宫道上一盏宫灯如豆,照着一个身影急速穿过了三个低矮宫门,最后在咸安宫的门口停住,看了看紧闭的大门,暗夜中传来一声轻叹,没过一会儿一声艰涩的音调儿划破咸安宫门口的静寂“万岁爷有旨,宣忠郡王乾清宫觐见,,”

不消一刻院子里便有了响动,隔着院墙也能瞧得出里头透出的灯火,一个大嗓门儿隔着院墙也飘出老远“哪个狗日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说这话的人被搅了香甜心里怨恨,顺嘴儿说的毫不别嘴儿,可听见的人纷纷作惊恐无视状,前院儿门房几个屋儿的灯几乎是瞬间黑了下来,最后还是有个实在妥不开的摸黑下了床开了大门就跑没了影子。

胤礽批了件儿中衣在肩上,揉着惺忪的睡眼踱到门口儿,瞧见了黑暗中不远的宫道上挑着一盏宫灯,似是有个人影儿缩在灯晕里,打了个呵欠“是德顺儿公公不是?”

“不…不是,回郡王,奴才是乾清宫德顺儿公公手下的小路子,奴才给郡王请安!”

“起吧起吧!大半夜的这么折腾能安吗!真是!”朝着那边儿挥了挥手,也不管他看没看见。

“郡王~衣裳~”曹氏房里的丫头随在后头把胤礽的衣裳端了出来,在大门口儿服侍这位爷穿戴利索了,胤礽这才晃下台阶儿“黑灯瞎火的,前面儿领着,爷跟着你!”

“嗻~奴才失礼!”一盏宫灯比来时慢了许多,仍是穿过三个宫门儿,咸安宫的大门口儿霎时又回复了宁静……

胤礽还没到乾清宫就在半路上遇上了被夜招进宫的老五,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蹙了蹙眉,直觉着今晚的情形着实不大对,只按礼数行礼受礼之外,就很默契的不多说一句话,果然到了乾清宫门口儿,见一等侍卫图理琛跟哈克什几个都在,院子里也对立站着两组十二人的侍卫,难道是有刺客不成?两兄弟不觉间加快了步子,进了大殿之内见了康熙端坐龙椅之上,心里均是长舒了口气,这才顾着扫了一眼,见着张廷玉佟国维马奇还有几个皇子都在场,胤礽心里也是觉得奇怪,看康熙的脸色比下午分开时不知道沉了多少倍,就连自己行礼后也没像以往那样开口叫起,只是虚抬了抬手,并没有搭理,兀自眉头深锁的不知所为何故!

站在皇子首位上,胤礽瞥了瞥众位兄弟的脸色,发现都是各个沉思不定,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朕的军队追击策妄叛军一路围堵未果,其后于狼居胥,攻之不下,坚守数日僵持无果,却被敌军声东击西从后面包抄阻击,狼居胥之敌军趁机前后夹击,朕的左翼军……皆数阵亡……这一仗……朕~~败了……四千将士…四千将士啊……”

康熙一言,众人俱是惊异,这不是一个好消息,第一战虽小却败于敌军,这给康熙不小的打击,众人虽然都想出口劝慰一番,但瞅了瞅康熙的脸色,谁也没敢吱声,整个偌大的乾清宫正殿上只有火烛噼啪的声响儿。

“佟国维~”康熙等不到任何回音,只得在一声轻叹后开口点卯,佟国维一个激灵朝外迈出的这步显得沉重之至。

“皇上……自出兵以来,只在围场边界处小有摩擦,并未曾发生过惨烈如此之战事,狼居胥距围场百里之遥,此一战微臣认为并不是疏于实力差距而是疏于地利一说,敌军长居其地,对地形掌握熟悉,且居无定所,追击起来极为不易!可说我军将士此一次下力紧追不无此道理,然敌军竟使出包抄诡计才使我军陷于险境。微臣觉得,方需重新制出战略,这百里千里来来往往便已经是军需消耗甚大,长此以往于我大清实在不利!”佟国维虽然不免奸诈狡猾虚以为蛇,但此人确实是有些见地的,否则当朝一品的佟半朝也不能屹立在康朝达十数年之久,他这一番话既不打击康熙的自尊心,还顺便做了一下失败总结,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却句句在理上,由不得很可能在下一个被点名的张廷玉也抬眼瞥了他一下。

“胤礽~”靠!怎么是我?不是先得张廷玉说话吗!叫错了吧您?纵使再不愿,也得迈出一步,沉声回了声‘在’

“你也说说~”

“儿臣并未带兵打过这样的仗,实无经验可讲,儿臣怕……”

“怕什么!朕就是让你说说,瞻前顾后顾虑重重,何以堪当大任!”康熙生气了!胤礽很明显的在康熙眼里看见了怒气,生生咽了口唾沫,这个时候推诿的深了,康熙势必会将怒气转嫁过来,虽然对他所说的什么大任完全没有想法,但迫于压力也只得好好回忆一下后世书籍中是怎么分析这种战役的,反正自己也不是领兵之将,估计是康熙觉得自己鬼主意多了些,这才一时兴起问到了头上,随便诹两句,先混过去再说吧!

“是!儿臣遵旨!皇阿玛可否听过一句话,叫做失败乃是成功之母!皇阿玛此即万不可颓势召天下,反而更应士气如虹,方可鼓舞我大清士气于不败之势!何况依儿臣看,我军在此次战役上并非没有优势,但儿臣先说说这颓势!其一,后方补给确实为一大敝处,敌军将士常年居于草场,所食之物皆是牛羊肉,这些东西晾晒干了制成肉干,即可解饱也补充体力,反观我军将士习惯食用米面主食,不便携带便是一大害处!加之时日已久日耗庞大,一旦供给不足或被截断,只有穷途末路!其二,不便追索!草原辽阔,敌军又长期居无定所,所居营帐亦可拆卸自如,实在是难于捕捉!再说优势,其一,人数上我军占绝对优势,且有火器可调用。其二,策妄叛军此回可说是人时尽失,此次被其攻略的部族自是恨其不共戴天,即便是降于其的部族,只怕也只是违心缓敌之举,日后我大清振臂一呼,儿臣敢说无一不响,此为人时!”胤礽一番话说出去,康熙略一寻思虽是实话,却也没见有何启发,不禁一叹,颇有些失望的意味。

胤礽见康熙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心里有点儿露怯,是不是自己肤浅了?稍微顿了顿“但…儿臣方才所说的颓势也并非无法改变,先说供给,我们自可也学得其法,我大清富庶一方,这牛羊肉干儿应该不算难事,只是将士们暂需克服下腥膻味儿也就是了,再不然也可就地取材!草原上多得是牛马羊,还愁找不着吃食?”

“二哥此举岂不是与那策妄类聚,而且部族之中重数已经臣服我大清,此实在是离心离德之事啊!别是再起了别的事端才好!”老八胤禩反应够快,胤礽话刚出口,就忍不住站出来反驳,还不忘偷瞧了康熙两眼,康熙也是一样意思,所以也是盯着胤礽拧着眉,对其说法颇有异议。

“儿臣并未说抢啊,咱们跟牧民买或者征收,给予日后加倍奉还的承诺,礼让三分商量行事,何故会起争端啊?”靠!以为我土匪出身啊!还抢!解放军叔叔当年发动群众你们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咱不是原创,借鉴不行啊!一看就是土匪出身,竟然不会变相思维!

“那你再说说这追敌之事!”康熙似乎有些起色,端坐了姿势只等胤礽继续。

“儿臣先来分析一下地形,敌军现位于克什克腾西北至阿巴嘎旗,只有北面大部临于俄罗斯西部一隅接哈萨克斯坦,这俄罗斯在噶尔丹一役中勾结噶尔丹其后又与其起了纷争终被我大清逐出,策妄乃噶尔丹一系,也算宿敌,暂时他还是会对俄罗斯有所忌惮,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儿臣觉得他不会在北面儿,至于哈萨克斯坦,只有一处相接,且地势险峻,未防其出其不意,我军可先派部分前往驻扎,日后战时也可昨个接应,此为后话,至于另两方则完全是我大清界内,他们不敢造次,对于侧王军眼下唯一安全的地带便是此四方之中!”康熙闻言,速度翻出一张地图,点了几个点,眼里有些激动,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胤礽,眼里些许赞赏,看的其他几个皇子阿哥有些小嫉妒“有理!有理!接着说!”

啊?还说?说完了啊!“皇阿玛届时可招呼其他部族充为斥候,那策妄一军岂不是暴露于无形!只是皇阿玛得需找个壮年将军带领,还得多备些快马良驹,这一战只怕是有的跑咧!”

“好!传朕旨意急招岳钟其火速入京!张廷玉你协佐四阿哥制备均需用度,已调派塞上之军原地驻守,调善射营前往西部之地驻守待命!朕要策妄叛军血债血偿!”康熙一拍桌子龙气旺盛,众人皆是震撼一跪,肃穆非常!

“胤礽!很好!”头顶飘来金石之音,胤礽心里美滋滋的,这回总算可以回去睡一觉了,不管怎么说康熙认同了也调配了,自己只能说个方向,别的真是不懂!该如何就如何吧!胤礽一个呵欠还没有打完,康熙的下一句话就把他一脚踢进了无底深渊顺便还滚出二里多远“此次你就与岳钟其一同带兵进驻塞上,终归是你的主意,临场实施起来没得二一个比你合适了!”胤礽惊慌抬头,却对上康熙一双烁烁精光的眼珠子,登时有想哭的冲动,却支吾半晌没敢嚎啕出音儿“皇阿玛…儿臣……”

“怎么?你想抗命?”康熙!我恨你!就恨你这个笑眯眯的表情!

胤礽有泪只能在心里撒,小白菜的凄音已经唱响,我胤礽马上要地里黄了…老婆们你们要守寡了……为夫的先走一步了……也不知道大清抚恤金有多少......实在不行,等孩儿们大了,把那宅子拆兑拆兑卖了给孩儿们分分吧......

“儿臣……不敢……”

第49章 两个妙人儿 康熙虽点了胤礽为先行军,但也并未要其即刻出军,而是先派遣了由那赤领军的一支枪骑队伍大致两千来人在两日后向北提前启程,而胤礽则被要求暂时先留下来军中待命也是在等岳钟其的到来。

“太傅,您说皇阿玛是不是虚晃我一枪,不然军情紧急的,怎么不先让我去了,还下令让我去什么骁骑营里整军待命,您也看见了我的福晋现在怀有身孕,此时我去求皇阿玛收回成命,可好,”瓜尔佳氏午时刚被诊出怀有身孕又担心胤礽这回要带兵出征,虽然太医要她多歇息可瓜尔佳氏还是固执的要留在胤礽身边儿伺候,只是那精神始终不怎么好,几乎是泪痕未干又添了新的。

王剡朝着瓜尔佳氏看了眼,神情一肃“郡王可知道皇上这回为何会要郡王您带兵出征?”王剡压根儿就没理会胤礽一脸的哀怨,似乎对什么怀不怀孩子颇不以为意。

“皇阿玛说那主意是我出的,现场施行起来也较为灵活!”真tm想抽自己,又没打算圣前露脸跟他们夺嫡争皇位,没事儿多什么嘴!王剡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郡王那主意虽好,但大致做起来也没见得有多难,何况皇上身边儿还有熟读兵法的三阿哥跟文韬武略还曾领过兵的五阿哥呢!怎么就单单的挑着了郡王您?这一层郡王您可想过?”给他这么一说胤礽也觉得很是有些问题,这带兵打仗不是儿戏那可是真死人的事儿,康熙也绝不会又那个闲心跟耐性把好好的一支军队交给自己这样只有理论没有实际的空才郡王手中,我胤礽视死如归反正没啥英明能丢,你康熙还不想担那个识人不清的晦名儿呢!对此胤礽毫无疑问,一时倒也给问住。

王剡见胤礽眼里茫然,竟然笑意深了些,摆出了莫测高深的造型捋了捋胡子。“郡王上回带兵成功营救了科尔沁营地的时候儿那个百夫长噶鲁根多哈是不是死在了郡王手上?”“噶鲁算是吧,那个什么哈我见都没见过!”

“那倒不是重点,反正若不是郡王带人出其不意的过去袭营,他们也不会死!所以即便不是死于郡王之手,郡王也脱不出干系!”胤礽看着王剡捋胡子真的很想上去帮他拽干净,你tm一根根儿的得抻到什么时候?有话不能一口气说完吗你!

王剡等了一会儿见胤礽并没接话颇为有些尴尬,再一抬头,正看见胤礽斜着眼儿瞄着自己不知道想些什么,忽的也有了些自觉,毕竟这位爷那算是主子了,自己这么吊他胃口似乎有些不妥,当即咳了咳摆了下姿势“老臣知道那噶鲁的额捏是策妄阿拉布坦的姐姐,算起来他们是舅甥关系,虽然策妄阿拉布坦一直不喜欢这个外甥,但却十分敬重其姐,所以也就在自己的军中给了这个噶鲁一个百夫长的位置!”

胤礽很是茫然的等着王剡的下文,但这死老头儿摆明了不想继续说下去,左躲右闪的竟然开始转移到瓜尔佳氏的身子上,胤礽本想抓了他问个明白,可这老头儿圆滑得很,起身踱到门口儿便推说自己身体不适,竟然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腿脚儿好不利索,只在临出咸安宫的时候丢过来一句“郡王还是不要去求万岁爷了,去了也没用反而招致不快,此回的先锋非王爷莫属了!”

胤礽跟到半路狠狠的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转身往回走,忽的想到王剡刚才一番与这仗毫无关系的话,那先锋二字尤为醒然,事情的脉络联系渐渐在脑中清明。古往今来先锋军说白了就是去探路的,用作打草惊蛇或者引蛇出洞,自己变相的害死了噶鲁,刚才王剡又说这策妄与其姐情谊匪浅,康熙此战在人数上跟战备物资上都远远强于策妄军,但受制的就在于难于掌握主动致力一击,这才被牵着鼻子走,以至于中了埋伏!那么康熙要自己去做这个先锋军,这会不会是以自己这个仇人的身份想引策妄主动现身?靠!老子成饵了!!可问题是你这个渔夫远在京师,纵使你那快递的速度再快,你快的过策妄的千军铁骑吗?就算你的马快点儿,可你又赶得及来回的军令调动吗?就算来得及,可你能担保那个岳钟其用兵神速吗?老子的蹩脚骑术可是跑不过那些马背民族啊皇阿玛!!!

“爷~你去哪儿?”瓜尔佳氏见胤礽折回来又忽的转身朝院门儿窜去,唬了一跳。

“爷去求皇阿玛多派些兵多要些马!你回屋去多喝些鸡汤补补身子啊,不用等我回来用饭了......”胤礽话音隔着院墙飘来,其人早就翩然出了院子。“爷~别莽撞啊!皇上那儿还是别去了......”瓜尔佳手里的帕子攥的死死的,看着已然不见了人影的大门,一只小手儿捂着自己的小腹“你阿玛总这么不让人放心......”

胤礽当然不会傻到去跟康熙提什么条件,作为一个先锋军来讲,康熙给了六个营已经算是天恩越了祖制了,这一点在接到这差事那天老八几个阴阳怪气的恭喜中已经了解,所以刚才□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出了咸安宫胤礽就一路转到了紫禁城西北方的造办处,他想起了这些日子里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那个人——戴梓!

这造办处其说说白了也就是大清朝皇家私人工厂,主要的用途其实说起来很上不得台面儿,为了彰显皇家的独特尊贵地位,自打有了皇帝的那一天,历朝历代的帝王们无所不追求个唯一性,到了这大清朝,皇帝索性就广揽民间精端能工巧匠,把他们都招到一处来为皇族效力。大到建筑摆设,小至发簪耳环无一不出无一不精,就是因为这个才使得上回在围场上,舒术单凭狼身上一处箭伤就鉴得出是大内出品的箭矢所致,所以说这有些接近于一种皇家工厂一类的性质,但在胤礽看来除了说明皇族吃饱了撑的还有自私专政以外实在没什么好值得炫耀的,他唯一关心的就是在这造办处最不起眼儿的那一排里,与之存亡息息相关的东西。

“微臣参见郡王!”胤礽没让人传唤问明了戴梓的所在,直接提了步子就进了造办处最靠后的一排房子。戴梓见了胤礽很是吃惊,也没顾得上把官服穿戴整齐就匆匆的跪下行了礼“郡王见谅!这屋里实在闷热……微臣失态了!失态了!”戴梓一边儿请罪一边儿找了自己的官服胡乱往身上套。

胤礽环视了一圈儿,皱了皱眉,在胤礽眼里整个造办处也就此处对社稷还尚有用处,可惜却因为做的并不是主子们儿上心讨喜的玩意儿,所以被分在了这最后面条件也是最差的一排屋子里头,而且戴梓其人孤僻自负,很是有些科研工作者的古怪脾性,所以即使是在校场上受了皇阿玛的夸奖升了官,也依旧得不到重用。胤礽这一路过来,别的屋儿里主事儿的官儿甭管是在忙乎着的还是闲散坐着喝茶的,无一例外还有一两个使唤的小太监伺候着,偏偏戴梓这里,大热的天儿里,这屋里竟是找不着一把茶壶一盆清水。

眼前清瘦的小老头儿还在套着衣裳,胤礽却皱了皱眉,把手一摆“即嫌热就甭穿了,我没这么多的事儿!”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胤礽看向随在自己身边儿的贵喜儿“去内务府支上两盆冰来!再上些祛暑的酸梅汁和时令水果儿过来,就说本王说的,以后戴大人这屋儿里温度不能过了三十!”胤礽随手拿了桌上撇着的一支硕大古朴的水银温度计瞄了一眼,对注刻的汉字数字颇有些不能适应。

“臣谢君王照拂!”戴梓双膝一点,跪在地上,胤礽赶忙上前拉了起来,和颜悦色“戴先生,以后与我之间,没得旁的人在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你为人不计较,这身边儿也没个人支应着实在是不妥,回头我去内务府给你要俩伶俐的过来!”

“臣…谢郡王…...郡王如此体恤微臣,微臣有些…受宠若惊……受宠若惊……”这戴梓确实没什么跟人交际的功夫,话说的也是够直白,几句话下来竟是脑袋上又出了一层的虚汗。胤礽觉得这么对话下去,对他恐怕也是个折磨,索性自己站起身来在这屋里转了转。

不少的玻璃器皿倒是让胤礽有些亲切的感觉,伸手碰碰这儿,又去敲敲那儿,其实说这些事玻璃实在是有些勉强了,只有些微透明又掺着些许杂质,一看就是烧制的并不精细的琉璃瓶子,不过即使这样,在这大清朝来讲也算是昂贵的,这也是让胤礽在参观一周后颇为欣慰的一点,至少说明了康熙在这上面还是肯投入的,否则依着戴梓的待遇跟人缘儿来讲,这些东西他也是不容易弄到的。

“其实今日本王过来找大人是有事想要请教!”胤礽不再兜圈子,实在学不来古代人拉稀和泥的那一套,坦白些不是少浪费了彼此很多时间。

戴梓一愣,眼里闪过一些担心,胤礽到不意外,自己这个身份又有这么多前科儿,人家多想想也是应该。“不知郡王找微臣所为何事?”

“我知道戴大人对火器研究非常在行,您也该听说了本王出兵在即,大人的子母炮此次是必派上用场的,可其体积甚大,不便携带,而且用的次数多了,除非用水降温,否则炸膛的后果很可能会伤及自己人,但是战事随机实在非人力所能控,所以我想来问问大人可有方便携带且威力足够的东西呢?”胤礽伸手掂了掂,其实就是意指手雷或者手榴弹,只是还需佯装外行才是。

“郡王说的是火球?”嗯?火球是个什么东西?我tm还闪电咧!谁跟你说超自然现象了?胤礽正想再详细解释一下,这戴梓却忽然转身走进了里面的一个小隔间儿,一会儿搬出来一口小箱子。

“郡王是说这个吗?”箱子看上去颇有年头了,挂着的那把锁随意扭扭居然就开了!戴梓伸手捧出个黑亮亮的圆球儿,足有一只足球那么大。

“这是……铅球?”戴梓愣了下,显然不知道铅球是个什么东西,胤礽忽的晃过神儿,换了个神色“这是???”

“火球啊!这东西早在宋朝就已经有了,只是后来渐渐少见,郡王不习兵家事儿未听过也不足为奇!”戴梓很好的替胤礽找了个台阶,胤礽这才收起老脸上的红晕,忽的想起这东西是宋代手榴弹会爆啊!戴梓那旁边明明就放着盏油灯,这….这也忒没安全意识了!

胤礽本能的在惊出了一身冷汗后劈手夺下那火球儿,往后跳出老远,这才觉得这东西分量着实不轻,宋代人拿它当手榴弹?那得有膀子力气才行!难怪会慢慢被淘汰了。

“郡王这是???”戴梓看着忽然往后弹出去的胤礽,心中很是不解。“你抱着这个离着火这么近,点着了怎么办?先生怎的如此不仔细!”

“郡王放心,这火球已被掏空了火药,塞得是木屑,就是放在火上烤也不会炸的!”胤礽老脸又是一红,心说也是啊,康熙怎么会放任人把炸弹摆在他眼巴前儿呢!这才收了姿势重又站的笔直,状似漫不经心的走回来,把这黑球儿重又放回盒子里。

“倒是这种,只是这个儿……没膀子力气还真是扔不出去啊!”“郡王说的极是,微臣想也许恰是如此才渐渐失了其作用,只是在书里提上一言片语,只可惜先人未曾积极改制,倒是糟践了!”戴梓甚为惋惜,重又将盒子盖好。

“那大人这个…又是打哪儿得的?”

“下官看书里提过,就动了心思自己做了几个,也实在是没有试验的机会,就这么废弃了。”

“这东西在双方交战上作用极大,不知道大人是不是能把它改小了,再重新启用呢?”胤礽很迫切的需要这种东西,对于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人,他可不相信命运之神的芊芊素手不会始终对他胤礽这么宠爱有加。

“若是改小了其威力也就当然缩减了,下官曾尝试着少放了火药,但其火力范围不超六米,不算威猛!”戴梓一席话让胤礽刮目相看,心说你够狠,杀伤范围周围六米的包围圈还算小?若是在排兵布阵前挤后拥的情况下,这六米的范围大致就是二十来条人命了,我的先生!!

胤礽口水都喷了出来,说话也成了结巴“就….就…就它了….六米够了!七天,你能做出来多少?”

“……只要有足够的火药,这铁壳子下官也可改用纸浆裱糊外敷沥青黄蜡松脂等,成本还要低些,五十斤的火药大致可做拳头大小的火球一千有余!”

“五十斤火药多少钱?”胤礽美的快哭了,下一刻戴梓的话几乎逼出了胤礽的几行老泪。

“大致需要五万两左右,下官要采买很多原料配制。”

md!自己那点儿家底儿胤礽早就一清二楚,买完房子制备了些东西之后现在也就剩下个五千多两,实在可说是皇子中的洪七公,阿哥里的苏乞儿。康熙刚又给垫了五万,这事儿也不好让内务府出钱,说出去搞不好又成了贪污的破事儿,tmd不管了,九弟!哥哥待会儿找你去!

胤礽打定了主意,蹙了下眉“好!另外,大人是不是可以在引线上改制一下?”抛掷时点燃一是安全性不高,再者这帮子丘八难保没个粗心大意的,万一平时不小心给点了,那可是烽火联营映红了天,不用策妄出手了,他直接拉着大小家眷出来看烟花得了!

“这个……下官未曾考虑过,倒不是不行,只是这时间上……”戴梓面露难色,实在也是胤礽花样儿多了点儿想的鸡婆了点儿。

“简单!用摩擦,就是火石的道理,里面装一机括,拉外面儿引线的时候产生热继而引燃内置引线,戴大人天资聪颖,想想定能开窍儿!”胤礽说完这话,就急着转了出去,先回去取点儿银子请老九吃一顿才好开口提借钱的事儿啊!

戴梓眼中一亮,手上比划着想象那机括的样式,顿时茅塞顿开,抬眼儿刚想问问这是什么名堂的时候,只在墙角儿看见这郡王翩然衣角儿一翻,已是不见了人影。转回时翻箱倒柜找出几样儿物件儿拼凑了一番,竟激动地浑身发抖“妙!!妙!!忠郡王啊~你竟是个如此剔透的人儿!!!”

第50章 你们都死了 胤禟今日在长春宫待着的时候儿就觉得心里不踏实,跟宜妃闲话儿了没多久就借故有事托辞告了退,打算早早的回府里歇了哪儿都不去了。谁知轿子刚停在自己府门口儿,正巧遇上从另外一个方向抬过来的一顶小轿,轿帘儿一挑,里头一张笑脸如阳春三月般绽放“九弟~好巧啊,走,咱们喝一杯去,”

胤禟心里突突的感觉终于落地了,他算是知道因由了,心里十万个不想跟着来,可一来胤礽以答谢为由,情理之中。二来,胤礽何曾张口请过谁,所以这一趟是想去不想去都得跟着去!地方也没选在别处,老九的生意遍京城,二人也没走多远,就在前门处的三月居里找了处背静清净的厢房坐下来,点了几个清淡可口的小菜,胤礽还特别叫了一坛子女儿红应景儿,其实对于古代的酒胤礽可说是毫无概念,但这女儿红在各大武侠电视剧中频频出现朗朗上口,也就随口点了出来。

胤禟扫了眼桌面儿,胤礽已经是在闲话中夹了几筷子菜,可胤禟却毫无胃口,他说不准这二哥是什么事儿找上自己,只是心里祈祷着这事儿可别叫八哥知道了去,上回因为那宅子的事儿,八哥以为自己有意跟老二示好,言语间可没少揶揄,这几天也冷着,若是这私下里私相授受的事儿再叫他知道了,保不齐还出什么事儿呢!从来皇子间的走动行事最是政治上的风向标,眼下这老二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儿,本来明着暗着试探的就不少,自己这个八爷党的中心力量要是给人一个墙头草的感觉,那实在是大大的不妙!

可这屋漏偏逢连阴雨,不是冤家不聚头,也不知道是老八故意的还是实在是巧合,小二给胤礽胤禟布了菜告退出来正大打开房门儿,老八就恰好从对面儿的雅间儿里也开了门儿出来,两两相望间除了胤礽表现出欣喜惊讶以外,胤禟跟胤禩竟然蓦地生出一种捉奸在房的仓惶感觉,一时愣是连打招呼都忘记了。老八竟然将脸一偏要做出视而不见,转身要走的架势,胤礽嗨了两声没被搭理,便热络的起身追出一步,这才留住了已经走到楼梯口准备下去的胤禩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仿佛刚刚才看见一般。

兄弟三个分庭而坐,一张圆桌儿倒也足够大小。胤禟一直低着脑袋不抬头,胤禩倒是落落健谈,酒菜过半,竟然大部分都是这俩人在说,胤禟只是偶尔插上一嘴,根本没有了平日的那种不羁的神采,胤礽心里纳罕嘴上也不道破,因为谈判上有一条叫做攻心战术,一说可解释为用诚意用感情去打动对方,另一说则完全相反,那就是趁其疲惫慌乱松懈分神之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九弟,那宅子布置的七七八八了,等回头弄好了,二哥乔迁之日给是要给九弟多敬上几杯酒的!”胤礽端了端杯子朝着胤禟,胤禟眼风儿扫了眼胤禩方才笑了笑,举着杯抿了一口“这个自然,二哥这回可是打算凯旋而归之时来个双喜临门?一来庆功二来顺做乔迁之喜?”

“嘿嘿~是这么想,不过不过就是个想头,这战场上的事儿谁说的好,谁知道会怎么样呢!唉~不过二哥这宅子翻新的事儿还得劳烦着九弟多操持着,这方面儿我那府上也没个周全的人,哥哥还真是得托九弟给照应着!”

“二哥放心!交给九弟就是了,人工物件儿都是自家的买卖,弟弟还能亏薄了二哥不成!”胤禩轻轻咳了咳,胤禟一个眼神儿扫过去,显得有些不自在。

“那是那是,哥哥自然是相信九弟的!如此,多谢!多谢了!开咱们走一个!”胤礽复又举杯,一仰头辛辣入喉,这女儿红的味道竟还真似火辣辣的妹子,清爽甘洌。

胤禟没有言语,只举了杯子默默饮下“朝上的事儿有八弟跟四弟在,我也就没什么操心的了!”胤禩笑笑举了杯子,却在袖子覆面的一刻撇撇嘴轻叱一声,本来就没你什么操心的!忒做大了!

“九弟今儿瞧着不似往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二哥可能帮得?”

“许是有些乏了,不碍的,谢二哥!”

“自家兄弟说谢见外了,这事儿就是个常来常往,谁还能没有难为的时候儿,自己人不帮衬着谁还能帮!你说是不是九弟?”

见胤禟心思飘渺的点了点头,胤礽口气一转“兄弟如手足吗……”

胤禟本来自打胤禩坐在对面儿就浑身不自在,这酒席也喝了快一半儿了,也没见胤礽说出些别的什么来,至于他说的感谢,也只是在开头提了一提,说的大都是些虚无的空话废话,胤禟越是恍惚就越是走神儿,听着胤礽毫无营养的话只是一个劲儿的虚应着“是……”

“所以说自家兄弟不亲谁还亲?”

“是……”

“若是九弟有事求到二哥这儿二哥绝不会说个不字!”

“是……”

“反之哥哥有事开了口,九弟也必会帮衬着,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

胤禩手里的酒一直端着,越发的觉着这话打着圈儿的在转,一时不知道胤礽到底要说什么,只是直觉的九弟会有些不妥。

“皇阿玛那五万两银子今儿给了九弟了吧?”

“是……”

“要是九弟还没往银装里送的话,暂时先借给二哥应应急吧?”

“是……啊!!!!!!”

“噗~~~”胤禩一口酒喷了出去……

五万两龙头银票摆在戴梓的案子上,胤礽双手叉腰,显得中气十足“戴先生,一切有劳了!”

“郡王为国之心微臣敬佩,定当全力以赴!”

隔日胤礽接了康熙下令整兵的旨意,自己这个忠郡王前身是太子,甲胄除所绣龙纹跟帽盔缨子与康熙有所不同以外其他皆数一样,这样儿一身儿金灿灿的盔甲即便是不越级胤礽也是不愿穿戴的,一身儿金光灿烂镶金嵌玉的行头在艳阳下熠熠生辉,分明打着‘向我开炮’的广告语,那不是战衣那是陪葬的金缕玉衣,这么不实用又得瑟的东西着实不是首选,可身为郡王还不过两月,也还没有合适的甲胄可以穿戴,索性在康熙令下接手了胤褆的镶白旗军权,胤礽也不计较,直接去了宗人府的库里,翻出了胤褆的甲胄擦擦干净就穿戴上了,虽然不甚合身,但总好过太子那件儿‘金缕玉衣’。

可以想象身着已圈大阿哥胤褆的战服出现在跷骑营的胤礽是何等抢眼,被打散了重新编制在跷骑营的原镶白旗属军士皆眼神疑义的盯着胤礽一路从跷骑营的门口踩着红毯一路走到了整军台上。

胤礽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三千这个数字只在胤礽心里有个大致的概念,但当他站在这三尺见方的整军台上,睥睨下面校场上黑压压的一群兵士的时候,忽然生出一种虚脱,三千人在心里第一次有了这么具体的印象。胤礽很想坦然自若如平日一般,可心口咚咚的声音让他知道自己这一刻心里有多么的紧张,开口的结果不是张口结舌,就是言辞出错,而这些都是绝对不可以的,康熙让胤礽整军的目的就是要树立起威信,三千人的队伍相当于六个营,尽数交给了自己,若是没有威望怎么统帅!不能统帅何谈交战!何况这里还有为数不少是大阿哥曾经的旧部,这些人之所以还能够留用下来,自然不用胤礽忧心其尽忠程度,因为已经经过整合跟洗牌后的镶白旗,凡事与大阿哥誓忠到底的都已经被康熙不动声色的换了个干净,送到该去的去处,这些人能留下来说明还算是比较中立,但也难保不会把自己跟旧日主子做个比对,胤礽知道自己无论在身形样貌还是经验气度上都做不到胤褆的那种风范,但好胜心虽然允许不超越,但却绝对不能逊色于前!

胤礽双手攥着披风两侧负手在后,学着康熙摆起了poss,在他看来康熙定位写真的各种姿势里面这姿势是最有气势的一个,关键是,看不见手指头哆嗦啊!

“你们想去送死吗?”

舒术对这个郡王有些了然,多日的相处下来,扪心自问是觉得坊间跟官场留给这位废太子的谣言太过苛责了,单单是说他刻板这一条就绝对是谣言!这些日子见得明白,这位爷那是相当有生趣的!虽说本来心里没什么底,也不指望着他能凭借着一袭话就能打动军心,反正皇上密召了自己跟另几个士官以及岳钟其将军,话里话外就有要照应他的意思,本来像这样皇子领军的事儿也不算稀罕,多是放在军中不痛不痒的位置上,赢了算是功勋一件,输了也好有托辞的说法儿,无非是镀镀金刷刷漆,日后封王封爵的好有个由头,从不指望这位爷真能说什么漂亮话,意思意思也就罢了,可这位爷一出口就是釜底抽薪,这不明摆着是在打击士气吗!若不是舒术见过胤礽还相处了一段儿,舒术还真的会怀疑这位爷是不是叛军或者民间什么组织派过来蛊惑军心的呢!舒术的和平美好的氛围在一瞬间坍塌了,跟着坍塌的还有坐在自己右侧隔了一位参将的统领额尔赫,不同的是他坍塌的不是心灵而是*,这位统领健硕非常,本来这军营里的椅子被这帮子平日没个坐相的丘八们晃得快要散了,如今额尔赫一听了这开场白,壮实的身子一打晃,这椅子也就算报废了!

可舒术眼下哪里还有心思管他,在错愕了一阵儿之后连忙站起来朝胤礽靠了几步“郡王……”胤礽不是没听见后面儿的动静,也不是看不见下面开始躁动的士兵们,可刚有点儿情绪的她哪容得别人过来打断,这口气一松,怕是再聚拢起来就难了,当下头也没回朝着舒术摆摆手。

“我胤礽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场面话!我只会说实话!告诉本郡王你们想去送死吗?”胤礽等着下头的唏嘘渐渐熄了些,拿出了诗朗诵的中气,字字顿挫,句句幽深,很是有些央视大片儿动物世界的声调。

‘不愿…不愿…不愿意!!不愿!!!’起先下头的兵士不明所以只寥落了几声,胤礽复又问了几遍声音才渐渐的聚拢起来,直到后来有些杂乱,胤礽才大喝喊停“我知道你们不愿!但本王要你们做死人!做傀儡!做丧……做忠魂!!

策妄阿拉布坦是个狠辣之人,想必这回他杀戮的手段你们或许有亲见的或许有听闻的,但若是你们惧了怕了,那倒不如现在本王就下令砍了你们,也省的将来弃尸荒野,做个被鹰隼啄被胡狼啃的孤魂野鬼!

但你们也许有人经历过战争,看到过死亡,也该知道人只有到了那濒死之地的绝处才会本能的反击本能拼杀!本王就是要你们做到这种状态,只有当自己已经死掉了,才能忘了*上的小痛,才能在战场上尽可能的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胤礽歇了歇语气,下面已经没有声音,都死死的盯着胤礽听着这番亘古无人说过第二次的整军论“要时刻记着,你的家人等着你们回来,你的祖国大清,等着你们这些勇士凯旋!置之死地方可后生!置之死地方可后生!!!!将士们你们告诉我你们现在是什么!!!”

“死人!!死人!!死人…………”

胤礽看着下面这帮丘八杵着木棍嘶吼,听着下面的死亡宣言,心里吁了口气,摆摆手示意收声“很好!诸位死尸们,既然你们都已经死去,从现在这一刻起,你们的身不再是单纯的血肉之躯,你们的意志不再是虚弥逶迤于混沌,你们是死士!你们是一群钢铁战士!!为了在战争中赢得更大的生存机会,本王不会再把你们当普通人看,在本王眼里,你们是阿修罗!是勇者斗士!是金刚之身!!你们可愿让本王看到你们勇武难挡的一面!可愿让皇上看看的八旗好儿郎!可愿让整个朝野看看我跷骑营的将来竖起在喀尔喀的大旗!”

“愿意!愿意!愿意!!!!”众人眼中闪烁着荣耀之光,仿佛受了莫大的鼓舞,这嘹亮的回答响彻整个军营,甚至震撼了环伺的群山之间……

第51章 猎人学校 辰时的一番军前动员确实收到了一些成效,忠郡王胤礽义正言辞大义凛然的个人形象已经在各位淳朴的士兵心里有了一层浅显的认识,但这刚刚萌芽的好印象就在巳时时分的军风展现之后,恰如一抹浮云被一阵疾风吹了个烟消云散……

看着营地校场上出拳如棉的这些兵们,胤礽很是怀疑自己刚才的一番话他们是不是听进去了,再来又开始怀疑跷骑营的武教头是个打太极拳的出身的,这太极拳强身健体以柔克刚的确是养生健身的好拳法,可问题是这每一拳打出去都如清风浮云般闲散每一招推开来就好像风情万种般矫情,这用在拼狠拼力拼速度的战场上还不是犹如泥入大海,你这一招儿恐怕还没打完就叫人家一刀给劈翻了,

胤礽摇摇头“换兵器我瞧瞧,”也许是因为要展示拳法给自己看,所以故意打的速度慢了些,那就换兵器试试看。舒术不敢怠慢,朝右边儿的一个侍卫一使眼色,那侍卫绿蓝两面小旗舞的倒是劲道十足,校场的那些兵瓜子们见了,纷纷列队跑到一边儿的兵器架上取了弯刀重又上场,‘哈喝!’姿势摆的倒是地道,胤礽心里稍稍松了松,等着看这些士兵展示军姿军范儿,却在出刀不到十招儿之后彻底傻眼。靠!情意绵绵刀!!!!!!

胤礽有点儿心颤,唇角也止不住的扯了扯,心里对这些兵的实力跟素质多少也有了些认识,稍一琢磨也明白了些,他们这些驻扎京城的士兵曾经上过战场的除了殉难的以外多数的或提了军职或索性因年高请辞,这些面上青嫩的兵娃子们多是这些年招上来的新兵,基本上没上过什么战场,在认知上也根本不及自己这个虽没亲历却没少在影视网络上见过战争残酷的郡王。加上盛世清平,这京师上的兵除了被用于在全国各地调动分配以外,大多也就是遇着个把任务的时候被调出几个小队出去走走巡逻一下什么的,天子脚下想出个悍匪恶霸都难,他们平日的训练也就显得稀松了些,再赶上个个把没什么责任心又安享太平的上司什么的,极有可能这兵当得是相当轻松的。

但养兵千日总会用在一时,因为自己这个蛾子振翅而产生突变的这场战事牵动了胤礽的命运也牵连了他们,所以胤礽告诉自己要对他们负责。可这一场的军演下来,胤礽的心冷了,脸上也罩上了寒霜。近在咫尺的舒术当然不能明白这位忠郡王心里真实的想法,瞥见胤礽越来越寒的脸色,心里虽然有些错愕但也实在是想不明白。

“舒术!他们没吃饭还是当策妄的叛军是棉花或布偶!这跟送死去有什么差别!”胤礽忽然大喝一声,舒术慌忙躬身聆训,心里琢磨着我跷骑营擅骑术,多是骑兵出身,这马下的功夫虽说赶不上善扑营的劲道,但也还说得过去啊!正犹豫着要不要辩解两句,忽然见这郡王唇角一勾,竟然又转怒为喜乐了出来“不过本郡王已经说了不再把他们当做活人来看,好在还有半月的时间,那咱们就来一次地狱特训吧!”

舒术虽然不明白什么叫做地狱特训,但地狱两个字多少还是有些认知的,心里总觉着有点虚,可郡王开了口了,而且人家现在拿了令牌,是这跷骑营的将军,怎么训还不是人家说了算,当即点点头“嗻!”

“回自己的营帐里把铺盖打好,着上甲胄在身,把你们的兵器也都带上,然后从这里起跑翻过那个山头再折回来,时间至午时之前,先说好了,午饭今日只准备五百人的份儿,晚到的……对不住了……”胤礽站在整军台上睥睨众人,清风招展着他的衣袂翻飞,说不出的君子风度蹁跹。

舒术等人有些不置可否,就这样?跑步?当快近午时的时候远处稀稀落落几个身影几乎是慢走的速度,进了军营已经是摇摇欲坠,胤礽守在军营门口,叫哈哈珠子随手记下人名儿跟次序,然后笑着把手指点在已经被搬到了操场正中正忙碌着的厨子们那处,炊烟袅袅之中有红烧肉弥散的味道,这是方才胤礽差人特意从农户那里买来的十头肥猪,银子不过三十几两,却是足够给这五百个人下餐,这些兵娃子每日的饭不过是些清粥素菜棒子面儿饽饽,这肉恐怕是不长吃到。果然这几人闻了肉味儿又似是积攒了力气,重又爬滚了几步扑到桌子上大嚼特嚼起来。

胤礽并没有阻止先到的先去狼吞虎咽反而任君取舍,你能吃多少,敞开了吃就是,以至于三百五十以后再来的除了几条猪尾巴猪耳朵跟肉汤以外什么也没吃着,搞得餐桌上像是战场一样,大有为了食物而战的架势,且抢夺的速度比那些软绵绵的招式看起来硬气霸道了很多,胤礽感到很欣慰,也就由着他们去作!至于剩下不过四百来个直到饭菜收拾利整了才隐约见着身影的兵,胤礽也丝毫的情面没给留,连碗菜汤也没让吃就统统的又给轰到操场上,半数开始练习倒功硬气功(跃起至少一点五米高然后用背部直接重砸地面,联系抗击打的能力。)另一半则被要求反复举起石墩一百五十下,然后互换。

舒术傻了,额尔赫呆了,参军统领前锋什么的皆数石化了,他们看到的远比想象中的要相差千里,也从来不知道训练士兵可以搞出这么多花样来,可这些花样未免也太过残酷了……他们看见一些士兵哭了,这些汉子虽说算不上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不到三个时辰的功夫,这个忠郡王竟有本事把这些兵娃子折腾到痛哭流涕,这让舒术几个大为惊叹,虽然不能明白胤礽这方法到底是训练还是折磨,但也都不敢放个屁,因为他们已经看见胤礽闪着阴谋光芒的眼睛已经朝着自己这边儿扫过来……

“分甘同味,一视同仁!上阵杀敌诸位许是不用冲锋陷阵,但作为领军人,以身作则也是份内的一件差事,打明儿个起,咱们这些当官挂帅的也都一块儿操了吧!”

这日子没法过了!!!跷骑营原左右前锋跟统领在挂钩梯上下三百来回中速度慢过了自己的下属,这帮子丘八几天的挨饿受累下来,根本就没了什么上下尊卑一说,根本不懂得放放水,害的自己这些当官儿的没饭吃不说,还连带着连面子里子一起丢了个精光!这还不算忠郡王又出了个幺蛾子忽然来了个什么野外生存训练,这几个当官儿的饿了几天,才想着在山上偷偷懒儿,也是该着倒霉,遇上了山猪又被猪给拱伤了!身心受创的几人一商量反正是横竖没活路了,就联名上了个折子递了上去把胤礽给参了,再加上这几日来,跷骑营伤兵过半,虽然都是什么头晕目眩肌肉酸疼不算毛病的毛病,但频频的宣请大夫进营这一点已经相当的引起京里上位的康熙的高度重视了,本来胤礽在跷骑营的一举一动康熙每日都能得到线报,对这个儿子这几天的做法也是颇为不解,可今儿的奏章上已经是名列着胤礽虐待侍卫,执法偏严的罪名了,这就由不得康熙再假装视而不见,所以早晨的朝会上,康熙就此做出了朝议,想听听这帮臣子儿子们是个什么说法。

“胤祉,你说说~”胤祉第一个被点了卯,心里有些慌乱,因为根本还没摸清楚自己这个皇阿玛是个什么意思,赞成?反对?但他文人的素质在顷刻之间展现了光滑,胤祉稍稍顿了下,中厚的低音在大殿上盘桓“将者,智信仁勇严也”,即指统帅要赏罚有信,军纪严格。因为“将弱不严,教道不明曰乱。败之道也威行于众,严行于吏,三军信其将畏者,乘其适!儿臣想这是忠郡王在行部军立信之说,况军国大事何来玩笑之说,但忠郡王初次领兵,急功近利有些焦躁心切也是有的。”胤祉先是搬出九地之说给胤礽开解,后又言无心之过,十足十的中立之说。康熙没啥表情点了点头,转而看向胤禩“老八,你说说!”胤禩先是一愣,这中间儿还隔着老四老五呢,怎么跳了过去直接问到了自己这儿,老三那话讲的圆滑,瞧得出皇阿玛不爱听,可实话能说吗?今儿一早上自己得了信儿,说是那老二竟然请了那菜市上出名的屠户一刀刘儿过去充作武教头,这…这这这…简直是哗然听闻!哗然听闻!这事儿要不要说呢?

康熙见胤禩脸面上有些犹豫,正想要张口问问,忽然瞥见李德全儿从侧边儿的小门儿进了殿上,一脸的阴晴不定,这道侧门儿是专用来传递紧要情报的暗号,每当康熙在朝时遇上了忽然接到的情报的时候,人多不好讲出来,李德全儿都要从这道门儿穿一下,就是给康熙一个提示,有新情况!

康熙朝着李德全儿摆摆手,转身回了龙座坐好,李德全儿急忙跟上,趴在康熙耳朵边儿上嘀咕了一阵儿,康熙的脸立时拉得老长,拍着龙椅圈手儿“他要干什么!!啊!干什么!这个逆子!!去!传他来!传他来见朕!!!”

第52章 马比人金贵 胤礽正看着这帮子丘八练臂力,这几日搜罗了不少的铁坨跟石墩儿,个个不下五十斤的分量,那手雷的分量可是不轻,对臂力跟准头的要求还是苛刻的,所以这几天除了每日照例的负重长跑以外,胤礽又将举抬石墩的次数增至二百,搞得一干子丘八们卸了力道连胳膊都不想抬,午饭跟晚饭基本上就靠一张嘴拱了,弄得整个操场上的进食场面看起来很疯狂,近千人厥在桌子上耷拉着两条胳膊用嘴抢食,还有过半数的人狗一样趴在地上眼泪鼻涕哈喇子糊了一脸在一边儿干看,其境不可谓不壮观,一时间跷骑营近周地上无野菜树上无野果,连狼都得绕着走。

收到了康熙召见的口谕,胤礽心里也是有些自觉地,随□代舒术等下监督他们操练刀法,就随着送信儿的图理琛一路疾驰朝紫禁城赶去。

胤礽一身戎装甲胄未除,图理琛只收了他的佩刀就放了这郡王进殿,康熙等人已经是素着脸等了将近两个多时辰了,已经是掩不住的疲惫之态,老十已经是打了好几个呵欠,要不是胤禟中途偷偷拧了他几下,估计他能在殿上睡过去!远远的听见通报声心里一震,皆数来了劲头儿,也都想看看这位郡王到底是惹了什么祸,竟让康熙连连击案口出悖逆。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胤礽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只刷了刷袖子扎了个军礼,气质翩然倒还真有些武将的洒脱利落,看的一边儿的十三十四两个小子眼中满是钦羡。

“哼!你是一招接一招儿,朕还能安吗!”啪的一声,一张明黄的折子丢在胤礽脚下,胤礽偷眼看了看康熙,随手捡了起来,竟是跷骑营里那几个废柴,只记得其中的那个左前锋叫曲敬坤的人以前自己在校场入围名册上见过,像是老大的旧部下,其他两个没什么印象,不过都是些没什么本事仗着人事混迹在军营里的蛀虫罢了,单凭这几日将官跟训便不难看得出此几个是什么素质。哼!敢阴我!今儿老子要是没被扒了这身儿盔甲,你们几个就等着回去吃爷的加料儿饭吧!

“皇阿玛,儿臣不明白……”

康熙一愣,显然对这小子仍旧执迷不悟的态度有些着恼“不明白????好!!好!!那朕就问问你让你明白!你给朕说说这日行百里怎么回事?这温饱不济什么来由?这屠户行武又是什么讲究?”嚯~~胤礽很想说,皇阿玛你概括的相当到位!

忍下对康熙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的崇拜,胤礽笑了笑“回皇阿玛话儿,这不过是儿臣想到的强化体能的锻炼方法,因为战事艰辛,将士们有个强健的体魄才能在战争中尽量的杀敌才能够存活下来,因为时日较短,儿臣不得已没办法要他们循序渐进的来,只能是尽量的激发他们的潜能。至于温饱一说,儿臣可是自掏腰包儿来犒劳达到要求的将士们,在这上面儿臣绝不会苛待,至于能不能吃到又吃多少,那就是各凭本事了,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吗!那个屠户刘……此人也叫刘一刀,儿臣就是看准了他用刀快准狠,这才将他请到营地里来教授这门儿手艺!儿臣细端倪过军前出操,也检阅过众将士的武艺,但打起仗来再漂亮的招式也不及狠辣的致命一击,儿臣就是要将士们学了这种狠劲儿,在战时方能转为斗志才多了分胜算!”

老三有些脸红,自己居然说了一套没有一条能套上这个老二的思路,康熙听后很是沉思了一番,又是寂静的过了半晌“你们都怎么看?”金石之音飘下,众人立刻又是一番揣度。

十三先是站了出来,拱手一揖“皇阿玛~儿臣觉得忠郡王所说再礼,先前儿臣也曾跟十四弟两个理过骑营跟擅营的差事,儿臣也跟四哥在围场上见过策妄叛军的狠辣劲儿,相较下来,我八旗将士多年居安于内,是缺了些戾气,儿臣想郡王这么做也是想让更多的将士能够活着回来……”胤祥说的很动情,这情绪也感染了大殿上的气氛,康熙远远站着,半晌没有说话。

胤礽偷偷看了十三一眼,对这小子的喜爱又添几分,他倒看出来自己这层本意了,的确是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宝贵的了,战争于自己来讲是个无奈的意外,那就只有让这个错误造成的伤害尽可能的减少些。

老三措了几步缓缓站出来“儿臣以为一人有一法,万人有万方!忠郡王意是好的,只是需事得其法不可违,诸事还需有度!”老三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儿,站出来说了几句不酸不甜的话,胤礽一时琢磨不出这是在捧啊?还是在踩呀?

“去把那几个给朕带上来!”康熙忽然发话,殿上蓦地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几个戈士哈叉着三个脸上挂彩儿,甲胄无光的家伙上了殿,扔在正当间儿行礼就退了出去。胤礽上眼儿一看竟是背后给他穿小鞋儿的那三个,居中的就是那个曲敬坤,于是仰着脸朝着这个名义上的部下笑了笑。

胤礽长的坦白说挺俊的,笑起来也有几分老八的温煦温和,可这会儿这一笑却差点儿笑出了这几个人的一泡尿。要不是顾虑着这是在乾清宫的殿上,还真保不齐得兜不住喽!只是这会儿当着康熙爷,当着这么些个同袍旧识的眼皮子底下,这脸可丢不得,旧识憋出了前列腺,吓出了心肌梗那也是站着三条腿躺下……也得三条腿!

康熙也笑了,格外亲和“你们三个怎么说?受了多大的委屈在这儿都说了!”

众人自打这三人被带上来,也晓得这事儿是哪个捅上去的了,只是这背人上折的事儿以前不是没有,但作为确保日后有人敢进言说话,一般这种折子都是皇帝自己看了自己心里有个数儿,从没有把告密的跟被告的像这样儿划拉到一处的时候。康熙今儿这做法很反常!

政治嗅觉敏锐的佟国维立刻嗅到了不对,要说刚才摸不清楚康熙心思的佟国维这会儿可以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了,这事儿胤礽照样儿安然无忧,反倒是这三个,哼!只怕是要卸甲归田了!“老臣有事启奏!”佟国维大脚一迈,已经站在胤礽身边儿,眼风儿扫了眼表情苦不堪言的曲敬坤,这厮自己认得,胤褆的旧部,上回没查着他什么事儿才降了一级依旧留用军中,早就转投了八阿哥的门下,眼下已经明显见弃于皇上,这回又是吃准了得罪了胤礽,刚才自己出列前已经于胤禩一番眼神儿交汇,把他踢出去一来显得八爷是非分明,二来也可撇清八爷党与此事无关,这也是心照不宣的事儿,这么一个废物当初用他就是个错误!

“准奏!”

“起奏皇上,郡王即被委命领军出征,其行便是军容,其话便是军令!修为训诫其法因人而异,岂可只因己所不能就谬论其诳!老臣原以为奏书其人当是不知情的局外人,如此方可以不安其职不知其事为由,也是个说辞,偏偏却是这几个营下的将官!老臣惶惑!老臣恍惚!得亏皇上圣明,开诚布公还了郡王一个清白,也将此三人居心昭然人前,我朝有制,以下犯上先需领杖刑一百!何况是诬陷!老臣请准皇上将此三人杖刑以示军前!”佟国维义愤填膺,一副替天行道的架势,唬的胤礽心里愣了愣,心说你老头儿也是够狠,还杖刑军前,这是让我胤礽树个酷吏的形象不成!

耳边已经传来那三个的哭号哀求声,已然没有方才佯作伤势过重的痕迹,这会儿头磕的梆梆响,膝行了几步也没看出哪里不妥。胤礽偷眼儿看看康熙,正巧对上了笑嘻嘻的表情,当下有点儿懵……这老康这表情不像是要杀人的摸样儿,这么瞧着自己莫非是在等自己说话儿?可是说什么呢?是留还是不留呢?

胤礽本心里不想留,即使不杀也不想再用,胤礽可不相信什么人心换人心的话儿,历来离心离德之人不除之后快已是仁慈,怎么还能留在身边迟早让他变成祸害呢!但胤礽却不愿意就顺着佟国维的意思走,直觉的这老头儿总是没憋好屁,再说真按他说的那样儿,不但自己这儿给人留下冷酷的印象,就是康熙也难免避了口舌之说。“皇阿玛~他们三个行武在身又是跷骑营的将官,于公于私都是儿臣的分内,还是交给儿臣处置吧!”

“准了!”刚才佟国维说完康熙半天没理,这会儿倒是答应的痛快!

“儿臣谢皇阿玛!”

“你打算怎么处置?”

胤礽苦思了一会儿,莞尔一笑“皇阿玛,怎么处置也是明天的事儿,儿臣这一早晨起来找了他们三个一圈儿愣是遍寻不着,他们可还差着那例行的负重越野呢……”

□外一人骑坐在高头大马上,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也照得人懒洋洋的“你们仨我瞧着也没个什么伤是不是?”

“是…是…是…”

“这一半天就跟你们瞎折腾了!”

“郡王大人不计小人过…..郡王饶命啊……”

“唉~这天儿热的,可怜了这畜生们长征在即,这节骨眼儿了爷不能多歇歇腿儿,京里京外远远的奔个来回儿!”胤礽伸手抚了抚座驾。

“郡王……”

“这么着吧!你们仨不是也没事儿吗!瞧着这天儿也是不早了,若是回了营里只怕时间也是赶不及了,索性咱们这回去的一路就权当是越野得了!哎~先说好啊!少了负重你们这速度可得跟的紧了,若是落下本王太远,回了营里本王数罪并罚没得商量!”

“这…这这…..郡王也跟奴才一块儿跑?”

“屁话!你们犯了错儿也要本王陪着不成!”

“那…那咱们怎么赶得上郡王的马……”

“你们拽着马尾巴不就得了!轻着点儿啊,你们那坐骑可都是大宛名驹,金贵着呢!驾!!”

“郡王~~~~~~~~~~~~~”

“你们tmd看我干吗!快跑啊!”

“哎呦~~这畜生敢撩我!”

“哎呀你们等我….”

“哎呦~~~~~~~~~”

第53章 于都金山的焰火(一) 应胤礽的提议,响吾皇之号召,这京师之地数十里之内竟是屠尽了猪牛羊,不知用的什么风干的方法,区区十来天的功夫竟是弄出了腊肉干儿的效果,胤礽跟康熙还是比较满意的,可京城内忽然抬高的肉价却让老百姓很是怨声载道了几日,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引起什么恐慌。戴梓那里的动向最终也能瞒得过谍报网络发达的康熙,他除了对在自己门口儿暗藏火器颇为不满以外,倒是也对这些小巧到可以手握的黑球球儿表示了浓厚的兴趣,城郊试投的那天,康熙亲眼见证了这小黑球儿的厉害,于是这铁疙瘩上又篆上了戴梓的大名,只是这小玩意儿的名字戴梓说什么也要胤礽起一个,于是手雷在康熙朝就这么诞生了!有了康熙的认可跟允许,戴梓的人力物力也得到了充分的补给,大军出发的前一日竟是交出了数十箱近两千枚的数字,这让胤礽大喜过望。

出征这日倒也应了一句古诗‘辕门之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不过这百官相送的场面确实震撼着胤礽的心灵,让胤礽也在无形中感染了这肃穆的气氛,有了种国仇家恨的感觉难得的心里深沉起来。只是康熙又是忽然虚晃一招儿,在阵前又把十四阿哥推了出来言曰要他随军观摩,这倒让胤礽有些措手不及。这家伙年纪虽然跟胤祥差不多,但骨子里却更内敛一些,平日里瞧着像是跟老八他们走得近,但实际上胤礽瞧他哪头的都不是!康熙许是又要故技重施什么帝王平衡说,最近这段日子二爷党并四爷党却是风头很盛,老八几个明显的有些怨气,这老十四虽然算不上什么八党,但明里总归是走的跟他们近些,康熙让他随军应该也是为了平息一下朝中的人声猜测罢了,只是这个十四与自己并不亲厚,他是个什么个性自己也还不甚清楚,这阵前交起手来,他好不好调配听不听自己的还真难说!

康熙一碗践行酒,拽出了三句半酸诗,气氛挑到最佳,只等自己接下饮了在立个军令状什么的,这程式算是走完了。胤礽接过海碗,皱紧眉头,本来就没什么墨水儿,眼下这情形脑子里头竟全是那‘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可这话不能说啊!

眼见康熙眉毛又要挑,胤礽也顾不上其他,伸手就接了下来“男儿立志出乡关,不破强虏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毛爷爷!我谢你!一仰头一大碗白酒喝水似地饮了个一干二净。

康熙可high了,像是很喜欢这诗,反复念叨着,其实这诗就是首立志诗,磅礴大气了些,可也架不住这么念叨,一遍一遍的听下来还真是越听越不吉利,靠!康熙嫩是不是希望我埋在外头就地青山得了!!

再次看到满眼绿色大片草场的时候,胤礽不得不感叹跟这地方儿实在是缘分不浅,竟是三番五次的深入浅出,只是草场绵延,胤礽至此也没瞧见熟悉的景致,一行车马颠簸一路赶往岳钟其将军处与之会合。却在入营的时候儿恰巧遇到了赶回报信的斥候,这小子屁股上插着一枝羽箭,一路上厥在马背上疾驰赶来,直到入了大营将信笺交与岳钟其这才松了劲儿昏了过去。果然做斥候的都不是一般人!

胤礽着了舒术几个去安顿人马,自己带着十四进了主帐,挑帘儿的一刻正看见岳钟其苦大仇深的一张脸,那个斥候被两个侍卫抬下去。

这岳钟其年纪不大,像是与自己岁数相当,只是胡子留的老长大有虬须满脸之势,瞧上去倒是比自己成熟很多,眉粗黑浓密,眼神炯炯,很是符合胤礽心里对武将的审美标准,看着也和眼缘儿“岳将军!”胤礽上前抱了抱拳,那岳钟其也即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是外官与这些养在宫中的皇子并不熟识,只能因着面前这二位所着甲胄来辨,心知该是那两位皇子,虽然岳钟其是受封的将军,但在尊卑上也是要给这二位行礼的。

胤礽托住岳钟其的手肘止了屈膝之礼“岳将军不必如此,将在外只受军令,所以这内廷之礼还是省了吧!”胤祯是个剔透人儿,听了这话也不计较,这二哥是个郡王也兼着奉恩将军的头衔儿,那岳钟其根本就是将军一职,自己不过是个随军参将,当下也不多说,身子一矮竟是给岳钟其行了个礼。岳钟其哪里敢受,几步过来借势托起,连说不敢。

胤礽对这虚头吧脑的东西也不上心,只记挂着刚才的斥候是不是带来了什么紧急的军情,便直切主题“岳将军,刚才我瞧见像是送了什么急报,可是有什么事儿?”

康熙这回虽然点了胤礽做先锋军,可到底还是搁着份儿小心,所以在胤礽的这支前锋之前已经由蔡庭坚带着两千多个西北驻军调入了乌里雅苏台驻守待命,也算是提前探探军情。本来打算等胤礽的军队到了以后再整合编制部署战略,这些都是康熙密折写给岳钟其的旨意,胤礽也是不知情的。可这蔡庭坚的点儿也着实的背了些,在水泡子边儿上饮马,隔岸遇上了策妄的游击军,两厢绕着泡子跑了两圈儿就被逼到了于都金山上困了起来,眼瞅着就要断米断炊了!

岳钟其稍稍总结了一下,尽数说与胤礽。胤礽闻说康熙在自己之前先派出先前军,其目的无非是在给自己做铺垫做先导,这里面自然有一份儿父子情深在,当下也是有些感动的。暗叹着那蔡姓将军也不知道是点儿好还是点儿背,之前那支队伍就是因为在草原上遍寻不着策妄叛军的踪迹,竟至最后遭了伏击而阵亡,你可好,饮个马也能来个‘在水一方’,真不知道是该为他高兴还是为他叹息了。“那岳将军主救还是不救呢?”岳钟其也是两头为难着,他想救,可是实在担心这事策妄军诱敌深入之计,等自己带人进去之后,忽然又来一群叛军三面包抄,那可就真是旧事重演,到时候即使自己有幸逃出,只怕康熙爷在捶胸吐血之后也得勒死自己解恨。可要是不救,那岳家军跟这些年的军中威望可就顷刻间化作樯橹飞灰,只怕此后也是个卸甲归田的命,到死也对不起列祖列宗,这缩头乌龟的滋味儿比死还不如!

岳钟其双手负于身后在帐子里走了几步,重拳落在条案上,竟然一掌拍碎了案面儿,看的胤礽啧啧称奇,这是真正的外气功啊!没看出来这岳钟其竟是个练家子!“岳将军可知敌军有多少人?”“在山下遇上的是两个游击骑兵队,大致加一起有八百左右!可是这三天的时间了,那策妄定也是作了部署,我敢断言在那于都金山四下皆有伏兵,散出去的斥候也就只回来了这么一个!”

啊?八百困两千?你没搞错吧!对这数字上的悬殊胤礽很是困惑,难道三个打一个也赢不了?怎么还会被逼上了那什么山?看见胤礽瞪圆的眼睛,岳钟其明白他何故有这表情“蔡将军只是受命待军,皇上并没有预测到他会这么快的遇上了叛军,一切的部署都是在跟郡王您会合之后方可一一进行,我想…蔡将军也是不想坏了皇上的全盘计划,这才不得已只是在水泡子那儿打了一小仗,这才一步步被逼到山上去!”

“什么?”胤礽更愕然了,官僚主义!绝对的官僚主义!战场上瞬息万变,每一刻都有可能出现扭转局势的重要关头,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周详不周详的计划,先留下命跟能打仗的兵才是主要的,现在那蔡将军已经是明显失了先机,错过了可以打赢的机会,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了!这事儿虽说他的本意是忠君,但恐怕如此的贻误军机,康熙也不会感念他这片赤胆忠心,只怕他此次有命回去,也没命衣锦还乡了!

“那将军主救还是不救?”胤礽想听听这岳大将军的想法,毕竟上阵的事儿自己懂得不多。

岳钟其又是皱皱眉毛,哀叹了一声“臣想救,不救的话,那就是两千多条将士的性命,可是臣也担心那策妄叛军还会用那包抄之计,甭管敌军众也好寡也罢,若是真被圈住,只怕也得拼个两败俱伤!不瞒郡王,此次我已是将西北的大数可用之兵皆数调了出来,至于西南面儿跟南边儿的兵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若是策妄用个车轮战,搞不好咱们会损失惨重大伤元气!”

胤礽其实心里打定主意去营救这个莽撞不看时局的蔡将军,毕竟两千多将士的性命搁在那儿,康熙的希冀也不能再打压,于情于理都该出这个兵。况且也有戴梓的那千枚手雷坐镇,在这个冷兵器的世代,这玩意儿可说是横扫东南亚,斜跨澳非拉,你策妄全军就是都练铁布衫也得被炸的暴了菊!只是不熟悉地形时局的时候暂时还不想轻举妄动罢了。“将军~咱们今晚动手怎么样?”胤礽踱了几步心平气和的吐出这么一句话,立时激起双层浪,一浪是岳钟其,暴起嗔目结舌状“郡王…这…这…咱们怎么个救法儿?”二浪爱新觉罗胤祯,瞬间移动到胤礽面前,也不顾岳钟其在场爱听不爱听,攥着胤礽胳膊使劲儿捏“二哥~咱们是前锋军,蔡将军是岳将军直属,咱们掺和是不是有越职之嫌,这事儿还是奏过了皇阿玛再议的好!”胤祯背对岳钟其而站,朝着胤礽猛飞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毕竟这是关系到损兵折将的大事,皇阿玛直属下京师的八旗军跟那些汉军旗的地方守驻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即使要救也得他岳钟其出兵出马,咱们犯不着!

岳钟其听见胤祯的话心里恨着嘴上也没法说,只能眼巴巴的等着看胤礽什么意思。胤礽定定的看了这个十四弟一会儿,对他把满汉分的如此之清很是有些怨怪,甭管自己现在什么身份,可骨子里可是道道地地的汉人,难道咱们汉人就得活该去死,何况还是为满家在守天下!再者,你这么当着个汉人将军说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儿不合时宜!“十四弟可知战事之前要的就是先机,蔡将军为守皇命失了先机,所以被困,千丝万缕间与咱们晚到的这三天有关,为此咱们怎能坐视不理!若是要等皇阿玛的示下才能行动的话,少说也要有五六天的路程,这五六天里只怕策妄早已探知了咱们的行踪,做出部署之后,只怕会有更大的伤亡!退一步说,咱们甭管从属是谁,都是奉命来打这一仗,若不相辅相依,那策妄叛军先困死蔡将军的两千多人,然后再转向我们岂不是替敌军做了便宜事!到时候各个击破只怕也是早晚的事!”胤礽这话说得岳钟其点头如捣蒜,心里直喊这郡王够意思!胤祯也不是冥顽不灵的人,稍一点拨也明白这是唇亡齿寒的事儿,到时候损兵折将只怕皇阿玛也得怪罪!当下想了想也点了点头“二哥,那你说咱们怎么个救法?岳将军也说派出去联系的斥候恐怕都已凶多吉少,咱们也得小心着被围截才是啊!”

胤礽对这岳钟其想要联络上蔡将军一事颇为不明,“岳将军,本王不懂你何故非要联系到蔡将军?”岳钟其很是感念胤礽愿意出手一助,毕竟自己这两万人马四散围剿策妄散游击已是精疲力竭,还得留下些用作外围的接应,兵力上并不富裕,但有了胤礽的这三千多人,则情形要好上许多,至少可以撤出一部分守在东面儿方知策妄军三面围攻。当下军姿参礼,答得毕恭毕敬“郡王有所不知,其实末将也是想出兵去救,只是担心会腹背受敌,所以才想尽办法通知蔡庭坚在进攻时能够从里面合围夹击,至少可以保证消灭掉中间的敌军,可是那于都金山地势特殊乃是一纵向亘长山络,末将不知蔡将军所处之地,想来也是极深之所,只有深入其中才可探得,这些日子以来,敌军已经围拢近周,只怕他们听不见咱们的响动儿!”

这就是没有无线电的后果,无知真可怕!胤礽哀声一叹,走向帐帘儿挑开来遥望着这草原上唯一一处起伏的连绵山脉,抬头看看天空,心里一亮“将军,这里离着游牧散区市集有多远?”

岳钟其不知何故,却还是恭谨回答“末将在此扎营七日,果蔬米粮皆是从市集上采买来的,离着倒也没多远,向东骑马跑上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胤礽嘴角儿一挑“十四弟!”

“二哥!”

“哥哥交给你一个任务,待会儿跟舒术带上几个侍卫换上便装,去集上买些烟花鞭炮来,记着要多买一些。”

“……烟花?鞭炮?”

“没空解释了,快去快回!”胤祯虽好奇,但看胤礽一脸严肃,也不好追问,只得挑了帘子出去干起了采办的差事。

岳钟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时候买这些作甚,难道还要搞个仪式庆祝一下不成?但看胤礽一脸奸笑,也不好多问“郡王,这集上人蛇混杂,何必非要十四爷亲往,末将派个人去吧!”

“跟在身边儿像个尾巴一样,甩出去本王也好耳目清净一会儿,放心!他硬得很,我还就不信买个东西他还能出了事儿不成!”胤祯可是大将军王,虽说自己的出现他这个王可能做不成了,但胤礽也不相信他会出什么事儿,何况岳家军天天采买也没见出事儿,单单换了他就能出岔子不成?那他就活该了他!只是胤礽没料到这胤祯一去还真是出了事儿,而且相当麻烦……

第54章 于都金山的焰火(二) 胤祯回来的不算慢,没用上两个时辰就带着胤礽要的东西回了营地,但却多了六个人,其中两个袍子用料稍微考究些的尤为引人注意,其中一个叫格根哈斯的科尔沁小王爷上回在围场的时候胤礽曾有过一面之缘,因为其名字很像哈根达斯冰欺凌,胤礽也就顺便记下,另一个就更是熟悉,但却是胤礽最不想看见的。“郡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草原人见谁都自来熟,尤其是胤礽对科尔沁部还有恩在,所以这小王爷见了胤礽也不管他乐意不乐意,用草原人最豪爽的一面儿上去就是一个熊抱,然后才是单手护胸单膝点在地上“请郡王允许我先用对待朋友的方式招呼您,再用君臣的礼节。唯有此才能表达我科尔沁的感激之情!”这个哈根达斯很会讲话,但如此也有些犯了君为上的忌讳了,胤礽眼风不觉朝着胤祯扫了扫,见那小子兀自站在原地笑的很无害。

“小王爷礼重了!”胤礽赶忙伸手把这小王爷搀扶起来,询问的眼神儿扫向胤祯“怎么小王爷会跟十四弟一起过来?”真有你小子的,逛趟集市你也能遇上故人,不是跟你换锁低调了吗!

哈根达斯丝毫没觉出胤礽语气中的不对,笑的依旧爽朗“哈哈~~说起来还真是缘分呐~科尔沁自遭重创以来,损失惨重,一切都要重新来过啊,听说这里的香料跟布匹都较划算些,昨儿我跟托娅商量着就过来这儿瞧瞧,可巧今天在街上就遇见了十四阿哥,听说郡王这回是带兵打仗,所以缠着十四阿哥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科尔沁部帮衬的没有?”那仁托娅自打看见胤礽,那眼神儿就下死劲儿盯着,倒像是看仇人一般的犀利,胤礽选择性失明,压根儿不敢正眼儿看她一下,这会儿听见格根哈斯说起自己领兵的事儿,这才猛然想起md这是战场啊!你们这些谁谁谁的闲人一类怎么能随便进出,当下有了理由提起了精神,狠狠瞪了胤祯一眼“小王爷,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回头回了京里自然也会向皇阿玛呈上科尔沁部这份儿忠诚之心,只是眼下战事在即,小王爷跟那仁格格只带了这么几个侍卫在身边儿,这实在是很危险,本王也实在没精力护你们周全,这样吧,不如我派几个人护送你们回营部怎么样?”胤礽觉得这理由合情合理,自己也说得情真意切,心里也是着急赶紧把他们打发回去,蔡庭坚三日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今晚行动前还得做足准备工作呢,这俩人出现的真不时候。

“不行!我格根哈斯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不瞒郡王,来之前我已经遣了人回去点兵,不管是多是少也全凭郡王差遣!”靠!杠头!!

胤礽瞥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那仁,其实他心里最怵的是这个主儿“那至少先把格格送回去,一个女儿家在兵营里待着,总是不便!”

“我不走!敢问郡王这回可有带着婢女来?若没有,那仁愿意伺候你!”啊!!你这是不顾尊卑自贬身份,哈根达斯,快训训你妹妹!“对对对!就让托娅伺候郡王,这么着也就没什么不便了!”哈根达斯笑的叫个阳光灿烂,好像他想到了一个多么妙的主意似的,你丫什么辩证主义思想,男女有别知不知道,叫你妹子伺候男人还说这就方便了,你怎么当人哥哥的你!

胤礽气的眼珠直转,正想开口反驳,倒霉孩子十四像是瞧出了苗头,眼神儿促狭的在胤礽跟托娅之间扫来荡去,俩胳膊在胸口端起了尿盆儿,笑的很是讨打“还是小王爷想的周到,没个人伺候着的确不方便!二哥,人家盛情一片,弟弟我劝你就别推辞了。”

“这里岳将军说了算,别忘了咱们只是临时进驻!”

“岳将军~您说呢?”胤祯这个死小子这会儿倒是把老四不怒自威的摸样学的淋漓尽致,那岳钟其哪里敢掺和到俩皇子跟科尔沁小王爷之间的眉目官司里,被问住的时候表情显得有些抽搐,支吾了半天才开了口“末将…末将做不了郡王的主!”靠!好你个岳钟其!磨还没卸就想杀驴了你!老子看起来这么没有威信吗!

哈根达斯是个行动派,见主将都说话了,当下把手一挥“你们四个都随在郡王跟十四爷左右,随时听候着差遣,不可怠慢了!否则军法处置!”

“是!!”靠!就这么定了!

胤礽见回天乏力也懒得跟他们置气,行!你愿意当驴老子还能不给你机会吗!当既嗓门儿一亮!“把这几箱东西抬帐子里去……”说罢大跨步转身先行了一步,那仁看看胤礽的背影,又瞧了瞧她哥哥,笑了笑转身跟着胤礽身后跑去……

是夜,漆黑的夜幕笼在头顶,忽的‘嘭嘭’两声闷响,惊得于都金山上已经栖睡的鸟雀扑愣愣的飞了半个天际,独独不敢靠近于都金山以南的某个地方,浓墨重染的天幕被点点星火染亮,漆黑的暮色上印着金光闪闪的几个歪七扭八的简体字‘老蔡!反扑了!’

岳家军跟胤礽所率的跷骑营先锋军仿佛也忘记了此刻身在何处,皆是愣愣的看着天幕上的那几个字,心里只琢磨着一件事儿,他是怎么弄出来的?“岳将军~老蔡是你跟蔡将军私底下的称呼?你瞧我没写错吧?”胤礽仰头看着天幕上不算规整的简体字,很是有些得意,以前看见过能打出字幕的烟花,很是好奇,也得亏自己一直就有锲而不舍的求学精神,这才浅显的知道些原理,无非是把小鞭炮的引信剪得长短不一,让它按顺序炸开来形成字幕,只是从没试验过,虽然不够美观但足够了,只盼着这老蔡能够看的懂简体字!岳钟其脖子都快梗直了只是机械似地点着头,也忘了此刻注意前方敌情,不过侥幸的是敌军阵营中正嗔目结舌的策妄阿拉布坦也一样仰头看着天幕,表情愕然,其营下已经有不少兵卒跪了下来,虔诚的轻唤着‘腾格里’……于都金山脉深处蔡庭坚的火头军先看见了天上的奇景儿也当做是神音乍现,只是他们看得懂汉字完全相信这是上天的启示,招呼着大伙儿起来看,蔡庭坚看见老蔡这个称呼,心中诧异难道老天爷也知道唤我老蔡?

先回过神儿来的自然是被神‘召唤’的老蔡那些人,窝在林子里饿的连蚂蚱都没有放过,所过之处可说是寸草不生跟害虫一个档次的一伙儿人皆认为这是上天的启示,立刻打起了精神抄家伙摔盆儿风风火火的从林子深处窜了出来。这才又惊醒了还跪在地上猜闷儿的策妄叛军,他们只道是腾格里显圣,可谁也不认识这七扭八歪的天书,直到半山腰上忽然火光一片,吼声震天的时候方才如梦初醒,策妄阿拉布坦掀下帽盔摔在地上“格老子的!这就是神祗?”

第55章 当冷兵器遭遇热手雷 蔡庭坚的队伍冲下来的速度大大出乎胤礽意料之外的快,以至于岳家军还没有从满天星火中回过劲儿来的时候,于都金山半山腰上就已经是喊声震天,火光一片了,那场面远比天幕上的星星之火要壮观的多,胤礽唬了一跳,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立竿见影的效果,慌忙中跟岳钟其赶快部署战略调动先骑。

再说那策妄阿拉布坦,这回得了消息说是皇帝老儿派了岳钟其跟他的那个二儿子胤礽过来打仗,担说这家世渊源的岳钟其就足以挑起策妄阿拉布坦的征战之心,何况还加上了一个杀了自己侄儿的仇人呢,若是一举擒下了他们,那这中原以北的部分就可说是如探囊取物般简单了,策妄阿拉布坦心里明白康熙当朝可用之武将不多,早年征战沙场势如破竹之势曾截杀噶尔丹的飞扬古大将军已经年迈,就连大阿哥跟裕亲王福全这样曾上过战场的人也是一个垂垂老矣一个则被圈禁终身,康熙盛世康平,天下无争,多年的养尊处优量他再难出一个飞扬古,鳌拜多尔衮一类的战场枭雄,自己选在这个时候反戈一击可说是借天时应地利,至于人和不人和则要看拳头说话。基于综上的多番考虑,策妄阿拉布坦在得知游击队将康熙的先锋军蔡庭坚一支两千人围困在于都金山里时,他是兴奋的是坐立难安的,于是不等远在喀尔喀右翼盘桓侵讨的弟弟策妄敦多布前来会合,就自己调了两万人马连夜奔赴于都金山。本打算诱敌深入两侧夹击故技重施的策妄阿拉布坦想破了脑袋也难预料到这个他并不怎么放在眼里的二阿哥胤礽竟然是个穿来的家伙,他没读过兵法更没打过仗,但却被后世中电影电视荼毒了多少年,有一种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意味,又基于保命的原则所以在防范跟进攻上往往少了一些瞻前顾后,多了一些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一击即中的手段,所以当策妄阿拉布坦发现自己安排在于都金山夹道两侧准备包抄敌军的伏兵却被人给反包抄的时候,他慌了!

要是在人数上说,策妄阿拉布坦所带的两万人马再加上先前驻守在此的两千多个骑兵与岳家军跟胤礽那几千人可说是势均力敌,但策妄阿拉布坦自认在马上行军杀敌的勇武上,自己的军队是占着优势的,这从击杀了康熙先前的那支队伍上可以见得出来,可让他恼火的是康熙的军队不按常理出牌啊!他们根本就不近身拼仗,那满天扔过来的黑疙瘩带着漂亮的星火落在自己的阵营之中,随即轰然巨响,便是一片血肉横飞……策妄阿拉布坦震惊之中想起了葛尔丹一战上,康熙曾使用过的红衣大炮,但那东西响声更大,而且也不会以这种速度扑天而来呀?何况对面儿山腰上也没见轰炮时的火光亮起,这些是什么东西?

“大汗!快跑吧!”策妄的一个千夫长捂着右脸奔过来,手指缝里往外渗着血珠子,红白相交下看着很瘆人,策妄阿拉布坦自问没有怕过什么,人生字典里也根本就没有逃跑这个词,这软蛋竟然想让自己逃跑!当下火气飙升,可还不待他想扬手掴这千夫长一巴掌的时候,一个黑蛋蛋迎面飞了过来擦着自己的小辫儿飞了过去,落在身后不远的汗旗上,轰的一声巨响,策妄阿拉布坦瞬间感觉一股气浪从后背推过来,一个踉跄趴在地上,嘴里一腥反手竟抹出一片血沫儿。挣扎着爬起来,却摸到一团柔软,看过去却是刚才那千夫长的一只胳膊,当即一个就地翻滚摇晃着站了起来“……全军撤退!!”

胤礽看着胤祯玩儿似地一颗一颗扔手雷,心疼的可以,也不顾岳钟其死拉硬拽缠着要自己答疑解惑,几步赶到胤祯身边儿一把按下箱子盖儿,一屁股坐在上面“舒术!传令下去!不许扔了!!”tmd太浪费了,这帮子丘八忒可恨了,看见自己的前行军扔了几枚见识了威力之后,竟然行起了强盗之势,抢走了两箱子手雷劈头盖脸的扔了出去!好胆子你岳家军敢抢我!

胤祯眼见没得玩儿了,嬉皮笑脸的走到胤礽身边儿,眼神儿烁烁放光“二哥,这是什么名堂?可都是那个戴梓做的?”胤礽正在气头儿上,最见不得胤祯这嬉皮笑脸的劲儿,白了他一眼,也没搭理。胤祯落个没趣儿,捡了千里望站到一边儿看敌营里火光冲天去了。

岳钟其自然没有这么大玩儿心,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东西实在是妙不可言,效果与红衣大炮相差无几,但在便捷上说绝对不可同日而语,红衣大炮虽好,但体积过大,行军起来非常不便,往往还要一台袍备上一台车牵引,再加上炮弹也着实不小,对人力限制上跟行军速度上来说算是弊病,还得备着水车冷却炮身,限制可谓繁杂。但这小东西不一样,小的可以一手握住,而且一拉一扔省力又相当精准,这要是广泛用在战事上,哪里还需苦战连年哪里还有不破城池!

岳钟其激动地两眼泛泪光,缓步挪到胤礽这边儿,有些哽咽“郡王~这东西叫什么?”“手雷!”

“…手雷…手雷…手握雷霆之势…好!这个名字好!郡王啊~您这回带了多少这…手雷啊?”

“你的人不给爷糟蹋光了,大概有两千左右!”

“郡王啊,您今儿真是让末将见识了,先是那带字儿的烟火,现在又是这小小的却威力无比的手雷,实是咱们大清之福大清之福啊郡王!只是不知道这东西的造价…高不高啊!若是用于军用可划算?”岳钟其还没让这手雷的火光晃花了神智,作为一名手掌兵权的大将军,战略跟谋智上要高人一筹,就是这平日跟战时的开销也要做到心里有数,想必国库什么样儿康熙即使不跟他说,他也能猜的出一二,所以岳钟其虽然知道这小东西的好处,但若是实在昂贵的话,对于岳钟其来说也还只能作为想想而已。

胤礽弄出这些东西来除了想在战争中确保自己的性命之外,也很想就这么推崇下去,时空上出现的误差让胤礽遇上了戴梓,他怎么可能会平白错过这个有可能让中国在武器上比别的国家领先至少五十年的机会呢!当下也算是跟岳钟其想到了一处,不免心里放开了些,缓缓站起身一手搭在岳钟其的肩上,两人望着于都金山西北侧被炸开了锅的策妄军营“岳将军,这些东西弄起来其实很简单,造价也还能接受,这回弄得这些也实在算是实验品,等本王回了京里也打算向皇阿玛上折子,若是日后真能给大清的军队配备上,也算是件好事儿!至于那个烟火……小孩子的玩意儿,回头我就交给你怎么弄,等你回了府里也好做了哄你的孩儿们跟媳妇儿开心!哈哈哈~~”胤礽笑的很是轻松,听得岳钟其很是无语,跟着嘻哈了两声,实在是觉得这等传递消息的方法用来哄老婆孩子开心,是不是忒浪费了!

不远处的胤祯似乎看见了什么,忽然显得有些兴奋,拿着千里望不一会儿折了回来“二哥!他们撤退了!跑的溃不成军,都是朝着西北边儿狂奔呢!”

胤礽闻说抢下千里望,看了一会儿也是高兴地很,“蔡将军的人在哪儿呢?”

胤祯闻听胤礽忽然问到蔡将军,猛然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不好,扭头就跑,站在山腰最显眼儿的地方儿瞧得叫个仔细,千里望还没放下,嘴里就大声吵吵着传军医。胤礽闻听之下,心里一滞,忽的窜了起来,朝着岳钟其大吼“岳钟其!!你带的一帮子废柴!!擦!!瞅准了再tm扔啊!”

岳钟其哇呀呀一声大叫,也不顾跟胤礽回话儿,扭身儿就朝着自己伏军所在地跑去……

敌军已经跑得七七八八,但营地上仍旧还有砍杀声时时响起,连同在方才的一通狂轰滥炸中受伤的敌军与被误伤的蔡家军的哀嚎声混在一起,听着也有些惨烈。岳钟其跑到伏兵所在地的时候当即抖得风中凌乱,伏兵们原先部署的方位队形早就乱了套却不是因为被敌军突围所致,而是被那些险些被误伤了的蔡家军冲了过来见那铁疙瘩竟然是自己扔的,当下也不管什么同袍友好,乡亲情切了,两厢扭打滚在了一处。岳钟其回复了理智后震天一声大吼,这才渐渐平了这场闹剧,派人拿下了几个方才不顾组织纪律私抢郡王手雷和几个仍的最欢的人,捆了个结实押下待审。这才在伤兵中找到了被炸伤左腿的蔡将军,当下也是自责不已。

火光映红了于都金山上空的天幔,混着晨曦东方的暖色丝毫见不出战争的残酷。但地上的人就不这么认为了,战事已经结束,岳家军跟胤礽的前锋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大致清点了一下伤亡数字,敌军阵亡人数在一万上下,而我军伤亡人刚过八百,这可算是旗籍中的奇迹,在两军交战的历史上可以说是不损兵卒了!更是大大的涨了这些清兵的士气,各个喊着要趁胜追击!

“报!!”胤礽站在于都金山山夹道中间,看着一地的狼籍,甭管是清兵还是敌军,这都是血淋淋的生命,胤礽的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正这个时候,派出去搜救整理的清兵队长张达武从主帐那处跑了过来,一个军礼跪在地上。

“怎么?”

“郡王!小的在主帅营发现了这个!”张达武双手平举过头,递过来一只木箱。

胤礽打开来见里面躺着一只四方大印,拿出来瞧瞧却是曲里拐弯儿的文字,当即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什么印?

本来蹲在一边儿照顾蔡庭坚的岳钟其几步跑了过来,一把抓了过去,立时双眼放光兴奋的直发抖“这…这…阿拉布坦的汗玺!这是阿拉布坦的汗玺!阿拉布坦刚才在这里!咱们让他给跑了!!”

胤礽听后也是大惊,这是反革命头子啊!宰了他这仗估计也就算是胜了,可谁能想到这老小子竟然会在,只道是穷寇莫追,却放走了这条大鱼!当下也是扼腕不已!

岳钟其是个行动派,左右一寻思,抱拳一揖“郡王!末将打算趁胜追击!阿拉布坦从西北逃去,定会迂回折回漠南与策妄敦多布会合,我打算先派人出发从南面儿拦他,另派一组从西北方一路追击,断不能错失了这一良机!不知郡王可否借出些手雷给末将,也做不测之选!”岳钟其铭记当年裕亲王没有当机立断趁胜追击噶尔丹,以至于失了胜算,纵使皇权贵胄也自此间隙于康熙的教训,何况这策妄阿拉布坦损兵折将士气大损,此时恰是难得一遇的机会,若是不往死里追他,自己都对不住列祖列宗!

胤礽也明白这其中的关系,虽然想不了岳钟其这么深远,但出于想尽早结束战争的前提下,当即也是点头同意,搬了两箱子手雷给岳钟其带着,“济世如此就辛苦将军了,那本王随后再去会合将军!那些手雷可仔细着用,不到十拿九稳的时候不要浪费了!要知道还有策妄敦多布那厮呢,咱们也得给他留点儿尝尝!

策妄阿拉布坦在马上颠簸的直反胃,再回首英明已成云烟,自己的这两万多人马损失过半,可恨的在于自己并不是输在了武力上,而是吃了暗亏,天晓得那清兵如此狡猾如此不讲究,竟然使出暗器让自己损兵折将以致面子扫地,这回本来是想胜了这场仗后好给风头渐渐压过自己的弟弟敦多布一个下马威,也让喀尔喀的同胞们看看我策妄阿拉布坦宝刀未老,这个汗位舍我其谁!可谁料想能遭此变数,当即一路洒泪以致哽咽。打马狂奔数里之后心里也是对去处茫然,如今回去找敦多布无异于把自己这张老脸踩在脚下,可不回去还能去哪儿,反扑吗?那平地开花的东西着实厉害!现在那轰轰的响声还在耳朵里响呢……

“大汗!不好了!有追兵!有追兵!像是已经与跑在最后的察诨百夫长遭遇了,用的还是那个…那个东西!”看见亲卫四根手指圈成一个圆形,策妄阿拉布坦犹如惊弓之鸟抖了一抖。靠!原来不是耳鸣,怎么又追来了!你们tm的欺负人没止境啊!你们这些鞑子果然不厚道……

第56章 晚安十四 胤礽对建功立业没什么兴趣,既然岳钟其请命要去追缴策妄阿拉布坦,他也乐得自己做个甩手掌柜,倒是十四阿哥胤祯颇有微词,对胤礽此举很是不解。似乎还有些赌气,收拾了伤兵点了战耗之后,就一个人回了他的营帐去了。

胤礽一夜未睡也是乏的厉害,但也没放松了心智,留下近百人在营地四周巡视着,自己也进了帐子打算好好休息一下。一挑开帘子一道红影奔着胤礽跑了过来,忽的撞进了怀里,当即知道了这是哪个,这一夜忙碌竟是把这个麻烦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连忙措手推了推,这妮子却很有骨子韧劲儿,死标着胤礽的腰身就是不松手。“不要不要不要!我担心了一夜没睡觉,听着外边儿的声响儿,真吓人!”

胤礽止不住的呵欠,也放弃了推她的打算,由着她抱个够,手上也没闲着,松了护腕的扣子又动手解下头盔“我说你是不是过来伺候我的?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本王现在很累,想睡觉,麻烦格格帮本王把甲胄挂好,然后也去歇歇吧!”

那仁托娅缓缓松了手,抬头盯着面前男子线条分明的俊脸,小脸儿一红,劈手抢下帽盔“人家又没伺候过人,何况也是担心你呀,拿来拿来!还有什么?我去给你挂上去!”胤礽懒得跟她计较,三下五除二解下甲胄护腿,一股脑儿丢给她“先擦干净了再挂!”言罢,大摇大摆的奔着软榻去了。那仁还想说什么,但看见胤礽一脸的疲惫,小嘴儿一瞥,抱着这堆铜盔铁甲也闪出了帐子……

胤礽做梦了,因为他看见了清音,虽然知道是梦,但也开心的奔过去搂住自然少不得一番轻薄,但身体上的反应渐渐觉出了不对,某地方涨的厉害而且还在被上下摩挲着,而清音的小手儿明明就被自己抓在手上。胤礽猛的睁开眼睛,清音的笑脸自然不见,却并不是空无一人,俨然身边躺着的是半阖双目,微张小嘴儿喘着香气的那仁托娅,而她的手…正隔着锦裤摸着自己的某部分,这一惊非同小可慌里慌张的想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一双手探在人家衣襟儿里别着,一动就触到一团柔软,一动就触到一团柔软……

那仁托娅也似乎有所察觉,睁开饱含春情的一双媚眼发现胤礽正圆睁着双眼,到底也是女孩儿神智立刻恢复了几分,小手儿也忽然弹开,别到她身后去了。胤礽以为就此便完了,正想抽回双手,忽然这小妮子猛的凑了过来,竟是一下子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这一刺激可说是重又激起涟漪,酥香满口又触手柔滑的,要说他胤礽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那就跟说康熙其实是个女人一样不可信。所以那仁只占了一会儿主动,这主动权就又被胤礽拿了回去,反口就把那仁的小嘴儿咬在嘴里轻轻咀嚼着,引着她张开小嘴儿挑逗着有点儿微凉的小舌尖儿。那双大手非但没有挣脱出来,反而又朝里探了探,索性把那团浑圆托在掌中反复摩挲着。那仁身子一僵嘤咛之声跟着出口,身体的需索占了上风,两个人都显得有些忘我……

“报~~~~~报告郡王,茂明安部台吉求见~~~~~~”帐外传令兵的声音如一瓢冷水当头泼在了胤礽脸上,猛的神思清明起来,慌里慌张的扯紧了裤带,一脚把那仁托娅踹下了榻子。

那仁显然余情未消,脸上的红潮也还没退去,蓦地感觉被蹬下了榻子,心里着实委屈,瞬间水雾就侵上眼底,咬着嘴唇儿呜咽起来。胤礽这一踹是本能的动作,随后见那仁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坐在地上,心里也是不忍,又一瞥见那仁裸(luo)在外头的半拉小兔儿,咽了咽口水又起身把她抱了起来,搁在榻子上“我不是故意的,别哭了啊!我现在出去,你老实待在这儿哪儿也别去,收拾收拾别叫人看见啊!”

那仁只顾着心里委屈,见胤礽又把自己抱了起来,心里已是不气,可这呜呜咽咽的就是止不住,又见胤礽要走,伸手拽了袖子不依不饶“你要是不回来,我就这样出去,让别人都知道你欺负我“乖~这是我的营帐,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儿呢,我现在有事,你等我…等我啊!”那仁这才堪堪作罢,破涕为笑,胤礽一叹气,整了整衣衫挑帘子钻了出去。

茂明安部这台吉是个老头儿,衣着上瞧着跟科尔沁部没什么区别,只是语音稍有不同,对这个部不太熟识的胤礽也端起了郡王架子把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对事方针摆了出来。这老头儿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胤礽把这蹩脚的汉语好不容易串联起来,大致的意思是来投诚的,这茂明安部只是个游牧的小部,此回多番燥策妄阿拉布坦叛军的侵扰苦不堪言,愿意竭尽所能帮助清兵击退叛军。

胤礽笑了笑,想必是昨夜这里的动静惊了这些游牧部落,一大早儿的听了些风声,这才巴巴的赶过来示好,不过既然人家有这效忠的心,咱也不能往外赶不是,这不都是康熙乐见的吗!“台吉的心意本王明了了,能有您部的支援自然是好的,这份儿心意相信皇上也会感念!”

这老头儿支吾了两句什么胤礽也没听得太明白,只是忽的胤祯突然蹿的老高,眼珠子瞪得溜圆“你说什么?格根在你们部里?”胤礽听到格根这个名字并不觉得陌生,因为在不久前的围场上,自己跟几个兄弟还跟此人干过一架,之后就出了这策妄伙同那格根小王子的喀尔喀左翼部叛乱一事,听说那格根在茂明安部里,胤礽跟胤祯都很意外。胤祯的脾气相对比较急躁,当即摆上了架势“我去宰了他!”胤礽翻了翻白眼儿,觉得这胤祯实在不够成熟,“十四弟,留着个活的远比死了的有意义!咱们先听听台吉怎么说!”胤礽见这老头儿现在才摆出了格根这张牌,当然不会这么简单的只想让咱们寻仇,否则直接提了人头过来岂不更直截了当。

“郡王~其实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那格根小王子在我部已是多时了,也跟我说了不少,实在是当时老汗王被策妄敦多布擒住,所行叛乱一事也是借此苦苦相逼,直到前些日子策妄敦多布想要喀尔喀左翼部的全部兵权,老汗王与他争辩了几句,策妄敦多布一怒之下将老汗王杀死,格根小王子带着百十来名死士亲随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混迹在我茂明安部以寻栖身!还请王爷明鉴!”胤礽试图从这老头儿眼里看出些端倪来,毕竟这喀尔喀左翼部跟着策妄叛乱属实,但这说法也在情理之中,搞不好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但又不得不提防些。瞄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靠!这老头儿白内障,看人的眼神儿比康熙还坚定,因为他根本就看不清吗……

胤礽放弃了看眼神儿辨真伪这一想法,要求这台吉直接把格根带到这里来,这老台吉也不知道跟那个格根是个什么渊源,竟然话里话外的多番维护,最后在自己一再的保证不会杀格根的情况下,才点头出了营地。

胤礽想着左翼部的事儿,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己营帐跟前儿,刚想挑帘子进去,猛的想起了那仁貌似说要等自己回来,刚刚伸出去的手仿佛被什么咬到似地猛地缩了回来。这女人可不是温柔似水的小清音,搞不好真能对自己用强的,在这个打仗性命攸关的严肃时候要是搞出些不严肃的桃色绯闻出来,自己的面子挂不住不说,康熙准得生气,胤礽想到此毅然决然的转身,在营地里走了几个来回后,瞧见前头是十四的帐子,把心一横踱了过去……

胤祯正坐在椅子上擦着宝刀,忽然门帘儿一打,胤礽打外头走了进来,十四赶忙起身给胤礽让了座儿“二哥,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胤礽有苦不能说,嘿嘿笑了两声,“睡不着,这就过来找十四弟说说话儿!”十四不疑有他,倒了杯茶水递过去“二哥想说什么?”

“格根这事儿你怎么看?”胤礽端了茶杯,也是没话儿找了,随口扯出这个议题,应该够谈论一会儿的了。

胤祯把脸一肃“二哥倒是个好说话的,要弟弟我说,即使这喀尔喀左翼部叛乱是被逼的,那咱们将错就错的杀了这格根也是件好事儿!”“哦?”胤礽倒是没想到老十四会这么说,一时来了兴趣,眉毛一挑等着他下文。

“二哥忘了皇阿玛曾经怎么说的了?皇阿玛说这喀尔喀左右翼天远地偏难于驾控,连年来我大清的驻官上报的就只有一句话‘一切安好无异动!’可这无异动偏偏是最大的异动!果然这策妄兄弟就叛了!这两部实则前身是葛尔丹一脉,右翼的策妄先投再反咱们先且不议了,单说这左翼部,围场的时候他们父子咱们也见过,仗也打了,那老汗王还敢带着他儿子来找便宜!二哥想想,但凡存了臣属之心的部族怎么会做出这等不知上下的恶事吗?依我看这左翼部闹出事端也是早晚的事,与其这样,倒还不如咱们借了这次机会将这左翼右翼一并都收服了,另指信得过人来担当汗王一位,琐事清平!”胤礽默默的看着十四的一举一动,心知他所说也是实话,恐怕康熙也确实这么想过,但对于十四心思能转到此厉害关系上来还是吃了一惊的,看来十四平日里给人冲动不合群儿的只是表象,这小子深藏不露!是个狠角色!

“二哥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胤礽盯得胤祯有点儿发毛,饮了口茶水掩饰了下“十四弟说的有道理呀!但这事儿二哥想还是要等皇阿玛示下,刚才哥哥也已经答应了那台吉不伤格根一根汗毛,若是转眼违了誓言,实在不是大丈夫之所为,也对团结各部不利呀!”胤祯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二哥,天不早了,你还不回帐子去?”十四也是乏了,看胤礽没有要走的意思,索性直白了说。

胤礽假装看看帐子外头“月亮还没到头顶呢,咱们再说会儿,我发现跟十四弟说话也挺有趣!哎~十四弟,你说咱们这战事得什么时候结束?赶得上中秋吗……”

“这我哪儿知道,那得看岳大将军这回追的上那策妄阿拉布坦还是追不上!而且还有策妄敦多布呢!”

“也对,哎~对了,不知十四弟你作诗做的行不行啊,上回我跟你四哥两个对诗,他的文学造诣颇为了得,他有这么一首我很欣赏,我给你念念啊……”胤祯有些不耐烦了,端杯饮了一口压压情绪。却还得装作听得认真,不时的要发出几声惊叹来配合胤礽越来越高的情致,真是憋得辛苦。

更鼓敲了第二下的时候儿,胤礽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对了,刚才忘了说八岁那年了,我重新给你说啊,这是有联系的……”仗着自己比十四大些年岁,胤礽把自己儿时的事儿融进了胤礽的儿时岁月,乱七八糟的说着,反正老十四也压根不知道,忽然听见身旁传来轻轻的鼾声,瞥眼儿一看,差点没乐出来,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气,轻轻起身伸了个懒腰“靠~真tm能熬~才睡着!我也该睡了,真累!”言罢起身走到软榻处,毫不客气的翻身躺上去“十四弟~晚安~~”

第57章 爷要爆你的菊 营地火头军养在笼子里的鸡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扯开了嗓子,胤祯也在腰痛腿麻中醒来,桌子上歪了一宿,脖子僵的厉害酸痛的半天也没有归位,正好瞥见鹊巢鸠占,倒在榻子上骑着被子睡的正酣的胤礽,胤祯当时脸就绿了,气急败坏一脚蹬在桌子上又扯了大筋,梗着脖子捂着大跨一瘸一拐的出了帐子。胤礽被桌椅倒地的声音惊醒,一睁眼没瞧见胤祯,瞅了瞅外边儿的天色,稍稍整理了下神清气爽的也走了出去。

正端着早饭绕过来的舒术眼尖的瞥见十四阿哥一瘸一拐的走出帐子脸色相当憔悴,正打算上前行个礼,其后又跟出了忠郡王,衣冠不整却神采奕奕,这两厢一对比之下,舒术急忙的刹住脚步,拐到一边儿的营帐侧躲了起来,心里有了些不美好的联想,相传这位二爷似有龙阳之好,喜欢长的白净又幼龄的男孩子,但也不会对自己兄弟下手啊!虽说这位十四爷确实都符合这样的审美标准,但是??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吧???舒术心里很纠结,觉得自己一大清早的实在不应该绕到这边儿来,竟撞见了这种场面!

舒术小心翼翼的打算从原路绕回去,刚转个弯,正打算拍拍胸口吐口气,一抬头恰好又看见那个叫那仁的蒙古格格从郡王的帐子里走出来,衣冠不整,发髻凌乱,脸色也憔悴……舒术惊叹了,郡王!您好体力啊!!

茂明安部的老台吉胡和鲁带着着了一袭黑袍黑帽的格根在巳时时分进了营地,看着跪在脚前不复那时围场轻狂的格根,胤礽在心里暗暗估量着他的诚意。“小王爷节哀!死者已矣,但是你左翼部参与叛乱总不是假,此事还需等我回了京里问了皇阿玛的示下才能行,不过,本王也会尽力为小王爷说说情,皇阿玛也是重情重孝之人,小王爷的这番遭遇想必皇阿玛也能谅解!”

格根跪行两步,神色凄惶“郡王~格根明白自己罪该万死,但法不外乎人情,此回格根只想协助郡王狙杀叛敌,一为我阿加报仇二来也希望可以抵过一些罪责!何况多些人多些力,在这草原上还是咱们较为熟悉些,格根诚心诚意来投,还请郡王能给格根一个机会!”

胤礽笑笑端了杯茶心里自有一番打算,这格根跟他那已经作古的爹是不是真的被迫反叛其实很难说,这种可能性倒不是没有,但也许是在跟策妄敦多布谈条件时谈判破裂而导致被杀,若是真死了不管哪种情形下这个格根作为儿子势必是要为他老子报仇,他想利用自己也好还是真心也罢,反正自己可以肯定的是康熙不会治他的罪,对于边界的部族上康熙一直都是采用怀柔政策的,即便这怀柔里掺着几分沙子。“小王爷~倒不是本王不想给你这个机会,想必你也听说了昨日这于都金山一役我清军大胜,越大将军乘胜追击向南逃窜的策妄阿拉布坦,说不定这会儿已经狭路相逢了,擒下了他,甭管是死的还是活的,这场仗我们也算是胜了八分了,至于小王爷的事儿,我想等咱们回京之后皇阿玛也不会多有怪罪,毕竟是身不得已吗!”胤礽这话不无显摆的意思,也是想让他知道可别把自己摆的太高了,咱就没拿你当回事儿!

“向南?喀尔喀左翼?不不!郡王!不能去那儿!他也不会去那儿!策妄阿拉布坦早在十多天前就已经跟策妄敦多布翻了脸,因为策妄敦多布主张用喀尔喀右翼部富庶肥美的草场去跟红毛子换大炮长枪,阿拉布坦不答应,这才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了喀尔喀左翼!我阿加也是因为反对他才被他一怒之下给杀了!”

“什么?红毛子?你是说沙俄?”胤礽这一听心知非同小可,俄罗斯早在清康熙初年就多次进犯,噶尔丹也曾与过沙俄有过勾结,好像那个著名的《尼布楚条约》就是在那时签订的,但显然老外并不是中信守诺的民族,也只有把礼义廉耻时刻挂在嘴里的中国人才会把信诺看在第一位,显然这沙俄就属于无耻那一类,否则他跟这里隔着山跨着水,属狗的也嗅不到这么远,那策妄敦多布即便是再精明算计,胤礽也敢赌他想不到这一步!哇呀呀!!tnnd!尼布楚条约让中国失去了石油资源丰富的西伯利亚大片土地,现在你们这些还没进化干净的红毛儿们又打起了喀尔喀右翼丰富草肥的草场的主意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儿也不忍了!策妄敦多布!你这个满蒙汉奸!爷要暴你的菊!!

“来人!!”胤礽忽然勃然大怒的毫无征兆,只是起身之间就险些带翻了桌子,唬的一边儿正低头沉思的胤祯吓了一跳,格根也乖乖的闭上了嘴,茂明安的老台吉眼白一翻,咔~就厥过去了!

舒术不明所以,跟李卫两个第一时间冲进帐子里掏出佩刀就要往格根身上招呼,可眼瞅不是这么个事儿,貌似这帐子里最是暴力状态的好像就是自己的主子这位郡王爷。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悄悄收了佩刀抱拳听命。

“舒术!调三十人快骑去追岳将军大军,不管遇到没遇到阿拉布坦都给爷先搁下,让他们在喀尔喀左翼西北部扎营待命!另外传令下去!即刻点兵出发,目标喀尔喀左翼部!不!咱们从东面儿抄过去,爷要炸的他后门儿开花!!”

舒术不明白胤礽这突然的决定出自何种目的,但他深知这次的行军皇上虽然让这位郡王做先锋,但调兵遣将的令牌却并没有交予他,而是在岳钟其岳大将军的手中,这回冒冒然这么做,那可是越级行事,搞不好会引起龙庭臆测,于这位郡王大大的不利啊!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舒术除了对这位郡王某些行径有些不理解之外,在战略部署跟遣兵用将的胆识上还是令他折服的,坦白讲他看不出胤礽有什么要对康熙不利的矛头,但有些事儿不是自己说了就能算的,这几位阿哥爷之间那些猫腻儿当下谁人不知啊,这位爷眼下这么做这不是把辫子往别人手里塞吗!瞧瞧那嘴角儿勾了好几下的十四爷就没憋好屁,难道郡王没看出来?

“郡王!调兵的虎符在岳大将军手里,何况那阿拉布坦被擒在即,卑职担心岳大将军…会不允命啊!”舒术提醒的很小心临了儿还趁着十四不注意的时候送了两记秋波,有些话明面儿上是说不得的!

但很明显舒术就遇上不解风情的了,眼下胤礽正因为沙俄的介入火气正旺,他的心里也压根儿就没有什么级能之分,所以也根本没有舒术想的这么长远,只知道现在不在第一时间杀了策妄敦多布,日后若是让他真的跟沙俄勾搭上弄来了火器,再有了俄国人的介入,这场仗就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了!届时都会是血流成河家破人亡的人间惨剧!“放屁!我是郡王!他一个奉恩将军胆敢违令!先给我拿了回来再说!总之本王要你务必办到,否则也不用回来了!”胤礽这是破釜沉舟了!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狂放,奉国将军虽是三品武职,但解拿锁压一事就算是掌銮仪卫事大臣都不得做主,直接听命于皇上的将军你想拿哪里那么容易!但胤礽眼里的认真跟从没有过的厉色又不像是玩笑,舒术不敢再说,他怕这位疯子一样行事的郡王还会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当即嗻了一声,慌里慌张的退出去办差去了。

胤祯偷眼儿看看这个二哥,最近他风头不小,皇阿玛宠信更胜于前,自己这回随军出来明里是皇阿玛交代的历练历练,其实也是变相的要自己这个八爷党的暗中监视一下,回去打些小报告让皇阿玛斟酌其言行动响。虽说也乐见他办些出格儿的事儿,但他说要锁拿将军就显得太过匪夷所思,胤祯忽然觉得这二哥不是疯了就是太过张狂!他到底是什么套路?巴结皇阿玛尽心办差也不是这么个办法儿啊?怪!实在是怪!

“老台吉!你就先带着格根小王子回你的部里安生待着等咱们回来!”这格根不能放走,他所言是实是虚尚还不明,若他存着奸诈使个调虎离山计然后趁着咱们跟策妄敦多布交战的时候他来个左手渔翁之利再爆了老子的菊,岂不冤枉!胤礽想想觉得不无这种可能,所以也得安排些人马看住了他跟这胡和鲁老头儿,别趁着自己分心的时候做出什么动作来!

回头一看却见那个老台吉胡和鲁翻着白眼儿瘫在椅子上,吓胤礽一老跳“台吉!台吉!!这怎么回事儿?掐人中!掐人中……”

乱哄哄中送走了老台吉跟格根小王爷,胤礽招来了李卫,细端详了一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狗儿~爷现在有件事要你去做!很危险!你可愿意?”这孩子眼神儿清明,自打上回围场寻老四之后就被自己留在了身边儿,办事也委实机灵,说实话若不是情非得已胤礽不愿意让他去,但是舒术等都是军中要职,若是让他们去监视格根的动响一来会引起怀疑,二来恐怕他们自己也会觉得心里憋屈,恐怕做起事来也不会尽了十分心力。若是随便派个人去,胤礽又信不过,毕竟自己要他做的这事儿有些残忍。

李卫想都没想,回答的也十分利索“郡王看的起奴才,就是要奴才去死奴才也绝无半句怨言!”

“好李卫!爷信你!只是这事儿实在也是我不得已才非得要你去做,若是你出了事儿你的全家老小爷保他们一世无虞!若是爷担心的多余了,你回来以后,爷给你抬旗升官儿!”

李卫当即一个头磕在地上“爷有什么事,奴才一定尽心去做!”

“好!”胤礽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领上几个人监视格根跟胡和鲁的动向,我给你配上几枚手雷带在身边儿,若是他有什么异动务必将他截杀,这关乎着咱们大军的成败与否甚至是大清的安危,所以必要时爷要你与他同归于尽也要在所不惜!明白吗!”

李卫单膝点地,利落非常“嗻!”

第58章 策妄敦多布的得意 岳钟其一路追踪着策妄阿拉布坦都都快要堵回围场境内了,终于在一片冷杉林子边儿上堵截住这支教自己追了一天一夜的队伍,一场恶战下来清军士气如虹,不过敌军也是在做着垂死之争,所以一场恶战从深夜一直打到破晓,终于以岳钟其的队伍胜利收了场,当岳钟其步履沉稳铿锵的走向犹如斗败公鸡般垂着脑袋跪在地上的策妄,岳钟其的心里那是相当激动的,叛军头领被生擒,这对于一个武将来讲是莫大的荣耀,将来的丹青之上必有我岳钟其的一笔浓墨。但当这位大将军以一种胜利姿态用刀鞘挑起敌军下巴的时候,岳钟其惊呆了,这哪里是策妄阿拉布坦,那老小子自己虽没见过,但年岁总不会搞错,除非这策妄是驻颜有术,否则那情况只有一个,我岳钟其中了计,策妄乔装逃跑了!

岳钟其方才那激动的心情早就已经荡然无存,这个三十岁左右的蒙古汉子并不是硬汉一条,只在他胳膊上劈了一刀,他就已经交代了策妄阿拉布坦昨夜趁乱军之时跟他换了衣裳,只带了一小队人马不知道朝哪边跑了。岳钟其一刀结果了这个替死鬼,但心里的愤懑过后却是深深的担心,出师不利也许可以将功补过,但放任已是到手肥鸭的叛军首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了这渎职轻敌之罪是已经坐的牢牢的了,虽然一气之下将敌军皆数杀了个彻底,但犹是无法压下岳钟其心里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在坡子上坐到了午时,终于长叹了一声,打算回去辞官请罪。

“报~~~~~跷骑营左前锋舒术大人求见!”

岳钟其心中一动,这个时候舒术怎么会来?莫不是营地上出了什么事情?也来不及多想其他,大踏步朝着坡下奔去。

舒术跟岳钟其相差一天出的营地,按说一路上都是快马行军想要追上也是不易,舒术心里也正着急,一来是怕耽误了军情,二来自己不在郡王身边儿看着,要是这位爷出个什么事儿,皇上那儿自己不好交代。索性昨儿个夜里听见这南边儿隐有隆隆的声响儿,料是岳钟其开了火,就一路疾驰赶了过来,远远瞅见坡上奔下一个人,一袭的银色铠甲火红的披风迎风张扬着飒爽之姿,舒术收了心神,待其近前一个军礼参下“末将舒术奉郡王之命传令于大将军!”岳钟其心中纳罕,军令在我手上,他传的哪门子的令啊!但是难保康熙没有个密召给他备着,所以也不敢含糊,怀疑归怀疑,还是乖乖的抱拳一揖“岳钟其听令!”

舒术看岳钟其稳成持重心里也放了几分,心里寻思着这话儿要是出了口,这将军怒起来我才带了十来个人,能不能捆了他强带走还是一回事儿呢!到时候别死在自己人手里就好!唉~

“郡王命将军即刻停止追缴策妄阿拉布坦,并火速遣兵喀尔喀左翼部以南临阵待命!”舒术咽了口唾沫索性说的冲口一点儿,心说死活就这样吧!

岳钟其闻言一愣,快速的抬头看了眼舒术,心知这厮大老远跑过来应该不是开玩笑的吧!这个时侯儿这郡王这命令十足十的是我岳钟其的福音呐!我这可不是不追,而是奉命不追,即使是日后皇上怪罪下来的话,我老岳好歹还有个郡王垫着呢!想到此岳钟其心里雀跃不已,险些没凌空翻几个跟头,当即直起身子上前窜了一步,双手攥住舒术的手臂“郡王这话不是玩笑?他当真说了不再追缴下去?”舒术看见岳钟其过来还以为他要行凶,谁知却只是被扭住了胳膊,肃颜一摆也不见软下“当然!郡王让我快马追上将军,何况战事之重,何谈玩笑!”

“好!好!”岳钟其双颊泛红,舒术还以为他要借此发飙,手都已经搭在了刀把儿上,只等着他岳钟其暴走之后来硬的了,可那岳钟其竟是比他还要利落,当下一个转身,火红的披风甚至都甩在了舒术的脸上,暴走是暴走没错,但方向不是自己而是前面儿不远处正准备待命的兵士们“全体听令,喀尔喀左翼部南出发!!”

靠!舒术下巴掉了,这年头儿有tm疯狂的郡王,就有tm疯狂的将军,军令这东西原来竟然这么不值钱!

胤礽目送着李卫紧随着格根和胡和鲁离去后匆匆点了兵一路朝着东边儿行去,打算绕上一圈儿悄然行入喀尔喀左翼后部东南方向驻扎下来,再跟岳钟其好好的部署一番再说。

舒术跟岳钟其这头儿人马浩浩荡荡走的也不慢,至喀尔喀左翼西东北方向的时候恰是三天之后的正午时分只晚了胤礽半日左右,因为人数太多也是不敢靠的太近了,相隔着有大致三公里的地方儿,岳钟其下令扎营。

喀尔喀左翼部里策妄敦多布半倚在铺垫着狼皮毡被的大椅上,执着一壶酒咂着嘴,眯缝着眼看着那些尊贵的远方客人调笑着自己的婢女。前日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自己的那个哥哥吃了败仗,一路夹着尾巴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那些个清兵追踪不到竟又都围在了自己的大门口儿,当他阿拉布坦敢来吗?他若是来了,我敦多布第一个剁了他给你们送去!至于想要一举攻下我喀尔喀左翼,你们也得先考虑考虑与沙俄之间互不进犯的约定,眼下我这儿可是有贵客的!敦多布有理由不把胤礽跟岳钟其的大军看在眼内,因为在自己这喀尔喀左翼营部的几个沙俄的红毛儿们不仅带来了条件优渥的招贤书,而且还带来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火器,就是阿拉布坦手下归顺自己的五千骑兵,还有右翼部招降的一万精兵再加上自己的两万人马,他们纵使是有那个什么火球也不足为惧!何况我策妄敦多布赌你这忠郡王还不敢藐视康熙所定下的协定,伤了这几个尊贵的客人,就等于与沙俄捅破了窗户纸,以前定下的盟约怕是连草纸也不如,我这儿内忧尚未解决,这外患他康熙是不是还能迎接得下,咱们就走走看看吧!

策妄敦多布的得意不是没有道理,胤礽这厢已经统帅周详,只等着胤礽这东风一吹了,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胤礽却等来了一股子急急风儿,这风儿是打大老远的北京城乾清宫里吹出来的!

当累的狗喘的传令兵将插了三根鸡毛的信笺交到胤礽手里的时候,胤礽这眉毛就没来由的跳了起来,打开一看,当场蹬翻了两张桌子三把椅子,那信笺也顺便无声的飘在了地上,因为并未指明是密信,所以一直站在一旁的胤祯便上前捡了起来,上面只有四个大字‘胤礽!你敢!!’

胤礽一气之下把一干人等都轰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在帐子里来回的秃噜了几趟,索性坐在椅子上牛喘起来。自己自打到了这外蒙一带,就连请安的马屁折子也索性省了,但这里的消息看来无时无刻不再向外传递,递信儿的人也不难琢磨出来,胤祯舒术都是康熙安排在自己身边儿的无间道,即便是岳钟其也不能除外,可这消息走的也未免太快了,可这么一来自己原先的计划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任着那些红毛子去跟策妄敦多布交易?就让事情顺着策妄敦多布的想象发展下去?为的就是那屁都不如的什么什么所谓的‘君子协定’?那他们公然到大清领土上教唆贩卖军火这怎么说?这算贸易吗?康熙啊康熙,太重教条了可不大好哇!胤礽不是没有考虑到杀了这几个俄国人会给大清的帮教带来什么后果,本来胤礽想着等这些红毛儿走了再与策妄敦多布火拼,但眼下情况是那小子摆明了也知道自己的这些顾忌,有点儿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前儿个竟然公然跟那几个红毛儿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帮自子人溜达到离着岳钟其大营不到一里的距离处狩什么猎,这是挑衅赤果果的挑衅!可康熙还偏就吃这套,眼下加上这十万火急又没有重点的一封鸡毛信,难道我当真就动不得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悠然九点多回来的,对不住了大伙儿,今日一更了!

第59章 泡妞是要付出代价的 有了康熙的那四个字,胤礽即使再怎么为国心切也得放下来好好思量思量自己的安危,于是这喀尔喀左翼的战营一扎下去就是半个月,大军足有给人看家护院的架势,搞得胤礽很是狼狈。其间康熙只来过一次信笺,这回倒是详尽了些足足有五张纸笺这么多,而且还附带了一张三页的《尼布楚条约》手抄本,端端的就是要胤礽按部就班引以为戒啊,虽然那几张纸上满是对最近这些日子以及在战时的表现的肯定,可再多的好话跟表扬,也没法压下胤礽心里的不安,而且这不安还在与日俱增着……

据散下去的斥候回报说,这些日子敦多布的左翼营地里时不时的有许多俄国人进进出出,而且策妄敦多布还分散出好几支以百人为一组的小队出营之后便四方散开,因为这个时侯情况特殊又紧张,所以纵使明知道他策妄敦多布这又是有什么阴谋事要做,但奈何胤礽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也只能当着睁眼瞎子,由得他们进进出出鬼鬼祟祟的。

喀尔喀左翼部并不是单单的军营这么简单,在地理上来说喀尔喀左翼与右翼其实只是相隔着一条喀尔喀河,而且这河也算不得太大,所以两翼的居民日常间还是相互走动的很密切的,当然这往日和谐的气氛终止于策妄阿拉布坦与敦多布叛变为止,现在的喀尔喀右翼没有了自己的汗王,名义上虽然还是两个部族,但实际上早就已经被策妄敦多布接手,只不过原住民依旧还是有些抵触的情绪,再加上自从老王爷被杀格根小王逃走不知所踪以后,右翼部便犹如群龙无首一般今日被这个部族欺负欺负,明天又被敦多布的手下豪抢一回,夹在夹缝之中,生存都是个问题,所以右翼的部民现在已经鲜少有跨河去那边往来的了,也只是些那边有亲属的人还保持着些私底下的往来。所以近日岳家军跟胤礽的跷骑营所用的采买也都是由亲兵们着了游牧民族的衣裳打散了去采买的,索性不是很缺少只是偶然的换换口味改改伙食,所以在这方面虽然策妄敦多布派了人加强了监管,但也是没有着手的地方儿,几回都让胤礽的兵给混了过去。

连着在营地里推了两天牌九的胤礽实在是没了兴趣,摔摔打打一通,甚至已经提笔写了请求回京的折子,这仗既然不能打,索性就听天由命吧,爷不管了!但是每每想到后世的阶级仇民族恨,胤礽又止不住的咬牙将手里的折子撕个粉碎!愤愤的甩了帐帘儿出了帐子,也就是看着这明朗的万里无云的天还能感觉一丝清透。

胤礽绕过两顶帐朝河边儿走着,恰好遇见了正要右翼部采买的几个火头军,倒是来了兴趣,反正闲着也是想撞墙,不如也去右翼部里看看,就当是旅游观光了,这提议当然遭到了舒术等人的强烈反对,理由很简单,怕出危险!胤礽其实倒是不担心,带上几个人一人别上几颗手雷,打不赢溜走总是没有问题的,再说这些丘八也都出去几回了,也没见遇上什么危险,这个节骨眼儿上,自己的队伍按兵不动,想来那策妄敦多布正是求之不得,他一定是知道自己手里有火器,所以现在他也在玩儿敌不动我不懂动的战术,何况据眼下情形看来,敦多布这小子手里不见得没有火器,但是数目应该是不多,他跟那些红毛子不是还没达成协议,就是已经达成协议,只等着将东西运来,那些红毛儿也好撤走,那一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危险!而悲催的自己却不得不在明知道这些的情况下还得日日等着,等着看敌人渐渐丰满羽翼,这种感觉真让人抓狂!

胤礽火儿了,这几天踢得这帐子里就剩下软榻了,要不是估计一脚踢不散它反而得腿断骨折,估计也就早早的打了地铺了。众人见说不动,索性舒术在将士里找了几个武艺不错眼神儿利索的带了些雷子随着伺候,自己也换了身儿普通袍服在旁伺候着,这才算放下心来。走到营地栅栏口儿那,又恰好见了正撅嘴一脸郁闷的那仁托娅,舒术眼珠儿一转,有个女人在身边儿带着总也能掩饰一□份,毕竟谁听过行军打仗还带着女人的,多少也是个掩饰吧!那仁倒是很乐意,只是近几日胤礽越发的不待见自己,弄得这女娃也颇为自怨自艾了些,抬眼儿看了看胤礽,见他也没反对,这才笑着跑回帐子里换了衣裳,一行人这才算是正式的出了营地。

胤礽对于古代的市集只局限在影视剧作品上,但这塞外的集市就真的一无所知了,所以纵然随性的一行人都觉得这集上乏味简陋,但胤礽也总能自找有趣来,舒术见这郡王总算是一扫了这几日的愁容,心里也算是稍稍安了安,只吩咐着几个侍卫跟紧了好好护着,倒也不拦着胤礽像个乡巴佬儿一样四处摸摸弄弄。

那仁托娅倒不是没见过这样的额市集,也不知这喀尔喀右翼部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洗劫过后没回复过来还是本就如此,坦白说那仁其实心里边儿是觉得没什么意思的,姑娘家喜欢的东西一样也没见,甚至在大街上连个姑娘也没有,倒是有不少人或好奇或惊艳嚯担忧的眼神儿让那仁有些奇怪。不过胤礽难得给出的好脸色也让她开怀不少,因为胤礽很多东西没见过,那仁就跟着在一边儿解释讲说,胤礽也就自然的露出了些亲近,甚至有些体贴照顾的意思,这让那仁开心不少,笑的也就更加明媚。

“Эtaдeвyшkapeaльhokpвenшa!”那仁正跟着胤礽挤在一处卖杂物的小摊儿跟前儿,忽然觉得自己的屁股被人摸了一把,当即诧异的回身寻找,蓦地对上了四双棕蓝色的眼珠子,登时吓了一跳,小手儿不觉死死的攥住了胤礽的胳膊。

胤礽正瞧着一面小铜镜很是精致,有心想要买下送给瓜尔佳氏,正要开口问问价钱,觉得手臂被攥的有些疼,回身一瞧,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看那四个棕红色头发,高鼻大眼蓝绿眼的俄罗斯人眼神儿一瞬不瞬的盯在那仁饱满的胸(xiong)脯(pu)跟脸蛋儿上,丝毫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当时是气血翻涌,袖子底下拳头已经握了起来,眼见就要发飙,忽然居左的一个蓝眼珠儿家伙用蹩脚的蒙语搭讪,其他人也开始跟着起哄,这丫水平跟自己不相上下,所以胤礽倒是听懂了……

“给你两个金币,我买这女孩儿!”

“哈哈~伊万~我给你三个金币,你把她让给我如何?”

“维奇上校!你喜欢的话,我自然愿意割爱了…哈哈哈~~”

胤礽刚想一口唾沫淬出去,忽然上校这个词在脑子里一转,蓦地冒出一个主意,登时生生咽了那口唾沫,涎着一张笑脸凑了过去,操着有些生硬的英语道“几位想必一定就是我们大汗所说的沙俄的贵客吧?”

那几个红毛子一听皆是愣了愣,对于英语他们虽然说不流利但喜欢涉猎各国文化的彼得大帝跟叶卡捷琳娜皇后时时拿出来说说,搞得自己这一帮大臣们也都多多少少的得明白一些,所以乍一听得这个黄种人也会讲英吉利语,当下有一些愣忡,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虽说现在是跟这些草原人做着买卖,但骨子里还是把他们划在低等野蛮的一类,听得这个黄种人也能说几句,出了好奇之外也就剩下好奇了!

“你会说英吉利语?”居右的这个绿眼睛的家伙显然英文说得要好一些,听起来发音也较为标准。胤礽心里一乐,忙点了点头。

这边儿的情形舒术几个自然早就看在了眼里,也就在胤礽转身的同时,不动声色的分布在了四周,随时可以动手扑过来救护的范围内,但忽然听见这位郡王叽里咕噜的说着洋话,不像是有要动手的意思,当下页愣在了原地,稍稍愣了一会儿为了掩饰身份,随手操起了身边儿摊子上的小物件儿,舒术手里抓着的是一本儿蒙语春宫,耳朵里听着胤礽的动静,眼珠子也斜到不能再斜,但在摊主的角度看来,这人的脸几乎贴在了自己的书上,十足十的色胚,登时就翻了脸,抄起一根擀面杖朝着舒术就扫了过去。

舒术感觉侧面疾风骤起,本能的想要防卫,但自己若是一出招儿,是比会被那人看穿,索性眼一闭堪堪的受了下来,顿时右臂一麻,手里的东西已是被人劈手夺了下去,本不欲与这娘儿们计较,但这厢的响动已经惊动了那几个红毛子,索性舒术也耍了把无赖,登时老脸一拉,与那泼妇一般的摊主当街吵了起来!

胤礽心里哀叹流年不利,但嘴上也没忘了往沟里带这几个红毛儿“几位贵客看上我这妹子了?”英语那仁根本听不懂,但是几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眼色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这意味还是很明显的,当即揽住了胤礽的胳膊往他身后藏了藏。

“按说几位贵客远道而来,给我汗部带来福音,个把子女人算什么,只要是大人们看上的,就算是我的妹子那也是二话没有,甘心奉上啊!”胤礽的话极尽马屁恭维之能事,说的几个红毛子乐开了花,那个叫做维奇的上校甚至已经掏出了三个金灿灿的金币塞在胤礽的蒙古大袍里。

那仁见胤礽收钱收的很乐,直觉的有些不对,扯了扯胤礽的袖子小声道“你们在说什么?他为什么要给你钱?”

“我说你是我新婚的老婆,他们俄国人有这个习俗,见了新人都要给红包儿的,你乖乖的别出声,笑就是了!”胤礽很不厚道的拐带那仁一起上钩儿,反正实话是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知道的。要说那仁对胤礽的信任那真是百分之百,再加上胤礽又说自己是他的新婚妻子,那仁哪里还管什么疑惑不疑惑,当下只顾着脸上飞起红霞,羞涩的朝那四个陌生人点点头笑了笑,就又扯着胤礽的衣角儿站在了他身后。

“可你们有四个,而我现在只带了一个妹子在身边儿,纵使是应该的事儿,这传出去也不好听,这样吧,我家的帐篷就在那边喀尔喀河岸边儿上,您几位要是不嫌路远就跟着我走两步,我还有个妹子在家待着,另外邻居的两个女儿也不错,再让我给尊贵的客人带上几瓶美味的青稞美酒,咱们饮上一顿,也算是为我这几个妹子送送行,祝她们跟了个好人家了!”胤礽说的极端诚恳,脸上甚至带着几分哀戚戚的不舍,几个红毛儿的沙俄心里根本没做他想,这帮侵略者在别人的土地上向来妄自尊大,估计这些天在喀尔喀左右翼里面也是享受了相当的礼遇的,所以他们压根就不会把这事儿跟什么阴谋挂上钩。

那几个红毛子乐得更欢乐了,几乎是到了哈哈大笑的地步,一时间街市的这一隅简直就成了欢乐的海洋,当然舒术的争吵声只是一部分不和谐的浪花儿,根本没人去在意,只在胤礽带着那几个红毛子朝着拐角的喀尔喀河岸走去后,舒术才终于忍无可忍朝着这可恶的婆娘挥了一拳,立刻疾步赶了过去……

河边儿开阔平坦一马平川自然找不到什么帐篷,几个红毛子正左右看着,忽然打那个黄种人身后又追出来几个大汉。立刻觉出了不对,那个叫伊万的小子反映够快,从腰里边儿掏出一支明黄黄的手铳正想拉保险栓,忽然觉得有什么在自己眼前晃了晃,一愣间接着手里头一空,手铳已经是让那个笑的乱颤的黄种人抢了去,嘴里还是那蹩脚的英文“这叫四分五裂霹雳雷火蛋,不想变成拼图回老家最好乖乖的不要动!你这手铳不错,刚才你要是拿了出来,兴许我就让我妹子跟你回去了!哈哈哈~~”

“郡王现在怎么办?”舒术已经在胤礽叽里呱啦的时候跟几个侍卫将这四个洋鬼子捆了个结实。

“咱们这趟出来采买可真是收获颇丰,采办完了自然是要运回去,不过考虑到半路这几位尊贵的客人会吵到街坊四邻影响市场和谐贸易正常化,所以你看你们有袜子没有,拿出来先给几位客人把嘴堵上,咱们行事都得低调!”胤礽摇着头,眼神儿颇为不忍。

舒术几个心里这个乐呀,一帮子臭老爷们儿自打出来行军之后就没洗过澡,别说是这脚上的臭袜子,但就是身上的衣裳都能把蚊子熏死,当下也不吝啬自己的袜子是不是心上人给绣的,争相恐后的愣是脱了个两脚光光,倒也凉快!

看着这些红毛子脸红脖子粗眼白大过眼仁儿的摸样儿,胤礽心说你们至于吗,就古人这袜子,短的也有二尺长,你们倒真不吝惜,尽是成双成对的往人嘴里塞,他嘴再大也禁不住呀,瞧那摸样儿也不知道是噎的还是熏得,可别死在半路上!唉~

“爷跟你们说句话啊~对不起,忘了说英语了,重说!爷跟你们说啊,泡妞儿是要付出代价的,下次可不许了啊!!”

第60章 郡王末将扛不住啊 几个红毛子军官被撂在胤礽营地的毡子毯上时已经几乎快要失去了知觉,胤礽也没想到这人体生化武器的厉害,这几个俄国佬儿自己留下是有大用处的,一见他们翻了白眼儿也是着了慌,赶忙让随身的侍卫们上前给松了绑,顺便把嘴里的臭袜子拿了出来,又给他们各自灌了些白酒去去嘴里的臭气,这才让这几个红毛儿稍稍的缓过些气儿来。

这几个老外蔫头耷拉脑的很是缓了一会儿,清醒过来之后立刻就换了面貌,竟是丝毫不见阶下囚的自觉 ,一个个叉腰立目,乍一看还真不好说谁是主子谁是囚徒。但胤礽心里料到这帮子杀才会这么个反应,反正你再横老子不吃你这套,等你们嚷嚷完了,老子再慢慢跟你说。

胤礽心情格外的大好,一反了这几日的颓唐之色,竟是连平日避之唯恐不及的那仁托娅这麻烦精今儿也看的格外顺眼,愣是没给像以往一样把她赶出帐子,这让那仁托娅心里委实高兴了一阵儿。胤礽坐在狐皮垫子的大毡椅上笑看着站在下手一会儿母语一会儿汉语一会儿又混杂着英吉利语谩骂的口沫翻飞的几个洋鬼子,笑的越发明媚。

已经是一壶的茶水见了底儿,这几个红毛儿也像是骂累了,其中最是壮硕的一个棕眼睛家伙朝着地上啐了两口唾沫,用手背使劲儿的蹭着自己的嘴,眼睛喷火一样注视着上座的胤礽

,显然已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儿,而面前这个黄种猴子像是这里主事的人,当下缓了口气这才拉回了正题。“我们是沙俄帝国的使臣,是你们大清的上宾,你们的皇帝常讲礼仪之邦,难道他的属下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嚯!你们跟策妄敦多布就好比是奸夫淫(yin)妇,我大清就好比那带了绿帽子的老公,你把我家小妾都偷了,还想指望着我开门迎客再说句下回再来吗!好个不要脸的家伙!这些洋鬼子的通病,搅合别人的家务事儿还一副一家之主的摸样儿,老子要不是还得留着你给康熙做脸,早就让你长埋在喀尔喀的青草绿水之间给牧场当肥料去了!“错!讲究礼仪的不止是我大清一朝,我炎黄子孙自古如此,但也得分对什么人,对朋友那自是美酒好菜的招呼着,但对于君心叵测的豺狼宵小一辈,哼哼~我们自古也不缺酷刑,几位要不要试试看?”

胤礽这一笑说不出的压迫感,那个棕头发棕眼睛的家伙显然有点儿心虚,但养尊处优的气势也不是说打压就能打压下去的,当即脖子一梗“我们跟大清签订过友好盟约,是朋友!”

“朋友?哼哼~”胤礽一阵冷笑,没了后话,倒是让这几个红毛儿觉得有些煞气,对这个与自己认知中的黄种人不同的黄种人有些顾忌跟防范,这小子眼神儿不善绝对没有怵意,心里边儿没了底,不知道这家伙会怎么对付自己。

还是身为上校的维奇较为淡定些,也是其中最闲的从容不迫的,即使是在人体生化武器的镇压下,也能一直保持笑容,基本做到了衣服不乱头型不变的从容姿态,真不知道丫是真淡定,还是真没了嗅觉!“阁下怎么称呼?看您的着装跟这里的部署应该是大清的官员吧?既然是大清的官员那就应该知晓贵国曾与我国签订的条约,所以在外交上我们是享有赦免权的,即使有些事伤了风化一些,那也最多不过是风流韵事而已,断不能因为这个就逮捕我们,甚至对我们施行极不人道的待遇!”

不人道的待遇?是指臭袜子吗?嘿嘿,好个能诡辩的家伙,想把这事儿算成风流帐就以为没事儿了?欺负老子是武将不懂外交辞令就想拿什么赦免权来压我?还敢跟我提什么条约!胆子不小啊你!最可恨你还敢问我名字!爷最不爱提的就是这,在后世咱甭管身高咋地,到底叫‘伟人’来了这里身高倒是长了,摸样儿也俊了,可tm名字变成‘阴人’了!我不好意思挂嘴上你还敢问!

胤礽对这名字一事始终耿耿于怀,要说这名字其实胤礽觉得除了这个悲催太子的以外哪个都还叫的出口,可单单却被自己穿在了这个‘阴人’身上,心里呕得慌也没正话儿回他“皇阿玛倒是说过有个什么‘你不怵条约’,可那上面好像是限定了界限在外兴安岭和额尔古纳河为界划分,这里是哪里?这里好像叫做蒙古,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啊?若我没记错的话,好像还说什么两国猎户人等不得擅自越境,否则捕拿问罪。十数人以上集体越境须报闻两国皇帝,依罪处以死刑什么的…这上校一职好像还不是什么猎户的称呼吧?是军衔对吗我的维奇上校大人!”

维奇一听再也没法维持脸面上的淡定了,那声皇阿玛一出口他就知道这事儿要坏,这眼前的不是一般人啊!他是康熙皇帝的儿子,是大清朝的王子,那个该死的敦多布竟敢瞒着自己,只告诉自己说是大清的残兵游弋在喀尔喀附近,竟是不知道会是王子亲自领军,虽说这事儿是沙皇阁下默许的事儿,但是也是明里暗里示意要做到隐蔽处,引起两国的争端的话,闹开了总是沙俄违约再先,若是叫那些西欧的日耳曼杂种们知道了,我沙俄就更是抬不起头来,到时候沙皇一定矢口否认,为了挽回些颜面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当成是替罪羔羊上绞刑架打晃晃儿去!不行!我维奇托罗伊夫斯基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死!

维奇眼神闪烁显出了些慌乱,单臂横在胸前先跟胤礽行了个标准的西方绅士礼节,“原来是尊敬的王子阁下,其实这件事上我想也许大家是有些小小的误会,王子有所不知,我们几人这回能来这里,实在是因为几次三番的接到了那个策妄敦多布的邀请,您也知道,咱们沙俄历来就与蒙古有着扯不清出的联系,何况蒙古也是臣属于大清的属国,这样的盛情之下,看在我们两国友好邦交的情面上,也不能不来走这一趟,您放心心,这出界的文书我们都有,上面有我们沙皇的印鉴,足以证实我们是正常的走动,并非私下越境更没有行什么不轨的举动!”

看这个叫维奇的家伙把俄罗斯源于蒙古血统这种不露脸的事儿都拿出来当挡箭牌,胤礽心里乐得很,看来这帮子家伙根本没什么骨气,更别提什么民族气节,估计他所说的那个什么文书也是沙皇颁给他们用在不得已的时候拿出来保命用的,否则这种私密下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还会有什么正规的通关文书,鬼扯!

“是吗?难道真的是本王误会了?可我听说你们在跟那个策妄秘密的做着什么交易啊?”维奇上校正想松口气,胤礽话锋一转说到了他最想知道的事儿上,维奇又是一哆嗦,但这会儿他也知道这王子能这么问,想必已经是有了相当的掌握了,“这……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只是负责送来,也许他想用作礼物来送给康熙皇帝的呢,那也说不定啊!是不是我的王子!”嚯!你可比我能编多了你!胤礽感叹这个维奇上校诡口狡辩的功夫,合着他沙俄就是一小力拨儿,国际快递的角色?还当礼物进献?是打出去当礼物吗!哼!

胤礽鼻孔哼了一声“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维奇上校这回大概收了策妄那奴才不少的钱吧!”维奇赶忙低声谄笑“嘿嘿~不敢不敢!都是成本价儿成本价儿!若是王子殿下觉得此事有违咱们两国的规矩或是觉得这礼物不妥当的话,我可以代表我国终止这次的交易,您看……”呵呵~你们倒是好说话哈!

胤礽一笑,眼珠儿一转,却是摇了摇头,唬的一旁的岳钟其一愣,这是多么利好的消息,他策妄敦多布买不着武器,还不是勤等着咱们胖揍上去!至于这沙俄瞧着这意思也不是毫不顾忌,这不是两全的事儿吗!郡王怎么还摇头了呢?舒术正想上前去暗示一下,却听胤礽开了口“别呀!签了约就该例行行事,该卖他多少还卖他多少!但是作为礼物的话,本王站在我大清的角度上来讲,也该为我皇阿玛的安危时刻挂心,所以这些东西到了之后,麻烦维奇上校先将东西送到本王这里来,待本王查验过了再送去也不迟!”舒术等人心里舒了一口气,原来郡王是想黑吃黑!但他们都想错了,他们有些低估了胤礽的eq,若是他们知道胤礽其实只是想将那些火炮稍稍改良之后再给策妄送过去的话,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脱裤放屁?吃饱了撑的?还是没事找事?

维奇也想到了这一点,稍稍犹豫了一下也点了点头,胤礽满意的笑了笑,“口说无凭咱们之间也得写点儿东西,本王历来最讲诚信,相信维奇上校跟几位阁下亦然,既然大家都是绅士,不妨就做一些绅士的事儿,否则日后各方的国君怪罪下来,咱们也好有个东西拿出来说一下,你们说是不是啊几位阁下?”

维奇忽然觉得这个王子的确是人品出众,他想的没错啊!写下一些东西,将来要是沙皇怪自己,也好都尽数的推脱出去,这办法极好!当下狂点头表示赞同,胤礽一挥手叫舒术几个将他们带下去暂时留在营地直到火炮运抵再说。

舒术将那几个红毛儿安置好之后,转身回了胤礽帐内,却看见岳钟其将军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抖个没完,却还在勉强执笔,正在纳罕,就听见这位忠郡王口中委婉言道“叶卡捷琳娜女皇那软软白白嫩嫩的*(ru)还有那雪白修长的大腿,都是让我维奇梦寐以求的,多少午夜梦回的时候,耳边尽是女皇嘤嘤的浅吟……我常梦想着有朝一日睡在她身畔看着她在朝露之中醒来的那个人就是我……”舒术脚下一滑,幸而身旁还有一把椅子撑着……可这动静惊动了正抒情的胤礽,一个热烈的眼神儿投递过来“舒术~会写字吧!来来帮本王代笔,待会儿拿下去让那几个杀才抄成俄语,也好留个手稿要是日后这几个敢反悔或者有什么小动作的话,哼哼~~我就把这个寄给他们沙皇去!来来来!咱们得想想新词儿,你待会儿去问问看那个叫伊万的,沙皇该有女儿吧?叫什么……”岳钟其全身颤抖着,虽说自己一介武将,平日军中也是见过孟浪放纵的,这淫词艳句也不是恍若无知,可这个郡王这词儿直白到露骨的不行,我这把年岁有点儿扛不住啊……

第61章 郡王升了 四份内容不一却一样艳俗的俄文版情书被叠放在胤礽的案头,胤礽喜不自胜,命人打散了拿着中文底稿再去换个人让他们互相核实了一遍确认所写无误之后,才收宝贝一样把这几张合着泪的纸收进了随身的香袋里,这铁证算是坐实了,只等着弹药的送抵了。

这等待的几天里,胤礽终日眉开眼笑,见天儿的拉着这四个红毛儿鬼子出去散步钓鱼,可自打那天被逼着写了那样的书信之后,这群沙俄鬼子的眼中,这位尊贵的王子殿下留给他们的绅士般的气质跟做派已然荡然无存,每日的见面完全是在阴影之下走个过场。本来刚开始维奇含羞带怒下还有想要逃走的意思,直到后来被他强拉着到策妄敦多布可能布下斥候的地方儿去走了个遍,还被勾肩搭背的表示出一副哥俩儿好的模样。维奇就此彻底断了逃跑的念想,比起这个表里不一的王子来,那个终日阴测测凶狠狠的策妄更吓人,那种野蛮人撕破了脸根本就没有顾忌,一旦他得知了这笔交易已经让这位王子殿下截获而且自己也再不可能对他施行援助的时候,那么自己很可能第一个被他杀了,与其那样倒还不如先对着这笑面虎几天,只等着东西一运过来,他放了人,我维奇对上帝启示,回去我就要辞职从此再不踏上大清的国土!我丢不起那人呦!!

在维奇等人千呼万唤终日祷告之下,终于在五日之后盼来了望眼欲穿的运送队伍,得了维奇亲笔密信的护送军七拐八绕下将东西送到了距着喀尔喀两部正北约摸五十里地的地方儿,为了不引起策妄敦多布的怀疑,胤礽早在维奇联络完护送军的当日,已经暗中每日调遣了近千的人马带着手雷先行去交易的地点扎营等待,这改装也是在此进行。说起这个改装一事直到战争的结束也被舒术几个将令当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提起这个就不得不让人佩服忠郡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头儿,无怪乎言传这郡王有一个信条,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当大数东西运抵胤礽大营的时候,同样也有一小部分被改装后的火器也被送进了策妄阿拉布坦的营地,同去的俄国佬儿只是负责押运的人,虽然他目睹了一切改装的过程,但基于自己利益跟性命的考虑,这个俄国人选择了放弃尊重贸易公平不欺骗的原则,反正东西都是完整的,虽然数量少了点儿,但是蒙你一个没见过市面的傻球儿应该不是难事儿。日后大不了你有钱了咱们再交易,多给你让些利就是了,当然这些都基于你还有那个机会的情况下!

银货两讫后,策妄往敦多布虽然对数量上与谈好的不符这条颇有微词,但原以为因着那几个俄国人被掳走以后,这事儿得告吹!对于他来讲,能有这些已经是不错了,至少可以跟那个郡王抗一阵子,再加上我草原骑兵的精湛骑术跟勇不可挡万夫莫开的气势,这一仗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胤礽依言在收到火炮的当日放走了维奇等人,便一改了这几天的松散懈怠,招呼着总兵以上在军的官儿们聚在一起简要的讨论了一下战事的进展跟可能发生的情况和意外。并断言开仗就在这一两日,要全体官兵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势将策妄敦多布一举成擒,最好能灭就顺手灭了!什么押解回京省省粮食吧,历来挑起民族事端又滥杀百姓臣民的人都应该先崩了再审,根本就没什么好说的!所以胤礽交代了铁纪三点:第一,杀策妄敦多布!第二,务必要杀策妄敦多布!第三,无所不用其极也要杀了策妄敦多布!

如此被判了死刑的策妄敦多布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在太阳还没有落下地平线的时候就发动了攻击,但胤礽这方却丝毫不见慌张,反而在营地上隔山相望喀尔喀左翼,并且还组了一支临时的观光队伍,由胤礽掌队,在一阵炮火隆隆中登上了坡地抬眼瞭望天空中缤纷而下的纸屑彩条儿,偶尔还有几幅挂在简易降落伞上正徐徐下坠的几条长幅,上面端端正正的书着漂亮的蒙古文‘缴枪不杀!’‘优待俘虏!’‘还我家园!’等等…等等……

舒术不为敬佩的看着火红天幕上散落的彩纸,声音都显得悠远了“郡王……末将三生有幸啊……”

岳钟其几乎快要掉下泪来,心里哀叹着若是每一场战役都打成这样儿的话,就算是一辈子征战沙场也算是平生一件快事啊!

胤祯显得有些呆愣,眼光直直的瞪着天上“想不到,还挺好看的……”

“十四弟,你的字儿写得不错啊!二哥可是比不上你啊……”胤礽话还没说完,自喀尔喀左翼军营中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巨响,即使相隔了两里的距离,胤礽等人所在整个陡坡上都止不住的跟着颤了颤。众人都明白这是忠郡王压在那些弹药下面最后的那一箱,胤礽算准了策妄敦多布看见这些满天横幅之后会气疯了他,情况无外乎两种,一是不再使用大炮攻击,那就需要多费些时候跟他打一仗,另一种则是策妄敦多布一气之下会亲手点了剩余的火药,那么被埋在最下面那一箱货真价实的大弹药便是他策妄敦多布的催命火!没想到这厮果然选了这个!

跟着传来这郡王轻轻一叹“啧啧~这个蹭网敦多布性子还真是急躁,本王写的条幅还没出呢!他也忒急了!唉~罢了,先下令出兵总攻吧!记着,缴枪的不杀啊!”

维奇一伙儿辈放走之后其实并没有走远,他很是好奇这场仗的结果,虽然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些浅显的认识,但人往往就是这样,好奇心是一切的动力,就这样,维奇等人会合了交易完毕的军火护送队伍,一行就在当时胤礽扎在五十里外的那处临时营地上落了脚还真就是没叫这维奇上校等上太久。望远镜里远处天幔上散落的纸屑彩条儿,倒像极了一个节日的庆典。其后忽然的一声巨响,聪明的维奇在望远镜里瞥见是策妄敦多布的营地发出的,想了一会儿也明白了其中的因由,不由得连连摇头叹息“这个王子绝不是个绅士!”话说完,一抻马缰率先打马朝着大兴安岭的国界线方向奔去……

在一片彩屑漫天横幅随风中,岳家军与胤礽所率的跷骑营犹如破竹之势,如入无人之境,喀尔喀士兵眼见着自己的大汗瞬息间灰飞烟灭,都犹还在愣忡之间,清军趁机而入直捣黄龙,本来就并非真心归顺的各部散兵看见策妄敦多布大势已去,几乎没等舒术几个将士喊招降,就在清军过来的时候大开营门,双手平举刀械跪地投降,策妄敦多布死忠余部起先还奋力反抗,试图逃逸,但胤礽的几个手雷扔出来,见是了冲在前头的昔日伙伴立刻四分五裂的飞的满天都是,一个个脚底下也大了晃,索性双膝一软,咱好汉不吃眼前亏,留条命干啥不行!咱投降!

此次战役清兵几乎没怎么伤亡,而敌军阵营,除却胤礽所包容的其他各部余兵俘虏以外,凡事策妄敦多布的麾下皆上了镣铐准备押往京师骄傲又康熙定夺。这几日岳钟其跟舒术还有胤祯忙的是脚打后脑勺儿,却是终日见这位忠郡王睡得两眼迷蒙,即使如此,这位郡王在兵中之望仍是与日俱增在喀尔喀各部之间也是人气飙升。闻讯赶来的格根打算接下右翼部喀尔喀的旗务,却被胤礽婉拒,这小子想捡现成的便宜,当别人傻球儿啊!废话都没跟他说,三下五除二一起捆了,往囚车上一扔,京里跟康熙哭去!

李卫自然也无虞,这让胤礽倒是真的很开心,拍拍这犹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的肩膀,许下了予以重任的承诺。只是承诺暂时还没执行众人就在一片战后凯歌中接来了康熙的谕旨“忠郡王胤礽忠勇善战机敏难挡,为朕立下奇功,特加封为忠亲王,其余人等回京各有嘉奖!钦此!!!!!!!!”

第62章 马奇你把猪逗笑了 胤礽一骑回程很顺利,速度也还算快,战俘跟格根都交给了随后进京的岳钟其大军押解。在京郊城门处早就有人侯在那里,正是乾清宫里的尚衣总管德顺儿公公,依照大礼参见了胤礽之后,毕恭毕敬的捧上了亲王的朝服,为胤礽换上,威风腾云的五爪正龙团案跃然身前身后,双肩各位五爪行龙团案图,配双红缨红宝石无翎黑绒暖帽。

一切穿备齐整后,迎接的人与随行的舒术等人自然又是一个相当正式的参拜大礼,搞得胤礽有些当新郎官儿的紧张感,连忙叫了起来,跨上德顺儿牵过来的紫绺银鞍大马,也不明白是何典故只知是威风异常,整个人也似乎飘了起来。这回舒术并没有被勒令先回跷骑营,而是作为有功之臣与参军统领额尔赫跟着胤礽和十四阿哥胤祯直接进宫见驾。

乾清宫里康熙正襟危坐,但眼里满是欣喜之色,眼光不时盯在门外的白玉台阶上。满朝的文武今日到的格外齐整,就连平日里不上朝参事的几个老王爷也都被康熙召唤了来,在玉阶之下搬了几张圈椅让他们坐在上头。

“忠郡王觐见~~~~~十四阿哥觐见~~~~~~督军统领左前锋舒术大人觐见~~~参军统领额尔赫大人觐见~~~~~~~~~”康熙呼了口气,稳了稳身子坐得更直了些,倒是收了方才一脸的期待,端的与平日无异。见四人行至跟前,胤礽虽是亲王朝服,但这些日子与这帮武将混的惯了,一时间礼数竟也忘了改过来,四人一扫马蹄袖儿皆是单膝的军礼行下“皇阿玛(皇上)万圣金安!”。康熙一乐,也不纠正,笑着掂了掂手“都起来!起来!”

“谢皇上(皇阿玛)!”

康熙眼光先是落在胤礽脸上,虽然风餐露宿的有些黑了,但也显得多了些男儿气概,想起这些日子的捷报频传,无一不是在表彰这个儿子临战的一些机敏灵巧,心里与有荣焉,眼里也就带出了几分欣赏。“一路辛苦了!此战告捷,你们功不可没!胤礽擢升亲王之位也是众望所归实至名归!十四阿哥胤祯随战有功,擢升多罗贝子!舒术跟额尔赫皆去原包衣护军都统参领一职,加封一等侍卫衔,钦赐黄马褂!”

舒术与额尔赫皆是激动非常,二人年龄皆为三十几岁,在跷骑营从三品的官位上干了五六年也没个晋升的机会,这回官升一级,总算是进了正三的官阶,可算是年富力盛,日后也还才好有更好的机会,当下二人叩首谢恩。

康熙摆摆手,让人端上四盏庆功酒,四人尽数饮下,这朝上接风算是进行的差不多了,余下的群臣百官皆是出口道贺。

站在一侧的老四跟老八互看了一眼,也跟着上前贺了几句,只是多少在心里有些难平。康熙微笑着居高临下瞧着殿上的一番热闹,忽然殿外的戈士哈启奏又有前方军情来报,众人顿时肃然,心里也跟着一惴,胤礽尤为担心,心里暗度了一番。

御座上的康熙心里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可这战事已平怎的又平地冒出了军情?莫不是那敦多布没死掩或是策妄阿拉布坦反扑回来?对啊!与沙俄勾结的策妄敦多布虽说解决了,但是策妄阿拉布坦还行踪不明,这场仗其实还没有结束!但心里的紧张面子上康熙依旧是掩饰的很好,镇定自若的取了李德全递过来小刀儿开了火漆封口,掏出了这封沉甸甸的信笺,也只有近在咫尺的李德全儿知道自己这位主子爷心里作何想,因为主子爷挑火漆的时候儿,愣是连划了自己的手也不自知,可这个节骨眼儿上,主子爷明显是在故作镇定,那自己也不能咋咋呼呼的上去伺候着,心里也是起急。

康熙稳稳当当的看着这封信,殿上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沉闷的仿佛能让人窒息,众人的眼珠子一瞬不瞬的盯在康熙脸上,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小动作。

康熙忽然眉毛一挑,嘴角儿基不可见的轻轻一勾,先是笑了下后又哼了声,眼神儿忽明忽暗的没个着落,在下立群臣之中来回巡视了这么一圈儿。可这些个动作,即便是自认老成谋国的佟国维跟深谙帝王心术的张廷玉都很难把握住其中玄机,这似笑非笑非奸即盗的样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胤礽心里更是打了大大的一个问号,康熙抽了?

就在群臣揣测惴惴不安的时候,康熙忽然站了起来,把手里的那张大纸一扬“好!这是岳钟其给朕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降书,是策妄阿拉布坦的降书!”

哗~~朝上在此沸腾了,开骂的,咧嘴笑的,大呼过瘾的大有人在,就连当事的舒术额尔赫跟胤礽胤祯四个人也觉得事发突然,降了?难道就这样就把这个策妄阿拉布坦给炸怕了?他又现在何处呢?

“微臣恭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老成谋国的佟国维机不可失的先是一个马屁拍上去,唬的朝上深谙马屁之功的群臣对其腹诽不已,大伙儿正臆测讨论着呢,单你个老小子捡了这个时侯说话,忒不讲究了!

众人赶紧回了神儿收了声儿,大呼万岁跟逢迎溜须的马屁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一时间满殿上犹如沸腾的饺子锅,里头什么馅儿的都上来冒了一下。

康熙依旧淡定,面上始终保持着淡然的微笑,扫了眼众人,目光落在张廷玉身上,锁定“衡臣~”张廷玉不卑不亢的出了列,站在佟国维一侧,方才众人山呼万岁的时候,张廷玉的一直暗中看着胤礽的一举一动,这位爷初立战功,能够将可能挑起的大清与沙俄跟蒙古的战役轻易化解于无形,从前倒是没有看出这位前太子能有这样的本事,这一仗打的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不但为皇上解了燃眉之急也彰显了大清的国威龙运,按说能迫使策妄阿拉布坦递上降书乃是建业之一大功,可刚才众人呼声之中却独不见这位爷也跟着表示,反而一副眉头深锁的表情,难道这仗他还没有打够?掩或是这其中另有隐情?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场战役这位爷功不可没,所以这允与不允的问题按说皇上十之*还是要问过他甚至是舒术跟额尔赫还有岳钟其的意见。就是单说皇上来讲,那股子高兴劲儿也似跟以往有所不同,像是有些……咬牙切齿啊!“皇上~不知道这策妄阿拉布坦是怎么个降法儿?称臣纳贡?还是不加以进犯?”

张廷玉很贼!这是胤礽闻听此言的第一认识,这称臣纳贡其实就是说一切还跟从前一样,就当他策妄阿拉布坦发了一场昏一切既往不咎,不过他想归他想,康熙是不是也这么想还是一回事儿!至于不加以进犯就更加的扯屁了,那不就是等于说他策妄阿拉布坦输归输,但还是牛x吧啦的占据一方跟康熙共分天下,康熙同意才怪!所以说这张廷玉明明主战,但在情况不明的时候,他说的模棱两可了一些,如果康熙明确了不战掩或滞后再议的话,他也可以随时有转圜的说辞,这个张廷玉要比佟国维高杆很多!

康熙挑了挑眉,焉能不明白连胤礽都想得出的隐晦意思,唇角儿勾了勾“策妄阿拉布坦现逃到了新疆塔克拉玛干一带,上降书说自此留置其地,永不踏入中原半步!”

胤礽闻听塔克拉玛干这一地名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他策妄阿拉布坦要改穿只露一张脸的阿联酋酋长服了!正待此时身旁一声轻叱,马奇不宣自立的站了出来拱手一揖,“皇上~那塔克拉玛干遍地黄沙,寸草难生,他策妄阿拉布坦要是真在那儿驻了脚,想必日后也就真是穷途末路,我朝也能真的得享太平盛世了!”

若是别人说这话胤礽许是还不会这么生气,至多说他个妇人之见鼠目寸光,但这马奇不是一般银啊!他在雍正朝就以一纸条约葬送了石油资源的西伯利亚广袤土地,原因是那里苦寒之地,有与没有无异。眼下又要主张这个策妄阿拉布坦占据新疆塔克拉玛干,中国未来的石油重要产地之一!靠!你马奇比石油勘探器还准!中国日后有塔克拉玛干的情况下还属于石油贫瘠国,这要是再拱手让了出去,以后还不得到处花高价买石油去!你个满蒙汉奸!

胤礽忍了半天,那一脚才算是没有当着康熙的面儿踹出去,嗖的往前踏了一步站在马其身后,吓了他一跳“马奇大人!难道说这一仗我大清吃了败仗不成?”马奇闻听胤礽语气不畅,连忙回头看了眼,低眉顺眼儿的弯了弯身子“这一仗亲王打的漂亮!咱们大清当然是胜了!下官只是觉得那塔克拉玛干荒漠一片,人迹罕至,实在是留之无用,再说只是允了他策妄阿拉布坦滞留其上,变相的也算是流放之刑,算不得割让啊!”

“哼!”胤礽没有正眼儿看他,拱手朝着康熙一揖“皇阿玛~儿臣不主张议和!儿臣有四个理由,其一,战书有云乘胜追击,落水狗虽说落魄,但总归是咬人的狗,理当痛打!何况塔克拉玛干虽说资源匮乏,可也总归是大清的国土,而所处乃是新疆直辖之地,对赞普皇阿玛总要有个交代,否则这算什么?其二,那阿拉布坦何人,他原属噶尔丹一系,后归顺皇阿玛有功,皇阿玛仁厚对其,封地厚赏,何奈仍是养虎为患,其竟又起反叛之心,此次若非其与策妄敦多布不合,儿臣也难如此轻易将其击溃!可见其人不忠不义不仁不善!如此之人所说之言可信度几何?其三,其地广人稀,朝贺也是三不五时,虽此时顺应我朝,但其若长期与策妄阿拉布坦分地而居,其心难保不正,谁可担保长此以往不会是第二个阿拉布坦掩或是与其串通一气?其四,此次策妄兄弟二人叛变之行累及诸部多患,各部怨声载道唯等我大清天朝为其出此恶气,若是就此作罢,他们的心如何安抚?马奇大人,可有对策?”

舒术跟额尔赫本心也不愿意,毕竟跷骑营跟借调的善射营中都各有死伤,这仗若是不了了之,对那些死去的兄弟也无法交代,武将没这多噱头花样儿,也不知道掩饰情绪,听了胤礽所言,恰恰正中下怀,早就是横眉立目瞪着马奇“是啊,马奇大人,难道咱们吃了败仗不成?还有那些战时死去的兄弟该如何交代?你倒是给个说辞!”

马奇早就着慌,额上的冷汗频频,已是擦了好几回,这会儿见胤礽阴阳怪气,两个武将横眉立目,皇上也像是看笑话一般的表情,心里早就没了底,只恨自己嘴臭,没事跑出来说这个干什么!显你啊!当下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微臣见少识浅,亲王说的对!亲王说得对!”

“好了好了!马奇也自认了见少识浅,朕看,你就回府去闭门读上几天书,也算是长长见识了!”康熙金石之音飘下来,人也慢步走下了玉阶。云纹金龙腾云靴经过马奇身边儿,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停在胤礽面前。

康熙照着胤礽矮了一个头,所以这姿势让胤礽觉得有些别扭,也不知道自己方才说的那些,是不是迎合了康熙的意思,心里有点儿紧张。“胤礽…很好!”康熙伸手在胤礽肩膀拍了拍,转身走开。

“张廷玉~”

“臣在!”

“照着忠亲王的意思去拟个折子,给阿拉布坦送去,要他准备迎战!”

“臣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娃吵着要出门儿玩儿,实在写得仓促!

第63章 戴梓你搞咩? 朝会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再议,康熙也是体恤胤礽几个一路辛苦,也没再说其他,便宣布了退朝。众臣恭恭敬敬送了康熙出了乾清宫,还没有退出殿前抱夏的阴影,胤礽几个就被众朝官围拢了起来,立时贺声不断。就是十四阿哥胤祯也被几个八爷党的朝臣围着好一通恭维,老八老九本想等散了朝之后找上十四一起叙叙话儿,毕竟这将进四个月的时间,还有这一场别开生面的战役,实在是匪夷所思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老八几个纵使对行武一事不甚感冒,但这连番的告捷已是让胤礽名声鹊起,区区数日竟又得了亲王之尊,以前他是太子,地位一人之下,现在虽然被废,但放眼兄弟几个之中也就是他得了个亲王的头衔儿,而且是靠着战功实打实做下的头衔儿,这让老八心里多少有些愤愤难平,也有些不踏实,所以他想问问胤祯这些日子的详情,所谓知己知彼方能克敌于先,我功绩比不过你,整两双小鞋儿给你穿穿的本事还是有的!但让老八郁闷呕血的是,自己站在旁边儿半天了,这帮子平日里尽是围着自己转悠的杀才们竟都去赶着贴十四的脸蛋儿,权当自己透明一般,本来一个胤礽已经让自己够闹心的了,如今这十四……老八愤愤的一甩袖子,也不再等了,疾步奔着台阶儿下去,竟是连胤禟在后边儿唤了几声也充作不知,胤禟一见自知胤禩这是为了哪般,看看胤礽那处的热闹,再看看十四这边儿的喧嚣,皱皱眉也追着老八下了台阶儿。

老四也做如是想,跟十三两个站在一边儿只等众人散去,也好上去祝贺几句,胤礽跟十四两个都与自己关系不一般,视而不见总是说不过去,但是要说此刻老四的心里是与有荣焉那就实在是大错特错了,他想知道的无外乎跟胤禩差不多,只不过他并不是急于去找胤礽的错处欲加之罪,而是继续做他的一贯角色,充当幕后之人,能分其锋芒几许让康熙记挂着有自己这一号也就是了!毕竟这次这场仗,胤禛这个户部的后勤部长做的还是相当到位的,无论是在将士们的粮草上还是胤礽长长挂在嘴上的将士们的福利上,甚至这回阵亡的将士名单他老四都已经拿在手里,只准备问了胤礽的意思就上报给康熙,胤禛自问做事滴水不漏,许是谋事上差些火候儿,但说起事后的扫尾完备工作,舍我老四胤禛还有谁!但是眼见在老八悻悻而走之后,更是有一帮朝臣蜂拥而上,甚至就连舒术跟额尔赫都成了瞩目的中心,胤禛蹙眉摇摇头,终于也提了步子下了台阶儿……老十三心里清明一片,二哥能有此等功勋他着实觉得与有荣焉,何况历来征战都是去多剩少,这世上又平添了多少生离死别,此回一战打得漂亮,竟是将死伤降到最低,十三觉得如此就是最好的了!放眼这殿上真心想要道贺的也恐怕就只有这十三阿哥一个了,但随即见四哥离开,十三委实有些着慌,心里担心这两位哥哥起了嫌隙,但相较之下,十三觉得还是跟胤禛亲近些,况且这个时侯也近不得二哥身边儿,一个阿哥爷总不好跟一帮子臣子一块儿挤在一处,所以十三只稍微迟疑了一下,也追着老四胤禛离开。

胤礽很讨厌这样虚与委蛇的客套,却是应接不暇,其实谁跟谁自己都记不明白,只是一个劲儿的‘是是是,对对对,言重言重~’这样的场面儿话应付着,终是瞅准了一个空当,一把把舒术抻过来填了出去,施展后世中挤公交的左转腾挪凌波微步步法,总算是在人群里躲了出来,也不管身后谁在叫唤,只当没听见,脚下抹了油儿似地朝着左边儿的甬道上溜去。本打算就此回宫去也好跟几个老婆们热乎热乎儿,可转念一想,这回去了指不定又是谁谁谁等在那儿,到时候轰也轰不走,留着胡拉狗扯也是讨厌,还不如等宫里下了匙再回去,规矩在那儿摆着,谁还敢在宫里逗留到那个时候儿去!

心里这么琢磨着,脚底下也没闲着,反正没什么地方儿可以去,索性就想着先去造办处看看戴梓,顺便跟他说说这手雷立的功,自己打算在康熙跟前儿给他请功这事儿也跟他交个底儿,看看他怎么想!要是能在康熙跟前儿帮他上了位,日后也能在研究新式火器的时候儿,多受些关注对他也算是一大助益了。

造办处依旧是静静的一片矮房,耸立在紫禁城的西北后方,其处的简易跟寂静简直跟这紫禁城有些格格不入。胤礽乍一来到竟是在门口儿没看见一个人,索性也不是头一回过来,对这里也算是熟悉,一直朝后走也就对了!直至到了门口儿,却是被一把铁将军阻了去路。胤礽掂起来看了看,竟像是挂了有日子了,表面上甚至蒙了一层浅灰。胤礽虽纳闷儿,但也没往心里去,原路走了回来,正好在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儿撞见了一个哈哈珠子给自己行大礼,随口一问“戴大人去哪儿了?可知道什么时候儿回来?”

那小太监先是一愣,“回亲王的话儿,奴才是新来的,不过自打奴才来了就没见过这位大人,只听说像是犯了什么事儿被抓了去……”

胤礽大惊,一把把那小太监拎了起来,但他也知道的不多,甚至不知道戴梓其人是谁,只是在打扫的时候问了问同屋儿的太监,压根儿也说不明白。胤礽心里立时觉得不好,第一直觉想到的是南怀仁因妒生恨进言欲加之罪,难道历史上的事件还是会发生,只是时间出现了误差而已?胤礽心里着慌,也没注意那小太监什么闪的,心里只一味心思的琢磨着这戴梓的去处,最后给他想到了一个人,负责刑部的老八,问他再没有更合适的了!

且说这老八一路走得郁闷,步子虽然在乾清宫殿前走得飞快,但出了乾清门却显得沉重起来,胤禟也就在这个时候追了上来,兄弟二人一路无话,就这么朝着宫门口儿溜达着,一路上走走停停反反复复,竟是让心里起急又赶着出宫寻人的胤礽恰好在上书房处遇上,胤禩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胤礽一把拉住“戴梓怎么回事儿?犯了什么事儿了?”

胤禩先是一愣,这戴梓的事儿确实是自己经办的,当初大理寺卿递上案宗的时候儿,因为这戴梓与胤礽有些私交所以自己倒是上了些心,对于他也没过多的难为,只是按照典制撂在刑部大狱里,也算是等着看看胤礽的意思跟康熙的示下,谁知道这胤礽竟是这么上心,刚才还在一片歌功颂德中志得意满,这还没到一个时辰,怎么就知道了这事儿了?“二哥才回来不知道,这戴梓犯事儿也就是半个多月前,现在刑部大狱收押着,只等着皇阿玛的意思看怎么处置!”胤禩很快恢复心神,边说边看着这胤礽的反应,他倒是很好奇这戴梓到底是哪里竟投了这胤礽的心思,自校场那回起就表示出过多的关注,私下里胤禩也找人查过,二人在那之前竟是完全没有搭界的两个人,这胤礽也不知道何故就是对那个戴梓格外关注,私下里也是常有照顾,这回一战,也确实是显示了那戴梓的才干,不过说到底就是些奇淫技巧,皇阿玛并无意推崇,他到底图的什么呢?

“那他所犯何事?”胤礽丝毫没理会老八眼里的计较,这会子他的心思完全是放在戴梓身上,他只计较着他是死是活,掩或是亦如历史上的那样就此被流放宁古塔。

胤禩眼风儿朝胤禟扫了一眼,胤禟心知肚明,有些话作为刑部主理的胤禩是不方便说的太多的,但胤礽身份特别,又不能不说,所以这话由自己这个三杆子打不着的旁人来嚼舌头总不会叫人说了什么去,当下朝前迈了一步“二哥!这戴梓这回犯得事儿可不小呢!意图行刺忠达公,若不是八哥在皇阿玛跟前儿说他在这回战事上有卓著之功,只怕是等不到二哥回来的!不过,他现在被羁押在刑部大狱,具体这罪怎么定定多大,皇阿玛还没个说法儿……”

“什么!!!行刺忠达公!!!!!”胤礽当即一愣,戴梓!你搞咩???

作者有话要说:刚回来~先更一章,晚上尽量再出一章!!!!!!

第64章 皇阿玛我不是故意的 原来就在胤礽回来之前的小半个月的时候,这戴梓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自己竟做了几个装有机括的雷子带到了郊外埋在地里,也不知道那天是什么好日子,偏偏那个一年到头出不了几回府的忠达公也选在了那天打算去自己郊外的庄子上休闲几天,又这么凑巧,他跟戴梓两个人又选择了同一条郊外野路上……于是悲剧就这么发生了,给忠达公抬轿子的两个轿夫刚过去,许是因为戴梓所装机括的反应稍慢了些,偏就在这俩人过去的时候,埋在地底下的一个雷子爆炸了,忠达公的软轿被气浪掀翻了三四米远,人当时就西欧那个轿子里飞出来了,就地来了个十八滚一脑袋栽进了道边的壕沟,索性这戴梓只是实验没装多少火药,这个忠达公除了皮肉擦伤肩膀措环儿饱受惊吓以外倒是没有别的什么伤处。

可人家忠达公不依啊,听见响动之后就兴致勃勃出来看成果的戴梓一露头儿,就被气疯了的忠达公喊了家仆拿下,当天就给锁拿回京交给了刑部大狱。忠达公一口咬定戴梓行凶,写了长达十篇的折子递到刑部,一定要个说法!

胤礽惊呆了,无语了,靠!戴梓!有你的,这不就是地雷吗!不过地雷不是这么个埋法儿,你装多点儿火药不就没这么多麻烦事儿了吗!

胤禩跟胤禟当然不知道胤礽的这个想法,只当是胤礽惊吓过度“八弟,这事儿依你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就当是给二哥哥面子 。”胤礽清楚了戴梓眼下没事儿,心里这块石头也算是稍稍落地,当下也明白了这戴梓这实验所为何来,多半是受了自己拿手雷机括的影响,不过也亏他想的透彻,就冲他如此举一反三又如此深谙此道,胤礽也暗暗发誓一定要护这戴梓的周全。

胤禩面露为难,眉头皱了皱,“二哥,其实依着弟弟的意思,这桩事儿上也就是赶了一个巧字,戴梓的确是冤了,若是换了另一个,这说不定弟弟还能帮得上!可二哥也该知道,这种事儿就怕是事主不依不饶,这忠达公在朝上也算是早就冷了门厅,全仗着祖上那点儿德行呢!这回出了这事儿,他若是不借机讨要个什么好处就算我胤禩错看了他!再说…二哥前一阵子跟四哥弄的那捐款的事儿,忠达公可也没少出血,虽说是上赶着,可也不自愿啊!这口气在这儿憋着呢!不过话说回来,那忠达公岂不也冤!平白的险些送了命,这事儿…恐怕难啊!二哥与其跟我说这个情儿倒还不如去找那忠达公说说去更为管用!”老八伸手在胸口上拍了拍,面露为难之色。

胤礽见他这个反应,也在情理之中,那忠达公不扯着这事儿闹开才怪,都怪自己做事不留余地,只怕那捐款背后这点儿猫腻儿,这些人也多少知道了去,毕竟康熙的主意是要自己跟这些人划清界限,但这一桶出去,这帮子空桶子王爷们还不得往死里恨自己,明着不敢怎么着,背后不使阴枪就算不错了,这戴梓偏就倒霉,在这个时候撞出这种事儿,只怕自己不去还好,若真去找了忠达公,这戴梓死的更快!

胤礽一叹,朝着胤禩抱了抱拳“这事儿是哥哥难为八弟了,八弟就当这话哥哥没说过,只是在刑部,戴梓的事儿还需八弟照应着,我再去找皇阿玛商量商量!”

胤禩闻言,嘴角一勾“二哥这话严重了,戴梓虽与我没什么过交,但总算是为我大清出了些绵薄之力,何况他也却是受了冤,我又怎么会难为于他,只是大牢里比不得别处,多的我也照顾不了,总要在人前有个身份,不冻着饿着能不用刑便不用刑,也便是了!”

“什么?还用刑?”就戴梓那三分二两肉,哗啦哗啦不够藏獒吃一顿的,听闻满清有十大酷刑,不用全上,随便亮出个一两式,他那把骨头就算交代了!

“二哥也不用着急,眼下还没见皇阿玛的意思下来,只是若真有了这个交代,弟弟我也不好维护了!”胤禩说的很内敛,看来这用刑也是早晚的事儿,毕竟这意图不轨的行刺之罪欲加其罪何患无辞,古来皆是冤狱多吗!

胤礽也不多说,朝着胤禩胤禟抱了抱拳,转身就朝着内苑奔去。天儿已是近了黄昏,紫禁城上空的天幕皆染上了如血色的霞光,胤禩看着胤礽远去的方向,笑了笑“你说这老二终日里想的什么?这戴梓到底与他有什么深交,何至于此?若说是爱才,倒是可信,只是他就这么甘心当个武将?我却不信……”

胤禟神色苍然,一脸的肃静见不出什么表情,眼光定在胤禩背后“八哥明知道皇阿玛有意拟个私通洋务之罪流放了戴梓,他虽有功毕竟是个汉官,于皇阿玛于我大清氤氲不明,老二这一去落不得什么好话儿,八哥的意思我懂,但这么一来,八哥就不怕皇阿玛知道是你攒合着他去替戴梓鸣冤?以往这事儿可都是落不着什么好儿,眼下咱们可是输不起一星半点儿了!”

胤禩忽然转身定定的瞅着胤禟笑的春风和煦“只是人之常情,我不过是帮他分析一下,也省的他白去那忠达公府上走一趟再落个没脸,至于能不能求的皇阿玛点了头赦了他,我倒真想看看皇阿玛这心里究竟容他到哪一步……”

站在养心殿门前徘徊了几遍的胤礽心里来回翻滚着,坦白说,觐见康熙实在是没有主意的主意,胤礽也晓得在这个时候去为戴梓讲情,有些邀功请赏的意味,但谁知道康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迟迟不作出批示也许是战事在即忙的焦头烂额,且戴梓献雷有功打算从长计议,但谁能说就不是在等自己回来有个转圜?但凡有一的可能胤礽也要试上一试。所以在养心殿门口儿转了第一十九圈儿以后,胤礽递上了腰牌请求觐见。

胤礽进去的时候儿康熙像是刚刚用过了晚膳,只着了件儿秋香色绣暗龙纹的锦缎袍服在养心殿的前院儿里悠然自得的打着五禽戏,不过瞧那样子似乎一招一式都已经谨记于心,从容淡然举手投足间还能与胤礽对话“这儿没外人,就收了臣子那套吧,这五禽戏可还记得?过来跟朕一起练着。”

啊?我不会啊!太极拳随便比划一下还行,这五禽戏咱们那儿不流行啊,要不我叫您练练甩手神功?在一边儿观摩了一会儿,胤礽还是看不大懂,索性也不露那个丑,否则这父子两个在院子里这么比划着,多严肃的事儿他也能憋回去!“皇阿玛宝刀不老,这一招一式间那种天人合一儿子学不来,也不敢献丑搅了皇阿玛,其实儿子今儿来这儿是有事来请皇阿玛示下。”

康熙眉眼儿不动一下,似乎了然于胸,自喉头发出一声‘哦’手上的收放依旧未停,只等着下文。

胤礽干咽了口唾沫“皇阿玛,儿子想来代人请功的!”

康熙微阖的双眼总算是漏了条缝儿给胤礽,脸上也显出了兴趣,“是谁啊?该赏的朕不是赏了吗?至于岳钟其那儿,等他回来朕自有封赏!”

“儿臣所说之人并未上战场,但奇功不可小觑!”

“是谁呀?”

“戴梓!”

康熙微抬了抬头,同时停了手里的动作,接过李德全递过去的棉巾蹭了蹭额角儿,这院儿里的空气仿佛一下子沉了很多,胤礽也不敢出口大气,只等着康熙训话。

“你去找过他了?”

“是!儿臣方才去了趟造办处,这才得知……”

康熙忽然变得严肃,声色也低了下来,双眼炯炯的瞪着胤礽“告诉朕,何故对这戴梓如此青眼?”

胤礽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个时侯儿说谎现编俨然不行,只会更把事情搞糟,惹怒了康熙自己被喷一顿免不了,戴梓可就完了“皇阿玛~儿臣是惜才……戴梓其人于我大清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皇阿玛该是知晓,他比那什么忠达公要强于百倍千倍!”

康熙眼神一紧,跟着踱到一边儿,再看不见脸色“正因为此…方不可重用…施琅如此…戴梓亦是!”胤礽一愣,康熙交底了!他什么都知道,包括戴梓及其才能的重要,但这也是明确的告诉自己不要做他想,这个戴梓他康熙注定了要收拾!胤礽心里一紧,噗通一声就给康熙跪下了,倒是唬了康熙一跳,“皇阿玛~~南怀仁心系法兰西虽臣于我大清,但心之所系不外乎他的故国,戴梓是我大清子民,何故皇阿玛可重用外臣而轻忽我大清有才之士!儿臣不懂!”

康熙眼里闪过一丝安慰,语气也稍稍平淡“南怀仁与戴梓不同,起专心学术于政事无关,朕分的很清,他在我大清是臣也是使臣,礼让之应当之事。戴梓不同,其人醉心于斯,朕曾几次试探也想明他心志,但其人近迂,非唯我之能用,他日若有异心,必会给我大清带来无穷后患!”

康熙拐弯抹角的就是想说这戴梓是个汉人,他担心戴梓的这些才干有朝一日会变成汉人掉转头来对抗他的利器,所以康熙宁可在那之前毁了他也不能任由这可能发展下去!这想法真tm迂腐!是汉人危险还是异族危险!你难道看不见沙俄都可以贩卖武器了吗,如果有朝一日有人真的相反你,不是只有一个戴梓!不是只有一个沙俄!

“皇阿玛~居安思危儿臣明白,但皇阿玛可有想过,若有朝一日他国出现了戴梓这样的人物,反过来威胁我们大清,而我大清手无返还之力时,皇阿玛可有想过该怎么办?”跟康熙说话真累,有些话甚至有些词都要斟酌斟酌再斟酌,推敲推敲再推敲!一个不小心踩了他的龙尾巴,那就是一个升龙摆尾,老子就佛光普照呜呼哀哉了!

果然就算这样在胤礽揣度了几番憋出来的一句话,还是触怒了康熙的威严,他觉得自己被轻视了!于是康熙眉毛一阵抖,唇角一勾,冷哼了一声“胤礽!莫不是今日朕有些骄纵了你,汝之所言狂悖之至,不谙臣道!莫不是觉得可以左右朕!”胤礽心里大喊冤枉,鄙视康熙一旦词穷理屈势必就开始以权压阵,摆出个皇帝谱儿,拿着君臣之道瞎叽歪。

“儿臣不敢……”胤礽立马儿矮三分,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不敢再激动。

“哼!不敢!朕看你敢的很!你说说!朕叫你在沙俄的事儿上谨慎,你怎么做的?你那什么信的事儿,别当朕不知!哼!你好哇!”胤礽心里一抖,辣块妈妈的!哪个烂嘴的给爷捅出去的?这事儿能说吗!康熙焉能不联想到我胤礽对他的女人同样不讲究!老子到哪儿说理去!

“皇阿玛~~~~~~~”胤礽心里一急,见康熙在自己眼前晃悠,猛的伸手想保住康熙一条腿,谁知道康熙就这么好巧不巧的靠的近了点儿,胤礽的手臂又伸的长了点儿,这一抱愣是一下子圈住了康熙两条腿,可康熙是在行走状态中,这一动作导致的唯一后果就是康熙呈脸朝下的姿势向前跌了出去。饶是正紧张的哭天抹泪的胤礽还是后知后觉的李德全儿都没有料到这一情况,想趴下当垫背的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听康熙‘噗’的一声,脸先着地了…

“胤礽!!!!!!!!!!!!!!朕…朕…朕不想再看见你!给朕滚!!给朕滚出去!!!!!!!!!!”

第65章 良辰吉日 自那晚的事儿出了之后,胤礽是打死不敢再去麻烦康熙了,即便是在上朝这种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也是尽量的低调低调再低调,不管朝上在说什么事儿,他胤礽也都做个聋子摆设,谁爱说谁说,反正他胤礽不说。康熙也似乎都不拿正眼儿看胤礽一眼,几天下来朝臣们又开始在私底下有些议论纷纷,但作为事主的康熙胤礽跟知情人李德全儿自然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康熙没了脸面,咱们谁也别想好看不是,所以该当哑巴的当哑巴,该当摆设的站的倍儿直,只是康熙淤青紫红的前额上殷红的一片引人遐想遭来了不少非议,这事儿要说还有一个知情的也就是老八,至少他能猜出胤礽是因为什么得罪了康熙,至于康熙这态度跟头上莫名的伤,却是半点儿的把握也没,但聪明的老八也是打死不会把这事儿露出去的。于是在朝野上晦暗难明的传言,跟众人的揣测声中,康熙重赏了岳钟其,也顺带明升暗贬的把那个格根小王爷遣回了喀尔喀右翼部依旧做他的王爷,但是却把左翼部大片的喀尔喀土地分给了此次有功的几个游牧小部用以安置,也算是变相的销了喀尔喀的地盘儿跟格根的权利,这么一来,他格根在地理上被围在了包括科尔沁茂明安阿巴亥郭尔罗斯几个部族之间,被制的死死的,量他再不敢有什么异心诡动!至于策妄阿拉布坦,他的情形也是委实不乐观,康熙对新疆的昔日赞普大行优厚之能事,又在私信上加以利害关系,阐明了大清的底线跟意图,恩威并济之下,量他个小赞普还敢说个不字!自然是在康熙派去大军之后奋勇的调了自己的人马打着讨伐逆贼的旗号,给康熙的清军当了马前卒,里应外合的把策妄阿拉布坦打得没处躲没处藏的,最后在塔克拉玛干自古便有魔鬼沙漠之称的中心地带,把个策妄的军队收拾殆尽,当清军收拾残营的时候,也顺便找到了策妄阿拉布坦刎颈已经有些风干的尸体,即便是这样,这帮子清军也够不人道的,依旧是斩下了策妄的首级给康熙带了回来,至于这颗酱轻发紫干枯瘪皮的脑袋究竟是扔是埋还是让康熙泄愤做了马桶或是阉了咸菜,已经统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场来的突然去的也算快的战役就此画上句号,康熙完胜!

康熙咧着嘴乐了好些日子,按说是个求情说事儿的好时候儿,可胤礽鼓了几回勇气也没再凑过去,始终是身子才转过养心殿的墙垣,就踌躇一阵儿之后再转回去,不管怎么说康熙现在不提也是好事儿,要是真给逼急了给他拱出火儿来,你拉不长捶不扁康熙,可他康熙就真能把戴梓拉长了再捶扁了,所以胤礽琢磨了好久觉得是不是应该让康熙先顺及天气,这事儿等到真到了那天再说!

胤礽这厢决定等时机,这心思还没落了地,却得来了康熙的一道谕旨,诏令其择个良辰吉日搬出宫去,按说这事儿是个好事儿,要搁以前胤礽早就一蹦三尺高,扯着老婆孩子一帮人去给康熙叩头谢恩了,可眼下戴梓的事情还没个着落,守在宫里康熙身边儿打听个消息动向也方便,要是真有个什么急情,现抽身也是来得及,可要是出了宫的话,想要再知道点儿什么内幕那可就真得学学自己的那几个弟弟们在宫里安插眼线了,可眼下自己这情形,慢说是无可用之人,即便是真有,胤礽也是不愿的,整日累心累神不说,在康熙跟前儿插眼线这事儿听听就够揪心的了,那就好比是在衙门门口儿开妓院,你暗爽归暗爽,等哪日他想爽了,你就真的完了!何况那不是衙门是康熙啊!

康熙四十八年正月二十二日,据说是个宜动土宜嫁娶宜采纳宜出门的好日子,可若是史书没错的话,这日子明明就是胤礽被复立的那一天,甭管是现在被自己这横空出世的扑棱蛾子搞得乱了章法的现史,还是以前后世之中被熟知的历史,这一天看来还真是吉的不能再吉乐,否则也不会两次被钦天监选中,虽然对应的并不是一回事儿,可胤礽还是觉得不是个巧字就能解释的了的!带着这种心情,一大早胤礽就带着一家十来口儿,连打带小的一起去给康熙辞行,虽说也没搬的多远,就是从宫里搬到了宫外,要是康熙想要阔一阔紫禁城,那自己那所宅子还是要被圈在宫里,就是这么个距离。

康熙似乎也是感触颇多,这一日也是格外的和蔼,竟然一扫这些日子的冷脸,总算是对着胤礽有了笑意,只是瞥见他老人家额角上海尚存的一块浅青色,胤礽还是有些内疚的,当下也就真有了些幼鸟离巢的悲哀,总算是真的动了感情,当着康熙的面儿哭天抹泪儿起来,竟是比自己的那几个女人还要矫情。当时弄得瓜尔佳氏几个也是有些莫名,按说这可是喜事一桩,历来开衙建府都是成年及冠的象征,虽然这比对在自家这位爷身上不大合适,勉强说个晚熟吧,可也没见哪个兄弟叔伯们这么哭天抹泪儿的,自己作为嫡福晋来讲,断没有看着夫君哭自己在一边儿没个表示的道理,也得亏是宫里的女人谁都有一两把的辛酸史,随随便便就能挤出些来,当下尴尬了一会儿,也跟着携了帕子轻轻的抹起了眼角儿。一时间康熙的养心殿里大的也哭,小的也嚎儿,康熙皱皱眉头,看着这个带头哭的起劲儿的儿子又看看下跪的几个腆着大肚子的女人们,显得有些无语,倒是轻轻叹了口气,这思绪开始漫无目的的飘了起来,这一飘就飘到了三十几年以前的坤宁宫里,想起了那个飘着细雨的清凉午夜,想起了赫舍里抓着自己的那双冰凉的手,跟襁褓里嗷嗷哭着的小人儿……康熙眼里忽然有了些润泽,未免失了君颜端庄,忽的回了神,重重的咳了咳,也顺带的岔开了话题“得了得了!倒是还不如你的兄弟们了!你的媳妇儿们也都有着身孕,地上凉着,都赶紧起来吧!”

众人闻言也都自觉地捡着这台阶儿下,胤礽点了点头,顺便先扶着瓜尔佳氏站了起来。“皇阿玛~儿子自幼便是皇阿玛亲自教养着,也根本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时至眼前了,是当真的有些不舍。”

康熙一叹,似是想起了昔日还是太子的胤礽“朕也没想到啊……”胤礽忽的觉着这话苗头不对,担心继续引着康熙想下去,就会到了不美好的时段儿里,赶紧扯了别的话“皇阿玛~儿子想请个令牌,以便随时的进宫给皇阿玛跟皇玛玛请安,这长年累月的下来已是习惯,若是出了宫还得一趟趟的递牌子,这情上就难免显得疏了,不知道这合不合祖制礼法?”胤礽忽的想到了这个,有块牌子日后总也是个方便。

康熙不疑有他,定定的看了胤礽一会儿,点了点头眼神儿里透着些欣慰“怎么倒中规中矩起来了,你那亲王的腰牌不比什么都好使,难道想要朕的金令?”胤礽闻言暗道自己白痴,受电视剧影响太深,哪儿那么多牌牌儿每天递来递去的,自己这张脸再加上这亲王的身份,想进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倒叫康熙多了心,说这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正想着怎么应对,忽然康熙又一声轻叹“万寿节的时候儿科尔沁跟几个部族要上京给朕朝贺,也算是对这回大清的回护之恩表示一下,到时候免不了你出来周旋着,那个那仁格格也要来,我朝自打朕这儿就不再与科尔沁缔结姻亲了,但凡事总有例外,塞外的事儿朕多少也知道一些,把她给了你倒也无可厚非,只是在对科尔沁部上朕不能骄纵,你也不要对他们过于亲近了,朕可不想再出第二个喀尔喀!”

啊?哪儿跟哪儿啊!康熙你把话说清楚,你知道什么事儿?不要乱讲好不好!我就是抱过她几回,亲了几口,又没把她怎么着,什么叫给我,给我干什么?

“皇阿玛…我…”

“你的几房妻妾现在也都不便,不是还有个叫什么清音的丫头,你喜欢的话就一并收了吧!她的身份,朕也不必栓婚,你自己拿主意就得了!”

这事儿倒是胤礽近日想要开口跟康熙提的,见他允了心里也高兴,这也才知道原来在古代讨个老婆竟是这么容易的事儿,不过对那个那仁托娅,胤礽虽然心里不烦她,倒也颇为欣赏那样身材火辣的美人儿,可也没想过弄回来过日子,这乍一听闻倒是真有点儿悚然而惊,已经习惯这私房事儿背人的胤礽在心理上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把朝三暮四婚外恋情这事儿放在太阳底下。还是习惯拿心来交流感情传递爱意的胤礽感觉现在拥有这么多女人已经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儿,在他心里认定只要在一起就一定要负责任,无论是在身体还是心理上都要尽量融合,这才是完美的婚姻。眼下自己这几房妻妾还爱不过来,难免有个偏失,要是再多一个意味不明的那仁托娅,谁晓得能不能擦出火花儿来,我胤礽还是很注重生活质量的!

浑浑噩噩没有头绪的胤礽出了养心殿,牵着瓜尔佳氏的小手儿一路上皱着眉头,瓜尔佳氏也是有话要问,但见胤礽这个表情,也一直憋着没敢说出来,直到快要到了咸安宫的门口儿,胤礽忽然站住,仰天一叹“逼婚呐~逼婚~~”

瓜尔佳氏要不是被胤礽拉着,这一跤定要摔得不轻,俏脸绯红的看着胤礽“爷…您委屈了……”

第66章 良辰吉夜 忠亲王府门口儿车水马龙,若不是还有人顾虑着跟紫禁城仅仅隔了一条护城河,不能做的明目

张胆,那上门儿送礼道贺的队伍都能比市集更热闹几分。即便是都早早的在南池子掩或是更远

的地方儿下了轿,这门口儿依旧是人满为患,胤礽新近提拔上来的李卫虽说被胤礽举荐,康熙

给了个宗人府理事的五品官职,但作为胤礽门下的人这会儿也不避讳什么嫌疑不嫌疑,帮着胤

礽守在大门口儿迎接络绎不绝的京官儿甚至是恰好回来述职的外阜官员。

瓜尔佳氏则负责打理后堂上家眷们的事宜,本来就是太子妃出身的瓜尔佳氏倒是不怵,说话儿

行止间自然是有这么一股子气度,便是连一向被胤礽认为是各府女眷中休养最好最淡定的老四

家的那位,也都对瓜尔佳氏显出了敬重跟少有的热情,姐俩儿拉着手在内院儿的厅里说着体己

话儿,跟排在下头的几个弟妹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在前堂上自己男人们是个什么立场,在

他家的女人身上就能很好的体现出来,竟也是分着八爷党跟胤礽这横空冒出的二爷党,还有几

个泼辣活跃的来回攒和着,气氛倒也热烈。

胤礽本身也算是营销出身,倒是对左右逢源外面儿应酬那一套得心应手,但是心里也是透着些

个烦劲儿,何况还得注意着康熙的心理,跟谁也都最好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所以在厅里晃荡

了一圈儿之后,胤礽找了个空子,把一向在外人眼里瞧着与自己亲厚的老四跟十三推到了前边

儿替自己应付那些个大员们,自己则捡了个空当想先回后院儿书房里去歇歇,也趁机先喝点儿

解酒茶,瞧这意思今儿个这顿酒总是免不了的。

这园子虽说不是很大,但亭台楼阁奇石美树也是数不胜收,从前胤禟也是打算自己住的,所以

在装饰跟布局上也没少下功夫儿,胤礽在今天之前也只是跟着胤禟进来过一次,其后就是出征

之事,便是连二次装修都是还由胤禟亲自操刀来做,算上今天也就是第二回进来,所以左转右

转兜了几个圈子之后,胤礽很郁闷的发现自己竟然在自己的园子里迷路了!正懊恼着打算再试

试走走,却在一片干叉林子里头见着了几个锦衣华服的小不点儿,其中也正有自己的那两个便

宜儿子弘昔跟弘晋,另外还有几个小孩儿都穿的圆滚滚留着半秃儿的辫子头,这发型总让胤礽

莫名感叹,此时见了这几个美玉雕成的娃娃,不禁更觉得可惜,心里却在勾画着他们序着后世

小孩儿的发型是个什么样子。

“阿精阿~你知道什么?我阿玛的条幅就是能飞在天上!不信,你去问问去!到处都传开了,就

是你们家足不出户见少识浅,连这都不知道,当真的鼠目寸光!”哈~死小子!原来是再说你老

爸我的那些个彩弹!臭小子要低调啊~高才招嫉!

“谁说我不知,只是其法并不新鲜,《淮南子》一书早有所提‘取鸡子去其汁,燃艾火内空卵

中,疾风高举自飞去。’无非是借其气所行,不稀罕!”胤礽听闻不禁对这小人儿多看了两

眼,好个聪明的小家伙儿,这书自己虽然并没有看到过,但那句话还是明白的,大致是说古人

运用热气球的原理使空鸡蛋壳升空的事儿。但这小子瞧着年岁不过五,六,竟然看过这样的

书,更可贵的是并非浅显一读,而是可以融汇其间,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实属不易!胤礽对这小

家伙儿感觉很好奇,不知不觉竟走了过去。

几个孩子见了自己先是一惊,继后纷纷扫了方才的随性之态,一个个也学着大人的模样行起礼

数来,胤礽最是见不得这个,还不等他们问安完毕就打断叫了起来。径直走到这个叫阿精阿的

小鬼跟前儿,这小子长得很是白净,不算圆润,个子较着弘昔差着一个头,眼睛却很大很清

亮,一身儿宝蓝色的小袍子裹着小小的身子,竟还着了个小马褂儿,头上一顶*小帽儿,看

起来像是金童玉女的那副样子,很是可爱。只是这孩子见了人不似一般的孩子那样显出胆怯,

而是在用观察的眼神儿去看,行究起来竟有几分老成的味道,自始至终那双小手儿都攥在袖子

里稳稳当当的放在肚子的位置端着,显得不卑不亢。

自己这个伯父在胤礽眼里看似当的很是失败,其他兄弟家的孩子胤礽也不是没见过,但大多是

露出胆怯委屈的眼神儿怯生生的不敢言语,即便是自己这两个便宜儿子在最初看见自己的时候

也是害怕大过敬重的,胤礽很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说自己这个身体的前身有虐待儿

童的案底儿?否则怎么会这么没有孩子缘儿呢?可这小子不一样,他的眼神儿里虽有些戒备,

但并不是害怕而是好奇,就如同自己对他一样的好奇。

“娃娃~你叫阿精阿?”那小娃儿点点头,胤礽慢慢蹲下,与这小子平视。“你是谁家的孩

子?”这小子不是自己兄弟家的,刚才弘昔提到了让他去找他玛法,弘晋不可能会对康熙这么

称呼。“我阿玛过身了,玛法是章惠贝勒。”这小奶娃答得不慌不乱,听他自报家门后有一些

小小的意外,那时候去章惠贝勒府上,倒是听说他提过那个早逝的长子,没想到他有个不错的

孙子!

胤礽笑了笑,朝着几个孩子各看了看,最后还是转到了阿精阿这里“刚才听你说你知道借其气

应其力的道理,不知道你可曾做过这样的东西?”阿精阿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胤礽一笑,伸

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阿精阿,原来你只会说啊!”阿精阿嘟了嘟嘴也没说什么,似乎才觉出地位的悬殊,脸上显

了些拘谨,不过看得出这小鬼有股子韧劲儿,咬着嘴唇儿不说话。恰在这时,寻找孙子一路找

到这里的章惠贝勒从花圃拐角儿处奔过来,瞧那样子似乎是着了急,冷不丁看见胤礽也在,当

下一愣,几步赶过来,拉着阿精阿就行了个大礼“给忠亲王请安!阿精阿若是有冒犯,还请亲

王念其年幼,网开一面!”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胤礽也懒得跟这章惠贝勒计较,直了身子,理了理衣摆“他又没犯什么错

误,你的孙子?”章惠赶紧点了点头“是个不错的孩子!请了夫子?”“回亲王的话儿,这孩

子一直都是臣在教,倒是还算说得过!”胤礽点点头,朝着弘晋看了一眼“弘晋入了上书房两

年,一直还没有合适的伴读,你若是愿意的话,让他给弘晋做个伴读吧!一起听学着!”章惠

贝勒先是一愣,继而赶紧拉着阿精阿给胤礽行了大礼,皇子皇孙的伴读虽说是主仆的关系,但

个个都是皇亲中选出来的近枝干系,若是主子爷得了济,往后跟着一路升迁位极人臣也不是没

有可能,再不济也会念在昔日的情面上能有个好去处,康熙爷那时候的纳兰不就是个活生生的

例子,所以这算得上是一桩平地掉下来的大号事儿,眼下这位爷一路升至亲王之尊,难保康熙

也不会再动了复立太子的心思,弘昔可是这位爷的长子,跟着他总是没错!

胤礽倒是对章惠贝勒的一厢情愿没什么兴趣,目光只看着阿精阿“告诉我,你愿意吗?”阿精

阿稍微的犹豫了一下,看得出这孩子在动心思,最后那澄净的眼光落在章惠贝勒身上,胤礽不

用看也知道那老小子一定是点头如捣蒜的暗示着,索性把身子一挪,将屁股横在了两人之间

“阿精阿~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就要有自己的考量,别人说的都不作数,要问就问自己的心!”

“你真的会做带字的烟火吗?”这小子不知道想到了哪出,竟忽然问起了这个。胤礽一愣“当

然会,还能把它打的很高!”“可以教我做吗?”“你要是想学,等我有了闲暇自然可以教

你,其实并不难!”“那我愿意做伴读!”胤礽在阿精阿的头上摸了摸,回头看着章惠贝勒

“往后要起早了,要是你放心,就让他住在我这儿吧,一个礼拜…就是每隔六天我让他回去一

回,也省下你们每日里的来回折腾,你可愿意啊?”章惠贝勒喜出望外,但听说要把孙子留

下,还是有些不舍的,但只是稍微犹豫了片刻,就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地点了点头。

满人习惯在晚上置办酒席,所以开席以后吃了没多久,这天就渐渐的擦了黑,来客们也多数是

就着这个劲儿跟风的来攀高的,至于这酒菜倒是未东多少,也是顾忌着这个亲王身份的胤礽旧

日阴晴不定的脾气,还有这宅子的地理位置,所以并不敢逗留的太久。一顿酒席吃到了戌时也

便渐渐散了,并没有胤礽所想的那种宿醉无归的场面,便是几个兄弟也都是点到为止,含蓄的

可以,套句后世的话来讲就是不怎么哈皮,索性礼品倒是丰厚,胤礽才懒得计较这些,犹自关

门儿谢了客,这才暗吐一口气,这置家一事算是落了!

由于章惠贝勒今日就把阿精阿给留了下来,加上胤礽府里的几个阿哥格格们,几个孩子玩儿的

倒是高兴,以至于胤礽转回内院还看见他们在院子里捡着几只呲花玩儿的高兴,一时兴起竟然

想起了给阿精阿的承诺,找来了几个奴才把备下没有用上的烟花爆竹拿来,现场改装起来……

由于胤礽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做起来尤为顺手,加上是哄小孩子们玩儿的,所以多是改成了

动物图案什么的,咚咚几声想过,当湛蓝的天幕上忽然现出了兔子,猴子等卡通头像的时候

儿,除了欢呼雀跃的几个孩子之外,近在一水一n墙之隔的康熙也披了大氅站在养心殿的院儿里

朝天上看去。

“李德全~胤礽就是用这些东西联络上了蔡庭坚的大军的吗?”

“回皇上话儿,奴才觉着就是这个了,都跟岳将军说的一个样儿呢!这在夜里瞧起来真真儿

的,当真是巧夺天工!”

康熙摸着胡子笑了笑,转身回了养心殿的东暖阁里,伏在龙案上愤了一会儿笔,端起来放在灯

下看了看,递给李德全儿“把这个给胤礽送去,让他照着做!”

“嗻!”

当胤礽睡眼惺忪的接到宫里送来的密信的时候儿,已经是更鼓敲了两下了,目送着乾清宫大总

管李德全儿的身影远去,胤礽这才急火火的挑了信封儿,心里着实猜不着这么晚了康熙不好好

睡觉给自己送什么密信呐?难道是祝贺乔迁之喜的?胤礽就着月亮光抖开了信笺铺开一看,登

时傻眼,远目紫禁城的方向凝视了良久“皇阿玛~您…还嫌他们不够烦我啊!您行!您这是童心

不泯啊!”

第67章 夜幕紫禁城 胤礽所有的无奈跟憋屈都成了闺怨,除了跟瓜尔佳氏几个吐吐苦水之外,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即日起京城之内那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各有各的精彩,欢乐的是那些爆竹烟花工房还有卖炮竹的摊点儿,要说欢乐到什么程度那简直就是想给胤礽弄个庙堂当祖师爷这么供奉起来。因为以往这些个东西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算是比较有市场,而且也因为火药的限制管制以及老百姓的承受能力的问题,所以除却定量的卖给官家之外,销售在民间的那些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是自打这位忠亲王回了京之后,凭空而至的下了订单,其量不可谓不巨大,而且还说明了长期不限时不限量的供应,这就是开源之泉固定收入哇,!

就在京城内外买卖人欢乐的时候,却苦坏了内城大大小小的文官武将,因为自打那天从忠亲王府上空爆出的几个怪摸样的烟火之后,没过不久便会在入夜后万籁俱寂的时候,在紫禁城的上空也不时会爆出诸如“佟国维入宫见驾!”“xxx明日不必到!”“谁谁谁当自重!”“xxx在明日午时前卷写大清律例xx段上交!”等等等等这样内容的烟火,俨然就成了北京城一景儿,老百姓们也不需终日再钻机打听,你要想知道明天哪个官儿要倒霉了,哪个官儿得了圣眷,只需晚点儿睡拿出些夜猫精神抬抬头看看天空就不难分析出个大概,也依照烟火爆出的时辰推断出我们的康熙皇帝有多么励精图治兢兢业业!于是这是北京城内最为安然的一段儿,是康熙德厚天下最为称颂的一段儿!各府之间不必要再派出探子们蹲点儿,大事小情事无巨细只要抬头看看天儿就知道了!而且这么干还有一个好处,康熙不久之后就发现他的京官儿们不同程度的变老实了,以前喜欢眠花宿柳的近日变得顾家了,以往喜欢结帮俱伙倒槽吐酸的也都销声匿迹变得更为隐蔽了,原因无他,谁不知道康熙的眼线遍天下,谁又还没个竞争对手假想敌呢!你要是不想自己的名字跟事迹被半拉北京城知道的话,好办!下朝回家,黑灯睡觉!!甚至于到了后来另康熙没有想到的是,有部分聪明的老百姓不知道怎么的就学会了忠亲王的这种烟花改良办法,于是深夜寂静的北京城上空,便成了最好的上访平台,康熙的夜生活丰富了,李德全儿改成全天制工作了,每夜在康熙坚持不了的时候儿,他李德全儿就得搬着小板凳儿坐在养心殿或者xx宫的院子里,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将天幕上不时爆出的民生百态一一记录在案,然后再呈报给万岁爷定夺!这段时期北京城的夜景充满了百姓的憧憬,也变成了满朝文武的噩梦……

这就是一场梦…这一切都是浮云…胤礽每日里出门儿的时候儿但凡遇上个把百姓,一旦被得知是忠亲王的人马那便是夹道相迎争相一睹尊荣,胤礽在民间的威望那是扶摇直上九万里,欲与天公试比高。可一旦进了紫禁城里,除了康熙依旧是笑眉笑眼儿的摸样儿之外,其余的朝官们无一不是打着招呼恭维的同时,都夹枪带棒连带露出几个哀怨无比的眼神儿。胤礽懂得,也知道这回这事儿,自己算是把朝官们得罪了个够,连带着几个兄弟也都跟着对自己颇有些怨气。可又能有什么办法,你们以为这主意是老子出的吗?那是咱们大家的老子出的,我敢抗吗我!得了几回白眼儿之后胤礽也懒得再去理会,爱谁谁!

今日的朝堂之上瞧着比往常人多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康熙昨夜临时招来的,自打胤礽按照康熙的要求做了一些烟火之后,自己是没什么兴趣去欣赏的。

康熙依旧亦如以往一样端坐的很有气势,面上始终保持着一贯的浅笑。“皇上!老臣有本要奏!”佟国维见国事基本商量的差不多了,难得的康熙今日没抓着谁的小辫子大说特说,忙捡了这么个还算不错的空当插了进来。“哦?准奏!”“皇上!臣觉得近日来京中深夜烟火俨然已有愈演愈烈之势,长此以往国治之事岂不儿戏,国中又岂还有军机可言?”其实虽然说这个佟国维对这件事情那是持着百分之二百的反对态度,原因无他,近日京城夜色中的内容已经牵涉了他的一个小侄儿,他怕扯线牵章的总会把自己个儿给陷进去,毕竟挡了这么多年的一品大员了,要说清清白白的甭说是别人,自己都不信!可要让佟国维第一个站出来做这个反对的出头之鸟儿,他也不甘心,但昨儿个八阿哥来了密信要自己今日在朝上提出此事,说是随后也会站出来表态。佟国维明白这是胤禩又想要收买人心,否则这事儿出了的时候儿,他就应该站出来说说,何须非要等到这个满朝皆惊的时刻呢!但自己愿意不愿意的在别人眼里也早就被算作了八爷党里头的,他开了这个口,自己哪里还敢说不,反正能成了他的大业,也少不了自己好处,康熙爷自打外场之后明显的对我老佟越发的不待见起来,总得有个倚靠哇!“臣觉得此事不甚妥当,想前盛唐之时武氏也曾在闹市之中设过铜匦用以征询民意,可无非到了最后变成了势利小人借以攀高夺势的工具,得不偿失啊皇上!”后列诸臣连忙出声应和,朝上沸腾一片。

康熙笑了笑,眼皮子一抬点了点头,佟国维刚舒一口气,康熙的一句话让他立马儿就是一身的冷汗,连带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呼不敢!“佟爱卿是说朕青红不分,事态不明还是一叶障目啊!”

老八见状赶忙站了出来,施了个臣礼“皇阿玛~佟中堂所言虽不慎,但儿臣也觉却是一番好意,长此以往下去,势必会给一些有心者钻了空当,利用了皇阿玛的仁德!再者这事儿多了,在朝的大员们之间也不好相与,难免生了嫌隙!何况皇阿玛纵使再英明天纵圣光烛照体力心力也是有限,何须什么事儿都要一一应对独立承担,儿臣也是担心皇阿玛的身子。再说我大清上有户部下治又各有知州知府,这些个杂务本是该其部各力担承,何须皇阿玛上心,儿臣倒是想着若是百姓们非要有个说话儿的地界儿倒也并非不可,皇阿玛可下旨在城郊另设一处用以百姓燃放只用,另在户部下设一司,派人专门肃理这些民生意见,也算有个专管!”胤禩所言在理,也没明说要取缔,只是这另设一地还派专人管理,这还让老百姓放个屁呀!谁敢去谁就是傻子!那还不当场就当造反派给拿了!胤禩呀胤禩!你小子也够阴的!

“皇阿玛~儿臣也有本要奏!”胤禛不甘寂寞,老八的话余音还没消散在大殿之上,他就一步跨了出来!

“讲!”

“儿臣以为如此还不如索性不设,倒是八弟所说在户部另设一司儿臣倒觉可行,盛唐武氏之铜匦虽说后为奸佞所利,但也并非全无道理,何况审时度势此一时彼一时,我大清天子脚下皇阿玛治理盛世之中难有如此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之秽行,即便是有也难逃我大清昭昭清律之下!至于这烟火一事,儿臣倒是觉得该例行管制了,儿臣只恐给奸人所利,大量的购入火药会对皇城不利!皇阿玛明鉴!”胤禛低头聆训的时候眼风儿顺便扫了眼老八,眉梢一挑。

胤禛是个酷吏啊!说的比较务实,也没有胤禩这么多虚头吧脑的东西,康熙倒是听了进去,一直是频频点首。

康熙看了看胤禩,又看了看胤禛,勾唇笑了笑“老四说的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另设一处依朕看也就罢了吧!这些日子朕也确实乏了,这事儿点到即止,也算是朕做的一个验证,就交给老四去处理吧!退吧!”

康熙抬起屁股走了几步,忽然站定“日后若是这烟花再升起来……朕就要让它永远亮下去,照在这咫尺朝堂之上!”

第68章 本王记仇 还没出正月的天儿着实凉的透彻,难得今日康熙朝事下的早,天儿也还算不错,吝是那日在朝上的一番言辞义正让已经在康熙跟前儿暗淡了多日的胤禛找到了些扬眉吐气的感觉,搬了把大椅子坐在当院儿的正屋儿门口儿看着几个小阿哥在院子里耍着布库,几个女人则握着手炉子坐在抱夏的下头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难得的惬意安详。一杯暖茶下肚儿,随侍的小太监高福儿跑了进来打个千儿说是胤礽来访,已经给引到了厅里续了茶点,胤禛不知道他有什么事儿,直觉的心里有点儿紧张,眼下这个主儿正是遭恨的时候儿,虽说皇阿玛弄这么个烟火戏诸侯的戏码儿跟他关系不大,但是说到底这东西也是他的出处,再说那些个大员们搓不圆捏不扁皇阿玛,背地里搓搓他老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这个节骨眼儿上可得保持着距离,指不定就得成炮灰。

胤禛惴惴的来到了正厅,还没进门儿就看见胤礽坐在圈椅上皱着眉,俨然就不是自己平时见他那一贯的稀松表情,心里更是起疑,可脚底下也没耽搁着,几步就进了门儿,规规矩矩的行了个问安礼,腰还没弯到一半儿就让胤礽给扶了起来。“四弟,二哥今儿找你是有事儿商量!”一句话让胤禛一愣,靠!还真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你老二的事儿都不是平常事儿,我帮不上啊!心里这么想着,老四面子上还是得做出紧张关切的表情,引着胤礽坐在了上座儿,这才坐下涎着脸拉开话头“二哥这么说言重了,弟弟能帮上的自然尽力,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忠达公你可熟悉?”胤礽一张嘴,老四就明了了来意,虽然心里好奇着这个老二怎么会对一个造办处的三品小官儿这么上心,但也不便这时候问出来。只是知道前几天听说这老二因为在皇阿玛跟前儿给这个戴梓求情,还被皇阿玛赶了出来,而且看皇阿玛的意思,这个戴梓势必是要有个办法儿的,只是碍于现在他还算是为着这回喀尔喀右翼反叛之战有点儿功勋的份儿上,一时下不得手罢了!所以纵然有不少人想在这上面拍他忠亲王的马屁给他个人情,可是皇阿玛那里说不过去,即便是左右逢源的老八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是主理刑部一职在平日起居吃食上照拂了一些,但为其开脱说情的话根本就没一个人敢再提起!当胤礽冷不丁问出忠达公的时候儿,胤禛第一反应就是他想拉上自己去趟这浑水,所以还没等胤礽话音落下,胤禛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两个字“不熟!!”

胤礽还没来得及收尾音就被胤禛如此肯定又快速的反应给唬了一跳,心说这小子在推诿,你好歹也得也得装的想想先啊!那时候一起去章惠家里要钱的时候儿,你想都没想就扯出了忠达公来做幌子,这说明要不是这个人地位重要就是你跟他比较熟悉,日后要是被人怀疑问起当事人也好给你圆话儿,这是人在扯谎时的正常心理反应。今日之所以来找老四无非也是这个道理,说不定他们之间有些私交,要是能从中调停几句让他不要追究戴梓,那么皇阿玛多少是要顾虑到当事人的,获个轻判也未为不可。所以胤礽虽然知道胤禛在有意推脱,但也不能轻易放弃了,喝了口茶,笑了笑“二哥一直住在宫里,对这个忠达公也只是耳熟能详,那四弟可知这个忠达公平日里与谁交好呢?”

胤禛话一出口也觉得唐突了,已是有些坐立不安,端着茶杯灌了好几口,以求掩饰脸上的尴尬,忽然听见胤礽这么问起来,当下也不好再避讳,毕竟自己主理户部,要说朝上这些人的底子资料祖宗三代以内,那问自己总是没错的,这回倒是吸取了教训,佯作蹙眉想了想“这个忠达公祖上是武将,当年父辈跟着皇阿玛一起征讨过噶尔丹,又为皇阿玛挡了一箭,如此皇阿玛恩赦其世代承袭王公爵位,到他这儿赐了忠达二字。要说他与谁交好,二哥恐怕有所不知,此人是出了名儿的怪脾气,要说才干谈不上,说孔武又不及父一辈,但总仗着自己是个世袭的公爷,对同袍近枝儿都傲气的可以,所以人缘儿并不怎么好,而且也不在朝堂,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儿,偶尔会被皇阿玛召见进宫给太后请个安,皇阿玛再下些赏赐也就算是恩典了!平日里与咱们兄弟也都不长走动,算是个不好应付的人!”胤禛喝了口茶,看着胤礽渐渐皱起的眉毛,心里也是觉得这戴梓阴错阳差的跟这么个人结了梁子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这可是个出了名的软硬不吃。

胤礽听罢也是着实为难了,这么说此人很可能不买自己或者老四的面子,毕竟是世袭的公爷,而且不在朝,也算是没什么交集,谈不上得罪不得罪的话,倒是块儿硬石头。“哦~原来是这么个人物,那上回在章惠贝勒府上的时候儿,四弟怎么突然想起提到了他,我还以为他跟四弟走的比较近呢!实不相瞒,二哥也是为着戴梓的事儿走动走动,毕竟他有点儿冤枉啊!”

老四点了点头“上回那是话赶话儿就说到了那处,这个忠达公最是硬气的一个人,在他们那些荫辟的世家来说也算是个领头儿的人物,拿出来说也算是有分量,所以臣弟也就顺口扯了出来,倒不是因为有什么私交在!不过臣弟倒是有话儿要劝劝二哥,这戴梓的事儿……二哥还是不要这么上心了,便是冲着这个忠达公不依不饶的劲儿,皇阿玛也不好松口,但臣弟却能跟二哥保证这戴梓掉不了脑袋,毕竟献策有功,最多也就是个羁押流放的处置,二哥也不要过于担心了!”老四也是担心这胤礽会情急之下捅出什么篓子来,眼下自己的立场谁都一眼明辨,要是他真闯了祸,自己这儿总是要去求情甚至担待的,说到底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他胤礽纵然粗皮老肉耐捶耐打还百折不挠,可我老四自认没那好身板子,到时候不被他牵累着背了黑锅就算不错了!

胤礽没得到什么利好的消息,打老四那儿出来,心里烦的要命,也曾一度想过干脆甭管这戴梓算了,合该着他在历史上就少不得这流放之刑,眼下自己的脚跟儿还没站的稳当,都赔进去就不划算了。可没走几步又一想,戴梓说到底也算是被自己牵连的,要是没有自己的那什么手雷机括的提议,他也绝想不出去试验什么地雷,惹出这事儿总是自己牵累的,再想到戴梓那没有几两肉的身板子跟他在历史上的存在意义,心里又起了急,狠了狠心,朝着轿子外头一吼“去忠达公府上!”

忠达公的府邸要照着后世的脚程来看怎么的也得是在秀水街的附近,不远也不近的路程对于不太习惯乘坐轿辇的胤礽来讲简直就是一种折磨,索性问清了离得不远的时候,胤礽就命人驻了轿子,改成十一路,待着四个随身的侍卫溜达着去了。

至了门前这忠达公的府邸总算是让见惯了红墙黄瓦的胤礽眼前一亮,灰墙绿瓦显得格外的清新,这座府邸不算气派却绝对够大,直走了将近五十米左右的距离都算的上是这府邸的范围之内,够得上高干的标准!清亮绿色的大门上两个硕大的门环,一对石狮子雕的栩栩如生,加上大门正上方黑底金字的公爷府三个字更是彰显了主人家世的显赫。

胤礽虽然没有找着亲王的补服,但随身的四哥侍卫却都一袭的王府侍卫服,门口儿的门房自然不敢怠慢,远远的瞧见了这主仆五人就已经先一步转身进去报告了,等到胤礽他们近了门前的时候儿,忠达公肥硕的身影已经是打院子里迎了出来,见是忠亲王亲自来访,自然当街就是一个君臣大礼扎了下去,颇带了些武人的风采。胤礽有求于人,礼数上接是得接着,但也不敢受的理所应当,虽然两人互不熟悉,但也都保持着自来熟的架势,赶紧上前搀扶了起来,二人相互客气着一起进了正厅,这忠达公说起话儿来倒是见不出什么不近人情的地方儿,且与胤礽印象里的不太一样,说他先辈武将出身,可在他身上倒是见不出来,其人完全是臃肿的肥胖,绝非壮硕,长的有些福相,鼻宽耳阔嘴唇肥厚,只是一双眼睛小了些,说他鼠眼倒未为不可,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奸诈!

香茶糕点摆了一桌儿,胤礽拿眼扫了下,微微一笑“闻说忠达公在去庄子的半路上被火器掀了,我这里过来瞧瞧,说到底也是本王间接所致,忠达公可大好了?”胤礽端了茶杯吹了吹,也没跟他拉扯闲的,只先将自己推出来,想试试看他什么心思。

忠达公显然一愣,旋即也恢复了笑脸“劳忠亲王惦记着,索性祖宗保佑皇天庇护,都是些小伤,这几日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只是不知道亲王这话…怎么说?”

胤礽笑了笑,抿了口茶“其实这里头想必是有些误会,要说这戴梓行刺忠达公,这事儿可是万万不可能的,一来他与您素日无冤无仇,二来他会去那儿埋下那个雷子,也是我的点拨,忠达公也知道在喀尔喀的时候儿本王用的那种手雷,就是戴梓做出来的,想来这伤了忠达公的东西也是他新做出来听个响儿试试的,可巧就让忠达公给踩了,其实就是这么个事儿,但是伤人总是他的不对,这事儿还需您老说上句话儿,这么说吧,戴梓这个人本王惜才想保,忠达公若是海量汪涵,这个情分本王就此记下,来日定会有所回报!今儿个来一是想看看您老身子可大好了?二来也是想知道忠达公这气消没消啊!”

“哈哈哈~~亲王这可是折杀老臣了,要是这么说的话……兴许还真是个误会!只不过……在皇上跟前儿只怕老臣是说不上这话儿,您也知道,老臣一个靠祖辈福辟的小公爷,哪儿有那个能耐翻云覆雨,亲王这话要是早说上这么几天兴许还成,可眼下……老臣才刚递上了折子求皇上惩治戴梓,这刚说去的话又怎么往回收呢?皇上那儿不好交代啊!若是问起来,老臣也不能说是亲王您找了来不是!这事儿确实是不好办呐!”胤礽见这忠达公面上似笑非笑,摆明了就是推脱,何况他说上了折子,眼睁着这几天自己一直在为这事儿奔走着,依着这朝上的眼线来讲,他断没有不知道的可能,可他依旧上他的折子,显然是铁了心的要戴梓受过,看来这趟的确是白来了,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客气,脸拉得老长,闷闷的喝了口茶水。

“忠达公的动作倒是够快啊!看来本王这趟算是白走了!不过有句话叫做风水轮流转,忠达公也好自为之着,说到底对那戴梓本王是惜才若渴,要是天意收了去也就罢了,本王就此告辞!”胤礽顺完了最后一口茶水,猛的起身径自朝外走去,求人的事儿后世里自己没少做,回到了三百年前好不容易做了回主子,这劲儿还蹩不回来了!愣是忘了曲线求成的原则,与这忠达公碰的叫个硬气。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要说这个忠达公也是气盛了些,原想着拐两个弯儿让他觉着这事儿难办,自己再揽下来让他多承几分情。没成想这亲王竟然这么火爆,一语不成竟然愤然而起,连说都不说了,当下也是有些紧张,跟着起身的时候茶水带翻了撒在袍子上都不自知,随在后头迈了两步跟到门口儿,涎着老脸却不见这郡王回头再给个台阶儿下,当下也是着急了也不知道该说个什么“亲王~回头等臣大好了再去府上拜会……”

胤礽一顿,隔着门槛儿留了句够他忠达公琢磨一宿的话“不必了,本王记仇!”

第69章 都不是厚道人 忠达公木木然的看着胤礽飘然而去的身影,呆愣了半晌这才扶着门框轻轻吁了口气,这tm到底是谁求谁呀,你干脆拿我这张老脸回去给你那一门子的小妾垫屁|股去算了,呼呼的喘了两口粗气,大步流星的回了座上灌了一杯热茶。

正在忠达公恼羞成怒的时候,隔着屏风转出来个人,藏青色的衫子暗绣着万寿纹路,一件儿蓄着薄棉的月白色马甲儿周边儿镶着狐毛领子耸的老高,越发显得其人气质翩然,缓步踱到忠达公对面儿的椅子上一掀袍子做了下去。“怎么,怕他了,”

忠达公方才在这一惊一怒之间愣是把这位爷还在屋里藏着的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冷不防的抬眼见他走了出来,这才真是吓了一跳,慌忙收了收神色,呷了口茶底儿“怕倒谈不上,只是这忠亲王这脸儿变得也忒快了些,有些措手不及啊!”

那人眼皮一抬,望的却是方才胤礽走出去的方向“这老二也不知道怎么着,总是觉得什么地方儿不太一样了!不过这变不了的还是他在皇阿玛心里的分量,虽然现在不是太子了,可当日他在朝堂之上提出的那个什么秘密建储的馊主意委实是让咱们爷儿几个吃了不少的亏,现在是什么事儿都得做在暗处了,还不及之前好应付,再说以他现在建功立业的劲儿,皇阿玛心里还指不定的怎么想呢!所以…爷不得不事事多个心思多条对策啊!”稳稳的端起了方才胤礽饮尽的那只空茶杯,白皙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着,低垂着眼睫瞧不出什么神色。

忠达公坐在对面儿的椅子上,早就出了一身的汗,这位忠亲王虽说是被废黜再被启用的,但总归在皇上心里那是不一样的,否则这短短的七八个月里怎么又成了亲王的身份,可今儿个这事儿自己是把这位爷给得罪了,怪也怪他来的不是时候儿,眼前坐的这位才是自己个儿投诚示好倚靠终身的主子,他在屏风后边儿藏着听着,即便是自己个儿有那个巴结逢迎的心思,也不敢就这么应下了啊!本想着留下个余地,日后也好转圜着都别太绝了,可偏偏这位爷一句他记仇就把自己给噎的无话可说,涎着这把老脸再去巴结讨好一来犯贱,二来要是让自己这主子知道了今后可就别想再混了,到时候来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那人见忠达公坐在对面儿端着杯茶水兀自呆愣着,眉峰一挑,随手将空杯子撂在桌儿上,发出一声脆响“忠达公,今儿有句话我说在头里,自打你阿玛那辈儿就算是我门下的,我允你的当朝之上无人能及,这么些年你做的那些个事儿,明里的暗里的甭当我不知道!若是你现在想投了别人,换个主子我也不拦你,只是当初我能放心的跟你交了底儿,我自然就有制你于先的办法!这舍得之间你还自己想想清楚!”

忠达公一听这话心里一凉,这位爷精着呢,他说的这些绝不是虚晃自己,虽说大家彼此倚靠互为己利,但像他们这帮黄带子那就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他若是今儿个觉得你有了异心,保不齐还不等你有个什么动向,就已经销尔于无形让你连个哭的地方儿都没有!只恨自己这回没事儿出去瞎得瑟什么,好死不死撞见这戴梓搞什么实验!更恨戴梓这厮,选什么时候儿什么地儿不成,非得选了自己必经的地方儿,这回好了,你落个深陷大狱不得脱身,我也没得什么好儿让人牵着鼻子走,还把不该得罪的给得罪了!我图个什么啊我!心里这么想着,肥胖的身子却丝毫不见迟钝,从椅子上溜下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青石板儿上,脸上已是快要哭了的表情,只差指天杵地的发誓了“臣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臣自祖辈上盟主子爷母枝之族之大恩,虽旗下不同但对主子爷那可是绝无二心!爷这么说可就真是折杀了老臣一片赤胆诚心了!”忠达公这厢衷心还没有表够已经是被搀起,头上飘来不硬不软的几句话儿“我也不过是拗上来说了两句,公爷这么做可是误了我的本心了!咱们同气连枝儿,谁折了都不好不是!唉~都怪我这一时的气盛,也实在是受了这老二多时的挤兑,这才说了这话,忠达公别放在心上。唉~都怪时运不济,我皇阿玛当初怎么就信了佟国刚的话,离隙了老公爷了呢!若非此,这世代享有圣恩光耀门楣也不是难事,若他日咱们事成了,我自然你不会亏待您老以及小公爷的,这世袭的铁帽子王非您莫属啊!”世袭的铁帽子王!多大的一个甜枣儿啊!那就是世代抱着金饭碗子孙受济不劳而获天大的恩眷呐!闻听了这话,忠达公方才找出了些方向,也不做旁的想法了,反正已经是把个忠亲王给得罪了,按着以往他胤礽有仇必报不好相与的扑朔性子来讲,倒还不如讨好了自己的这位主子爷,若是助他成了大统,自己这功勋之臣,位极人臣的日子也是指日可待,到时候什么佟国维什么张廷玉!通通都是屁!

当下正了正神色,眼神儿也坚定了不少,端端的正了正姿势,抱拳揖了下“臣自当尽心就是!只是臣实在不知这戴梓与他忠亲王之间有什么关系……”那人面色肃了肃,也是一叹,眼光又渐起波澜“我也不知何故……只是甭管怎么着,这戴梓助他建功是实,他要是想借机拉拢他也不是难事,眼下倒是见不出这戴梓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往后的事儿谁都说不准,保不齐他就是个能藏精的人,所以这事儿还是下手快的好,我可不想日后留下什么遗憾……”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脖子处抹了一抹,脸上是与其卓然气质不同的阴狠,看的忠达公也是一愣,连忙俯□子“臣明白了……”

胤礽平白的兜着北京内城快跑了一圈儿了,天色渐昏的时候儿才回到了自己府里,瓜尔佳氏几个女眷已经是在厅里等的焦急,见胤礽裹着大氅的身影从影壁处闪出来,纷纷展了笑颜迎了上去。胤礽本来心情很糟,也乱的不行,正抬眼儿见了这一群女人朝着自己走过来,六个里头五个都挺着个大肚子,当下心里的晦气一扫而空,不禁为自己某方面的能力引以为豪起来,微笑的迎着走了上去,在每人的大肚子上摸了摸,大的小的一起打了个招呼,逗得一帮女人掩口窃笑这才一手扶了瓜尔佳氏一手扶着肚子最大的唐氏乐呵呵的进了屋里,让清音伺候着除了大氅净了手跟自己的老婆们围坐在一张大桌儿上等着上晚膳。

虽然胤礽心里头并没有真的开怀,可后世的观念还影响着他的处事方式,不愿意把外头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带进自己的家里,这里应该就是个和谐温馨的地方儿,何况那些事儿即便是与她们说了,也没什么用处,这几个女人现在都怀着自己的孩子,孕妇的情绪还是很重要的。胤礽正胡琢磨着,伸手接下了瓜尔佳氏递过来的一杯茶水,就听瓜尔佳氏先开了口,“爷~眼下正是一年之中最为吉庆的日子,万物发于春,虽说天儿还冷着,可时时都是吉兆,臣妾可还记得爷曾说过只等着咱们一出来,就要把清音妹妹收了房,可等了几日也不见爷说,我这儿想着咱们几个姐妹现下也都不方便再伺候爷,不如爷择个日子把清音收了吧,可别让人家把眼都望穿了!呵呵~”瓜尔佳氏说着话儿,招手把清音唤过来,那妮子一脸的红晕,头早就快要点到地上去了,到了瓜尔佳氏身边儿也不敢靠着胤礽这边儿站着,只守在瓜尔佳氏那一侧,怯怯的回了声‘福晋~~’

给瓜尔佳氏这么一提醒,胤礽这才想起这事儿,是该给清音一个名分的时候儿了,这丫头之前不嫌弃胤礽被废主动相随,又在围场遇险的时候儿也算是患难与共过,原想着给她个像样儿点儿的婚礼,只是一回了京里又被戴梓的事儿拴着,一时倒是疏忽了,心里也是有愧,见清音羞涩模样儿,心里也是喜欢,摸着瓜尔佳氏的手“难为你还记挂着这事儿,倒显得我薄情了!也对也对,明儿我就去钦天监问个日子,上奏了皇阿玛就给清音一个名分!唉~~”

瓜尔佳氏见胤礽忽然叹气有些不明,各人也都投来眼色“爷~怎么好好的叹起气来?”胤礽故弄玄虚,先是呷了口茶,继而起身走到清音身边儿揽了过来“这正月里可是个好日子,我是成家又立业,我这叹可是替我那些个兄弟们叹的!”

“爷这是何意?臣妾不明!”

“嘿嘿~福晋,咱们乔迁之喜总共收了多少礼金?”

瓜尔佳氏也是个聪明人,当下就明白了胤礽的意思,以帕子掩了嘴角儿“叔伯们送了将近十万银子,皇上那儿送的则是赏玩之物,都是些珍奇的宝贝,至于官员们送的加起来,也有个十五万左右吧。”

胤礽早就把家里的财政大权尽数交予了瓜尔佳氏打理,只知道是乔迁进项不少,但也没细问过,今儿这么一听,还真是咂了咂舌,还真是个致富创收的好办法!再瞧瞧几个女人的大肚子,又是好一阵闷笑。“回头爷再多娶几个进府,咱们再努努力多生几个孩儿,一年办它几桌儿席面儿,他们几个这一年到头儿就算是都替咱们忙乎了!哈哈~~”几个女人初时不明,但胤礽这么一说,哪里还会不知道,当下愣了一阵儿,嘴上都笑着,心里却琢磨着‘爷!您不厚道啊!’

第70章 人精张廷玉 忠达公闹上了紫禁城,下了早朝,胤礽跟老四老八还有张廷玉佟国维几个叫到了养心殿里头议事,谁知道议到了一半儿的时候儿,李德全儿就行色匆匆的从外头闪进来,一路上夹着凉风儿到了康熙身边儿,一个千礼扎下去“皇上,忠达公在外头求见,像是有什么急事儿,”屋内众人皆是一脸好奇,唯胤礽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有不好的预感。康熙见议事被打断无法继续,索性挥挥手让李德全儿先把人带进来再说,外头的雪不小天儿也寒着,康熙倒不是疼他的身子骨儿,只是怕晾的他太久要是真冻坏了,宗亲臣功们会做他想,说他圣德有亏罢了。

忠达公被带进来的时候儿脸色通红,看来也是在外头待了一阵子了,定是李德全儿与他周旋不开,这才无奈进来打搅了康熙。康熙被扰心里本就带着几分火气,见这忠达公脸红脖子粗的也是耐着性子,假意的问了他几句,谁知道这人竟丝毫不自觉,还不等康熙问完了话,忽然一个头扣在地上“皇上!老臣来鸣冤的!”康熙一愣,继而脸色也见出了厌烦,手上的折子一摔,脸上却不怒反笑“哦?鸣冤?又是谁给忠达公气受了啊?”“皇上~一个戴梓已经够臣受了,若还有那许多,倒不如臣自己回去了断了,也省下留着臣在这世上丢了祖上的脸,让人家平白的欺辱!几日前老臣递呈的折子不知道皇上见了没有?老臣只是觉得此事不宜再拖,实想讨个说法儿!这事儿在坊间都在传着,说是老臣无用比不得一个现时的三品官儿,臣长仰皇上圣德明召,还请皇上给老臣一个说法儿,也好还臣一个太平安然呐!”康熙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但牙根儿恨得痒痒的,幼时鳌拜就常以什么老臣自居,甭管什么事儿一不顺意就搬出祖宗功德来压着朕,现在你想在这儿倚老卖老,还轮不上你!

众人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眼光偷偷的瞥向胤礽几眼,胤礽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一听忠达公这话儿有些托大威逼的意思,再一瞧康熙眼里闪出的怒气,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儿,可转念一想,自己不久前才刚去找了这忠达公一回,虽说他没同意讲和,但怎么的也不至于跟自己这么明面儿的撕破脸吧?这么做与他有什么好处?事隔也是这么些日子了,康熙虽然没做理会,但也并没有要放了戴梓的意思,今儿他这么做难道是想逼着康熙在一怒一烦的时候儿,出言办了戴梓?可他犯得着冒着惹恼康熙甚至招致其嫌隙的危险这么做吗?戴梓跟他真有这么大仇?即便是再刚愎自用的人也不至于如此冒天下之大不为做这么没道理的事儿,他这是图什么呀?

胤礽这里想着,忠达公的嘴头儿上的抱怨就没停,说到最后竟然还呜咽的哭了几声儿,就像真的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康熙脸上开始现出不耐的神色,也实在不愿让这么个老东西在自己眼巴前儿没完没了的哭号,否则这一上午的时间都得平白耽误了去,那戴梓虽说暂时没有想办的意思,但早晚也是要有个说法儿,既然他忠达公非要讨要个说法儿,早晚也是个流刑三千里的罪,早与晚没什么不同!“张廷玉!”康熙忽然一声厉色,正呜呜咽咽的忠达公也禁不住愣了愣,养心殿的暖房里倒是霎时的安静了下来。只是胤礽见康熙脸上的不耐烦,直觉的是康熙打算草草结案了,这可不太好啊!

果然张廷玉出列一揖,康熙就要他在大清律例里头给戴梓找几个罪状,看看能定个什么罪责。这个张廷玉可说是康熙身边儿的活法典活典籍,翰林院相当于后世中的机要处,他张廷玉就是机要秘书的头子,但凡遇上这种康熙不好定夺的糊涂事儿的时候,这种得罪人的活儿就得有个人出来顶缸,而且还得顶的顺理成章,所以这张廷玉脑筋活络思维敏捷也不是毫无道理的,要照胤礽来说,这完全是时势造英雄啊!

张廷玉心里也是暗自叫苦,心里也就把这忠达公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哪里会不知道这个戴梓着实冤屈,可耕知道康熙的意思,身为汉人的戴梓才学卓著对火器尤为精通,以前的红衣大炮已经是让噶尔丹敌军闻风丧胆,现在的手雷又有这误伤忠达公的什么地雷横空而出,康熙爷不是不知道这东西的好处,只是满人入关定主中原,本就是以少御多,能站稳脚跟已经实属不易,康熙最怕的就是汉人还没泯灭的反叛思想,尤其是沿海一带不好管制的例如福建台湾等地,年年皆有小股势力蠢蠢欲动,这戴梓的发明一旦广泛应用,只怕那些个反叛力量会在第一时间利用上了来对付大清朝。所以那些足以睥睨强敌的火器不能流通不能广泛应用,就是连戴梓其人也许留着早晚也会成为祸害,之所以一直没有惩治,一是眼下大捷初归,他戴梓也算有功,二来康熙难免也有惜才的意思,总是想着能有一个权宜之计,既可好好对这些火器加以利用以保河山万里,又可以不至于被小股民间反动势力所利用,只是这两全的事儿实在太难!再有就是这个忠亲王,平白无故的对这戴梓颇有好感,多方照拂维护之意朝野皆知,自己出主意甭管是杀了也好流放也罢,那都是伯仁之罪自己难疏其责,招致他埋怨乃至恨意总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要说他还是以前太子时的那般德行,张廷玉倒是没多少顾及,可现在这个忠亲王眼见的是颇有建树,就是连皇上也是在私下里跟自己探寻过好多回复立太子的意思了,得罪这么个人实在非张廷玉所愿,但是康熙更不能得罪,甭管日后谁当政主权也好,现在的天下是康熙爷的,自己的主子就他一个!

张廷玉垂着眼睑也不见言声儿,康熙也是没有催促,这个衡臣在思考大问题的时候总是这个表情这副模样,康熙倒是不以为意,只是有事没事儿的看看胤礽,对于这个戴梓的事情上这小子是除了忠达公以外反应最为激烈的一个了。胤礽见张廷玉垂着眼睛想着事儿,心里可说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张廷玉会找出什么律法来给戴梓定罪,这个时候不管是跟的忠达公也好还是康熙也罢,硬磕是绝对对戴梓不利的,搞得不好就是逼到了死角儿里一点儿余地都没的转圜,胤礽急于找个人当同盟,在场的还有老四老八跟佟国维在,胤礽一个个偷眼看过去,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竟险些没恨得将一口银牙咬碎,只见老四这家伙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儿竟然溜到了自己的左前方,别说是递眼神儿了,就是把眼珠子抛歪了他也只是给个后脑勺儿!老八倒是还待在原地,只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心思不知道飘渺在哪座仙山瑶台上,愣是看着穹顶半天眼珠子没转一下儿,若不是时间场合都不对,胤礽真有心思跟他玩儿看看谁先动的游戏,瞪瞎你一对眼珠子!至于佟国维,胤礽本来就没做多大想头,这老家伙平时就是一副明哲保身的做派,动不动就祖宗家法的搬出来一套套的理论来搪塞于人,这会儿更绝,丫儿睡着了!

胤礽心里这个气呀!但一来实在不忍见戴梓就此落罪,二来这个忠达公实在可恨,那天自己才开口去求他大事化小,可没隔几天他就来这么一手儿,无疑是一巴掌甩在了自己的脸上,若是让他小人得了志,胤礽这个亲王还不得呕死!正预备来个不管不顾最起码先拦下今天的情势所迫,也好挽回个机会再去康熙跟前儿试着求求情。正想开口,忽然张廷玉那儿似乎是琢磨完了,却是早了自己一步朝外迈了一步“皇上,戴梓冒犯忠达公按说是犯了以下犯上之罪,再有私制火器乃有图谋不轨之嫌!前者当杖刑一百以儆效尤,后者按律则当腰斩于市!”啊?张廷玉你不会吧?戴梓跟你也有仇?你救不了也不至于往死里踩吧你!我对你印象不错的!忠达公可没理会胤礽一脸的惊愕不住的点头称是,就是连康熙也忽的睁圆了双眼看着张廷玉,似乎也觉得是不是有些重了,不轻不重的一声“哦?”在屋内盘桓。张廷玉心理素质极好,甭管周围什么气氛,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长长的喘了口气“但是……我大清历来有八议之说,所谓八议乃是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此八种。戴梓不占亲故,不涉贵宾,贤能二字未免也担的牵强,此处不妨就说说这功勤两议!一说其勤,这戴梓自入了造办处以来,虽不需朝会也不算重职,但臣曾查验过百官述职志,戴梓为官十于载,无论是在京外官还是入了造办处以后,都可说是风雨无阻,从未休过假请过辞,十来年如一日,其勤当之无愧!臣以为用以抵过以下犯上之杖刑未为不可!再说功,忠亲王此次喀尔喀一役胜之神速,袭之奇巧,戴梓献之手雷该功不可没,总占个献策之功,此乃军中众人皆知之事,臣以为此战功可抵其腰斩之刑,免此一级是为流放,不知皇上圣意何为?”

好个张廷玉!胤礽心里暗自叫好!虽说你没能免了戴梓之刑,但条条站在律法的角度说出来,量他忠达公是想置其于死地也不能!你高!实在是高!胤礽真想给张廷玉挑一挑大拇指,赞他两句!再看康熙则笑着微微点头,看来很是满意,大致康熙之前跟张廷玉说过此事,即使没说,张廷玉猴精的一个人物安能想不出来!康熙之于戴梓也就是这个意思了,虽说忠达公一脸的惊诧,已是由刚才的兴高采烈变成了吃瘪惊疑,可愣是不好反驳一句,也只得俯首认下。康熙见他没了动静,冷哈哈的给了他两句就给轰了出去,这忠达公自知不受欢迎,这回也没来个泪洒当场,走的也还算是快。

胤礽心里难免有些遗憾,但是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忠达公不依不饶,拿着祖宗的功德说事儿,在情理上拿人,张廷玉先扬后抑让那忠达公也没了说话。老四见事情定了下来,又是站回了胤礽身侧,递过去一个你就知足吧的眼神儿!胤礽才懒得理他!老八的心思说不上高兴还是遗憾,只是一个劲儿的瞧着张廷玉,心说这家伙鸡贼啊!虽说历来都有这八议之说,只是我大清入关以后,觉得沿袭其八议使得法令不公平不严明,虽在律例中仍有八议之说,只是在祖制的案例之中却再难找出什么八议的例子来。照着他张廷玉这种算法,那多尔衮还有那鳌拜索尼等,这七减八减一抵三扣的哪里还会落个死罪的下场!张廷玉啊张廷玉,你小子不是独善其身吗?怎么难道竟是他胤礽那头儿的不成?

此事算是落定,康熙很是满意胤礽没有当场发难,只是在其后的议事上难免分了些心思,眼神儿总是在胤礽跟张廷玉身上飘来荡去,笑意若有似无的。张廷玉哪能反应不过来,直到了康熙议罢让诸臣退下之后,这张廷玉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没有一起走,而是声言另有其事留了下来。胤礽从其忐忑的神色上也知道他那是摆明立场上表衷心去了,反正今日尘埃落定,看来戴梓流放的宿命是改不了了,未免他在宁古塔受那苦寒冻饿之苦,胤礽已经琢磨着给他置办些东西一并送过去,而且要年年送,至少也别落个如同史书上那样的凄凉下场。

出了养心殿已是天色擦黑,胤礽裹了裹大氅走的格外沉重,老四胤禛也对今儿的冷眼旁观表示出不好意思,只是客气了两句也是脚底下溜得飞快,转眼间就消失在养心殿门外。呸!胤礽暗自吐了一口,却发现门口儿处站着老八胤禩,正笑着瞧着自己,心里觉得好奇,脚底下也没停奔着他走了过去。

“八弟,怎么还在这儿站着?”

老八不置可否,笑的儒雅淡然“有事想要问问二哥!”

胤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眉毛一挑“何事?”

“我知道二哥对那戴梓惜才,这回流放,皇阿玛意思无可改回,弟弟我能做的也就是在这一路上叫人多加照应着了!”

胤礽一叹“先谢过八弟这份儿心意了!”

“应该的,其实弟弟也是觉得这戴梓委实冤屈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忠达公为何非要置其于斯地步,唉~可叹!可叹呐!”

“是啊!可怜戴梓,也不知道能不能受那苦寒之罪呀!”

老八一愣“苦寒之罪?”胤礽立时觉得说错了话,现在康熙还没有最后说要把他发配到何处呢!登时脸色微变“我是这么猜测着……”

老八也没大上心,只是摇了摇头“这一路上要路经几个地界儿,他以带罪奴隶之身这一发配也难保就会被当地的督抚知州什么的给要了去,命好的话也还能保个温饱,这些个事儿,弟弟我也安排着,总好过没个交代。”

老八这话一说,听得胤礽一愣“你说什么?暗道发配半路上还有可能被留下?”

“二哥这是糊涂了!历来这发配之人都是以奴隶的身份一路押解着,精壮年少的兴许就被哪出的官员们看上买下来,到哪儿不都是去做劳力吗!也没个什么不同!”

“皇阿玛不知?”

老八朝着养心殿里看了眼“兴许知道,但那些人已经为奴,怎么过还不是一样,所以皇阿玛一直也没追问过这些。”

胤礽一愣,忽的心里清明起来,抬眼瞧了瞧老八佯作叹息的神色,心里也不管这老八这一番说话提醒是出于什么用意,只知道这是个机会,一个让戴梓脱胎换骨的机会!

第71章 皇上臣冤 戴梓一事暂搁,康熙明上口谕朱批了老八的案宗,定于四月初十押解宁古塔发配为奴,这倒与书上记载相符,胤礽虽觉遗憾,但好在并非没有转圜之余地,只需再从长计议一下,按照老八的说法,在行程半路上找个人把戴梓买下为奴,只是想到康熙的顾及,胤礽一时间也觉得这事儿不甚好弄,怎么的也得等康熙转移了目标不放在心上的时候儿方为上佳,于此便不再提及此事。

康熙万寿将至,正月之时各方也没什么吃紧的民情,算是一年之计较为清闲的时候儿,但每日的朝事康熙却从不间断,依旧是未雨绸缪着春季上雨多发灾险的几个地方儿的准备工作,还有就是三年一度的恩科在即,诏令翰林院加紧着筹划此事,其他的官员们还算是清平好过,也就不免有些马匹之人站出来为康熙筹划策办着康熙五十年的万寿之宴,佟国维就算是一个,老成谋国的佟半朝自打在康熙这儿吃了几回蹩以后,颜面跟心理上大受打击,但仍不见气馁颓丧之态,反而事事都要争先,好表现一把,一看康熙把正事儿说完了,立刻站了出来“皇上,万寿将至,今年我大清捷报频传四方清平,钦天监也说今年年初的几场季候无异,会是风调雨顺的一年,皇上也将喀尔喀一带尽数收复,眼下边塞再无忧心,实在是振奋人心之大事也!臣主张今年皇上之万寿当予普天同庆,大办特办!咱们……”

“咚!咚!咚!咚!”佟国维话还没有讲完,忽然一阵胜似一阵的擂鼓声打殿外传来,敲得人心里没来由的一紧,康熙本来面上平和,正听着佟国维的吹捧受用的很,谁知道却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忽的睁圆了双眼,一下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满朝文武也都是面面皆惊不约而同的望着殿外方向,胤礽虽然觉得奇怪,但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正随着众人的目光望过去,忽然身边儿的老三胤祉一声轻忽“登闻鼓!!”

胤礽心里一惊,这登闻鼓自己倒是知道一些,初始与晋武帝时期,其鼓硕大无比,但是一双重锤便可重达十数斤,所以鼓声沉闷却能传十里,在当时是被悬于朝堂之外,用以让百姓击鼓鸣冤,上告御状的,凡击鼓所陈案情均需皇帝亲自办理,但到后来朝廷发现一是让老百姓因些芝麻绿豆大的案子扰乱朝事实为不妥,二来朝上昏官贪吏也害怕自己的罪行直接昭示君上,在这种种的顾虑下也就渐渐废弃了,到了清朝时期,更是规定凡击鼓所陈之事务必关乎军国大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但往往沉冤者皆为小民,律例中说民告官已是以下犯上,需先服刑方可升堂鸣冤。要击这登闻鼓想要告御状,成与不成都是要重者斩于市轻者流放三千里的。所以说这登闻鼓其实也就是形如虚设,自打明朝之后就没响过,即便是胤礽来自后世,都不曾记得这故宫的何处有这么一面大鼓。

正琢磨着,殿外光亮处已经走过来几个人,见得出拖拽着什么,可逆光之下只能看见个轮廓,到了殿前图理琛忽然走进来,利落的打了个千儿礼“皇上~忠达公击鼓鸣冤,已是按照律例先杖了五十板子,现在殿外候着。”啊?忠达公?这老小子又要干嘛?事儿不都已经完了吗,有必要搞得这么轰轰烈烈血呼啦的吗?你忒敬业了!

吃惊的不止是胤礽一个,在场的官员无不诧异震惊,就是连康熙脸上也闪出疑问,虽着恼但也还是要依照律例跟祖制点了点头,让人把那个忠达公带进来。

忠达公与其是说被带进来的还不如是说被叉进来的,那四个戈士哈真不是盖得,四根茶碗儿粗的木棍子叉在一起把个肥硕的忠达公就像抬麻袋一样搭了进来,然后毫不客气的真当成麻袋撂在殿上,向康熙行了个礼就退出去了。胤礽本来觉得这忠达公事多实在可恨,可眼见下面趴在地上,屁股上已是凝着斑斑血痕的忠达公心里倒是免不得生出些同情来,到底是一把年岁的人了,这是图的什么?

“皇…皇上…奴才…奴才冤呐!!”这忠达公气还没喘的匀实,就挣扎着抬了抬身子,话还没说完就顺着嘴角儿淌下两滴血沫子,看来真是伤的不轻。

康熙见他如此,也只得摆正了身子,眼含关切的看了看“忠达公,你这是所为何事啊?说来听听!”

忠达公闻听这话儿,还没开口就先是下了两行泪,竟开始哽咽起来“奴才…奴才的儿子…死的冤呐~~皇…皇上…要为臣…伸冤…为臣伸冤呐…不然…不然臣便是死了…也不能瞑目啊皇上!!”哇的一口竟又喷出去二两血,但胤礽并没有关心这人能呕血到什么时候才能晕倒的医学问题上,而是吃惊在听闻了忠达公是为儿子鸣冤,他的儿子自己从未见过,不知道是圆是扁,但纵使是出了谋害宗室亲贵这样的大案子,按理也该交给刑部商议,而不是直接跑来敲这登闻鼓啊?难道他不知道这登闻鼓一敲,他忠达公的爵位利禄自此便是过眼云烟,而且还要受那流放之刑。

“鲍白死了??”康熙很惊疑,众朝臣也都跟着议论纷纷,唯皇子这边儿还算是淡定,胤礽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又听不着几个兄弟议论,只好站在那儿等着这忠达公继续说道。正这时,忽然这忠达公扭了头,竟是恶狠狠的朝胤礽这边儿瞪过去,那眼神儿真好比是地狱恶鬼午夜凶铃,要多怨毒有多怨毒,胤礽看了都止不住的打了两个冷颤,心说你老小子别瞎瞪啊!跟我有毛关系?正打算朝旁边站站看是不是这忠达公无意识朝自己这边儿看过来的,可一瞧老三,本该是站在自己下手儿不到一步之遥的地方儿,可忽然竟朝着老四那边儿挤过去,为了避嫌哥俩儿都快抱一起了,胤礽心里鄙视老三,你至于吗你!

康熙在上座咳了咳,看了李德全儿一眼,这人精一样的大总管立刻上前一步跨了出来,扯着嗓子“退朝!!”众人无奈,虽然心里都憋着三八精神,可皇帝老子摆明了没有娱乐精神,大伙儿也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行了礼之后就交头接耳的下去了。康熙并灭有赶走所有的人,皇子几个都在李德全宣布退朝之后被康熙点名儿留下,朝臣里边儿还有张廷玉佟国维跟刑部尚书孟兆倡被留了下来。

没了一些闲杂的人,康熙也不端坐在上位摆什么谱儿了,索性步下玉阶,走到了忠达公跟前儿“说吧!”

忠达公这会子像是也顺过口气来,说话的时候也匀实了不少,但仍有不时的哽咽漫出来,显出悲凉“皇上啊~奴才的鲍白虽然不成气候,可那也是奴才一脉单传的唯一一个儿子,纵使如何也不该落得个身首异处体无完肤的凄惨下场啊,皇上~~奴才…奴才请皇上一定要给臣一个交代…否则…否则如何能全圣德之昭,如何能平天下悠悠之口…”这忠达公不知道是不是也是知道这回闹上了金銮殿之后,无论如何也没有好果子吃了,索性把个君臣之道上下尊卑撇了个干净,说到后来竟公然的威胁起康熙来,在场之人无不听得愤慨,佟国维已经忍不住先站了出来,大喝一声鸣开了不平。

“忠达公!住嘴!疯了不成,竟这么口没遮拦藐视圣上!”

“哈哈~~藐视?奴才不敢藐视,奴才是在求皇上…求皇上还奴才一个公道!!”

康熙一直保持淡定,即使这个忠达公妄议自己的圣德之时也只是挑了挑眉梢儿,这会儿定定的居高临下的瞧着显然有些癫狂的忠达公,“你怀疑谁?”忠达公一愣,抬眼看了看康熙,竟然伸出颤巍巍的手指头在皇子一群中直直的指向了居于首位的胤礽,众人皆惊,胤礽更是惊诧,要不是现在场合不对,真想上去拽了这老小子的领子拎起来对峙一番。康熙眼神定定的朝胤礽那儿瞄了一眼,金石之音飘摇而下“胤礽~”

胤礽心里暗叫晦气, “皇阿玛~”“忠达公说你杀了他独子鲍白,你可有说的?”胤礽抬眼看了眼忠达公“儿臣不知他此话何意,这些日子儿臣散朝之后就回府哪儿都没有去过,对他那独子更是一无所知从未谋面,忠达公此言儿臣觉得诧异!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哼~忠亲王!奴才不知道亲王何故会对那戴梓关心备至,初时您纡尊降贵到奴才府邸上替其说情,奴才拒绝您当时就说此仇记在心上,之后皇上发配其宁古塔为奴,您心生怨恨,便拿奴才的儿子泄愤,你…你好狠的心呐~~咳咳~~”这老头儿,疯了~胤礽气的直翻白眼儿,自己私底下去找他这事儿当堂就给兜了出来,这也就罢了,还说什么我放话说记仇,算了,确有其事!可你能不能实话实说,有些话语气跟内容是不能相形而论的,我记仇跟此仇记在心上完全是两个概念吗!你这老东西!康熙一个眼神儿递过来,阴冷阴冷的,胤礽顾不上多想,赶忙矮了三分“皇阿玛~儿臣当天只是想去看看能不能说服忠达公给戴梓个机会,至于说什么记仇不记仇的话,儿臣没说!忠达公也不能想当然,儿臣虽说在这事儿上却是怨他太过不同情理,但若说因此就去杀了小公爷泄私愤,儿臣万万没那个心思!”你给我添油加醋,老子就索性不承认。

康熙瞪着胤礽半天没说话,忽然十三胤祥站出了队伍,跪在胤礽身旁,给康熙叩了个头“皇阿玛~儿臣也觉此事蹊跷,二哥纵然是救那戴梓心切,但也不至于使出如此残忍手段去报复,这说不通啊!何况二哥其人皇阿玛难道还不明了,他怎么会做这种事儿,儿臣愿意以人头担保,此事与二哥无关!”好十三!好兄弟!患难见真情!二哥记下了!胤祥这一出来其他的几个皇子也都跟着站了出来,纷纷跪在后头坐起了担保。康熙眼光在几个儿子身上来回看了看,转向忠达公,那老东西也不知道是见了胤礽哥儿几个抱团儿觉得此事无望,还是见了康熙儿子一群忽的觉得悲凉,总之又是一番鼻涕啦嗒老泪纵横,兀自哀嚎了几声。康熙皱皱眉“你说是胤礽所为,有什么证据?”忠达公听康熙问起,连忙止住了哭声“皇上!鲍白平日出去甭管多晚都会归府眠宿,从不在外逗留,可前儿个出去竟是一夜未归,第二天也没有丝毫动静,奴才心里担心,就派人出去找寻,可谁知竟是在奴才郊外庄子不远的荒地里…找到了…找到了我儿的残身……仵作判断,那等惨况就是忠亲王打仗的时候儿携带的那种雷子所为,老臣想不出还能是谁与奴才结怨至此…要…这么报复奴才…可怜奴才祖辈一片赤胆忠心,为我大清开疆拓土鞠躬尽瘁,到了我这里竟是成了绝户…我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无颜呐~~~~~”

忠达公说完这话,见得出康熙长出了一口气,心知这事儿多少是因为这个忠达公刚愎自用又毫无头绪才认定了是胤礽所为,何况胤礽确实没有这样做的必要,这个儿子虽说心思细密想法难于捉摸,但自打开释以来行径还算是老实,这事儿多半是另有隐情,拿定主意康熙叹了口气,转身回了上座坐定“忠达公,朕念你丧子悲痛,这自鸣登闻鼓一事你也领了五十杖,自此朕不再追究,也免去你那流放之刑,但这事儿实在蹊跷,恐另有隐情,朕会责令刑部插手协查,一月之内给你个说法,你回去好好养伤吧,鲍白的后事……胤禛~这丧仪银子从户部抚恤中抽,帮着忠达公操持着吧!”

胤禛朝前一步,“儿臣遵旨!”忠达公听康熙这么一说,也止了些哭声,虽说还是心有不甘,但康熙不追究自己的流放之刑,也是格外的开了恩典,当时也不再吵闹,谢了恩,就由两个小太监搀了出去。

忠达公一走,康熙回复一脸肃容,看向张廷玉跟佟国维“你们怎么说?”张廷玉想了想,朝前迈出一步“皇上,臣觉得这事儿蹊跷,虽说那手雷一物是亲王所用,但自打回京之后,余下的也都收在了兵部的库里,便是连跷骑营里都没留下一枚,如若不是有人私下里私用,便是这东西被人仿了去!”

张廷玉一提兵部,康熙眼色就朝着老五的位置投过去,惊得老五赶忙出列跪下“儿臣立刻去查明此事!”康熙不置可否,轻点了点头,对于胤祺康熙还是较为信重的,并不曾怀疑。“胤礽~你怎么说?”胤礽窝着一肚子气,见康熙问起,索性直了直身子“皇阿玛~儿臣请旨亲查此事!”“哦?”“一来儿臣想洗清嫌疑,二来,儿臣怕这手雷已经被人仿了去,如此儿臣作为推出之人难辞其过,若是只一味等着结果,只怕会先急死!”康熙哦了一声,别有深意的瞧了瞧胤礽,点了点头“准了!不过未防有人多言,此事你只协查,不得私下有什么动作,事事可与刑部商议,也可来告知于朕,切不可任意妄为!朕答应了忠达公一月之期……你们也都各自紧着些!”

“臣(儿臣)明白!”

“乏了~退吧……”康熙眼里现出疲惫,摆了摆手。

“皇阿玛~万寿节的事儿您还没个章程……”老十胤俄好心一问,胤禩暗自叫苦,阻止已是来不及,眼见康熙一个转身,厉眼一瞪“什么万寿节!!朕还过个屁!谁提起来的?佟国维!朕看你是无事可做了!不妨也去刑部坐坐堂,一起主办吧!”老佟无比哀怨的瞄了眼十阿哥胤俄,我招谁惹谁了!!!

第72章 奉公招妓(一) 别看胤礽在朝堂之上说的铿锵有力,可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事儿压根儿就是毫无头绪,别说是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康熙给个一年半载的也难说有个什么进度。倒不是胤礽灰心丧气,实在是依着现在的情形来看,估计只有一具烧的去了巴黑的焦尸可以验看,其他的要人证没人证要物证没物证,又不能把他认识的人都抓起来审一通,实实在在的无头公案,这上哪儿查去,所以一打康熙那儿出来,虽说几个兄弟嘴上也都说这宽慰的话儿,也言明了要帮忙,可胤礽也只当是客气话来听着,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

一路回了亲王府,实在也打不起精神。一进了府迈进正厅瓜尔佳氏跟清音就迎了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王剡,胤礽一看见几人的表情,就晓得这事儿他们已经知道了,想不到这上午的事儿,到了下午天没黑就应该是满城皆知了。皮笑肉不笑的朝着王剡瞄了一眼,瓜尔佳跟清音两个也梅朵说话,见胤礽脸色不郁,虽也担心,但也不好过问,只招呼着几个仆婢上些果点香茶,就退了出去。

王剡见胤礽半天不语,索性先出了声“亲王~这事儿皇上其后怎么定的?那忠达公所指的人…是不是王爷您?”胤礽点点头,忽然身形暴起一跳老高“忠达公!老子跟你有什么仇!”王剡见着胤礽忽然失态,好悬没呛了,连忙摆手劝慰“王爷~王爷~眼下不是骂他的时候儿,您倒是说说皇上他是怎么说的呦!”胤礽啐了一口,总算是坐定下来,“毕竟他口说无凭,皇阿玛也未全信,还叫我胁从着彻查这个案子,太傅!可您说,这案子我打哪儿查起呢!按说走过场也得是先去死者府里问清出他生前的琐事,可那忠达公摆明了是认定这事儿是本王做下的!让他配合也是难!”

王剡轻舒口气“万岁爷能让您跟着一起查案,说明已是对您没什么怀疑,全权交予别人又恐有所疏漏,到时候没个转圜的机会,这可是给您一个正身的机会,天大的恩典,王爷可要明晰彻底的查了!至于那个忠达公,王爷倒也不必事事亲为,问他的事儿就让刑部的人去好了,即便是托给哪位阿哥爷也好,这案子上量他们也不敢藏奸!”胤礽心里也是这么想,见王剡并没个什么方向,不免有些失望,只是沮丧的点了点头。这时候儿李卫打外头进来,说是十三阿哥来了。王剡本来想躲起来,却被胤礽拦住“十三阿哥真心对我,兴许这趟来目的跟太傅一样,不必躲避他,枉做小人了!”王剡见胤礽这么说,依着这些阿哥爷的个性而言,十三阿哥确实是比较狭义之人,点了点头重又坐下。话音刚落十三就已经在李卫的引荐下一脚迈了进来,抬眼看见王剡也在,先是抱拳打了个招呼,王剡也赶紧站起来还了礼数,几人方才各自落座。

“二哥~我走到一半儿总是放不下心,就掉头回来找你说说,这事儿你也甭太急了,依我看这案子短时期之内不好破了,咱们还得做着两手儿的准备,这万一到时候儿,忠达公又闹起来,咱们得想个权宜的办法儿甭管拖也好,唬也罢,总之不能让二哥平白的落了罪,我瞧的出皇阿玛并不信他的一面之言,但二哥也不能大意了,近日是否二哥得罪了谁掩或是做什么事儿碍着了谁,不知道二哥可有个念想?那鲍白被炸死本就蹊跷,按说让他死的方法很多,什么都比这个动静儿小,明儿个弟弟我准备出城去忠达公别院附近的庄子上去走访一下,看看那日是不是有人见着或者听见了什么动静儿!”十三这么一说,胤礽也觉得时分在理“十三弟,难为你还这么惦记着二哥,眼下我这心里头乱的很,一时想不了这么多,你这话说的在理,那明日还得劳烦了十三弟跑这一趟。”王剡在旁听着,一直暗暗的看着胤祥,这会儿也起身跟着道谢,胤祥倒也豪爽,稳住了这位老太傅。李卫那小子一直在旁听着,他虽升了个补差但近日京里太平,他出职的时候不多,倒是顾念着旧主常回到胤礽府上看看,因为还没有资格上朝所以打刚才就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个大概究竟,但听话头儿像是胤礽遇上了麻烦,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站了出来“爷~您遇上难事儿了?您有什么要奴才做的尽管吩咐,虽说奴才势单力薄,但跑个腿儿听个风的本事还是有的!”胤礽看了李卫一眼,心里欣慰“狗儿~难为你还有这份儿心,爷记下了!只是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爷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着了!”

十三却看着李卫一直蹙着眉,见他一脸的焦急,似是想起了什么“狗儿~我听说你有个不错的兄弟在忠达公府上当差,他家的那位小公爷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平时又都跟谁有来往?”胤礽闻言也是瞧着李卫,没想到这小子也挺四通八达的吗!李卫并不知道事情如何,见胤祥问自己,细一琢磨“我那兄弟叫田大牛,他在忠达公的府上是个小帮厨儿,别看只是个小跑腿儿的,就因为这才经常的在京里的这四九城儿里头乱晃,才没少听说或是见着过这位小公爷的事儿。您也知道咱们这样儿的奴才在一块儿,闲着没旁的话题,就跟主子爷们儿几个凑一块儿常说堂会里的姐儿一样,咱们凑在一处也就说些主子的事儿听着凑趣儿。这位小公爷那可不是一般人,您别瞅着他年纪不大,可外边儿这点儿事儿哪个也没少了他一份儿,据说忠达公也拿他没办法,人家是独子呀!心没少操,也没少揍,可管不住还是管不住!就说这前门那带的八大胡同儿,他可是有一号的,还有那些个大烟馆子里头,那都得称他一声小公爷!若是说起谁常跟他一起,无非就是那些个闲散宗亲的子弟们,正事儿没的干,终日也就凑在一起行乐解闷儿呗!反正都不是好东西!”李卫嘴角撇了撇,眼里竟还有些轻蔑。胤礽可听出了门道儿,这不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吗?像他这样儿的人有贼心没贼胆,多多少少也就是仗着老子家里的名号,上外头欺负欺负良善,多去败败家的主儿,要说他敢得罪谁也许有,但绝不会是有胆子拿手雷把他轰死那号人,他没那个硬气!嫌疑犯圈子虽然小了,但这样儿的人可就难找了!一般像是这样儿的人物,那都是隐在暗处的那种,例如康熙之流的人物,那不是轻易就能挖出来的,眼下只有在常跟他接触的人里头找线索,再看看这小子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谁了!

胤祥听的倒是见出了笑意,嘴角一勾“你小子!不愧是个斥候出身的,论起打听个小道儿消息来按说不是难事儿,眼下你主子有难了,你可得下些心思,把耳朵拉长了多出去探探去!实话告诉你吧,今儿爷们得了消息,说这个小公爷让人给宰了,可他却是被我二哥用的那种手雷给炸死的,所以忠达公怀疑是二哥干的,今儿闹上了朝堂,皇上虽说不甚相信忠达公所言,但咱们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清白,最后皇上给了一个月的期限,咱们现在都得抖起十二分的精神四处打听着!”

“什么?让人炸死了?”李卫很是惊异,惊异不奇怪,但李卫脸上惊异的表情却太过明显,明显的有些奇怪,就是连胤祥也觉得不太对,收了笑意,定定的瞅着李卫“怎么?有什么不对?”李卫蹙着眉毛想了一会儿“奴才前儿还在醉香楼里头碰见过他……当时像是在跟谁发火儿,还推了奴才一把,骂骂咧咧的下楼走了……”“你前天见过他?”胤祥忽的一下子站起来,吓了胤礽一跳。李卫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摸了摸秃脑袋前额“嗯,奴才约了几个同乡去喝酒,恰巧遇上了……因为识得他,倒是多看了几眼。”“他跟什么人一起你看见了吗?”“那倒没有,当时他从哪间屋子里出来的奴才都没看见,只是上楼的时候擦肩而过挡了他,才被他推了一把。”

王剡也坐不住了,拄着拐拐到李卫跟前儿“那他说的什么你听见没有?”李卫摸着脑袋又想了一会儿“像是骂什么奴才,狗东西一类的,听得不真切……”

“十三弟,狗儿~咱们现在走一趟醉香楼!”

“亲王~老臣也去瞧瞧……”王剡老脸一红,端的是个稳重。

“太傅……那地方儿……您去不大合适吧……再说您腿脚不大方便,您还是先回府歇息吧。”胤礽一番好意,带着胡须皆白又腿脚儿不便的王剡实在是不方便。可王剡似乎不买账,叹了一口“我怕你们疏漏了什么,多个人多个心!”

“太傅…您老的非礼勿视…进了那儿您不但是腿脚儿不便,怕是连眼都睁不得了,到时候别说多个心,只怕走路还得咱们王爷搀着,我看您还是别去了吧……”

“你个小兔崽子!别这么多废话,想当年……”王剡立时觉得失言,赶紧住了嘴,一个劲儿的朝着李卫翻白眼儿。

“想当年怎么着?太傅,您给我说说想当年怎么着……”

第73章 奉公招妓(二) 四人三顶软轿,李卫腿脚不减当初,一路小跑着赶到了前门一带的八大胡同儿。夜正阑珊,华灯初上,入夜的北京城当属此地最是热闹,下至贩夫走卒上到王公侯爵,从站街的低等妓|女到会馆里千金难得一见的清倌儿小伶,就看你口袋里有多少钱了,要是说人生一台戏,那这自古繁华的烟花之地便是戏中的戏,正所谓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

胤礽几个下了轿子,除了李卫之外都见得出有些局促莫名,胤祥虽是成年男子,但贵为黄胄,又有命令的清律禁止到此,所以除非是必要的应酬或妥不开的密务,这种地方是轻易不会涉足的,胤礽虽然来自后世,但条件所限那种风月场合压根儿就没有去过,他的这份儿局促作为皇子来说倒也不为过,毕竟胤礽先前太子身份,是不太可能到这种场合来的,所以比起胤祥来更显得有些不安,这倒不用难为胤礽假装出来,完全都是本色出演。至于非要跟着赶来的王剡虽说有了那句让人浮想联翩的‘想当年’,但在见了那一街摇红裹绿坦|胸露|乳的姐儿之后,真可谓是一步一叹,一叹一念“有伤风化……非礼勿视……混乱朝纲……寡廉鲜耻……”最后就连胤祥也看不过眼儿去,直说要找折回去先把先生送走再回来不迟,可王剡大手一伸,只说怕我们抵挡不了诱惑,自己留下来若是叫别人看了去,总也好有个说辞,这老小子大概从一开始就打着这样的心思,全把他自己当个遮羞布用了!

这醉香楼在八大胡同的胭脂胡同往里,算是较为偏僻的一处,不过看起来应该算是中上等的,一路上的院子也没几间像样儿的,这处还算宽绰,就是站在门口儿揽客的两个女子瞧上去也清秀一些。胤礽一行刚到门口儿那两个姑娘就围了过来,单是冲着胤礽跟胤祥两个去了,对李卫还算是招呼了一声儿,看到王剡的时候儿无不掩嘴窃笑,一个媚眼儿抛过去,香帕一甩“这老爷子成吗?呵呵~~”胤礽见王剡脸红的跟灌了两壶烧刀子一样,也不敢在他跟前儿放肆了,就着两个姑娘的一番拉拽跟了进去,让李卫扶着王剡随在后头进了院儿。

这里头倒比外头热闹了许多,莺歌曼舞依依呀呀的声响儿到处都是,隔着灯影映照下的窗格儿甚至还能看见屋里活春|宫的剪影儿,吝是胤礽也不禁脸红三分,胤祥更是在不知不觉间就把架子端起来,唬的随在他一旁的姐儿只拿媚眼儿撩他。王剡一路还真就亦如李卫所说,闭着眼睛进来的,李卫搀的辛苦,一边儿抱怨着一边儿也不敢怠慢,吆喝着鸨母开了间儿雅室,几个人慌忙闪了进去。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荒唐!荒唐啊!以前的楼子里尽是些堪比秦淮的才情女子,哪是现在这般情景…人间炼狱…人间炼狱…”王剡一进了屋子方才放开了些,嘴上也开始絮叨起来,一不留神就把自己个儿年轻时的那点儿风韵事儿给说了出来,直到李卫朝着他挤眉弄眼儿这才方知漏了口,一屁股坐在春凳上唉声叹气。胤礽蹙了蹙眉,心思只一时的飘渺,很快就回了正题“有什么问的需得赶在今儿问的明白,只怕是明日这小公爷被害的消息就得传的街知巷闻,到时候儿这的鸨母一类一定不敢说的详尽。”胤祥点头称是,给胤礽王剡倒了杯茶水,让李卫去把鸨母请来。

李卫出去没一会儿就带进了一个体态丰满的半老徐娘,脸上浓厚的胭脂盖住了本来面目,只一双透着讥诈的丹凤眼儿灵动异常,一进了屋儿先是将几人观察了一遍,最后目光定在胤礽身上,肥胖的身子扭过来,胖手往胤礽肩上一搭“呦~几位爷瞅着可面生啊~哪的人啊?是做什么营生的?”胤礽心里一笑,你倒是先打听起我们来了,当下也不以为忤,随口就打起了腔儿腔儿“就是京城人士,倒不是做营生的,听朋友说这儿不错,过来瞧瞧!妈妈你可别让咱们失望了啊~”胤礽电视剧看的多了,学起纨绔子弟也是入木三分,一双精光慧眼一转,乍一看还真不是什么好人,仔细再看,更不像了!胤祥几个反正已经是呆愣当场,本来李卫是最市井的一个,打算着今晚搭腔盘问的事儿都交给他来做,毕竟两个皇子即便再圆滑,但骨子里那种纨绔劲儿还是学不来的,王剡更别说,他要是不在三句话之后骂人家就是好事儿了!可眼下一看,这胤礽完全是一副老江湖的做派,就连说话间的那种玩忽神色都是入木三分,几个人心里不禁都有一个疑问,王爷他,莫非是常客?

老鸨子何等机灵,见胤礽打着太极不说,自然也不追问,毕竟这位爷要模样有模样瞧着这身衣裳就知道非富即贵,既然不是做生意的,那就一定是官家子弟,不说也是人之常情,反正有银子就成了呗!当下也是笑咧了一张嘴“可有熟悉的姑娘?”胤礽摇摇头“我有个朋友倒是常客,他只说他长找的姑娘就不错,叫什么爷没大记住哇…”鸨母眼睛一眯,手帕一甩“呦~原来是熟人介绍的呀,您早说啊,哪位爷?只要是常客,就没有我欢妈妈记不住的!”“忠达公府上的小公爷!”鸨母眼珠一转想都没想就笑开了,看起来这厮却是常来这儿“是小公爷的朋友啊~我说怎么个个都器宇不凡的呢!即是那位爷,那我便知道了,只是眼下香凝姑娘正忙着呢……”这鸨母要钱要的丝毫不避讳,肉手向上一摊,几根胖手指头来回的搓,胤礽看了眼李卫,也并不知这按照惯例该给多少,李卫也是机灵,本就是作为小厮的身份跟出来的,当下打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搁在那欢妈妈手上“妈妈,咱们爷可是忙人,别让咱们等急了啊!”那老鸨见着银子登时咧嘴一乐,伸手接下,连连点头“这个自然,小公爷的朋友,哪有怠慢的道理啊!您等着,马上就来~~”

“李卫!那五两银子可是行市?”李卫正美着,胤礽忽然一问,李卫不作他想,随口应道“二两差不多是个叫价儿,只看姑娘陪坐的时间跟种类了,这五两是多了些,奴才不也是想尽快吗?”胤礽点点头,饮了口茶“剩下的三两从你印子里面儿扣,爷瞧你对这儿倒是熟门熟路,以后你那娶媳妇儿的钱爷替你攒下,省的你都扔在了这里!”王剡连连点头称是,胤祥哈哈一乐,乐的看李卫吃瘪,李卫有苦不敢说,咂着嘴站在一边儿唉声叹气。

许是这李卫的五两银子真起了作用,或是那鸨母撒了谎,这叫香凝的姑娘压根儿就没陪什么客,只说了没几句玩笑话,门扉一响何故欢妈妈扭着肥胖的身子又晃了进来,身后随着个一身梅红色汉衫的女子垂头敛目的瞧不出相貌,只能见出那身段儿却是不错。胤礽这打量的眼神儿许是有些咄咄,这个欢妈妈更是乐了,帕子往嘴上一捂“呵呵~~几位爷有眼光了,我们香凝姑娘那可是色艺双绝的头牌儿姑娘了,这就让姑娘先伺候几位爷一段儿,我呀这先给几位爷去置办一桌儿,咱们有酒有菜的才好乐呵呵的~~”说完胖手一伸,又是那捻钱的动作,胤礽看的火儿起,胤祥也没什么经验,王剡更不明白其中意思,三人俱是把眼色又都投向李卫,这小子这回可不敢随便大方了,苦着张脸看着胤礽,胤礽朝他点点头,这才又交了一张银票到那欢妈妈手上。

那胖鸨母一走,屋子里立时清静下来,几个人自然就又都瞅着人家姑娘看起来,这女子也是风尘中滚过来的,倒也不怵,微抬了臻首带着媚态朝着几人扫了一眼,这也才算看清了长相,只是遮了层脂粉,妩媚尚算却不是胤礽喜欢的类型。“几位爷喜欢听什么曲儿?”十三一笑倒是接了话儿,“就来首西江月的词牌吧!”香凝朝着十三挑了下秀眉,取了琵琶半抱试了几个音色,就开始依依呀呀的唱了起来。

胤礽并不喜欢听这调调儿,也根本听不懂这类似昆曲儿的腔调儿唱的是个什么词儿,但见胤祥却似听得入神,甚至手上也开始合着拍子打起来,禁不住心里着急,伸手捅了捅胤祥“十三,咱们可不能在这儿耽搁的太久了。”十三笑了笑“二哥~有酒有菜的你不妨听听这唱,这话待会儿问也不迟,有时候这酒肉之交也不仅只限于男人之间呐~”胤祥笑眉笑眼儿的说了两句,又开始转回头打着拍子,胤礽心里鄙视,莫不是看上人家了,想使美男计?

酒菜没浪费,胤礽吃不下一两口,倒叫李卫吃了个干净,那姑娘唱完了曲儿就坐在胤祥身边儿伺候着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王剡不知道想着什么自斟自饮的一口酒一口菜倒像借酒消愁一样“听鲍白说姑娘色艺俱佳,今儿一见却是如此。”胤祥扯开了话头儿,胤礽的耳朵也跟着立起来。那香凝咯咯一笑,媚眼儿朝着胤祥一瞟“那个冤家倒是能说我好?我可不信~~呵呵~我可是许久没见着他了,八成啊早就把人家忘了~”胤祥几个眼色一对“他前儿个不是过来了?本来还叫了我,倒是有事耽搁了。”“唉~来是来了,可也不是找我来的……呵呵~”胤礽眉峰一挑“哦?这楼子里莫非还有哪个比得过姑娘?”凝香一嗔斜了胤礽一眼似是不太高兴“这位爷~别的院子我可不敢说,但就这宿香楼里我还算是拿的出手的!那个冤家也还不敢当着我去找别人,那天来像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儿,愣是没叫一个姑娘陪着,平日哪时候儿不是叫个三两个的乐呵儿着!”胤祥一乐,手指在凝香下巴上一撩“哈~他能有什么正事儿谈?我却不信!定是你没看真切喽!”“我也纳闷儿啊!所以我就自己过来瞧瞧,看看他有什么事儿,隔着门缝儿就见他跟个男人小声儿叨咕什么。”“那人你可认得?”“从没见过!倒不像是个风月场上的人,那人坐的一板一眼的,立整着呢~呵呵~~”胤礽笑笑,手指指了指王剡“谁说坐的立整就不是风月中人,看看我们这位爷,那想当年……”正想掰下去,却见王剡脸色一窘,胤礽咳了咳,这可是太子太傅,再是中庸不过的人了,可不好玩笑,索性笑而不谈。这下倒是招了凝香的笑,掩着口摇头“爷这话儿可差着,咱们见天儿的对着各样儿的人,看人总不会错,那人的确…怪了些,总有什么觉得不对的地方儿,香儿说他是个太监,不过我却不信,太监怎么可能会到楼子里来呢?呵呵~~”这话让胤礽几个听得俱是一愣,王剡差点儿站起来“这话怎么说?太监逛窑子?”胤祥怕反应太大,引人怀疑,故意饮了背酒掩饰了下。“呵呵~~爷~您可不知道,香儿那小蹄子,谁在她身边儿走,她都过去摸上两下攀个交情,这一般的恩客即便是瞧不上她,那也不会怎么着,尽多就是不理不睬罢了,可那人反应也忒大了,一抬手就甩出那老远,那蹄子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动不得呢!她就直说那人是个太监,呵呵~我估摸着她是丢了这个脸怕找不回来才这么说的!呵呵~~”胤礽跟着谑笑了两声“定是定是!那人多大了?莫不是跟我们这位爷相仿所以才不近女色,倒叫那位姑娘受累了。”那香凝也不顾王剡的脸色,像是在两厢对比着“哪儿啊~那人瞅着哪儿有这么老,至多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咝~~哦~~我知道哪儿不对劲儿了!他没有胡子!”凝香瞧着王剡下巴上一大把的山羊胡子,恍然大悟。胤礽心里一动,但自己也没有,清朝人过了中年都兴留上一撮儿胡子以此为傲,并且爱护非常,自己后世之中只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而且那时已经不兴什么虬须密发,穿过来之后胤礽本是有两撇胡子的,但自己不习惯早早就就给刮了去,为此还被康熙训斥了好一顿。

“没有胡子?我也没有啊!”胤礽摸着自己光溜的下巴,挑着眉毛。

“不一样,不一样…反正不大一样……”

第74章 忠达公向你致意 出了宿香院的大门儿,四人不必借助徐徐的凉风儿吹吹,身上的酒就已经醒了大半儿,方才李卫这小子机灵着,借着尿遁的功夫儿去找了趟那个叫香儿的姑娘,塞了一锭银子,那女人一口咬定说那日推他的男人是个太监,正是因为她摸了不该摸的地方儿,所以这才着恼了那人,险些被他甩下楼梯摔死。若是那叫香儿的女子没有摸错了地方儿的话,那人十有*就是个太监没有错。这京里的太监虽然多如牛毛,但却是也有一定的限制跟规矩的,一般人家儿是不可能用太监的,即使是富甲一方的人也不成,所以这嫌疑的范围一下子就缩小到了王公子弟皇亲国戚之中,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说明就不是宫里的某个主子主使,可这查起来就难多了!胤礽有这个觉悟,另两个也觉得棘手起来,所以一路直到走到了八大胡同儿的出口儿也没有一句话儿,直到了路口儿方才各自驻了步子,王剡攒眉揪心的给两位皇子告了安,胤祥也说改日去城郊处再走走,这便就各自散了。

胤礽在家闭门了数日,其间胤祥也曾来过一两回,得来的消息不甚理想,其实这些也都在胤礽的料想之中,忠达公遇害这事儿在忠达公闹上金銮殿的隔日就已经闹遍了北京城,即使是京郊这样的地方儿人们也都有耳闻,胤祥跟刑部派出的人可说是前后脚儿到的,虽说也想是打铁趁热,但老百姓的心思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事发的时候儿是在夜里都已经睡下的时候儿,那忠达公的别院离着庄子也还有段儿距离,除了有些人听见了响动儿看见了火光之外,根本就问不出别的,其后刑部的人一来,未免引起臆测,胤祥也就撤了。既是如此,胤礽也不免对胤祥存着感激。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说话儿也有了*日的光景,虽然忠达公的案子还是没什么进展,但是在朝上也是不曾有人提起这事儿,胤礽也还亦如往日的这么出出进进,只是康熙偶尔会在私底下问上两句,因为这事儿牵扯上了太监也就很可能扯出些皇族贵戚出来,胤礽一时也是不敢妄动就没跟康熙多说什么。这忠达公这么一番动静儿,这些个皇亲国戚对自己这个忠亲王或多或少的还是存着些顾虑的,即便不是怀疑,但在这意味不明的时候儿也还是保持着警觉,所以胤礽想走访几个鲍白平时交好的公子哥儿问问情况,找找入手的地方儿,但是各自府上也都是端着防范的意思,即便是胤礽亲自上门儿找,虽说也都是好茶好果的招待着,但就是不见其人,碍着许多的规矩,胤礽也是没招儿,毕竟不算刑部不算主审,用软的自掉身份,用硬的倒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胤礽每天在外头这么忙着,瓜尔佳氏也没闲着,对纳娶清音入门儿这事儿,看起来倒是比胤礽这个准新郎更上几分心思。这么几天的功夫儿该置办齐备的,她这个当家主母也都没有含糊,指使着管家韩琦一样儿没落的操办了个齐整,胤礽的心思也没在这上头,所以直到瓜尔佳氏跟自己说出来的时候儿,才赫然发现,只等到了日子穿上新郎礼服,这事儿就算得了!不禁唏嘘感慨感慨唏嘘,这古代的大夫人心胸就是敞亮,做事儿也上赶着!不过心里倒是乐意的很,不管怎么说也是该给那妮子一个名分的时候儿了。虽然总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不大对,但用瓜尔佳氏的话来讲就是冲喜去去晦气!

好日子定在了下个月的初六,黄历上说这日宜纳娶进户,上瓦架梁。一时间嫌疑犯忠亲王要娶小老婆的事儿又成了街知巷闻家喻户晓的头条新闻,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办喜事儿的确是有些不合时宜,但胤礽也实现禀明了康熙问过了意思,康熙倒是不甚在乎,也觉着该是件喜庆的事儿,说法竟是跟瓜尔佳氏如出一辙,胤礽稍稍放了些心思,有了康熙的首肯,管他别人说自己是故作姿态也好粉饰太平也罢!

清音丫头说起来其实那也算是满族镶蓝旗的一个世家小格格,阿玛是个知州小官儿,祖居在芜湖一带,瓜尔佳氏早在有了这个意思的时候儿,就已经书信通知了清音的父母,但大清规矩也大,不得宣召外官是不可以随便进京的,但清音并不是康熙拴婚的,所以自然也得不到康熙的特别恩典,她的阿玛跟额娘倒是来了书信给清音,其中也无非是些向胤礽问安要女儿好生伺候的话,只叫清音在京里算起来该叫娘舅的一个远亲代为操办,所以月中的时候儿,清音就被瓜尔佳氏送出了府邸,娶她亲戚家里只等着去轿子抬出来走个过场。

因为满人结婚的时候都是选在入了夜,所以初六这天晨起以后也都还算是清净,胤礽一早也没穿什么红袍马褂儿的,一向在府里松散惯了只穿了件儿平日长穿的素色衫子,连腰带都没系,背着手儿在张灯结彩的院子里溜达“景星焕彩耀闺房,吉日佳辰合卺觞,宝眷情欢鱼得水,月圆花好配天长。”一时高兴,想起了后世的贺词,自觉文采非常,摇头晃脑的念了出来。

“哼!!浮词败德!”忽然背后一声厉色,声音耳熟,不是康熙还有谁……胤礽老脸一时挂不住唰的白了脸,一院子正在张罗着的仆役侍婢们也都各自停了手里的活计,扑簌簌的跪了一地,胤礽暗叫悲催,双膝一软也跪了下去。康熙的一双黑绒靴子在胤礽眼巴前儿顿了顿,头顶一声闷哼,接着就进了正厅,胤礽咽了口唾沫,横了门房儿初六儿一眼,猫腰低头的也随在后头跟了进去。

康熙不用人引着,径自坐在了上座儿,自有人上了茶水,李德全儿跟在一边儿拿银针试了三遍,这才给康熙端过去。康熙一直素着张脸,见胤礽进来也没搭理,直到品了一口茶水,才勉强撩了下眼皮看着站在当间儿低头聆训的二儿子,又是闷闷的哼了一声“朕今儿个倒是没什么事儿,过来凑凑热闹!”

胤礽哪敢怠慢,赶忙点头哈腰做受宠若惊状“皇阿玛亲临,儿臣荣光备至,实在意外……”这老康多数儿是想看看自己这个亲王的婚礼会有些什么人过来捧场,那几个兄弟又都是什么表现,多数儿会猫在暗地里看戏,不会出去外头露脸,否则也不必这一身便装简从偷偷猫猫的从自己的宅子后门儿那儿进来了。

果不出胤礽所料,康熙神色缓了缓饮了口茶徐徐而道“不必声张,扰了他们的兴致倒违了初衷了,可明白?”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您老人家自编自导自娱自乐的事儿还少了?甲醇!“儿臣明白!”

康熙点了点头,放了茶盏“那件事儿查的如何了?”

胤礽一愣,心里也是一动,瞧着李德全的方向看了一眼,其实本心里一直怀疑这事儿是不是康熙的什么秘密差事,例如国家秘字号档案一类的东西不为广大人民群众所知,而那出宫的太监就是这位李大总管呢?毕竟这李德全儿的年纪跟身量还有那份端重以及曾经在养心殿东暖阁里那犹如鬼魅般的忽隐忽现都很能跟那个香儿口里所说的太监极为吻合,要是不问清楚,东刨西敲的再一不留神刨了康熙的*可就不好了,当面儿问问虽然也莽撞,可总比到时候叫康熙猜忌的强啊!想到这里胤礽直了直脊背“皇阿玛~儿臣倒是有事要奏。”

“讲!”

“那鲍白横死之日最后见的一个人极为隐秘,但其身份很可能…是个公公……”

“哦?”康熙顿了顿,眉头一紧,攥着茶杯的指尖也微微的泛了些白,但那神色绝不像是知情,看来那个太监并不是犹如胤礽所猜测的是什么李大总管。

“是哪处的?”

“那人行踪几位隐蔽,而且只是嫌疑,并没有直接证据说鲍白为其所害,自此后便也无人再见过其踪,所以这线索…也只仅限于此!”不是胤礽无能,只是这太监平日本就鲜少露面,何况多是在本家儿的府邸上行走,也算是普及,若非有什么特殊,外人是觉不会有什么印象的!

康熙哦了一声,但神色丝毫没有轻松,反而眉心纠结了起来。胤礽明白康熙为何会如此,此事一旦牵扯出了皇室乃至近枝儿的旁系宗室亲贵,再简单的问题也得严重的来看,他们盘根错节互相依傍牵制,牵扯极深,于宗室之事也是康熙最感乏力的事情。所以这谨慎起来便也是神之又神而能精焉,事事不敢马虎。

康熙这厢正想着,忽的外头乱了起来,屋内的三人俱是一愣,不一会儿胤礽身边儿的哈哈珠子长喜儿隔着门在外头禀告“爷~外头忠达公带人抬着…抬着口棺材横在了咱府门口儿…碰巧几位阿哥爷也是赶来,都在外头劝和着…这…您看…”

啊!忠达公你令堂的!老子大婚之日你抬个棺材过来摆明了是找晦气来的,看来你是真不打算抱着金饭碗混了!你来的也真是时候儿!胤礽正欲发怒,忽然身后啪的一声,康熙已是将一杯茶贯在地上“反了!!”得!忠达公!您老保重!

胤礽眼下被人剥夺了发怒的权利,反而心里乐呵儿,甭管这个忠达公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作死是肯定的了,不过看这劲头儿,估计这成了绝户的老头儿也没想好活着了,如今闹到了自己的府上,这是枉顾了康熙的老脸,即便那鲍白真的自己杀的,这么一闹恐怕康熙也是没有内疚的心思,而是饶他不得了,何况任谁都知道这事儿自己冤枉啊!果然康熙暴走的比自己要快上一步,也顾不得什么幕后观测了,门一开龙怒飙升的一张脸疾风劲摆着朝着大门口走去……

“忠达公!你这么做可是枉顾皇恩了,这事儿皇阿玛说了一月之期给你个交代,今日是亲王的好日子,你这么做可是不应当了!”这是说话比较内敛也存着同情心的老五,算是个提点吧!

“老奴的儿子没了~亲王他嫌疑最大,如今倒办上了喜事,这让老奴情何以堪,老奴带着犬子过来瞧瞧,讨杯喜酒!!”这忠达公也是个扭脾气,认定了的事儿,还真是十头牛也拽不回,胤祺一甩袖子,索性不管。

“忠达公!你也说亲王只是嫌疑,眼下你这么做,叫皇阿玛难做,我看你还是先回府去,反正离着一月之期也没几天了,不妨到时候再说!”这是待人接物讲求事事和合的老八,说话的口气不免有些劝慰之情,听着倒是叫人心暖。只是这忠达公眼下眼里一片死气,吝是你怎么说他也是眉头不带皱一下,老八这话刚一说完,他愣是亲手起了棺盖儿,虽是二月的天气,但那鲍白死了也有小半个月,又是炸的焦黑焦黑,那味道也是直冲云霄的,老八当即捂了鼻子退出去老远。

“忠达公!你这么做也是让鲍白难安!还是回去吧,二哥那里十三爷我去给你说去,今日之事既不追究!”十三可怜他老年丧子,心里侠义,说话也是占着情理一面儿,老十四站在一边儿闭不做声,只时不时的抬眼儿看着大门那处。

“忠达公!这里不是你闹事的地方儿,你这么做还有没有个上下尊卑,还有没有个礼法吏治,是逼得咱们锁了你吗!”老四说话一板一眼务实的很,纵使也乐得看胤礽的笑话,但到底是皇室一脉,这光天化日之下,眼见街口的人头多了起来,朝着身边儿的哈哈珠子使个眼色,自有几个侍卫去设了拦阻。

“忠达公!你老小子还真是油盐不进了不成,嘿~我还就不信了!来呀!给爷把棺材起了,原路抬回去,把忠达公锁了!!”老十见这老头儿软硬不吃,一条道走到黑,眼瞅着今儿这喜事儿要砸,想起塞外胤礽也曾有维护的情谊,当下就想着先强行带走了,好歹对付过去算了了。这边儿鼻子里插着不知道打哪儿扯出来的棉花,大步流星的就走到了那口寿材跟前儿,招呼着人就要上手。

这个忠达公一见,哪里肯干,当下扑在棺材上也顾不得里面儿的恶臭,抽出了随身的宝剑就搁在了脖子上“我看谁敢!我好歹是个公爷,逼死了我,我看你们怎么堵住这些亲世之口!”剑往脖子上一架,眼见着就出了条血痕,这忠达公看来今日是真的打算要玩命儿了!犹是老十这般莽直,也是不敢真的把个朝臣逼死在当街,好大的罪呀!

“忠亲王~~忠亲王~~你开门呀!老奴带着儿子来给你道喜来了!!哈哈哈~~”忠达公见无人再拦,索性仗着自己有膀子力道,亲自拉着摆放棺材的大车朝着胤礽的府门口又近了几步。

胤礽府邸守门儿的门房儿见着这阵势,哪里肯开门,早就在大老远的见着这忠达公的时候就紧紧的闭了大门还落了两道门闩,连那几位金贵的主子爷也一并拦在了门外,没让进来,根本顾不上什么规矩了。

忠达公在外头叫不开门,一股子邪火儿没地儿发,捡着什么顺手都尽数的扔了过去,佩剑腰带,玉佩外氅,到了后来竟然捡了垫棺材的几块砖啪啪的甩了出去……

康熙在门内就听见了外间的些许动静,噼里啪啦的一阵过后,已是气的浑身发抖,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手指头指着门房抖个不停“开门!给朕把门打开,朕倒要看看他要做什么!”门房儿哪敢放个屁,跪着就爬到了门口儿,抻着胳膊卸下门闩,刚刚敞了个缝隙,康熙就一把甩开李德全的搀扶冲了过去,一拉门,忽然迎面飞来一个物件儿,众人皆惊一时慌乱,只有李德全儿发着颤音儿嚷嚷“护驾!护驾!有暗器!!”

但事实证明即使是训练有素的职业保镖也赶不上声速跟万有引力定律,图理琛阿布凯虽然飞出来的很是疾速,但也拦不住那凌空飞来之物,啪嗒一声,此物擦过康熙的右侧脸又贴着他秋香色万寿纹镶金边儿的名贵衫子落在了地上。众人这才瞧清楚此为何物,纵使是暗自舒了口气,但也不由得低了脑袋尽量回避已然气的要变身的康熙爷。

站在台阶下边儿光着一对儿脚丫子的忠达公眼见出来的人是康熙,已经是愣在了当场,可即使他再神勇也捞不回被自己奋力甩出去的一双沾满泥水的靴子,只能眼见着康熙被袭,再眼见着继而凶神恶煞一般扑过来的两个黄马褂带刀侍卫,接着就被捆成了粽子,一脚踹翻倒在地上有语不能。

康熙多爱干净的一人,不用培养就先天具备的洁癖,这辈子估计长到这么大,连自己的pp都没有擦过,今日却叫一个疯臣子甩了靴子还蹭了一脸一身的泥水,当下也是语言不能,直指着忠达公的手指抖个不停,若不是胤礽在旁让他靠了一把,估计能厥过去。下边的众人看见康熙忽然出现也都是个个惊呆,纷纷跪倒在地齐呼万岁,但即使这样康熙也觉得不能挽回已经丢了一半儿还有一半儿和着泥水的老脸“朕...把这个疯子…给朕关起来!!关起来!!把这棺材拖到化人厂…就地焚了!!焚了!!!”古时讲究入土为安,可不时兴火葬,这烧了尸身相当于对一个死者除了刨坟鞭尸以外最大的侮辱,康熙是气急了,也顾不上什么有失圣德,只是纯粹的想要这个甩了他一身烂泥的臣子一辈子不得安生!

被捆了个结实的忠达公闻言眼泪儿鼻涕一起冒,可惜嘴被堵着,一言不能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棺材被人拖走,康熙一挥手“让他看着!让他亲眼看着……”胤礽看着康熙充血的眼珠子,狠狠的咽了口唾沫,这老头儿真不能得罪!!

第75章 大清政策 一群人簇拥着康熙回了厅里,好说歹说了半天,李德全儿派人回宫里取来了新的衣裳换了,再洗了五盆的清水以后,才算是把这位帝王的冲天火气给慢慢压制下来,康熙喝下了第七杯茶水,神色总算是一派肃穆了。屋里的众人吁了口气这才稍稍放了心,但谁也不敢多言半句,只怕哪句话说的不对路,触了康熙的龙颜。

康熙在上座把吐故纳新吸气呼气的孕妇生产那一套做了两遍,眼珠子才在自己这些儿子里头巡视了一遍,最后落在胤礽脸上“胤礽~朕命你暂代刑部之差,尽速将此事查彻肃清,”胤礽心里叫苦,本来看这忠达公今儿别收押进了天牢,这事儿没有苦主追究,原本以为也就渐渐作罢了,可康熙看起来依旧不依不饶,反而更是坚定了信念,不过给了自己个刑部的主理差事,这也就是说自己有权利差人甚至是拘人审案子了,总好过现在一切用猜的!反正推也推不掉,索性轻呼口气,抱拳一拱“儿臣遵旨!”

康熙并不是真心的来参加什么婚礼,反正面儿也露了,这暗中观察窥视的事儿,也就只得作罢,中午时分众人又哄着康熙用了点儿午膳,碗碟儿一撂,这位千古一帝就以疲惫为由,还打后门儿闪了出去。

这事儿闹的不小,本来打算过来拜会的朝官们也都闻风做了计较,多是送了厚礼过来,其人也就没赶来凑这个热闹,所以晚间的婚礼不算是顶热闹,但也绝不冷清,兄弟几个海喝了一顿,经了今儿个白天的一通闹剧,也没人有心思去闹什么洞房了,只意思性的去讨了杯酒喝,各人也都散了,将漫长的夜留给了新人……

胤礽本身就很海量,加上今日大伙儿心里都憋着疙瘩,所以这顿酒喝的并不算是尽兴,所以进了洞房待众人离去后,胤礽还是能够保持着高度的清醒,拉着清音喝了交杯酒,又搂着佳人儿说了半天情意绵绵的话,这才算是落在了主题上,红烛滴不尽的柔情蜜意,春帐掩不住的对舞艳阳。此处一诗云的好,芳春喜泳鸳鸯鸟,碧树欣栖鸾凤俦。亮丽华堂飞彩凤,温馨锦帐舞蛟龙。鱼水合欢成伴侣,夫妻同乐度良宵。 吉日堂前同握手,良宵帐内互倾心……

一夜的缱倦情浓换来了隔日的脊骨酸痛,胤礽揽着怀里的人儿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龇牙咧嘴的起了身,清音小人儿还软在榻上沉眠难醒,胤礽也不扰她,只捂着老腰打算出屋儿去叫人打盆清水来洗洗,一开门儿一脚踢在一人背上,这才看见门边儿的地上堆着个人,不是宫里的德顺儿公公还能是谁!

德顺儿接了万岁爷辰时的旨意让出宫传亲王入宫觐见,心里就一路上叫着苦,谁不知道这亲王昨儿个大婚,而且这亲王办起事来,那可说是没有节制,上回的事儿本来就一直是个疙瘩,已经是能躲则躲,多时不曾遇上,可今儿皇上指明要自己来跑这趟,无奈又是件不讨喜的差事,德顺儿就一路上担惊受怕的。到了亲王府里,可巧这事儿又跟上回如出一辙,自己这暗亏也吃过,索性这回皇上交代了不必催促,醒了再传也无所谓,干脆就放低了身价儿,亲自守在了亲王的新房门口儿,只等着这位爷起身。

胤礽一开门见了是德顺儿,也是暗自一愣,心里直觉不好,这脸上也就带了色,不免沉了几分,德顺儿见是忠亲王出来了,赶忙站起来,笑着迎上去,先是利落的打了个千儿,把自己想好的一套吉祥话儿道了一遍,就涎着个老脸等在了一边儿。胤礽客气的笑了笑,卷了卷中衣的袖口儿“德顺儿公公,今儿来这是专程给本王道贺的?”德顺儿谄笑着上前凑了凑“王爷心里明镜儿似地,奴才这儿道贺不假,但万岁爷的差事也不敢耽搁呀!”靠!康熙你不是吧你!难道大清结婚不给婚假?没有蜜月也成可总得歇几天吧!“皇阿玛传我?”德顺儿见胤礽脸色不郁,也不敢答话,只使劲点了点头。胤礽一叹,眉毛攒的死紧,抬头望天看了半晌,这才回身进了屋子“等会儿!”

一身儿的绛红色织锦长袍腰上系着玛瑙石的腰扣儿,一绦水蓝色穗子搭衬的八宝金丝香囊坠在腰带上,黑绒暖帽儿上的红宝石珠子熠熠生辉,身上披着水貂领儿的丝绒大氅,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胤礽本不喜穿这鲜艳的颜色,但心里憋气也算是变相的提醒下康熙咱是新郎官儿,不要太过分!所以这才特意选了这件儿新衫子换上。时间早就过了早朝,按照康熙一贯的习惯这会儿该是在养心殿的暖阁里边儿歇着或是看看折子,所以一过乾清宫,胤礽这脚底下的步子也就快起来,把个德顺儿落下好远。

养心殿门口儿有几个小太监守着,院子里头还杵着图里琛阿克什等几个黄马褂的带刀侍卫,因为他们算是康熙的贴身保镖,所以有他们在就足以知道康熙在里头,胤礽站在门口儿理了理衣领儿的工夫儿,李德全儿就从里头撩了帘子,行了个礼把胤礽让了进去。

东暖阁里这会儿的阳光正好,从通透的玻璃窗上打进来,映的一室暖色,康熙驾着副水晶眼镜儿半倚在软榻上,手边儿几案上始终是搁着厚厚的一摞折子偶尔还有几样儿时令的果点。见了胤礽进来,康熙眼皮动了动,阻了胤礽欲行礼的姿势,朝着李德全挥挥手,这家伙一弯腰就退了出去,这动静对于胤礽来讲不算陌生但也并不常见,穿越过来这么久也不过就是枢机处上折子说有人预谋谋害康熙那回,康熙让李德全儿守在了门口儿,这回该不会又是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东西吧!胤礽心里止不住有些紧张。

康熙在案子底下的格子里取了个折子递过来,胤礽连忙接下“胤祺清点了兵部库房里头上回你剩下来的火炮数量,少了十枚!隔了这么些日子管事的内监已经问过了,说是半月前礼部借调过去的一个叫葛奇的理事太监曾被派过看管库房的差事,之前清点的时候儿并未发现异样,丢失一事一定是在其后,而且这个太监……不见了!”康熙神色凝重,胤礽也是心里一惊,心知这太监十有*可能已经叫人给灭了口了,找不找意义都不大。

康熙沉了半刻,示意胤礽看刚才递过去的折子。胤礽翻开才看了两行,眼珠子在看见了一个人名儿之后就再也挪不开“老八??”那折子不出所料,确实是枢机处的密折,只查出这个叫葛奇的太监曾在户部任过库房管事一职,办事稳妥得当,老八颇为器重,而且算是老八门下的一个包衣奴才,这样一来,老八盗取那十枚手雷的嫌疑就很大了,但他要那玩意儿干吗?胤礽刚想抬头问问康熙,忽然见的他眼里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眼神儿,胤礽忽的住了口,老八跟自己的关系可说是相当微妙,在外人眼中甭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可说是口是心非互为对立的那种关系,康熙怀疑着老八的同时估计也是想看看自己得知这件事之后的反应,毕竟老八倒了霉,于自己这个素来与他有嫌隙的亲王来讲是件好事,康熙这反应未尝不是一种试探!“皇阿玛~儿臣虽然不敢武断的说胤禩冤不冤枉,但儿臣知道做事一定要讲求动机,否则做之无义又何必为之?不知道皇阿玛可侦明了胤禩是何目的?儿臣愚钝,实在有些不明就里!还请皇阿玛示下!”胤礽话一说,明显感觉康熙眼里少了些防卫,身子也算是一松,朝后靠在了椅垫儿上。

“拿去仿制,用以对付朕!”康熙说的很肯定,这倒叫胤礽有些吃惊,不觉抬头看着康熙。“枢机处查明,自这十枚手雷丢失之后,京城内乃至京郊凡是做火药相关营生的小作坊都无一例外的被买空了,朕不得不怀疑有人意图私仿私造,至于是何目的……都绝非良善!”康熙做事百密难疏,这问题看来真的要提高到危害国家社稷的位置上了,情况不妙啊!胤礽心里也不乐观,毕竟手雷这种高级货也是在自己意求自保的情况下弄出来的,要是康熙真的觉得这东西会对他的统治造成威胁的话,实在是不美妙的一件事儿,自己受不受连累还是小事,关键是如果康熙怕了惧了禁止了,那自己日后必会被诸多掣肘,到时候还怎么弘扬国威,还怎么振兴中华!因小失大!因小失大啊!

“皇阿玛~忠达公之子鲍白被杀这件事看来与此有些关联,儿臣想请皇阿玛一道圣谕,以便彻查此事!”这事儿约扯越乱,胤礽也觉得头疼,关键是牵扯面越来越广,幕后的是不是老八还不一定,总之我在明敌在暗,说不定下一个被扔的就是自己呢!所以眼下该做的就是让对方露出尾巴!即使再背个酷吏的名声也不打紧!

“什么圣谕?”

“坦白从宽,留得青山好做柴!抗拒从严,保你平生恨为人!顽抗到底,忘川之上任君游!”

第76章 局中局(一) 胤礽第二日就顶着刑部主理胁从查案的算是半个钦差的身份,一大早带着一大群刑部的差役浩浩荡荡的把平日里与那鲍白有瓜葛牵扯的一众王公子弟统统锁拿到了刑部大狱,专门倒腾出一处监房,把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们丢了进去,也不审也不问,只叫了几个看守好生守着。

监房里的条件可想而知,见方二十来平的地方儿,地上铺着草垫子,只有一张泥砌土堆的所谓床在右边儿的角落里堆着,边儿上放着个恭桶,污糟的不成样子,纵使是在这样的寒冷节令里,这屋儿里也充斥着一股子的霉味儿跟骚臭,刺着鼻子的难闻,三面墙上并没有开窗,也不知道从哪儿钻进来的一股子凉风寒气,绕着整个监房的吹,平白的添了些凉意。这十个世家子弟早就在一进门儿的时候儿就险些一口气憋闷着没喝出来,跳脚谩骂了一阵儿,渐渐的也就没了脾气,一个个抓着监房的铁栅栏门儿,抻头瞪眼的瞧着外面儿。胤礽来过两三回,见了这帮子废柴如此也是一笑,闪身走过。胤礽打算把这些废柴凉在这儿冻上一夜,凭他们这点儿担待,估计饥寒交迫之下,不用动刑就能问的明明白白。

“皇上~~~~~臣冤~~~冤呐~~~~”今日日已偏西,光抓这十个废柴就足足围着北京内外城儿跑了个遍,胤礽早就打算回府歇了,正要踏出刑部大狱监房的大门儿,忽然一声熟悉的鸣冤声响传入耳际,胤礽一愣,顿住了脚。

刑部牢头儿左羽庭也是个人精儿,见了这位亲王止步,耳朵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紧了一步凑到胤礽身边儿“王爷~是忠达公那老小子,奴才去堵了他的嘴?”胤礽朝他斜了一眼,不自觉的就将眼风儿又扫向左拐的阴暗监房“多事!”

隔日早朝散后,几个被胤礽扔进刑部监狱体验生活二世三世祖们的阿玛就在神武门处把胤礽围了起来,夹私藏宝的紧着谄媚,胤礽也不拒挥挥手让随侍的哈哈珠子一一敛下,在当着他们的面儿转手递给了在旁看得愣忡的老四胤禛“几位贤臣的一点儿意思,我替他们捐了,四弟你可得替几位记着,来日的功德碑上可得刻得清楚!”几个人哪里想到胤礽左手接右手出,当即愣在当场,语言不能,胤禛受的也难受,但老二的脸不能扫,这老几位虽也沾些枝系但也不在五福之内,当下立场明确抬眼儿扫了一遍“臣弟记下了!”

胤礽笑了笑“几位~还是那句话,交代了该交代的,几位小爷汗毛儿都不会少一根儿,除非……”阴阴笑了两声,转向老四跟十三“四弟十三弟,二哥还有事儿,这一夜的凉风想来也是够他们受了,我去瞧瞧去,也好让几位‘清清白白’的小爷们早日回府!”胤礽不乐意与之牵扯,迈了两步猛然又想起了前儿个康熙提到的老八的嫌疑,这胤禩可不是能随意拘捕的主儿,索性去探探他的底,毕竟那个什么叫葛奇的奴才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胤禩的府邸与胤禛的府邸离得不远,但也绝不是像之前曾听说的什么比邻而居,要是真那样儿的话,单是胤禩每日与胤禟几个扎帮结伙儿的动不动就聚首相谈就足够胤禛捏他辫子,在康熙跟前儿参他个结党营私之罪了!先是路过了胤禛的府邸,又朝着西南的方向走了一会儿,拐过了两条街口儿,八贝勒府的匾额这才映入了眼帘,门房儿识得胤礽是谁,自然不敢让等在大门口儿,只能是点头哈腰的引在前头,带着胤礽穿过了□回廊一路向着内院走去。转过一处花墙,入眼儿的一片人工湖澄清铮亮,其上一段白玉栏杆的长廊,一直引到一座架在水上的楼台正门儿。胤礽看得喜欢,心道这老八也是个会享受的主儿,自己那宅子虽然地点不错,可要是跟这儿比起来,还真是不成气候,充其量称个小康之家吧!

门房儿不敢怠慢,趁着胤礽愣神儿的当紧赶了几步,离着那门口儿五六米的地方儿,规矩的立着“八爷~忠亲王来了!”胤礽这才笑着跟了过去,这个当口儿老八也从屋里迎了出来,随后而出的还有胤禟跟胤俄这哥俩儿,几个人意外之余,礼数也是不敢怠慢,胤礽对这些虚头吧脑的东西不在意,寒暄了两句,就被胤禩引到了屋内。

这楼台竟是两面临窗,且其窗颇有后世中飘窗的意味并且占了半个墙面,窗格空隙很大,玻璃镶嵌,非常敞亮,屋内摆设倒是简单典雅,墙上挂着几幅泼墨山水,依着胤礽的造诣还无法达到一眼辨真伪知拙劣的地步,但也知道这几幅画儿绝对是大家之作。被引在了上座慢饮了口香茗,眼光这才看向老八,发现他似乎一直在观察着自己“八弟,今儿来的突兀,没扰了你吧?”胤禩笑的温煦尔雅,湖绿色的长衫颇为衬他底蕴如兰的气质“二哥这话见外了,平日里想要请都怕请不到,二哥若是早说过来,倒不如咱们散了朝的时候儿一道去那家品仙客尝尝时令再过来,倒显得弟弟我招待不周了,不如二哥今儿留下用晚膳,我这儿几个淮南菜的厨子还算不错,二哥也可换换口味。

你太奢侈了!可怜我这个亲王当得实在清水,看来也得弄几个名厨明角儿这么养着,不为实用,就为显摆!“八弟一片盛情按说我不该回了,只不过今儿来是有事问问八弟,你也知道最近我兼着刑部的差事,没什么头绪,每日里瞎忙着,散了朝就想回府去好好歇着。”

因为胤礽的介入,老八再受到怀疑,所以在一定情况下,原先担着刑部差事的老八的职权便被悄无声息的消减了不少,胤禟听老二这么一说,就朝着胤禩看过去,其实兄弟几个坐在这儿也是在说这事儿,还怨怪着皇阿玛太过偏颇,先是让胤礽带兵立功,这又变相的想让胤禩交权,几人虽没个章法胡乱揣测,倒也算聚在一处发发牢骚心理也稍稍是个安慰。

胤俄性子比较直,轻哼了一声“二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了八哥便是,如今这刑部的大事小事儿也该有个交接的时候儿了,只是二哥别忘了留个牢头儿的差事给八哥担着!”

“胤俄!没得浑说什么!”这话虽说是给胤禩撑腰,但一听就是他们兄弟之间的私房话,胤礽这才也算明白了这些天本来跟自己已经渐渐热络起来的胤俄忽然的变了脸色是怎么回事儿,原来嫌隙着自己渐渐掌了刑部的差事。

胤礽止住了胤禩还想要继续的训话,也懒得再看这老八的一副面具,索性把话题挑开了说“今儿我来这儿确实是有事要问过八弟,不过却并非胤俄你说的那样!老八,有个叫葛奇的奴才你可识得?”

胤禩忽然被这么一问,本能的心里起了疑,可事先毫无先兆,也不知是个什么事儿稍稍迟疑了下“是我门下的一个包衣奴才!二哥认得?”胤礽一笑“我不认得,但此人现在已经入了皇阿玛的眼,也碰巧跟这案子有些联系,所以赶过来问问八弟,若是有个什么还望八弟早早的想起来...”胤礽这话一说,胤禩立时一个激灵,眼神儿里毫不掩饰的慌乱,老九老十也是跟着看过来,眼里透着疑问。

“二哥这话怎么说?他...怎么了?”

胤礽一直看着老八的神色,没放过一个表情,虽然现在他显得慌乱,但这也是基于其一直的谨慎小心不容错处而言,确不像被拆穿时的那种慌乱。要在胤礽看来,这事儿为老八所为的可能性不大,一来,老八虽然人脉颇丰,但重点在于笼络文臣,而武将与皇子之间的关系一直为康熙所忌惮,他的势力范围还没有成熟到意图谋反的地步,除非那京郊的骁骑营善射营,汉军营跟绿营的执事将官是他的人,而胤礽敢拿脑袋担保他老八还没到那个只手遮天的地步,不单他老八,哪个皇子都不大可能。这第二,老八为人谨慎纵使是喜欢在各部之中安插上一些自己的门人之类,也断不会启用其做这等一追查就能被查到头上来的蠢事,依着她的性子而言,更可能是在暗中破坏对手的势力布局,一旦对手落水便才起势直扑。所以胤礽才敢到老八这里向他交个底儿透出风声,一是试探一二,二来这人怎么说也是老八提拔的,没有理由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老八才不会这么干,胤礽就是想对这个葛奇有进一步的了解。

“八弟还记得几日前皇阿玛曾让老五去查兵部里手雷的数量一事吗?现已查出来库中只在这叫葛奇的奴才当值的时候儿丢了十枚手雷,而且现在这个奴才...失踪了!”胤礽话音一落,胤禩小脸儿当即煞白,手里的茶杯撂在桌上都没放稳,洒出了半杯的水去。

“这狗奴才!二哥!这事儿弟弟我实在是不详啊!这葛奇虽然是投在了我的门下,但也是因为他是...他是大哥的乳母之子,碍着人情我也见他确实机灵办差妥当,这才多番保举他,可...谁料他竟这么害我!”胤禩本来不欲在胤礽跟前儿提及老大,毕竟这俩人曾经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难免他还记着老大的愁!但毕竟自己自幼与老大养育在一处,对他还是有些兄弟情义的。但此时保身之际,哪里还有什么顾虑,胤禩一巴掌拍在桌儿上,神色似是悔愧交加。胤礽闻言一愣,大阿哥胤褆!这消息倒是绝对的出乎意料,也不在考虑之中,没想到这老八跟老大还真有几分兄弟情义在,就连他的乳母之子胤禩也诸多照应着。

胤禟跟胤俄也是愣在当场,看来就是连他们也是不甚知情,胤礽对胤禩这话便已是信了大半,看来他所知也不过如此,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当下起身“八弟,二哥我这话算是带过来了,你也自己留个心思,这事儿皇阿玛虽有疑虑但也并未全信,二哥我也如此,你若是还能想起个什么来,也别忘过来跟二哥说一声儿,这事儿不小!哥儿几个近日也都仔细着些!天儿不早了,二哥就告辞了!”胤礽一站起来,老八几个也随着一齐站起,胤禩这会儿脸上已是没有嫌隙,似是感激胤礽能透个信儿,拱手一揖,“二哥,八弟这里谢过了,此事断不是我等所为,那奴才当日因是大哥的人,所以我也并没详查,如今看来算是为人所用了,咱们不妨两头儿查着,若是有个什么消息,弟弟我一定第一时间给二哥送了去!”胤礽在老八肩上拍了拍,心说你还是算了吧,你的消息我也就是做参考一听,眼下你这感谢不假,可谁能保你老八不会缓过一口气之后再想借着我的手除了哪个,咱们还是都小心着吧!

兄弟三人一路亲送了胤礽出府,直到胤礽的软轿消失在转角儿的街口,老八才复了一脸阴测测的表情,转身负手大踏步转了回去“去把那葛奇的一家八口儿都给我严密控起来,走了一个拿人头回来说话!”

“八哥~这奴才没听你说起过!”胤禟见老八动了气,也不免担心。

胤禩没有吱声,眼光定定的锁在灿着夕照橘色的半天空忽的现出悲凉之色,叹了口气“惠额娘....”

第77章 局中局(二) 延禧宫在清康熙年间的排位来讲算是妃嫔之中主位所居的宫殿,而惠妃那拉氏算是康熙诸妃当中资历较深情分不浅的一个了,当初被册立之后一直是以延禧宫主位的身份居住于此。虽然后来大阿哥胤褆被圈,惠妃虽无责但难免受其所累,康熙不知道是出于对她尚念恩泽还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圣德崇明,反正大阿哥的被废被圈并没有因此影响到其母惠妃的位置。但自此后除了比较重要的节气以外,康熙便是未曾跨进这里一步,惠妃虽然居于后宫妃嫔之首的位置,但其也懂避锋芒藏精气何况没了儿子可以依傍,这深宫里的日子就是一个熬字,在这后宫之中的排位也早就让德妃宜妃等慢慢取代。

胤禩站在延禧宫门外,目光定在悬在头上的匾额上,这小院儿在这紫禁城中对于胤禩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自己母妃地位低下,自打出生以来便被抱养给惠妃,自己的这第一声额娘叫的便是这位养母,她带自己虽比不得亲生的大阿哥胤褆,但也不薄。这情形直到后来自己的亲额娘卫氏被给了封号才算正了位分,但这个时候儿的自己也早就退去青涩,是个少年了,皇子的童年本来就短暂,有些严苛的教养方式磨砺了太多的纯真,何况是在这倾轧附势的宫廷之中,即便是十来岁的孩子也不免过早的耳濡目染,承欢膝下享受亲恩并不是皇子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胤禩来讲尤其是!

叹了口气,胤禩复又换上一脸的温煦笑容踏进了门槛儿。这延禧宫自己也有段日子没来了,除了主屋里的惠妃那拉氏,其他的屋儿里还住着几个不算新也不算旧人的宫嫔,胤禩只知道她们的封位,却不曾见过几面,也不欲去追究。院子里的海棠依旧,只是朱漆的廊柱跟院门栏杆都显得有些褪色,宫中捧高踩低不是什么隐晦的事儿,对于惠妃的失势来讲,这样的对待也在情理之中。又是一叹,人已经走到了主屋的门外,隔着暖帘儿,里面也能隐隐透出股子暖意,惠妃怕冷,即便是在这初春乍寒的时候儿,也总是烘着两盆子的火炭,这习惯倒是还保持着,胤禩嘴角牵了牵“额娘~可在屋儿里?”

不消片刻,里面儿传来脚步声,身前的暖帘被人从里头掀了起来,一张秀气的白净的脸跟胤禩打了个照面儿,匆匆行了一礼“八爷~娘娘在里头呢!奴婢引您进去。”“有劳茗歌儿姑姑了!”这宫婢原是胤褆的通房丫头,本来是打算让胤褆收了房的,可又赶上这胤褆时运不济被圈禁了,这事也就作罢,但韶华已误,这一生的岁月也只能都搁在了这深宫之中。

屋子里一阵阵的檀香味儿,这与胤禩印象中喜欢兰香的惠妃有些出入,但瞧这一屋子里佛龛香炉的,就知道这檀香味儿所来何处,胤禩一叹,心里也明了。惠妃这主屋儿还算豁亮,外间儿算是待客的厅堂,两边儿用花梨木雕菱子隔断开两间耳房,作为起居跟参佛悟道的地方儿。胤禩进来之后就被引到檀木圈椅上坐了,茗歌儿上了杯茶,就转进了内室,不一会儿就搀出了着着一袭素色宫装挽着大拉翅仪容端素的惠妃。胤禩赶忙起身打了个千儿,亲自过去扶了搀到正座儿上坐好。

惠妃看起来精神不错,看见胤禩似乎也很是高兴,在胤禩的手背上拍了两下“早晨就听见外头的喜鹊叫的响亮,茗歌儿说会有贵客到,我只当是句玩笑,这可就把你盼了来了!”胤禩一笑,就着惠妃的牵引顺势坐在了她身侧“额娘,我哪儿是什么客,就是近日忙了些,怎么您心里就把我当客了?”惠妃笑了笑,连连点头“对对!你哪儿能是客呢!你是额娘的孩儿!就是这儿的主子!”胤禩心里一惊,惠妃这话可是大过,这儿的主子那只有一个,就是皇阿玛,这话怎么可以随便乱说,惠妃莫不是寂寞的太久,都忘了要怎么说话了不成?

“额娘这一向身子可好?这时候儿的天儿最是难说,额娘可得仔细着身子,我才想着等今年的秋弥去猎上只好狐狸,回来给额娘做个褥子,倒也暖和!”胤禩一句秋弥勾起了惠妃的心事,眼神儿不觉飘渺,竟是愣了起来,胤禩暗道不好,这如今跟惠妃说话都得有所避讳有所不能言,提起了围场怎么能不让她联想到老大的事儿,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提这劳什子的话作甚!“额娘~您上回举荐给儿子的那个葛奇差事办的不错,儿子打算重用了他,不过好像他是个包衣出身,不知道他府里头……”若无特殊这惠妃不会知道这个葛奇已经出了事儿,即便是惠妃真的于此有关,自己透个风声也算是打草惊蛇,若有个什么响动两下里布上暗哨,也能窥得一斑二斑。

惠妃从愣忡里回了神,看了看胤禩“那个奴才你还惦记着!若是不提我都快记不起了!他祖上三辈儿都效忠我那拉氏,还算是得力的奴才,若是你觉得他差事做的好,褒奖一下也就是了,也别太抬举了他去,咱们一族自明珠之后……唉~都本分着吧,旁的也就别提了……”当初明珠暗中结党无非也是想要拥立胤褆,却被康熙尽数剪除,碍着明珠功勋卓著又是老臣,除了削权夺势剪除党羽之外,倒没再深究下去,如今她提不起这兴致一来是实在怕了,二来自己的儿子已经算是废了,做再多也是无益,都在情理之中,胤禩见不出什么异样,略感欣慰的同时也不免有些遗憾。

惠妃不愿说起这个,话头又扯在了胤褆那一家子无倚靠的妇孺之辈上,胤禩答应了必会多加照拂又劝说了一会儿,惠妃像是也提不起什么精神来,胤禩不便久留,只得又嘱咐两句,这才告辞离去。

茗歌儿送了胤禩出去,惠妃已是换了副神色等在屋内,见茗歌儿回来,正了声色“院儿前的场子上空了,把我这几盆儿花儿搬出去晾晾!”

“是~主子!”

入夜,延禧宫早就暗下了,康熙自打前年开始就鲜少过来走动了,去年老大被圈禁,从此更是绝了迹,便是连新近的常在贵人们也都不愿意被分在这处,嫌隙之下俨然就快要成了冷宫了。更鼓响过一声之后,延禧宫外院儿的围墙上忽的冒出个人影儿,月色下还未见出身量,紧跟着就一跃而下,主屋儿内依然黑着,只是门吱呀一声便再无响动。

惠妃倚在榻子上已是带着些微倦意,忽的听了响动,朝着门口儿瞥了一眼,见了来人也不慌张,斜睨过去,夜色下显得眼中很是清冷“事要尽早了,已是问到了我这儿,让你的主子好生掂量着,把事儿做的干净些!到时候别忘了应给我的就是了!”

那黑影也不行礼,只站在一边冷冷的望着,待惠妃说完,嘴角一勾“娘娘,这个时候儿就不单单是我主子一个人的事儿了,咱们可都得互相担待着,事成之后主子自然允诺复您一门昔日荣耀,若是坏在您这儿……您也别怪我们主子心狠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您也知道主子的不得已不是!”

“你敢威胁我?”

“奴才不敢!只是替主子传个话儿,葛奇那奴才奸猾,竟找了个替死的!不过眼下他的一家老小也都在刑部的监视下,就是连八爷也派了人过去查过,有他们在那小子就不敢胡说八道,奴才这儿也在追查着,已是有了些眉目,只不过最近这段时日,娘娘说话行事可要小心了!另外,也别再找我,如果有什么事儿奴才自会来打扰娘娘您的!”惠妃闻言心里慌乱,已是无力再辩什么,只颤着指尖儿指向来人“那奴才一日不除就是个祸害,若是他卖了我,你们也别怪我拉个垫背的,咱们谁也别好!”

“嘿嘿~娘娘~您这是气话!您不得为大爷好好保重着吗~就是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是漏出去了,娘娘担下总好过一起赔了进去,我们主子重信,只要主子有希望,那大爷也就有个盼头儿不是!”

惠妃双唇紧颤,有话不能说,已是气的不轻,那人见此也不做久留,朝着惠妃拱拱手“娘娘~奴才还有别的差事,就先告退了!您安歇着~”惠妃摆摆手,不欲再看,那人又如来时般退了出去,在空寂的院子里回身朝着惠妃的屋子看了眼,唇边绽出一丝冷笑,随即身形一展,已是攀上;了屋檐,借着月色遁去。

就在那身影消失后不久,忽的又在院墙处现出两人,脚下一提,竟是凭空腾起攀上屋檐墙头儿,循在后头跟了上去……

第78章 满清酷刑之舔舐 刑部的大狱里不时传出不间断的大笑声,直至后来这笑声渐渐叉了音,才听得一声长叹“本王不喜欢太过血腥的东西,不过并不是见不得,而是一般血腥的无法引起本王的兴趣,看不出来你个废柴还挺有能耐,能忍这常人所不能啊,本王倒是对你刮目相看了,也罢也罢,牢头儿,去把那条本王千挑万选的大狗拉上来,”胤礽又往茶杯里倒了一杯香茶,换了姿势将脚翘在桌子上,斜睨着被剥光了衣裳绑在条凳上的都满,这小子是靖远侯的孙子一辈,本身没有功名,也不思进取,将纨绔子弟的一身恶习充分的融会贯通并且发挥到极致,平日里跟鲍白勾结的最是紧密,胤礽在另几个二世祖的身上得知了他俩似乎背地里做着什么大生意,银子大把大把的搂,每每出去花天酒地大都是这两个掏钱埋单。胤礽也叫人查了忠达公跟靖远侯两家的私产乃至见不得光的营生,虽然数目不小,但依着一般人家儿来讲也不会把银子随便给这么个败家子儿让他出去糟蹋去,即使是再溺爱也会讲个度,何况忠达公跟靖远侯府上平日还算是低调,在人前并不显富露财,而且这俩小子花钱简直可说是无拘无度,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侧面问了问都满的阿玛,他只说每个月不过是份例的三十几两银子的零花儿,这可不够在宿香楼大吃大喝再眠花宿柳一夜的花销,胤礽直觉的这里有问题!

那都满刚刚被剥光了衣裳,脚心儿里被差役拿了一支毛笔挠的没着没落的,险些没笑死在当场,不到三刻的功夫,嗓子发干肚子一抽一抽的疼,若不是胤礽叫了停,都满倒是觉得这比那拿着鞭子抽还要难受上几倍呢!不过总算是挺过来了,甭管怎么说肚子里搁着的那件事儿跟这挠脚心比起来简直算不得什么,加上这鲍白一死,知道这事儿的人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了,那以后这钱还不都得归了自己了!这条命断断要留住!于是掐手指咬嘴唇乃至后来差点儿咬断了舌头,还真叫这都满给挺了过来,还未松一口气的都满本来还心存得意,但一听胤礽说什么大狗,立刻紧张起来,眯缝着眼看见一个差役牵着一条绳子慢慢走了进来,绳子的那头儿拴着一条恍若小牛犊儿一般的黑色大犬,咧着大嘴,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在黑咕隆咚的刑房之中显得尤为瞩目,都满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想放狗咬人?

胤礽见差役牵了狗进来,眉毛早就笑弯了,随手在盘子里头捡了块儿带着骨头的肉丢了出去,那大狗嘴巴一张嘎嘣了没两下就吞咽了下去,一双狗眼晶亮晶亮的,胤礽将头转向了都满,笑了笑“知道这狗为什么会长这么大吗?爷跟你说,这可是爷打京西的那片乱坟岗子里抓来的,他吃的都是人肉,你说这个儿能小的了吗?”胤礽这话一说完,都满能感觉自己的心脏急剧的收缩了一下,然后就是噗通噗通的跳个没完,心说这王爷是个变态,这是恐吓!自己好歹是功臣之后,纵使是要杀也不会用这么惨无人道的方法,他这是讹诈!

都满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虽然脸色煞白,但仍旧是打鼻孔了轻哼了一声,面上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模样。胤礽看的心里发笑,格老子的!没有那当英雄的胆儿还敢摆这黄继光的脸!行!看你狠还是我狠!

“来呀!喂狗!”嗯?都满大惊,吃人之前还有开胃菜?这招儿古时不是没有,只是都是要先把这畜生饿上个几天以便其凶相尽显,倒是这没咬先喂却不知道是个什么道道儿!都满很是好奇,众差役也大多不明所以,却眼见这位亲王让随侍的哈哈珠子抱出个罐子,挑了封口搁在地上。那畜生靠过去闻了闻伸出腥红的大舌头探了进去,渐渐的稀里哗啦的狼吞虎咽起来,不时有些粘稠的汁液淌出流到地上,也被这畜生伸着舌头舔了个干净,丝毫不见浪费,都满见了那汁液便知那坛子里倒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过是一罐子的蜂蜜罢了!

正待这畜生吃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儿,胤礽忽然一撤手,一个差役意图拽走这大狗,可这畜生哪里肯依,这如糖似蜜的东西量它在那荒坟野地里绝没尝过,如今吃到了嘴里还没有用完,是断断不能罢休的,有一句话叫狗嘴里扒食,这东西哪里肯干,当即开始疯狂咆哮,弄得整个刑房里都震耳欲聋的,竟想回身区咬牵制自己的人,胤礽早有准备,两支拴着绳扣儿的杆子同时伸出罩在了狗脖子上,这才让这畜生不能动弹,但吼声却是一直未曾停过。

胤礽又一挥手,那哈哈珠子上前捡起了陶罐子,朝着都满走过去。“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狗奴才!我看你敢!”胤礽的哈哈珠子哪里肯理会这个身陷囹圄的二世祖,几步上前,拿着方才的大毫笔探进罐子里刮蹭了一阵儿,抬手就抹在了都满的身下,都满立刻明白了胤礽的用意,抬眼不可思议的瞪了过去,却见胤礽正好整以暇的瞧着自己乐得叫个喜兴,当时好悬没哭了,目眦欲裂的在凳子挣扎,无奈被捆的叫个结实,只能眼看着这奴才把罐子底下的蜂蜜全数的蹭在了身下,此刻也只能发出豪猪般的叫喊,倒是比那大犬更胜一筹。

“都满,可别说本王没提醒你,这狗好像很喜欢这蜂蜜,待会儿本王若是叫人放了手,可是想拦也拦不住了!到时候我倒是可以跟内务府说说,给你在敬事房里谋个差事,也省的你见天儿的游手好闲的,你看,怎么样啊?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可别想着混个公务员儿的铁饭碗就算了,本王刚才可是说过,这大犬可是由乱葬岗里头抓来的,是吃过死人的!那儿的环境可是比这牢房里差上十倍百倍,说不定这狗还吃过麻风病的死人肉,所以到时候即使你死不了,恐怕活着也是受罪啊!啧啧啧~~怎么样?本王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好好考虑考虑。”胤礽的哈哈珠子给胤礽续了杯,又拿出个香炉点在一旁,插了一支又细又小的香,胤礽咂着嘴歪坐在圈椅上手指敲着桌沿,一晃一晃似在打着拍子。

都满内心煎熬着,心里把胤礽恨得咬牙切齿可自己眼下犹如砧板上待宰的肉,这个胤礽前太子心狠手辣也不是没有听闻过,可他竟能想出这么个惨无人道的方法,的确是出乎了都满的意料之外,都满的心里不住的在取舍在犹豫,不住的在权衡着利弊得失,不管是哪种结果都逃不过一死,但就是死那也是分了好几种的......任凭都满想着各种刑罚乃至死刑的方式,都想不出第二种比这先被吃后被辱最后还很可能不得善终的方法更加残忍......都满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心里已经做了决定,猛的张开正想投降,却瞥见这个不守信用的忠亲王正端着香炉对着那炷随时可能熄灭的香火死命的吹,在他的吹气作用下,那香的顶头儿冒着明火的地方儿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不断下降,眼看就要见了底,都满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了“亲王~~我招!我招!!你别吹了!别吹了......”

第79章 忠达公的威胁 刑部衙役手持的灯火将整个靖远侯府照的通亮,胤礽一袭的皂青色蟒袍威风凛凛的站在当院儿里,靖远侯府一干人等均是噤若寒蝉的守候在一边儿,心里惶恐着也不知道这位亲王这么晚如此兴师动众的是要做什么。

四个差役抱着个木盒从右侧回廊的门洞里行色匆匆的转出来,到了胤礽跟前儿跪地捧起木盒儿“王爷,找到了,”胤礽缓步走上前掀开了木盒,里面有三册线装蓝皮儿写着‘名录’二字的书本儿,据那都满交代这个大概就是他跟鲍白两个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明察暗访的那些所谓的什么百官行述的黑账册了,翻看了两页,胤礽也是大为吃惊,这里头不但有这靖远侯府向上疏通关节时与所交会的官员之间的账目往来,而且还有不少其他官员相互之间私底下的一些黑账,而且记着他们之间的人脉网络跟日常往来的时间地点,甚至是干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丑事儿也都一一在案。真没看出来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竟然能掌握这么多一手材料儿,是个当特务的料儿啊!

胤礽将册子收好,准备点了人马再去鲍白家里看看能不能翻出个什么,却被那都满的阿玛拦在大门口儿,这老头儿面目慈善,倒是副忠厚之相。这靖远侯是顺之年间给的封号,并非世袭铁帽子,所以一代代降下来,到了他这儿只是个贝勒头衔,那都满虽然不成器也蒙了祖上阴德是个贝子,不过这小子自己心思不正走了邪路,只怕这册子一旦呈给了康熙,这一家子的福泽荣盛就算是走到头儿了!胤礽最是见不得慈父之相,眼前这个老贝勒那眼里的担忧俨然又是让胤礽想起已经渐渐淡了的亲情,止住了身后差役要过来阻止的动作,亲自上前把这个老贝勒搀扶起来“他做了法理不容之事,只怕是回不来了,不过本王会在他最后的这些天里尽量让他过得舒心些,人已经押解去了天牢,想见恐是不易了…就他所犯之事虽是死罪难免,但本王会尽力奏请皇阿玛不牵累府上,本王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那老贝勒听闻又是一个没站稳脚跟滑在地上,自知无望,老泪纵横的给胤礽叩了个头“老臣…谢…王爷…”胤礽不再多言,微点了点头迈步走了出去。

忠达公府里就显得人丁稀落了很多,这忠达公正式早丧,虽然续娶了几房小妾,但愣是再没个所出,那鲍白便是他的独子,眼下这个小公爷暴尸荒野,老公爷又以下犯上冒犯了天恩龙御,不死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了,这府里上下没了正牌儿的主子,几个小妾也早在忠达公出事儿之后卷了能卷的家当跑的跑溜得溜,只剩了一干的奴才还守在这里,倒不是他们不想走,阉人甭管他走到哪儿一辈子也都是奴才的命,而且规矩在那儿摆着,除非是到了花甲之年不能动弹,才会被遣返回乡或者送到郊外的养颐堂里头养老等死,现在就是走了恐怕也是不会有人敢收留下来的,所以但凡是宫里分配下来的这些个太监宫婢们都还是守在府中,只等着忠达公一事告一段落,也好再重新被分给新的主家儿。

搜查这里胤礽没费什么劲,大部分值钱的物件儿都给那些个女人们拿走了,剩下的都是些书书本本儿,衣服鞋袜什么的,好在这些个女人总算是还有些顾忌,也说不好忠达公到底会获个什么罪,所以涉及忠达公的私人物品多是堆在书房里没被拿走。而鲍白的东西就更没人要了,死人的又是个横死的,谁也不敢偷拿了去,他那屋儿里已经蒙了尘,愣是没人进去过。胤礽本来见了这府里是这么个境况,也担心真要是有什么也难免被破坏了,可一见这情形,也是舒了口气。

胤礽看着手下一行人把那鲍白的房间翻了个底儿朝天,可遗憾的是竟然什么都没有找到,难道这小子只是在给那个都满打下手儿 ,搞出这个百官行述主意的人其实是以都满为首,这个鲍白只是个帮凶?虽然这一点足够构成鲍白被害的主要原因,但胤礽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说不过去,譬如说这事儿跟丢失的手雷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么这个鲍白是不是还牵扯着什么别的事儿是都满都不知道的?胤礽这厢还在不死心的翻找着,负责去忠达公书房搜查的衙役忽然进了来,刷刷袖子跪在胤礽跟前儿,端出了一封信笺“这是卑职在忠达公书房的暗格儿里找到的!”胤礽接下信笺在灯下打开看了一眼,立时双眼棍直再也挪不开目光,愣愣的呆了半晌,只盯着白纸上那七个大字“山西风栖峡截杀”没有落款儿没有其它,但山西风栖峡五个字却让胤礽一下子想到了围场事件之后跟康熙等一路回程在山西境内遭遇的埋伏,是巧合还是这件事儿是忠达公的策划?

没了再去搜下去的心思,胤礽将这封密信揣在怀里,一路上琢磨着这些事儿,本想连夜进宫呈给康熙好有个商量,可这一天下来身心疲惫的,再说现在也已经是快近两更的时候儿,康熙估计也已经睡下了,想了想就在南池子大街的街口儿调转了方向,先回府里歇下,等理出个头绪明天再报告给康熙也不迟。

隔日早朝上胤礽都没什么心思,一直在走神儿,聪明如康熙也看出了什么,索性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国事,康熙早早的就散了朝,独独把胤礽叫到了养心殿的暖阁里。“是不是查出什么?”康熙由李德全儿伺候着换下了龙袍,秋香色的常服还没有系上扣子就打内间儿里边儿走了出来。胤礽施了个千礼,不叫自起,打怀里头掏出了那封密信递过去“儿臣昨儿个去搜查忠达公的府邸,这是在忠达公书房里边儿搜出来的……”康熙急急接下抖开来,忽的神色一变,立时龙颜大怒,双眼爆红,几乎是吼了出来“给朕更衣!摆驾刑部大牢,朕要亲自去审!”

一路上康熙都端着这封信在看,意图从其中辨出是谁的笔记,但很明显这字笔笔写的断连,像是故意为之,不是请人代笔就是左右手交替而书,不过康熙断定是后者,毕竟这么大的事儿少一个人知道则少一分担心,但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谁他都是要让康熙死,要让康熙不能回来!而这个人极有可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康熙这一路行的并不踏实,有愤怒也有几分悲凉。

刑部大狱里早就得了信儿,戒备的相当森严,忠达公也早就被带了出来绑在了刑房的架子上,短短的几天人就瘦了一圈儿,但眼里却平静的很,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康熙进了刑房,端坐在圈椅之上,正对着忠达公的位置,不发一言,只下死眼盯着忠达公看。这忠达公一见了康熙,似乎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反而不惊不惧,面色沉稳的也回瞪着康熙,但显然这老头儿的心理素质赶不上这位千古一帝,大概有一盏茶的时候儿,终于眼光讪了讪,有点儿心虚。“多尔衮意图不轨之时你的阿玛忠心不二,暗中上奏,护主有功!朕先考奉为忠达二字,并非世袭,但你的阿玛命短,不至二年便撒手人寰,其后朕准你沿用其号亦为忠达二字,你…却要反朕!”胤礽在后暗道康熙善于工心计,这招儿旧日同好昔日恩说的声情并茂,甚是感佩人心,眼见那忠达公眼底动了动,兀自垂了脑袋,不敢直视康熙。古人虽然愚忠,但这愚忠里却有难能可贵的东西是后世之人不能企及之处,康熙不责不怪不打不骂,先是戳其软肋,兴许更是管用。

那忠达公张了张口,却还是没说什么,康熙也不着恼,只一声浅叹“那人允了你什么?”忠达公抖了抖嘴唇,眼光忽然朝胤礽看过来,这一看不要紧,这老小子竟似是立时长了胆色一般,脸上重新又聚了肃然之色,眼光又变得阴冷“允了臣的现在已经都没用了!臣想跟皇上做个交换!”胤礽眉毛一抖直觉的要不好,康熙也是一愣,其实他不说大伙儿也都明白,无非是荫泽后代,世袭罔替之类的口头承诺,这忠达公现在儿子没了,府上眼见也是散了,这会子他想换什么?

康熙朝着胤礽看了一眼,冷冷道“换什么?”

“臣想要忠亲王给臣的儿子鲍白偿命!”

“你……”康熙怒然,胤礽立时暴起,要不是图理琛扯着,好悬没当场扑上去爆踹这老头儿,还不等康熙说话,已经是开始咆哮“你个狗|日的!比tm驴还犟,跟你说了几遍你那废柴儿子的死跟老子无关,你tm就是不信!”忠达公冷笑“亲王!臣的儿子没了,家也散了,犬子之死许是与你无关,但盘根错节你也难逃其咎,何况你可记得在山西风栖峡,那个叫陈近南的人,他总是死在你手上的吧!”陈近南?这号人物我记得,可他tm是康熙活埋的,但是这种有损圣德的事儿,胤礽有口难辩朝着康熙瞪了两眼,也是没了话音“他也是你儿子?”“他是臣的侄儿,同宗同姓同为一脉单传,也是丧在你的手上,我那木都鲁氏与你有何冤仇,竟是叫我们绝了户!我恨呐!”靠!我tm真冤呐!你们家怎么在这子嗣泛滥的时代里竟蹦出独苗儿来?还tm几次三番跟老子有刮蹭!你恨!我比你还恨!皇阿玛~我要去敲登闻鼓,再去撞景阳钟,这当世之中还有比我冤的吗!

康熙也是想不到,愣神儿良久“忠达公,你觉得朕会拿自己儿子的命去换你那不值钱的消息吗?朕想知道的,从来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康熙这话让胤礽淡定了,对呀,康熙是谁!他怎么可能去做这交换,那他还怎么混!这事儿即便是忠达公不说,只要再多费些时候也总能找出这幕后黑手来,何必受其所制,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

忠达公像是料到了康熙会这么说,竟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用忠亲王的命换其他皇子的命,还有大清基业的命,皇上觉得值吗?”康熙愣了,定定的看着忠达公,试图在他的眼里辨出真伪。而胤礽则下死眼的盯着康熙,想从他眼里找出结论。

“这话…大了……”

“皇上,一点儿都不大,臣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臣也知道兵库里丢的那十颗手雷,臣还知道那雷子将做何用!”忠达公笃定的看着康熙,忽然狂笑起来,这笑在阴暗的牢房了显得异常可怖,康熙的眼光不觉向胤礽看去,胤礽被这么一盯,立时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看电影去了,各位筒子久等了哈~抱歉抱歉了!!

第80章 百里奔命之命悬一线 康熙没有为难忠达公,挥了挥手众衙役又将人押了下去,但是康熙也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圈椅上沉思,眉头俨然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整个刑房里静的连喘气声都听不到,只有火盆里不时爆出额几个火星发出的噼啪声。这刑房之内虽然密不透风,但也许是因为长年的刑讯罪犯,屈打成招也好,认罪服刑也罢,屈死之人不在少数,所以即使不通风而且终日点着火盆儿,但也难免让人感觉凉飕飕的阴冷,可此刻的胤礽却顺着额角往下淌汗,随着康熙眉头皱的越发的深沉,这汗也出的越发的快速。

胤礽真害怕康熙有了这心思,毕竟康熙儿子有很多,可江山就一个,而且这该死的忠达公危言耸听,那复制了多少颗的手雷就是康熙心里的刺,胤礽此刻真恨不得狠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叫你tm没事儿搞什么手雷!叫你tm显摆!叫你得瑟!

康熙忽然撩了下眼皮,胤礽膝盖一软噗通就跪了下来,可怜巴巴的望着康熙“皇阿玛……”康熙面上没什么感□彩,眼睛甚至都是眯缝着,这睡眼惺忪的表情让胤礽更加的没底,感觉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过了良久也是没说出半句话。忽然头顶传来一声轻叹,康熙缓缓起身走到了跟前儿“胤礽!你害怕了?”

我不怕是假的!性命攸关呐老大!你当慷慨赴义这么淡定的吗!“儿臣…怕!”又是一阵儿沉默“倒是实话……”胤礽胳膊受力,被康熙拉了起来,被迫与他四目相对“朕给你句踏实话,朕绝不会受制于人!朕是真命天子,受命于天!鳌拜专权之时朕尚且可以治他于无形,朕曾亲征噶尔丹,在箭雨炮火中趟过来,朕相信,我大清的基业断不会毁在这几颗什么雷子上!朕也不想在后世的史书上背上如斯之名,朕会觉得耻辱!所以朕自然不会拿你去换,你大可放心!”胤礽一直看着康熙的眼神,也由衷的相信他的人品,俗话说君无戏言吗,心里也着实踏实了些。“皇阿玛…”康熙在胤礽肩头拍了拍“万事有朕,昨儿个想必你也未曾歇好,先回府去歇了,此事咱们还需有个计较。这忠达公能留着这封私信想必也是对其人存着防范之心,关键的时候怕是想用来保命或者威胁的,既然他对你害死他儿子的事儿恨意如此深沉,倒不如你先把精神全数放在追查鲍白一案上,若是能在最短时间内破了此案,也算是对他的一个交代,到时候也好再说下去!不过这忠达公的话也是个提醒,朕只恐你搜出此信一事会有所泄露,到时候也许会生出什么异端,这些时候儿做事务必谨慎小心着,府里也多加些防范!”

胤礽称是谢恩猛的想起了那都满的百官行述,竟是被见了这封私信后的震惊给忘得一干二净,康熙这么一说也想了起来,当下想要禀告,可转念一想自己还不曾翻看翻看,万一里头还有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可怎么办,可是若是现在不说,康熙时何等精明之人,自己搜查靖远侯府与搜查忠达公府邸同日,哪怕是迟了一日再报,他也会立刻能察觉自己的私心,想要赢得康熙的信赖极其不易,但想要被怀疑却只在一念之间,自己出生入死这些日子,康熙已是抛开了之前的成见,见出了重用的意思,可不能就此又惹来嫌隙,当下咬咬嘴唇儿“皇阿玛~方才儿臣因为见了这信急着呈报竟是忘了另一事,适才皇阿玛提醒这才想了起来,儿臣在去搜查忠达公府邸之前先是去了趟靖远侯府,据那都满交代,他曾与鲍白两个私下里弄了个什么百官行述的名册,里头记了不少官员之间的动向,用以勒索钱财以满足自己的私欲,儿臣已经在靖远侯府搜出了这几本名册,所以儿臣怀疑那鲍白的死很可能跟这件事有关系,但儿臣却不明白他却是被手雷炸死的,那就是说他也很可能探知了此事的一些皮毛甚至深知内情,勒索不成反被灭了口……”说到此胤礽忽然心中一亮,是啊!鲍白被炸死他又参与了这百官行述的勒索勾当,那么他很可能是因为知情所以被炸死的,可是那个都满却并没有这方面的交代,也许是不知也许是有意隐瞒内情,那这种情况下就有两种可能,一,鲍白与都满都是知情人,但是幕后黑手与都满较为亲近,所以鲍白被灭口,而都满隐瞒真情意欲包庇。二,都满毫不知情,知情的只有鲍白一人,而这等事何等机密,甚至其父都有参与,而鲍白偶然得知,这败家子儿觉得这是个生财的机会就拿去勒索幕后黑手,所以才被杀害。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那么这被忠达公包庇不说的幕后黑手很可能就是杀他儿子的真凶,要是可以证明这一点,他忠达公还不得上赶着揭个底儿掉啊!靠!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现在才整清楚,真tm笨死了!

康熙闻听之后,又是神情一动,立刻要胤礽呈上了这几本名册就急匆匆的打道回宫去了,便是连胤礽的想法都没来得及听,只吩咐了胤礽要多加小心,就火急火燎的颠儿了。胤礽也只是猜测并没个头绪,心里想着先提审了都满问清楚了再做打算,又猛地想起都满已经移交了天牢羁押着,不在刑部大狱了,在脑袋上猛地拍了几下,这就又催着轿子一路抬到了羊坊胡同也就是俗称的养蜂夹道之中,按说进入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高层次的政治犯了,除了圈禁的皇族之外,其他的人一般都可以说是有进无出的,因为是直接受命于天子朱批御笔定案,所以这里也可以说是清朝的天牢,离着刑部倒是不远,只是那层次却是不一样,胤礽虽然是刑部主审之一又是亲王的身份,但人犯一旦被移交了这里,就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见着的了,那是一定要有皇帝的口谕或者令牌才可以进入的。胤礽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在门口儿却吃了瘪,早知道就是拉也得拉住康熙先跟他讲清楚,求个圣谕什么的,现在可好,遇上站在门口儿的两个门神,软硬不吃,任凭胤礽恩威并济也绝迹不开门。见见天色已晚,恐怕再赶回紫禁城里也已经是下了匙,没得又扰了康熙,反正事情已经是有个眉目,迟一晚上那小子也死不了,胤礽也只得先放一放,准备明日再说。

回程的路上胤礽一直推敲着可能有嫌疑的人,坐在轿子中也没顾得上看路,忽然听得轿外李卫的一声疾呼“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胤礽心里一动,撩了轿帘儿,打眼一看虽还是房舍错落,却绝不是回自己府邸的那条路,而李卫叫喊完,这轿子也不见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似是更快了些。糟了!绑票!胤礽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声疾呼,可一琢磨这节骨眼儿上,想来这也是早有预谋的事儿,这会儿要是把这帮子贼人惹毛了,当场砍翻了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轿子外的李卫显然是比胤礽务实多了,正在这胤礽在轿子里胡琢磨的功夫儿,他已经是缠上了一个轿夫,上拳使绊儿扫下盘全数用上了,致使这轿子的行进速度慢了好多,胤礽也不是吃稀饭的,当即想也没想就着这减速的当口儿一个野驴打滚儿就从轿子里头折了出来,抱着脑袋先滚了个天昏地暗。李卫见着主子爷滚了出来,也放弃了对那轿夫的纠缠,三两步赶过来,拽起了胤礽“爷~不对呀~刚天黑着,奴才也没注意抬轿子的人,不是大个儿他们!”胤礽滚得时候硌了腰,这会子疼的直翻白眼儿,懒得理会李卫,心说你不废话吗!这明摆着是要劫持啊!

那几个轿夫见胤礽滚出了轿子,当下手一松咣当一声把轿子摔在地上,变戏法儿一样从腰里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三尺长剑。李卫这小子立马儿英雄气短,拽着胤礽胳膊的手也发起颤来“爷~~咱跑吧……”李卫话没说完,忽的觉得身边儿一空,抬眼之间只见这位平日端重沉稳的主子爷以一种相当豪迈的姿势,跨着大步已然是跑出去十来米了,比起自己的脚力那是丝毫不差。李卫心里一颤,主子您好歹吱一声啊!忒不仗义了!

那四人似是没料到这等情况,均是呆愣了一会儿,但见那主仆两个跑的叫个疾速,眼瞅着就剩一个黑点儿了,当下也是不敢再怠慢,提了步子追上去。胤礽跑的辫子都飘起来了,李卫使出吃奶的劲儿,才算是勉强跟在了屁股后头“爷…爷…咱去哪儿…”“回府!那儿人多…快跑……”“爷…您…您跑错了…往…右边儿…右边儿跑…”胤礽脚底下哪里还收的住步子,索性也不管什么对错了,见了路就钻,反正这街道均是相连着,下个口儿再跑回去也就是了。于是本来算是l形的路线被胤礽跟李卫跑出了好几个n字形,李卫心里叫苦,腿上吃力,可也不敢撇下这位爷自己先跑了,只能跟在后头绕道儿,眼瞅着就快要到地儿的时候儿,李卫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礼数不礼数了,咬咬牙憋了口丹田气疯了似地嚎儿起来“开门!!快开门!!有刺客啊~~~~~~~”

两人到了大门口儿的时候儿,正好王府里的侍卫们提着兵器追了出来,一开门这主仆二人先是歪了进去,爬到门槛儿上喘的像狗一样。胤礽这才得空缓口气看了看跟侍卫们纠缠在一起厮杀的那四个人,个个算的上武功上乘,若非是仗着侍卫们人多,估计一时也难拿的下他们,也得亏了他们这一路上跟着胤礽绕圈子,平白的也消耗了不少力气,不多时就露出了颓势,王府侍卫借机劈倒了两个,剩下两个明显武功不错,不过这会儿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有些应接不暇,可就在这形势眼见大好的情况下,忽然不知道打哪儿又冒出一个来,此人身材颀长,面罩黑巾,但皮肤白皙,夜色下露在外头的皮肉竟是白的耀眼,来人武艺可说高超,一上来就挑了三个王府侍卫,且身法轻巧灵活,就是连胤礽这个武术门外汉也见得出这绝对是个高手,他与那两个刺客混在一处,竟一时间难以突破,生生反转了局势,眼见着王府的侍卫们有些难于招架,更倒霉的是这个当口儿,那人的目光竟是向胤礽投过来,眼色阴冷,杀意明显,胤礽心里冒寒气,心道不好!果然那人捡了个空子,忽然一个腾身跃起,竟是跃过了几名侍卫的肩头,一下子朝着胤礽这边儿冲来,剑尖儿直指咽喉。

李卫已经尖叫的叉了音儿,胤礽也是呆愣当场,根本就没有了躲闪的意识,只等着这一剑刺入咽喉。正在这时刻,忽然当啷一声,那人的三尺长剑忽然被从旁探出的一柄钢刀镗出去,其身形也是一个反转倒退了大概三四步的距离。胤礽这才看见自己王府门前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又多出来四个黑衣人,个个面罩黑巾一袭夜行衣装扮,不过就这个形式看来,倒不像是冲着自己来的,也就稍稍的松了口气,李卫这奴才也在这时屁滚尿流的爬过来护在胤礽身前,警惕的盯着这些人。

后来的黑衣人并没有理会胤礽跟李卫,而是静静的站在那儿与先前要刺杀胤礽的黑衣人对视着“那天追了你三条街,还是叫你给跑了,今儿个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逃的掉!”那先前的刺客并未言声儿,只是将手里的剑握的更紧了些,摆开了开战的架势。胤礽顿觉死里逃生,也没顾得上先擦脸上的冷汗猛的想起电影里那套说辞,当即一抱拳“多谢大侠仗义相救!”胤礽这一厢自顾客气着,那黑衣人连头也没回“王爷~您先避一避,卑职是皇上派来暗中保护王爷的,职责所在,不敢担个谢字!”哦~~~~00x系列,当下胤礽脚底下也有了力气,借着李卫的搀扶总算是站了起来,二人快速进了大门儿躲在了门后,从缝隙里朝外窥视。

这四个后来的00x武功很是了得,但那后来的刺客也是不相上下,双方缠斗之中,那刺客的面巾被挑落,露出了一张白净的男人面孔,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长的倒是端重大气,可胤礽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忽的想起宿香楼里香儿提起的那个太监,猛的惊觉再看他那白嫩的连毛孔都不见的下巴,能长的如此有突破性的男人不是太监还能是什么!当即也不顾什么危险不危险,一下子从门后头跳出来“抓活的!”

胤礽这一声吼,吓了所有人一跳,那武艺超高的太监也是顿了顿,与他一起另两个刺客已经负伤被俘,几把寒光熠熠的宝剑架在了脖子上,老老实实的被压着跪在不远处,空地上打斗的就只剩了那四个00x系列跟那名神秘太监。纵使这太监武艺再高,也架不住四名大内高手的轮番围攻,很快就呈现了劣势,在一个侧踢踢空之后,反被其中一个00x打在了肋骨上,一时叉了气,动作稍稍一慢,脖子上已经被架上了两柄钢刀。

胤礽想起电影电视剧之中在这种时候往往这被俘的刺客会为了掩饰罪责也免受折磨,会咬破事先藏在嘴里的毒药,立刻从门边儿窜出来大喝一声“把他的下巴给我下了!”站在一旁的00x一愣,但还是听命的在那太监下巴上一端,咔吧一声响,那太监已是有口不能言,半张着嘴巴愤恨的盯着胤礽看。

“爷~下他的下巴做什么?”李卫跟在胤礽身后走过来,看那刺客咧着张嘴,甚是诡异,心里有点儿害怕。

胤礽自恃高明的笑了笑,也不顾半路跑掉一只鞋还光着一只脚,站的叫个英挺“哼~爷要留活口,万一他服毒死了怎么办?下了他的下巴就是不让他咬破嘴里的毒囊!”

“服毒?毒囊?”李卫一头雾水,却也跟着点点头,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爷想的周到!不过那毒囊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藏在口中他不怕半路咽到肚子里去?”

胤礽被问的一愣,是啊!古代又没有胶囊,即便是有含在嘴里它也早就化了,总不能拿牛皮纸包上吧,电视电影忒tm不靠谱儿了!“咳咳~~咬舌头总可以了吧!”

第81章 皇上节哀 捉了条大鱼,胤礽乐的什么似地当即决定连夜审讯,连府门都不进了,叫李卫进去拿了双鞋换上就又折回了刑部,看着被结结实实绑成粽子的三个刺客,胤礽一袭胜利者的姿态在这三人跟前走来走去了好几趟。其间那个疑似太监的刺客已经被验明正身的确是个真太监,由于被下了下巴,所以胤礽并没有着急先审问他,挥挥手叫人拿铁链子把他捆了个结实,暂时先押解下去,打算来个分开审讯,以证口供真伪。

被绑缚在刑架上的这二人不是太监,但也是武功高超之人,想来应该是属于死士之类的,自打这二人被俘,就一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旁的一句都没有,即便是挨了众衙役的一顿鞭子,也是眉头不见皱一下生猛的可以,一时倒叫胤礽无从问起。救下胤礽的00x系列四人也没有走,而是随着胤礽一起到了刑部,卸下面巾后,胤礽认出其中一个原来是当日校场比武上被康熙抬旗褒奖之人,好像也叫舒术,有些日子未见,许是与他现在的身份有关,倒是变得沉稳了不少。胤礽想起了在府门口的时候儿,曾听他好像提过也曾追踪过那个太监一事,索性先问问看,也好找找突破口。“我识得你,当日校场比武以四两拨千斤的那个侍卫!”那人长得丰神俊朗,听了胤礽的话,淡淡一笑,抱拳一揖“王爷好眼力,竟还记得卑职,不错,当日正是卑职。后承蒙皇上青眼,被委以此差!”胤礽点点头,看来这小子很受康熙重用,否则短短时间之内,能混入康熙的枢机处当值,若非他信重之人,决计不能!

“对了,方才听你说起曾追踪过那个太监,不知是在何时何地?”这个舒术想了片刻,抱歉的朝着胤礽一揖“皇命在身,未尽之职,恕卑职不能告知王爷!”胤礽心里有些懊恼,但想想他们是直接授命于康熙一人,在自己意味不明也没有康熙首肯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坦言,倒也怪不得他。“罢了罢了!反正本王一会儿也要审过,那你们这是??”胤礽见问不出什么来,有些纳罕他们还犹如年糕一样跟着自己是什么意思,要说保护完全不必了,难道谁还敢直接闯到刑部大牢里来吗!“王爷!卑职等是想等王爷签押人犯!”“人犯?你们要提谁?”这叫舒术的小子面色不改,揖了揖“就是方才那个太监!”胤礽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他看了一会儿,虽然这人很关键,很可能直接从他嘴里审出这幕后主使的身份,但是既然康熙在派差给自己查案的同时,还派出了枢机处,那就证明这事儿康熙是有自己的想头,有些事儿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思也好,反正胤礽知道,在这里有些事儿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那…这两个呢?”舒术朝着那两个被绑在刑架上的人看了看“皇上只说要那个太监,其他的没有交代,卑职不敢私自做主,这二人就留给王爷审问吧!”胤礽当既点了点头也没有旁的话,在刑部交接人犯的名册上签了批示。居于安全考虑,胤礽也要求这四个00x系列出示了他们的身份象征,就是一块标示着枢机处小篆笔体刻印的令牌,便吩咐衙役带着他们去提人。

胤礽心里烦乱,不知道康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让自己查案子却不肯交了底牌,这分明就是利用跟不信任,虽说在胤礽心里面儿并没有真的把康熙当做一个父亲来看待,但是一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口口声声的皇阿玛这么叫着,再加上康熙对自己一直都是较为宽容跟器重,也难免的让胤礽有些飘飘然起来,在心里认为最起码自己跟其他的皇子在康熙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但为今看来,却并非如胤礽所想的那样,康熙对自己的疑虑跟不信任并未完全消除甚至多加防范着,那么自己日后想要完成改革的大计跟振兴中华的宏图大志又该如何施展呢?胤礽忽然有一种无力感,觉得万事没了目标。

那边儿的衙役依旧皮鞭沾盐水这么一下下的抽着那两个刺客,单是一个谋刺亲王的罪名就足矣抽到死,但衙役们也明白这两个人亲王留着还有用,所以抽打的力度拿捏的正是好处,既算是对他们以下犯上的教训又不会要了他们的命,鞭子上沾了盐水儿也恰到好处的刺激着那二人的痛神经,也不至于会晕厥过去。胤礽从那一声声皮开肉绽的声响里渐渐缓过神色,缓缓踱了过来,制止了衙役行刑,冷冷看着那二人“本王不会骗人,你们今日说与不说都会是个死罪,只是死法不同,看你们选择了!”

二人也是一条硬汉,缓了缓神色,纵使身上都是血道子,也只是哼哼了几声,倒是硬气的很,这半天不吭声儿的咬劲儿也足以让胤礽钦佩不已。“倒是嘴硬!”负责行刑的差役也是暗自惊奇,按说这皮鞭上沾盐水的手段,那是相当难熬的,这一鞭子下去,往往是皮开肉绽又因为沾了盐水那疼是极难忍耐的!听老差役们讲,就连当初的鳌拜那也是被抽的嗷嗷嚎叫,这两个虽说面上痛苦难挡,却始终只是轻哼几声,愣是没喊个疼字!“好!硬汉!有胆色!本王喜欢!”胤礽忽然的叫好,吓了这二人以及众衙役一老跳,却见胤礽笑的极为阳光,还拍了拍巴掌,走到了其中一个跟前儿“这位壮士叫什么名字?他日估计你的主子不会给你立什么牌位了,说出来,本王给你立一个,也好过做个无名的孤魂野鬼啊!”那人面上一动,定定的瞧着胤礽一会儿却未之声,行刑的衙役上前抽了那人两个嘴巴“王爷问你话呢!你tm还装哑巴!”上前就钳起那人下巴,这一钳不要紧,却反而是那衙役怪叫一声,倒是吓了胤礽一跳。胤礽皱眉看过去,却见那差役面露惊恐神色,直直的瞪着那刺客的嘴看“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王…王爷~他…他没有舌头……”胤礽心里大惊,忙过去搬开那人的嘴,见了平生仅见的恶心画面,本该是舌头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口腔里面显得比常人要大很多,只有在接近喉咙的地方儿,是一个平切面的舌根,看那样子,这并不是新近的创口,似是很久以前就有的旧伤,这一看之下,倒是吓得胤礽把手一缩。生生的淌了一身的冷汗,靠!这也忒绝了!好残忍的手段!胤礽忍下恶心跟心寒走到另一个刺客跟前儿搬起他的下巴,捏开嘴一看,果然也是一样,难怪他们会一声不吭,原来根本就是口不能言。“这…这怎么回事?”胤礽心里很是震慑,也隐约的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后世的认知中,对这种豢养死士的方法完全没有概念,谁能料想竟是这样一种近乎残酷的手法!胤礽抬眼很是认真的看了看这两个人,正值壮年孔武有力,本是一个儿男的黄金时段,却注定这辈子不会有什么希冀不会有什么明天,胤礽忽然觉得心头有什么堵得慌,朝后退了两步,被差役扶住。“爷~这个奴才倒是听闻过,以前也曾听人说起,这是被人豢养的死士,打小儿就养着,用各种法子训练着,交予各种武功,目的各不相同,但这拔了舌头的奴才倒是只听闻从未见过,今儿算是见了……”“带他们下去!不审了!带下去吧……”“嗻~”

康熙稳坐养心殿的盘龙宝座之上,端的一个器宇轩昂,手中托着一部书册,已是拧眉端看了近半个时辰只盯在那一页儿之上,一旁的李德全儿想问也不敢问,只能屏气凝神的站在一边儿小心伺候着。舒术四个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养心殿前院儿,带着那太监侯在外头听传,李德全儿禀明了康熙,康熙这才稍稍缓了缓神色,却仍是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缓缓起了身子,步下玉阶一步步走到殿外,负手看着院子里的五个人,最后将目光锁在那个太监身上。“皇上~这奴才意欲行刺忠亲王,在王府门口儿被卑职等拿下!”康熙眼色一动“胤礽没事吧?”“回皇上,王爷没事儿,只是受了惊吓,现在刑部大狱里正审着另外两名刺客。”康熙点点头,忽的眼光瞥向那太监“朕若是没记错的话,你的主子当年是随着太宗皇帝打东宁入关的,做了我爱新觉罗家的奴才这么多年,如今倒是念上了旧主儿,哼!腌臜东西!”那太监闻言一愣,眼中闪烁不定,康熙更是笃定了其身份,忽的眼里闪出杀意,咬牙切齿“原夫我远祖,所自出实与费莫氏之先,同属一源。会遭家难,播迁于嘉理库马佳地方,因以为氏!她,就是你的主子,朕说的可对?”

那太监傻在当场自不必说,只说舒术李德全儿那几个闻听康熙这话,也是知道自己听了不该听的,当下扑簌簌的跪在地上不敢言声儿,康熙一步步走下石阶,“朕不必你说什么,今日朕不杀你!把他带下去关起来!”舒术几个连忙叩头称是扯了那太监就消失在养心殿门口儿,康熙身子忽然摇了几下,李德全不是笨人,跟在康熙跟前儿什么事儿都看的透彻,也知道这是件大事儿!刚一惶神就瞥见康熙摇摇欲坠的身子,连忙冲过去搀了一把,这才算稳住,再一抬头却见康熙面颊之上俨然两行清泪,这下这大总管更是如遭雷击,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唯诺着“皇上保重龙体!皇上节哀!”

第82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隔日的早朝众人就觉出了不对,康熙并未出殿,只是叫李德全儿口谕众人无事议奏即可退朝,这些朝官都是人精,这会儿也早就嗅出了不对,哪里还敢有什么事情要议,喊着‘吾皇万岁’就退出了殿外。因为众人是按次由后而退的,所以站在较为靠前的皇子跟张廷玉佟国维等几个当朝一二品暂时还不得退出,李德全则捡了这个空当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了句“几位爷,皇上养心殿宣召,”张廷玉等也听见了,只是脚底下顿了顿互相看了几眼也不敢有什么揣测,轮到自己个儿了也低头哈腰的退了出去。

被带到养心殿外的几位皇子是康熙所有已经成年的儿子,最大的是胤礽最小的是老十四,一共十一个依次走进了院子里排了两排站在暖阁门,外先是给康熙行了大礼,半晌也没听到叫起的声音也只得就这么跪着。李德全儿也没跟往常一样招呼着几位爷进去,只是自个儿挑了帘子闪了进去,不一会儿里间儿传来些响动康熙着了一身儿鲜少穿着的全青色压暗纹的袍子,披着件儿明黄的披风站在门口儿,脸色不知是被青色反衬的还是本就如此,竟是一种从未在康熙脸上出现过的苍白,胤礽偷偷抬眼看了一下,竟觉着这一夜的光景,康熙似乎有了些风烛残年的味道,心里揣测着昨晚康熙大概知道了什么,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着“胤礽,昨儿个无事吧?那两个刺客可审了?”其他皇子一听,倒也没有过多的表示惊讶,各个府上都有遍布着无间道,谁有个什么动向不需大势声张,也难逃另几个的耳目。胤礽伏了伏身子“谢皇阿玛惦记着,儿子无碍,那两个刺客儿臣押在刑部了,想审也得他们有舌头才成!只等皇阿玛示下,看如何处置!”康熙微一挑眉,脸上一抹惊讶很快便被掩去“既是留之无用,何须问过朕,立毙了就是了!”胤礽一惊连忙应了声“嗻~”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门外又传来响动,却是舒术那四个押着昨天的那个太监打外边儿进了院儿内,只是他们四个已经换上了大内侍卫的装束,而那个太监已经是没了昨夜所见的阴霾戾气,只是在白日里看着那脸面更加的惨白了几分,压根儿不像个健康的人。几位皇子不明所以,早就不是偷偷打量了,而是堂而皇之的端看,其中倒有三个不作如是观,而是在看了一眼之后便闭目不语,端的沉稳。胤礽见得明白,离着自己最近的老三看了一眼之后就垂了脑袋,没了声息,老四也是这么一副表情,但明显要比老三大气一些饶是一副与我何干的神色。再有就是十二阿哥,只看了一眼就瞥开眼神,只是他一直是睁着眼睛眼底清明,倒似是事不关己的悠然神色。康熙明黄色披风在胤礽眼前一闪,停在了一旁老三的跟前儿,竟是面带笑意,半弯着腰朝着老三凑了凑“胤祉,识得他吗?”这神色举止再是明显不过,就连那几个不明状况的阿哥们也都不再看向那太监,而是转向了老三,胤礽心里更是清明,只是叹了口气,原来是他!

“儿臣不认得他!”老三端的一个沉稳肃静,不见任何惊慌,康熙笑意又深了些“海宽,原系盖山的家奴,曾以身救主,深得盖山器重,净身之前曾习过武,身手还不错!你额娘进宫之前算是你额娘跟前儿的哈哈珠子,进宫以后依旧在盖山府上当值,只是一年前忽然被逐出府去原因不明。朕,说的可对呀?”“皇阿玛~即便是,那与儿臣何干?皇阿玛也说了,他是额娘昔日的奴才,额娘进宫之后鲜少有与外头接触的机会,何况他如今也已被逐了出去……”康熙依旧笑着,只是眼里渐渐的见出了阴狠,那个太监噗通跪在地上“皇上!三阿哥并不认识奴才,所有事儿都是奴才一人所为,与三阿哥跟娘娘皆无关连!皇上要杀就杀了奴才吧!”康熙不怒反笑“很好!忠仆义主!胤礽呐~你看~若非有那鲍白横死一事,朕也不会要你去追查至深,也就不会查出那都满还有个百官行述!要是没这个百官行述,朕还就真拿不出证据要这个奴才死的瞑目!这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啊!好!既然你们都清白,那好!朕也不必要审下去,只听你们说!来呀!去把忠达公给朕押到这里来,朕有事要点醒了他!”康熙言罢转身愤然而去,舒术几个也暂时把那叫海宽的太监带了下去,胤祉瘫坐在地上,随后李德全儿出来唤了俩散差也把他带了下去,余下的几个皇子依旧是跪在院子里,只是惊愕的惊愕,诧异的诧异……

过了不久,就在胤礽的膝头感觉有些麻痹的时候儿养心殿外又有了动静儿,忠达公蓬头垢面的被带了进来,看见了胤礽显然还是相当的愤恨的,但这个地方儿也容不得他造次,愤愤的瞪了几眼,就被直接带进了暖阁里,不一会儿就是一声痛心疾首的哀嚎响起,这时李德全撩了帘子出来说康熙宣胤礽觐见。胤礽赶忙站起来动了动膝关节儿,就着李德全打帘的手闪身也钻了进去,一进里头,就看见那忠达公已经被松了绑,正红着眼珠子下死命的踢打那叫海宽的太监,根本就不顾这是什么场合儿什么地点,就在忠达公对那海宽饱以老拳的时候儿,胤祉则呆愣的跪坐在一旁,一声不言,低头不语,见不出神色。康熙坐在暖炕上,身边守着四个大内侍卫,眼光冷冷的注视着这些人的动静,对忠达公君前失仪的事儿视若无睹,既不喝斥,也不拦阻。胤礽赶忙上前对着康熙行了个千儿礼,康熙撩了眼皮看了眼胤礽,也不说话,只示意在旁候着。

那忠达公虽说年近老迈,但身子骨着实硬朗,想必已是知道了自己的儿子究竟死在谁手上,加上心里的愤恨,这会儿就跟个疯牛一样,不管不顾的死捶烂打那海宽,打了将近有半个时辰,也不见他有停下来的动向,康熙怕他把人打死,挥了挥手,舒术几个这才上前把他拉开。那海宽已是满脸是血,伛偻着腰蜷在地上,估计是被忠达公踢得不轻,若不是仗着是个练武之人,底子不错,可能也熬不到这时候儿。忠达公这会儿也发泄的差不多了,忽的悲从中来,伏地痛哭了几声,就咣咣的给康熙磕起头来,康熙叹了口气,也不拦阻,直到他渐渐停下“忠达公,如今你还要袒护你那主子吗?”“皇上!奴才愚蠢之至!奴才猪油蒙了心了,错信了三阿哥巧言花语,纵是现在才知道,便是连自己阿玛都想暗算之人,又岂会重情重信,想必他若真成了事,头一个要除的便是我们父子两个!呜呜~~奴才愧悔…奴才该死!!”康熙眼色朝胤祉一扫,目中清冷“忠达公,你其罪当诛,朕也是饶你不得,你可有怨言?”“奴才毫无怨言!奴才该死!”“好!朕想听你说说究竟,朕想听听看朕的老三是怎么个未雨绸缪的!”忠达公重重的叩了个头“皇上行围遇袭之后,曾派了先骑回京报讯,也就是在那日的当晚,三阿哥才来找的奴才,相允事成之后封王铁帽子世袭,世代尊荣!奴才只有一个不成气候的儿子,奴才倒不是贪图享乐好大喜功之人,但深知这个儿子无德无能,恐怕将来他会潦倒破落,而且奴才祖上与马佳氏一门有些渊源,曾在关外的时候儿有过过命之恩,当时也是多喝了几杯,头脑一热也就应下了,可隔天奴才就后悔了,可还没等奴才反口,三阿哥就拿来了大爷曾在军中当差时,手下的效命书,并且逼着奴才一起签了押,因为不知道皇上究竟会从何处回京,未防有遗漏,这就又连夜的安排了各自的人马在围场山西河北乃至天津这几个必经之地的几个险要之处埋设了陷阱,只等皇上赶到……”忠达公话一出口,胤礽明显感觉到了康熙的愤怒,放在膝头的双手都攥成了青白之色,半晌方才压下这口气“兵部丢失手雷一事,你又知道多少?”忠达公抬头,已是老泪纵横“皇上~此事奴才却是不知情,否则哪有不怀疑他的道理,自打设伏这事儿失败之后,为了避免嫌疑三阿哥就鲜少再与臣接触……”康熙点点头“忠达公~念你祖上恩德,朕准你隆服服刑,体面的去吧!”忠达公此时已是哽咽难忍,重重的又给康熙磕了两个头“奴才…谢皇上恩典!”康熙闭着眼睛挥挥手,自是有人把忠达公带了下去。屋里一时寂静,只有那被痛打的海宽发出的粗重呼吸声。

又过了半晌,康熙缓缓起身行到胤祉跟前儿“胤祉,你还要什么要说吗?”胤祉被问到了头上,这才渐渐回了神,在康熙跟前儿跪的周正“皇阿玛…儿臣…儿臣不服!儿臣哪里比不得他?竟是让皇阿玛多番的不能青眼?皇阿玛喜欢汉学,儿臣自幼谨记教导,苦心志劳体肤,儿臣敢说在众皇子之间,儿臣的造诣无人可及,单是这份儿心智也是拔尖儿的,皇阿玛…您到底是看不上儿子哪里…儿臣何辜啊皇阿玛……”几声皇阿玛叫的就连胤礽听着也是酸酸的,这老三今儿算是说了实话,总是离不了嫉妒贪功四字,康熙闻听之下也是几分动容,但显得要比胤礽淡然一些,看着抓着自己小腿的胤祉“朕从未觉得你是个合适的人,朕也从来都知道你的那份儿心机,正是如此,朕才放你在翰林院里多去看看圣人教导,也好心智开明一些,可你终归是负了朕!”康熙忽的神色一变,脚下一掀,甩开了胤祉。“皇阿玛~此事只是儿子一意孤行,额娘也曾劝诫开导,是儿子不听母训,儿子不求别的,只请皇阿玛看在额娘曾为皇阿玛诞育五子一女的份儿上,请皇阿玛开恩,不要为难额娘!”康熙冷冷睨了胤祉一眼,轻哼一声“朕倒是不知道,你还曾多次去过惠妃那儿并能耸的她也一并落了水,毕竟胤褆是因为你的进言才被朕圈起来的,她那么恨你……”胤祉脸色当即白了下来,“皇阿玛……额娘……”

康熙转回案头,拿了那几册书册,递给胤礽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还放在你那儿……”再看看其他人,叹了一声“你们都出去吧,朕还有话要跟胤祉说!”舒术几个自然不放心,但康熙伸手一挥,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拖拉着半死不活的海宽出了屋子,胤礽朝着康熙看了看,心里对他忽然把这册子交给自己甚是意外,可也不敢问的详细,只得随着舒术他们退了出去,依旧跪在当院儿之中,只是怀里抱着的那个盒子相当的扎眼,以至于引得其他几个兄弟不住的侧目。

正值二月底的天儿,依旧寒气大盛,本就觉得清冷,又跪在当院儿的青石板上,再是强健的人也难免有些难于忍受,几个皇子面上都带出了些苦色,只是没有康熙的发话谁也不敢站起来。就这么直跪到了午时时分,头顶上刚刚觉出了些暖意,暖阁里也才有了动静,先是李德全儿急火火的跑出了屋子,又是传了几个散差抬着个架子进了去,再然后架子上抬了个人又出了屋子,只是那人被用白布单子从头到脚的蒙在里头早就没了生命的迹象,但几个皇子心里却都是清明一片的,便是连胤礽也忍不住的跌坐在地上,胆小如十二阿哥索性直接昏厥过去。两个散差步子走得也是有些乱,抬到诸位皇子跟前儿的时候儿,身子颤了颤,恰好一阵风拂过,白被单儿被撩起了一角儿,众人辨的仔细,那是三阿哥胤祉,脸面已呈青灰色,在其下颌脖颈处有两道很明显的指痕,青紫青紫的……

第83章 往事成殇 入夜后的紫禁城显得萧瑟清幽,养心殿的灯从下匙一直点到更鼓打了一下之后,康熙始终是一个姿势歪坐在龙榻之上,一会儿闭闭眼睛,一会儿又看看自己的手。“皇上~您若是实在没有胃口,奴才给您弄点白粥垫垫,夜了,也该歇了~”李德全儿知道康熙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这会儿谁劝都没有用,但皇上是大清的支撑是顶梁柱,他垮不得,所以即使是说了没有用,也得啰嗦这么一句。奂着自打下午三阿哥被康熙亲手扼死在这屋儿里,李德全儿的脖子上仍旧是冷飕飕的凉,皇上不容易,俗话还说虎毒不食子,皇上亲手掐死了三阿哥,那得是多大的气呀!想到康熙下午跟咽了气的胤祉一块儿跌倒在地上,李德全儿还忍不住的怕着。滴踔帐翘玖艘豢凇八骐奕ヌ酥哟夤……”李德全儿一愣“皇上…夜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也不迟啊……”康熙一个冷眼递过来,李德全儿立马儿跪在了地上“奴才遵旨!”

钟粹宫位于内院东六宫之中,是座比较华美的宫苑,其意为汇聚精萃之吉祥寓意。康熙六年的冬末十四岁的爱新觉罗玄烨在梅花怒绽的时令里遇见了还是秀女身份,也恰如这红梅般艳而不俗的马佳氏玉荣,那时的两人还都算是个孩子,对情之一事似懂非懂,只是在那段宫闱倾轧皇权旁落的时候里,这个女孩儿给了玄烨不少的安慰跟欢乐。康熙依然记得他们一起为第一个孩子承瑞的临世而手忙脚乱,又因为三子长华的早殁而拥泣于月下。康熙十六年二月,胤祉诞生了,虽说这时候的康熙已经不再是青涩的少年,也有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女人赫舍里氏,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康熙的心里马佳氏玉荣也同样是一个重要的存在,所以当胤祉降临以后,康熙为了为她这个子嗣薄弱的可怜人儿留住这个孩儿,迷信的将本没有显赫身份的马佳氏晋位为荣嫔,想要用子以母贵的说法留住这个儿子,也许是上天怜见掩或是这法子真的奏效,胤祉平平安安的长大,一天天的健硕起来,在康熙的心里,对这个儿子的情分甚至不输给胤礽,虽然因着胤礽之母赫舍里氏的因由,立了胤礽为襁褓中的皇太子,但对于胤祉这个儿子,康熙也同样下心力的培养教诲着,期望他将来可以以文治帮着胤礽治理天下,做个同裕亲王恭亲王一样的贤臣佐将……

康熙一路行的不快,脑子里尽是关于荣妃和胤祉的点滴往事,每每想到兴事之时,往往伴在其后的便是锥心的痛,直到了钟粹的门口儿,康熙才缓了缓神色,望了眼悬在头上的匾额,叹了一口“你们都守在这儿……”李德全儿皱了皱眉,这宫中没什么秘密可言,三阿哥下午的事儿保不齐这个荣妃就已经知道了,他们娘俩这可是谋逆的大罪!皇上一个人进去实在是有些不放心,康熙知道他的心思,没阻止他跟进了院儿内,但到了主屋的外头,便制止了他继续随着,李德全儿也只好守在外头,眼珠子一瞬不瞬的盯在窗户上,耳朵也立了起来。

这钟粹宫是个二进院儿,进了第二道门儿才是荣妃歇息的屋儿,此时夜尽阑珊,这院儿里别的宫嫔也都早早的歇下了,即使偶尔有个起夜的奴才也都被图理琛阿布凯几个凶狠的眼神儿一瞪,憋死了也不敢再跨出自己主子屋儿里一步。里院儿只有一盏灯还亮着,正是荣妃马佳氏那屋儿,冰裂纹步步锦的窗格儿上映着荣妃的侧影,瞧那装束该是还上着妆。康熙推门而入,应鼻的依旧是满室的梅香,走了几步进到了内室,荣妃背朝着门口儿坐在春凳上,一袭湖绿色锦绣宫装,掐金丝云锦的缎面儿夹袄,头上梳着繁缛的大拉翅,带了金钗发冠,与她平日的素雅截然不同。康熙的脚步停在门口儿,马佳氏身子动了下,头上坠下来的金流苏明显的晃了下,却并未如同以往那样转身迎过来,而是浅浅的一声叹息盈口而出,飘摇在这小屋儿之内“皇上来了~臣妾…等了皇上一晚上了…”康熙并不意外,缓步走了进来绕过荣妃,在她对面儿的软榻上坐了下来,灯下细瞧着,虽然有了岁月的痕迹,退了昔日的圆润红嫩,但眉眼儿依旧,骨子里更是透了些潋滟的形质,却还是美好亦如当初。康熙也跟着一叹“告诉朕!这是为什么?”荣妃似乎没料到康熙问的这么直接,蓦地抬了眼睫,张了张嘴,却是挤出了一个浅笑“皇上~还记得当初吗?祉儿还小,却总是想着跟他二哥比个高下,每每得了皇上的一句夸赞,总是能让他高兴上好半天……那时候儿皇上也还是常来臣妾这儿,可是后来…皇上又有了四阿哥,五阿哥…来的时候儿就少了…胤祉也越来越不爱说什么了……”康熙仰头朝着屋顶看了看,意图逼下以为被他自己掩藏的很好的情绪,半晌只是一叹“老三自小儿就性子强,却不喜欢说出来,倒是总到你这个额娘这儿找宽慰,他…从来就不懂得朝朕说!”荣妃一叹,眼角儿淌下一行清泪,顺着白皙的侧脸一直滑落到下颌,嘴角儿却是往上挑了挑“是啊~我这个额娘也做得不好,从不懂得开解他,只是一味的劝他去努力的讨皇上欢心,努力的表现自己,为今看来…皇上,您说,是不是臣妾害了他?”

康熙没有回答她,只是怔怔的看了荣妃一会儿“朕曾以为你最是了解朕,但你一直就没懂得朕……你怪朕慢待了你们…你怪朕送沁儿远嫁漠南蒙古,你也不跟朕说,从来不说…朕每每看见你的时候儿,你都是这么笑着…你为什么就不能同她一样,把什么都说出来,想要的不想要的,朕是皇上!朕的心思不在这里,自打朕亲政之后就同你说过,朕不会再是从前那个爱新觉罗玄烨了!”“可我还是那个荣儿!”荣妃忽然站了起来,显得异常激动。康熙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冷冷的笑了笑摇了摇头“不再是了!自从你起了腰忤逆朕的心思起,你就不再是了!荣儿不会想要朕死!荣儿也不会有这样毒辣的心思!”马佳氏终于哭出了声音,也顾不得拿帕子擦拭脸上的胭脂渍“皇上!臣妾只是做了选择,在儿子跟皇上之间做了个选择,皇上的眼里心里已经没有荣儿了,荣儿也只是想要儿子过的更好,最起码我们母子之间可以全了一个!”康熙闻言嗖的站了起来,怒视着马佳氏“那你想过今天吗?如果失败了呢?那你该怎么选择?是你…是你亲手害了胤祉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狗奴才海宽是听命于你的,你叫他去杀胤礽,你叫他去准备那些雷子,你让胤祉去笼络曾是你马佳门下的忠达公,你还巧言拉拢了惠妃,以开释胤褆为诱饵骗她用纳拉一族跟明珠残余的势力想要掣肘朕!胤祉愚孝,由得你胡为,最后还把所有揽在了自己身上,说你这个额娘无辜…他不了解你这个额娘,可朕知道!依着胤祉的手腕儿他做不到这些,而这一切都是你指使着那个海宽去暗中联络的,而这一切,你布置了一年多,你布置了一年多啊…”康熙颓然的坐在了榻上,从未有过的心力交瘁,甚至有些后悔下午在震怒之下扼死了老三,但这么一个愚孝之人,听之任之任人唯亲,留着又有何用!

马佳氏没有辩驳,只是呜呜的哭着,屋子里一时只有呜咽跟叹气的声音,过了良久,宫内的更鼓已经敲了三下,康熙才缓缓站了起来,一步步朝门口儿走去。马佳氏忽然跪趴了过去,死死抱住了康熙的小腿,抬着已经哭得红肿的双眼看着康熙“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祉儿…祉儿走的可安然?他…他现在在哪儿…”康熙冷冷的看了马佳氏一眼,胤祉临死时那冷静的眼神儿忽的晃过康熙眼前,安然!许是吧!“朕送他回府了,明日朕昭告天下,说他遇刺身亡,追封为诚亲王…给他最后的体面…”马佳氏哇的一声哭号出来,也松了康熙的腿,重重的在地上叩了几下“臣妾…荣儿谢皇上恩典!”马佳氏知道康熙如此一诏,不仅是胤祉的体面,便是连自己马佳一门也不致在再获罪株连,也就等同于康熙不再追究了!至于别的什么惩罚,只要活着便是最好!

康熙回了养心殿,依旧没有歇息,只是靠在榻子上闭着眼睛,似是在等什么,直至五更的时候儿,宫里突然响起了钟鸣之音,康熙为之一动,蓦地大睁了双眼。李德全儿小跑着撩帘子赶了进来,直至康熙跟前儿才缓了口气,咋咋舌小声道“皇上…荣妃娘娘…薨了……”

第84章 这黑锅爷不背 就在荣妃自缢的隔天,宫中又传出了惠妃纳拉氏自缢的消息,一连丧了一名皇子还有两名妃嫔,这件事可说是震惊朝野,众人纷纷臆测,坊间也是一时盛传极致。但纵使是朝官们存着再大的好奇,也没人敢去窥个其中一二,但聪明如张廷玉佟国维者便不难从近日皇上的批注跟频传的口谕中窥得个一斑二斑,何况康熙自诩皇族无家事,万事与国牵,这些日子的动响跟议事上,除了实在不便明说的话,其他的张廷玉几个也没少听在耳朵了,左右一想,也就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聪明是个好处,但太过聪明,以至于到了康熙也不得不提点的地步的时候儿,那便不怎么妙了。

康熙缀朝两日,只说龙体不郁,可今儿早晨李德全到了文华殿宣了张廷玉佟国维跟隆科多养心殿见驾,三人这心里就直打鼓。至了养心殿暖阁里,果然见康熙脸色晦暗阴沉披着件儿素锦的夹袄,捂着金丝云锦绣祥云腾龙纹案的金黄缎面儿锦被倚靠在暖榻的垫子上,头上绑着布带显示着康熙还犯了头痛的毛病,即便是如此,手边儿的几案上也还是堆放了不少的奏章。张廷玉属内臣,任着翰林院掌院学士之职,平日算是康熙较为倚重信赖之人,见了康熙如此,也是真心的起了忧心,几步上前帮着康熙理了理有些纷乱的折子“皇上~静心养气方可明神健脑,诸多奏议微臣皆数已然甄选其重,近日我朝乃是升平盛世之景,唯陋蔽一二不足以为忤,微臣念于皇上,皇上尽可闭目静听,再行朱批。”康熙看了看张廷玉,叹了口气摆摆手“诚亲王的丧仪之事可办了?”佟国维任内大臣世袭一等公,清朝虽无宰相一职,但佟国维其属事事皆可参许,说他是当朝一品宰相也是实至名归,老三胤祉自殁到封王发丧,乃至两位后妃的丧仪之事,这位能臣皆有参与,当即朝前迈了一步,拱手一揖“皇上,内务府已是按照亲王丧仪发丧,各事据悉无漏,棺木已封,眼下八贝勒亲自前往主持,朝上也都尽数前往吊唁,于府内停灵七日即可运往马兰峪入葬,其子弘晟自请戴孝守丧一年。”佟国维知道康熙实际是想听听看胤祉的遗体是否被人看见过,索性以棺木已封四字给康熙吃了颗定心丸儿。想想前日自己接到康熙密令前往为胤祉服灵之时还心有疑义,可一眼瞅见了胤祉脖子上的青黑,一屁股摔在地上之后,立马就心领神会了康熙的意思,愣是打着‘死者为大,安眠于斯’的旗号,连胤祉的老婆孩子们都没让再看上一眼。康熙点点头知道这老东西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也算是放下心来,叹了叹“弘晟是个孝顺孩子,等一年之期过后,就由他继胤祉诚字一号,享贝子奉!”

佟国维躬身领命,康熙颔首,随又点了隆科多的名字,这隆科多现任掌銮仪内侍卫大臣行走在内廷之间,也算是在各处能说上话儿的人,按照辈分排下来,那还得管佟国维叫声叔,但这两人平日里走动的并不算勤,佟国维任着这一品之职却格外谨慎,纵使是自己的儿子也决计不会同处朝堂之上,也正因为此康熙对他还是颇为信赖的。这个隆科多原是大阿哥胤褆的人,与他一同领过兵上过阵,自打胤褆失势之后不知怎么的忽的平步青云即便是佟国维也是颇有些意外的。其实隆科多能在大阿哥麾下任职这与佟国维难脱关系,当初朝堂之上有辅臣索尼,又有权臣明珠,其他的人包括他佟国维压根儿就不敢分庭抗礼,但聪明的佟国维在明珠即将要倒之初便有所察觉,但也并没有就此靠向索尼一党,因为他知道,康熙之所以容忍明珠与索尼两个权倾朝野也是想让他们相互制肘着,彼此有个忌惮,不会呈现出大权独落如鳌拜那时的情形。但明珠若要倒了,那索尼没了牵制的人,恐怕下一个就会轮到他。佟国维在此时选择了中立,始终站在暗处瞧着朝上的风云变幻,为了怕出意外的情况,他把初出茅庐的侄儿隆科多放在了与索尼对立的大阿哥势力之中,而自己则不软不硬的周旋于索尼跟明珠之间这样两方都有个站得住的人,不管倒了任何时候儿,也不会祸及到佟佳一门。之前这小子还算是对自己言听计从,可自打大阿哥胤褆被圈之后,佟国维忽然发现这小子难于驾驭了,自己现在把希望寄托在了八阿哥胤禩身上,明里暗里的却多次让这小子去巴结老二去,想用这种左右通吃的招数再搏一回,可这小子明显就是个皇帝党,事事跟自己唱反调,现在更是眼见着被康熙信宠,区区一年间晋了领侍卫内大臣的差事,佟国维高兴之余,也未免多了些猜测,他搞不懂这个隆科多的立场,这对佟国维来讲相当不利!因为一个不小心,这青出于蓝的小子很可能就会用自己左右通吃这步棋把自己这个老臣吃死!

康熙看了眼隆科多“朕让你去查的事儿,查的如何了?”佟国维暗自惊诧了一下,眼风儿扫了眼隆科多,“回皇上,臣去看了康熙三十年后入善营的侍卫名册,自打大爷被圈以来,从前的编制被打散了,除却当时获罪的以外尚还有一十四个掌兵之人,臣已经核实有五人在那几日之中有过出城的记录。”康熙点点头,虚了虚眼睛“那五个解职看押,另外的再行严查,务必肃清!”隆科多称是退下,康熙神色一素,在几人之间转了转,叹了口气“朕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又逢此宫中出丧,外头都怎么说?”几个人相互看了看,还是佟国维站了出来“皇上,都只说诚亲王英年早逝,荣娘娘幽思过甚而衰,至于惠妃娘娘…自大阿哥被圈以来,郁郁成疾,难免厌世啊……”

再说胤礽跟几个皇子这几天除了奔走于养心殿便是赶去老三的府邸之中帮手,康熙那儿几人是谁也没能得见圣颜,自那个下午以后,康熙不知道是不是心有内疚还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态,对于这几个儿子接连的探视跟问安均视而不见,不予理睬,几人无奈也只得在老三这儿帮衬着。老三的府邸离着紫禁城不远,过了前门拐过两个街口就是,虽然这额老三死的蹊跷,众人也都心知肚明,但康熙并没有诏罪于天下,反而给追封了一个亲王的爵位,这不能排除是康熙对亲手扼死老三一事慰藉自己的一种方法,毕竟这事儿还是很耸人听闻的,胤礽这两天一直都没有睡好,眼前尽是老三那灰白的脸色跟脖子上两道青紫的指痕。虽说来了这老三的府里,但几个阿哥爷哪里还用的上他们搭把手儿,无非就是在后堂上坐着,品品茶叙叙话儿,碰上几个马佳门下的老人儿或者王公贵戚过来吊唁的时候儿出去打个招呼儿说几句体恤的话儿罢了。可几个皇子也都清楚,这会儿别说是马佳氏的直系,便是连旁枝恐怕也都叫刑部给提了去,亦如当初的索尼鳌拜,吝是累的满门啊……

众人眼光不觉朝着正愣愣品茶的胤礽看过去,皆是一个想法,这老二怎么这么好命呢!亲随母家势力被除了个大概,居然还混得个风生水起的!难道他母家的祖坟冒了青烟了不成?

老十胤俄饮了口茶凑到了胤礽身边儿的空位上,这两天老十难得的也是睡不安稳,闭了眼就是老三的死相,虽说平日不亲厚,但毕竟是兄弟,老十也是真的有些兔死狐悲了。那天康熙在众人面前的话点的明白,这老三的罪到底是什么,胤俄并不十分清楚,但也明白是跟那几本儿什么百官行述有关系,那日老二从暖阁里出来的时候捧着的那几册恐怕就是,这里面儿到底写了些什么?便是连八哥九哥这几日也坐卧不安的,胤俄是个直白人,不会藏着掖着,他琢磨着反正这东西是他老二送上去的,现在也还在胤礽那儿,胤俄有些气不过,堂堂的一个皇子阿哥竟是犯了什么大罪被记了册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二哥,你如今是攥了咱们哥儿几个的软肋了,这三哥死的不明不白的,兄弟我心里没底啊,你倒是给我老十透透底,这里头可有我一笔,也省的改日轮到我的时候儿,也跟三哥一样比不上眼!”本来屋里气氛就挺凝重,白色素棉布点缀的这府里上上下下都透着哀婉,大伙儿也各自怀着心事并没怎么过话儿,这会儿老十这一句话,犹如捅了马蜂窝似地,嗡的一下就炸了锅了,老八吼着老十没规矩,老四怒目相向摔了茶碗儿,十三几步跨过来站在胤俄跟前儿就要上手。老五劝,老七叹,十二忙把佛珠转!老九冷笑把茶端,十四看天装听不见。

胤礽本来自打那天揣了这几本儿册子出来,心里就开始没底,这东西之前算是个秘密搁在康熙那儿,他偶尔看看对比对比倒是不打紧,可这一昭然若揭的端出来可就完全是两回事儿了,先不说为这册子先是鲍白跟忠达公,再来又是都满还牵扯出老三的弊案。自己虽然至今没看,但也不难猜出这里还牵扯着多少文官武将的肮脏事儿,就是连这几个兄弟也保不齐写在里头,这东西搁在身边儿他就是个炸弹呐~那天被那叫海宽的几个追杀就已经够胤礽后怕的了,这东西放在自己这里,那绝对是惹火的根苗,可是康熙为什么要把这东西交还给自己呢?他想要旁敲侧击这些人这倒是可以理解,问题是你自己拿着不是更好,他们不听话的时候拿出来抖了抖了,嘿嘿一乐告诉他们,小样儿的都别得瑟啊,你们的辫子都在朕这儿捏着呢!这多好!给了自己,不但被这帮人嫌隙,还得三不五时夹枪带棒的讽刺讽刺揣摩揣摩,再搞出几个深藏不露的杀手系列对付自己可怎么整?康熙你是皇帝,这黑锅你不背却给我背,他们捏不圆锤不烂你,难道还踩不死我吗!

胤礽看着他们心烦,猛的站起来“都tm闭嘴!吵什么吵!”众人愕然,便是连老十这个自认最为鲁直的皇子也觉得胤礽这话说得太…欠考虑了,方才几人僵着,就属老八训诫老十的嗓门大,胤礽这一吼,倒叫他显得最是没脸,连忙收了声势,坐回座上,端了杯茶喝了一口,想要掩饰一下眼底的错愕跟面上的难堪。

胤礽走到老十跟前儿,先是挤开了十三,再直直的瞪着老十胤俄“你想看?”胤俄方才就是这个意思,虽说现在心里有点儿发毛,但也不好自己反口,只得点了点头。胤礽叹了一口,往怀里一摸掏出了一本儿卷了边儿的名册搁在老十手上,接着又往后腰里掏去,胤俄起初以为他这是要给自己难堪,可眼珠子扫在那书上就立马儿傻在当场,真的是百官行述,他怎么也不推辞一下就给自己了?老八一口茶直接喷了出去,心说这老二果然是个二子,不但带在了身上,还说给就给了?就这么容易?莫不是有什么阴谋?老四几步跑过来捂住胤礽正往后抻的胳膊,眼珠子通红“二哥…你这…皇阿玛叫你留着,你怎么还随便的带了出来,怎么又这么随便的拿了出来?”

胤礽倒是敞亮,手里也没停了“这东西留着就是个累赘,我不带着放哪儿我都不踏实,老十想看就给他看吗!不过就是一些日志什么的,自己干过什么事儿自己还不知道?反正都是自己的兄弟,没给外人看,先说好了,这东西要是传了出去,皇阿玛怪罪咱们哥儿几个有什么都得一起担待了!我倒是省的操心,是好事儿!”老四眼珠子更红了,见过不负责玩忽职守的,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拖人下水的,当即气的鼓鼓的直想夺门而出。老十纵使再不知情识趣,胤礽这么一说也没敢再掀开看看,老八倒是适时走了过来,从老十手里把书册拿过来,抚了抚褶皱的边角儿又递还给胤礽“二哥!十弟最是鲁直,就是这么个脾气,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些上不得台面儿烂帐罢了,咱们行端坐稳的倒燥了不成?二哥也说了,这里头东西若是传了出去可不大好,弄不好也得有个挟持官员的罪名,既然皇阿玛最是信中二哥,放在你那儿也是最妥当的!”胤礽没急着接下,撩了眼皮看了眼老八,好个挟持官员!你想看的目的恐怕就是于此吧!用他们的脑袋威胁着总好过用银子跟好处收买着来的痛快,哼!这话倒也得感谢你的提醒,这东西留着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康熙给了自己只怕也是存着考验跟取舍的态度,倒也不见得是冲着自己,康熙经了这么一事,恐怕已是心力憔悴,对这些儿子们再也不能放心了!

“佟大人张大人到!”正僵持着,忽然外边儿传嗓儿的哈哈珠子报了张廷玉跟佟国维两个到了,众人这才收了声势,缓了心神,各自落了座。胤礽却是原地未动,直直的瞅着不远的那个火盆儿看……

张廷玉跟佟国维两个在前头上了香,正撩了袍子迈了一条腿进来,就听得堂上一阵惊呼,张廷玉眼尖,正看见胤礽把什么东西扔在火盆里,顿时炭火旺了起来,几个皇子惊慌起身涌过去,老四还没叫唤这胤礽又是一抬手,此时张廷玉跟佟国维也已经赶了过来,只见炭盆儿里一本蓝皮儿书册已经烧得卷了边儿,燃了一半儿的名录上俨然是‘百官’二字……

第85章 这孙子是谁? 胤礽这一手儿做的出人意料,众人惊愕之中,唯有张廷玉咧嘴笑了笑,端的是个沉稳庄重。但不可否认这么一来也着实的让几位皇子松了口气,嘴上劝慰着说着可惜可惜,可心里头这些日子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胤礽这么个举动,即使是不想烦扰着康熙只怕也是不能够了,晌午刚过,还没用午膳,乾清宫的尚衣总管德顺儿公公涎着笑的老脸就出现在了胤礽的面前,胤礽的一口白粥就这么喷了出去,还沾了几滴在老四的袍角儿,索性是黑青色的丧服,老四倒也没大在意,只是这哥儿几个却是各有眼色的瞅着胤礽,说不上是幸灾乐祸还是同情……

养心殿西暖中胤礽屁股朝天的跪撅在地上,眼珠子随着康熙的脚丫子在地上转来转去转来转去……“你!你好大的胆子!”康熙一掌拍在身边儿的花梨木几案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儿。胤礽的脑袋又朝地面伏低了几分,“胤礽!你竟然把书烧了!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如此的枉顾圣恩,竟然私自销毁!嗯?”胤礽暗暗吐了好几下舌头,自打自己一进门儿,康熙就没给好脸,已经絮絮叨叨的训了有约莫半个多时辰了,您老人家溜来溜去的当是锻炼了,可我可是跪在地上,这乍暖还寒的时候儿,您也忒狠了!“皇阿玛…儿臣这两日一直在想着这几本儿册子,越琢磨越觉得留着不是件好事儿,虽说那里头的东西足以挟了一部分官员,起了些敲山震虎的作用,但恕儿臣直言,若此长久以往难免会离心离德,再言,即便是留着,那除了徒添思虑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朝臣乃是国治之基本,多年的行事在那儿了,牵一发恐动全身,所谓蜉蝣撼大树恐来日累我大清之为政,皇阿玛圣光烛照天恩敝泽,现在没了那行述之册,不免对受牵制之人是个机会,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人心换人心的事儿,皇阿玛如何也不吃亏啊!”

康熙脚步忽然顿在胤礽跟前儿,半晌不动,胤礽不明所以只得缓缓抬了头,正对上康熙试探的目光。“这么说,你烧得在理,烧得大快人心了?”康熙语气颇酸,这让胤礽不觉想起康熙对买好结党深恶痛绝以至于到了有些草木皆兵的地步了,心说这事儿搞不好弄个两头不是人,自己这份儿悲催简直是无语凝噎,当下也实在是无言以对,只好将头又按在地上“儿臣…不敢!”胤礽伏地低头的看着康熙的靴子渐渐远去,首上软榻处传来响动儿,像是康熙落了座,胤礽暗自叹了口气,不易察觉的捏了捏膝盖。

康熙坐在榻子上,饮了口茶水,润了润说的有些干涸的嗓子,眼睛一直盯着这个二儿子看,其实那天把书册还交给他放着又是当着众人的面儿,还真是存了让他嫌隙于那几个兄弟的心思。眼见的胤礽自打被开释以后的种种表现,这一年的光景下来,还真就起了重新重用加以培养的心思,可这老二除了令康熙渐渐放心的办事能力以外,却从本质上改变了一点,那就是待人接物的态度,从前的胤礽有种与生俱来的尊贵跟高傲,目光中闪着不可一世,再加上康熙平日的放任跟有意无意的听之任之,他虽然有老四跟十三两个兄弟站在身边儿,还有赫舍里家族在背后的支撑,但不管是老四十三也好,还是索额图一类也罢,在对胤礽寄予期望的同时,也都还存着不同程度的怕!这怕让康熙放心,他们能怕他也说明在某种程度上会为自己个儿留条后路,事事都不会做的太过绝对,这些在关键时候儿是对康熙扭转局势相当有利的一点前提。可现在的胤礽…康熙眉毛挑了挑,没有了往日不可一世的态度跟尊贵,但却平添了一股子亲和,这亲和跟老八不同,不是伪装而是发于情起于心,虽然不是谄媚卖好,但这种平和却更易渗透人心,十三根老四就是最好的例证,十三年轻气盛狭义心性,人给三分好必当还以七分真,想要拉拢他不难!可是老四,这老四自己最是知道,事事矫情三分,对谁都信不过,凡事最求实际,这也是康熙能够任用他的原因,对他不需设下过多防范,可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能够被说服跟影响的,也许老四自己都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渐渐的为胤礽所趋,变得跟从起来。这点让康熙害怕,担心,在康熙的心里他知道他不需要一个亲和左右逢源的臣,他需要的是被孤立甚至被嫌隙于满朝但却只能独独忠于自己的臣子,而康熙也正是在一步步的把胤礽往这个地步上面逼着。

康熙呷了口茶水,换了副神色,指了指身旁的春凳“坐过来!”胤礽抬头看看康熙确定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护了口气这才起身,膝下竟是酸麻酸麻的,但胤礽也没过多的表现出什么面部表情,只是稍稍的动了动腿,便麻溜儿的走过去,依言坐了下来。李德全儿很有眼色的上了杯茶水,又撩了门帘儿退了出去。

坦白的说,胤礽倒是不惧怕康熙的训斥,长久的察言观色的本事搁在哪出也都还实用,康熙是真怒还是假怒,是震怒还是雷大雨小,这一年多的时间下来也给胤礽摸出了个大概,他即使是震怒之中,只要犯得不是谋反的大罪,就是叫他骂的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那也是毛儿的事儿没有,出了这个门儿该怎么摆还怎么摆,大不了就是被冷上几天,不过被皇帝看不上眼儿是福是祸也还是未可知的事儿。可胤礽独独就怕康熙来这手儿,一间小屋儿四面严密,老李站岗康熙叹气,香茶徐徐让人没底!每逢这个时候儿,不是有什么艰巨的差事等着要交给自己,就是被逼着听康熙说一些听着发痒还不能随便乱传的私密事儿,这皇帝难做啊,心里装着天下事,自己有个什么难言之隐之类的却不能随便吐出去,总憋着对心理健康不利,可又不能随便找个人倾吐,虽说这帝王心事那算得上是八卦之中的至高境界,可却不是随便谁都能担的,那搞不好听得多了,哪天皇帝老儿一个觉得不踏实,这听的人也就只能去西天找佛祖吐槽去了,委实不是个好兆头!眼下就是这么个情况,茶香还在胤礽的鼻子里边儿飘着,康熙的一声幽叹就这么飘了过来……

胤礽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刚想端茶杯顺一口,就听见康熙又是一声长叹“胤礽~”这一声犹条件反射似地,胤礽当即就把茶杯撂下,站起身来摆出了毕恭毕敬的姿势。康熙摆摆手“坐下听就得了,倒是惧上朕了!”胤礽心里狂点头,是啊,惧也不是一两天了,康熙你忒假了,有啥话一口气说吧,我一平常人,担不起这份儿过山车的心思啊!

“戴梓下个月十二押送宁古塔,你在的时候儿找个人把他留下吧!”啊!胤礽傻了,康熙这是真的假的?不会是在试探自己吧?皇阿玛~不带这么玩儿的啊!胤礽本来就存着这份儿心思,打算就这么干的,可这话从康熙嘴里这么一说,怎么听着就这么没底呢!胤礽索性脚底下一出溜儿,呼噜又矮下去半截儿跪在了地上,还是这姿势吧!

康熙也没拦着,跟着又是一声叹“只是他不能再任任何功名,终其一世做个闲散人吧!但是……朕有一点要你保证!”胤礽抬头“朕要你保证戴梓所出之火器唯我大清独享,若流往民间…朕!严惩不贷!”康熙一个厉色扫过来,看得胤礽忽的冒了一层的冷汗,他这是要个定心丸儿啊,可他为什么忽然又想放过戴梓了呢?胤礽心里存着好奇也不敢问,但对戴梓这痴人倒是可以保证,毕竟在这个时代能理解他的人舍了自己还有谁呢!当下也是答得爽快“儿臣可保!”康熙却不甚感冒,眼光又移了别处“还有一条!”胤礽心里咯噔一下,康熙却没什么反应“朕要戴梓在三个月之内造出克制那手雷的东西!”胤礽傻眼了,皇阿玛~那是火药!儿子跟戴梓都不是雷神,这东西能控制吗!你不要光说外行话!要不咱打个商量,你还是把戴梓流放了吧,我胤礽就当没见过这个人成不成?

“皇阿玛…为何……”

“老三说,那手雷被复制了共五大箱,总计五百多枚。老三把它存放在京郊的庄子上,可却在半个月前忽然全数被人搬了,且庄子上守库的人均没留下活口,朕只怕……此事犹未了结啊……”

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孙子是谁??

第86章 太后吉祥 三月十八是康熙的圣寿之日,甭管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康熙是不是真的就把胤祉跟荣妃惠妃给忘得干净还是怎样,反正在旁人的眼里一切也算是回复了正常,虽然这一切的歌舞升平让胤礽感觉阵阵心寒,但一切的步调并没有因为受了冷遇的忠亲王的不合时宜而受到丝毫影响。三月初内务府就开始上折预备筹备康熙五十年的圣寿之日,老四也显得是格外的大方,对内务府申请的花需大打方便之门,总之是有求必应,其他的各位兄弟也都是在如火如荼的准备着康熙的寿诞之礼,没有人会再提起以殁的胤祉和荣妃,即便是曾经挂在康熙养心殿暖阁里那副胤祉的书法,也被人悄无声息的取下,至于荣妃曾住过的钟粹宫里的主屋儿也在月初的时候儿易了主,给了一个去年才进宫的贵人居住,可见这情义凉薄之至,只怕这偌大的紫禁城里还会在这个时候儿想起他们的人也就只有胤礽一个了……

陌头花开春风凝碧,今年的春天来的似乎晚了些,直到这阴三月里才有了回暖的意思,过了初八,这天儿是一日好过一日,钦天监早就把这个月十八那天的气候推算了出来,并且找了一大堆的佐证来拼命的表述着那一天的福荫,为康熙万寿那日堂而皇之的安上了一顶厚泽开运的大帽子,来讨康熙的欢喜。许是最近的紫禁城笼罩了太多的阴霾跟萧瑟,康熙也不是百无禁忌之人,所以亲批了万寿当日的御宴在畅春园儿里头举行,也在差着两天的时候儿就带了太后跟德妃宜妃还有几个较为年轻的妃子先一步进了园子。

这一下可着实的苦了这满朝的文武大臣,因为这些荀贵们为图着方便也都如胤礽一般在内城买的房舍,每日里的早朝进进出出的也涂个方便,可自打康熙住进了畅春园儿这方便俨然就成了最大的不便,康熙是个勤政的皇帝,每日两更睡下,五更便起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即使是在这万寿在即的时候儿,也不曾轻言了朝事儿,依旧如常的早起理朝。以至于这些朝臣们不得不在鸡叫之前就快马加鞭的往城外赶,也就时常的有人因为实在困倦而导致坠马事件的常有发生。

畅春园儿里景致都是精心而建,像极了江南的宁静之美,胤礽尤为喜欢绵延一二里地的桃花堤,这个节侯比比而邻的淡粉桃花相接蜿蜒在堤头,临着平静无波的湖面儿与影成双,站在堤上犹如缀在花海之中,便是连空气中都是桃花的馨香之气,就是再烦闷的心事儿也能被荡的烟消云散,这几日里一得了空子胤礽就会漫步在堤边儿,真是喜到了心里。胤礽沿着桃花堤一路漫步欣赏着周边的怡和美景,抚着触手粗糙的树木,不觉惋惜,这么美的一处景致竟至民国之时便成了历史的沉疴,到了后世之中便已成荒野,仅有恩佑寺及恩慕寺两座琉璃山门残存。哀声一叹胤礽已是收了眼里的惋惜,心里的念想更是加了几分。

“二哥~我就说你在这儿呢!”胤礽正伤着春,身后一声轻唤,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老四,扭过身去,竟在花海之中站着老四跟老八两个,胤礽心里一愣,这组合,奇了!

兄弟三个相互见了礼,并排走在这长提之上,康熙朝三足鼎立的三个代表这厢算是齐集了!那两个似是也很喜欢这儿的情致,老八那眼里竟柔的能掐出水来,这漾渺含烟的景致趁了老八那一身的翩然气质,还真是相得益彰!胤礽一笑“还以为你们回去了,怎么,有事找我?”老八看着胤礽笑了笑,没吱声儿,还是胤禛上前一步“方才朝事散了,咱们走在了后头,正巧撞上了李德全儿,说是蒙古科尔沁部跟着喀尔喀两翼还有茂明安土扈特几个部族都赶在了这个时候上京来给皇阿玛祝寿进贡奉,皇阿玛一找你,竟是连个影子都没瞧见,我跟八弟说你准在这儿,这不就顺便找你一趟,咱们这便一起过去,还有不少事儿需要请个示下。”胤礽眉头一挑“他们到了没有?”“先骑已经到了,递的消息,臣弟琢磨着,应该会赶在皇阿玛圣寿之前赶到,也算是个彩头啊!”

胤礽不置可否,对这些蒙古王公贵胄们没啥感觉,不过估计这回自己也免不了的得跟他们接触了,毕竟策妄一战自己也算是功不可没了,这讨好的差事胤礽一点儿都排斥,只是心里有点儿担心娜仁托娅来了没有,上回在喀尔喀战役之后自己可是使了麻药把她麻翻了才派人把她送回去的……

胤禩似是了解胤礽的心思,眼神儿很是暧昧的闪了闪,嘴角儿挑了抹笑,“四哥,只怕二哥这是特意问的什么人!”老四微微一愣,也晕出了笑“倒是听说吉达带了位格格过来,十三还让我去问问是不是塔娜,不过我只听说这吉达就一个女儿啊!”老四这平日死板的家伙说起这风韵的事儿,敢情儿也是眉飞色舞的!胤礽想的是这事儿没错,可跟这俩家伙说的那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这会儿闻说来的十有*会是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娜仁托娅,当下也是没了心情,由得这两人一路上打趣着,倒是难得见着的兄友弟恭,瞧着他们那一搭一唱的劲头儿,胤礽就忍不住的气,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说的不是自己就这么起劲,瞧着私交多深似地,俩浪货!!

康熙现在二宫门儿处的寿萱春永殿,中间儿经春晖堂还能望见延爽楼,一路建筑简朴素雅,园墙为虎皮石砌筑,堆山则为土阜平冈,不用珍贵湖石。沿途还有不少明代遗留下来的古树古藤,没什么奇花异草,但因着地广园子大,植上的丁香芍药尽是成片成片,望上去更为怡神,这一路上要是没有这二位的揶揄,也算是闲庭信步。

进了殿里屋内布置的简约雅然,透着股子古朴素质,屋内弥散着龙涎香味儿,是康熙身上的那种香气,胤禛跟胤禩自打进了二宫门总算是嘴里头清净了,这会儿三人依序而入,皆是一水儿的皂青朝服,端的几分沉稳大气。给康熙见了礼,又瞅见太后也在,自然上去行了大礼,胤礽也是有日子未去慈宁宫里头坐坐,这个礼行的自然到位。太后掂着手叫了起,依次看了看,夸赞了几句,就让了座儿,早有宫婢们上了陈年的大红袍,香溢着一股子沉香。胤礽不大会品这个,只道康熙这里没有次货,所以也学得胤禛胤禩他们闭目假意咂咂嘴,不就是一个装吗!这情形胤礽倒是不大紧张,这么些人在这儿又是香茶四溢的,康熙应该不会谈什么太过扫兴的事儿,只要不是又派差,眼下就是让胤礽去刷马桶,那都是美差!

老太后喝了口茶现了笑意“皇帝呀~三日后这万寿节可就到了,你在园子里头设宴,我瞅着那延爽楼就不错,地界儿好,登高一望啊还能瞅见北边儿的芝兰堤,到时候咱们在鱼跃亭里头设个戏台,唱上一宿的戏,也让吉达他们见见世面,真是好久没这么热闹喽!”康熙乐了乐“都照额娘的意思办,去年胤礽那一战算是去了朕多年的一块心事,既然这回他们来了,索性就多留他们几天,准他们住在这园子里,额娘不是想听马头琴吗!朕可听说那吉达可是弹的不错!”

老太后眼光朝着胤礽瞥过来,笑意尽在眼底“可说是呢,哀家倒是不曾想过保承还有上马定乾坤的本事,这一仗委实的漂亮,哀家那几日每天都得听顺儿给我说上一段儿,跟说书似的!”康熙笑意颇深的点了点头,胤禩胤禛两个当了半天的隐形人,这会儿说到这儿也显得不大自然,胤礽也不乐意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扯下去,康熙可没有留宿下来的美意,自己可不想说个事儿拖到了太阳落下去还整不完,那是要赶夜路的!“皇阿玛跟皇玛玛谬赞了,胤礽也是个运气!这回几个部都来给皇阿玛贺寿,其意也颇合万邦朝贺的含义,倒是个吉兆呢!只是老台吉此次战中遇难,不知道皇阿玛对这几个部族都有何安排,这礼数接待上儿臣想请皇阿玛示下!”

康熙笑的冷静,朝着胤礽递了个赞许的目光,接着却瞥向了老四老八的方向“胤礽想的深,这回朕估摸着他们朝贺来的目的也无外乎要个封赏之类的,可这漠南跟漠北还有两翼好不容易平定了,朕委实不愿意再另立个大汗雄主,索性都按照台吉的礼数规矩接待着,但是不可怠慢喽,也让他们就此绝了这份儿念想!”胤礽三人俯首称是,康熙又交代了一些事宜,有些需要御笔批注的花销也需要康熙批示,拉拉杂杂的又说了一会儿,就有了回清溪书屋的意思,太后也不挽留,又交代了些要康熙要注意身体,勿要操劳过剩之类的话。胤礽也随着胤禛胤禩行了告安礼,准备退下了,却被太后拉了下胳膊“皇帝呀,哀家许久未曾见过保承了,这就跟你告个假,多留他一会儿!”康熙眼光在太后跟胤礽之间转了转,微微一笑“胤礽,你可得哄好了你皇祖母,朕知道近日你是忙了些,可这该尽的孝道总也少不得,既然太后开口留你了,你可得好好的哄好了她老人家,不然皇阿玛可是要罚你的!”胤礽心头一动,这娘俩儿一个要留,一个递话儿,这是有事儿啊!

第87章 救命有人霸王硬上弓 老太后留下了胤礽在屋里,等到康熙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慈宁宫的宫门口儿,胤礽给面色逐渐变得凝重的皇太后换了一杯茶,往她跟前儿一放的时候儿,这老太后叹了一口,温热的口气随着这一声轻叹划着胤礽的手背渐渐消散。胤礽心里一跳“皇玛玛,跟孙儿跟前儿您有什么不妨直说。”老太后撩了眼皮儿看了胤礽一眼,忽的从眼角儿滑下了两行清泪,事先连个预兆都没有,可是唬了胤礽一跳。胤礽不明白这老太太会受了什么样的委屈,竟能练到了迎风流泪的地步,她可是皇太后啊,就算不是亲生的,那也是康熙的娘,何况就史书上还有自己亲眼所见,康熙对这位皇额娘那是真的尊敬孝顺的,那她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胤礽面上的惊诧倒不是假装的,赶忙递了锦帕过去,半跪在老太后脚边儿“皇玛玛,您这是??”老太后见胤礽下了跪,忙在脸上擦拭了两下,伸手把胤礽扶了起来“起来起来,唉~你的孝心皇阿奶知道,也知道这事儿许是会让你作难,可是皇阿奶也是没有办法。唉~你知道这每隔五年的时间,按照咱大清的规矩就该是减丁的时候儿了,要说往年里,各部各为御政,总是熙熙扰扰矛盾渐生,没个消停,打爱新觉罗入关以后,太祖皇帝为了抑制塞外的势力均衡还有总和各部之间自给的能力,都会以五年为期对各部中人数做一个控制。”胤礽心里一惊,这个倒是头回听说,一开始听还不甚明白这减丁的大概含义,但太后这么一说,胤礽忽的觉得脖子后头忽然冷飕飕的,开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这老太后接下来的话证实了胤礽的想法“塞外苦寒,这各部的生活本就艰辛,何况这减丁就是生生要减去部中成年男子的将近半数之多,那时候儿就连喀尔喀的湖水都是红的...哀家当年目睹过一回,这一生都是噩梦啊~但是那是祖上定下的规矩,避不得也抗不了,可是胤礽啊,你这一仗算是把几个最为强势的部族收为我大清的臣属,本宫还以为...还以为你皇阿玛今年便不会行这减丁之事,即便是碍着祖制不能免除,但科尔沁这回可算是受那恶贼所害,已是折损过多,若还是依着规矩来,只恐我科尔沁部怕是自此便要人丁稀少了......哀家虽说自小就进了京进了这紫禁城,可是哀家却始终是科尔沁出来的,见着族人如此,自是心里忧思,胤礽呐~皇阿奶就是想要你去跟你皇阿玛说说,看看这事是不是还能有个转圜?”

“这......”胤礽已是明白了这老太后的意思,虽说对这所谓的加强皇权的事情胤礽也深觉不人道,但是这是大清太祖皇帝那时候定下的规矩,他胤礽何德何能能破坏这大清的祖制又有什么能耐能让康熙收回成命呢!太后阿奶,你可真给孙儿出难题啊!

三月十八日,天上的日头似笼了一层烟雾,就是在过午的时候儿也没晕开,空气中弥散着早春的清爽明媚,畅春园里的长廊水榭曲径通幽处都飘着沁人的花香之气。今日是康熙圣寿之日,早朝是格外的轻松气氛也是近日来最好的一回,倒也并非就是真的胜景笙歌四海升平的好日子,只不过朝官们谁也没傻到在皇帝生日这天触霉头扫龙兴,所以在好一番的歌功颂德之后,康熙也算是特地恩典,早早的散了朝事,虽说一改往常在紫禁城里头过午朝贺的规矩,康熙一散了朝一些亲随的近臣就都聚在身边儿随着康熙在园子里头溜达溜达,其他讨不上脸的官员们也都不曾辞了去,三五节群的聚在园子里等着晚上的赐宴。

胤礽是康熙诸位皇子之中最居长的一个,在这种时候儿自然也是较为忙碌了些,倒不是什么准备节目布置会场一类穿越女们尽用的招数儿,而是代替康熙应付一些平时不怎么被康熙待见的朝官还有赶来朝贺祝寿的各部人员。畅春园儿里的妍宝斋便成了胤礽接待众人的场所,内里的布置倒是胤礽的独家安排,倒是借鉴了后世里商务酒会的排场,不是像往常那样按照各部独立的模式分桌儿而坐,而是在按部接见说完官面儿上的客套话以后,改成自助餐的模式,在布置于店上左方的一长条桌案处自取酒水跟果点,这些个人也带着几分新奇倒是没客气,几杯酒下肚,那草原人的豪气就上来了,倒觉得胤礽备下的琉璃高脚杯喝的不尽兴,又改回了海碗儿。

胤礽站在居首的位置,瞧着这些部族台吉王爷们,倒是瞧见了吉达在里面,不过随他一起代表科尔沁部到席的人胤礽不认识,但是没看见娜仁那丫头,胤礽的心里还是稍感安慰的,但是胤礽也明白,那完全是因为这种场合不会有女人上殿的事儿,而且据说那丫头已经被太后她老人家叫了去,要是按照辈分儿算下来,娜仁那丫头还得算是太后的曾外孙女儿,血缘虽然不亲,但是同是科尔沁的人,太后在其他同来的女眷当中对她还是颇为喜爱的,但愿这丫头不要开明岛去太后那里胡说八道去,毕竟胤礽记得这妮子曾经这么说过,而且...坦白来说...二人之间也算是不清不白了,这要是搁在现在这时代来讲,娜仁应该已经可以算是他爱新觉罗胤礽的女人了......

入夜,畅春园鱼跃亭方圆一里之内尽是明灯高挂,这个时代当然没有电灯,但是在宫廷内院之中点篝火又极为不安全而且不伦不类,但是这也难不倒咱们内务府以此为业的各位总管太监们,只见各处架子高台悬柱乃至雕栏出檐之上,各处均是点着手腕粗细的蜡烛,其数目目测不可预算,手指脚趾掰扯不过来,再加上这些太监又抬了许多面一人多高被打磨的光亮鉴人的铜镜按照位置摆设下来,很好的起到了折射的作用,而且所出之光幽幽渺渺不夺目却又光亮异常,实在是奢华之至,这一里多内烛光焰火,简直盖过了华月高悬,所谓火树银花不夜天不过如此。再说康熙的寿膳,康熙与太后端坐一席竟是足足九十九道满汉佳肴,客桌上也是每桌不下半百菜色,涵盖满汉甚至还有为了显示待客尊重之意特别要御膳房做的手抓羊肉,打老远就能闻到那透鼻的香气。胤礽握着清音的小手儿,不觉咂舌,清音见着自己的爷不吃不喝不动筷子只是看着桌子念叨,心里好奇,凑近了听听,只在烟花爆响的间隙听得“天物...糟蹋...得瑟...乾隆孙子...科索沃...”等几个莫名词汇!

胤礽喝大了,忽略了草原人的海量,也忽略了个别人的心思。被几个台吉围着敬酒,本来就喝的二顿的胤礽一时有些打晃,索性有老四十三跟清音一直拉扯着,其他兄弟也都掩饰着,毕竟在那些外族的属臣跟前儿,这几个兄弟还是相当一致的有些里外之分的,而且胤礽一向的酒品还算不错,除了爱说爱笑以外倒还不会做出什么有碍观瞻的事儿来。

“老八~嘿嘿~~哥哥跟你说,没有孩子不要紧!二人世界吗!有一句话怎么讲来着...嗝~不孕不育到华夏...”老八脸色一讪,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开始灌自己......刚才这老二一句什么批的,羞走了清音,他其他的福晋又都有身孕没有来,自己本来怕他酒后出丑,好言过来相扶,他可好!尽捡爷的痛处扎,md!华夏是什么?

老九老十本来是跟着八哥一块儿过来的,这会儿二哥一句这个话这不是揭了八哥的短儿吗!可是眼见八哥转身走了,这老二歪在自己跟老十的身边儿腻歪,走也不是不走又真怕这老二现在投过来的眼神儿,竟是比自己的小妾还要暧昧,靠!爷不好这个!终于在下一刻胤礽的爪子搭上老九的脸的时候,某九爷浑身一颤,扭身就走了。老十眉毛胡子一块儿抖,把胤礽引到了正跟人碰杯的十三那儿“老十四喊我,不知什么事儿,你照看着二哥啊!我先过去瞧瞧!”说完,老十转身跑的飞快。十三正跟蒙古的一个王爷喝的痛快,胤禛不得不过来照应着,给胤礽灌了一杯醒酒茶“二哥~你怎么喝这么多,待会咱们还得给皇阿玛献礼,你这个样子怎么能上去!这圣前失仪可是大罪!”胤礽醉眼迷蒙的看了老四一眼“四弟!嗝~~二哥没事儿,不就是献礼吗!我可是攒了好久的钱买的,在三环路上...两室一厅...爸爸...妈妈...呜呜~~呜呜~~”胤礽这厢一打鸣儿,惊得老四十三一个激灵,就连几个蒙古台吉王爷也听见了,纷纷打眼看过来,在宫里掉泪那可是犯忌讳的事儿,何况还是在这个日子眼儿上,十三一眼朝着胤禛瞪过去,却见他那一贯冷静自持的四哥,这会子已经是大汗频频的冒,连带着打了个无辜的眼神儿,十三心说也不能是四哥欺负了去,却不能让这二哥就这么哭号下去,若是惊动了皇阿玛,这可是非同一般的事儿,十三立刻放了酒盅,过来就把胤礽的嘴给捂上了...呜呜...呜呜...

康熙似乎觉察了这边的动静,毕竟这么一弄响动不小,众人就是再掩饰也不免越弄越慌乱,还是十四机灵,在康熙问话儿的时候儿拿了一杯茶洒在胤礽的袍子上“回皇阿玛话~二哥晌午待迎的时候儿喝了些酒,方才王爷台吉们又是盛情难却,所以喝的有些多了,不小心又打湿了衣服,是不是让二哥先下去歇歇?”老四复了往日的平静,见十四此举也知道是何用意,索性扶了胤礽慢慢朝着康熙跟太后行过去。

太后似乎对胤礽更为上心一些,闻说之下也是显出了关心,看了看康熙“皇帝~胤礽大概是喝多了,哀家看着他的步子都虚浮了,这儿离着春晖堂不远,哀家看,还是让他下去歇歇吧!”康熙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太后,笑着点点头“也对!就下去歇歇吧,换件儿衣裳!老四,你扶着去吧!”老四刚想点头,太后忽然发了话“胤礽下去了胤禛总得在席上陪着,娜仁~你就扶着忠亲王去春晖堂歇着吧!晌午我带你去那儿瞧过,可认得路?”娜仁托娅着了一身儿满族的宫衣站在太后身边儿一直没出声儿,众人也就没留意,这会儿太后叫她去送,胤禛有些迟疑,也知道胤礽不大喜欢这女人,可看这意思太后很明显是想把两人掺和在一块儿,胤禛不知道该怎么答,抬眼看了看康熙,康熙面上无恙还是一样笑着,挥挥手“娜仁,那就辛苦你了!路上小心着!”娜仁托娅很是开心,朝着康熙跟太后服了服,便从胤禛手里接下了胤礽,这胤礽此时已是醉意深沉,方才靠着胤禛已经是骨软筋麻险些没睡着了,这会儿虽然感觉不大一样了,但所幸还能靠,所以也没客气大手一抬就揽住了娜仁的小腰儿,二人一瘸一拐一架一带的蹒跚隐在灯火阑珊处,胤禛是怎么看怎么不大对劲儿。

娜仁扶着胤礽一走出灯火,便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要不是前面还有引着路的两个太监,娜仁还真是有些发憷,一路艰难着挪到了春晖堂,这是座清幽的小院儿,一进一出,装饰朴素倒有几分农家的意境,娜仁将胤礽扶到了内室安置在床上,这才吁了口气“没你们的事了,都出去吧!”那两个太监留下了一盏宫灯,乖乖的退出门去,屋里一时只有胤礽的呓语还有一阵阵的酒香,娜仁缓步靠近床边,坐在一边儿深深看着眼前的男子,手指隔着空气勾画眉眼的轮廓,“你说,你哪儿好?几次三番的耍弄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喜欢你,所以我就要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吗,太后很赞成的,她还让嬷嬷教我...怎么伺候你...”娜仁缓缓起身,走到桌边一口吹熄了蜡烛,屋内顿时暗做一团,渐有衣物窸窣的声响......

胤礽睡到半夜酒醒的差不多了,觉得口渴叫了两声清音,却啪的一声嘴巴被人抽了,胤礽早就习惯了做个亲王,别说是嘴巴子就是句硬话除了康熙也没人敢甩,可自己一睁眼摸过去,柔软丰满的,那能是康熙吗!可清音也不会甩巴掌啊?胤礽心里一惊跳下了床,从桌子上摸起个火折子点了蜡烛,稍稍适应了一下,朝着床上一看,吓了一跳,颤着手指指向衣衫不蔽体,发松髻乱酥|乳晃的娜仁“你...你怎么在我房里?你把我怎么了你...”胤礽有些夸张的朝着自己身上摸去,发现除了上衣之外,裤子还是紧绷绷的穿在身上,这才松了口气,可这一下换来娜仁哭了,她嗖的一下从床上蹦下来,几步靠过来朝着胤礽推过去,两人三打两闹的就又挪到了床边,胤礽一下子把娜仁推到在床上,却被她趁乱拉着辫子一疼就随着她倒在了床上,这回娜仁可不干了,哇哇的哭了起来“你竟然在我的床上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你...你...昨晚我都是你的人了,你却这么对我...”胤礽一时摸不着头脑,又不放心的扯了下裤子,发现确实还是自己系的那样儿没动过,那她怎么是自己的人呢?“你别胡说啊!什么别的女人,那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你才是别的女人!另外咱们俩除了睡在一张床上以外,我可什么都没做啊!你不要随便乱说污我清白啊!”“哇~~你还说!嬷嬷说了两个人睡在一起,而且我也坐在你身上坐了半宿,咱们就算是有肌肤之亲了,你怎么不认账...呜呜~”胤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愣愣的看着这个更傻愣愣的女人“你说什么啊你!天儿不早了,趁着没人看见,我可走了!你可别乱说!”胤礽起身欲走,跟这女人咬不清楚。可他这一起身,娜仁就着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拽了胤礽的辫子扯了回来,一翻身骑了上去,正好坐在胤礽的某部分上,胤礽唔了一声没敢乱动,甭管怎么说,娜仁不丑而且现在这个姿势确实诱人,自己有些正常的生理反应也算正常,只要不乱动,慢慢就好了...

娜仁可不管这许多,一边儿抹着泪儿,一边在胤礽身上这摸摸那碰碰,还很不合时宜的晃了两下,这下把个胤礽的火都勾起来了,本来酒意就未退去,正兴奋着,也不是什么君子,这下更是有些按捺不住,身上的娜仁还在没有章法的按照那俩老姑婆的嬷嬷教的方法一个劲儿的晃荡,眼泪儿还在眼圈儿里打晃,“我就是要让你喜欢我!离不开我,额娘也说过你们男的都贱,哼!今晚我做了你的人,让你知道我好,然后我再也不理你,回我的科尔沁去,随便找个男人嫁了,侮辱你让你脸上无光!”胤礽无语的看着娜仁觉得这妮子简直绝了,你这招儿挺好,有条理有思想,够狠毒,不过对付封建八股如康熙那样自大的兴许可以,可问题是我含糊你吗?胤礽这想着,娜仁这里也没闲着,左动右摇的胤礽实在忍得难耐,暗道一声该死的,忽然伸手揽了娜仁的下腰儿一带,翻身就把他压在了身下,三下五除二扯去了娜仁还披在身上的那件儿衣服,扔在了桌上,扑灭了蜡烛,一阵窸窣声后忽的传来娜仁一声惊呼,连带着一声尖叫......

第88章 你还是不是男人? 皇太后守着明烛竟是坐在榻子上一夜,就瞅着外边儿的空院子发呆,心里头胡乱想着自己个儿这一辈子的点滴过往,想着科尔沁的草场,想着那些洁白的羔子和油酥香茶,想着那渐渐淡出记忆的澄透蓝天,也想着玄烨想着大清朝……对于今晚的安排,老太后的心里也不坦然,一方面站在玄烨的角度考虑他的艰难,另一方面又难以放任科尔沁的族人一波接一波的劫难。科尔沁部也在减丁的范围之内,而且作为历来与大清亲和的部族,每每到了此时更要对此作出表率,即使族人承受着生离死别,但依旧要受的妥协受的甘之如饴。玄烨的意思也是莫可奈何,自己一个后宫的老太后也不便说的过多,也只能找这个眼下圣眷正浓的嫡孙再加以劝和着总能多份保证。胤礽这个皇孙是玄烨最为钟爱的一个,这也难免让自己这个本来就不是亲出的皇额娘自小就对他多了一份疼宠多了几分偏颇,但这孩子也是钟灵毓秀才学卓越着实的没有让玄烨失望过,对自己也是孝顺谦和较为亲近的。恰又在这个时候儿娜仁那丫头过来请安时,嘴里没少提起胤礽,不难看出这丫头对自己这孙儿的爱慕之情。虽说这丫头浮躁好动,不够文静端庄,坦白来讲并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孙媳妇类型,但她是科尔沁的贵族,自打先皇帝以后,就不再有科尔沁出身的女子嫁入后宫之中,一来因为大位已定入主中原这么久,大清的根基叶脉早已扎牢,而且各部也都相继臣服效忠,按岁纳贡,皇族已经不再需要这样为了笼络的政治联姻。二来,也是玄烨自己朝事上的考量,他要做出满汉一家的表率,首先就要让汉人渐渐把满人从野蛮鞑靼的印象中渐渐抹掉,这也是这些年里头后宫忽然多出这许多汉家女子的重要原因之一。但作为科尔沁出来的女子,太后还是在本心里希望康熙还能够重拾昔日对科尔沁的信宠亲近,也是为了科尔沁那世代萌荫的福祉。胤礽现在受宠,既然能从圈禁中被赦免,现在又得以重用,已经能够见出康熙对他的渐渐倚重,这大位得继也许也是早晚的事儿,若是娜仁托娅嫁给了胤礽,也未尝不是一件两全的事儿……

鸡叫头遍的时候儿,果然外间院子里传来了响动,胤礽透过罩纱的明窗瞧见院子里闪进了几个人,嘴角儿一挑撩起一抹笑意。“托娅~托娅~你在里边儿吗?”门外传来了吉达的声音,紧接着四盏宫灯先是闪进了屋里,把个小屋儿映的明亮起来。然后内室的门帘儿一挑,台吉吉达抢先一步闪身进来。待看清楚屋内的情形,还没来得及从脸上退下去的兴奋表情转眼间就被错愕迷茫所替代,这二者交加的神色,倒是让胤礽生平仅见。

胤礽端坐在暖踏上,锦袍的衣领儿束的一丝不苟,四开叉儿的袍子下绛红色色的中裤扎在马靴里,端的一个气质沉稳,一丝不乱!修长的手指捏着一个白瓷茶盏,在手里来回打转,也转的吉达口齿生津,一口胜似一口的咽着唾沫。

这吉达呆愣了半晌,这次啊错着眼珠儿把眼风扫向了床帐,只见娜仁仅着了件肚兜儿趴在床上,四肢被朝上反绑在一起,嘴里塞着块帕子,正泪眼朦胧的与吉达对瞪。这一状况让吉达始料未及,原本预备好的一套说辞全数被堵在喉头,咕噜了两声连个屁也没放出来,还没等他再做出别的反应,便被胤礽把个白瓷盏贯在了脚边儿,反射性的朝后退了退,胤礽眯缝着双眼瞅着这个虬须莽汉冷冷的哼了一声,朝着娜仁一指“台吉!你可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呐!你以为本王会酒后乱了性,这是低估了本王还是藐视本王啊?你又把自己的闺女娜仁格格置于何地啊!本王听说这是太后的意思,简直放屁!如此我倒要拉上你去太后阿奶那儿问问清楚,堂堂科尔沁皇室贵胄竟是能做出这种失德败行的拙劣手段来达到目的吗?哼!简直是痴心妄想,你想让本王意欲如何啊,娶了她还是杀了她!今日本王不妨撂下句实话,若是本王对你的格格有意,不需你费这心思本王也会争取,反之,你就是白送,本王大可以把她当个玩物先受了,但也不会要她,你又能奈我何?本王之所以没这么做,是全了你科尔沁的脸面,别让皇阿奶做了难!若你是另有别的意思,本王也可以给你句实话,人意难胜天意,而皇阿玛才是天!哼!”

那吉达起先还是有些骨血的,因着胤礽折辱了自己的爱女而横眉立目,但很快就泄了气,毕竟这事儿的确是自己的私心所致,本以为这个胤礽平日里不羁惯了,也很正常的以为在酒后孤男寡女这便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到时候依着康熙的脾性,即使是计较着自己的心思也不能让科尔沁的一个格格这么难堪,弄个名分总不是难事。可如今这情形来看,胤礽似乎根本就未为所动,完全是自己一副送女受辱的情形,这要是闹了出去,娜仁的清白算是毁了,自己这老脸也好看不了,到时候还不得成为了各部之中的大笑话。本来只想绵延皇恩,却陷入如斯境地,吉达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怨天不从人愿,还是该怨恨胤礽忽然的高风亮节,掩或是怨怪自己的女儿不够风情妩媚。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胤礽重哼了一声偶便拂袖而去。

吉达是傻愣在当场,半晌不知道作何反应,还是娜仁发出的几声呜咽声响拉回了这吉达的心神,看着娜仁被绑缚这,心里也是疼惜,连忙回了神,快步赶过去先给她松绑,顺便扯了条锦被裹住了娜仁的身子。却意外的发现娜仁脖颈和肩膀甚至是半露出的酥|乳上尽是些斑斑点点,诧异的举了盏灯烛近前一看,竟然是点点吻痕,吉达的眉毛跳了跳,也不顾还在抽泣的娜仁,一把箍住她的肩头“他要你了?”娜仁闻声立时满脸绯红,眼泪掉得更凶,却咬着嘴唇儿抽噎着摇了摇头。

吉达抓狂了,忍不住咆哮起来“那这是怎么回事?他干什么了?”

娜仁哭得更凶了,捂着脸半天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儿的抽泣着,吉达也是过来人,虽然不太明白这胤礽怎么能坐怀不乱性,但吉达这会儿也不想就此多研究,他的脸色几乎是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肺都要气炸了,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臭小子竟抽蹭烟,你tm还是不是男人!”

第89章 多疑的康熙 康熙是位勤政的君主,这一点毋庸置疑也让胤礽敬佩。昨日一天的庆典过后积累了不少压下的奏折,国事无大小,清朝又不设什么宰相,并没有二一个人来替皇帝分担政务,即便是文华殿翰林院也不过是将各处所上的折子分门别类或是按照轻重缓急的次序逐个递于康熙御览,而康熙也是非常尽职尽责的力求把每一道折子都能够过目并且加以批示。

虽然昨日万寿节的喜庆劲儿还没过去,但康熙并不沉迷其间,早就恢复了一贯的作息时间,因为还在畅春园儿里边儿住着,所以不能像在紫禁城里边儿一样叫上这么多人上早朝,但是三品以上的文官基本都是要保证到场的。也许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儿掩或是没有必要,今日的早朝康熙并没有叫任何一个皇子到场,所以当胤礽被传唤到清溪书屋的时候儿已经是下午的申时时候儿,天色已经见得出夕阳前的暖意,胤礽手托着昨日因醉而未来得及进献的受礼被李德全引进了清溪书屋的阁子间儿里。这地方儿视角不错,临窗的就是直通桃花堤的那片湖水,放眼没有任何遮挡,桃花堤岸上的一片淡粉晕红色可以尽收眼底,这时候儿的暖阳斜斜的打在窗格子上,透着股子氤氲在空气中弥散,仿佛能闻到淡淡的桃花香味儿。

康熙盘着腿坐在暖榻上,罩着秋香色的常服马褂儿,身子前的桌案上无论到了何时何处都是一盏氤着浓香的茶跟出自名家的文房四宝还有那一大摞厚厚的奏折。胤礽给康熙施了礼数,就被康熙赐了临窗的一个座位,所携的锦盒也被李德全端了去恭恭敬敬的搁在了康熙的案头。康熙只在胤礽进屋儿的时候撩着眼皮子看了一眼,其后就再没抬过头,只是叫起咯跟赐座儿过了句话儿,自后一直是在专注着自己手里的事儿没发过一言半语,李德全儿这期间倒是伺候的周到,给胤礽上了杯初春新进的贡茶碧螺春就立回到康熙身边儿假寐去了,一时间这屋里倒是沉静的可以,只有康熙翻折子的刷刷声跟做批注时,写字发出的沙沙声。

“昨儿睡的如何?怎么喝了这么多?”胤礽半天插不上话,茶水喝的见了底也没见康熙有要搭理的意思,正瞥头朝着外头的堤岸看着,忽然康熙的金石之音飘到了耳朵里,立马儿回了神,站了起来“儿子昨儿个晌午的时候儿先是跟几个蒙古台吉王爷们喝了一回了,入了夜本想浅酌几杯也就罢了,可耐不住这些人实在太海量,一时贪了杯,失态之处还请皇阿玛见谅!”康熙笑了笑,撩了撩眼皮“嗯,他们一个个的是挺能灌的,几年前老四也是被他们灌得烂醉,你还能在夜里清醒过来,可见酒量也是不错了!”胤礽心里一滞,他怎么知道自己半夜清醒的?昨夜的事儿要瞒康熙自己倒是没抱什么希望,可他到底知道到什么程度?不会是那个吉达跑到他跟前儿告御状来了吧?

胤礽心里翻腾了几个想法,均被一一推倒,要说那吉达会来告状,除非是他疯了,不拿自己闺女当回事儿,也不给老太后做脸了,若非如此,他才不会来!否则就是自找倒霉!不过康熙跟前儿一大堆的00x系列,这些日子至少自己看见的几个就没有重复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能有什么秘密,索性这事儿又不是自己的错儿,说出来也没什么丢脸的。“皇阿玛…那娜仁格格…”胤礽刚想一五一十的把这事儿说出来,忽然被康熙伸手一拦,似乎颇不以为意“诶~小女儿家的情事,算不得什么,你也不用做了难,皇阿玛并未怪你!这事儿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胤礽一愣,看着康熙眉开眼笑的意思似乎真的没有生气,难道自己这一个耳瓜子甩的科尔沁部没了脸,他就不怪自己不留余地吗?“皇阿玛,昨儿个要说醒着,儿臣也是带了些些酒气,许是有些话有些事儿做的重了,要不儿臣回头再去吉达台吉那儿瞧瞧,算是个意思?”康熙脸一虎“何须多此一举,他想做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儿怨不得别人,别以为如何如何便能左右了朕的意思,哼!”胤礽明白了,康熙其实并没有联姻的这个意思,但碍着老太后的面子不好直接驳斥了,被自己这么一弄,正好就坡下驴,跟老太后那儿也能有个说辞!胤礽心里也高兴,对着康熙躬身一揖“儿臣遵旨!”

康熙似乎已经忙的差不多了,遂撂了笔,在鼻梁上捻了捻,伸手拿过了胤礽送来的锦盒,打开来后,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打里头掏出一支只有半尺长短的黄铜手铳,仔细的把玩了起来。胤礽见状,笑了笑“皇阿玛,这是戴梓跟儿臣新近琢磨出来的防身手铳,比咱们大清的那种尺把长的大手铳轻便灵巧的多也便于携带,而且来开保险以后,可以连续射击八颗子弹,用于防身最是趁手。上回自打皇阿玛说起胤祉那处私藏的火炮失踪之后,儿臣一直担心皇阿玛,就伙着戴梓弄了这个出来给皇阿玛傍身之用。”康熙闻听脸上献出欣喜之色,拿在手中拨弄“倒是你有心了,这东西确实拿着趁手的多,它能连着射出八颗子弹?这戴梓倒是个奇才!”胤礽见康熙喜欢,心里也是高兴,对这康熙胤礽还是真的有几分爱戴之情的,撇去他对自己一直多有偏爱不说,就从自己的安危荣辱上来讲,康熙也是个不能替代的重要角色,放眼当今朝上朝下,对自己真心敬畏交心的又有谁?自己之所以能有今日得享安然太平位高权重的福气,完全都是康熙给的,而且自己这个本来不该存在的个体很明显已经对历史产生了一些影响,未来会怎样,现在来看全成了未知之数,至少在自己确定树于不败之地之前,康熙不能有事!

“皇阿玛~这戴梓却是个人才,实是我大清之福也是皇阿玛之福,这东西精巧,儿臣敢说放眼天下无人可出其右,当为重用!”胤礽这话说得一点儿不沾水份,其实这连发的道理也很简单,无非是一枚簧片,在射出一颗子弹时被弹压下去,自下便顶上下一颗子弹,道理浅显,但若是个门外汉也难明白其深意,可这戴梓一说就透,自己这话才说了出去,这小老头儿就兴奋的跑了,两日后就给自己献出了这件成品,且试发成功,这个技术在后世之中不算什么,可放到这几百年前,可真的是一件了不起的发明了。若康熙一高兴能够重用他,那就真的是中华民族的福气了!

康熙焉能不知道胤礽的意思,但却只是轻叹了口气“有时候儿,放任自流方为保全之策,这戴梓是个人才,但他却不适合仕途为官,否则依着他桀骜孤僻的性子,迟早为人所利用掩或是自惹事端,到时候儿朕也难再保他一回,你可明白?所以他还是留在你那儿,但是……以后他的每一项所出你都要尽数与朕报备,不可藏私,懂么?”康熙还是那莫测高深的眼神儿,似笑非笑的看了胤礽一会儿,却看出了胤礽胤礽一身的汗。康熙的意思太明显了,他也知道这戴梓是个人才,但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对其更不放心,这里当然也包括了胤礽,所以他才说要事无巨细的上报,这不是防范是什么,胤礽虽然心里臭骂康熙小人之心,但从另一方面来讲也可以理解,也只得拱手一揖低头领命。

康熙犹自继续把玩着,胤礽却心气儿不高了,只是在一边儿教着康熙怎么上保险栓跟下保险栓,讲着一些浅白的原理来满足康熙的好奇。康熙也并没有即刻就配上,只说哪天去校场上试试准头儿,然后就让李德全儿收了匣子,又转身坐回了榻上,端了茶水饮了一口,胤礽觉着康熙手里的事儿似乎还没有办完,自己这儿该送的也送了,该听的也听了,不告辞难道还等着他留饭吗!当下朝着康熙一揖“皇阿玛,若是无其他事,儿臣这便告退了!”康熙正喝着茶,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挥手打发,而是忽的攒了眉头,瞧着胤礽,这表情直觉的康熙有事要交代,脑袋里忍不住有些发胀。“胤礽啊,皇阿玛有件差事要你去做!”果然!胤礽头痛欲裂,可还得装出事事关心的样子朝前站了一步做出垂首聆听状。

康熙起身在榻子前的那排青砖石地上溜达了两趟,忽的住了步子,扭脸看着胤礽,伸手在桌案上抽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负手站在胤礽跟前“朕让你派人去秘密把这几个人处决掉!!”

胤礽瞬间呆愣,怎么也想不到康熙会让自己去做杀人的事儿!惊愕之余,瞥了眼那张纸‘乌喇特阿木罕王爷,青海和硕特哈丹巴特尔汗,漠西杜尔伯特满都拉图汗’这几个都是自策妄一站之后后降的部族,胤礽稍一琢磨就明白这几人不知在何处遭了康熙的忌讳,或者说是被怀疑了,但是即便是康熙想要除了他们也不是非让自己去不可啊?胤礽自问一不是武林高手,二没有豢养死士,三…连鸡也没杀过怎么一下子就得杀人了!打仗死的和这个意义不一样啊皇阿玛!

康熙没有让胤礽猜的太久,叹了一声之后就娓娓而道,却是听得胤礽直想拿脑袋撞过去“这几个都是在策妄一战之中归顺的部族,后虽然降了我大清,但据朕所知,其依旧狼子野心,所以朕不能冒险留着他们!至于为何非得叫你去…第一,这场仗你有参与,万一事情败露了,你再找说辞也较别人可信的多!至于第二…朕自然有朕的考量,你只管去做便是,随后朕自会派去舒术几个给你调用,他们,你尽可放心!”

康熙!你丫丫个呸!什么你有设么考量,什么万一败露,你这么安排下来,那是一定要败露的,你的心思我能不知道!你这是看我跟各部之间走的太近了,你想要来个釜底抽薪将我一军,让我一下子臭名昭著绝了别的念想儿,你tm太阴险了!亏了老子还为你担心给你做了个手铳防身,你就这么防着我!康熙自顾抚额装作悲伤,胤礽却是懒得看下去,只将眼光盯在防着手铳的匣子上,阴狠阴狠的,李德全儿咽了口唾沫,赶忙捡了个空当,把东西收了……

第90章 没文化真可怕 辗回府邸已经是玄月高挂的时候儿了,瓜尔佳氏虽然身子不便,但每回也都是守在当院儿的厅里等着胤礽回来,眼瞅着过了用膳的时候儿也没见人回来,刚想再叫个人去瞧瞧,一抬眼儿就看见自家爷的身影打影壁处转出来,正欲开口招呼,却发现胤礽神色不对,紧了两步走上前,更是吃了一惊,真是不知这七尺的男儿汉子,竟也会有如此愁肠百转的哀戚之色。

胤礽一路上觉得心口像是堵了块石头,要说是为了即将双手沾上血腥而忧思郁结也不尽然,直到快到了府门口儿胤礽抬首看见近在咫尺的紫禁城这也才明了原是康熙由衷的不信任让自己堵心,这就好比自己的一腔热情都献了出去,迎面却贴在了人家的冷屁|股上是一个道理,他窝心呐~~胤礽浑浑噩噩的进了府门儿,见了瓜尔佳氏担心的小脸儿,却是挤不出个笑容回应过去,自打到了这三百年前的大清朝,地位虽说是扶摇直上,也锦衣玉食了,可这心里却越来越空了,以前自己一夜无梦酣然能睡到九十点钟,可现在心里的事儿越来越多,每天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扮演什么角色,眼瞅着连立于朝上都做得举步维艰,那又何谈有朝一日可以振兴中华呢!渐渐的便有了些颓然的感觉,如今康熙的态度介于信却不能尽信的地步,虽然这种态度看起来让胤礽在朝上的地位无人能及也不可撼动,可是胤礽更知道,正因为自己现在慢慢被迫也好自己选择的也罢,站在这么个风口浪尖儿上,如果有朝一日康熙对自己不再信任了,那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看似尽忠之事都将会变成一把双刃剑,而到了那时锋利的剑刃指的一定会是自己。

瓜尔佳氏的手温热柔软,抚在胤礽的额上,一下子让胤礽醒了几分,反手把她的小手儿攥在掌中,牵到了屋子里“爷~可是这几日操劳着,累了?昨儿听清音说,您醉了,今儿可是头疼了?”胤礽一叹,以前看小说里面说康熙的几个儿子都得是背着几张面具在过活着,当时还有些不甚理解,这会儿也算是有了些感悟,甭管康熙对你怎么样,你都得必须就有一个样儿,忠诚!忠诚!还是忠诚!只要出了这个府门儿,即便是再有天大的委屈那也得忍下来,装着拾着银子似地看见谁都得挂上笑。所幸是在自己府里,若是再挺着保不齐真得得了心理疾病,想到此,胤礽缓缓坐了下来却并未放开瓜尔佳氏,而是抱着她站在自己跟前儿,将头贴在她隆起的肚皮上,重重的叹了口气。“爷……受了委屈甭藏在心里,臣妾即使没法儿膀爷解决,也总能给爷宽宽心……”瓜尔佳氏轻叹口气,飘飘渺渺的声音飘下来,似是在头上又似是在腹腔之内发出。胤礽本打算靠一会儿缓缓心神,可一听瓜尔佳这话,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这么委屈这么憋屈,当下挤出了两滴答清泪,紧跟着一声低嚎起来,这一开始就没个停下,竟是越哭声响儿越大,瓜尔佳氏原也只以为自己这位爷只是求个心静,压根儿没想到他会忽然哭起来,这一下子可就着了慌了,心里一乱也觉得肚子里开始不对劲儿,似是有什么东西一坠一坠的,生过一个女儿的瓜尔佳氏很快明白了自己这怕是要生了,可胤礽这会儿正搂着自己的腰腹哭得投入,压根儿没察觉瓜尔佳氏的不对劲儿,但生孩子这事儿可忍一而不可忍二,随着又一次阵痛的传来,瓜尔佳氏却是再也忍不住疼,哎呦了一声脚底下就软了下去。也得亏的是胤礽抱的也是不松,所以瓜尔佳氏这一倒,自然也就牵动了胤礽,正哭得稀里哗啦的胤礽这也才看见瓜尔佳氏痛苦的表情,见她捂着肚子软下去,赶忙伸手搂住,“老婆~是要生了吗?啊?”瓜尔佳氏痛苦的点点头,接着身子一轻,已经被胤礽打横抱了起来,脚下生风儿似地就朝着后院儿跑去,一路上眼泪加鼻涕的唬的半途上做事儿的仆婢们一愣一愣的“快去叫接生嬷嬷来!快去!!”

胤礽已经在内园的小东园儿里边儿早就备好了一切,便是连带着康熙赐赏过来的接生嬷嬷还有几个手脚麻利的老宫女儿都放在了这处,天天拿黄酒熏一回屋子,当做无菌室这么备着,这会儿一路赶到了这处刚把瓜尔佳氏放在了床上,随侍的小六子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说是侧福晋唐氏也要生了,这会儿正喊着疼,问胤礽过去呢!胤礽当即头疼,连忙吩咐这小六子赶紧去喊上几个哈哈珠子拿软榻子把唐氏抬过来,对于现在的生产条件胤礽实在是不敢恭维,所以提前的备下了这间屋子,索性一个羊也是赶俩羊也是放,要生就一起吧,也省的让几个接生嬷嬷来回的跑,平白的耽误了时辰。

胤礽已经在院儿前的空地上来回秃噜了好几趟了,而且大有越转越快的趋势,严格说来,这算是胤礽初为人父了,这仍胤礽既高兴又紧张,心里竟然不自觉的想了许多不吉利的事儿,又赶忙的抽抽自己的嘴巴吐两口唾沫,看的一旁的小六子一个劲儿的咂舌。“爷~您歇歇~这也不是头回了,奴才记得上回福晋生格格的时候儿,那叫的比这回声儿还高呢,福晋是个好人,菩萨奶奶会保佑的!”胤礽胡乱点点头,心里的紧张一点儿也没减少,反倒是屋里忽然的一声女人尖叫让胤礽一下子没了底,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不忌讳的,要不是这帮子人拦着自己这后世的人还会在乎那个!这会儿那些嬷嬷们都忙乎着两个产妇,对外边儿自然是没有防备,胤礽一脚踏进来的时候儿,也只是惊呼了几声儿,想赶又不敢出声儿,只得由着胤礽几步走到床边儿一手握一个拉着两个产妇的手,“都乖啊~吸气~呼气~再吸~再呼~慢慢来”胤礽一眼瞥见放在一边儿的一个盛满血水的铜盆儿,嘴里胡乱的说着后世看电视学来的生产名句,虽然完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四个稳婆反倒显得碍了事儿,站在一边儿上手也不是,不上手儿更不行,恰是唐氏又是一声惨呼,可是叫掉了胤礽的半拉魂儿,脸色瞧着比那俩产妇好不了多少。

“见着头了,福晋!再用力!用力啊!”负责伺候瓜尔佳氏的是经验资格相对好些的裴嬷嬷,一低头儿瞅见了小娃的脑袋漏了出来,一高兴也叫叉了音,胤礽听得却大为一震,心里的好奇跟初为父的喜悦一时占了上风,抬身绕了过去,本来以为能瞧见露出脑袋的小家伙儿,谁知道入眼的就是浸了半拉红色的褥子跟大腿根上尚未擦去的血渍,再就是一个满是血色的肉疙瘩在眼巴前儿一动一动……

“哎呀~王爷!王爷晕倒了!来人呐~~小六子~快来呀!王爷晕倒了……”“哇~哇~~嗷~~唔嗷~唔嗷~~”裴嬷嬷的大嗓门儿传出屋外的同时,瓜尔佳氏跟唐氏两个眼见自己的爷从眼前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心里一急,随着丫鬟仆婢的脚步声惊呼声中先后诞出了两个小家伙儿,一阵阵啼哭响在屋内。

同时得了两个儿子,这让胤礽在其后的几天内笑的拢不上嘴,不管是在何时何地都不忘捡了这事儿说上一说,就是连康熙也是表示出了关爱之情,在小东西满月打那天赐了勋和珏两个字给这小哥俩儿,并且载入玉牒入了册。这也让某些人忍不住小小的嫉恨了一下,在背后发了几句牢骚。譬如老四跟老八两个,这两个平日里并不是很亲近的兄弟这几日却是在早朝时同来同去,且在议事上也是难得的能互相帮衬着,竟还破天荒的在早春的御花园儿里一起登上了堆秀山坐在御景亭里备了一桌儿的果酒瞧着护城河那边儿的某个府门儿双眼泛出些绿光来。

老四最可心的一个儿子最近刚刚殁了,吝是还有两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其中一个也不免弱的拿药当饭吃,不是胤禛自己咒自己,只怕是这个儿子也是到不了*之年,看着那府门口儿刚放了一串鞭炮这又忙不迭的点了一串儿,嘴角一撇,轻哼了声“青天白日的放的哪门子的炮仗,当谁没儿子吗!”这话一出也觉得有些不妥,很明显这某些人此刻就站在自己身边儿,但话一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只好咳了咳掩饰了一下。那厢的老八倒也没把这老四一腔捻酸夹醋的说话听在耳内,执了一小杯玉壶春晃了半天,眼神儿没有焦距,心里暗自琢磨着自己的风水问题。否则怎么这些个年里,自己的那个福晋竟是连个蛋液没给生出个一个半个来!要说我老八专情独宠,那也是只做给外人看的,什么惧内什么怕老婆!哼!我老八怕过谁!这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假象罢了!难道府里的女人还少吗?只不过爷不给名分就算不得是我的人了!可是为什么连她们也是这些年来一无所出》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毛病不成?

“四哥!你跟二哥之间走动的多些,是否知道这华夏是个什么?”胤禩猛然想起那日万寿节胤礽酒后劝说自己的那句‘不孕不育找华夏!’鼓了半天勇气才佯作无事的问了出来。

胤禛一听也是想起了那日胤礽的话,心里憋着乐,表面上却是装作一脸的沉思,举着杯子琢磨了半晌“此语系出《左传》,其间有一句,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一说!”老八听得憋气,知道这胤祯是在卖关子尽说些屁话,难道那左传自己没读过吗!可也不能明着说出来,只端了酒盅一口饮下,md,管他这华夏是物是人,他老二这辈子才出过几回京,他能见的,我胤禩焉能不知,我还就不信了,穷极爷跟九弟的势力,岂会寻不出一个华夏来!

第91章 只有花解语 过了万寿节之后康熙又在畅春园儿里待了三日便急着赶回了紫禁城,日子便又回复了往常的忙碌,胤礽喜得贵子每日里春风得意,暂时也忘了康熙交代的那些血腥的差事。只是各部的王爷台吉们却是对胤礽心存感激,因着也都不是闲人不便在京里待得太久,胤礽两个儿子的满月酒势必是赶不上了,所以一起哄着要胤礽先置办上几桌酒席,也好讨个喜气一块儿去贺贺。说这事儿的是科尔沁部的吉达,这老小子似是忘了几日前的不愉快,竟是只字不提,还是亦如在塞外时的豁达飒爽,反而倒是胤礽生出些许尴尬,这也不好再拒便应承了下来。

四月初八是个不错的日子,风和日丽映的整个王府里程亮的琉璃瓦片也熠出流光溢彩,一大早满府的仆役丫头们就都开始忙碌着,伙房处早就在天还没透光的时候儿就冉起袅袅炊烟。这事儿胤礽自然不敢瞒着康熙,早就在吉达提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做了汇报,康熙倒是未多说什么,很痛快的就允了胤礽,未免招致嫌疑,胤礽还特地的给几个兄弟都发了名帖,俨然就是要大办的意思。这倒不是因为胤礽高兴过头成了凯子,而是各部王爷提前送来的贺礼礼金什么的已经先是晃了胤礽的眼,有懂事儿的带头儿,胤礽就不信自己那几个知礼识度的兄弟会空着手来!

由于提前跟康熙做了报备,也适逢今日朝上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事儿,所以朝会下的比较早,康熙也并未单独留下谁开个分会,早早的把这帮儿子们都遣散了去。几人在宫门口儿分了手,因为是私会喜庆之事,也该简装便服赴约,着了一身的朝服实在是凝重了些。胤礽离着府里最近,打神武门出去走几步一转便到了,恰好在门口儿遇上了几个部的王爷们,都是刚刚从驿站里赶过来,胤礽见出里面有一个是在康熙名单上出现的青海和硕特部的哈丹巴特尔汗,不免对他多看了两眼,凭第一印象来讲,此人较其他的部族王爷要刚毅果敢的多,对胤礽并无太多的客气,只是礼节上的寒暄了几句,就不动声色的退到了末尾,也不与谁亲好,更无谄媚阿谀之相,这要是在胤礽看来,吝是比这些皮笑肉不笑的蒙古台吉王爷们好上太多了,至少有些气节在。可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吧,康熙才会觉得他是个威胁,为上位者要的并不一定是你的人品如何,关键是看能不能驾驭又好不好驾驭,所以这匹野马无论他是不是真心降于大清朝,即便康熙没给自己这么一个差事,恐怕也会在不久之后被康熙用别的理由灭掉。如今的清平盛世容不得太有个性的人,只怕另两个也都是如此性格,可惜!可惜了!

胤礽轻叹了一声,面上又回复了一贯的笑容,招呼着这些人进了府,因为还没有到用膳的时辰,所以闲暇下来也没别的事儿好做,胤礽也就带着他们在自己的后园子里头逛游开了。这帮子塞外民族的草原人所居之处不过就是一个蒙古包,位尊的不过就是帐子大些华美些,对于他们来讲这园林亭台的真真就是宛如画儿里的东西,每一样儿都能让他们念叨个好半天。在畅春园儿里头的那几天所见的是江南风韵的怡情之美,而且畅春园整体建筑较为简约,虽是皇家园林,但重在素雅归真,并没有过多的雕梁画栋巧夺天工,完全是一种原生态的清幽雅致。康熙回了京他们自然也不能再住在长春园儿里,便被内务府统一安置在了离着外城的官用驿站之中,那儿放在后世之中充其量也就算是个四星级的招待所,因为平日并无太大的用处,所以建筑格局多以务实为主,房间很多,却并不注重庭院的美化,所以也看不到什么。紫禁城很美,可规矩森严,即便是像自己这样的皇子也是不能够随意进出内庭的,他们若无康熙的召见,那是连□的城门楼子都甭想进去的。所以自己这处府邸在他们眼里算是华美异常的,老九本来就是个奢华至极的人,虽然这宅子他原来也没打算常住,可装潢上却没有丝毫的疏漏,依旧做的美轮美奂鬼斧神工,这几个各部的王爷们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瞧着哪儿都新奇,胤礽也还算是颇为合格的导游,也不厌其烦的跟他们一一讲着各处的由头功夫儿,竟是不知不觉晃荡了一个下午的光阴。

赶来报信儿的小六子打园门儿那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说是几位阿哥爷还有其他的王爷台吉们都到了,胤礽跟这几位客气了几句,便让小六子引着过去花厅备膳,自己一回来就在门口儿遇上了他们,此刻还穿着皂青四叉蟒袍没换下呢,这边急匆匆的朝自己的屋儿里奔去。清音早就侯在屋里,把备好的一套宝蓝长衫抖开,给胤礽解下朝服,又把那身儿衣裳给换上,一边整理腰带上缀着的嵌珠流苏,一边儿左躲右闪着胤礽不老实的大手“爷~奴婢有个事儿想求爷。”胤礽借机揽了清音的小腰儿搂在怀里,在香腮上亲了一口“你说!什么求不求的,你的事儿我都应。”清音俏脸一红,喜上眉梢,却自眼底流出点点哀愁,轻叹了一口“爷~今儿个娜仁格格也来了……”胤礽一愣,停了动作瞧着清音,想起上回营救科尔沁部之后,娜仁曾随着他老爸吉达来给自己跟胤禛胤祥道谢,那时候儿营中也就她两个女孩儿,难免就让清音照顾了一下,她们该是熟识的“她找你了?”清音点点头“爷~奴婢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娜仁格格,奴婢原以为您会讨了她进府来,可爷您没这么做,奴婢心里既是高兴也是有些可怜娜仁格格,奴婢也是女人,见的出她喜欢爷。方才奴婢去给福晋送补汤的时候儿恰是遇见她在园子里远远的瞅着爷呢,奴婢这心里就有些难过了,虽然爷的事儿奴婢不好干预,但是奴婢也想请爷去跟她说说清楚,她也是这么个意思,所以奴婢就擅自做主让她等在后园儿的桃林里头,爷待会儿去前头之前若是想去就去一趟,若是不想…只当奴婢没说过……”清音言罢怯怯的站在那儿,垂首绞着嫩白的手指。胤礽叹口气,把清音揽在怀里“你呀!这是愿意呀还是不愿啊?你就不怕爷被她说动了,日后再给你多出位姐妹来?你想什么呢?怎么竟是把你老公往别人怀里推!”清音动了动显的有些着急,可身子被胤礽压在怀里,也动弹不了“爷…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只是想就此给娜仁格格一个说法,爷收她也好不收也罢,总得让她明白……”

桃林里虽未花苞绽放招展枝头,却已经见出了不少的花苞,怒放只怕也是指日可待,即便是如此,这层叠的小林子里要找见一个人也不太容易,胤礽出了屋儿本不欲再见娜仁,在他看来当断则断,再说什么一来自己狠不下心,再者难免话有偏颇又让她起了什么误会岂不是成了理不断的乱麻。可是路过这林子的时候儿,脚底下竟是不知不觉就朝这边儿走了过来,遥遥的看着那处林子却没见有人等在那儿,心里也是一松提步转身就要走。

“胤礽!”胤礽正要转身的当儿,忽的远远的一声轻唤飘摇进耳内,转身看过去,花苞最是饱满的一株桃树下站着一个一组装扮的女子,一身梅红色的衣袍与林子染成了一片,面色却显得有些苍白。胤礽一叹,举步缓缓的踱过去,离着她有三四米的距离站定,提了提嘴角儿“托娅~刚才怎么没瞧见你!”

娜仁托娅瞧着似是瘦了些,原本明媚的小脸儿上也现出了幽幽的神色,与她往常的飞扬神采截然不同,她也笑了笑,只是笑过之后眼眸低垂看着地上双手背在身后“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吗?”草原上的女子生性豁达,即便是现在她有着忧伤神色,却也能这么直白的问了出来,这倒是让一边儿正想开场白的胤礽愣了下,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静了半晌,直到娜仁又抬了眼睫瞧着胤礽的时候儿,胤礽才叹了口气“那你能告诉我,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吗?”

娜仁微微一愣,跟着面上竟也飞起两朵红晕,眼神渐渐迷离起来“记得你救我的那天,对着噶鲁那个坏蛋即使是他拿了那鸟枪在手里,也没见你脸上露出怯懦,还有在他要开枪的时候儿,你居然先是护住我,纵使那时候儿我不了解你,但我也知道一个人在那样危险的时候儿却能本能的这样做,至少说明你是个好人!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儿起我就喜欢你了,直到后来,我跟着你去打策妄,亲眼看见你是怎么胜敌于先的,我才发现你竟然还这么聪明!这样的一个男人我怎么会不喜欢!你知道吗,我是科尔沁部的萨仁妲娲,从来都是他们围着我转,只有你不爱搭理我!我自问没有什么地方比不上清音,单是随着你上战场这点,你府里的哪个女人能跟我相比?可你为什么就从来不把我看在眼里呢?何况若我们结合了,那便是对科尔沁对大清都好的事,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看看我呢!”胤礽听罢一叹,看了娜仁一眼“娜仁!你这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你这只是一种征服欲,你大概是个被宠坏的女孩子!至于你说我府里女人不敢随我上战场的事儿,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她们都可以!你该知道,我废太子的身份,那个时候儿的我很可能被圈禁在宗人府中一辈子都出不来,就是在那个时候儿清音舍弃了她可以唾手可得的侧福晋身份,选择随在我身边儿哪怕只是做个丫头,这种勇气跟爱护你拿什么比?至于你说的联姻,我不否认,也许我们在一起都是互惠互利的事儿,但是前提是我的心并不在朝堂之上,那种虚无我不需要!何况究其一点,托娅,我并不否认你的好,但是喜欢是种感觉,儿我对你初见时有的只是惊艳,就像是没个男人看见漂亮女人 都会有的那种感觉,但是并不是喜欢,因为你从未走进我的心里。”胤礽伸手指在了胸口,这些话不免有些残酷,眼见的娜仁漆黑的瞳仁里渐渐晕出了水雾,胤礽也是有些不忍,不想再继续待在这儿“托娅!你还是属于草原最合适,萨仁妲娲也只有在那里才会萌发出皎洁之光,这里真的不适合你!”话说完胤礽狠了狠心,先一步转身欲走,却忽的听到身后有什么响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个趔趄,腰腹被娜仁自后环住“我不管!不管!我就是喜欢你!我不要做什么草原的萨仁妲娲了,萨仁妲娲也只有在没有云遮的时候才最好看,可是没有你,娜仁不会再快乐了!不会了……”胤礽心里也是不忍,可是从娜仁刚才的话里也不难听出,这妮子其实对自己就是一种盲目的崇拜之情,何况最主要的是自己对她真的是没有那种感情,而相濡以沫一辈子的两个人不是靠着冲动走在一起的!想到此胤礽狠了狠心,伸手掰开娜仁的胳膊甩了出去,径自快步离开了那片林子,哪管身后传来的阵阵哭号之声。

胤礽的袍角刚刚消失在月门处,打内园的门洞里闪出个身影,嘴上掩着帕子,眼地理凝着水雾“爷~您对清音如此之好,清音该怎么报答你……”

第92章 夜幕下的罪恶 发昏当不了死,即使是胤礽假模假样的粉饰太平了几天也在康熙再一次的密召提醒下粉碎于无形,眼瞅着那些蒙古各部该做的也做了,该看的也看了,已经是递上了辞呈,就打算月底开拔了,于是康熙急眼了,横眉立目含沙射影了半天其意无外乎是马上动手杀人,胤礽无奈了,心知这也是躲不掉的事儿,索性连夜密召了舒术几个,商量着就在明天晚上动手行事,

因为忠达公一事,胤礽被康熙指派了刑部的差事,这事儿毕了之后,也没有下令收回,所以胤礽眼下在刑部还是好说话的,又因为这刑部与九门提督在分工跟事务上来讲也有些瓜葛之处,算是个关系单位,所以这一来二去的胤礽也就跟九门提督叫扎哈的小子混的熟识了。盘算着即将要动手,首先为了撤退顺利还有事出而无形的角度考虑,先要做好准备工作,于是胤礽利用职务之便也搞了把以权谋私,随便寻了由头,就让九门提督派了几拨儿人出去查案搜索,而负责巡内外城的守夜侍卫们则因为人数上受了限制,以往巡视一圈儿只需要花去半个多时辰,这回不但要负责自己的区域便是连那些被派出去的侍卫负责的领域也要一手担起来,这一大圈儿下来少说也得花去丫几个半宿的时间,这在时间上给了舒术几个行事最大的便利,可说是势无可挡,连偷偷摸摸飞檐走壁都不用了!

要说这天公也真是作美,胤礽所选的这日晌午时分就有些变天的趋势,春季多雨,打中午用完了午膳,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入了夜天上也还是雾蒙蒙的显得较往日要阴沉了些,后来又起了股子凉风,真可是应了一句老话儿,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北京城入了夜之后除了花街柳巷还影影绰绰的挑着朦朦胧胧的灯影繁华以外,寻常老百姓早早的就已经黑灯睡觉了,即使是门外偶然疾驰而过的一阵马蹄声也只是惊醒了几个觉轻的,连起都没起伴着呓语在睡梦中咒骂了两声也就罢了!而这马上疾行的四个人恰是舒术几个大内的00x系列,夜色中一袭夜行衣的劲装几乎是没在黑暗里,又是均一色的黑色马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静夜里只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却见不着什么,宛若阴兵过道般的诡异,便是连打更的都远远的避了开,不敢近前。

一路行至外城的官驿,在距着一里地的地方儿,带头儿的一人忽然抬了胳膊勒了马缰,随后的三骑也都停了下来,四骑四人并列的凝着远处四盏明晃晃的灯笼。利落的翻身下马,对视了几眼,脚下一提窜上了一旁的屋脊之上,游走在民居瓦舍之上如履平地一般……

舒术几个一路施展轻功直至跃上驿站的屋顶,借着逆光之处隐□形,暗中瞧着院子里的动静。这官驿是一套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较周围的民居要宽绰很多,左右离得最近的民居少说也得离着五十米远的距离,虽说这里只是接待来京述职官员或者亦如这些部族忽然造访的使者的歇脚之处,但仍属官办,既然是官办,自然也就比其他的地方要严谨一些,外面寻城的侍卫是被胤礽调开了没错,可这院子里额巡卫可也不少,这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舒术已经看见了九门派出的侍卫四人一组共两组来回巡视,而且各部看来也是并未完全放松警戒,自己带来的亲卫随从也都或三或两的在一起巡视,粗略算起来不下二十个人,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对于这只有三进三出的院落来讲已是足够。其实凭借着舒术几个大内侍卫的武功,对付这二十来个人不在话下,可舒术并非真正的江洋大盗,临出来的时候儿忠亲王也是有所交代,尽量不要伤害无辜,要把事情做到最为隐秘,事成之后可取走其值钱的物件儿,伪装成见财起意的劫杀事件。其实这些即便是亲王不交代,舒术几个也是不想动这个手的,大清的官兵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兄弟兵,着实下不了手,至于那些个异族的侍卫亲随们,虽然情面上说的过去,但若是尽数的灭了口,一来未免在康熙面前显得自己几人太过残酷,于圣心着实不利。二来这事儿也不好闹大,若真是给皇上惹出些什么别的麻烦出来,自己几个也担待不起!

舒术几个在二进院儿的檐子上卧着,见着这院子里出出进进的侍卫们,一时还真没了主意,要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其中两个住在这二院儿里,一个住在后边儿,瞧着这情形,要想悄无声息的潜进去都是个困难,更别提杀人了!舒术正作难,这时候儿下头院子里头闪出个小二模样的人,躬身哈腰的,见了过路的侍卫也都是客客气气,一看就是个奴才,这人一直进了后院儿一路上端着个膀子似乎是掖着什么东西,忽的一声叮咚脆响,打他怀里滚出了两锭银子,瞧着是一两一个的银锭子,这声响儿吸引了舒术几个注意,更是引起了下边儿巡视的侍卫的好奇。一个侍卫凑了过来,桀骜的抬了抬脑袋“哎哎~我说,你这偷鸡摸狗儿的模样儿!是哪儿处的啊?”那人脸上虽是惊慌,但仍是笑呵呵的点头哈腰“兵爷,小的是后厨儿的,不常在这儿走动,您许是见着面儿生。”“后厨儿的?怀里掖着什么东西啊?”这侍卫方才明明瞧得清楚,这会儿还故意明知故问,舒术嘴角一挑,哼!狗才!

“回爷的话儿,小的这儿…没什么…没什么…”那人连忙掩饰,转身儿欲走,那个侍卫哪里肯放,一步跨过来拦下“少tm放屁,老子刚才瞧的真切着呢,还不快说,打哪儿偷来的?”那小二模样的人吓得够呛,腿肚子都哆嗦了,可还是笼着袖子不肯撒手,脸上也现出焦急“哎呦,我的兵爷爷,您瞧小的像是那作奸犯科的人吗?不瞒您说,小的这是刚刚赢来的银子…”“赢的?”那侍卫眉毛一挑,眼里开始泛光,要说这赌博那还真是忌之不尽,虽然上头也是明令禁止不能刷钱,但像自己这样的虾兵蟹将既没钱去买上几房妾,也没那闲钱去八大胡同逛逛,不沾点儿这个,这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呀!所以在兵营之中,甭管你是张三李四王五赵六的,白天不认识的,晚上一上了赌桌儿那要么就是哥俩儿好的一条裤子,要么就是庄家对闲杀的红眼,大赌谈不上,但是十两左右的小输赢那还是可以接受的,何况也不一定输啊!

“好你小子!小心爷办你个玩忽职守罪!”“哎呦~爷,您可别声张,可不敢叫人听了去,要不这么着,反正今儿晚上我手顺,这钱算我孝敬几位兵爷的,咱们一起去再杀他几把,今儿那庄家那是特别的背,机不可失啊!”“嚯~好小子,会做人!在哪儿开局呢?”“后头山房里,咱可得尽早儿的去,待会那庄家手风一转可就不好说了!”这侍卫心里乐呵,这白得的银子去赌,谁不去谁就是傻子,可这好事儿也不能自己个儿一人独吞了,这班岗可有十个兄弟,要是不给他们吃点儿好处,再把自己卖了!

舒术几个在房檐上听不真切下面的动静儿,但却见那个侍卫朝着其他几个侍卫招了招手儿,不一会儿几个人围拢过来,那个小二模样的人打怀里又掏出了些银子分给了那几个侍卫,这帮家伙就一哄而散,只留了两个在院子里看着,而那个小二模样的人,却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舒术虽然不大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这不啻是天赐良机,眼瞅着这二进院儿里空落落的只余下两个侍卫把守,心说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当下朝着身后挥了挥手,两名大内高手一跃而下,很轻松的便躲过了两名巡卫的耳目,在门廊的拐角儿分散朝两个方向而去。舒术看了眼身后还剩的那个点了点头,二人身形一点,便入了后院儿……

手起刀落间一抹血色喷洒在帐子上,借着月色,舒术又确定了一遍死在自己刀下的却是漠西蒙古杜尔伯特部的满都拉图汗,拾起弯刀左手在刃上轻轻一弹,几滴血珠儿随即震落,又是明净如初。舒术收刀在鞘,朝着身后看了一眼,见另一人其臂肘处夹了只盒子,明白事情已经办完,二人相对点了点头,正欲撤出,忽的外间一片叫喊霎时火光就把本就不大的小院儿映了个通红透彻。舒术心里一滞,完了!有人失手了!

第93章 到底谁是贼 舒术刚刚收进刀鞘的钢刀又抽了出来,与另一人对视了下,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诧。但舒术好歹也是跟在康熙身边儿多时的枢机处一个小统领,正是其临危不乱的这份谨慎才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得到了康熙的赏识,进而逐步提升为可信的心腹之人,他见都伦这就要破门而出,连忙上前一步止住,闪到窗棂边儿上涌刀尖儿挑出个破洞,借着院儿里火把的照亮瞧见院子里缠斗着几个侍卫还有五个黑衣人,舒术心下吃惊,难道皇上还派了人来,但外间打斗在一处的黑衣人,似乎招招都是下了杀手,丝毫不见留有余地,但凡是近身之人,挥刀便砍,尤其是对那些外族的亲随侍卫们更是下手狠辣。稍一寻思这便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他们不是皇上派出来的,皇上不会不跟自己支应一声,那么这伙儿人是谁呢?二院儿内的戴成两个是否得手了?

舒术这厢正在琢磨着,忽然从旁边的房里闪出几个人来,其中有一个人右臂上受了伤,正从捂着的伤口处渗出血迹来,这人舒术识得,是土扈特部的巴音二王子。只见他罩着一件披风,发式凌乱,偶尔撩起的披风下面似乎是光着膀子的,可见其是在睡觉的时候儿遭了袭,这土扈特部虽说不像科尔沁部一样与皇室有这么深的渊源,但是地处塞上丰饶之地,且族风醇厚,不喜征战,且历年来对大清恭谨有嘉,由此舒术更能断定这忽然冒出来的黑衣人肯定不是康熙派出来的!

“给我抓活的!我倒要看看是谁要取我项上人头!”这个巴音小王子年轻气盛,此时遇袭受伤显然已经是气急,竟是腾腾朝着院子中间儿走了几步,眼见着这是要过去拼了,索性被随在后头的一个亲随拉住,一番劝慰,这才作罢。

眼见院子里聚的人是越来越多,舒术这心里更是暗自着急,这么一来,那几个人被不被擒还不好说,可自己这四人早就拟定的脱身之计就算是白扯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得发现这么大动静下,这三个大汗怎么没有出来,自己被发现也是早晚的事儿。都伦已经是急的额头上起了汗,握着刀的手捏的手指肚发白。舒术凑近前压低了声音“我瞧着那几个只怕是招架不了多时,待会儿若是被擒住了一两个,他们定会派人上前掣肘,只等此时,咱们便突围出去,千万别恋战,只等寻了他们两个,咱们四散了撤走!”都伦见舒术发了话,也算是有了主心骨儿,也是吁了口气,点点头,回身抱上那个匣子“这个别落了!王爷说了,做就做真,真要是搜到了什么值钱的物件儿就当给咱哥几个的犒赏了!”舒术轻叱一声,暗道这小子贪心,随即扭了脸继续瞧着外间的动静。

果然不出舒术所料,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儿,外间那六个人也是架不住这院子里的人多,渐渐的露出了颓势,已是有两个被制服按在了地上,这个巴音的随身侍卫也是冲了过去,忙着卸了那黑衣人的面巾舒术余光瞥见门前的人少了许多,知道时机到了,朝着右边儿的树上一指,都伦也是心领神会,二人握了握钢刀,舒术当即朝前一跃破窗而出,都伦随在后头也翻了出来,二人这一番动静自然是让当院儿的人皆是吓了一跳,趁着他们呆愣的功夫儿,舒术跟都伦两个一跃上了右边的桂花树,脚下没停就点在了离着三米左右的二院大门上,跃到了前边儿的小院儿。这里也是集结了几处兵力,舒术眼尖的看见有两个黑衣人被几个侍卫围着,虽是打在一起,但这两个下手却是留有余地,再加上身量身形,舒术当下便知这定是戴成两个,只见他二人也是肋下夹了个盒子,想笑却知不是时候儿,趁着后院儿的人还没有移过来,舒术响亮的打了个呼哨意为撤退。戴成两个得手后也是听见了后头的动静,还以为是舒术两个失了手,这才不管不顾的冲了出来,想要过去帮忙,可谁知正好在院子里遇上了正赶出来迎战的巡卫跟蒙古亲随,之所以缠到现在也是想看看舒术二人的安危,这下彼此确认了无事,当即再不恋战,踹飞了两个巡卫后,便跟着跃上了院墙,四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下。身后传来官驿官办带着颤音儿的吼声“不好了…大汗遇刺了!快抓刺客呀……”

舒术几人借着夜色的掩饰并未走的太远,为了不被随即追出来的人发现,只是隐在了近处房舍的阴影里。看着街上一队队的清兵闪过,起先是出来追赶的,后又像是九门负责巡城的,一时间走不得也待不住。索性也走不了,舒术见眼前清净了些,回头看了看戴成“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戴成眉头拧的死紧“tm的哪儿跑出来的杀才,我刚得了手之后,便去找安巴特,刚闪身进去,就听见外间儿有动静,从窗户缝里往外一看,竟是从墙上翻下来好几个黑衣人,我还以为是皇上另外安插的呢!真tm倒霉,差点儿误了事儿,这几个杀才要是被抓了,迟早能落在咱们手里,到时候儿爷让他们知道知道爷的厉害!”

另三个立刻点头表示赞成,舒术嗤笑一声“先想着怎么脱身吧,这几个杀才这一闹,只怕是咱们也不好全身而退,大汗被刺的事儿已经被发现了,不消一会儿只怕九门的人就得尽数出动,到时候儿这地方儿还不得给守个固若金汤啊!”舒术的话让另三个一时没了音儿,也是心里急得够呛。正在这时儿,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个人赶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手里的刀已经亮了出来。脚步越来越近的时候儿,正是到了几人藏身的墙角处便停了下来,跟着一阵呼哧哈喇的喘气声,听着倒似是跑了很久的路一般,不像是巡城侍卫也不像是追赶自己的人,舒术止住另三个的动静,自己悄悄起身朝着墙根儿靠过去,听得出那个人应该就是靠在离着自己一墙转弯的位置上,舒术握了握刀猛的窜了出去,却见是个蒙面的黑衣人咯吱窝里也夹着一只盒子,那人见了自己显然一愣,也不叫也不跑,似乎还舒了口气,大概以为是看见了同伙儿。他刚迈了一只脚,舒术还不待他迈另一只,已然是身形暴起窜过去就把那人咽喉扼住,拖拽到藏身的地方儿。那人一见这里还藏着四个,他就是再傻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同伴儿,因为除了自己跟另一个跑了出来以外,剩下的算是全交代在那儿了。眼里流露出惊慌神色,手脚也是开始挣扎“几位好汉!大家都是吃一碗饭的,我这箱子里有一叠银票,咱们既然遇上了,就按照规矩来,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儿,你们放了我,咱们互不相犯啊!”舒术嘿嘿一笑,这小子感情而真把自己当同行了,这是要收买啊!还不待舒术答话,都伦已经是一把把这小子的匣子抢了过去,打开来一看,里边儿果然有一厚沓银票,嘿嘿乐出了声“嘿!你小子手气不错啊,进去就摸了个大鱼,感情儿爷几个忙乎一宿,加一块儿还没这一沓值钱!乖乖~这是…五百两一张的!这得多少张!!”都伦话一出口,舒术跟戴成几个也是吓了一跳,正想问问看,忽的听见又是一阵脚步声,只是这回似是人数不少,而且还有颁布命令的口令,定是清兵没错,舒术担心这贼人乱动会漏了行藏,索性也不管什么活口不活口了,反正官驿里头定是留了活的,也不差他这一个,举刀一晃,那人只咕咕了两声,便腿脚一伸,再没了动静。都伦扯下那人面巾头罩,忽的一愣“他是外族人???”舒术几个忙看过去,那人头上梳着一脑袋的小辫子,确实是蒙古族的惯常发式,舒术赶忙在那人身上摸了摸,却再也无他物。

舒术几人把这贼人尸首挪到了角落里,然后几个人贴墙而站,由于这处是个死角儿,却是在僻静处,往去驿站的方向即使是路过了也是不容易看见的,也算是上天见怜,这要是从驿站里头追出来的这么多人点着这么多的火把,舒术几个就是贴进了墙也得被照见!几人屏气凝神的只等着一队巡卫过去,实在不敢再逗留,否则只怕是等天亮之后更是没了机会“咱们现在趁夜赶紧撤退,分开来跑,你们几个就先回家去,我得去趟王爷那儿,自己目标也小一些,那三个箱子你们就带着,这一只数目实在太多,我可不敢扣下,得跟亲王有个报备,看他怎么说!”那三人点头应下,四人又在墙根儿猫了一会儿听听外头确实没什么响动了,这才猫出来,四下分散开。

胤礽守在府中也是心中惴惴,毕竟是头一回做这么血腥的事儿,实在是寝食不安,用过了晚膳心里怎么也都静不下来,打发了所有人,自己一个关在书房里,就这么忐忑的熬着时辰,更鼓响了三下之后还没见舒术回来,心里正琢磨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不测,忽然门房一响,一个黑影晃了进来。来人没有蒙着面巾,胤礽一眼就看出是舒术,虽然如此,他这一身疾装劲服也着实让胤礽吓了一跳,何况借着灯烛的光亮,他衣服上未干涸的血渍凝在了前襟儿上,看的胤礽头皮一阵发麻。

故作镇定的在圈椅上落了座,看着舒术行过了礼数“怎么样?成了吗?”舒术点点头胤礽这才舒了一口气,却见舒术脸上神色凝重,似是有话要讲,胤礽眉头一挑“怎么?还有事?”舒术一个单膝点在地上“卑职几个行事之时,恰遇上另一拨儿黑衣人,似是袭了土扈特部的二王子巴音,后来我们脱险之后藏了起来,又恰遇上那伙儿黑衣人中一个逃逸出来的,已经被卑职解决了,但卑职发现…他似乎不是我大清子民,同是外族之鞑靼。而且此人怀抱这个匣子,卑职不敢隐瞒,还请亲王定夺!”舒术说话间已是双手呈上那个匣子,胤礽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银票,翻至最下面还有一个与匣子里面儿颜色差不多的一个信封儿,胤礽看了眼舒术仍是跪叩在地,便随手抖开却是一封用蒙古话写的短信,胤礽满语尚在学习之中,这蒙古话也是浅显知道一点儿,只看懂几个词,但也拼连不上,但直觉此信不简单抬眼看了下舒术“这里面你都看了吗?”舒术几个当时慌里慌张的,也没有细看只匆匆翻了表面的几张看了看面值,后面的压根儿就没继续看下去。“回王爷话儿!卑职几个当时没顾得上细看,只知面值是五百两一张的,具体多少卑职不知!猜想着大概也就是十万两左右吧!”舒术话一出口,胤礽就止不住起了笑意,心说这狗奴才倒是机灵,什么十万两!就是连自己这个才接触银票没几天的人一把摸上去也知道不止这个数儿,这小子这么说,多半儿是暗示自己只交给康熙十万就是了,多的他也不会说,毕竟自己也允了他们办事的时候儿顺手捞的就作为酬劳不必上缴了!本来也是打算走明了康熙的,谁想到半路上杀出一拨儿程咬金,哼!现成的背黑锅的!安能浪费!

第94章 一封感谢信 遣走舒术后,胤礽揣了那封短信赶忙奔了瓜尔佳氏的屋子,毕竟这暗杀一事已经暴露了,用不了多久,也许不用等到天亮,九门跟刑部那儿就得把这事儿捅到康熙那儿,这封信的内容胤礽看不明白,是否与那个巴音被刺有关联,牵扯又有多大,胤礽觉得心里必须要有个底,而眼前这院子里懂得满蒙汉语又绝对不可能出卖自己的也就是瓜尔佳氏一个了,

进了内院儿瓜尔佳氏房里的灯果然熄了,刚刚出了月子,瓜尔佳氏又有些血亏之症,近日正在调养着,胤礽也不忍心打扰了她,可是事关紧迫想不扰也不行啊!到了门前推了推房门,被从内拴住了,胤礽无奈只得轻轻的拍了拍,索性伺候夜值的小丫头觉都轻,很快里面便传来脚步声,“谁呀?”慵懒中带着谨慎的声音隔着门飘了出来。胤礽眉头一簇“是我!开门!”小丫头赶忙从里边儿拉开了门拴,见胤礽站在门外,当即就要下跪,胤礽伸手止住马脚底下也没停了,迈了步子就跨进了屋内,瓜尔佳氏屋儿里黑着拧拧眉“去把你主子叫起来,爷有事要与她说,你去外边儿候着!”小丫头连声称是,紧了紧披挂的衣裳挑了帘子闪进了内屋儿,不一会儿里间儿便亮起了烛火,胤礽轻轻一叹,挑了帘子闪了进去。

瓜尔佳氏睡眼惺忪的半靠在床上,云发披散在肩上,着了件儿白色的中衣,看起来有些苍白,看见胤礽似乎很是意外,朝着外间儿的天儿看了眼,便要起身下床行礼,胤礽连忙走过去按住,撩了袍子坐在床边儿,伸手抚上瓜尔佳氏的侧脸“瞧你这脸色,这几日补药汤水的没少喝,怎么还是这样儿,明儿我就去太医院提拉俩御医回来再给你诊治诊治!”瓜尔佳氏笑笑,“爷说笑了,太医岂是想提拉就提拉的人,呵呵~臣妾就是有些体虚,不碍的。爷!今儿这么晚了…您怎么忽然过来了?听腊月说您有事找臣妾?”胤礽挥挥手把那叫腊月的小丫头打发下去,听到门扉开合的声响儿之后,忽的脸色凝重起来,收了抚在瓜尔佳氏脸上的手,打怀里掏出了那封短信,递给瓜尔佳“我近日定是乏了,入了夜便瞧不清小字儿,这蒙古话圈圈点点的我就更是看不真切了,你给我看看!”瓜尔佳氏眼露担心,伸手接了下来“爷~您得注意着自己的身子才是,皇阿玛提携是好事儿,可也不能这么着…呀!!”瓜尔佳氏一边儿说话,眼风儿也顺便在那信上扫了一眼,脸色却忽的变得更白,连身子也坐了起来。胤礽见她这副神色,心知是这信的内容非同一般,也跟着紧张起来“写的什么?”瓜尔佳氏小脸儿雪白,盯着胤礽看了看“爷~这是哪儿得的?这信…这信是写给八贝勒的!上面儿说为谢他把消息传到土扈特部给阿古达木大王子那儿,为表谢意送上白银二十万两……爷~这…这信……”瓜尔佳氏绝非没有头脑的女人,见了这信的内容也是心虚的紧,瞧着胤礽露出担心的神色。当初就是因为党争才使胤礽险些落得个终身圈禁的下场,这回甭管这信是爷从何处得的,也许拿给皇上看,老八会即刻倒霉,但是伴君如伴虎皇阿玛的心术谁能拿捏的透,眼下不计较谁能保证日后皇阿玛但凡起个疑心,这送信的爷,就得第一个跟着受牵累,圈禁又复用可一不可二,自己又不稀罕那个太子妃的位置,向现在这样儿多好!

瓜尔佳氏看着烛光中胤礽晦涩难明的脸,心里起了阵阵担忧,按捺不住的伸出手抓住了胤礽搁在自己腿上的手掌“爷……”胤礽正在琢磨着,这信听起来像是一封感谢信,内容很明显是胤禩把什么消息传递给了远在塞外的土扈特部大王子阿古达木,可疑点是既然是给那大王子的,那么这该向胤禩表达谢意跟给钱的人应该是那个大王子才对!可是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二王子巴音那里呢?这又跟他遇刺有什么牵扯?胤礽正琢磨着,忽然手上一热,却是被瓜尔佳氏抓住了手,抬头对上一双满是担忧的眼眸,胤礽笑了笑“怎么?担心了?”瓜尔佳氏点点头“爷~按说有些话臣妾不该说,可是臣妾又不想压着,压着难受!臣妾只想问爷,到底是在冷冰冰的皇城里待着好,还是在咱们这儿有树有花儿的小院儿里待着好?也许爷心在社稷,可是臣妾却不想让爷再重蹈覆车,这封信爷若是交与皇阿玛手上,虽说爷会一时得利,但难免会在皇阿玛的心里留下个不容于手足的名声!三阿哥刚殁,皇阿玛此时的心境不比以往,爷要三思啊!”胤礽心里一暖,虽然自己压根儿就没有要上缴给康熙的意思,即便是不为着什么老八什么兄弟手足着想,但是为着那平白可得的十万两白银咱也得想想清楚啊!瓜尔佳氏的担心虽是多余,但心里也还是有些宽慰,展臂把瓜尔佳氏揽在怀里,轻轻一叹“瞧你说的!爷当然是稀罕咱们这个小院儿,跟你交个底儿,自打被复用以后,我就再没存过那个心思,皇阿玛多累啊!以后他们几个谁爱做谁做去,我呢就只安心做个闲王,每日里溜溜狗养养花儿,调戏调戏我的老婆们,到时候儿他还得给我发俸禄,这不用操心受累就能荣华富贵的好事儿我不干,还争着抢着坐那受累受苦还得给闲人发银子的上位干什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嗯!”瓜尔佳氏扑哧一声乐了,蜷在胤礽肩头笑出了声儿“爷~这话可别叫人听了去,哪个王爷是这么想的,也亏得您能说出来!”

“王爷!王爷!!”胤礽正欲与瓜尔佳氏调笑两句,忽然外间儿院儿里亮堂起来,小六子在外边儿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

“什么事?”

“王爷!不好了!不好了!官驿那边儿出事儿了,死了三个大汗,还伤了一个王爷!刑部的苏大人正在外头等您呢!”胤礽心道消息传的好快,当下也不再迟疑,把那信交予瓜尔佳氏收好,赶忙起身迎了出去......

等胤礽赶到官驿的时候儿已经是鸡叫了头遍了,东边儿的天际泛出了鱼肚白,这周围二里地之内的民居已经都被圈在了搜查范围之内,大清的官兵可不会跟百姓客气什么,咣咣凿门之后进去就是一番鸡飞狗跳,询问的活儿,往往是在民不聊生以后。一路上胤礽就没少看见睡眼惺忪的老百姓被罚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所以到了官驿的第一件事儿,胤礽先是让九门提督去把那些扰民的官兵给撤了,这哪儿是协查呀,整个一鬼子进村儿,别说这事儿百姓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人家谁告诉你呀!平白的把事态扩大,搅得民不聊生。九门提督被训了一顿,虽说这是例行的公式搜索,但人家亲完该都发话了,仔细一想这话也对,扰民就等于把这事儿宣扬出去了,到时候儿京里人心惶惶的,康熙还不得拿自己开刀啊,所以九门提督赶忙亲自转出去,撤兵的同时还不忘警告那些被扰的百姓一句‘都没看见我啊!谁敢出去胡说八道,小心爷刨了你家祖坟!’

第95章 康熙不是演技派 那三个死了的大汗有两个是在二院儿的厢房里,还有一个住在后院儿与巴音相邻着,此时的驿馆里火把通明,照的犹如白日一般透亮,即便是浸在这暖融融的火光光之中,胤礽也还是一身的冷汗。其他各部的王爷跟台吉们也都各自受了惊吓,这会儿都被安置在前院儿的大厅里头歇着。刑部验尸的仵作已经勘查了住在二院儿里的乌喇特阿木罕王爷,青海和硕特的哈丹巴特尔汗,两具尸体已经被抬到了院子当中摆着,许是被杀的时间不久,尸体下面尚有血水渗出,不一会儿就在架子底下洇出一小滩的红渍,跟灰白的石板相比显得触目惊心。虽然隔着白被单儿,胤礽看不见这两个的死相,但也还是在心里有些发憷,佯装别过身想事情。

不大一会儿,屋子里勘察现场的几个差役退了出来,走到胤礽跟前儿单膝跪下“启禀王爷!卑职几个已经验完现场,两位汗王均是被划破咽喉致死,来人刀法极快,屋内财物亦有缺失想来是入室盗窃杀人!”胤礽心说你这废材,为财者入室行窃杀人也是有的,那也是因为当事人发现了盗匪才被灭口杀掉,这几个人死的安详的很,压根儿就没有起身的痕迹,屋子里也找不到搏斗的迹象,那贼大可以卷了财物离去,何必还要杀人!不过胤礽可不会揭穿,装着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嗯,言之有理!回头给我写份儿详细的条呈,我要上报皇上!”差役领命,叩首后径自去了后院儿去看那处的现场去了。

这时候儿打院儿门儿那走过来一个人,胤礽看着眼熟,但是叫不出名字,这人一身的蒙古袍服,器宇轩昂,古铜色的脸线条精致是个很俊的男子,那人直奔着胤礽走过来,离着三步的距离停住,抱拳一揖“土扈特巴音见过忠亲王!”

原来是他?胤礽不觉朝他的胳膊上望过去,果然缠着一圈儿的棉白布,方才与袍子混成一色,倒也没看见,当下客气的一笑,又上前一步,伸手托住“小王爷不必客气,本王听说小王爷这次也险些遇袭,这伤可无碍了?等我进了宫以后传个御医过来给小王爷瞧瞧!这回让小王爷受惊了,是我刑部跟九门失职不查,还望小王爷别怪罪!”这个巴音爽朗的笑了笑,倒是亲热的很,“王爷可别这么说,这些贼人见财起意防不胜防怎么会是王爷跟提督大人的过失呢!唉~我只恨自己没能醒的早一点儿,不然三位王汗也不至于……唉~”巴音自顾哀叹,胤礽一直在看着他的脸色端详,也跟着叹了叹“三位汗王却是死的憋屈,不过,皇上一定会查出真凶来,到时候儿一定枭其首来告慰三位汗王的在天之灵!”舒术啊!我可不是咒你!童言无忌随风飘去……

巴音点头,表情很是悲痛,胤礽忽然想起那个匣子,稍顿了顿“对了,小王爷,方才我刑部的差役去记录丢失财物,不知道问没问到王爷,那本王就就事论事既然看见了小王爷,就问您一声,可清点了东西,有没有少了什么?”巴音眼里一闪,面上却是一副思索状,可这一刹那的眼神儿没有逃过胤礽的眼睛,那巴音很快似是想明白了,摇了摇头“没有!因为我忽然醒了,那贼人忙着纠缠于我,后来就惊动了巡卫,自然是慌不择路的就奔了出去,倒是没拿走什么东西!”胤礽心里一动,眼中也是一亮“小王爷还是回去查查的好,可别是没瞧见,到时候儿咱们把那些贼人抓获归案的时候儿,只有这上报的才能领了回去,否则可都是要充公的啊!”巴音攒了攒眉,还是果断的摇了摇头。恰在此时那巴音的一个亲随过来找他,胤礽又跟他客气了两句,由着他下去了,瞧着巴音的背影,胤礽的眉毛也拧了拧,这小子!有问题!

今日的早朝提前了半个时辰,前来朝贺的部族王汗一夜之间死了三个伤了一个,这京里在朝为官的就没有蠢材,大伙儿也都是在第一时间就接到了各自的情报,早早的离了暖被窝儿,便是连蹲在茅厕里的时候儿也不忘琢磨琢磨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玄机,所以今日的早朝倒也不是康熙特别传召的,还没到四更天的时候儿,在家就已经待不住的官员们便陆续赶到了□,递上了牌子侯在文华殿里头等着康熙宣召。佟国维跟张廷玉自然被这些朝官们围着问东问西,但这俩人其实也是心里没谱儿,来的不比这些朝官们晚多少,索性张廷玉平日里就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做派,这会儿在文华殿的偏殿里候着的时候儿,身边儿放着一杯热茶,小张同志双腿一盘老僧入定一般在炕上打坐起来,由得你是一品二品还是脾气直的武官,吝的是三杠子打不出个屁来!任谁也拿他没辙!老佟为人有老八胤禩的风范,凡事就爱拖个大,事事总喜欢把自己摆出来站在第一个,可这回这事儿也是把他自己个儿搅得满脑子浆糊儿,是事出突然还是有人设计安排,老佟心里没个底,可是被人套磁套过来,冷脸又显得不够亲和,说不知道那就是自掉身份,索性抿唇带着三分笑,自作先知把头摇。看见谁都是四个字‘不好说呀!’

康熙更是一夜未安眠,记挂着这事儿,也不知道舒术他们办的如何了,直到四更天的时候儿,舒术才回来,已经是换过了一身侍卫的衣服,所报的基本跟报给胤礽的差不多,只不过当中隐下了那匣子里的银票数量没有据实上奏,只说搜了两箱值钱物件儿。胤礽跟康熙打过招呼,说这些东西索性就赏了给舒术几个,康熙倒也没有多问,浅显的问了几句别的,后又听闻另有人以相同手法去截杀那巴音小王爷,立时也是皱起了眉头,旁的倒不记在心里,索性该办的差事也都办了,就打发了舒术下去。

今日的早朝显得有些严肃,就是连地点也转到了太和殿上,皇子朝官都已经到齐了,康熙接受百官行礼之后,神情肃穆的往龙椅上一坐,殿上立时肃静一片,偌大的殿这么多的人愣是连个喘气的声音都听不到!康熙佯作什么都不知道,端坐在座上儿,眼风朝着胤礽扫了一眼,胤礽立马儿心领神会,知道康熙这是要让自己开场了,赶忙迈了一步“皇阿玛!儿臣有本要奏!”康熙撩了眼皮看了看胤礽“准奏!”胤礽静静心神,一撩蟒袍先是跪了下去“儿臣看管不利,有失职之罪,以致于昨日下榻驿馆之中的乌喇特阿木罕王爷,青海和硕特哈丹巴特尔汗,漠西杜尔伯特满都拉图汗遇袭身亡,土扈特部小王子巴音也受了伤!”胤礽言罢伏低了身子,只等康熙训话。

“什么~~~~~~~~~竟有这等事儿??”胤礽一听康熙这个拉长腔调,就差点儿没堆在地上,皇阿玛~你不是挺能演戏的吗!拜托你这语气再专业点儿,至少要带点儿惊诧惶惑愤怒的声色才像话吗!你这拉长的大京腔儿,怎么听怎么像是幸灾乐祸!

“回皇阿玛话,儿臣已经查明几位王汗皆有财物丢失,很可能是见财起意,许是宵小之徒见各部来贺,觉得有利可图,一时起了贪念!当场拿住四个贼人,除了一个被误杀以外还有三个活口,现在九门提督大人正在调派人手,严查城内可疑之人!”胤礽害怕康熙再来几个咏叹调,那就真不用再说了,这些个朝官都是干什么吃的,你那不痛不痒的表情语调儿,不用下了朝他们也能琢磨出个大概来了!你不怕丢人现眼被戳脊梁骨,我还怕人家三个部族的人过来找我寻仇暗杀呢!

康熙总算是入了几分戏,没有再发出什么奇怪的语调儿,胤礽也算是舒了口气,“哼!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犯案,实在是胆大包天!此事必须严查严办!胤礽,你跟老八近日先放下别的差事,尽速给我把那三个贼人审个清楚明白!老四,你去备出些丧仪银子跟抚恤银子派人给三位汗王的部族送过去,表明朕必将追究到底的心意。几位王汗在来给朕贺寿,竟是有来无回,朕心甚悲朕心甚悲呀!!”康熙仰头望天,神情哀戚,群臣赶忙连呼‘皇上节哀!’康熙只是深深叹了叹,摆手无语。这下子群臣哪敢再言,李德全儿鬼精鬼精的,也不知道是提前跟康熙商量好的还是怎样,索性脖子一抻“皇上龙体违和,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谁还敢有事?康熙违和了都,谁敢起毛儿谁就是没眼没户,立刻山呼万岁之声一片,康熙在李德全儿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朝殿后走去,临了儿回头看了胤礽一眼,下巴一抬眉毛一挑,做了个很雷的招呼跟上的标准动作,胤礽一阵头皮发麻,脚底下也不敢怠慢,趁着众人倒退出去的时候儿,捡了个空当,撩了袍子追着康熙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稍稍改了一点儿,因为与后面有出入,为了严谨些,大家见谅!!买过此章的就不要再买了,并没有太大变动,只是加了句话!!

第96章 拉个垫背的 一路随着康熙自然还是养心殿的暖阁里头,康熙似乎跟喜欢在这里议事,十次里头有八次都是被带到这里,这间小屋子也是胤礽来到康熙朝一来到得最多的几件建筑之一,只不过以往是在东暖阁里,但自打老三死在那儿以后,许是因为有所忌讳,现在已经把重点挪到了西暖之中。父子二人一路并未过话,到了抱夏底下,李德全儿一打帘儿,胤礽随着康熙闪了进去。

屋里早就有人等在里头,正是舒术,见了康熙跟胤礽,这小子各自行了礼数,就立在一边儿等着听康熙的意思。康熙兀自捡了暖榻上暖阳能照到的地方儿一屁股坐上去,神色异常肃穆。“舒术!讲!”舒术一揖“回皇上,卑职一早去了趟刑部大牢,正赶上苏大人在审问人犯,其中有两人已经查明是土扈特部大王子阿古达木所派之人,另一个是汉人,那小子嘴巴硬的狠,撬不开!这两个土扈特部的家伙也不知道那人什么身份,只说是到了京城以后负责接应他们的人!”康熙闻言拧眉神思,左手手指轻转着右手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屋子里空气一时凝固,谁也不敢打搅了康熙的思考,胤礽也是暗自讶异着,他倒是比康熙还多知道一点,那就是这接应之人十有*是八阿哥派过去的。可是这老八既然是给那大王子通风报信里应外合的刺杀那个老二巴音,那又为何在自己问他有无失窃之物的时候儿巴音会矢口否认呢?这说不通啊!看来这各部之间也是存在着党争的,这个土扈特部的老大跟老二这时候儿应该就是斗得很凶的两个人,既然如此,这个老二大可以说出来,那大王子阿古达木的罪行自然也会公布于众,即便是牵扯出了老八,到时候儿,老八肯定也是一准儿的倒霉,可是老八倒了霉康熙就更不会放过牵扯老八倒霉的那个屠户特大王子!到时候儿不用这个巴音再搞什么阴谋,老康就能直接把他给除了,这是天大的机会呀!可是这巴音为何会装作无事呢?

胤礽正想的仔细,感觉胳膊被人碰了碰,抬眼儿一看是舒术在捅自己,眼色瞟到康熙那儿之间康熙正看着自己,挑着眉毛“胤礽,你想到了什么?”胤礽心里一慌,赶忙俯身“儿臣只是在想这几个土扈特人为何要去刺杀那个巴音?难道……”康熙眉峰一挑“难道什么?”瞧着康熙笑眉笑眼儿的样子,胤礽就知道这康熙也是想到了兄弟相争之上,可这话好说不好听,一个不小心就会戳到了康熙的心窝子,弄个得不偿失可就不划算了,当下咽了口唾沫“难道这两位王子之间…有仇…”“哼!跟朕藏着掖着!儿子多了就是债!在何处都是一样!”胤礽低头聆训,根本唬不住康熙,自己这么说也不过是含蓄到了极点,康熙冰雪聪明,自然明白胤礽的本意,倒也不见生气,反倒似是欣慰的叹了口气!这什么心态?这分明就是‘我平衡了!’的无良心态,胤礽心里鄙视康熙的阿q精神,嘴上也只能连称康熙英明!

康熙似是松了口气,忽然瞪着胤礽不暖不热的笑了起来“给他们这么一闹,朕倒也省的再去找什么理由了!见财起意,很好嘛!”胤礽猛的咽了口唾沫,想到这回备不住就是康熙逼着自己尽忠诚的一个损招儿,既除了眼中钉又能让自己这个在各部之间声名鹊起的王爷声望上大受打击,好让自己早势力上只能依靠康熙,别的不用做什么想象!可是半途杀出这么几个人来,倒是替胤礽顶了这罪过,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康熙这会儿念叨起来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只怕是日后还得上不得的先打后给枣儿,有这么个爹真累啊!

胤礽见康熙心平气和的样子,看来已经是把此事归结到土扈特部的党争上面去了,既然没有自己这边儿的事儿,康熙当然舒坦。胤礽瞧他那样子,就把本来想要掏出去递上的银票又给压在了胸口的前襟儿里,节外生枝,搞不好康熙来个追查到底,到时候儿老八倒了霉倒没什么,只是搞得大伙儿都终日提心吊胆的就实在是不上算了。这回这事儿看来多半儿是老八跟这个巴音先勾结在了一起,假意去给那个什么阿古达木送信儿再接应,再让自己的人跟着一起去,为的恐怕是去取那一匣子的银票,之所以暴露出来完全是那个巴音小王子早有防范,所以只是受了一点儿轻伤。要说老八做这事儿是为了收买人心拉拢这个小王爷,胤礽倒也不尽信,因为在当朝看起来,这外族是丝毫影响不到康熙对储位的决定的,所以这老八之所以还这么做,多半儿就是为了那二十万两白银的好处费,看来大清的皇阿哥真是穷啊!!

康熙心情不错,甚至在让胤礽跟舒术退下去之后,还在里间儿唱了句昆曲儿,胤礽摇摇头,对这康熙的心态实在不能理解。走了两步忽然想起这二十万两白银舒术是知道的,他可是康熙的人,自己把这事儿瞒下不报,若是有朝一日叫这小子给说了出去,那可是欺君的大罪!当下有点儿冷汗直冒的感觉,除了养心殿的大门儿,便缓了步子“舒术!看来皇阿玛是认定了此事是那两个小王爷相互倾轧做的小手段,既然是有人替咱们背了这个黑锅,我看这事儿咱们也就就此作罢了吧,旁的事儿就不要再在皇阿玛跟前儿提起了!免得横生枝节,反正也就是差了那些个银子,平白引得皇阿玛多疑就不妥了,到时候生出事儿来,指不定谁去背这个罪呢,你说是不是!”舒术也是聪明人,当下一想就明白了胤礽的意思,稍一琢磨也确实是这个礼儿,本来自己也是愁着这事儿自己做下了,虽是康熙交代的差事,但总归是见不得光的,若是他日闹的大了,到了无法隐瞒的地步的时候儿,皇上若是非要找个人顶罪的话,那十有*也是在此次行事的五个人之中找,这个亲王是他的亲生儿子,顶大骂上一顿关个几天,可自己跟那三个兄弟势必得死伤两个才能算完。现在能不损不伤的把此事就这么了了,自己又何必多那个嘴!“王爷放心,卑职明白,此事已了哪里还有什么银子不银子的!”胤礽浅浅一笑,小子上路!打怀里摸出了约摸一万两的银票着了个僻静的地方儿硬塞给了舒术,不拉你下水,爷始终不安呐!

第97章 笑面佛也有七分怒 正所谓几家欢乐几家愁,胤禩下了朝以后心情直走疾下,倒也不是担心那几个废柴被抓,那两个土尔扈特人压根儿不知道是自己的安排,至于那个被抓起来姓穆的,量他也不敢把自己给供出去,可是忽伦尔那个狗东西至今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他要是被抓了…牵丝搭脉的难免就得给自己惹上一身腥,还有就是那二十万两的银子啊,虽说不是很多,但也足够自己半年里的运作银子……二十万呐……

胤禩一路走得时快时缓,却是一言不发,胤禟一路随在后头总也找不着合适的时候儿插话,对于胤禩这回的事儿,胤禟倒是知情,当时也是想着应了这个巴音的话,若是助他得了王位,日后也总是个支持,何况还有白花花的银子呢!虽说自己买卖多生意大,但这有赚就有赔,这做生意的事儿,它可不管你是什么皇子王爷的,该倒霉的时候儿谁也躲不开,再说自己一贯大手大脚的惯了,在外头也是搏了个财神爷的名号,八哥十弟他们有个什么需要支应的,那是得拿出银子来的!还有就是自己府里的那一群女人,哪个不是穿金戴银的,一支钗子就抵得上一个小总兵半年的俸禄了,何况给了这个不给那个,又得整日里听她们指桑骂槐,那叫一个闹!老子tmd当初弄这么多进府干嘛!

胤禟胡思乱想的一路上跟着到了胤禩到了他的府上,刚一进门儿,胤禩的哈哈珠子乔顺儿就出溜出溜儿的跑了过来,拱在胤禩耳朵边儿上嘀咕了两句,这平日里素来端重沉稳的八哥,竟是忽的撩了袍角,大跨步的奔着后园子去了,胤禟知道这事遇了什么急事儿,也不多问,紧赶慢赶的跟在后头。

胤禩一把推开后园儿书房的门,迎头就传来一股子怪味儿,很是冲鼻,胤禩皱了皱眉头嫌恶的别开了头,脚底下却仍是迈了进去,胤禟紧随其后,也是在门口儿险些熏着,用手扇了扇,也跟着进了去,有些不情愿的回身儿关了房门。屋儿里早就候着一个人,正是忽伦尔,这厮不知道怎么搞的,还是那身夜行衣没有换下,却已是狼狈至极,上面还凝着一片片不知道什么东西干涸留下的印渍,脸上黑一块儿灰一块儿,头发也不立整。见了胤禩跟胤禟进来,赶忙起身行了礼。胤禩不等他客气完,就一步跨过来“怎么回事儿?爷等了你一夜!”忽伦尔差点儿没哭了,伸手在脸上抹了两把“八爷!忒倒霉了!奴才可是一路按照八爷的指示这么干的,伤了那个巴音王子之后,趁着他们几个在外头打斗的功夫儿,小王子就把匣子塞给了奴才,本来一切好好的,穆成那小子也引起了巡卫的注意,他们几个下手那也是狠辣,那些个巡卫一时间也不敢贸然近前,卑职只等着巡卫们把那两个阿古达木派来的杀手给抓着,然后咱们见势就溜,可是谁知道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他们可是真杀人啊!三个大汗!这下儿那帮子巡卫可是卯上劲儿了,再加上急了眼的那些蒙古亲随侍卫们,咱们可是双拳难敌四手,要不是奴才跟那个阿扎跑的快,也得当场叫他们给下了!”

胤禩的眼珠子早就在屋里找了个遍哪里见什么匣子,此时已是听得光火,这家伙愣是每一句交代出那个匣子的去处,当即大手一挥“东西呢!”忽伦尔正揉着腮帮子,见胤禩问起,脸上一红,声音也软下来“奴才这一路钻鸡窝进猪圈好不容易躲过了追兵……”“我问你匣子呢!”那匣子…匣子…在乱时被那阿古达木派来的人给拾了去…奴才本打算去追的,可那小子跑的忒快,而且后面也来了追兵,卑职想着先让他抱着,反正…他也没处去,迟早得再找卑职来……”胤禩双眼紧闭呼吸渐重,脸色已是煞白,语气却颇为柔和“忽伦尔~爷来告诉你,那人再也不会去找你了,因为他的尸体在今儿个辰时刚过的时候儿,被人发现死在了离着驿馆不远的暗巷里……而他的身边儿并没有找到什么匣子……”忽伦尔大吃一惊“什么?死了?那…那东西呐?”胤禩强自镇定,咽了口唾沫,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你在问我吗……”忽伦尔朝着胤禩凑了几步,挂着灰的脸刚刚闪进胤禩的眼眸,胤禩忽然抬了右臂重重的甩在忽伦尔的脸上,这忽伦尔毫无防备,精壮的身子竟然倒着飞出去两三步之远,撞在桌子上又滚在了地上,胤禩接下来便似是疯了一般,也不顾什么翩翩之风,温雅之态了,顷刻间变身成了南海夜叉,挥着老拳就冲了过去,顾不得这杀才身上的污物,只朝着那可恨的脸还有壮硕的身子上乱踢乱踩。胤禩虽不健硕,但是皇子阿哥自小精于布库之乐,拳脚功夫也是有的,虽说眼下顾不得什么拳法套路,但招招都是捶在了忽伦尔的身上脸上,直打的他哭号告饶。忽伦尔被胤禩疯狂暴揍着,吝是他有一身的武功也不敢还以一招半式,只能任凭着这位主子爷撒气解恨,再有就是捂住要害以至于那地方儿不被重伤。

胤禩边打边骂“狗才!蠢材!爷瞎了眼交给你办差!你知道二十万是什么概念吗你!啊!爷一个没封号的贝勒一年的俸禄勉强才够一万两,爷要做个平安贝勒还得不吃不喝二十年才能有这二十万的银子……我踹死你个狗才!”胤禟难得看见八哥发飙,一时愣在一边儿,可也怕着动静儿传了出去惊了外头,眼见着八哥这没轻没重的下手,这奴才已经是鼻血横流,眼角青紫了,好歹这忽伦尔也是虎营的一个领兵,当差的时候儿被人瞧了去也是不好,见胤禩有些累了,也就趁这机会上前把胤禩拉开。

忽伦尔鼻血挂的老长,一只眼睛已经是肿成了一条缝儿,可他心里叫苦也存着怨,要说这忽伦尔也不是毫无背景之人,他的祖上那代曾是索尼的亲信,阿玛呢又投在明珠的门下,算起来与纳兰一族有些亲缘关系,这忽伦尔虽说没什么才学,武功也是一般,但因着关系很是入得大阿哥胤褆的眼里,也就在大阿哥倒霉之后,才又投在了老八的门下,老八也是看在他在侍卫里混的年深日久有些人脉,这才收为己用。所以这二十万两银子在忽伦尔眼里也不是出不起,心说我陪你就是了,何必出手这么重!

胤禟眉头一攒,“八哥,那杀才虽说死了,也多半儿是被那几个人劫了财,这回这事儿闹的这么大,皇阿玛绝不会善罢甘休,量那几个贼人插翅也是难飞!这刑部都是对所丢之物做个存档的,以便日后寻得了也好原物奉还,咱们叫那巴音报备了刑部不就得了!日后若是还了,他还不是一样得给咱们送来!”忽伦尔一听,眼珠子都亮了,也顾不得脸上五彩斑斓的什么色儿,跪爬着到了胤禩跟前儿“九爷说的对啊!咱们叫他报备上,早晚都能回来啊!”胤禩正歇着,气喘的刚匀实了,听得胤禟这么一说,真是有苦说不出,这点自己会想不到吗?可是问题是自己围了防那巴音日后反咬一口特意叮嘱他写个明细有个数儿,那匣子里除了那二十万两银子以外,其实最让老八害怕担心的就是那可能存在的书信!不管是被谁拿了去,即便是江湖贼人也罢还是官家抄了去,到时候,都够自己喝一壶的!当下是无语凝噎,险些没望天流泪,恰在这时候儿,这倒霉的忽伦尔又凑了过来,胤禩是一腔怒气加满怀愤慨立马儿化作疾风骤雨,暴起之后又是一脚把这个杀才踹倒在地“报备个屁!爷叫你报备!叫你tmd蠢......”

第98章 再次行围 古时不管是大清朝也好还是蛮夷的鞑靼也罢,都兴个入土为安叶落归根。三部的王汗尸身在刑部停了两日,仵作验了个遍也查不出别的什么,可是现在时值春暖花开的日子,眼见着这三具尸身已经要像那窗边漂浮的柳絮儿一般长出了毛儿,康熙连夜的写了三道恩折就遣出了三匹快骑去给远在塞外的各部报丧去了。可这一来一回的,估计这尸身都能烂出水儿来,所以康熙果断的厚赐了三口金丝楠木的寿材把这三位汗王装殓上,又派了礼部的三名大元带着给出的厚赏在快骑出发后的隔日,也拉着这几口棺材出了京,这一番响动可是让北京城自上而下都是唏嘘不已,更是成了街头巷尾最热的话题。

来朝贺的其他各部本来也都定下了行程,原打算最多不出半月也都该各自离开了,可半道儿又出了这个事儿,也都没什么心气儿再待下去,得了康熙的接见之后,当面辞了行,也随在后头各奔了东西而去。

康熙本来就不愿意这事儿做过多的耽搁,凶手是谁他心里明镜儿一般,自然是能压制的最低便压下不提,反正去了这三个部族里最是有可能起不臣之心的王汗,康熙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只要重新下诏尽快的选出接位的可心人选再加以抚慰,谁还会追究几个死人的事!到时候儿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这几日里康熙对各部之间的动向还是大加关注的,早早的就派出了人过去摸根识底,他是个滴水不漏的人,什么事儿都要掌握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由于这件事儿胤礽算是知情,所以后面的一些事儿康熙自然也没有瞒他的必要,倒是时常的叫了胤礽进暖阁里议话。胤礽由此得知,那个巴音小王子回了土扈特部之后果然受到了其父的多番抚慰,至于那个老大自然被嫌隙,虽不至于丢了性命,但也别再想要得了那个王爷的位子了,可见那件事儿的却是这个叫巴音的小王子施的苦肉计,看来他也算是个有权谋的人物,但是这种尔虞我诈却是让胤礽厌烦。

藉此压下不表,此事也算是完美的画上了句号,胤礽心里清楚,这回被康熙派了这么个差事绝非偶然,其实这一切康熙完全可以做在无形之中,他加以自己的手来做,无非是一种考验或者还有一丝陷害的意味,甭管怎么说,胤礽心里也明白了康熙底线,康熙是爱胤礽这个儿子的,这种爱高于对其他儿子的喜爱一点儿不假,可是有一句话爱之深恨之切,胤礽明白康熙心里的自大自傲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他对他自己相当有信心,当然他有这个资格这么认为,康熙是个好皇帝这一点无可厚非,但同时他的警戒心也很高,他不允许身边任何人的声望凌驾在自己之上,虽说现在的历史已经发生了一些改变,可从后世中他对老八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不容忍任何人跟他并驾齐驱,哪怕是有这个苗头也不行,所以胤礽明白自己决不能犯与老八一样的错误,越是得到众人的信重,就越是失了康熙的圣心!

每年的四月该是巡视塞外的日子,可去年出了那件事儿,这还多少影响着康熙的心情,可康熙不是一般人啊!他要面子胜过了要性命,这点从乱石阵那次就能窥见的出来,所以当康熙在朝上提出要再次出巡塞外遭到众臣反对的时候儿,诸位皇子跟佟国维张廷玉马奇等并未提出异议,这些人都是吃准了康熙那种倔傲的脾性,他若是不借此机会在各部之间显摆他平叛迅速,国运昌隆才有鬼呢!

眼瞅着这行围的事儿已经是提上了日程,康熙负责对外牛皮鼓鼓龙气冲天摆出我是老大的架势,可手底下的一班内臣可是没有这位千古一帝这样的好心气儿,都是打着十二万分的精气神儿来做准备工作,先说老五胤祺,早就在骁骑营里精挑细选了不下五百人的护卫队,又在各营之中选出了武艺精湛者作为康熙的亲卫直接调拨图里琛阿布凯几个一等带刀侍卫指挥。老四胤禛,总理着户部的开销,这些天跟老五两个那是跑进跑出军需用度什么的全部都是一一过目,谨防着可能会出现的纰漏之处。老八紧着才得不久关于围场附近动向人群分类的上表看得叫个仔细,光是这些日子派进派出的探子跟斥候,就够九门烦扰的了。

康熙每年都要巡行塞外跟江南,但是这个时侯儿的交通条件相当有限,康熙要是想两个地方都去,那恐怕这一年中将会有大半年的时间不在京里待着,这对一个以勤政为己任的皇帝来讲,简直是不可能,所以按照康熙例行的惯例来讲,初春的时节一般会去江南沿途巡视,尤其是在去年曾经去过围场,按照一贯的习惯来说转年即使是再去也是在深秋入冬的节侯才会去行围,这趟的出巡本该是转为江南一带才是。可是一来康熙急于看看战后塞外各部族人关系之间有什么改动,二来也想趁机宣扬一下大清的威望也顺便瞧瞧各部的情形,做些政治上的考量,调派过去的官员也得要重新的部署一番,反正必是有其飞去不可的缘由在里头。但是江南一带的情形也得要做一番相应的了解跟安排的,那里也是少不得要派人过去。胤礽对塞外现在是绝对没什么好印象了,感觉实在是与那里八字不合,来到这大清朝之后,尽是很多事都发生在这里,成也好败也罢,通通不愿意回味,更何况还很可能遇上那个娜仁托娅格格,胤礽天塌也不怕,就是这儿女情事实在是拿捏不好,再不愿相见尴尬。康熙似乎看见了胤礽这几日来的愁苦脸色跟掩不下的心情抑郁,不但没被训斥反而笑眉笑眼的被派了个到江南代为体察民情的差事,还给了个很官方的称呼,钦差!同派的还有九阿哥胤禟,这倒是他自己请的旨意,一来是他头脑灵活,江南一带有许多商贾,从来轻商可世道轮回又离不了,世世代代官官商商,而胤禟就是这么个媒介,现在胤礽怀疑康熙之所以纵容这个儿子行商,多少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康熙大部队出发这一日,正值天气晴好,明澄的天空上飘着几片淡淡的云朵随着微风变幻着各种形状。天空中这种云淡风轻近午天的清雅氛围与地面上的集装劲旅压劲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出行队伍浩浩荡荡的竟然长如蛟龙,康熙打头的先行仪仗都过了京郊的城门儿,后面随行的亲卫队阵营禁卫军阵营随官礼记书史阵营乃至是宫婢太监阵营都还在好远的后边儿黑压压的跟着一片。一路虽不戒严,但是沿途所遇之人无论身份皆要跪地叩首,不可直视龙辇,偶尔冒出两个好奇的也被凶神恶煞一样的掌礼差役们一脚踹过来不在地上压个脸孔倒模出来不算完。

上一回的阵势并不算气派,连侍卫加随官内侍们也不过才百十来人,这回可是翻了好几倍,可见康熙并非无畏无惧之人,这阵势说是打仗去也有人信!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最近节假日,悠然有些散漫了,我得总结总结,搁笔就有些文慌

第99章 没他就没红楼梦 以钦差的身份巡视江南,这一路上自然是走的风光无限,为了避免沿途一些不必要的会晤跟耽搁,胤礽跟胤禟两个虽是选择了大运河的水路一路南下,但是却是轻装简从,乘坐的是包下来的客船,所带的也不过是些个跟班儿随侍,总共不下二十个人。要说起这大运河,胤礽的印象之中是后世时在北京通州地区张家湾还尚有一处码头遗迹,只是那河水却早已干涸的露出了河床,而且已是长起了了半人多的荒草,若不是两旁的堤岸尚在,还以为就是处干了的水洼子,哪里见得出现在这般的光景。虽不是水天一色的豪迈浑然,也没有乌镇的怡情舒雅,却也是桥影条条压水悬,凤山门小带城偏!背离了繁华的京师重地也算是别有一番野韵。

一路经河北过山东渐入江苏方才显了南北之间景色之差异,即便是一样山水洞天,也是在高山崇岭上能见出区别,此以长江水域为分界,以北即使山水常阔也多是峻峭逶迤之势,而以南之后则山势渐缓,虽一样高险但也可见圆缓之处,况碧水环绕恰似小鸟依人即使再险也必是添了一分静水之柔,端的便是两样。胤礽这一路上大多数时候都是站在船头寻看一路风光,恰是初春尚好时节,哪里更肯放了这一路行来的陶然之趣,反正身为皇子若非机务在身御准出京,你出来便是忤逆蓄谋的大罪,量这先太子之身也是个没独子出过京城半步的金丝雀,胤礽倒是丝毫不在乎同为皇子却显然比胤礽要自由许多的胤禟的嗤之以鼻,甚至有时还会不管不顾正掐眉深索忧怀满腹的胤禟的不情愿,硬拉着他在一旁惹酸跟风的吟两首酸诗,过了过畅舟五湖,披蓑自去,心远地偏的游子意趣。

两人一路直至淮安之地,便结束了水路改回车马代替,船一靠了岸,胤礽便先是一番观看,半道在这里停了船显然也不是二人的意思,可直到快到了码头,二人是正吃着酒才被一个哈哈珠子进来通知的,可见这一切都是康熙的意思,否则量那掌船的奴才便是生了十个胆,他也不敢做出这可能是劫持皇子的罪名!二人心里也是有些担心,本来还以为对方知情,但同在对方眼中看出一时惊诧,这也才晓得都被皇阿玛瞒了,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惴惴,康熙指定代为南巡,可半路又给弄到了淮安,谁知道他又打算做什么!二人也只得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也没顾得上换装,这便急急的出了船舱,瞧瞧这里接应的人又是谁?胤礽虽说是出来看看,可那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京里的人尚且认得不全,更何况这远隔数重山水之地的人,所以一出来也是站在胤禟稍后的位置上,以便待会儿正面碰上的时候儿,有胤禟在先,也好见机行事。

船行的不慢,只在船中稍加整理的功夫再一出来已是快要靠岸的样子,码头不过是一块突出河岸的石块儿,边上儿立着几棵树桩子以方便停船下栓。地方不大,也就是四五米见宽的大小,离着岸上有个七八米远的距离。站在码头上的有三个人,都是着着普通民服,躬身低腰的一见就是常年点头哈腰落下毛病的所谓贱籍奴才包衣。岸上站着的有大致二三十人的样子,为首的有四个看起来昂首挺胸且衣服华美,虽也都是常服简装,但相较其他人来讲要讲究上许多,此时正值午时天光正胜的时候儿,映着湖光日射,那几人的衣饰纹样竟有些熠熠交辉的错觉,可见其精美,尤其是站的最靠前的一个小老头儿,年纪看着与康熙不相上下,且同样精瘦白净,但这小老头儿则显得面貌平和的多,须眉之间流露出谦和神采,眼光却精矍异彩深藏不漏。

胤礽正琢磨着在这淮安之处会有哪号人物在康熙一朝流光一瞬,就见胤禟已是眼放异彩,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倒与平日里的深沉隐晦截然不同,显得有些…犯贱!只怕若不是船还离着岸边儿有个三两米远的距离,他能一步窜了出去。还不等胤礽诧异完,只听胤禟口中一唤‘曹公!’立时换成了胤礽发傻接而眼放异彩,只顷刻间便想明白了此人身份,能在这离着江宁不远的淮安出现迎接,又能在这么短的距离与康熙直线联系,且还能让胤禟这平时眼睛长在脑袋上的小子如此显出敬重亲近之态的人,不是那康熙的小伴读后又兼任江宁织造继而又为两淮盐漕钦察御史的曹寅大人还会是谁,关键不是他这牛x哄哄的江南站保密局特派员的身份,而是他很会生,竟然一不留神造就了一个伟大的著作作家,后世中提及曹家显赫一时光景的人也已不多,但谁人不识《红楼梦》呢!即便这本名著胤礽并没有读完,但能成为在后世之中还被称为红学的一部巨著,一定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而这个人就是那作者他爷爷,额~算是生育有功吧!

只这一刹那功夫,形势已是逆转,本来胤礽故意将主要的位置留给胤禟以便自己见机行事,可这会儿心中忽然生出偶像崇拜的迫切冲动,眼见着船身离着岸边儿还尚有一步之遥的位置,胤礽已经是一个箭步跨将出去,借着胤禟的肩膀作为支撑,先一步窜上码头,也不顾等在码头上准备接船的几个人什么表情,直直的奔着曹寅就去了,上下左右端量了个够,索性是还有一些作为皇子的尊严,只这么相对两步之遥的看着,并没有因为过于激动而上前去先握人家的双手,实在是也算皇天有眼全了皇家一个面子,激动了半天,终于蹦出一句“曹公,你家小公子可好?”

这曹寅本来有一大套官面上的话要讲,可这前太子的行动太过突然,以至于他都到了近前自己竟然忘了先要行礼,反倒是让这位亲王先纡尊降贵的跟自己问了话,顿觉失状,眼风朝着两旁跟着来的几人冷冷一看,怪其也是言语规矩失慎,手底下却也利落,抱拳就俯身行了个礼“臣曹寅见过忠亲王!额…回亲王的话,犬子一切安好…”曹寅并不知道胤礽问的是那个公子,心里也奇怪这亲王为何会莫名问出这么一句,但也老实的客套着,可心里直捣鼓,尤闻此人性好龙阳之癖,难道是对自己的儿子动了心思?可皇上命自己迎这两位到家中暂住几日,皇命难为,但是一定要记得嘱咐可千万别让儿子跟这位爷撞在一处才好!

胤礽哪里知道这曹寅的心思此刻想到了那处,还是不断打量着,意图想要从这眉眼之中看出曹雪芹的样貌如何,能写出如此细腻文笔且遍布精词妙语的佳作,其著作之人必是个细腻多情之人,恰如那纳兰容若月神花骨方能写出沁入心脾的好词一样,这曹雪芹必也是个温文雅雅的细腻男子,可他这爷爷…未免眼神儿鬼了些,若非多受仕途之洗其人也必是极具心思之辈,此种人精于算计尚可,却绝非会是吟风赞月笔走太虚之人。

胤禟本想上去客气客气,先是讨个好印象,也算是替八哥博个好彩,想这曹寅甚是比那张廷玉及佟国维更能得到皇阿玛圣信之人,但是安然放置这富庶江南之地多年,却不多加以牵制便可见出对其信重之心,若是在朝中能得他说上一句,那更是胜过他人奏表陈颂要来的可靠的多!本来自己这趟江南之行,八哥便交代了若有可能便顺道探探这曹寅的心态,即使不能博其好感也能知道他所属意之人,多少有个防范,但若无接触机会,却不可强自而去,否则适得其反,便是直接触了康熙的逆鳞,落了灰还不自知。可没想到这初一踏上南方土地,前来接迎的便是他,即使只是接迎,也算是个接触的机会,本来胤禟仗着自己也算是商号遍布南北,也御准来这儿出过几回皇差,对这边儿的形势好歹知知一二,要是说起话来也好套磁。可他老二则是半点儿的接触都没有,单是这一点胤禟就觉得有些优势。可这一下却被胤礽给惊住,他这一招后发制人可是使得突然,刚还在后头摆酷装相,这会儿一见是曹寅,就立马儿变了个样子,如此失仪在先难脱意欲拉拢的嫌疑,只是这风头势必会被抢去,只怕机会一过,自己再套磁就显得过于主动了。

胤禟一抬眼之间见胤礽已是与曹寅搭上话头,这就再也稳重不了,也是迫不及待的跨上了岸,对欲接应的几人看也不看,脚一落地便急冲冲的往那处赶去。

第100章 都错了没她才没有红楼梦 曹寅官场中打诨多年,胤礽的这番热情他虽然不太明白,可胤禟的忽然沉了脸他可是心知肚明,眼珠子转了转,和事佬儿一般又迎了几步给了胤禟一个同样的躬身礼数,这么一来也确实是让胤禟回了几分悦色,在礼数上总也算是没偏着哪个,如此看来这曹寅也不见得就会对眼下圣眷正浓的老二靠拢,毕竟在朝上八贝勒胤禩也是相当吃得开的。曹寅介绍了后面跟着的那三个人分别是淮安县的知县裴晋安,江宁织造府执事李玉书还有一个官职是四省海关总督,听起来名头不小,这官位的称谓听起来也洋气,且一说这兼管四省,就不由得让胤礽一下子想到红楼梦里面王熙凤的娘家,曾在红楼梦有一章回之中,王熙凤与人曾提到,她们王家在预备接驾之事上也曾预备过一回,大意是她爷爷曾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儿,凡是有外国人来,也都是由他们家接待,还说粤闽滇浙的洋船货物也都是她们家的!这一点就与这个四省海关总督很是吻合,若说那曹寅就是魏东婷的原型,那这王熙凤的娘家爷爷岂不就是眼前这人!胤礽无比钦佩的又是暗中仔细端看了一番,只是这人名唤持蒽却不是姓王而是姓汪。

曹寅此行的主要任务是将两位皇子接下来然后安置在自己江宁的府邸之中,淮安县离得江宁不算远可也不近,骑着马走大概也是要行上将近半日的路程,这一路上也尽是奇山俊水,密林野莽,虽然几人皆是便衣而行,可也须得担上几分小心,这曹寅官位上是江宁织造的通政史兼着两淮的监察御史,权力不算小,可若是想要跨省县调兵于无形也不是说说就能办的事儿,所以那个淮安县知县裴晋安纯粹就算是给曹寅临时拉来捉的壮丁,只是负责一路上从码头出淮安县城及至江宁这一路上的安保工作,方才也是被曹寅有意隔得远了些,且曹寅并没有跟他说是接迎两位皇子,只是说是两个很重要的人,因此他直至送至了淮安县城的城门口儿也终究没搞清这两位贵客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只出了城门,曹寅这才把自认为于礼不周的地方自我检讨了一遍,也并未避讳那个李玉书还有那个叫汪持蒽的四省总督,可见这事儿于他二人并没有隐瞒的必要。

一路顺风顺水到了江宁境内,曹寅直接把人引进了自己的府邸,连同另两个一起招待了一顿算不得丰盛的饭菜,胤礽跟胤禟初来乍到几个人话倒也不多,只是闲聊了些康熙的近况,那三个顺带的表一表念圣之心,都是些场面上的应酬话。几人都不是贪杯之人,点到即止,所以这场宴散的很早,恰是晕日西坠的时候儿便早早的收了场,送走了两个外人,曹寅也是尽着地主之谊,引着胤礽跟胤禟去安榻的小院儿的间歇,也顺便把这座小园儿逛了逛。这座满郁江南之风的小园算不得华美,却处处透着匠心独特,尤以几处原石堆砌的石林最为别致,其间不乏藤蔓相接,倒化了怪石嶙峋的张扬之气。几处池塘看似各自为主,实则九曲相连,都是一口泉眼引出的活水,愣是造就了天然的阶状措置,倒像是这园子依水而建一般的相得益彰。胤禟只是赞了几声妙,倒也没显出多大的兴致,反倒是胤礽见惯了紫禁城的中规中矩,这会儿也难得的安静下来,随着曹寅的步子这恶魔一路缓行。

胤礽与胤禟住处相距一方,一为竹木相栖而落的院子,一个则是临水而居的楼阁,胤礽虽然喜欢夜伴潇湘竹韵浓的情致,但也受不得那份儿清冷,房子后头就倚着处竹林,这要是半夜刮上风还不得跟闹鬼似地,莎啦啦的响个不停,还怎么睡的安稳,这倒还是次要,关键是自打上回遇刺的事儿之后,胤礽总是有种芒刺在背的紧张感,时刻都处在戒备之中,这依着片林子实在是绝好的藏身之处,而落在水上的楼阁则不然,放眼出去,一片开阔,纵使也有枝围翠绕锦瑟环伺,但相对视野开阔,吝是那低矮的花花草草也藏不得一个半个人身,这才是最为主要的!

胤禟似是满心喜欢,欣然应允,挥挥手就招呼着一应侍从呼啦啦的入住进去,丝毫没见外。胤礽反倒觉得有些鹊巢鸠占的味道,想到康熙四次六次南巡就有四回是住在人家家里,要说这曹寅死后他们曹家之所以会卷入亏空案,纠根追底应该还是康熙这一大家子人给害的,皇帝老儿浩浩荡荡的来了,总不能粗茶淡饭轻装简从的接待吧,红楼梦中说的好“银子成了土泥,凭是世上所有的,没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朝着曹寅抱歉的笑了笑,一路纳罕着这曹家到底能称上多少的银子,够他这么孝敬的!不知不觉就行到了预备给胤礽临水而居的一处楼阁,名为‘洛居’。

至了门口,胤礽随带的内侍并不多,除了信得过一两个随身的哈哈珠子也就是李卫张罗的几个保镖一类的人物,此时倒不用胤礽打眼色,都已经是极有眼力见儿的收拾了自己负责的一应事务,告了礼先一步进了阁子里去。胤礽本打算转身与这曹公客气两句,打发走了也好休息,这一路上也实在是有些乏了,可是说了两句,这老头儿却依旧是淡淡应对着,没见出有要走的意思,胤礽心中觉得诧异,莫非这是有什么事儿非要跟自己说不成?于是也不再有推脱的意思,索性请他进屋饮上一杯清茶,这曹寅点点头便应下了。

洛居得名于洛神赋,虽然这清浅池塘谓为洛河难免有些欺世盗名的意味,可此时天光已末,红晕染了半个天幕,蓝中带紫的愣是给这池子镀上了一层瑰金色,一日的湿气沉降下来也腾起了少许雾色,渐显朦朦胧胧,还真有些仙气的意思。一推开两扇儿黑中透红的红木菱花格子门,便进了正厅之内,入眼的便是一幅洛神的落地屏风纱画,洛神飘渺神姿赢晕其上,惟妙惟肖!只是这屋儿并不见高,却难得的清爽敞亮,四面墙壁竟有三面开窗,且还是围拱的圆弧寿纹镂空纱窗,只到膝处,见了半面墙的大小,实在是一处远眺极目的好地儿!只是这屋子均是紫纱缭绕,隐隐还腾着些说不上的清幽之气,倒似是女子的香闺。胤礽走了几步进了内室,瞥见临窗的墙角处有一支雕花镂空镶嵌铜镜的精美梳妆台,便更是确定了这想法,难道说这曹寅以为自己是个浮浪之人,还特意在此给自己安排了什么伴读伴睡的香艳事儿不成?江南女子美如画中仙,若是个尤物,自己是从呢还是半推半就呢?

正自胤礽自己异想天开的时候儿,许是眼里的暧昧之色稍有流露,还不待张口询问,这曹寅已是笑了笑,这儿原是小女的香闺,唉~只叹她生的命薄,自小就是个多愁多病的身,已是在前年就去了…胤礽一愣,这曹寅的女儿按说就是林黛玉母亲的原型啊,怎么却自己成了林黛玉,还就兀自去了?难不成曹寅不止一个女儿?

曹寅见胤礽眼里有些闪烁,以为是嫌弃此处原主已殁,轻轻一叹“王爷放心,虽说小女去了,可却不是在此,而是远在金陵她娘舅那里忽然抱恙还未来得及接回来就去了…这儿这些年里小老儿未曾允人再住,只是每日的洒扫却是不曾耽误过,王爷不必介怀!”胤礽暗道想事想的不是时候儿,引得这曹寅怀疑了,只怕已是有了觉得自己吹毛求疵的毛病,先入为主还怎么有个好印象,说到底自己的某个闺女也算是他那外孙曹雪芹笔下的秦可卿,渊源还是有一些的。胤礽倒是没估计到自己的到来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这原太子胤礽的命运,先别说这秦可卿的原型有没有,即使是有,只怕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的!

“敢问这是曹公哪位格格,竟是如此天妒红颜,天可怜见呐!”胤礽感叹了一声,算是客气一句,也想拉拉距离。“唉~老臣就这么一个闺女,实为如珠如宝,唉~”曹寅连连摆手,却也把胤礽的三魂七魄一并摆掉了二魂六魄,他闺女死了,那…那曹雪芹是生了还是没生呢?“可怜小女十六之龄云英未嫁……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哎呀!亲王!亲王!您这怎么了?”

第101章 红楼梦中人 胤礽被曹寅的一席话说的打了摆子,立时摊倒在椅子上,虽说没抽,可也离着不远了。偏就这曹家的闺女生前好静,阁里清雅锦致,主楼设计的巧妙,九曲连环错落开,若是没有人守在近处根本就听不见屋儿里的叫唤,曹寅一时惊呆,待醒过神来,赶紧窜起身形一路跑出了屋子喊人去了。其实胤礽倒是没这么严重,只不过一时被这曹寅的话吓的愣住了,只是曹寅断然不知其故,加之古时迷信,还以为是自己的闺女不乐意自己把她的房间让给一个男人住,所以这才让这位爷出了这魔愣之症,可他甭管是一时还是片刻,这位爷的身份娇贵,可不能在自己这儿出了任何闪失,所以在招了三名江宁名医过来看诊的同时,还领了个手拿风水罗盘的道士,神神鬼鬼的在屋子里直兜到了月近中天。

胤礽才懒得与他们理会,合作的躺倒在漫着馨香的软床上,手掌轻抚着柔滑绸缎被辱,心里哀叹一声接着一声,究竟是错在了何处,这曹家闺女要是没了,哪里还有什么林黛玉,没了林黛玉,还有个屁的红楼梦!罪过!罪过!

出了这么个偶然的事儿,胤禟是不能不过来看看的,忍气憋火儿的坐在椅子上饮了一个晚上的凉茶,瞧那摸样却不像能静下心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被这满屋子的人给烦的还是觉着这屋子不干净所以有些坐不住。曹寅几个忙乎到了二更天,一碗药汤的效用都发出来,弄了胤礽一身的虚汗,这才算是作罢,相继告辞离去,胤禟只说明日要顺道去江宁自己的分号上盘盘账册,要胤礽安心静养倒也没什么别的事,胤礽这时候哪有什么心思出去看看,心里头只琢磨着这红楼梦还有没有戏的事儿,这一宿算是过得浑浑噩噩,直到了天边泛着白这才昏沉沉睡过去。

曹家的家仆还算是有眼色,加上这小楼格局清幽雅致没得旁人打搅,胤礽这一觉睡得算是不错,朦胧睁眼的时候儿已经可以从落着的幔帐里头瞧得出外间儿的天光,虚叹口气打算翻身起来。一抬胳膊这才忽的觉得不对,像是压着什么似地,昨儿个瞧见了曹寅请来的青衣老道,难不成他这屋子里还真的有鬼不成?鬼压床这词儿在脑子里头一冒,当下心里一激灵压根没敢看的清楚,直接胳膊一抬一甩,人也跟着翻坐起来窜到了床角儿随手抄了个玉枕在手里头捏着。那‘东西’似乎并没有胤礽想象中的沉重,反而还很轻巧,被胤礽这么翻身一带,旋着那床青蓝色的锦缎夹被一起滚到了床边再落了下去。胤礽紧张的等待着那‘东西’再次出现,捏着玉枕的指关节都微微泛了白,只等着对方一露出青面獠牙的惨相就先一步出手,先叫她来个满脸开花再说。可等了一会儿竟是传来了一阵幼儿清脆稚嫩的啼哭声,弄得胤礽一头雾水,缓缓靠过去扒着床边一探头,登时愣住。只见散在地上的锦被里头坐着个一身桃粉金丝夹袄褂儿,同色的一条锦裤儿,头上梳着两个牛角髻的小女娃儿,蹬踹着两只小脚丫儿正咧开嘴巴拉开架势打算嚎啕大哭出声。胤礽一下呆愣,这怎么回事?曹寅搞什么?贿赂也得找个成年的不是?老子哪里看起来像是萝莉控了!!

“小妹妹~~你是谁啊?”胤礽看这小妮子背后拉出的一道暗影,心里也是一松,搁下了那条玉枕,往前蹭了蹭下了地。小女娃儿却并未过多理会他,只是抬着眼皮看了看,依旧是使劲儿搓揉着眼角儿已是有泪渗了出来。“小姑娘~~来~告诉叔叔,你是谁啊?你怎么会在叔叔的房里呢?”胤礽努力摆出一脸的和煦温和,让自己看起来尽量的亲善一些。小女孩儿眼里含着泪儿,看起来有些怯怯的,许是胤礽露出的一脸亲善,这才没放声大哭,只是抽噎了两声“我...我想姑姑......”胤礽听的一头雾水,索性蹲下来,看起来这小妮子是被自己刚才发力甩在地上的,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又好好的端详了一番,幸好没有伤到“哦~你找姑姑怎么会找到了叔叔的房里了呢?告诉叔叔是不是摔疼了哪里?”胤礽轻手轻脚的把这丫头抱起来搁在床上坐好,又捡了那床锦被给她裹上,伸手在她圆润的小脸蛋儿上抹了一把,刮蹭下方才滴下的几滴答眼泪儿,笑的越发的灿烂。小妮子摇了摇脑袋,似乎不以为意,胤礽这才得以细细端详一下这丫头,肤色嫩白,泛着健康的粉红,圆圆的脸蛋儿上嵌着两颗黑琉璃一般的眼珠儿,却是一双明媚善睐的丹凤眼儿,琼鼻悬胆,难得这么小就见得出鼻端的精致,一双小嘴儿娇艳红嫩,衬得她肤色更是晶亮,发色漆黑如墨,却粗细均匀且浓密,可见在营养学上来说,这丫头吃的不错,再就是这一身儿织锦丝缎的小夹袄儿,定不是一般人家的闺女。“我要找爷爷~”小妮子许是见胤礽并没有恶行恶相,此刻倒也不哭了,竟是含着珠泪儿抬头瞧着胤礽,丝毫见不出怯生生的意思,这倒是与一般的小娃很是不同。

“那你得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又是谁家的闺女?我才好帮你去找啊?”朝着这小丫头眨眨眼,长这么大没哄过孩子,就是自己那两个刚出生的娃儿也是不曾能好好的亲近几天。这会儿这表现全是出于本能,却是也渐渐的失了些耐性,心说若是再问不出来,索性就去找人来先抱走了她再去质问曹寅。“我叫凤儿......”

正说着话,忽的传来敲门声,胤礽眉头一皱,复了往日的一派严肃端持“进来!”随着门被推开,打外间儿进来了曹寅后头还跟着昨日一起迎接的那个四省海关提督汪持蒽,二人哈着腰进来,先是依礼给胤礽行过了礼数,被叫起之后,二人的眼神便是朝着内室的床帐处望去,恰巧这时候儿凤儿那丫头正走出来,看见了二人似乎很是高兴,蹦蹦跳跳的奔过来,先是甜甜的唤了声曹爷爷,跟着就一头扑进了那王持蒽的怀里。二人面上一讪,颇为不好意思,王持蒽更是拉着凤儿走了两步近了胤礽跟前儿,又是行了个礼“亲王恕罪,孙女儿凤儿年幼不懂事,闯进了这里,搅了亲王歇息,老臣先给亲王配个不是。”原来这丫头是他的孙女儿,瞧着这样子,这曹寅跟这姓汪的海关提督私交似是特别的好,看来私下里少不了经常走动,否则这深院幽园儿的,一个小妮子再是误打误撞也不会走到了这里。等等!是这王持蒽的孙女儿?王持蒽却是那王熙凤娘家的爷爷的原型,那这妮子...叫凤儿...她会不会就是......胤礽想到了这个可能立刻双眼棍直,直眉瞪眼的瞅着那叫凤儿的小丫头仔细的看,那丹凤眼儿,那樱桃口,那眉眼儿间的伶俐透彻,越看越觉得这可能性很大!

胤礽的眼神许是透着几分热切看的曹寅一时语噎,那个汪持蒽拉着那凤儿也不知道是要护在身后还是要夺路而出。“持蒽,你不是说老安人念着凤儿要回去吗,这会儿找着人了,亲王已是不怪,还不快点儿谢恩散了!”那王持蒽也是醒神,拉了那丫头俯身一揖,这便算是退了出去。胤礽连句话都还说不上,就这么看着那梳着牛角包发髻的幼时王熙凤朝着自己挥挥小手儿就这么被拉走了,视线转回曹寅的时候儿已是有些懊恼,不过也不好多说,甩甩袖子往椅子上一座,心说你曹寅虽是康熙宠臣,他们许是巴结奉承讨好于你,可我胤礽不稀罕那个位置,认识你完全是基于那曹雪芹的红楼梦,这回连曹雪芹的妈都没了,更别提什么红楼梦了,客气已是不用“他们走了,你怎么还不去啊!”曹寅听了这话当即一愣,见得出这与康熙年纪相仿的老臣子有些无状莫名,胤礽也是一时气盛,气不过他们那躲躲闪闪的眼神儿,活脱儿就是看急色鬼的模样,本也没有别的,这会儿叫这穿堂风吹了一下,也是觉出不妥,他好歹是康熙看重之人,即便是不用巴结奉承,也犯不着得罪了去!想到这儿脸色也算是好了些“这趟过来能遇上曹公也是胤礽未有所料,因着是待皇阿玛走访,轻装简行的身边儿也没带着什么,倒是素闻曹公喜京里燕山那儿出产的银尖儿香茶,我也偏好这个,这回倒是带了些在身边,没带多少,就给曹公解个念想儿吧!回头我叫李卫那小子给您送过去!”胤礽这话一软,那曹寅纵使方才还憋红着一张老脸,这会儿也变了过来,连说着不敢不敢,多谢多谢的客套话儿。

这曹寅看胤礽是越看越觉得蹊跷,以前在京里倒是与之接触过几回,纵使神色间淡定自若,可心走眼中,这位一见就是个心事重的主儿,对自己也是多番的拉拢示好。倒不是曹寅不识这抬举,也实在是买好的惯了,其他几位爷也这么个态度,皇上也只是摆出一副看戏的模样,得亏自己始终的中立着,对谁也没亲近冷淡着,这才算是保的个平安,多亏那时候儿虽是心有偏颇索额图的意思但机缘巧合着一直没找个机会,正因此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回,看来不管这诸位爷再怎么好,也总归不是个长久的主子,万岁爷那根儿心思最后会搭在了谁身上,只怕是只有天知道,为今之计还是谁都不去靠近也谁都不去得罪的好!可如今这位爷初来乍到的竟似对自己不认不识一般,且言语神色间也与之前变了好多,总觉的什么地方不大一样了!都说这位爷阴霾难测,看来所言并非空穴来风,自打他被开释之后所作所行,无一不是再重获圣心,这回皇上私下里交待的事儿也没叮嘱要瞒着他,可见已是信重更甚之前,毕竟他也是大清康熙朝幼时便立的太子,照这么下去,复辟大有可能,被他揶揄就揶揄吧!

曹寅未说别的话,不动声色的朝着门口儿忘了一眼,打怀里边掏出个密折递给了胤礽,上面的火漆封口还没有割开,印着康熙的一枚随身小印,篆书书写‘戒之在得’四字,这个印子胤礽在康熙那儿倒是见过,康熙倒是用它专门应对一些日常的小件儿,也算是诸枚印章之中颇为重要的一枚了!将信接到手中发现分量不小,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见了曹寅在场,也不好就这么打开,这密信虽是曹寅转交的,但既然不是康熙对他的口谕,那就说明是有要避讳他的地方儿,这倒是符合康熙一贯做事故作神秘的姿态,所以并未当即拆封,只是看了看就放在了桌上压在胳膊底下。

曹寅也不多问,捻着胡子笑了笑“上回自京中述职以后,便是一直再未得见亲王一面,期间也是听闻了亲王不少的功绩啊,皇上有亲王辅佐在侧,当可说是社稷之福啊!”胤礽心说原来这二人以前见过,还好相隔时日也久了,这回虽然在那码头上显得有些激动,得亏没胡说八道!看来自己日后要矜持些,见人带着三分冷峻亲疏不分也就对了!随即跟着乐了乐,朝着曹寅摆摆手“曹公哪里话,皇阿玛才是常念起曹公当年,说的我是感慨万千,万千感慨啊!”曹寅听了胤礽这么一说,显得有些激动,屁股稍稍抬了抬“皇上…还时常念着老臣啊!唉~奴才又何尝不是如是想呢……”胤礽无法理解古时的君臣情谊,只是一句客气话,康熙怎么是那种随便怀旧说谁好情绪外露之人呢!他的每句话都是风向标,被他念着的人,那得多大造化才能寿终正寝啊!

老曹感慨了一会儿就告辞出去了,也是留给胤礽看信的时间,胤礽送他到了门外,实则是看看周围的动静,见李卫那小子守在二门回廊的抱夏处,心里也是放心,打了个呼哨让他多留意动静,自己则紧闭了房门闪回了屋内。秉了一截蜡烛寮化了火漆封口,拿匕首划开,取出了几张信纸还有一块类似皮革的东西,大致有一本书册的大小,上面是烙烫上去的小白二字,看的胤礽很是无语。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只得抖开了信笺‘见字应已至江宁,且居且看,朕得知密奏,言曹寅私通反清叛党之事,言江南一代兴起一教,行事之时喜着白衣,名曰‘白衣会’,凡入会之人,颈背之处必有一‘小白’小篆烙痕,朕命汝严查密访,晤其日中逐项,如有异动须尽速呈报!汝到之日,朕另派舒述随往,可自江宁广济楼之中与之密晤,交递密折!此事因地制宜,故而暂不召回,非令不得私自回还!且舒述等枢机处之人均可由吾调派差遣,切不可莽撞而行!朕心之念,万望汝等不辱此命!钦赐!’胤礽简直鼻子都要歪了,怎么挺好的一趟江南公差旅行就出成了曹府卧底,既然怀疑曹家跟反贼挂钩,还把俩儿子都撂在这儿算是怎么回子事儿!还不许无故回还,那他们家一年没动静,老子还得在这儿趴上一年?简直没道理吗!还有那个什么反贼!白衣会!还小白!老子现在就是一大白!胤礽气的牙根痒痒,冷不丁想起手里握着的那块皮革,康熙好像说是颈背之处的烙痕,那这不就是……唰的一声,反手甩出去老远……

第102章 标点符号画龙点睛 康熙的密信与那张恶心吧啦的人皮在火盆中化为灰烬,只余些灰屑飘散在空中,曹寅与胤禟进来的时候儿正就瞧见了这一幕,胤礽对他们倒不避讳,但二人的脸上皆有一刹那的惊愕,随后倒也淡然自若,装作没看见,端了各自的茶盏坐在圈椅上,甚至都不往那铜盆里看上一眼。按照规矩,火漆封口属于密信,这里面的内容你可以随意处置,但是这火漆信封却不能损毁,要同样在火漆上面盖上收信人的身份印鉴送回发信人手中以表明完整安然收到。胤礽此刻正在已然烤软的火漆上盖上了自己忠亲王的小戳子,便将那信封转递给了曹寅。曹寅恭谨收下,暂时搁置一边儿只等那火漆冷却凝固便纳入袖中,胤礽自问康熙密信一事胤禟早晚要知道,一时半会儿算是在这江宁安了家了,总也得有个解释,也就压根儿没存了隐瞒的心思,对着正执盏浅尝的曹寅笑了笑“曹公,我跟九弟这回怕是要叨扰数日了!”曹寅与胤禟具是一愣,还是那曹寅反应要快一些,眼中灵光动了动,心知这是康熙的什么安排,便勾了勾嘴角儿“亲王能住在舍下,实在是小老儿的荣幸,怎么说叨扰二字!这江宁县城里虽说我曹某不敢拖个大,但是若亲王有个什么需要尽可跟老臣讲,老臣自当竭力应承!”胤礽笑着点点头,朝着曹寅举了举手里的青花盏“如此,先谢曹公了!”

胤礽虽说也算是被派了公差,但却俨然没有一副钦差行事的做派,倒也不是他无心办差,只是这康熙给的差事太过难为,查人底细摸人作息无非是观,蹲,守,跟,听这几条间谍的看家本事,可对方可能是清朝的反动组织,偌大的江宁县很可能就是个据点,光凭自己这小猫两三只如何能摸得清楚,何况康熙还怀疑到了曹寅,可依着胤礽来看,这曹寅倒不似会是参与那什么反清组织的勾当,又不是吴三桂有那个野心,他曹家算是康熙的包衣奴才,如今能得如斯位置还不是仰仗着康熙的关照,他虽是有那个名头却绝无那个实力,反了大清朝就是反他自己,除非他吃饱了撑的嫌日子美好。可若是说曹寅绝对干净,胤礽倒也不信,若这江宁县是那个什么白衣教的老巢窝点的话,他曹寅位居通政史一职,管理着江宁织造兼巡视两淮盐漕监察御史,他能在这江宁县安然行事这十数年的光景,若非是对反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俨或某种程度上达成着某种默契,像他这样的朝廷命官早就被那群人给暗杀了,还能像现在这样安然处事不紧不慢的才怪!凭借着康熙的眼线脉络来讲,这江宁的什么反贼定是逃不过他的掌握之中只怕也是早就知道,只不过一个民间组织未能入得了康熙的龙目而已,这曹寅虽说也算是康熙的一个眼线,但他的举动也未必就没别人去汇报给康熙知道。也许最近有什么不好的风声流进了康熙的耳朵里,这才让自己这个倒霉催的误打误撞进了江宁,顺便的给康熙摸摸底,再就是敲打敲打曹寅,让他莫要忘了出处罢了!

这几日胤礽没什么方向也就未有什么举动,倒是胤禟这小子每日里忙近忙出的,像是很忙,有时候儿甚至是入了夜才能回来,也是匆匆的照上一面打个招呼寒暄两句,忙又回了自己的轩子里挑灯就是一宿,看似是有不少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胤礽闲着无事可做,却是再也无心欣赏这曹府的琼华美境古树馨香。捡了个晴日煦挂桃粉留香的明媚日子也随着胤禟一起出了曹府,直奔着江宁县的港口而去。

说起江宁自古闻名,群殴文明程度可追述至西周时期,地处南京市南边儿从东西南三面儿环抱南京,要山有山要水有水,尤以水路最为通达,境内河道主要有秦淮河与长江两道水系,可谓是秦淮玉带缠腰,所以这里可算得上是江南之地的富庶之所,港口贸易发达,以东稍远些便是入海口,康熙年间的不少外国商队洋夷便是经由此口进入内陆,发展水上贸易的。

初始胤礽印象之中的港口无外乎与影视剧之中所见船坞码头有所重叠,但身入此地却俨然是有些唏嘘感叹的念头。虽说这古代的港口并没有后世中的那些起重搬运的重型设备,但其形势也是不容小窥,单是码头上赤膊上阵亮着黑亮黝黑的皮肤上下搬运货箱的工人,其数量就甚是庞大,且仓库林总而立分门别类,设了不少人专门管辖记录,其间除了民间各大洋行的执事管理以外还有不少穿着大清侍卫官服的衙役在之中穿梭调度,应该是海关提督府衙的办差衙役。运抵装箱装载或是卸货根本无需叮嘱呼喝,自有一套已是相当齐备的流水程序,各人各司其职,倒也一派繁荣。

胤禟走在前头,似乎也对这些颇为有兴致,一路看的不住点头“想不到这江宁城的码头竟比京师之中倒要完备,这曹寅跟王持蒽四省的调拨经营下,倒不见得就以这港口的税务为主了,前年他递上这么个折子,皇阿玛本来还有所顾虑,这分恒之法可见有效,此消彼长这么一来,倒是吸引了不少的船坞商行不惜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入港,也是繁盛了不少!”胤禟自顾说着,胤礽倒是听出了这曹寅跟汪持蒽两个的开拓之行,想这江南富庶之地资产丰饶,大清有将近三成数的税收都来源于此处,其中这商税尤为主要,这二人却上奏要减,胤礽是知道这是吸引更多商船据此集港的一个手段,所谓薄利多销就是如此。但是这可是关及民生根本的大事,得亏是遇上康熙这样儿不守旧的明主,要不就凭着这让国库少收钱的想头,自己就得先倒了大霉!可见这二人在政务跟民生上却是能见出实效,也算是个花心思的主儿,这样为官者不多,由此倒也让胤礽生出了几分好感。

“却是,京里的我虽没见过,但是这金陵空壮观,天堑净波澜。醉客回桡去,吴歌且自欢的盛世繁荣也算是见了!”胤礽感叹一声,二人脚下也未停了步子,转过一处堆放了三人高货物的转角处,赫然瞧见前边儿站着个人,很是眼熟,胤礽还没来得及想,胤禟已经是先一步行了过去“汪大人!”胤礽这才忆起,此人可不就是那汪持蒽吗!

汪持蒽似是正与旁人交待着什么,举止之间俨然不是平日的那一派谦顺神色,竟是颇有些杀伐果断的决绝。待胤禟跟胤礽走的近了,才被他的随侍提点了一下,这也才发现了两位皇子的身影,哪里还敢站在那里发号施令,连忙小跑着就赶了过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参礼。胤禟笑着上前虚扶了一把,“汪大人怎么这会儿在这里?”汪持蒽连忙一揖“下头的一帮杀才办事不利,损了半船的商货,吝是些洋人看重的香料什么的,这回儿还都在厅里头候着呢,臣这也是出来问问情形。”“既是损了,赔了就是了,也是在情在理的事儿,既是洋夷汪大人还得仔细应对着,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在这江宁城里头还有几处产业,缺的什么应对上也不算是难事。”胤禟这厮,也不知道是财大气粗还是借机拉拢,竟然什么事都揽着!“臣先谢过九爷了!只是这帮子洋人实在难缠,臣也说照单赔了也就是了,可他们还说什么误工误时什么风险罚金什么的!”胤禟拧眉点头,也是一派无奈“这帮子洋人是麻烦,如此倒是叫汪大人难为了!”汪持蒽点点头,也是无奈一叹。胤礽却是嗤之以鼻,不是没跟老外打过交道,这些老外看起来好蒙好唬,可实际上就属他们鬼精能算,眼下这时候儿还没有什么保险索赔什么的,他们这么开口无非也逃不过一个利字,可国际公约归国际公约,俗话还说要入境随俗呢,眼下大清朝可还没这么个法令。“可签了什么文书证明没有?”胤礽见那汪持蒽愁眉不展,也是本着都是中国人的同胞之心,汪持蒽自袖袋里掏出一张纸,恭谨递了过来,胤礽接下扫了一遍,嘴角一挑指着其上一条“汪大人,你愁什么,难道偌大的江宁找不出一袋子香料来?这不是明白写着呢吗‘若有损毁一一兑赔!’”王持蒽初闻也觉诧异,这整张纸自己也都看了,可也并没有漏洞可钻啊!那些洋夷事无巨细统统写的清楚,甚至还无耻的提出了些纸上未有的赔付要求,其名号自己是闻所未闻,可冲着进来洋务剧增之势,在明面儿上也不好同他们撕破了脸。一听胤礽说这话自然是吃惊伴着惊喜,当即奔过来盯着胤礽手指头指出的地方儿恨不得瞪出一个窟窿来。但看到那黑色正楷所书的‘若有损毁一一兑赔’八个大字,就忍不住的如鲠在喉。这洋夷所办香料均为麝香跟迭香,这两种东西先说这麝香已是得之不易,那乃是深林之中麝鹿之脐中之物,这麝鹿最是狡猾难猎,而且一旦一射不僵死,其必会自食其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制出一市斤已是不易!再说这迭香所用的乃是产自伊利无人之区一种名为迷迭的紫花,一年长势一年滋润一年生长,方可得半日的花期,传说这花开之时近谷之地不名虫萤纷而闻香而至,若要采得方须精准的时候儿跟运气,否则花期一过,立时枯萎,需要再等三年。这回据说又是要呈给欧洲皇室御用的,更是精中之精的上上之品,其价格自是不菲,若要一一兑赔只怕是得空了江宁半县的存行,可税款不能亏减,否则到时候别说江宁的百姓们得勒紧勒裤腰带过日子,至于康熙那儿就更不好交代了!可这亲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胤礽笑了笑,吩咐汪持蒽的近身随侍去拿了纸笔来,提笔蘸墨在纸上点了几下,就有抵还给了汪持蒽。汪持蒽再一看,却是在语气间歇处点了几个疙瘩还有蝌蚪,却不知是何意!胤礽知道古时未有标点之说,可是在欧洲却已经早就有了标点符号的出现,这小小标点别看简单却意义非凡,尤为对汉字的间隔最是能见出趣味来,只要点的地方儿不同,语句便会出现完全不同的意思,也正是因为此,胤礽也才投机取巧的想到了这点,说到底也是这文书写的好,若是写成‘若有损毁定当赔付’等,则就不易改了。胤礽见汪持蒽有所不明,捻着纸吹了吹墨渍“若有损毁一,一兑赔!汪大人身兼要职四省海关提督,竟是连这白纸黑字也不会读了?这明明就是说若损毁一件,便赔一件吗!他们损毁了半仓的货物,按说已是超出了咱们规定的范围,咱们就是不赔他,闹到哪里也是说的过的呀!不过咱们大清讲究就是礼仪客道,既然远道而来,也算是长途艰险,咱们可不能没个交代,汪大人赔上个一两包表表意思也就是了!”

这一席话说完,胤礽一派轻松,洋洋自得,可胤禟跟汪持蒽两个就没这么淡定了,汪持蒽自胤礽手中接下那封文书,手中的颤抖可见真章。胤禟也是纳罕,索性也近前抻着一角儿跟着细看。关于这标点胤禟也是知知一二,常见洋人的书信上出现这个,只当是个符号并未在意,却不想能有这等作用,当下也是面露诧异更是对胤礽多看了两眼。那汪持蒽显然还不大相信,端着文书,瞪着双眼看着胤礽“王爷~这…他们能认?”胤礽压根儿没把这事儿当事,正要拉着胤禟转身离开,忽的被汪持蒽这么一问,也只得停下来“你当他们找不到地方儿要赔偿吗!你多给的这一两袋就算是他们额外的收入了,至于赔付的人那得等他们回去再算,与咱们不甘!让他们找英国皇家交易保险公司要去!当谁不知道呢!想吃双份儿怎么着,没门儿!”

第103章 一个怪老头 二人随即走走停停的一路进了货仓,这里似乎有几个人识得胤禟,见了二人进来纷纷放了手里的活计上前行了安礼,胤禟倒没怎么理会,兀自引着胤礽一路上朝着里边的一间小屋儿走去。这屋儿不大,内置只有几把椅子跟一张条案,均是寻常的木头所制见不出精细,只条案上摆着文房四宝,算盘秤杆什么的,像是个小办公室。胤禟把这屋儿里最为精细簇新的一把椅子让给了胤礽坐,自己倒也不挑,随意捡了张椅子坐下。“二哥~你刚才所说的那个什么保险是怎么回事儿,明明是咱们给弄的,他们又去找谁拿这赔偿呢,”胤礽看了胤禟一眼,这小子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常走这道路子只怕也是没少遇上这样的损失,只可惜他们有处去索赔,你却没有,因为这海事保险理赔眼下在大清朝还出现呢!胤礽忽的心里一亮,嘴上依旧回着胤禟的话儿“这事儿说来话就长了,咱们大清并非以港口为主,可在别的国家,例如西班牙英吉利还有一些其他国家,海运进出口贸易则为国家主要经济来源,可俗话说欺山莫欺水,海上的事儿谁也不好说,往往会遇上这样儿那样儿的突发情况,譬如海盗或者海难,这个时候就难免会遇上船倾人亡的情况,再早的时候儿,这些靠海吃饭的国家为了避免船只和货物同归于尽,往往抛弃一部分货物,损失由各方分摊,形成‘一人为大家,大家为一人’的共同海损分摊原则,这就是海上保险的萌芽。后来呢英吉利的王室便成立了这么一家机构,只要这些商人们缴纳一部分的保险金,便能在遇上这些突发事情之后,去找这家机构获得赔偿!这个就是保险!”胤禟听得相当认真,蹙着眉头不知想到了何处“那这英吉利的王室岂不是做了赔钱的买卖?”胤礽笑了笑,接道“九弟~你可听说过谁会做那赔钱的买卖?这英吉利的王室们可都精着呢!那海难毕竟是少数,可是要出海经商的商人却是多数啊,你要知道这缴纳的保金可是无论他出不出事都不会退回的!”胤礽眉毛一挑,见胤禟了悟的点了点头,“二哥……那…咱们何不也弄这么一个保险……”这小子果然机灵,这话一出就正投了胤礽的心思,这可是没本儿万利的营生,后世之中保险的种类已经是到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地步,这林林总总的一出,古时的人又都没这么多花花心思,再说这看天吃饭的营生,怎么的都不会亏啊!弄个出来也算是一个长远的谋利之计!

“爷~东西拿来了,您瞧瞧!”胤礽正待回话儿,胤禟的哈哈珠子恰在这时,指使了两个民夫搬进一口大箱子。胤禟眉头皱了皱,起身迎过去。这屋子不大,胤禟迎过去的时候儿,那哈哈珠子已经是一抬手就把这箱盖撩了起来,顿时那处也是盈出一丝流光,这屋儿里也漫出些淡淡的檀香味道。凑近了一看,却是一座做工精美细致的绿檀木西洋座钟,整个座钟钟身用的是稀有珍贵的绿檀,故而能释放出这般幽香清霭之气,至于那钟表,胤礽倒并不稀罕,无非就是表盘上的点数,用的是翠玉罢了,反倒是一旁的胤禟直夸这钟表做的精致耐看,胤礽忍不住对他嗤之以鼻,你要是知道了后世之中这木头什么价儿,你小子就不会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想归想,胤礽还是好奇胤禟亲自跑到这码头上来难道就是为了这支座钟?再精致喜欢也不至于啊?“九弟,这座钟造型倒是别致,莫不是你的样品不成?若是划算,哥哥我就先帮你开个张!”胤礽实在喜欢那块绿檀木,难得的这么大个儿,而且一看就是有年头的老檀了,传说这中绿檀百毒不侵芬芳持久,拿去摆着当个熏香的用也是不错!

胤禟心里一滞,想起了至今还悬在府中书房内的那张裱画儿,干咽了口唾沫,讪笑“二哥说笑了,这若是弟弟打算走销的东西送与二哥一个也不打紧,怎么的也不至于比那宅子还贵了去,只是这个却是恕九弟我不能割爱了,这还是去年的这时候儿臣弟选了木料翠玉特意运送到法兰西国定做的,赶在额娘的做寿之前运回来,作为寿礼所用!二哥要是实在喜欢,回头弟弟再吩咐他们做一个也是不晚!”胤礽轻叱一声,你小子好样的,你妈做寿你送钟!真有你的!当下也是讪讪一笑“哦~原来是九弟的一番孝道之心,哥哥自然不能夺人所爱,只是九弟若是还有这么大的绿檀不妨给二哥弄上这么一块儿,做不做钟倒是无所谓!”胤禟赔笑,让哈哈珠子盖了箱盖,接下他递过来的一纸文书,拿到桌旁叩了一枚小章,算是银货两讫的意思。哈哈珠子接下那纸交给了一个民夫,那几人就又抬了箱子出了屋去。胤禟也算是了了一事,二人这才又坐下,胤禟想要把刚才的话续起来,这保险这么一听倒像是个赚钱的营生,只是这事儿也算是他老二的提点,何况看起来这厮对这保险一事知之甚多,要是不算上他也显得自己不讲究。何况在皇阿玛那儿由他出面总强过自己数倍,即便是这东西最后即便搞不好,也有他顶着。这么琢磨着就想再开口问问他的意思,却不料门口儿一阵脚步声,又闪进个人来,正是汪持蒽这个海关总督,见了二人又行过一礼,却是直直的奔着胤礽就走了过去“亲王啊~那洋人吵着嚷着要见您,您看这……”胤礽眉头一挑“找我?怎么回事?”

原来这汪持蒽遵照胤礽的吩咐拿着那点了标点的文书去复命,果然这帮子洋人见了那文书,只剩了大眼儿瞪小眼儿的份儿,眼见着这事儿这是要成啊!汪持蒽正高兴着,忽然一个白毛儿蓝眼的法国人跳了出来,说什么也不干,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再吵些什么,只嚷嚷着要见长官,这汪持蒽本来就不是这事儿的出谋划策,只是依计而行,心说被人问住也是个没脸,索性想起胤礽许是还没走,这才急火火的赶了过来求援。胤礽无比头疼,终是没闹个明白,也是对自己那主意过于儿戏有一丝小小的慌乱,却又不去不行,谁让自己手欠来着,光记着同胞之义帮了这汪持蒽一把,可谁想这老头儿好不讲究,搞不定就立刻回来又找自己顶缸。行走江湖果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该管的事儿少tm管!

这点货的地方儿是在一处空仓之内,里面儿倒是没有多少东西,只有几口大箱子还有数个麻袋包裹搁在一旁,上面儿都标注着箱号儿记录着属于哪个货主。这空仓不大,三十来个平方,胤礽几个感到的时候儿,就见了一屋子杂毛儿乱晃晃的晃,着着胤礽倒是不算陌生的中世纪的服装,只是这个时代的人不管是洋人也好过人也罢,似乎都很爱留须,只不过老外的毛发浓密,那胡子也就奇形怪状的什么样儿的都有。几个人一进来就招致了瞩目,胤礽跟胤禟两个生的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即使着着粗布棉衫那也是过于常人,自身修养跟其之便不可小觑,更何况这一身的绫罗绸缎金丝夹袄更是一时间晃了众人的眼,老外们喜欢中国的织锦绫罗倒也不假,这一身的江南织造面料用的都是上好的蚕丝,即便没有行云流水的刺绣也是亮眼非常,这些个常年商海里混的老外们安能不知道这缎子面料的昂贵,何况还有个方才还牛气哄哄的海关总督,这会儿鞠躬哈腰的引着,一眼就能知道身份的悬殊。

不过老外可闹不清面前这二位就是皇子,虽然表现出了绅士的风度,但是眉眼儿之中也是绝没有卑微的意思,老外们虽然也是有贵贱之分,但只要是所谓的上流社会,你便可以见到国王以及其他的皇室成员,这与中国自古对帝王的尊崇是绝对不一样的,这些老外虽然也不见得是什么贵族绅士,但是能跨海经商也该算是在本国之内有头脸的人物,所以在他们眼里见不出谦卑的神色,胤礽倒是不意外,反倒是胤禟面上多少露出了些微的不快。挡在这些老外身前维持秩序的侍卫们可是都认识这二位皇子的,见了胤礽跟胤禟两个,便纷纷下跪行了礼数,这在老外眼里也算是奇观,因为像这样的跪礼,即便是单膝跪地也算是礼数上至高的一种了,即便是在本国之中见到了国王也无非就是一个躬身之礼。这群侍卫行过礼后依旧还站回原处维持着秩序,这些老外也都开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胤礽的微笑始终保持在脸上,也是把这些人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位置最是靠前的白发蓝眼,穿着一身褐色西装的老头儿身上,汪持蒽接到胤礽的眼色询问,微微点了点头。

第104章 祝你寿比南山 胤礽脚底下走的步调稳当,站在那老头儿跟前,竟是高出他半个头,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端的叫个稳当,面上是一贯的微笑。这老头儿本来还一直唧唧歪歪的,忽的见了这黄种男子一副和蔼可亲的摸样,也是不好再啰嗦,先是绅士般的点了点头,正要张口说什么却被因让抢了白“do you speak english,”这个黄种男子竟是一口标准的伦敦音,倒是叫这老头儿有些好奇。英语在这个世代还不算是国际语言,海路发达的并非是他大英帝国,所以在海上贸易中,英语并不是占有主导地位,反而法语跟西班牙语要更为普遍一些。乍一听这大清朝的官员竟能说一口流利准确的英语,这老头儿脸上的愤懑神色已经是消减了不少,心中陡然升起了些自豪之感,毕竟这个黄种人一开口讲的不是法语吗!

胤礽见这老头儿的神色变化,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个外国小老头儿眼里动了动,表情终于见出了些友善,举止上也恢复了谦恭,右手在身前一划便放在了左肩头,算是行了个西方的绅士礼就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英伦腔儿娓娓而道。原来这小老头儿是个叫做安特.爱德华.琴纳的英国人,算是个乡村医生,眼下游居到了法国,因为有些医术,便被留下算是效忠于法国的皇室,相当于一名宫廷御医的身份了。这回来中国算是搭乘法国的商船一起过来瞧瞧,目的倒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对中国古老的中草药想做一番了解,此时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天花的泛滥便是全人类的悲剧,这小老头儿知道中国以前有一种在人的鼻孔里种痘预防天花的方法,但并非安全,他这次来一方面是想要探寻探寻这方法的根源,另一方面也按行就势的倒腾了些香料草药什么的准备回去弄俩辛苦钱花花,却不料在这江宁港被四海商会的船只给刮蹭了商船,折损了近半的货物,这其中就包括这个叫琴纳的老头儿的货物。可他却并非本意是为经营而来,也就并没有花那份多余的钱去买什么保险,这样一来,这整船的人也就只有他算是血本无归,他不闹才怪了!

胤礽边听着这小老头儿的叙述边琢磨,安特.爱德华.琴纳……好耳熟的名字啊……又听他说起什么天花…琴纳,牛痘这连个词汇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忽然一个灵光,胤礽几乎是呆愣当场。以前读书读到过,好像有个英国的乡村医生,发现了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恶疾的方法,从此之后便能够靠着种痘来避免人们感染到天花,而这个人好像就是叫爱德华.琴纳或者是…詹纳。虽说来到了这个时代,遇上个个把子的历史名人已经是不能让胤礽有什么太大的激动,但是这一切如果没有错的话,这个小老头儿很可能就是那日后名垂青史的乡村赤脚医生啊!对于能结束全人类再难的人,胤礽还是充满着几分崇敬之情的,当下也不管这个爱德华说没说完,便伸手一挥“请这位先生屋内说话儿!”两个侍卫不明就里,见胤礽挥手便走,也不知道这老头儿是得罪了这位亲王还是怎样,到底是请呢,还是拽呢?就在犹豫之间,见胤禟跟那个汪持蒽也随着胤礽走了,再迟可就是误差大不敬的罪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于是在一片洋人们的惊诧指责声之中,这两名侍卫算是架着这个小老头儿一路脚不沾地的跟着胤礽几个身后奔过去。

又回了那间小屋儿,胤礽显得有些兴奋,进了屋儿就没有坐下,而是在地上来回的溜达,低头却见不出焦急之色,反而倒有几分惊喜,看的胤禟很是莫名,跟那汪持蒽打了个眼色,自顾端着茶饮了起来。不一会儿,这个爱德华就被两名侍卫架着赶了过来,胤礽一见这架势,也是有几分生气,亲自上前去训斥了两名侍卫一番,就招呼着这个爱德华坐在了右手边儿的座位上,并吩咐上了一杯浓酽酽的香茶。

这爱德华虽然表面上还是维持着镇定,其实心里已经打了一路的鼓,对于这东方的刑罚自己也算是知道一些,又眼见着这一路上所遇着着清朝衣服的兵士都是一副凶神恶煞一般的摸样,可见这回怕是凶多吉少!难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也不知道是哪一句招致了这位官员的不快了?怎么这人看着笑盈盈的,却是忽然就变了脸色,说翻脸就翻脸连问都不问,反正在你们的地盘儿上,你们说不愿意赔就不赔吗!钱财身外物,这一点我爱德华还是知道的,何必要搞得这么严重的地步呢!可见这脸白看着面善的却未必是好人,也对啊,那路易十五何尝比他还白呢,可专政起来那也是严苛的吓人,看来真应了东方的一句古话了,人不可貌相啊!!

爱德华正怯生生的想着,忽然眼前一暗,原来是那个黄种人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儿走到了自己跟前儿,还倒了杯茶水放在一边儿,还是那一副笑模样,可爱德华却是再不敢小觑了,本能的一哆嗦,咽了口唾沫,很警惕的瞧着眼前这个人。胤礽笑了笑,却是用汉话在说“侍卫们都是粗人,不懂得待客之道,爱德华先生不要太在意,饮了这茶压压惊,算是本王代他们给您赔个不是了!”爱德华虽说在中国的时间不长,但这一路上在商船上待着,英国人法国人西班牙人奥地利人都有,互相不通,反倒是这中国话成了通用语言,一路的海路走过来也走了有七八个月的时间,中国话竟也能听懂会说了。他也听得出这个中国人语气中的歉意,也见他是一脸的诚恳,惧意减了几分,伸手拿过那杯茶,却并没有喝,只是端在手里,瞧着胤礽像是在研究。一边儿的汪持蒽跟胤禟咳就有些诧异了,等级观念在他们心里眼里已经是根深蒂固,如今这胤礽以王爷之尊,竟是对个行商的外国小老头儿忍让尊重到这般地步,胤禟涎着个不咸不淡的神色,暗中瞧着,可那汪持蒽就有些看不过去了,站起来朝着爱德华道“这位可是我大清康熙皇帝的皇子,忠亲王!你可别冒失了!”这个时代虽说中国人不必对这些来中国领土经营的商人卑躬屈膝处处忍让,但这汪持蒽常年的与洋人打交道,里边儿也该是没少吃些瓜落,本心里并不期望闹的不愉快,所以这话说得也是不轻不重,只是为了提点一下这个爱德华。

果然汪持蒽的一席话说得爱德华大愣,他想不到眼前站着的就是这天朝皇帝的皇子阁下,当即也是不敢再摆出那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也是连忙起身又恭恭谨谨的补了个礼数,眼里都是惊诧跟好奇。胤礽还是一样笑着,示意他坐下说话儿,也让那汪持蒽回了座位待着。“琴纳先生是英国人?”胤礽总要确定一下这个爱德华是否就是那个爱德华,毕竟这老外的名字重复的太多。爱德华.琴纳这回没有任何耽搁,赶忙点了点头“是,我是大英帝国的子民!只是现在游居在法国,在宫廷里任着一个小职位。”爱德华的中文说的其实不怎么样,但交流起来应该没有问题,只是别太咬文嚼字就成。胤礽点点头“方才听琴纳先生提过了,是医生!很好的职业!咱们大清朝讲究个家学渊源,您这医术是跟您的父亲学的么?”提起这个爱德华似乎很是自豪,脸上没了戒备之色,轻轻摇了摇头“并不是跟我的父亲所学,我的父亲是一位神职人员,是一名牧师,而我的老师是英国相当有地位的约翰.亨特先生。”胤礽心里一动,全都对上了,这么说这个爱德华.琴纳就是那位发明了牛痘疫苗的琴纳!

瞧着现在的这个意思,这琴纳还并没有发现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疾病,否则也不至于远渡重洋还搞些这样的小买卖,看来他在法国过的并不是很好。胤礽不是搞历史出身的,在时间上还无法推断出现在法国执政的是哪个?按说该是跳不出路易十四根路易十五两位君主之中,这个路易十四算是个传奇人物,虽然政绩中有过败笔,太过集权的统治跟教会势力的庞大,使得法国的一些很好的手工匠人逃亡海外,这为别的国家带去了大量的财富,进而也削减了法国的国力,延后了工业化的发展。而他本人也十分的好战,因而国力大半都消减在战事的用度之上,其他的就是用于他个人的庞大支出跟他政系之中的*上。这个被称为太阳王路易十四,远远不如康熙,胤礽对他基本没什么好感,至于路易十五更是个失败的君主,无非是延续了十四的悲剧,而且还更加的变本加厉,那时候君主集权制还尚在兴盛之时,虽然民怨极深,但一时也难于一发不可收拾!法国的君主*结束于路易十六,那场人民的起义战争,彻底推翻了法国皇室的统治,将路易十六连同他美丽的安东捏特皇后一起推上了断头台,从此也让凡尔赛从此失去了她的瑰丽和昔日盛景。不过却是为另一场革命的兴起吹响了嘹亮的号角,从此法国便走上了工业化的进程,科学技术跟工业的兴起得到了快速的发展,而与此同时的中国…却还在延续着四书五经八股文理的悲剧……

胤礽心里忽然心里有个想法在萌芽,只是并不确定这么做的道理,就是觉得这也许是对的…那个路易十五就是死于天花之症,如果这个爱德华可以提前这些年发现种牛痘这种预防方法,那么至少这个路易十五就不会染上这种疾病死去,依着路易十五集权的通知模式,那么至少可以延续法国爆发工业化革命的时间,毕竟看着别人强大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哪怕是拖他个几年也将是不小的影响……“琴纳先生这趟来大清是想要探寻古时国人鼻中种痘的精髓,可是这个意思啊?”爱德华琴纳点了点头,随即一耸肩膀,操着有些生硬的中文“可惜…那却不能保证大多数人的生命,是一种很危险的方法!”胤礽也点点头,想着后世书中所说,这爱德华.琴纳是无意中在一个养牛场里发现了奶牛也会感染天花,只是在奶牛的皮肤表层起一层水痘儿,但是负责给奶牛挤奶的姑娘们却并没有染上这种疾病,原因是在挤牛奶的同时,这些挤奶的姑娘们的手会与这些奶牛接触,手背生会生出与奶牛一样的小脓包,但是不需要怎么处理,几天过后就结痂脱落,根本就不会被传染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爱德华.琴纳便从病牛身上取得了水痘儿的脓汁,种在了一个小孩子的手臂上,小孩子几天后手臂处也出现了这样的小脓包,但是很快结痂脱落后,却是再没有天花的其他症状。“琴纳先生,本王倒是见过患病的牛,可奇怪的是牛却可以自愈,而且跟病牛接触过的人也不会再染上这种病,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缘故?”胤礽端了一杯茶盏,说的云淡风轻,胤禟瞥眼看了看胤礽,露出一脸的惊诧,爱德华求知欲很强,当即皱着眉头瞧着胤礽“有这种事儿?”琴纳这会儿眼里放出异彩,哪里还顾得上提什么赔偿,这就要转身不知道去干什么去!直走到了门口,才被胤礽叫住“琴纳先生~天花恶疾讳疾忌医,染上便是不治,若是这四郊五县的有个什么风声,只怕一早就封了道路,闭了通畅,你又到哪里去寻呐!”但凡爱德华这样的人,多是专注至及痴,哪里肯放过任何的可能性,这种探索精神的确值得尊崇,只是听了胤礽这话,也未免泄气,当即收了脚回身看着胤礽,不知道这个皇子阁下刚才的话是不是在戏耍自己。

胤礽笑了笑,朝着汪持蒽望去“汪大人,江宁县城本王不太熟悉,不知道哪里可以买到耕牛呢?”汪持蒽自然明白胤礽的意思,只是这牛好买,可那天花之症…这可是惹火上身啊!不就是赔他几袋子东西吗,他又没占多少,赔就赔吧!反正大多数已经给稳下了不是,何必整这事儿,搞不好那可是圈祸之事啊!当即眉毛眼睛乱挤,试图提醒一下这位不知道心思想到哪里的亲王!可胤礽丝毫不买账,还悠扬的发出了一声‘嗯~~’唬的汪持蒽一呆“回王爷话,牛…好办…可这染了疾的…只怕..只怕是不好找啊…”胤礽心里自然有数,知道这牛痘一方的神奇之处,也就没做理会,把声音一沉“哼~本王还就不信,这四郊五县之中还能找不出一头病牛来!若是没有,去江北去寻,本王听说那里出过疫情!”汪持蒽眼泪儿快下来了,张口结舌的这那了半天,也是没敢答话。胤禟自然不知道这老二又是起了什么心思,只听他说要找得了天花的耕牛,已经是吓的不轻,这要是把江宁县给搞成了疫区,他老二装疯卖傻的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可自己那一大票的进口货物可都在这江宁县城的码头上呢,这要是一个圈封,耽误了时机,那可就全完了!当下也是上前一步“二哥…这事儿非同小可,咱们要不要先请示皇阿玛?”别人镇不住你胤礽,可皇阿玛能啊,料他也不会同意这疯子这么折腾!胤禟倒是很有把握,可胤礽压根不买账,当即大手一挥,拂了胤禟的脸,也彻底踩碎了汪持蒽的心,只怕这屋子里也就只有那个爱德华琴纳心里还是热乎的“不必!出了事本王担着,可若是成了呢!你们想过么?那可是造福万民的一大好事啊!将来的青史之上定有二等的一席之地!”胤礽说的眉飞色舞,可听的人除了爱德华以外差不多吓得屁都凉了,这话听着气魄,可那是拿命在玩儿!汪持蒽小脸儿一白!不行!回去得赶紧疏散府里的亲眷们,唉~*降至*将至啊~胤禟脑子里想的简单,要操心的也没有这么多,此刻就想着是坠马还是堕河,得生场大病,先回京躲躲再说!至于这老二,死在这里好了!爱德华琴纳此刻心中激动不已,没想到异国他乡竟能遇到求知欲跟科学态度如此严谨的人,而且很有生活吗~那牛场什么的,自己这个乡村医生倒是去过,怎么就从来没有发现呢!即便是一场失误,反正也是在异国他乡,这祸事不会带回英吉利海峡跟法兰西去,自己不过就是一场试验。但若是真如他所讲,那便是本世纪以来人类最外大的创举!自己将名流史册!胤礽的想法最过简单,嘿嘿笑了一阵,唇角一勾,路易~我祝你寿比南山啊!

第105章 注意我要转型了 胤礽跟胤禟两个办完了事,一路往回赶着,汪持蒽自然不敢怠慢,也是撇下琐事,又差了十个衙役随着后头护卫着。这一路走的寂静无声,汪持蒽作为四省的海关提督,虽然民生一处归不到自己的职责范围,可是这江宁县县衙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儿说了算,浙江巡抚江宁知府道台哪一个不得叫在一起知会一声儿,甚至就连个知事千总的也不能免了,这涉及民生安危的大事儿,可不能将来由着自己这个八竿子够不上的海事提督来顶岗吧~忒不人道了,胤禟一路走着心思一会儿想着胤礽嘴里的保险,盘算着盈余几分利,一边儿又想到了这疯子老二竟要拿这一城百姓的安危开玩笑,自己也该早日清点了货物也好打道回去,可又一想到了皇阿玛的‘不得诏不回还’真真是感到了头痛。

胤礽没有那两个的一肚子忌讳,可心思也是不少,因为这一路走下来,看见这码头上尽是些黄毛儿蓝眼的老外以及停靠在长江支系水面上大大小小扬着桅杆风帆造型古朴大气,却坚实精巧的西洋船只,心里委实不是滋味儿。洋人的商船已是卡拉克式三桅多帆的那种可商可战的超大型船只,相对而言无论是停靠在码头上的大清商船还是穿梭在水上船只间检查巡视的官方船舰就都显得渺小落后了。这种悬殊这么明显,英明如康熙他不会看不出来这越来越明显的趋势啊!胤礽记得不久前帮着康熙鉴阅奏章的时候儿还清楚的看见他在回复福建海事的奏折上写着‘禁出入肃海防’足见他对这些洋人不是没有戒心,胤礽也明白康熙时头疼了福建跟台湾的动荡,隔山隔水难于防范跟控制,这是康熙放任两地萧条的主因,可他怎么就宁愿防着禁着,也不愿意把大清的海师树起来!难道自己家里的人会反,这些重利不惧千山万水的洋毛子就不会起了觊觎之心么?您真当天下大同怎么着,以为这些人也跟那些部族一样,给个封号给些好处就能够安心臣服永不进犯了吗?想到了日后晚清的落后挨打,想到那些不平等条约跟无可估量的损失,胤礽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脸色也渐渐笼了一层沉色。

汪持蒽心思过半,见这一路上没个声响儿,就紧赶了几步正想问问胤礽今日还有哪些安排,也好随行伺候着,刚一开口就看见胤礽面无表情,眼底透着深深的悲凉,愣是把这汪持蒽一脸的笑眉笑眼和满口的嘘寒问暖给逼回了肚里,尴尬的愣在那儿,胤禟觉出了不对,渐行过来见了胤礽这脸色,也是一愣,稍稍迟疑了一下,凑了过去“二哥…可是什么地方儿不对?”胤礽顿住深深的看了看面前这个冠玉般明朗的男子“九弟,你为何想要做些商贾的营生?”胤禟一愣,只道是君子求财各有其道,自己在政治上难有建树,也多是听任着八哥,十弟虽鲁,却也有股子冲劲儿,行事上也直接的多,八哥有个什么不便出头的事儿,他做也是水到渠成。可是自己天生一副俊秀胜过女子三分的样貌,气势不足却阴柔有余,人前人后软的硬的却都不合适出面,也只得转而作为党派中的中坚份子,却是在与这黄白俗物打交道的时候儿才最为放得开,银货两讫的清楚,比之人心上的你来我往不知道要好应对多少倍,许是因为这个自己才慢慢的投入进来的吧!

胤禟收起有些虚晃的神色,折扇一打,笑了笑“二哥问这话,弟弟却不想答得俗气,可是俗归俗,却也是实话儿!谁还不是为个财字!”

胤礽深深的看了看胤禟,缓缓摇了摇头“九弟许是说的实话,可这却不是我认同的,不瞒九弟讲,与这银钱打交道比与人打交道要简单容易的多了!只是目的不同做法不同方才把这行商者分为了三六九等!次者只为混口饭吃,有温有饱不计其他!再次者为求财,千金万金无穷无尽,却不知诸多的美好已经尽毁其中!中者便是懂敛财之道,但不贪念却也能尽享其好,两厢附承,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上者乃是能取能舍之人,不但自己得其所享,亦能以财养德,为一方社稷造福!这上上者,我却认为最是不易做,或好或坏对事而异,也许却能以财富国有化腐朽为神奇之作为,时机至时,便也可有撼动朝野的能力!”胤禟眼中闪了闪,瞪着胤礽的眼神有些复杂,这个老二有些想法怎么竟是跟自己想的差不多,仕农工兵商,按照等级行商则被认为是最低下的一级,皇阿玛虽说不排斥自己,可是却也没给多少的眷顾,对自己经商一事,一直是诸多介怀在心,态度也是时远时近,此刻听闻这老二说行商者亦可有所为,不免有些怦然心动,瞧着胤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胤礽轻叹了口气,重又拾了步子朝前走着,眼光依旧落在码头港岸大大小小的商船上。海路的四通八达直接影响的是临海之国渐起的强盛跟发达,只可惜满人马背上赢得天下,虽已定主中原,却始终保持着谨慎小心的态度,康熙不愿汉民太过的强大起来,自有他的顾虑,可在胤礽来看,再没有什么比国家势弱任人宰割更为严重的事了。洋夷的船舰已经可以不远万里的穿海渡洋来到了华夏之地,可大清的船呢?只怕依旧是禁不起海上的风浪搏击,难行万里之遥。那么只怕沦为砧板肉也是迟早的事儿,康熙未能预见身后之事不怪他,可是自己来自后世之中,又怎么能眼见着那些再重演一遍!可自己现在在干什么?每日急急而行却是为的自己安身立命,为了自己并不待见的什么大位之争,耗时耗力在盘桓在这些皇子阿哥之间,却淡薄了许多自己想做该做的事,这些年月竟是虚度的,看来自己是该做些什么的时候了,否则既是将来入了土,只怕到了阎王那里,也是没脸跟他交代一声的!虽说康熙不见得会认同,可他毕竟也有弱处,而这弱处便在于他家底儿不甚丰厚,索性康熙不是唐明皇,真正的富有四海他可办不到,每每在谈及户部赤字的时候儿,胤礽才能在这位千古一帝的眼中看到无奈跟疑惑,正所谓天下熙熙为利所驱,天下攘攘未利所往,康熙不是圣人,虽不爱财,但他可比天下间任何一个人都需要钱,我倒要看看到底多少银子多大价码才能说服这位一代帝王!看来是时候给康熙上一道折子了……

有了这个想头胤礽这心里也跟着明朗起来,这长久的安逸倒是消磨了些心智,可是作为一个后世之中在荆棘密布中滚出来的营销经理来说,没有目标没有斗志那简直就不叫日子!这厢胤礽刚刚摩拳擦掌的立下了昂扬斗志,汪持蒽这不明就里的就讪讪凑过来“王爷这话儿说得透彻,老臣倒也是头回听了这般的见解,只是事事顺其自然,王爷也无谓太过忧心才是啊!”汪持蒽见胤礽沮丧半天死了爹似的模样,原是打算上来开慰一番的,却不想话音一落,这位王爷竟又开怀大笑起来,眼角儿甚至还消除了眼泪,顿时又是愕住。“汪大人啊,本王随口一说,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你竟是懂了?哈哈~不过本王倒是想起了一些道理,也算是个收获,诶~对了,常闻曹公说这江宁县里有一家独上一楼,里面的菜色似是不错,不若趁着今日咱们就去吃上一席,你看如何啊?”汪持蒽面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这为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才说的壮士断腕般肃然,这会子却又嬉皮笑脸的不承认,也对,方才说的那最后一种商者似乎正合了皇九子的身份,有些不合时宜了,不承认就不承认吧,这些事儿老臣还是懂的的!汪持蒽想到这里,也安下心来,亲王开口说吃饭当然不敢推诿,自是赶紧允诺承兑下来。

胤礽点头又笑了一阵儿,忽然摇头晃脑的唱起歌来,摇摇摆摆的朝前走去。“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笑看红尘人不老……”汪持蒽跟胤禟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出了惊诧莫名,汪持蒽不好多说,只得躬身一让,让这位爷随在那位爷后头行着,只听得他跟随侍的哈哈珠子窃语道“爷~奴才…奴才觉着王爷自打被圈之后,似是与以往不同了……”“…嗯!还当老三只是见出了皇阿玛的意思说他被老大魇镇了,现在看来,备不住这事儿还就是真的……”汪持蒽自然不敢多问,这事儿撼动朝野无人不知,只是这其中内情却无人能知,原来世上竟真有魇镇一事……

一行人除了码头,胤礽正打算钻进软轿之中,忽的远处一阵烟尘滚滚,一个着着棉布马甲,头戴六和小帽的人打马急速奔来,胤礽跟胤禟的侍卫正要拔刀相向,忽的被汪持蒽喝住“那是曹家的家奴,这么急火火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那人到的很快,许是看见了林立在前拔刀相向的众侍卫,还不等近前就已经先叽里咕噜的滚下马背,跪爬着凑过来,一见了胤礽,就一个头磕下去“王爷~我们家老爷让奴才来报信儿,李大人刚被人抬了回来,打得不轻啊~这会儿老爷正叫大夫给看着呢!”

胤礽大惊,他口中的李大人自然就是李卫,虽被抬了旗封了个旗尉一职,有官衔没职权也乐得跟着自己,倒是越发的贴心,怎么竟被打了?“他怎么样了?”

“回王爷,过了午的时候儿,李大人忽然被人给抬了回来,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李大人伤势不轻…”

“快回去!”胤礽话音落下,人已经是翻上了马背,一夹马肚,就卷着一阵烟尘去了。

汪持蒽见了心里着急,此行出来悠哉充裕,没人骑马,可这位王爷的安危是头等大事啊,当下也顾不上什么道理,眼瞅着胤礽的身影越来越小,扯着脖子吼道“你们都给我追上,互全了王爷,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第106章 胤礽快马加鞭赶回了曹府就抓了个人引着朝西院儿赶去,那里算是曹府之中门人包衣的所在,没什么雅致精湛的景致,就是处三进三出的小院儿,房间不少,实用性很强。李卫虽然有个都尉的身份头衔儿顶着,其实实质上就算是胤礽门下的一个包衣奴才,进曹府的当日,就被安排在了这处,但却看在胤礽的面子上,却是给单独安排出了一个小院儿,只住了他一人。这次出了这事儿,一被抬回了府里就直接送到了这处,曹寅找了几个江宁县的名医轮番儿诊治着,他自己于情于理于心思也推了几件俗务,早早的赶了过来陪在一旁等着消息。瞅见了倒在床上被打的猪头一般的人,曹寅也是心有不忍,这小子虽说不上眉清目秀,但胜在青春年少,尤其是一双眼透着股子机灵劲儿,能被胤礽留在身边儿提携成近身的随侍想必也是自有其长处,如今人只是出了趟府就被打成这样儿,曹寅也是心里惊诧恐慌,一来担心这位亲王爷会借题发挥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二来,也是怕这消息传了出去,若是让康熙以为自己这江宁监管不力那便是最大的错处。

胤礽的到来让这间小院儿一时显得有些拥挤,但凡是住在这儿的门人也好,远客也罢,按照礼数都不能窝在屋里假装不在,所以当胤礽进了这院子,就看见不宽绰的见方院落了,稀稀拉拉的跪着几排的人,不过这会儿也没得心思理会,只瞧了一眼就直奔着李卫的那处院子去了。一进了门儿,先是屋子里一股子药味儿冲在面上,守在门口儿的几个人包括那曹寅见了自己也都依次行了礼数,只是这屋子里本来就小,被这么多人挤着,空气中有股子浊气弥散着。床上的李卫看起来很不好,伤势比胤礽事前想象的要严重的多,脸上一片青紫,口鼻处尚有血污未除,脸也已经肿的老高,人早就人事不省属于昏迷状态,若不是胸口隐见起伏,说这躺的是个死人,只怕也不差一二了。

胤礽对这李卫有好奇有惜才,当初是为了笼在手下,以期日后能帮衬着自己,若是历史上的李卫是真实的,也能指望他能如历史上的钦差李卫一般,做些为民的大事。虽说押宝的成分大些,但是长久的相处下来,也会有惺惺之意,对于本来就没什么等级观念之分的胤礽来说,李卫是亲随是手下是朋友,更有些像是个小兄弟。如今出了事儿被打成这样,胤礽的心里自然说不过去。端看了李卫一会儿,脸上渐起了阴霾之色。

曹寅在一旁看得仔细,没放过这位王爷的任何一个神色,心知越是这般沉敛,只怕越是气盛,当下心里也是直捣鼓,大气不敢喘一口,只等着胤礽训示。早先只是想到胤礽可能会怒不可遏,无非就是碍于李卫被打会折了他这个王爷自己的脸面,但此刻曹寅不再这么想了。人之心形于面,这位爷虽然怒容犹盛,却悲悯已现,这是发乎于心之相,这胤礽倒是见仁了不成?

没由得曹寅细想,胤礽已经是转了步子负手立在门口儿,面上沉敛“曹公!今儿出了这样的事儿,本王要个解释!”

胤礽这话说的不算声色俱厉,却也让曹寅心里一滞,终是还要追查的,稍顿了顿就凑上了一步“回王爷话,老臣也是这才得了消息就派人出去打听这是何人所为,送李大人回来的家奴回报说是在去采办回来的时候儿,恰遇李大人早街市上那家聚财赌坊门前被袭,这其中什么缘由,老臣还在等消息。”

胤礽眉毛一挑,曹寅这话可是有推诿之嫌,大清律明令禁止在朝为官者聚赌一事,若李卫真是因此被打,慢说是自己的随侍,便是位及康熙得力的李德全儿这打也得白挨!自己再怎么护短儿也不能说这江宁县上治安不好!可是若放在别人身上说这事儿,胤礽还能姑且一疑,李卫却断不可能!之前曾听这小子说起过,其本有一兄,奈何前途性命就是毁在这赌字之上,每每提及还都咬牙切齿,要他踏这旧路那是万般不能的!本心也只是想要听个周详解释,并未要拽上他曹寅怪他治理不善什么的,可他倒是多了心,这么的就想要洗净了!胤礽眼光一转,看着曹寅。这老头儿有张廷玉的稳当却没有张廷玉的独善其身,有佟国维的老谋深算却又较之内敛许多,浸淫官场这么多年,早就深谙此道,他所说所做也无非是出于一种谨小慎微的本能反应,倒未见得是想要脱责。这厢这打算刺儿他几句,忽然打外边儿跑进来个人,着着一身儿素色棉袍,脚底下走的步履稳重,行步举止间似是个练家子,这股子气息胤礽倒是在舒术几人的身上见过。

来人进到门前,却没进来,顿在门口先后朝着胤礽跟曹寅行了礼数,曹寅先跟胤礽表明此人就是他派出去问询之人,接着上前迎了一步“如何?”

“回大人,卑职去那聚财赌坊打探情形,尽数托说不知,只说是李大人…说是李大人赢了些银钱,说话间得罪了人,这才在出门儿之后遭了黑手。”

“放屁!!”曹寅心里一松,刚想打发着这家奴下去,回身说几句场面话,就听得背后胤礽一声怒叱,当即吓了一跳。

“王爷~王爷~您这是去哪儿?”曹寅眼前身形一晃,再转眼胤礽人已经是在门外,经过自己那家奴身边儿的时候儿,还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大个子!跟本王再去一趟!本王自己问问看!”曹寅也只来得及在后头嚷上一句“薛石明,护好王爷周全!给我仔细着!”

聚财赌坊开在江宁县城城中之地,离着曹府尚有一段距离,自胤礽前脚儿出了那西小院儿,这一路上虽然没有再喊上哪个侍卫随着,可至了城中的时候儿,跟在身后保驾护航的出了胤礽在京里就待在身边儿的六名近身侍卫之外,还有不少是曹寅的家丁,以及在出了曹府不远迎头碰上的汪持蒽派的十几个差役,呼呼啦啦的立在赌坊门口儿的时候儿竟然已经有小三十个人队伍,这倒不似是去问什么原因,摆明了是去踢馆的。不过眼下胤礽这些人倒是有些无的放矢,因为这聚财赌坊门前早就是闭门谢客,封的连窗户都找不到了,大木门上还贴了‘东主事急今日谢客’的条幅,墨汁还尚有新鲜,显然是才走了没多久,很可能是曹寅家里这个叫薛石明的家奴打草惊蛇,吓跑了这里的东家,甭管是心虚也好,害怕也罢,总之是人去屋空,没个探寻,着实让胤礽着恼。索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家赌坊的东家难不成还能住在郊县不成!

现在的年月根本没什么文明执法,这些官差的问讯方式比全武行的城|管还有过之无不及,胤礽只稍稍皱了皱眉头,顷刻间身后已经是有半数的人四散了去,不消片刻就得到了消息,便是连这家赌坊祖宗三代的坟茔埋在哪儿只怕也已经知晓了,胤礽感叹其速度的同时,也对仁者治人产生了犹疑。

胤礽并没有跟着一起去捉人,而是在出了城中街市之后直奔了江宁县衙,香茶氤氲了没多久,五花大绑的一个人就被踹到胤礽跟前儿,随着他的一个趔趄,一个裹实的包裹也掉在了地上,里头滚出了几个元宝还有些银票衣物什么的,瞧着像是要出逃。胤礽眉头一拧“你是那聚财赌坊的当家,怎么,江宁县城的生意不好做,这就准备走了?”

这赌坊老板身材不高三十啷当岁的年纪,但一瞅就不是个善茬儿,獐头鼠目的很是符合影视剧中宵小奸佞的反派形象,如今虽然被踹翻在地上,脸上也没见多少惶恐,足见其平日的张扬。胤礽轻叱一声,仍是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品着。

“江宁县城上至知府知州,下到千总门卫,小的倒是都能攀的一二,这位官爷倒是未曾见过,敢问可是新到任的官爷?今儿小的实在是有急事,改日定当过来拜会这位官爷,您看是不是还是依着往日的规矩……”

胤礽初到江宁,顶的是康熙观风的身份,并未有什么授衔也不欲声张,所以这江宁县城里知道的人并不很多,这家伙挤眉弄眼儿的想必是把自己当成了新上任的地方官儿,想要按照什么狗屁不成文的私下里的规矩给自己行贿赂想要行方便。胤礽后世之中不过一介小民,自是恨透了这种钱权交易,到了这三百年前位及尊贵,倒是渐忘了,如今被这厮一点,心头是有火直冒,喉头轻哼一声,嘴角儿却挑了起来。身边随着的衙役刚想上前喝斥,却被胤礽伸手拦下。“我初来乍到的,不知道这江宁县是个什么规矩,但是我知道一个道理,所谓县官不如现管,眼下你落在我手里,是不是得按照我的规矩来啊!”

这厮眼珠子转了转,面上倒是一松,挤了一脸的笑“嘿嘿~官爷,咱们一回生二回熟,您先把我把解了,咱们万事好商量吗~”

胤礽点了点头,肃了肃衣领儿,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来人~把这家伙拖出去先打十板子!”

侯在外头的衙役自然知道胤礽的身份,虽说不过堂就打人不合规矩,但可着这江宁县就再也找不出一位能说这位爷不是的人来,自己一个小差役自然只有听命的份儿,当即进来俩人,把这个聚财赌坊的老板夹起来就要带出去“官爷…官爷~~哎呦~官爷诶~~您…您…咱不是说好的…您有什么您提呀~官爷~~~~~~~~”

“我看你长得不顺眼,先打一顿再谈别的,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许是这个道理,也是我的规矩,方才你也应了,这会子还吵吵什么!”胤礽说的云淡风轻,随手摆了摆,不一会儿院子外头就传来了杀猪般的嚎叫。

十板子不算重罚,搁着一般人也就是刚尝出疼来也就得了,何况这些差役知道这人一会儿王爷还得审问,自然也没下狠手打。只是这赌坊老板想是平日养尊处优的惯了,这么几下下来,竟险些支持不住,倒是大大出乎了胤礽的预料。待他缓了口气过来,胤礽咂了咂嘴里的香茶“今儿叫你来也没什么别的事儿,就是想问问你晌午的时候儿,你那坊子里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哦,对了,我要听实话儿,若是我觉得不靠谱儿不明确并且有所隐瞒,我倒是不介意把这江宁县地牢里的玩意儿都给您拿出来抖搂抖搂!治的一方富足民强许是不易,但是治个把心口不一还是绰绰有余的!”

“爷~~~小的说…说啊~~快晌午的时候儿那位爷路过咱们赌坊门口儿,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被几个人拉了进来,不见什么争吵之处,就扭打在了一起,这位爷是双拳难敌四手,脚底下的功夫儿却也了得,那六七个人愣是没把他围住让他跑了出去,也得亏的如此才没出了什么人命,小的瞅着这就是寻仇啊!不过算是小的倒霉,竟被他们借了地方儿……”

果然不是李卫聚赌所致,这么看来似乎是被人设计才挨了黑手,只是李卫也是初到此地,若说跟人结怨,也不切实!可是瞧那身伤,竟是下的狠手,若非被人发现了显然是非死即伤,可想伤他的会是谁呢?“实话?”

“句句属实!”

“即与你无关,那之前问你,你何故撒谎?”

“这…小的也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说这事本就与小的没什么关系,可是…做咱们这行当…须得谨慎着您说是不是…”

“那又何至于关门出逃?”

“小的并未出逃啊~只是…只是接到了一封家书,说是内人身体不适,小的这才想着回乡去把她接到身边!绝非什么出逃啊~官爷~”

“哦?你倒是个好相公!哪儿的人啊?”

“回官爷的话儿,小的祖籍在山东!”

“哦~~山东~大运河倒是能经过,想来也费不了几天的时间。”

“……官爷……您这是……”

“咱们也算是相识了,今儿这十板子也确是冤枉了你,这样吧,算是我的一番心意,这一路山高路远的,也是行之不便,正好我来时乘的商船要赶回京师去取些东西,途中倒是路过山东境内,我差上两名衙役去趟你家顺道把你妻儿接来,你看可好啊?”

“这……这……小的多谢官爷体恤之情,但是这一路遥远,又怎么敢劳烦差爷呢,不必了!不必了~~”

“倒是不碍,就算是本官的一点体恤之情吧!”

“……官爷…不必…真的不必了……恐怕这多有不便之处啊……”

“哼!”见他推搪支吾之色,胤礽便觉自己所断不错,他方才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想要拉拢自己,还口出什么上通下到的脉络,可见此人在这江宁之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但凡经营这种营生,自然要黑白相通两面吃开,这样的人,自己不去危害乡里就算是修身养性了,胤礽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还能在他的地头上挑事儿,以至于事后还到了逼着他出逃的地步。这才七拐八绕的说了这么一番的话,果然见出他神色间的紧张,便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一声冷哼显然又是吓了他一跳,更是不敢与自己直视。

“来呀~~~~~~看来这当家的是不打算与本官交心了,那本官爷就按照惯例来了,拉出去…嗯…再打三十下看看!!”

“爷~~~~~~~官爷~~~~~~小的…小的…实在是…实在是不能说啊…”

“哦?是谁这么让你害怕啊,竟然比害怕本官还要更甚几分!我这人向来有个习惯,就是见不得别人比我横,你不妨说出来与我听听,到时候儿本官也好给你出气啊!”

“不…不不不……小的…小的…小的实在不敢…不敢说…官爷,您行行好…那位爷的什么赔付小的都愿一力承担,只是这话…官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莫不是嫌我打的轻了?本官可得给你说清楚,五十板子下去,那可是顷刻间皮开肉绽,您这副身板儿,本官可是不敢担保啊……”

“这…这…小的罪不至死…官爷说笑了…但是…罢了!官爷想打那便打吧……”

胤礽本以为他这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吓唬吓唬就软了,可谁知那碗口粗细的刑棍被架到了这后堂之上时,这家伙还是咬牙不说,竟在衙役举棍的当口儿,直接吓晕了过去,倒叫胤礽一愣,这小子明明怕死的很,可竟愿挨打也不说,能让个恶棍如此惧怕的,这行凶之人到底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o⊙)…标题暂空啊,筒子们

第107章 胤礽没有问出究竟,但开设赌坊者本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索性也没有与他为难,只是挥了挥手叫人把他先关了起来。出了江宁县衙门,胤礽觉得没什么头绪,却绝不相信李卫的挨打会是什么偶然巧合的事儿,自己这回来到江宁本来以为是个偶然,却又紧跟着收到了康熙的书信要监视曹寅的一举一动,还要警惕着什么白衣教的潜藏危险。这两方哪一个也不是好招惹的,曹寅位居要职老谋深算,康熙对他起疑自然不会师出无名,谁知道他们君君臣臣之间在玩什么猫腻儿,至于那个什么教,胤礽压根就不怎么了解,若不是康熙提起,还弄了块血淋淋的人皮送过来,还真是不知道这小小的江宁竟然还潜伏着这样的组织,只是可以肯定的是但凡能够入得了皇帝眼的反动机构,势必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自己将要周旋在他们跟前儿,李卫的事儿许是巧合更大的可能只是个警告!

不知不觉中又回了江宁的市集上,胤礽望见左顾右盼着恰是瞥见了位于较为偏静处的广济楼,想起康熙的私信,心里琢磨了一下,眼下在这江宁之中尚能依靠的还就在真的只剩下康熙的势力,就催着轿子紧赶了几步,朝着那广济楼的方向去了。

门口广济楼三个字用的是正楷描金,写的四平八稳,这楼子的规模看上去倒是气派,只是比起别家酒楼,这里的门口还是显得空寂寥落了些。胤礽嘴上说了一句清净,脚底下就进了店里,随在后头的亲卫们却有部分自动的守在了门口儿,剩下的也都跟着鱼贯而入。刚一进来并未看见前来引客的小二,胤礽也不着急,慢慢踱着步子走到了一处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眼睛则细细打量着这店里的摆设。装饰倒是与别家并无二致,只是空气似乎要干净许多,并没有多少油腻腻的味道。胤礽坐了没一会儿,就打后边儿的门帘儿处进来个人,一身的粗布衣衫,头上还顶着顶黑棉布*帽儿,肩胛上搭着块棉巾,一副店小二的装扮。只是这人胤礽并不认识,也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舒术的事情。装模作样点了几样吃食,又要了壶碧螺春,这才算是坐定下来。

没过一会儿,房门吱呀一响,就见一个着了湛清色长衫的俊后生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个托盘儿,上有一壶一盏,来人面色偏白,气质文秀,却生就一副好身板,身材颀长挺立,虽是着的衣裳描金带玉的俗了些,可也不影响那眉眼间的精湛跟飞扬,不是舒术还能是谁!

“这位爷,您要的碧螺春,雨前的茶没了,这算是今年的第一道新茶,您尝尝鲜!”胤礽身边儿除了自己的几个护卫之外,其余的都是汪持蒽派过来的人,说话多有不便,舒术纵然是有千言万语,也不能拉着这主子爷尽数道个明白。

胤礽示意撂下,挥了挥手将随行军打发了出去,直到木门从外边儿合上,舒术才收敛了脸上原话的讪笑,换了副中规中矩的表情,给胤礽行了个参礼“卑职给亲王请安!”

“旁的甭说了,咱们也不需要外道,今儿来是想让你去帮我查一查李卫的事儿!”胤礽将舒术托扶起来,话说得直白。

“回王爷,李卫的事儿在江宁县也算是件大事儿了,既是王爷不过来找卑职,卑职也是打算入了夜去曹府会会王爷的,咱们这广济楼离着那赌坊不远,也就隔着一条街,事发的时候儿咱们这儿只是知道了那街上出了事儿,不过那赌坊门口儿几乎日日有情况,咱们也算是见怪不怪,所以倒也未加理会,直到看见了曹府的家丁经过广济楼门口儿往那儿赶得时候,也才想着跟过去瞧瞧,这一瞧竟是看见了李卫,已经是被打的脱了相,卑职没能施以援手实在是难脱其咎!自知这事蹊跷,所以就在其后就着手调查了一番。那几个凶徒虽说穿着普通,相貌上也是难见异处,只是据说他们个个身材伟岸,加之出手迅猛狠辣,且看李卫身上伤处多是中在要害上,说明其人定是练家子或是有武功底子的人。好在当时事过不久,卑职便趁热打探,果然给卑职侦出一二......”

“哦?”

“皇上这回交代给卑职的差事与这江宁县的一个教派有关,卑职查明,那几个人就是这教派中人!”舒术说的很笃定,胤礽虽说也是这么怀疑过,但是却不明白这白衣教又是所谓何事?康熙只是下令叫盯紧,却并未说要对付,何况现在就跟自己起了这些冲突,于那白衣教又有什么好处呢?

“哦?”

“皇上这回交代给卑职的差事与这江宁县的一个教派有关,卑职查明,那几个人就是这教派中人!”舒术说的很笃定,胤礽虽说也是这么怀疑过,但是却不明白这白衣教又是所谓何事?康熙只是下令叫盯紧,却并未说要对付,何况现在就跟自己起了这些冲突,于那白衣教又有什么好处呢?

“白衣教?皇阿玛倒是提了,却也未深,这白衣教又是个什么教派?”大清朝的反清复明组织,在胤礽的印象里还只停留在天地会跟白莲教两个反|动组织,历史上也并未提及这个什么白衣教,胤礽对这些组织最初的印象无非停留在聚众参与,没事找事,犯上不敢,作乱没胆,只是打着面反清复明的小旗,在民间招摇一下,联系一些个郁郁不得志却又无处排解的所谓能人义士,聚在一起发发牢骚指天指地的咬牙切齿一番也就罢了。否则这漫漫历史长河中,史书之上又岂止只有王侯将相的篇章!最能耐不过闯王,那也是趁着大清至衰之时捡了漏,却还未在龙椅上做热,就自己分崩离析了!

胤礽一语问出,倒叫舒术眉头拧了起来,沉了一会儿复又道“这个白衣教兴起的诡异,可说是朝夕之事,一说是福建那边儿的流匪所聚,一说又是受意于幕后黑手。本来皇上也没放在心上,可是就在前年江南绿营军里头出了这么一次内乱,竟是无意间查出绿营之中有不少这白衣教的人在里头,这事儿上报到了皇上那儿,皇上自然不能再小觑,这也就交代彻查,这事儿也就顺理成章的落在了江宁曹家的身上,按说这曹寅是皇上信中之人,那是自不在话下,记得那回皇上南巡的时候儿曾就此跟曹大人深说了一夜。开始之时,这曹寅也还上几道折子说说情形,可是后来这折子的内容大多不外乎一个‘尚安’的意思,可是其他县呈上的折子可就完全是两回事儿了,有说这白衣教遍地开花,进而枝繁叶茂,人数已是遍及大清各州省之内,且及其让各地衙门头疼,若说是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那也总该是在意于收买人心笼络人脉才是上道,可这个白衣教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说只要是他们一次聚首,便是一方地方上百姓的一场劫难!这种折子多了,皇上能不忧心吗!这回叫王爷过来瞧瞧清楚,足见皇上对王爷您的信重之心呐~卑职也定当竭尽所能辅佐王爷彻查此事!”原来这事一直都是曹寅在查,可这老小子竟一直让康熙的心悬着,各地都在上请愿的折子,唯独你曹寅说没事,这能不让康熙疑心么,这‘尚安’两个字,只怕在康熙看来,才是最大的不安。

没想到一个教众背后纹着‘晓白’二字的教派,会是个枝系繁茂的跨省组织,这在眼里不揉沙子的古代帝王来讲那绝对是要遭打击报复的典型了。虽说胤礽不反对信仰自由,也赞成社会形态多元化,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要以安居乐业国泰民安为前提的,一听舒术说这白衣教竟然还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登时觉得有些义愤填膺起来,心里的冲劲儿便有些压抑不住。加之李卫无辜,若不是被人发现施了援手,只怕也是个凶多吉少。看来这白衣教中已是有人渗入到了身边,否则自己这个王爷到来的如此意外,又怎么会与外人得知!这帮子杀才分明是想敲山震虎给个下马威,如此欺人太甚又出手狠绝,实在让胤礽不耻。曹寅为何能与这白衣教相安无事三年有余胤礽不知,也不便猜测,但是自己却不必这么委曲求全,康熙说暗访,多数也是不想现在在不明所以的情形下,不想与这个白衣教闹得太僵,毕竟边境刚平,朝中正国力空虚,百姓也还是民心未定,若是这白衣教混起来搞得民不聊生,也的确是让康熙头疼的了。可他们却无端招惹,自己借着这机会查查看按说也该是说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这么多...困了...=_=

第108章 胤礽悻悻然回了曹府,得悉李卫方才醒了一会儿已经喂了药下去,这一夜若是不出什么状况的话,这条命算是无虞了。只是看着李卫的惨相胤礽心里有口气憋着,面上始终不郁,看着曹寅也越发的不顺眼起来,愣是进了门儿没给撂出一句话,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就拂袖转回了自己的房里。坐到入了夜才觉得口渴,正想开口唤李卫,忽的想起这小子如今人事不省了,心里又郁闷起来。才觉出混至今时今日,除了李卫这小子是真心实意待在身边儿效力的以外,自己竟是连个能放在身边儿信用的人都没有,舒术几个虽说经过上回的事儿之后与自己有了些默契,可是毕竟是康熙的人,并不能交心而处,而这胤礽做太子时候的人脉关系几乎已经被康熙查办殆尽,即便是剩下了几个,用起来也是心里泛着嘀咕,在这方面胤礽倒是羡慕起老四跟十三,甚至是老八老九几个兄弟来,至少在有个什么事的时候儿,能互相有个相与,何曾向自己这般,唯有一轮冷月与之相对。

胤礽张嘴叹了叹,门板儿却在这时被叩响,胤礽重又端好了姿势“进来!”

进来的人是胤禟,身边儿也没跟着什么人,进来的时候儿回身关了房门,潇洒的行了个礼,就兀自捡了个位置坐下,摇了摇折扇“二哥,李卫的事儿别放在心上了,到底人没事儿就好,等着他醒转过来,咱们好生的问问,也好找出那些混账替他出了这口气也就是了!”

胤礽轻瞥一眼不置可否,李卫的事儿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自己这个亲王还有什么脸面在这儿待着,何况若查明属实此事却是那白衣教所为,即便是自己有心不想追究,只怕那反|动组织白衣教也还能在别的事儿上找事端,胤礽虽说没什么正义感,但是事到了自己的头上,却也是不怕的,何况在这大清朝,爷的老子就是天子,我怕你哥球儿啊!只不过想要寻找心腹的事儿却也不能跟这个弟弟讲,也就点了点头,叹口气,换了个话题“九弟在这边儿的事儿办得想来该是差不多了,我也正是想问问九弟,眼下里什么生意最是赚钱呢?”商人也好,政客也罢,总之收买人心笼络人才没有钱通通都是屁!倒不是说收买,只是运作起来,却也不好光凭着一张嘴跟一颗心去做。自己注定做不了贪官污吏,虽说倒是不拒别人送上门的银子,可想想,经过了帮着老四谋钱那件事儿之后,这帮子白出了钱还落不下好的大人们,只怕是再不会轻易的给送了!退一万步讲,即便还是有不开眼的继续送孝敬,可是有康熙这么一尊金佛在耳朵边身边儿明晃晃的亮着,自己也不敢收啊!这就需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可这事也不是说干就干的,胤礽虽说是搞营销的出身,可说到底也是一直在帮着别人挣钱,方式方法有,可具体操作上还算是个空白,尤其这又跨了三百来年的时光,谁知道这个时候儿做什么最好赚又赚得快呢!

胤禟笑了笑,似乎面上并无惊诧,反而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淡定,倒叫胤礽看的有些犹豫,这小子,别是憋着什么坏想要套自己呢吧,毕竟忠亲王眼下没钱这事儿,当朝之上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二哥既然问起了,我自然这里也不会跟二哥隐瞒什么。说起什么营生赚钱,这可说不好,所谓风水轮转,时运如何也可主一时境地,这就看个人的眼光跟谋略了!”说起这个,胤禟还是有几分洋洋自得,毕竟这么些年的经营下来,自己扩至大江南北的商号也都弄得风生水起,即便是之前不怎么看好的皇阿玛不也是改观了些吗。

“九弟,二哥才说的那个保险你觉得怎么样?”胤礽端了茶盏,笑的胸有成竹,这行当只赚不赔,后世中已经成熟完善的保险机制虽然自己并不是十拿九稳,但也算是知道一些,用在这个时代作为起步已是足够,这是个没本儿稳赚的营生,何况胤礽是皇子,这便是最好的一张金字招牌,作为普通人要想做只怕在这信息不通,交流不便的年代里想要一夕成事恐怕不易,可煌煌天家则不同,谁说谎他康熙不能说谎,谁失信他康熙不能无信!靠的就是天子的威望跟朝廷的协作,相信做到短时间内覆盖大江南北并不是难事,何况这也变向的为康熙洞开了一扇敛财进油水的方便之门,而自己只需揽到这差事的操办主理权,不需多占,有个一分的分利那也不是个小数儿了!聪明如他老九,想必想的比自己还要多些,有他遍布大江南北的诚信跟人脉在,自己运作起来也在人力调动上省下不少的心思,世上的钱还怕赚完么,带上他倒是无妨。

胤禟对李卫的生死其实丝毫不放在心上,在他眼里李卫不过是个奴才,眼见着越发的得了胤礽的心思,只怕在心里觉着他能死了便是更好!这趟过来,也的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才从码头货舱里听那老二讲起的保险一事,心思稍微一转,也知道是个盈利的好东西,一路上几乎没寻思别的事儿,心里句句都绕着老二的那一番说话琢磨,早已是按捺不住,想要问问清楚。胤礽这么一问正是对上心思,便是连掩饰一下也没顾得上,眼中一动,心思昭然若揭,但胤禟毕竟不是一般人,黄白之物见得也是司空见惯,并不是贪婪之人,与其说为了赚钱倒不如说是觉得纳罕好些,所以这行止之上倒也没见什么变化,依旧端的稳成仪态万千。“二哥~臣弟也是颇为好奇,只是虽然乍一看来是项不错的营生,可是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人又如何能跟老天一争,若是赶上个灾年汛期咱们毕竟收的是小钱儿,可若是按照二哥说的那样,却至少要赔付六分,只怕到时候儿出现挤兑,咱们只怕是入不敷出啊!”这胤禟不愧是行商的出身,竟是被他想到了这处,不过古人实在啊,他哪里晓得什么天灾*概不负责之类的条款,又怎么晓得这其中的玄机奥妙呢!

“咱们可以先立下个条款,提前声明自然灾难,人为损害等不可抗拒之灾难除外~这不就得了!何况咱们分门别类,什么意外保险人身保险医疗福利财产保险等等等等,都可以作为其中的一个种类来做!只要在定条款的时候儿加以说明,形成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也就是了。”

“竟还有这般多的由头......这......”胤禟眼中闪过光熠,盘算着利弊得失,半晌不语。胤礽也不着急,只是咂着嘴巴品着茶,对胤禟最后的结论如何,很有把握也很笃定。哪怕他是煌煌天家,生来贵胄,汲汲为名,熙熙为利的心与常人无异。也许生为皇子的身份,某种程度上来讲对此却更是要看重。

“二哥既是有如此好的想法,不做实在可惜,只是这一想一行之上,只怕也不是张口说说就成的事儿,更何况这事儿关系民生大计,臣弟倒是觉得先于一处推行开来也算是抛砖引玉,也好让皇阿玛见见其效,毕竟这算的上是前无古人之事,咱们最好还是先拟个条呈让皇阿玛瞧瞧再说!”胤禟这也是谨慎行事,毕竟不是张口随便说说就成的事儿,只不过按着康熙缺钱的程度来讲,胤礽还是有理由相信这保险一事,这位千古一帝会作为首创之君,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

第109章 戴梓被绑了 与递给康熙的奏折同一天抵达京师的还有一封胤礽写给戴梓的书信,对于戴梓来说,这信带给戴梓的激动不亚于康熙看到那奏折中的一份详细保险声明,运作概述时所能带给康熙的激动,或者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胤礽除了一封简短的书信以外捎给戴梓的是一张机械图纸,不单单只是装几个机括弄些机巧的小物件儿,而是相传早在公元50年就出现在古希腊,并被运用在神祗设计上的小型简易蒸汽机构图。凡是精通于机械技巧的人,任谁看到这结构只需要稍加想想就知道这是件无与伦比让人发狂的创举。戴梓其人浸淫机械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被胤礽救下以后,便作为门人索性就在胤礽的亲王府后园的一个小院儿里安置了下来,胤礽也是对待上宾一样的供养着,尊重跟支持让这戴梓感佩的同时,也给了他更大更好的空间。得了这份图图纸后,就挑灯钻机了一夜,隔日鸡叫头遍就风风火火的跑出去,过了午才怀抱着一堆瓶瓶罐罐乃至一些精巧物件儿回来,也没顾得上跟当家主母解释一二,就一头钻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关上门又是挑灯一宿,终于在更鼓敲了三四下的时候儿,打这小院儿中忽的传出了动响儿,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越发的瘆人,骇的王府里的管事心惊胆颤又不无抱怨的守在这院子外一夜。

隔日里瓜尔佳氏起的也很早,在厅堂里踱着步子,只等着管事汤把那戴梓叫过来。那日信使至了门庭,原以为王爷会有书信带给自己,可是却只有一封书信却是交给那戴先生的,虽说瓜尔佳氏并不在意胤礽忙些什么,但爷的安危冷暖也是心有挂牵,言语间只想朝那戴梓讨了那封书信看看,也好端测个大概,可那戴梓竟是木讷的可以,几番明里暗里的问竟然都未领会,还偏就把那书信捂得严实,像是什么宝贝似地,看的瓜尔佳氏又是气又是无奈,也更是揣测起是不是胤礽遇上了什么难事,不想让自己担心,这么一来,心里更是惴惴不安起来。本想仗着当家主母的架势质问了那戴梓,可自家爷对这戴梓关护的意思任谁都瞧得出来,瓜尔佳氏也不得不压下这好奇,可经了昨夜戴梓那么一闹,瓜尔佳氏心里是彻底没了底。所以一早起就等在厅里只等着把戴梓这人带上来。

可谁知道瓜尔佳氏前脚刚刚进了正厅,茶水还没有喝完,那戴梓却与差去传他的人走叉了,已经是急急的赶了过来,朝着自己行了个礼,脚边儿上还堆着几个包袱细软,倒是叫瓜尔佳氏看的一愣“先生这是?”

“福晋~老奴来跟您辞个行,这就打算赶到江宁去找王爷去!”兴奋了一夜没睡,戴梓面色显得有点儿菜,可却仍掩饰不住眉眼儿间的激动神色,瞪着一双红眼,话一说完就急不可待的弯腰打算拾起细软,似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儿。

“可是爷出了什么事儿了?先生为何这么着急,爷的信上说了什么没有?”瓜尔佳氏见戴梓如此,更是坐不住了,起身就迎了过来。

“福晋莫要着急,王爷并未出什么事儿,只是老奴却是有许许多多的话要亲自问过王爷,便是连一刻也都等不及了!”戴梓也不是榆木脑袋,知道自己这般的行止让这位福晋有了误会,反正这女人是王爷身边儿信重之人,有的事儿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当即打怀里掏出了那封信笺递给了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展开看了看,虽有一厚沓,但却只有一页上有墨字,其他的尽是些图样,瓜尔佳氏倒是不感兴趣,只端着那张有字儿的看的仔细。‘先生若不明此图,胤礽视先生为能人巧匠,却未有撼世之能,胤礽可保先生一世安详衣食无虞!若能辨此图,实为胤礽所寻之人,他朝名垂史册却未见能一世清宁,从善乎?随流乎?胤礽江宁静候其详。’只言片语说的语焉不详,瓜尔佳氏却是心里有了些眉目,这是爷不知道又想起什么大事要这明白这戴梓的心智呢!只是千山万水的也不知道这事儿是大是小,爷虽说性格较之以前的阴霾要好了许多,但是那股子不管不顾的冲劲儿却是越发的叫人担心了,也不知道这回又是为的什么!

“先生这是准备要去投奔爷了?若是如此,那就替我带个好儿,夏至秋凉的别忘了冷暖,没个人照应着,我这儿也是担心的紧。”

“福晋的话老奴一定带到,那老奴这就告辞了!”戴梓心里只想着那图纸,见瓜尔佳氏神色安详下来也就放了心。

瓜尔佳氏点了点头,打袖袋里掏出一张银票塞给了戴梓,这才打发了个人给他去备上辆马车,戴梓心里着急,一刻也不愿意耽搁,匆匆的谢了恩,索性也没在这干候着,就跟着那小太监一起出了厅门儿。

瓜尔佳氏轻摇了摇头,瞧着外头看了两眼,天光明媚的,恰是有两只燕子鸣着飞过,成双成对倒也和谐。轻轻一叹缓缓落了座,随手就摸到了那封信,竟是一时说话,忘了交还给戴梓,那戴梓比自己还要心焦,竟也忘了拿回去,本想着唤个人来给他送去,又恐这信上的东西被人瞧了去,生出事来,索性一想,反正这图是爷画得,那信笺也是想要戴梓一个态度,他人都去了,显然这信也没什么重要,带与不带的应该无碍,倒不如先收起来,等胤礽回来了再说。

江宁县城虽说不大,但是水路畅通,自古以来水域通达之地皆是繁盛之景,歌舞升平中见出繁华。只是再怎么瑰丽旖旎的地方儿,也自是有那不见天光的地儿,便是在这江宁的车水马龙之地,顺水而下的便是历来就有三不管之称的清平镇。虽然叫了这么一个名儿,可这里却是没怎么清平过,因为在秦淮河之流的下游之地,水道变得狭窄,逢了夏季最热的时候儿,河里的水甚至还能见底儿,所以过往的商船还有商旅们从未停驻在此处,正因为此,这里的经济相对萧条。所以长此以往下来,这里简直就成了快被人遗忘的角落,原来居住在这个小镇的人,但凡是家中有些底子的都变卖了房产,搬到相对繁华或者幽静的乡间去居住,而住在这里的人家境都不是特别好,长久下来竟是聚集了江宁之中最为穷困或者没有正当营生不务正业的人,又因为这些人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钱,所以除非是犯了杀人越货的大罪,官府才会皱着眉头派人来走上一圈儿,在平时根本就不会有人来过问,这个三不管能叫起来也是自有其道理的,所以这里对某些人来讲既是天堂也是地狱。

“大哥~~大哥~~大哥~~~~~~~~”

入了夜,在清平镇中一处宅子的二院儿里传出一阵嘶哑的叫喊,随着这一串的叫喊,咣当一声,一扇儿门板儿被迎面踹了出来,月色下的门槛处赤身*的站着个彪型大汉,青须须的虬髯随着嘴里哇呀呀的叫唤抖动着,身下某处则呈一种颓废的形态耷拉着,与这人虎背熊腰青眉赤目的凶狠形象极不搭衬。

“黑二~我x你大爷的!老子正爽着,你tm叫唤个什么??死了爹了!”

被唤作黑二的那个见了这大汉,立马换了一副笑眉笑眼儿,几步朝着那屋儿走过去,把挡在脚前的门板儿踹到一边儿,打着哈哈凑了上去“大哥!那小妞儿抢了过来还能跑了不成,多会儿收拾不行,可眼下这事儿大哥不做个定夺,那可是得损失了一大笔的银子啊!”

被唤作大哥的*汉子一听银子,立马儿换了副神色,敛了几分怒气,颤着一身的肉膘儿迎了出来“什么银子?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可别怪我跟你急!”

“大哥您瞧!这是咱们兄弟今儿个在城里试手气的时候儿,不知道被谁塞在身上的,您看看!”黑二递过去一张纸条儿,那*汉子顺手接下,借着月色瞅了一眼“他妈的!你诚心寒碜爷不识字是不是?这说的什么?”

“大哥!这上面儿说是有个肉票儿从京里正赶过来,说话儿这一半天就该到了,咱们要不要绑了他,勒索点儿银子出来,眼瞅着这两个月咱们可没什么进项了!”

“这肉票儿什么来路?”

“大哥还记得上回咱们在赌坊里差点打死的那个奴才吗?这回这个也是那王爷的人!咱们上回是想给他个下马威,就跟那曹寅一样,也让他知道知道这江宁县城里到底谁说了算,嘿!这王爷真上路!这么多日子了,衙门里头都没个风吹草动的,想必那王爷也是个怂包,让咱们给吓着了!所以这回咱们再抓了他的人,朝他支点开销,您看怎么着?”

想起上回赌坊里的事儿,这二人不禁嘿嘿一阵奸笑,这黑二甚至已经盘算着等回头拿到了银子之后,也去买个丫头回来快活快活“这回这个又是他什么人?他能舍得出银子?”

“大哥~这纸上说的明白,这回这个是个先生,似乎这王爷很是敬重,估计要他几千两的银子不成问题!”

黑二说完,后脑勺便挨了一记“他妈的,你小子就不能有点出息!几千两就算完了!怎么的也得给爷凑个整儿吧!不过这纸是谁给的?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大哥言之有理!不如现在咱们先派出去几个兄弟迎着大路过去探探,要是没这么个人或者有什么异样,咱们也好有个应对!”

“好!就这么着!哼!最坏不过就是那球儿王爷设的诡计,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也不想想那些个衙役的妻儿老小可都在江宁活着呢,到时候儿还不是由的咱们捏!即便是一计,咱们也不怕!”

“大哥不愧是大哥!好气魄!小弟我这就去安排去,对了大哥!听说这些日子总教那边儿的师爷病重了!你说咱们是不是得端点孝敬过去?”

“恩?端个球儿!妈的!老子的银子都是风刮来的不成!他郝思成不是常说他执教有功吗!让他孝敬去,咱们大不了送他一箩筐的鸡意思意思!哦对了!前儿个不是劫了一车的药材吗!管他什么跟什么,捡几件儿好看的一并送了去,省的说我翟疤子抠门儿!什么他妈的狗屁师爷,要不是他非得搞什么规矩,咱们犯得着行事的时候儿穿的跟戴孝的似地吗!现在是搞得别人看见白衣服就跑,照这么下去,咱还抢谁去!他死了更好!”

“是!小弟这就去办!”

再说这戴梓披星戴月的连夜赶路,竟然是比预计的至少快了一天的路程,眼瞅着再转过前边儿的两座山丫就能瞧见江宁的城西门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儿半路杀出一伙程咬金,个个白衣蒙着面巾,手持钢刀挡在路中间,盯着戴梓所乘的马车嘿嘿狞笑。

“可是京城来的戴先生?”

“......”赶车的是胤礽府里的车把式,哪里见过这阵仗,早就吓得呆住,吝是奴性坚强知道王府的规矩也知道这位先生在自己家王爷眼里的重要性,愣是咬着牙颤抖着,没有点头如捣蒜的把戴梓卖出去。戴梓就没这样的心理素质了,仗着自己一穷二白又年纪老迈,颤抖着从车里探出半拉脑袋,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自己把自己招了“我...我是...几位大爷这是......”

“哦?您就是戴先生!来呀!给我绑了!”其中一个蒙着面巾的汉子招手一挥,随后过来几个大汉,不费吹灰之力的先是把看起来有反抗能力的车把式按倒捆了个结实,然后才把戴梓捆了,伸脚把车把式踹下马车,几个人弯腰低头的一起钻了进去,随手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狗奴才!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戴先生我们带走了!要是还想看见活的,就拿着银子过来赎人,否则的话,连棺材钱也不用付了!”

“呜呜~~呜呜呜~”被捆扎个结实的车把式在地上翻滚了半天,才用下巴把身子支了起来,嘴里被塞了块破布,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赤眉红眼的瞪着扬长而去的马车,心里这才有了谩骂的勇气。狗杂碎!你们把老子捆这么紧至于么?这山间野道的,老子怎么赶回去报信啊!!!

第110章 瓦特兄弟对不住了 自打书信送出之后,胤礽在胤禟以及曹寅等人的眼中似是变了一个人,一改平日的懒散闲适,而是借着曹寅的声望在这江宁县里寻了许多的工匠师傅,每日里只把自己关在房内,画了许多的图样,终日里把自己埋在一堆图纸堆里,却不是为图什么清幽,反而每日间伺候在他身边的人显然要比从前更是忙碌上几分,尤其是那个李卫,早晨抱着一堆图样出去,有时入了深夜才回来,往往是拉带着成箱成箱的另曹寅等叫不出名号的物件儿叮了咣当的进府,吵得曹寅府上上下人心不宁。这个亲王有些歪才的事儿不是什么秘密,至少曹寅对此事是知之甚详的,他的那个什么手雷已经是让这位亲王声名鹊起,可曹寅担心啊!他这一看就知道不知又是再搞什么东西,自己这小小的曹府可禁不住这么折腾,可千万别搞出些什么事端来才好!为此曹寅的头上没少凭添几缕白发!也是胤禟觉着不落忍掩或是心存了巴结收买的意思,见这曹寅有苦说不出的一副样子,总算是捡了个还算云淡风轻又天光明媚的日子里,自己掏腰包儿在离着曹府不远的一处地方儿租下了一处院落,好说歹说的这才让几日没有出过门,胡茬子长了半张脸的胤礽换了地方儿折腾,这也才算是让曹寅睡了几夜的好觉。

可谁知美梦不长,曹寅这才舒服了没两天,就在一个清晨接到了戴梓被绑架的消息,当即赤着脚丫子踩在青砖地板上愣是在这五月初的天儿里觉出了十冬腊月的阴寒之气,抖着手哆嗦了半天“先把那车把式好生安置了,这事儿先给我压下,去府里库上支出一万两银子送去,先把人给我平安的带出来!!”

曹寅心里恨得慌,这个白衣教也忒不识好歹了,以往虽也是不安于室时常出来犯个案子什么的,可好歹也还有所节制,懂得个相安无事的道理。可自打这个若非为官之道也需要个暗里见不得光的消息倚靠,曹寅想要出手把这白衣教从江宁县剿除了也未见得是什么难事,只是自己年已老迈,不再有那壮士少年跋扈飞扬的劲头儿,更何况自己一家老小九族之内十之*都在江宁一地,虽没把这白衣教真的放在眼内,可也是怕他们报复起来没个顾及,自己眼下虽说是名声显赫位极人臣,可真正的苦处也只有曹寅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江宁织造执事什么的只不过是个摆设,而作为康熙在江浙一带枢机处的总调度那才是曹寅真实的价值,而恰恰是这么个职位才是曹寅最为忧心的一点,康熙需要的时候儿做得好了你便是云上之人,可是有朝一日若是失了意义掩或是必须为康熙背负什么的时候儿,那便是翻手为泥,谁都能踩的了,而自己的主子康熙爷是断断不会理睬的!届时,别说是这个组织已经遍布江浙一带的白衣教想要寻仇,就算是平日里被自己整治过的那些人若是想要报复,自己这三尺伛偻之躯也不知道够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

这个戴梓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怎么就这么入得这位亲王的眼皮,早先就曾听闻胤礽为了这戴梓获罪一事,没少四处烦人脱路的,甚至是明知康熙的圣意已定也还敢冒着大不韪的罪名替他说情,后来戴梓获罪被贬,又不计受累的把此人收在身边奉为上宾,即便这人有些才情,可他一个亲王之尊,这么做值得吗?这事虽然曹寅好奇,但此刻也容不得他做其他想法,只知道戴梓在自己的地头上被人绑了票儿了,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儿,曹寅可不敢担保这疯子一样行事的忠亲王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自己这个江宁织造怎么做的如此劳神伤心啊!!曹寅心里着慌,也就没了睡意,草草的梳洗了一番,连早饭都没用就急急的奔了衙门去了。

曹寅一早也是心里着慌,加之实在摸不清这个王爷的脾性,又顾忌着他在康熙心里的分量,所以一早听闻戴梓被劫掠的消息时,心里的惊愕跟害怕一时占了上风,没来得及考虑就出口应下了送赎金的条件。事后清醒过来,也是觉得心里没底,扼腕这般做未免太过草率有失考量,反而显得急迫,若是那群绑匪觉得这银子好得,只怕也是不能遂愿的把人给赎回来。这会子心里清明了,便开始隐隐的泛着不安,这个忠亲王近日里只顾着陷在那处九阿哥租下的院子里鼓捣,除却每日例行公事般的造访一下,也是不见得能见上其一面,这事一出,若是能顺利的把人给弄回来还则罢了,如若不然,还真是不好跟他交代!

过了午时,曹寅派去送银子的家丁返了回来,果然是失了银钱,却没见把戴梓的人带回来,只是拿回了他的细软,那白衣教的绑匪更是嚣张的带了句话给曹寅,说是一万两只是买回这戴梓的细软之物,并非赎身的银子,而更是漫天开出了十万的高价要求于两日后再给送去。曹寅心里有了计较,这番变故也是在意料之中,倒是没多大意外,只是自觉这事再也隐瞒不住,漫说是自己平白的掏出这十万的银子实在是肉痛,即便是花钱买个踏实愿意代胤礽出这十万两的赎金,也不敢保证那些贼子就能如约放人,要知道贼人是从来不讲什么君子之诺的。

当曹寅出现在胤礽所在的院子门外的时候儿,这老头儿的心里也是突突直跳,对于自己为何会对这位亲王有此惊惧之感也是万分的不解。按说自己一个元老之臣,自打被康熙重用之后,被逢迎巴结的时候居多,即便是康熙的那几个儿子也都是不同程度的示好,可独独是这个忠亲王,见面不多的前太子胤礽不买自己的账,言谈举止间虽不见怠慢却也绝没有要讨好的意思,这反倒让曹寅对其多了些好奇跟观察。据各方眼线耳目搜集的情报来看,这位二爷自打圈禁复用以来,所做之事竟是无一件靠谱儿,还偏就让他顺风顺水顺康熙的一路又做到了亲王的位子,不好搞!不好搞!!

曹寅被带到了厅内,却迟迟不见胤礽出来,心里焦急难免就翘首期盼着朝着侧手的院门儿看去。这一瞧心里又是一惊,竟惊得站了起来,只见后院的两间瓦房已经是给掀了盖子,打屋里边儿伸出了一节一合抱粗细的大圆筒,曹寅心里好奇,脚底下也就不自觉的朝着内里走去……

胤礽自打从船坞回来以后,便受了刺激,洋夷的帆船舰队已经可以远涉重洋的来到大清的疆土,尤其是西班牙等临海国家已经开始了海上时代,这一举动直接的影响就是带动其国经济的发展,以及造船业跟工业的兴起跟发达。可是大清却并未注重这一点,虽然东面临海,海防线广阔无垠,却丝毫没有防卫的意识。满人的祖上是马背上的民族,估计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大海,康熙虽然见识渊博对此知之甚多,也通洋务,但是却不愿意过多的发展海上霸业,也许这里面有他忧虑的考量,但是没有发展就是退步,想想日后的大清朝在海战上吃的败仗,胤礽就止不住的心潮翻涌,所以忍不住利用了后世中所学的机械知识提前将已经进行过改良的蒸汽机鼓捣了出来,虽然在器械上并不尽善尽美,但是古时的能工巧匠也是不乏其众,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何况这些古代手工业的匠人们。所以尽管与胤礽所想的还稍微差了一些,可是已经是相当的精益求精,无可挑剔了!瞧着这个花去了自己五万两银子打造出来的大家伙,胤礽虽说身心俱疲,但心里却是满是骄傲跟兴奋的,仿佛看到了装置着这些蒸汽机的战船扬帆在广袤海域,内保家园外御强敌的美好画面。戴梓啊戴梓!不知道你看见了这个家伙,会激动成什么样!这个时代之中也许只有你才是我的知音人,毕竟懂得这机械学科的可着这大清朝也就咱俩了!

“亲王…这是……”曹寅走的浑浑噩噩,虽然不知道这个亲王这又是鼓捣的什么东西,但是直觉的这大家伙不简单。

胤礽吓了一跳,光顾着高兴了,明知道曹寅来了,但是刚才的拼凑工序又实在是脱不开身,只得先把这位大人晾在厅里饮茶,这会子早就把这档子事忘到了脑后,忽然从身后传出个声音,还真是吓了一跳。“曹大人~~失礼失礼~光顾着弄它了,竟是怠慢了!”虚应了两声,可目光却始终锁在这蒸汽机上,曹寅也是光顾着看西洋镜儿,也没注意胤礽的不恭。

“这是个什么?”

“嘿嘿~曹大人,这可是个好东西,有了它本王便可以做很多事情!”胤礽这会儿还不愿意跟曹寅透露太多,即便是这些日子一起工作的工匠们,胤礽也是把他们隔开来分工进行的,而且关键的拼装部分,胤礽坚持不加以他人之手,都是自己亲自完成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不过早的走路风声。虽然这些古代的匠人们也许并不知道这东西用处,但是却绝对是聪明通透的人,若是万一有个泄露难保不会在利益的驱使下,对现在这个还处在封建社会背景下的大清朝,产生民生根本的动摇,那势必会对康熙的统治产生影响,那么自己的这些愿望跟宏伟大志势必就会被康熙扼杀在萌芽阶段,毕竟被礼义教条束缚了千年的君主制,若是没有些成绩做出来,是无法取得康熙的认同的,若是没了他的认同,那么一切都没有意义!退一万步不说的这么慷慨激昂,单就胤礽个人的面子问题来讲,毕竟这东西自己只是理论上知道,并没有实践过,若是这东西实验并未成功,提前透露了消息出去,无疑是自取其辱,到时候儿也不好收场,这种没有把握的事儿,胤礽自然不会干。

更何况这曹寅何许人也,那是康熙身边儿的无间道头子,虽然现在这非常时期康熙有让自己监视他的意思,但是也难保康熙不来个反间计,也给这老小子监视自己的任务,反正他康熙终日闲着没事就爱揣度别人的心思,这样的事儿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不待曹寅再问,索性伸手把这老头儿肩膀一勾,哥俩好一般拐了出去。

曹寅被胤礽揽着肩膀儿又回了正厅里,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厉害,一时倒是把自己这回来的目的给忘在了脑后,心里只寻思着后院的那大家伙,又想着汪持蒽跟自己说这亲王要在郊外弄个什么天花试验,更是眼皮直跳,心里直擂鼓。合计着这不是万岁爷伙着他儿子到自己这地界儿来生事儿,然后再顺利陈章的给自己扣上个监管不力的罪名,就此卸磨杀驴吧!毕竟自己这许多年来为康熙鞍前马后的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儿,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基本都知晓,换言之也就是渐渐的成了那种心腹大患之人了,历史上的种种迹象表明,但凡暗含自己这种职位差事的人,最后基本上没有落下好下场的!尤其是自打女儿去世自己萌生了归隐的念头以来,做起事来已经是不如以前得力,康熙回的折子话里话外的也是透出了揣测的意思,只怕这回这位爷的到来不简单啊!

“曹大人今儿来的倒是早!”胤礽不疑有他,心里高兴着,虽然一夜没怎么合眼,但精神始终不错,这会子也没觉出曹寅表情的变化,只顾着端着杯子牛饮一通。

“啊?哦~这几日没过来瞧瞧王爷,老臣心里委实不踏实啊……”曹寅虚应了句话,想起了后院的大家伙,心里更是不踏实起来。

“难为曹大人记挂着,这边儿不错,前些日子在府上叨扰着,胤礽心里委实过意不去,等这事儿有眉目了,我得请大人吃上一桌,算是表表歉意吧!”

“……”曹寅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讲起才好,眼见着这位爷心情似是不错,这会子告诉他戴梓的事儿,算不算是当头一棒啊!

“曹大人可是有事?怎么尽是端着杯子不饮?本王对饮茶不甚讲究,这边儿也是临时住着,没顾得上这些,大人将就着吧!”曹寅哪里敢说什么茶不好的话,听了胤礽这么一说,显得更是无措,索性就站了起来,一个躬身伏下去,照着他的辈分来讲,这礼数虽然算不上最是谦恭,但为了一个家奴的事儿如此这般,也算是头一遭了。

胤礽这才觉出不妥,放了茶盏也跟着站了起来,怎么好让他给自己鞠躬,赶忙伸手搀扶了一把“曹公这是何故?到底怎么了?”

“亲王~卑职管制不利,地方宵小作祟,今早得亲王府上家奴报信,说是戴先生在快进江宁县的山道上被人劫掠了!”

“什么!!你说什么!!”胤礽自然惊讶无比,瓜尔佳氏的家书自己已经收到,已经说明了戴梓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因为信差跟戴梓所用途径不同,自然到得早些,掐算日子,胤礽也觉戴梓到这儿也是这一日半日的事儿,许是因为你年纪大了,赶不得夜路走得慢些,这也是有的,可万万是端测不到他会被人劫掠,心里吃惊的同时,自然更是担心戴梓的安危。

“被谁截去了?还活着吗?”

曹寅忽的觉得高了一截,原是肩膀被胤礽箍住提起一块,但见其目眦欲裂,本就熬得有些红肿的眼睛,更是充血一般。曹寅知道这戴梓很得胤礽器重,但也未能料到胤礽会如此失态,心里惊愕之余,老脸也是有些挂不住,毕竟自己一把年岁长到今天,还不曾被谁这般对待,脸面也不禁有些泛红“老臣只知是白衣教所为,但据车把式讲,他们的目的无外乎是要些钱财,原说是一万两,老臣一早就差人送了过去,怎奈那伙儿贼人临时变卦,又说要十万银子赎人,老臣想,在收到银子之前,戴先生该是安全的!”

胤礽也是一时情急,听了曹寅这么一说,心里也渐渐踏实,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想办法把人给救出来,听得曹寅说他已经付了一万银子的赎金,心里也是感激,这便松了手“曹公见谅,本王也是情急了…”

曹寅松了口气,见胤礽并未有责怪之意“王爷~如今这事儿…咱们是付银子还是派人清剿?”

胤礽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绑票的事儿,也不愿遂了那些贼人的愿,本意自然是清剿,但是谁知道在这古代里,那些营救的官兵是不是有飞虎队的干练跟特种兵的本事,只怕就是蛮干搜查,若是就此惊了那伙儿贼人,只怕戴梓这条命就算是就此交代了!犹疑了半天挠了挠头“容我想想……”

第111章 宁剿匪记(一) 江宁地处要处,水路四通八达,俗话说绵水养青山,通达纳海川。江宁虽然也不是处处杨柳堤岸,晓风残月,但是若是想要找出一处穷山恶水的险地来也不是什么易事,这交易的地点也就选在了郊西的一处荒山里。胤礽一行人一大早赶了个早,打西边儿的城门口儿出了江宁县城,就算是进了郊区之地,这一路走来也是鸟语花香,气色宜人,行走的一路上更是少不了不知道打哪处儿传来的山野小调润润耳提提神儿,这般的搭配实在是不像要去接头赎人票,在曹寅跟汪持蒽等人的眼里倒更像是郊游一般。

胤礽一人一骑走的不急不缓,稳稳地与曹寅几个的座驾并头而行,与前面开道已然着了便衣的差役的坐骑隔了一个马身的距离。一路上半合着双眼,坐的恰是稳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戴梓被俘实在是让胤礽着实的上了一把火,想着这一直以来,这个戴梓实在是没少给自己招惹事端,不过本着爱才惜才还有人道主义的角度考虑,胤礽实在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了这个人。毕竟是与历史相违背的事情吗,有些挑战也是在所难免的。但是眼下的问题是,谁知道这大清朝绑票赎人又是个什么过程,是个什么发展,但是依着胤礽与那曹寅的一番探视看来。古代人重承诺守信义不单单是君子之间的事情,似乎便是连匪盗一类,只要不是罪恶滔天忤逆作乱的行径,一般来讲,付完赎金之后,肉票儿时多半儿能够平安回来的。也是由于官府在处理这类事情的时候,一般也是感到很棘手,事后也懒得再去理会,尽量的也都是两边儿维持着,多数情况下事后也不会再追究此事。这一点倒是与后世中的绑架案不大相同,没有追究,自然那些匪徒也不用担心会被秋后算账,所以还算是和平解决吧!不过胤礽依旧是有些担心,对方毕竟也是康熙提起过的民间组织,而且李卫的旧账也还没有了结,拿不准这些,对这帮人也就不怎么放心,所以在决定亲自走这一趟的前一晚,已经秘密的派人去了趟广济楼,调了舒述几个暗中支应着,这也才算是放下心来。

曹寅自然是不明白这个亲王经了两日的光景怎么就这么忽然的淡定了下来,但只要他不出事儿,这个白衣教虽然可恨是可恨了点儿,但一群乌合之众无非就是图个钱,得了银子自然再留着那个戴梓也是没什么用,撕票一事,压根就不是曹寅缩担心的。在他看来,首先的重中之重是要护全了这位爷的安危,甭管他顶着什么差事来的,他要是不出事,也就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至于他损失的那点儿银子,大不了从自己的腰包里出了,合着这么多年的经营,也无非就是孝敬了这父子两个就是了!

各人心怀异志的一路朝前赶着,转过了一处小山包便远远的瞧见了一块野地上恍惚的杵着十来个身影,还有一架车辕,状似囚车形状,内里正坐着个人,离着远见不出面目,但在那花白头发看来,若不是他们大哥有特殊癖好以外,那必是戴梓无疑了。看来他们也真的是打算一锤子买卖,一手交人一手交钱了。虽然曹寅立马让各人进入戒备状态,其实在心里还是稍稍舒了口气的。

走得近了,曹寅跟汪持蒽自然的比胤礽先行了几步,有意把他护在身后,离着十来米的距离,便一摆手下令停住,一行人就这么目不转睛的与那边儿的绑匪对视。终是对方的一个大汉耐不住这气氛,先朝前一步站了站,双臂在胸前一环“你们谁说了算啊!”

曹寅当仁不让,还是那副谦和的脸,引着马匹朝前蹭了蹭,端的一个气度,声色也较以往沉了许多“钱!我们带来了,人可安好啊?”

“哈哈哈~~~~自然自然,这几日我们可尽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这么个财神,咱们怎么会怠慢了呢!”那汉子虬须颤动了几下,眼里几分得意。

“既是如此还不放人!”曹寅手指一指指在了囚车上,那戴梓坐在里面,也不必被绑着,打眼一瞧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倒是不用绳索捆绑了。他也早就看见了胤礽,只是再憨直,这个时候儿也知道维护的意思,所以虽然感念亲王亲自来救,但也是强忍着眼里的老泪,一声儿也没吭。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咱们说好了的!人~你们见了,钱呢?” 那汉子左右看了看,并未看见来人一行之中带着箱子,心里起了疑,也警惕了几分,脚底下朝后挪了几步,竟是从腰间抽出一把钢刀,几步赶过去就架在戴梓的脖子上,露了几分凶相“银子呢?你们这是在耍老子不成!!”

曹寅一早出来心里头只是担心着胤礽这一路的安危,布控防护自认为做得很到位,却是直到此时此刻方忽然觉醒,是啊~这一路走来,竟然没注意,这亲王还真是连个梳妆盒儿大小的箱子都没有带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不作声色的朝着胤礽飞了一眼。

胤礽本来被夹在中间稍后的位置上,便是因着曹寅跟汪持蒽要护着他的身份,这会儿见曹寅语塞,便轻轻的夹了下马腹,朝前近了这么一点儿,朗声道“你要的可不是小数啊!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即便是用车那也得三四辆大车才放得下的!再说,面儿上凡是过超过十两的银子,那可都是打着官银的记号,这银子既是攥在手里,你也敢花?”

那贼人愣了愣,继而有些恼羞成怒“你又是哪个?我可告诉你们,都别给老子耍什么诡计,否则顷刻间就让这老头儿身首异处,咱们豁出命去,也能跟你们博上一博!”

这贼子钢刀一抖,戴梓的颈子已是浅显一道红印,胤礽心里一滞,面子上却没什么表露,漫不经心的一笑“这位壮士好急的脾气,我话还没有说完,怎么就要翻脸?咱们虽然算不得什么精锐之师,但好歹也是师出有名要人有人,你们白衣教在道上混迹了这么久,能在一方地界上待得尚算安然,也不免这其中有咱们睁一眼闭一眼的意思在,若是真的撕破了脸,朝廷上追究下来,只怕你们也是个覆教的下场,就是不知道这位壮士在教中任个什么职位?能不能替你们的教主做的了这鱼死网破的主!”胤礽说这话的时候眼风斜扫了曹寅跟汪持蒽一眼,也是将他们疏怠的职责点上一点。

半晌没有得到回话,那汉子也是一脸的阴晴不定,胤礽也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当下掏出折扇轻摇了几下“这位壮士一看就是个允文允武的,其实这回绑了这位先生的事,只怕也并不是你们当家的本意,兄弟几个出来混,谁不是图个名利,不就是银子吗,我这儿给几位备了些银票,虽说数目上不够您说的那个数,但是张张都是没有官府记号的龙头银票,大江南北哪处的银钱庄里都能兑换出来,怎么样,几位好汉赏个面子,就当是交了个朋友。这么大数量的银子一时半会也难于凑够,只是这老头儿也是在你们那这么多天了,瞧着那身子骨可是不好,只怕是再等上个几日,这把老骨头要是折了,你们可就什么都落不下了!”胤礽话一说完自是打身后边儿跑出个内侍,接下了银票就转给了相隔不远的虬须汉子。

这汉子乃是白衣教在江宁县分教的一个喽啰头子,人长得凶神恶煞但也上过几天私塾,算得上有见识能说话,平日里有个什么交易的夜大都是此人出面应承,虽然不能说一不二,但是临场时候的应变多还是此人说了算。听了胤礽的话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本来那印刻着官府字号的银子也是扎手的物件儿,何况一开始大当家的只说是要一万两,也得亏了自己在京里边儿待过几日,恰好听说了这个老头儿很是受那亲王的器重,这才临时进言改了赎金的数目。眼下这帮人虽说给的不是十万,但手里这一沓龙头承兑的银票却也足足的有六万的数目,这若是缴纳到上头,也算是大功一件了!绝对也说得过去。

“这位爷瞧着脸生,是什么人呐!还能做得了官家的主?”

“哈哈~~小小师爷一名,何足挂齿啊!虽做不得主,但也能说的上话!瞧这位壮士也是个能担当的人,想必在教中也是委以重任吧?”胤礽讪讪一笑,惺惺相惜之时也露出市侩的几分本色,唬得曹寅几个兀自一愣,也难插话,眼瞅着这位亲王跟那个山魈匪类这便是说话投契起来。

戴梓自然被放了出来,在确定了胤礽等人并无对持之意以后,白衣教众这才在一声哨响之后径自撤退起来,一时间这空聊山谷中尽是些草木窸窣之声,曹寅等也是后怕,竟是不知这山野之中到底还藏了多少人马,号令下已是不见乌合之众的面貌,加之城外绿营之中敌我清查不彻,这么些年没给康熙一个定心丸吃,这份差事自己办的着实不利啊!

胤礽可并未想的这么长远,确定这伙儿贼人走的远了,也没急着喊人先给戴梓送了枷锁,只是催促着大伙儿先是紧赶着走了一段回程,大致行了将近两里地的时候儿这才停了阵脚,亲自下马给戴梓卸下镣铐,好一番打量。那戴梓早就在见了胤礽的时候儿,就已经感动的老泪纵横,这会儿见了这般维护之意,已是哽咽在喉,不能言语。

“先生受苦了,这是本王想的不够周全,没成想能在近了江宁地界儿的地方儿还除了这档子事儿!”胤礽说话间眼风儿不觉扫向曹寅,已是有几分不快。“先生这会没事就好,旁的咱们都不用说,待会梳洗干净利落了,咱们先吃点儿好的压压惊,本王有东西要给先生看!”

第112章 宁剿匪记(二) 回了江宁的曹寅等一口气尚未喘匀,便又有一名胤礽的侍卫求见,说是忠亲王要调派江宁绿营亲卫五百围剿白衣教在江宁驻点。曹寅当场一口茶就喷将而出,身形颤了颤勉强直立而起,以手抚额“可有调军令,”

这亲卫其实不是别人,正是一直潜伏在广济楼中随时待命的舒述,因为李卫与戴梓的事件,舒述甚是担心胤礽的安危,便自请以侍卫的身份随护在身侧,胤礽眼下正是缺个得力的人,也就顺势应承下来。曹寅早就被调任江宁,对新晋的舒述并不认识,只当是个普通的侍卫,所以胤礽这回派了他来送信,一是这事有违清律祖制,让康熙身边儿的人去做也是变相的告诉康熙自己并无别的意思,二来也是知道舒述机灵,且曹寅又对他并不熟识自然也不会怎么防备,面色上让他辩辩曹寅的第一反应,也是想看看这曹寅在这趟浑水中淌的究竟有多深“……亲王有封手谕……”

曹寅伸手接下抖了开,里面只有一行字儿‘调亲兵五百,出了事儿本王一力担承!’

“王爷在哪儿?”

“沈园!”

……

胤礽让戴梓去梳洗了一下,本来也想让他歇歇脚再说别的,可戴梓再迂腐也自是有股子腐朽气,便是这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所以被带回了沈园以后,只稍稍的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衣衫,就急急的要去给胤礽请安拜谢。伺候的仆役丫头自然也不好阻挠,领着戴梓七拐八绕的就进了宅子的后园子,也就是胤礽下榻的地方儿,隔壁便是那台尚在试验阶段庞大的蒸汽机,呜咽的自掀去了顶盖穹庐的屋子里探出一截身子吐着白烟,叽哩呱啦的运转着,胤礽及其一些工匠则在一旁指指点点的商量着,谁也没看见戴梓。

戴梓本来是想去给胤礽问安道谢,隔着院子门儿就听见了异动,待看见这露在顶子外面儿的一截东西后,心里就更是好奇。压根儿就没随着那仆役继续走,而是径自转到了这厢,一脚踏进门内就被眼前的东西摄住了魂魄。自幼浸淫机械技巧的戴梓本就是个痴人,对这些东西更是格外的专注,一入眼便看出这不是个一般的物件儿,那些齿轮恰到好处的组成,以及丝毫不依靠外力便可自行运转的巧思设计,让这个痴人看的越发的痴狂,伸手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其间的零小部件儿,犹如轻抚一件件稀世珍宝一般细致入微。

其实胤礽等就在不远处站着,等戴梓从后面儿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入了胤礽的眼,胤礽见他一副痴狂入魔的样子,心里正是得意,也就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由得他去端详研究。可戴梓对这蒸汽机的动力一说毫不知情,又说心里激动非常,竟颤颤巍巍的摸索着就朝着小锅炉摸了去,待胤礽看见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是听见他一声惨嚎儿,跳着倒退了好几步,险些当场给炮烙了。

胤礽赶忙跑过去扶住戴梓,再看那双手掌竟是起了一层的泡,着戴梓却是一脸的兴奋兼老泪纵横,一把抓住胤礽的衣袖“王爷~~这…这是……天工造物!天工造物啊!!这是何名堂?”

胤礽心里得意,也对这戴梓更是多了几分的看重,虽然他并不知道这简易型的蒸汽机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可是至少没有像舒述几人初见的时候儿,只是以为是个破屋拆墙的工具。

“先生可看出这东西的妙处来了?将来若是将它装在咱们大清的战舰之上,那…”“王爷~曹大人求见!在厢房里边儿候着呢!”胤礽正待说明一下,舒述忽然走了进来,伏在胤礽耳边小声捣鼓一句,胤礽立时没了心情,也知曹寅跑来所为何事。在戴梓的肩上拍了拍“先生且先看着,本王尚有事在身,回头咱们再细加赘述。只是先生仔细了,那个地方却是不能再碰了!”朝着小型锅炉的地方指了指,戴梓也只是含糊点了几下头,心思早就不在胤礽这里。

进了西厢房,曹寅正站在正当中背对着门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胤礽干咳了两声,这才吸引了曹寅的注意力,转身行了个礼数,朝着随在胤礽身后一起进来的舒述看了一眼。舒述这才醒起自己现在不过是个随侍的侍卫,连忙打了个千礼退了出去。

“王爷!军令可不是儿戏啊!那白衣教盘桓在江宁也不是一日半日之时,他们到底是个什么底细,有多大的能耐,老臣并没有万全的把握。再说戴大人也已经平安回来了,至于赎金,想那白衣教也不是混不吝,咱们侧面的旁敲侧击一下,量他们也不敢拿的安稳,全数回来臣不敢保,但也绝不会让王爷吃这暗亏,寒了一片对门下的维护之意啊!”

曹寅今儿个话是最多的一回,至少在胤礽的印象里,这老头儿还是少言寡语的时候多些。定是自己那张非军令非皇命的手谕给闹的,竟然失了平日的准头,便是在话里也透出了与此教大有瓜葛的意思,难道康熙所疑竟是真的不成?

啪的一声,胤礽一巴掌拍在了身边的鸡翅木桌面上,房中闷出一声脆响“这压根儿就不是什么钱不钱的事儿!曹大人!咱们虽不熟识,也没什么过多的交集,但胤礽自幼也是听着关于您辅佐皇阿玛处事的故事长起来的!难道当初擒鳌拜斗谗臣的日子您都忘了不成?说到底您也是大内的领侍卫出身,那一身的忠肝义胆凛然之气何在?难道是这江宁的青山俊水也能将个诚挚之臣养成处事圆滑事事经营的佞臣不成?

我是亲王,我的银子能要回来,即便回不来估计您也会想办法给我补上!不错!我大可以不必管,但是若是换成普通的黎民百姓,试问大人,他们的银子,也能从官银或是您的私银里出吗?

何况我早就听闻这个白衣教不是什么好东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既然已经是为害了一方地界儿,难道江宁县就没有一个人出来管管?我大清就是养的这样贪生怕死,只看重自家身家的好官不成?

掩或是……曹大人您与那白衣教达成了什么共识,早就将皇阿玛的恩泽忘的一干二净了吧!”

曹寅闻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旁的倒也不在乎,只是这最后一句,那可是万万担待不起。至于胤礽明贬暗褒的激将套词倒是不以为意,可也难免心里热了热,当下掀了袍子跪了下去,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慷慨陈词的摸样让胤礽觉着自己是不是这话说的重了“老臣蒙皇上信重得蔽隆恩,此恩铭记于心永世不敢忘记,王爷这么说实在是误会了老臣!只是…只是这白衣教实在也非为祸一日半日,只怕根基深远,江宁县虽不大可也幅员广博,老臣不敢再瞒王爷,早先江宁驻军绿营军中层出过一回乱子,平复后查明我军军营之中竟有不少白衣教的人混迹其中,虽全部问斩,但也难保没有漏网之鱼,皇上让老臣肃清,只是年深日久,潜移默化,人心相隔岂是一时而已,老臣办事不利自不敢辩驳,但是为今之时,王爷跟九阿哥身处江宁之中,若是真与白衣教结了梁子,老臣只怕您二位的安危有误,实在不敢妄动!还请亲王三思后行啊!”

胤礽也不是没想过这一层,只是自己占着天时地利与人和执拗之心仍是相信一个天不藏奸!若是真的对峙起来,胜是必然的!安危之事只需多几分小心也就是了。再者也是想要此事速有个定夺,自己的蒸汽机已经弄出雏形,那个乡村赤脚医生的牛痘也该是见出成效的时候儿了!何况康熙一纸密信并未昭示归期,自己惦念家里的妻儿们也是思之心切念之欲狂,这么一番整动,闹大闹开,就不信康熙还能闻所不闻,届时回京一事也好有个盼头!再说李卫被打的事儿,一直如鲠在喉气愤难消,迟早是要有个讨要的,何况戴梓那平白的六万两银子,岂能就这么白白的便宜了那些匪类,不甘不甘!心里只有不甘二字!

斟酌须臾,一声幽幽长叹自口中溢出,起身走了两步至了窗边,一轮皎月当头照下,洒落一地银光。负手身后轻弹了两下指尖儿,嗖的扭转身来,素白袍角还未垂落,铿锵已是自口中溢出“曹大人!不知道您听过一句话没有!”

曹寅早已木讷,只定定的瞅着这个似曾相识又全然陌生的胤礽木然出口“微臣愚钝……”

“唉~发昏当不了死!大人所惧之事一时迟疑便是给对方一个壮大的机会,所谓妇人之仁如是也,此举也是皇阿玛常说的不敢担当,大人就是太过谨慎了!”曹寅不是无智无谋之人,康熙对他的信重不是没有来由的,只是离了康熙太远的曹寅少了能察言观色于身侧的机会,加之外放良久,也是自知帝王心术日久生疑,所以处事做事上不敢太过张扬不敢太过果断,殊不知如此久了,康熙倒是不疑他一方独大了,可那心中的信重之情还能剩了几分在?否则也不会有自己这回误打误撞的江宁之行!曹寅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见嫌于康熙了!

“这……”曹寅万万不会想到胤礽会说这么一句粗鄙的话,当即也是愣住。却在这时,胤礽忽的又换回了一副坚毅神色,眉宇间的气势俨然便是有几分康熙当年的味道,只听得当空一声重音,不卑不亢不急不缓,亦如当年轩昂气宇的爱新觉罗玄烨立于名堂之上那气若闲庭的韵致“曹大人!出了事本王一力担承!大不了也是皇子吗!哈哈~~人生蹉跎,没这么多时间让咱们思前想后的。大人照办就是!送与皇阿玛的折子也大可直言不讳,我既然这么说了就敢担承着,畏首畏尾的还做大事!”

曹寅木然的回了一声‘嗻’却是霎时被惊醒,方才只顾品评这父子之间的神态韵致,竟没及时听出这亲王口中的大不敬之词,这‘大事’二字,便是足够推敲的了!

第113章 宁剿匪记(三) 曹寅出了沈园的时候儿,恰巧赶上一场小雨,给地面润上了一层潮色,也湿了曹寅的一身青色长衫,夜风一吹这才让他心智清明了几分。本来是想阻止这王爷鲁莽行事的,可谁知道竟被他一言一动的唬得应承了下来,可是军令如山,这整军的事儿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就算的,只是既然已经出口答应了,便再没有推拒的道理,也罢也罢,横竖自己办事不利迟早是个惩治,搭上个亲王一起也未必不是一个机会,反正自己这儿有加盖了他亲王大玺的手谕,也算是个保障!曹寅伸手在胸口暗兜上压了压,定了定心神上了马车。

入夜的曹府显得格外的热闹,除了汪持蒽这个平日走的近的海关总督在场以外,还有江宁县的府衙,道台,执事,参事,总之江宁县之中能尽速找到的文官基本都已经到齐了。不是他曹寅年老昏聩忘记了结党营私为一害的禁忌,而是事关胤礽要违令调军急务,自己不能够担承却也不想因为连夜找来这么多官员议事而在县城之中招致臆测,所以思前想后之下,才写了拜贴要家仆送至各个府上,让这些大小官员们轻装简从的连夜至府商讨。

“这事不好办啊!”

“这…没有皇上的金令手谕,自古没这么个规矩啊……”

“此事卑职位低资浅,大人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要是要咱们衙门的人,兴许还能出个一二百,可这绿营…咱们与那帮子莽夫素来没什么交情,谁有那么大面子?反正我没有!”

“就是!”

“就是!咱们肯担这欺君大不韪的罪名,只怕是营里的参领也不乐意,若说是能说上话的,咱们这儿也就是协领吴大人能跟营中守备说上话,参领大人您看??”

众人众口说辞却未有一人说到点上,曹寅只是郁郁听着,半天没有发话,终是到了此时,众人才将目光转向了一处,恰是坐在靠门位置的一个花甲老翁,却半天没有回应,在旁的一个知州轻唤了一声,这才发现这老小子竟然睡着了。

一片唏嘘过后,忽的传来一声‘嘭’响声,原来是曹寅再也按捺不住,一掌拍在了桌上,激愤而起,立目横扫了一遭之后,眼里有些厉色嘴角儿却些微上扬着,语气却是与其形状完全不符的温和“诸位同袍相守江宁也非一日半日了,素日里你们怎么样,我心里清楚的很,也不予与你们计较,大家都是吃着皇家的俸禄,其间怎么个辛苦怎么个沟沟壑壑我都知道…

今儿让你们来一不是让你们出这个头!二不是想听你们这般推诿的!既然方才方大人也说我是这江宁一城的大人!那今儿我也拖个大!这主意就由我来出,诸位只要照做就是了!”

“…不知道大人是什么计较…”曹寅素来谦和恭谨,即便是有着宠臣的做派,平日里倒也不张扬跋扈,此番这么大的脾气倒是头一会见,在座的官员心里也都有几分打鼓,他们可并不相信曹寅的本心能跟他的面相一样温和。新到任未有多久的盐课提举司提举温昭通年轻气盛,不谙官道,张口先是问了出来,自然是换的曹寅一瞪。

“忠亲王圣恩隆裕此番也是授皇命安于此,其中的原委本官不好说,相信各位同僚心里也自是清明。此番亲王意欲剿除匪患,实则是件大好的事儿!一来,这白衣会在咱们江宁地界儿乃至江南地区都算得上是棵肉刺,拔了是迟早的事,此番误打误撞这教会多次冲撞了亲王,他想要拔了咱们又哪有推拒的道理!成了!那便是天大的恩赏,即便是败了,又与你们这些文官有多大干系!可若是亲王回京后上奏凑请剿匪,到时候办事利于不利,全看的可是咱们的功过,这点你们可有想过?要我说这倒是一次极好的机会!

虽然咱们内城的官员与绿营的兵士们没多大交情,但是同是侍奉一位主子,相信他们也不会难为了去!不瞒大伙儿,我在方才准备了这纸官文,现在只需尔等在上面签字画押也就是了,剩下的事,本官自会去办!”曹寅打袖袋之中掏出一纸文书,在众人眼前晃了晃,摊开在桌面之上,立了身睥睨而站,兀自闭了眼睛,另谁也见不出他眼底的惊惧……只曹寅自己在心里打鼓,回想着十多年了,臣还从未做过违背您的不义之举,可臣不逼您,您的儿子逼臣啊!这才不得已拉了江宁一城的大小文官一起违令,再加上一个亲王,即便是皇上您再急再气,也不能一一发落了吧!这等挟令的事儿,微臣实在是被逼无奈啊!我的皇上!!今儿个可是被您父子两个给逼的没了变数!!

入了夜的江宁县西城门儿处可是有别于以往的静寂非常,火把的亮光已经将城门楼子灼烧上了一层的桔晕,已是一身骑装劲服的胤礽站在最为醒目的地方儿,火把映照的他的面容或明或暗,倒是添了些平日里没有的萧杀之气。这样的胤礽曹寅有点陌生,想想他也算是带兵打过仗的,许是由此才添得这般气韵,心里也算是找了这借口,稍稍的平复了一下。紧赶了几步凑上前来“王爷~这五百名兵士的身家背景老臣已经严查过了,绝对可靠,也无半点会是白衣会贼子的可能,王爷还请放心!”

胤礽自然对自己的身家性命更是担心,其实对曹寅等心里并信不过,也早在他派人去查之后又叫舒术利用他在军营中的关系明察暗访了一番,此刻听曹寅一说,也只是点了点头。曹寅招招手,自暗处叫来一个将官打扮的中年汉子,引到了胤礽跟前“王爷,此人是老臣的一个旧部叫赵庭均,如今在绿营中任千总一职,王爷自是决胜于千里,但阵前的运筹帷幄还需有个人应对着,老臣左右估量,也就此人可信的过,这就私自做主叫了来,交给王爷调遣!”

胤礽也知道曹寅这是一番好意,自己在江宁驻军之中并无威望,指着以身份压人也恐在关键时候出了纰漏,有个当职的将官在身边儿随着,也好调配。朝着曹寅点点头,转向那姓赵的千总“既然曹大人保举的,本王自然信得过,这回随本王出来办差,本王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你做什么必须无条件的服从本王,不得贻误!若是做得好,本王自然不会亏待赵大人!”

胤礽话已至此,这个姓赵的千总当即甩甩袖子扎了个标准的单膝礼“是!”

胤礽跟舒术还有化装成侍卫隐匿在军中的几个大内密探和赵庭均引马走在最前面,依着胤礽的计划,索性这回就直接把白衣教所在的那个清平镇给平了,反正一群乌合之众,早晚也得成为为祸一方的盗匪,不如该清剿的清剿,该震慑的震慑,遇上穷凶极恶提刀反抗的直接砍翻了了事。曹寅他们多年不去清剿自然有他们的理由跟顾忌,可自己一清二白这回又是打着反扑的旗号去的,压根儿没什么忌惮不忌惮一说,何况也不知道这个白衣会跟江宁的地方官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落,这几日曹寅准备的时候,自己在沈园里没少接见各处跑来的大小官员,无不是一个目的——为清剿白衣会煽风点火!胤礽就想不通了,既然都知道这白衣会不是个好东西,又与清廷为敌,那怎么延迟至今也没人动手出击呢??看来自己此番也是顺应了民意天意,反正甭管他们是想要借着自己的手去块心病也好,还是真的为民请命也罢,这趟浑水单是冲着李卫跟戴梓还有那送出去的六万两银子也得淌了!!

清平镇其实不必出了江宁县城,隔水而落的一处僻静地方儿,明明是住满了盗匪的三不管地带,偏偏还起了清平二字的名字,听来实在可笑!因为是要夜袭,也不能在城里纵马狂奔的扰了百姓,所以胤礽选择了从城西门绕两道山梁直接由北边儿进入清平镇。

一行马队刚翻过了一道山梁,胤礽恐到了近前情势不好控制,也是想要给兵士们打打气,毕竟刀光剑影的,虽然不及战场上的危机四伏,但是也是刀光剑影的一片,难免会有什么损失,提前打打气提提士气也是必要之选。于是勒了马,大手一挥组了大军行进的步伐。

“前面儿再翻过一道梁子便是清平镇了,本王先要交代一下,虽说咱们对付的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也难保没有个把损伤,何况咱们准备的这些日子,虽然说是秘密的进行着,可本王也不敢说这消息就没有半点泄露了出去,待会儿会发生什么,爷实在是不能控制。但本王有些话还需提前说出来,也省的大家畏首畏尾的不好作为。

历来本王行事就一个宗旨,赏罚分明!今次也非本王无事生非,但这帮宵小匪类实在可恨,常扰地方安宁,为祸一方!若不清剿实难平民愤!再者他们三番两次的招惹,若是本王不主动出击也是难平了心中这股恶气!这回旁的本王也不多说,谁抓回了主犯本王就赏他白银二百!!其他的论功另有厚赏!”

“喳!!”

胤礽话音刚落,起先只是窃窃私语,胤礽却也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毕竟二百两银子也算是一个五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了,足够一个中等人家全家吃用一年有余的,众人自然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胤礽正兀自得意着,忽的自后边儿出了些骚动,放眼看去,竟是随在后头的不知怎的忽然打马冲了过来,前边儿的一愣,也跟着夹了马肚子随着跑起来。阵营渐渐的混乱起来,甚至有几个蹿过胤礽跟前的兵士,翻飞的皮鞭险险抽在胤礽的身上,舒术几个自然身形未动,只叫骂着把胤礽围在中间护起来。自乱中一片叫骂声,胤礽方听出原是众人恐慌那头目只有一个,这头功被别人抢了去,所以也顾不得其他,只顾着打马跑在前头,想要拔这个头筹。

胤礽完全没想到这一层,只隔着衣裳出了一身冷汗,暗道这江宁的兵士都穷疯了不成,竟如此的没个规矩军容,不由得也是有些心寒,由此可见绿营一斑,难怪军营要处也能渗透进反贼的爪牙!这也就是适逢康熙盛世,若是乱世之中,何须振臂一呼,只怕是士绅之流便可以黄白之物随意驱使,国治何在!

待人群俱散,胤礽身边也只剩下舒术几个,胤礽一叹“这些人实在是让本王放心不下,咱们也都跟着去瞧瞧,这般模样又与贼寇何异!清平镇之中也难说没有百姓在,别让他们趁乱遗祸才好!”

几人点头应允,这时也不分什么尊卑低下,纷纷打马前驱。只是跑了一段也不知为何,胤礽自觉经了这许多事之后,自己的骑术已经日渐精湛,怎么竟渐渐的落了后了?以至于赶了一阵之后竟被甩在了最后成了走马观花,任他脚下夹踹手里马鞭驱策,也不见这畜生再快上半分。心里惊疑之下便索性勒马探看,绕到马头的时候,这畜生竟龇牙咧了咧,胤礽顿时惊呆,原来这畜生口中的马牙竟已没了七八颗,饶是再不懂马的人也能辨出这是一匹老的不能再老的马,胤礽想想这马是出来以前曹寅给自己换的,乍一琢磨也能明白他是想让自己跑的慢一些,不至于冲锋陷阵的冒着危险,只是老曹你想过没有,要是本王打了败仗要逃跑呢?我怎么办?

第114章 鬼娃版康熙 胤礽等在原地瞧着头顶的繁星,这四野无人的静夜里,四处透着股子静霭宁和的味道,眼前流萤惹草清风徐徐更似不衬合今晚的主题。反正横竖赶不上那帮疯子,胤礽索性也不去想,松了那匹老马任它在身边儿踱着马步儿,自己则捡了个光秃秃的大石头坐了上去。

便是在胤礽渐生睡意的时候儿,忽的觉出了些微的震颤,嘚嘚的马蹄声也在静夜之中显得尤为突出,山道蜿蜒看不到尽头也没瞧见火把的光亮,可是声音却传的很远。胤礽一骨碌爬将起来负手站在原地,就是那匹老马也觉出了不妥,朝着胤礽靠过来。

不消片刻,已是在方才瞧不真切的山道处泛起一片火光,马蹄声嘚嘚渐进,竟是气势如虹,胤礽定睛细看,能在火把映照下辨出大清的旗帜,心里这才算踏实下来,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重又翻身上马静候在原地。

这帮子丘八虽然鲁莽但也知道个尊卑进退,虽然马队行进的很是急速,却也在快要近了胤礽身处之地之前就渐渐收了马势,一个个翻身下马。胤礽站在原地细瞧了一番,心里也暗自清点着人数,虽然不尽其详,但是粗略的看了看,应该是损失不大。

胤礽端看的时候儿,舒术才打那群丘八里□出来,衣服上显有血迹斑斑,可见这偷袭也是见了真章的,近了前,朝着胤礽抱拳一揖“王爷!卑职等幸不辱命,此番夜袭直捣白衣教江宁集结之地,除却几个匪首,一个未留尽数就地正法!”

“什么!都杀了!!”胤礽见了舒术的气定神闲,已是知道战绩如何,虽然也是明白这些反贼迟早也是一个死,但是乍一听这些兵瓜子竟是将这么多人通通就地正法了,心里也是惊愕不小,半晌方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军将士可有伤亡?”

舒术心里一热,抬眼看了看胤礽旋即低头应道“回王爷话,我军兵士阵亡26人,伤了47个!”

“嗯…那26个人的名册回头给本王递上来,当抚恤家人!伤者就医好生将养!”

“卑职遵命!”

“那几个匪首现在何处?”

“回王爷,就在后头的马车上羁押着,卑职怕王爷侯的久了,先一步赶了回来报个信儿,这会儿也该到了。”

胤礽的目光锁在方才的山道处,已是瞧见了几支火把的光亮,唇角一勾“已经到了!你做的很好,等回了京里,本王会跟皇阿玛一一报了!”

舒术弯身俯首见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抱了下拳“卑职分内之职,亲王言重了!”

二人这厢正客套着,打远处就传来一阵的叫骂声,将二人打断,正是那渐行渐近的羁押马车已经是走到了近前,方才停驻的马队自觉向两侧让了让,赶车的侍卫也没停下,直到了近了胤礽十步左右的地方才勒了马,胤礽打眼一看,火光映衬下,几人衣衫不整蓬头乱发,更有一个仅着了一条底裤遮盖,绝对是在睡梦中被惊扰起来的摸样,身上白色中衣也好赤膊上阵也罢,均都有血污,有两个瞧着样子似还是负了伤,捂着肩头肋下鼓鼓作气,瞅着胤礽似笑非笑的样子直翻白眼儿,却也提不起力气骂上一句。这六人之中有一个胤礽瞧着似是眼熟,俨然就是那日救赎戴梓时候,接头的胡须汉子,这会儿凑得近了,他也显然是辨出了胤礽,立刻情绪有些激动,变得狂悖起来,双手攀着铁笼,一双眼珠子瞪得血红“呸!清狗!;老子道是怎么回事!谅他曹寅老贼计算多年也不敢这么贸贸然的来犯我们白衣会,自打江宁多出你这么个后生,老子们也是受了拖累!哼!那日错信你的一派信誓旦旦,你既然来了,看来今儿个的事儿多是你的主意,我真悔不得那日,真该一刀做了你,也省却我会兄弟受这般荼毒之罪!!呸!!”

胤礽侧身一躲,避开那口浓痰,依旧是笑模笑样的又近前一步。只是舒术不明其间因由,快步近了前,出手劈面就是一巴掌,打得那汉子脸一歪,啐了一口竟是一嘴殷红“大胆恶贼!竟敢如此跟忠亲王造次!”

那人显是一愣,瞪着胤礽眼力冒火,“原来你就是那个满贼亲王!恨我有眼无珠那日真该亲手娶你狗命!”

胤礽也是不恼,嘴角一勾“今日的事儿不是偶然,自打你们这什么白衣教做下了这些祸民的勾当,就该想到会有此一日!本来本亲王也是路过此处,于你们更是井水不犯河水,怪就怪在你们太过贪得无厌,竟然掳了本王的人来勒索本王,本王不过是顺便替天行道收拾收拾这江宁县的清平罢了!”

那汉子自是又轻啐一口,将立案瞥向一边“哼!讲的是冠冕堂皇!我白衣会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可在这江宁县之中吃的也是暗里的一口饭,虽然做的多是上不得台面的营生,但也是靠手吃饭!教里这么多兄弟要养活,说到底与你官家到底脱不了干系,你去问问那曹寅老儿,他究竟有多少拿不出的事儿是咱们给做的!你倒叫他说说,他敢不敢皇天后土的跟爷们儿们对上一对,什么叫替天行道?这天道又是个什么东西!!”

胤礽不置可否,这一点早就在意料之中,只是此刻叫他们问了出来,在这些官兵面前也是面上一赧,觉得无光。“甭管怎么说,事事总有个限度,本王不把这江宁县二十几名官员摘拨干净,可是王法在眼前,要是想着以此为忤换个一朝一夕的清净太平,只怕也是不能长久!本王倒是管不了这许多,今儿拿了你们也并非一解私仇,实是民怨久积,给黎民百姓一个交代罢了!”胤礽这谎话说的面不红气不喘,心说你们要是一帮山匪流寇还则罢了,谁叫你们见天儿打着‘反清’的大旗招摇过市,碍了老康的眼了!这回查你们那也是本王爷的公办之一,再加上李卫跟戴梓的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啊!还是那话,嘛事儿都是自己作的!

那汉子还没回话,却是他旁边一直静坐的一个蓬头老者兀自哈哈笑出了声音,此人一直缩在笼子一角儿,不言不语低头只这么坐着,这会子冷不丁的爆出一连串笑声,倒是叫人发瘮,且胤礽直觉此人笑声中气浑厚,虽然头发花甲,身形伛偻但这声音绝对的底气十足,不免多看了一眼。那老者笑完了也没多说什么,其它几个人却都兀自冷静了不少,暂时停歇了叫骂声,对那老者看似十分恭敬。

“此人是谁?”胤礽辨了一会儿,自然看不出端倪,叫了舒术过来询问。

“王爷,这老头儿怪得很,卑职等是在那群逆贼居住的院落中后边儿的厢房里发现他的,本来想一刀劈了拉倒,可谁知竟是在要动手的时候儿那个大胡子跟那个赤着胳膊的家伙就窜了进来,护着那老头儿,卑职也就多了个心思,没有砍了他,制服众人之后捆扎了一并扔在了车上。”

“莫非是他们的头儿?”

“卑职瞧着不像,那个最壮士的黑脸儿好像才是这里的头儿,可他们对这老头儿似乎很是恭敬,卑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胤礽点点头,又端详了那老头儿一阵儿,这才转了身,翻身上马“回去!”

一路上胤礽若有所思,想着怎么在曹寅跟这些反贼之间处理好,康熙明显是较为偏袒曹寅的,否则他若是怀疑,大可以直接派个钦差过来查案,可是叫了自己来却又通知了曹寅知道,这显然就是想要留有余地,这些逆贼能逍遥至今必与其脱不了干系,康熙这么强大的特务系统安有不知的道理?但是曹寅之于康熙似乎另有情分在其中,轻不得也重不得!

胤礽正想的头疼,忽然鼻端莫名一阵腥膻的味道逼入,抬了头一看,险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儿这些绿营的亲兵们已经是将胤礽掩在了中间,那些腥膻的气味虽然跟他们身上满是血渍脱不开干系,可耕可怖的并不是这些味道,而是这帮子杀才挂在马鞍子上的‘战利品’!胤礽看了几眼便承受不了,翻身下马跑到一边儿干呕了两声。舒术随在身侧,拧着眉毛姿势不改英武。

“这帮子杀才真tm混蛋!想要赏钱怕本王不给吗!掉些个死人头想这么进江宁县不成!还有那几个,找不到头就砍手脚吗!本王有说按零件儿算吗!呕~~~”想起马鞍上悬挂的人头跟断臂残肢,胤礽心里仍是很不舒服。

舒术无语,胤礽吹了吹风,恶心的感觉稍稍好了些,便打怀里摸出一打银票,捻出几张“这两万两给他们分了!”

“爷~卑职叫他们把东西扔了去!”

“不必!叫他们直接回营里去,捎带着这些东西!不是说绿营里有白衣教的奸细吗,去跟他们军门说,近日必有变化,就算是本王借调兵丁的回礼了!”擦了擦嘴,又拍了拍胸口,走在舒术后头,只等他先把这些有点变态的兵丁遣回大营之中。

“忠亲王~”胤礽正兀自捂着胸口发愣,忽然听的有人唤自己,扭头却是刑囚在不远囚车上的那个老头儿正在朝自己看过来。

“亲王仁义啊!竟是见不得这些个?”这话不无讽刺,胤礽倒是不以为意,反正这些人横竖逃不过一个死字,叫他们痛快痛快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站在原地并未动弹,只是挑了挑眉毛。

“亲王比起当年的青涩来长进了不少啊,眉宇间倒是有几分先后的神色!”

胤礽一愣,这话听着蹊跷啊,难道说这老头儿还是胤礽的熟人不成,想着便越发的抬眼儿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一瞧竟真给他瞧出了几分疑惑,许是火把忽明忽暗的光亮之下,这小老头儿的郁结的侧脸竟与康熙几分神似,尤其是身形更是相称。胤礽心里一颤,忍不住抬脚走了过去。

“你把头抬起来让本王看看!”

“哈哈哈~~何须看的这么真切,带老夫去见曹寅吧!多年未见,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老夫啊!”一阵纵声大笑中,这老者缓缓抬了面,一双满是阴霾的厉目直刺胤礽心里,除却自额上贯面斜纵的一道疤痕以外,这张脸胤礽竟是再熟悉不过。

“皇…皇阿玛!!!!!!!!!!!”

第115章 五十万的赌局 那人不是康熙,却是长的与康熙有七八分的相像,再加上身型差不多,夜色之中便有了九分的类似。这是胤礽在随后的马队行进过程中观察的结果,只是为什么这老头儿看起来一派气定神闲很笃定的样子,且他方才所说的那些话似乎与曹寅甚至是康熙都有些联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怀着这忐忑的心情,在行进到江宁县城内以后,胤礽便吩咐舒术将这老头儿单独的羁押起来秘密送进曹府之中,胤礽直觉这里面有些故事,这么做也是违了吏治。其余人等皆数送至衙门大牢,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起先舒术对这老头儿有所忌惮,瞧他那摸样儿似乎在那白衣会里面也算是有一席之地,只是在押送的路上暗中试探了两下,竟发现此人竟不似是习武之人,即便是如此,舒术也不敢有所懈怠,依旧是手铐脚镣的刑拘着,只不过由于此人的外貌所致,心里头难免有点儿底气不足,倒也没委屈了他。

曹寅这一夜自然无法安眠,自打差役出城以后,曹寅书房之中的灯就始终亮着未歇。眼见天就要泛白,前方还是没有消息传回,心里就直打鼓。他倒不是害怕这位亲王无功而返,担心的只是这位爷的安危。更鼓四下的时候儿,前院儿才有了响动,曹寅也算第一时间就有了感知,嚯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直到胤礽领着个人进了屋里,曹寅本来看见胤礽心里这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可抬眼儿一瞧随在胤礽身后被几个亲卫羁押的那人时,老脸登时变得煞白,嗔口结舌手指指了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在那老头儿脸上死瞪,半晌方才吐出一句话“你果然还活着!”

那老头儿也不急也不恼,这个时侯儿反而嘴角儿还挂着一丝讥笑“哼~你有你的张良计,老夫也有那过墙梯,你跟你的主子以为老夫死了吗?哈哈哈~~”

“甘峰年~~你是个贱籍奴才,主子让你脱了贱籍已是天大的恩泽,自你点头允诺那日起,就该知道该担当如何的风险,做奴才的莫说是听差办事,便是连命也该是主子的!”曹寅忽的愠怒非常,脸面都跟着红起来,这般的摸样胤礽倒是仅见。

“哈哈哈哈~~~~老夫贱命一条那时也早就认命,自打听了这差以来,也知道成事之日便是自己将死之期!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们竟是连我的妻儿老小也不放过,若不是我违命回去一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可怜我一片赤胆忠心,以为遇上了明君圣主,纵使是明知代他深入险境也没眨一下眼,可他呢!好绝啊!是怕我替他之名招安江湖之士以允诺相安一甲子为期的条件,帮他平下三藩乱党之乱这件事曝光于天下吗?哈哈哈~~~好个圣主明君啊!!哈哈哈~~”

康朝第一大秘史啊!!原来这个与康熙面貌相近的老头儿竟是当年平三番时康熙用来聚拢民间组织的替身!!这种拉拢黑社会平乱的事儿,自然是要允诺给人家好处的,只怕是康老爷子事成之后就反悔了,不但打算翻脸不认,还准备把自己这个替身除掉,就连人家的家人也没打算放过啊!啧啧啧~~真是阴谋狠辣阴谋狠辣啊!!

胤礽这厢咋舌不止,再一侧眼却看不见舒术几个亲卫了,这帮家伙也实是鸡贼的可以,一听见这么不让皇帝老子露脸的事儿估计第一时间跑了出去,也对,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啊!!胤礽不觉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不至于被灭口,但是要是康熙知道自己这不露脸的事露了底,自己不招待见那是肯定的了。越想越是不妥,索性蹭蹭手掌,捡了个不怎么显眼儿的时候儿悄悄退了出去。

余后的几日胤礽下意识的跟曹寅保持着距离,那曹府更是不曾再去过一回,就是连胤禟也机敏的嗅出了不对,此时已然全没了拉拢的意思,在三日前以生意忙络为名,搬出了曹府,在胤礽隔壁的庄子上找了户院落租住下来。曹寅府上自然更是没什么响动,那个老头儿自然不可能被送回衙门,就是连那几个一起抓起来的夜没等三堂会审京中送报,更是没等到那著名的秋后问斩,就在一个雾雨蒙蒙的清晨被几辆平板车草席一裹着从衙门监房的后院儿那儿给送了出去,就是连个招贴告示也没有,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被料理了。这事儿胤礽也是在一直暗中关注着的舒术那里知道的,这小子虽然明哲保身,但职责所在,若是保的过了,估计也会招致康熙的不快,反而更显得居心叵测,所以向这样不痛不痒旁枝末节的事情,他还是会天天出去搜集最新的情报,自然也没有隐瞒胤礽的必要。

索性这些日子胤礽并未闲着,相反来说还很是忙碌。先是詹纳在远郊的牛痘实验获得了重大成功,这外国小老头儿也算是个君子,成功之后倒是并没有晦涩的意图隐瞒什么,反而在第一时间亲自找上了胤礽,痛哭流涕激动非常的表达了他的敬仰之情,接着就是很仗义的问询胤礽是不是可以把这个发现由他带到欧洲造福人民。说及此胤礽心里自然惭愧,怎么竟是本末倒置了让人家这个专利成了自己的。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何况胤礽本心里所想的也正是如此,只不过胤礽存了几分私心在,并没有急着让这个小老头儿就这样急火火的回去法国,而是要他先将这种种痘的技术教给江宁的民间大夫,也好在民间散播开来。

再一件便是更让胤礽快慰的事情,戴梓果然不负期望,竟是依仗着对机械的热情劲儿,在江宁暗中动荡的这些日子里把那台蒸汽机稍加了改良,并且安装在官船之上,则了个吉日硬要拉着胤礽到江边试航。

这日的江宁烟雨绵绵,正赶上南方的潮润气候,盛夏的七月里天儿虽然不热,但是一股子闷闷的湿热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好在江边开阔,风势稍大了些,也去了些闷。因着胤礽这回的剿匪行动,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江宁的官场,让这里尽管表面祥和的官场暗中起了波澜。也不知道这伙儿逆党跟这里的官场是个什么牵扯,总之在胤礽的默许跟权衡轻重之中被曹寅更替了不少也查没了不少。他曹寅在这江宁待了这么久,其中的水深了去了,何况这些人之中,难保就没几个是跟京里权归甚至自己那帮子虎狼兄弟扯上关系的,也不知道曹寅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些事只是跟胤礽汇报但是并未要胤礽主理,胤礽自然不会傻得自己趟进去,也乐得这时候糊涂一下。但是经这么一闹,明里暗里骂这位亲王的人可是不少,便是从这回的试航便可看得出来,与之初来乍到时那般气派跟跟风的场面比起来,现在显得寥寥寂寂,除了海事总督的汪持蒽被点了卯必须到场之外,自愿来的都是新近的几个倒台跟知事什么的,就是最该到场的曹寅也未曾出席。

胤禟见了这场合,心里一乐,这老二在这江宁地界儿算是混到头儿了,再得老爷子宠有什么用,没了人心或者说没了这些大臣的支撑辅佐,你还怎么混下去?在这方面儿永远比不上八哥!“二哥~我瞧着这船也不见什么稀奇,不过就是多个出气儿的大烟筒,多了道桅杆,能当的什么?要我说还是洋人的那什么五桅帆的好使!”

胤礽不置可否,此刻眼瞧着宽阔的江面心里也是一扫了这几日的郁气,腹诽了一句无知,旁的也不愿跟他磨舌“是快是慢等会儿不就见真章了吗?我已经邀了詹纳先生与他朋友的船舰过来赛上一赛,九弟可愿跟哥哥我打这个赌啊?”

“未为不可!二哥想赌什么?”

“五十万两银子!”

胤禟闻言一愣,这可是狮子大开口,早就知道这家伙是个是钱如命又精于算计的,时值今日也还是该着自己五万两的饥荒没还,自己不提也就罢了,怎么他还敢提银子?几日前那个詹纳上报试验成功,那什么牛痘是个多赚钱的营生,这厮倒是个怪人,竟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金山不要,愣是上奏了皇阿玛说什么要广布此道得益民间,这会子财迷疯了想要拿自己补缺怎么着?当我老九凯子啊!难道这家伙竟是对这东西这么把握十足不成?

“哥哥倒不是白要你这银子,赢我是稳赢的,只是二哥还存着别的心思!也不瞒九弟你,二哥手头上并不宽裕这你也知道,这家伙可是造价不菲啊!所以哥哥我打算在这上面谋些盈利,可这事儿也不是能空手套这么简单的,就想着与九弟合着干,赢利咱们一九开!”

喝!!你一个想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就要我出五十万的银子,还什么一九开!你不妨直接拿你亲王加兄长的身份压我来的更直接些!尽管此时江面的风不算小,而且这几日阴雨连绵的夜没什么暑气,但是胤禟的额角竟还是淌下几滴汗水。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确切说还没写完,但是悠然这么多天没更了,实在没脸相隔这么久,先放出来大家看一下,明天补上啊!!【顶锅盖飘过......】

第116章 再不会有红楼梦 胤礽对这次试航的结果那是成竹在胸没有丝毫的怀疑,自始至终坐在设在岸边的观台座椅上惬意的很。相形之下戴梓则显得更为紧张些,自打启程的号令一发,屁股就没在椅座上坐的踏实过,抻脖瞪眼的直到眼见装备了蒸汽机的官船乘风破浪扬帆起航,将同行的其他各色船只远远的抛在尾后,这才落了座长长的图了一口气,有些激动的朝着胤礽的方向看了看,得到了一个赏识的眼神后,心里这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二哥,这...装了那东西竟能快出这许多,”胤禟虽然此刻面上镇定自若,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自始流转,见得出一般算计。

“比我料想的还是要慢上一些,假以时日改上一改,应该还能再快一些!”胤礽慢饮了一口香茶品了品,说的不无遗憾,却让胤禟听的心头一跳。

“这若是装在更为简易轻便的商船之上,只怕是更能快上许多,水上难明有了这个,往来之间可省却不少的功夫啊!偏差间便是利多利少的关联…”这小子是想说时间就是金钱么?不愧是皇商本色,先是想到了这里,其实再胤礽看来,这个老九心思灵敏做事也不张扬,行事上不比胤禩胤禛差多少,只是可惜性子懒散了些,又是一心的跟随胤禩之后,这辈子估计立志要做哥幕僚了!只是这事上却是与自己的想法挂不上勾,虽说自己也是想在其中图些利益不假,但其主还是想要把这东西用在加强海事力量之上,而并非一味的汲汲名利。何况这机器的用处远不止于此,若是假以时日叫你小子知道了其他的妙处,到时候还不得疯了!得亏康熙对这些个儿子只用了传统的封建教育方法,并没有什么机械工程学科,大不了就是请了个南怀仁教上几句英吉利语,也并不是要求很严苛,胤礽也是基于这种考量才敢将蒸汽机提前应用出来,不怕他们能举一反三,也就不会乱了现在的民生根本。

“二哥,方才臣弟与您那场赌局算是输的心服口服,这银子当是出的!只是…还望二哥日后诸事上莫要忘了臣弟,不过五十万的数目大了些,臣弟这回来客没带着这么许多,便是加上货款也不过十万有余,等回了园子,弟弟就给二哥把兑票送了去,算是个定钱吧!”

胤礽心里鄙视,方才自己的确有意让他出钱给他分写股份来做此事,只是他当时含含糊糊支吾装傻着浑说了过去,这会子倒是上赶着给钱了!这小子心里盘算什么胤礽自然知道。保险的事儿他虽然尽速的拟了折子给康熙送了去,但是一月有余却并未得到康熙的回信,他难免有些心浮气躁。虽然胤礽也是有些不解,可转而一想康熙其人诸事谨慎小心,行事之间只求万全。保险虽然百利无害,可在当今之世也算得上先河一桩,康熙无处引经据典,事事对照,又毫无借鉴可查,自然不可能贸然的就有什么动静。

再说那种痘的事儿,虽也是利字当头,一本万利的营生。可平心而论胤礽并不想挣这份儿钱,权当为民行事博了一番名声罢了,可却让这九弟多了心,以为自己是在博取人心,那几日一张脸即使是笑着,也带着三分寒气。

如今蒸汽机横空出世,也不外乎胤礽强国的私心在其中,可这种不符合时代背景,不迎合历史走向的产物说到底,胤礽并没有多大把握。首先工业化的逐渐产生势必会影响原本以手工业和农业为基础的封建社会形态,甚至很可能会动摇到民生根本。胤礽知道他们几个人没有别的心思琢磨蒸汽机的构造原理,可这并不代表别人不会,古代的民间艺人匠人比比皆是,其中不乏戴梓这样儿的人才,到时候因为机器产物的广泛产生应用导致原本很多的手工艺者失去谋生的手段,大批淘汰的民众,会成为一批闲散无业者,若是在土地肥沃的江淮地区还好说,务农不失为另一种营生,只是现在的社会局势还处在阶级统治君主*的时候,本就不算丰厚的土地并不属于人民,那么那些既没有土地又没有营生手段的民众便会不自觉的慢慢沦为地主阶级的佃户甚至是奴才,而原本就被盘剥的那些佃农更有可能会更进一步的被压榨剥削。没了吃食又看不见明天的民众若是长期处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之下,久而久之便是一颗埋藏在盛世繁荣之下的定时炸弹,届时要是因此生乱,康熙还不得生嚼了自己解恨!不行!从长计议!

胤礽在自己脖子上摸了一把,觉得冷飕飕的,这才朝着胤禟看了看,微微一笑“九弟,二哥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哪能叫弟弟输了银子,这事儿不急,还是等日后得了皇阿玛的示下再说不晚!”

试航的结果自是不必说,在场的官员无不大佳贺词众口铄金。便是连被租用了商船无事可做赶过来凑热闹的几个洋人也是交头接耳,赞不绝口,虽然不明白这黄种人的船为何会快上自己最新的五帏帆船这么多,但是凭借着商人特有的敏锐观察力跟灵敏嗅觉,也都在一片交头接耳只言片语中听出了些眉目,一番套近乎之后,言语间不免有要试探的意思,胤礽自始至终话并不多,几个凌厉的眼神瞪过去之后,对这件事一知半解的几名官员也总算有了些自觉,讪讪的住了口,垂着头站在一边儿吹风去了。

回了沈园儿未防有人打扰清宁,这便又下令谢绝会客,将一干心怀各异的人拒之门外,关起门来过了几天半隐居的清平日子,直到三日后曹寅上的门来。

自打那日试航之后,也不知道是哪个嘴大的走漏的风声,江宁县中尽是传说这位忠亲王得了什么‘风火轮’的图纸一说,搞得胤礽错愕不已又懒得辩驳,只是终日上门的人络绎不绝,为的不过就是那什么传说中压根不存在的图纸,弄得阖府上下不堪烦扰。胤礽索性不管亲疏贵贱一概拒之门外,也对这回自己的行事做了番检讨。戴梓那边自是不用语重心长,两人多日的相交下来,戴梓已经是以胤礽马首是瞻,到了说不二的愚忠地步,对他胤礽自然是放心的,只不过其他参与制作的工匠就不这么好办了,狠一点儿的斩草除根永诀后患胤礽自然做不来,也就只好选了几个身家单薄又没有牵挂的养在了府中就此收为己用,避免了有心人的觊觎之心。

这天暑气正大,本来胤礽就心里燥热难耐,又赶上天闷雨,没有半点儿风丝儿,胤礽索性让人在院子的老树下头支了个帐子,放了张躺椅,敞着中衣襟口儿仰在当下,看看心静是不是能自然凉爽。可还没等到入了定,就闻报说多日未见的曹寅在前厅候着求见,好不容易才稍静的心神立马儿又烦闷起来,这老头儿自然不是为那什么‘风火轮’来的,只怕是那替身的事儿他有了定夺,来与自己商议,这种劳心不讨好的事儿,胤礽本不欲理会,掺和进去横竖落不着好,还得与康熙生出嫌隙,可又避无可避,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花厅里侧座之上的正是多日未见的曹寅,只是头上似乎更是斑驳了些,身形也是消瘦了不少,眼窝都有些塌陷。胤礽照了一面后,心下也是吃了一惊,面上却未流露出来,依礼回应以后,这才落了座。

“亲王…老臣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胤礽刚在园中饮了一肚子的酸梅汤,这会子并不口渴,只是苦于不知该如何开场,故而佯作镇定的在座椅上端着茶盏摆了好一阵造型。冷不丁的却被这曹寅如此直接的开场给唬了一跳,心里一滞,人家已经先开了口,这会子失了先机,也只得应了。

“曹大人言重,您乃是皇阿玛倚重之臣,本王何德何能能担您一个求字!不过既是大人开了口,也不妨说来听听,能做的,本王自会做!”

曹寅轻叹了一口,连场面话也不愿多讲,只是稍稍的点了点头“王爷!老臣想请王爷务必念在老臣近日的尽心辅佐以及这份儿衷心上,在他日老臣遭难之时,力保老臣阖家的平安!”

胤礽听罢微微一愣,这老头儿这是在准备后事吗?那件事儿竟是能严重如斯?“曹大人这话…严重了,先不说本王保不保,单是皇阿玛跟大人的这份儿君臣之义,大人的这份儿担心也是多余!何况…此话从何说起呢?”

曹寅重重一叹,往日精光的一双眼睛也蒙上了些浑浊,嘴巴开阖了一下“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回的逆贼被擒只怕影响更甚…亲王还是不要问的太过清楚的好!至于说王爷您有没有这个能力…不说早先的平叛之功,单是近日的种痘福泽万民,还有王爷那台机器,王爷只要肯替老臣说上一句话,皇上再念在往日老臣的尽心辅佐上,定也能网开一面的!”胤礽不置可否,对这曹寅也是生出可些同情来,尽心为了康熙做了一辈子特派员,到了却是个谨小慎微的结果!再者此次牵扯出这件隐晦的事儿来,甭管怎么说也是跟自己脱不了干系的,如果自己不逞这一时之快,康熙即使对江宁之事再有疑义也不会像自己这么行事鲁莽,也许曹寅的法子不周详,但是却是他自认最为妥帖周到的主意了,恰是自己打破了这种平衡,于情于理,若是日后康熙追究起来,自己该替他说上句话。

“曹大人多虑了,不过本王应下你,若真有那么一天,本王定会在皇阿玛面前替曹公说上几句!但愿是曹工多虑了!”

曹寅得了要听的话,神色间缓和了许多,淡淡的回了个虚笑“呈王爷吉言吧……”

翌日一早胤礽还未在睡梦中清醒过来,就被随侍唤醒,说是京里来了消息,要胤礽赶去接见。胤礽听闻一下子睡意全无,猛的先是想起昨日的曹寅,右眼眼皮开始一个劲儿的跳,心里也是佩服他们这些为官之人的心思缜密,料事只在朝夕之间,这般未雨绸缪的考量就够自己学一辈子的了!

来人胤礽认得,是康熙身边儿的侍卫长唤作安巴的一个汉子,带来不是圣旨诏书,只是一封信笺,胤礽接下开启一略,果然是康熙对江宁平乱的事大加指责,信中斥责胤礽任意妄为不顾祖制,私调亲兵,动乱根本,责胤礽等尽速遣返回京,却对曹寅的事儿只字未提。胤礽心里有苦说不出,曹寅才说自己功德几件,可瞧着这意思,他康熙愣是一件没往心里去,尽说些胤礽的不是,只怕这回谁给谁说情还不一定呢!

“皇阿玛还有什么话没有?”

“回王爷,皇上只命小的来给王爷送信,旁的没什么吩咐。王爷您看您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卑职也好定格行程。”

“回趟曹府吧,我把九弟落在那儿了,这回回京,皇阿玛虽说没提,也没有把他留下的意思吧!”

“这…王爷,曹府那边儿还是不用王爷亲自过去了,九阿哥那儿已经有人去知会了!”胤礽心里咯噔一下,曹寅还是出事了!本想再问问,但见这小子神情木讷,就是一被康熙荼毒深了的亲卫,料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索性装的淡漠,只哦了一声“安巴你坐的惯船吗?”胤礽不想把那艘改良过的船只留在江宁,担心被人偷得设计,有心带回京城,也好作为一个实物好给康熙看。

“船?”

第117章 两个倒霉蛋儿 沿着大运河顺风顺水加上坐的又是蒸汽船,从江宁口岸出发不过三日就进了京畿运河的范围,两岸绿树环绕碧空如洗,湛蓝清澈的有些刺眼。站在船头摇着把折扇的胤礽的心情也随着越来越临近京城而愈发的沉闷起来,相较之下,倒是胤禟跟戴梓两个看起来甚是兴奋,一路上凑在一处,一个打探门路,一个兴奋的有的放矢。

行进的一路胤礽也从舒术自那安巴口中探得了一些康熙的近况,这回去巡行塞外,主旨自然是一如胤礽所料,战后不久作为得胜的皇帝,康熙这是带着一帮子人恩威并济去了。胤礽对这些权术上的事儿没有野心自然也就看的淡薄,舒术讲的明白,胤礽却只是淡淡的听并未放在心上,但真正听得胤礽耳中的却只有两件事。其一土扈特部大王子被废黜,巴音二王子继任王位,说起这小子,胤礽倒不得不佩服他在康熙万寿节那时候儿来京的一场苦肉计,看来那伤没有白受,血也没有白流,只是可惜了老八胤禩平白的为人演了一场戏,结果酬劳还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其二倒是让胤礽心里小小的触动了一下,就是那个娜仁托亚格格被康熙指了婚,正是指给了土扈特的巴音小王。这个女人虽然并未曾让胤礽心动,但在心里却也有曾荡起过一丝涟漪,如今听闻了这消息,说不上是悲还是漠……

官船一路行的疾速,京中自然料不准胤礽一行回程的确切时候儿,所以直至京畿口岸的当下,自然也看不见什么接驾的官员行仗,胤礽不以为意,倒是胤禟发了一番牢骚。此时时候已是不早,二人有都有心改日再去给康熙请安,话还不及出口,就被舒术跟安巴两个急着回去复命的杀才先一步说出要去面见康熙复命,二人无奈,也只得随口应和,孝心仁义总不能输给了两个臣下之人吧!

养心殿外,安巴跟舒术两个被叫了进去,康熙却未理会那两个一起递了腰牌的儿子,只让李大总管带了句回去歇着,明日勿误了早朝这样不咸不淡的话,就给打发了出去,倒叫两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路无话走出了神武门,互相依礼告了安,这便各自打马回府去了。

胤礽的府邸离得很近,也早就叫人回去送了信儿,所以即便是天已经擦了黑,在往日都该各院儿安歇的时候儿,府邸前院儿花厅里依旧是一派灯火通明。瓜尔佳氏一席湖水里绛红色的镌花夏袍,高髻挽起,别了支镂花的金簪,举止间风情万种亦不失主母的端持身份。几个侧福晋跟如夫人则各自坐在两侧,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儿,眼光时不时的朝门口儿瞧过去。胤礽的身影刚刚拐过护城河的转角儿,府上守在门口儿的哈哈珠子就连忙转身给几个主子报了讯儿,于是类似这般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曾向瑶台月下逢的香艳场面又在忠亲王府的大门口上演了一回……

瓜尔佳身子不爽利,这晚胤礽宿在清音的房里,一番*过后,胤礽却依旧未有半点睡意,将一身香汗的美人揽在怀里,轻抚着触手的润滑娇肤却是一声轻叹,引得怀内美人黛眉一簇“爷~几日的劳顿,还不歇着吗?难道是明儿个万岁爷准了假?”

轻拨着美人荡在前胸的几缕丝发,轻叹了口气“这回倒是没这体己话儿,到了西暖阁门外头,连儿面都没见就给打发回来了。”

“爷别这么说,听说万岁爷近几日心情不怎么好,头先随姐姐进宫去给德娘娘送寿礼的时候儿,还听闻那高答应因着一句玩笑触怒了万岁爷,被冷了快一个月了!”

“哦~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吗?皇阿玛平日里虽是对咱们几个儿子冷口冷面的,但对那些个母妃我瞧着可温和的紧!”胤礽不置可否,一手抬起清音的下颌,不无调笑的意思。

清音轻叱了一声,顺势倚靠在胤礽肩头复而一叹“听说是因为曹大人,这事儿许是还跟爷有些关系,臣妾就吃不准了,那天去永和宫德妃娘娘也是念着爷平日跟四爷他们走得近,才跟姐姐和臣妾私下里透了这么一句,倒也不详尽,只是爷改日还需担待着回话儿,不过这事儿说话也有快一个月了,万岁爷也许已经不气了也未见得!”

胤礽心里一滞,与曹寅有关?将近一个月前的时候儿恰是自己出兵清剿白衣会的时候,可这是康熙他自己的意思,只不过自己的手段直白了些,结果总是一样的,这又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吗……

隔日的早朝胤礽心里很是忐忑,但自始至终康熙也没朝着自己这边儿看上一眼,便是连胤禟也被问了话,可自己这儿康熙似是没看见一般,形如虚设,倒叫不少人起了臆测的心思。下了朝,胤礽正欲与老四跟十三一道出宫,却被忽然冒出来的长顺儿公公给半道拦下,引到了西暖阁厢房之内。

九月中的天儿不骄不躁,西暖阁中窗扇儿却也都大敞着,只挂了湘竹裁制的帘子隔开外界的光景。进了屋儿顿觉得热气降了不少,屋里的帘帐都换成了葱绿色的夏锦,瞧着就清爽透彻,满室之内除了康熙惯用的龙涎香之外,还有徽墨的淡淡清香缭绕,衬了几许书香的意味。转过雕花镂空的隔扇儿便见康熙倚靠在软榻之上,带着一副水晶老花镜,端看着一张折子。

胤礽不敢马虎,心知这会儿不是使那苦情戏的时候儿,利落的掀了马褂儿,一个礼数参在地上。康熙也没想为难,却是没有抬眼,只虚晃了下手说了声赐座,自有李德全儿颠颠儿的搬来一支春凳搁在胤礽脚边儿,伺候着落了座。

眼见着康熙饮下了第三杯香茶,折子也已经批了五六,却始终没跟胤礽说一句话,本来就有些忐忑的心境儿,这会儿更是七上八下了。

“看看这个!”忽然腿上一吃力,康熙顺手扔了一道折子过来。

胤礽拿起端看了下,却是江宁总兵递两省总督上奏的一份折子,没别的内容,就是把他忠亲王在江宁县越权调兵的事儿加以描述着写了出来,临了儿还发表了几句自己的感言,例如不尊法制,例如拥兵自重。

胤礽嘴角一抽,写这折子的杀才自己认得,那会儿说要调兵的时候,他是出面反对过,可临了儿也还算听话,再说去那贼窝里平乱剿匪的时候儿,自己记得清楚,这家伙马鞍上挂了仨人头,杀的比谁都痛快,这会子倒是背后又给老子使阴的,递什么折子要参我不成!

“你怎么说?”抬眼对上康熙一个凌厉的眼神儿,胤礽生生憋下眼中的轻蔑,老实起来。

“回皇阿玛,儿臣都认…”

“都认?嚯~你倒是痛快!”

“皇阿玛,当时办这事儿的时候儿臣就没想瞒着,也想过事后会被皇阿玛问起来,但别人怎么写儿臣就没法左右了,不过他写的是不是事实,儿子现如今就在皇阿玛眼皮子底下守着,皇阿玛最是英明,是是非非的还是您评定吧!”胤礽倒是不信康熙会那这个治自己,否则他大可以把这参自己的折子拿到朝堂之上让群臣议奏,只是不知道他一个小小总兵的折子是如何经了这层层的级层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递到了康熙的跟前儿了呢?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康熙忽然收了笑,神情一下子严峻起来,唬得胤礽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从凳子上起身,肃肃的在一边儿立着聆训。

“儿臣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私自调兵!不奏平叛!这等动兵用将之事焉有不问过朕的意思就擅自做主的道理!国治吏治你放在何处?君上法度你可还放在眼里?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私自做主!你又凭的什么戴朕行事!”康熙越说越严重,抓起手边儿的一只青花茶杯狠狠的掼下来,在胤礽脚边儿炸开了一地的碎瓷。

康熙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这般的气盛还是胤礽未曾所见的,即便是当初在塞上他行废太子的时候只是哀大于怒,却是没有今日这样的架势,只是现在的康熙盛怒之至,以至于失了以往的斯文之态,脸红脖子粗的倒像是气极了!

李德全儿也不知道趴在外边儿听了多少,康熙一声暴喝摔了杯子之后,他就哎呦喂的闪了进来,一边儿给康熙拍背顺气,一边儿的招呼人收拾地上的碎瓷残片。胤礽也没傻站着,这会儿没别的办法,只好看准了地上没有碎瓷的一块干净地方屈膝一跪,先把姿态做出来再说。

“李德全儿,让他们进来!”康熙顺了好半天的气,终于大掌在身边的御案上一拍,吓了李德全儿一跳,这才讪讪的嗻了一声,闷头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响动,似是进来几个人,胤礽不敢回头去看,只能低着脑袋跪在地上,用眼角余光使劲儿的瞄。

“卑职舒术(安巴)(巴勒)叩见皇上!皇上万圣金安!”

“罪臣曹寅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啊!曹寅来了!胤礽听的几人报了家门,心里更是没了底,曹寅谪居江宁十来年,即便是有事康熙也是书信与之往来,不曾召他回京,可现在他竟然随在自己屁股后头回来了!而且今儿在朝上康熙对群臣竟是只字未提,私下里也是没人提起,可见是隐秘的调了回来,难道竟是如他自己所料,他这是要倒霉了不成!

胤礽再也掩不下心里的好奇,索性屋子本就没多大,又不能离得康熙的软榻过近,这几个人就跪在自己身边儿,胤礽偷偷抬眼瞄了一下,果然看见一把灰白胡子在自己身侧的上空飘来荡去,想必就是曹寅的所在,那撮儿胡子也是在江宁县这几日惯常见得,应该错不了!

“舒术你好大胆子,朕让你去随在忠亲王身边有个照应,你却视他不顾法纪于不骛,不行善言劝阻之行,反而听之任之,真真是辜负了朕的倚重!你可知错!”

“卑职知错!愿任凭皇上责罚!”

“皇阿玛~这不关舒术的事儿,儿臣是主子,儿臣的话他焉有不听的道理,还望皇阿玛格外开恩…”

“你住口!!”

“李德全儿,看着他去内务府领五十板子,罚扣奉银半年,下去吧!”

“嗻!”

“安巴,巴勒!你们两个也下去!当值去吧!”

“嗻!”

一阵窸窣声过后,屋里静了不少,胤礽眼见舒术随李德全儿下去,却也不敢再发一言,五十板子许是够他小子疼一阵儿的,但是习武之人,身子骨强梁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至于那半年的薪俸银子,更不是个事儿,在朝为官的单靠那个吃饭,早就皮包骨头了!之所以不再求情,只是不想康熙误会自己跟舒术两个有什么牵扯,毕竟在康熙身边儿当值都得有个觉悟,跟谁走的近了对康熙而言,都是一种变相的背叛,舒术最近跟自己做了不少差事,许是康熙见不过自己的亲信侍卫跟自己儿子走的近了,敲山震虎也未可知,求情的话还是不要说得好!

良久之后自头上又是一声长叹,随即却是曹寅有些苍老的声音在身畔响起,还带着些许哭腔“皇上……”

又一声叹息过后,康熙总算是回复了冷静的语气“人呢?”

“回皇上,臣已经下令将其斩首了!”

“你……”

“……皇上……一切都是老臣的罪过,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臣谪居江宁这些年没少与他们联系,愿与不愿明的暗的没少网开一面,也算是罔顾法纪民生,老臣自知罪责深重,不敢求皇上饶恕,只求一死以谢天恩!”曹寅一个头扣在地上竟是求死,倒叫胤礽听的一愣,当日在江宁之时,虽然觉得这曹寅与白衣会之中不无牵扯,可也没少明察暗访的,倒是没查出他什么祸乱民生的事儿,怎么今儿个倒自己求上死了!而且瞧康熙那摸样,明显就是悲伤不忍的表情吗,这什么意思?

“胤礽!”胤礽正自琢磨,忽听得头顶一声闷雷,立时打了个冷颤。

“儿臣在!”

“哼!你干的好事!给朕退下去好好自省!若不是念在你推行种痘避祸有功,朕此回定不轻饶了你!给朕下去!”

“儿臣遵旨!”

胤礽自门口而出径自抹了把汗,朝身后门帘轻瞥一眼,心知这是让自己回避的意思,虽是好奇,但也实在知道对皇帝了解越多其实也是最危险的这一道理,也就兀自转身离去,只听得内里传出康熙一声轻叹“是朕累了你,你这是何苦…”

七日后,曹寅被押解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也就是在这天的早朝上,曹寅才被带上朝堂,随其一并带到的还有来自江南的奏折,内里称说江南流传康熙初年曾有两个皇帝的谬言,言明康熙当初未定三藩之乱拉拢民间义师的事儿公布天下,并将当初朝廷与白衣会之间的往来承诺一一并列,又列举了现在在朝为官或富甲一方当初参与之人来举证,造谣散布的正是白衣会余党,致使江南人心动荡,直指官商勾结,于天朝美誉大有诋毁之意。康熙震怒,满朝臆测纷纷,众说纷纭。曹寅曾任江宁织造,且当初随康熙平叛的老臣也就剩下他还在,朝上心眼儿活络的亦如佟国维等,察言观色,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纷纷上表要严惩相关之人。

胤礽心里惶恐,心知是自己这回剿匪的事儿,惹怒了白衣会余党,那个康熙的替身自然成了刀下之鬼自是不必说,只是康熙当初那点儿阳奉阴违的事儿也再是包不住,他皇帝一张金脸被抹了个黑里透红,自然大为不快,只怕这回就是曹寅所料的要倒大霉了,给他背黑锅是一定的了!只是自己这个始作俑者无论如何也是脱不了干系的,何况佟国维老八几个平日里就恨不得处处给自己使绊儿下套儿,这回没用他们费事儿,康熙就有这个意思,如今还不见缝插针,自己这儿哪里能讨的半分的好!

待到双双被罚跪朝堂之上,也唯有生出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相对一笑。隔日康熙颁出御旨昭告天下:曹寅除去江宁织造一职念其老臣忠心,遣返回京,查明待发!江南一干涉案人等,为官者清查,若有乱纪违逆者杀无赦!忠亲王胤礽行事乖张,胆大妄为,举兵扰民,念其治痘有功,从轻发落,除去其亲王衔,贬为贝勒,卸去朝中一应职务,钦此!

第118章 如火如荼的第二春 虽然被撤了一切的职务,又被贬了亲王的头衔,名义上已经变成了一个闲散宗室。在外人眼里这忠贝勒该是郁郁寡欢惶惶不可终日的一副样子才对,可据有心人士透露,这昔日的忠亲王府今日的贝勒府却整日的欢声笑语,平常门可罗雀不见什么人走动,可眼下倒是能用门庭若市来形容才对。

十三阿哥胤祥为人侠义热情不拘一格,感念这个二哥平日的真心相待,如今遭逢变故正是需要人倾诉交心的时候儿,想当初自己遭难的时候儿,云里地上的心理落差真是比遭了皇阿玛忌讳还要让人难受,将心比心的想一想,二哥这个时候儿该是跟自己当时一个样儿,也就不顾四哥的明示暗示,选了个清闲的日子,提拉着一壶刚刚起坛的女儿红从自己府里赶了过来,打算跟这个二哥对饮上几杯,也好让他有个发泄的地方儿。

可谁知马还没到贝勒府门口儿,就被门前络绎不绝的场面唬了一跳,这个二哥这是疯魔了不成,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跟人结交走动?还有那些人,究竟都是些什么人,竟也没有什么忌讳不成?守着紫禁城这么近,隔着一道护城河就能见得真切,真不知道这二哥是怎么想的!心里着急,胤祥随即夹了夹马肚,直奔着那道朱漆大门而去。

胤祥并没有着急进府,牵了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听了一会儿,越发的纳罕,拉住一个行色匆匆正要出府的,听那口音不似是京里边儿的“你不是京城人士?”

那人先是一愣,继而袖子一甩,把眼一瞪“咋了?谁说非得京城人士才能买这保险咧?俺们山东一样也有出船做营生咧,嫩让开~别挡着俺~~”

胤祥不欲与他理会,朝着门里边儿瞥了一眼,正看见府里的胡管家正与几人招呼“去去去!也不看看这是哪儿,贝勒府是想闯就闯想进就进的吗!什么拜帖!咱们爷与你有理会吗?哼!出去出去!!咱们爷发的章程你们也是知道的,眼下离着日子还早的很,现在来了咱们爷也不会见!都给我出去!!”

胤祥兀自发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站在大门口儿,恰是胡管家推搡那些人过来,一眼瞅见了胤祥,他自然是认识这位十三爷的,脸上的表情立刻变成了谄媚,涎着个笑脸小跑着过来,一个千礼扎下去。

十三没有理会,随意摆摆手让他起来,嘴角噙着一丝笑,掂了掂手里的酒坛子“怎么着胡管事,瞧着府上还挺热闹!”

管事刘儿嘿嘿一乐,朝着胤祥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不敢瞒您十三爷,咱们爷近日琢磨出个什么保险的东西,这不见天儿的不管什么身份的人成群结队的上赶着上府里来,咱们连府门儿都不敢开了!”

“这可是京城贝勒府,能是什么人想来就来的吗!都是些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你们爷也不管?”

“谁说不是呢!早就报了,可爷倒是敞亮,只交代了不让理会,也不许太过慢待,咱一个奴才,哪能知道主子的心思呢!”胡管事连连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胤祥一笑“怎么着,你十三爷也得这么应对着?要不我改天再来?”

管事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哈腰的往里让“哎呦十三爷,您说这什么话!您能跟那些个人一个样儿么!奴才疏怠了,您甭在意,您快请进,爷在后园儿的书房里呢!”

胤祥一路心事重重地赶至后园子内独立而据的书苑,隔着大敞的门扉就瞅见这个老二胤礽正斜倚在榻子上,左手揽着清音的小蛮腰由着她往嘴里送葡萄,眼神儿暧昧眉飞色舞,哪里有半分的颓势显出来。胤祥微微皱了皱眉,在门口顿了顿,早先本来打算劝慰的一番说话跟开场白,这会子看来是尽数用不上了。

还是清音回手取茶壶的时候儿,瞥见了站在门口兀自愣神的十三,连忙推开了胤礽的怀抱,转过身周周详详的行了个礼数,榻上的胤礽也才收了懒散的架势,趿拉双便鞋稍整了下衣装,笑眉笑眼的迎了上去。

十三还了礼随手将酒坛子递给了清音“弟弟我本来是打算来瞧瞧二哥,说说话儿的,这会子倒是不用了,吝的算我多心了。”

胤礽稍一琢磨,自然明白胤祥的意思,这小子实诚待人也是真心,自己这回被降成了贝勒,明面上是触怒了康熙,也使得原本曲意跟从在身边儿的一些人不敢贸然的亲近,外人自是不必说,就说这些歌兄弟手足,吝是一如老四这样自认周全的不是也没过来见上一面吗!避嫌是一说,但在情理之上确实让人唏嘘。可这老十三却来了,虽说也是事隔几日,但总归是来了,也不由得让胤礽心里一热。

“乐也是一天愁也是一天,横竖是荣是辱都在皇阿玛的一念之间,我得对得起自己个儿不是,见天儿的愁眉苦脸给谁看呢!”引了胤祥近了内室,清音收拾了下桌上的瓜果壳,重新备了一壶新茶放下,这才行礼退了下去。

胤礽起手给十三倒了杯茶递过去“十三弟能过来瞧瞧哥哥,已经是让我深感欣慰!唉~~”十三连忙抬手接下,也是一时感触跟着叹了一口“二哥也别这么想,在朝上行事上难免有个疏漏,估计皇阿玛也是一时的气盛。想当初四哥办理户部差事的时候儿不也是出了纰漏被降了职吗!二哥甭放在心上!其实今儿个我来,自是想来看看二哥,本来四哥也说要过来的,可临时被皇阿玛派了差事,我就自己过来了。”

胤礽自然知道胤祥的这一番说话不过是替老四搪塞罢了,心说又不是爷想好的,他来不来的我也没少吃一顿!心里并不在意,有意将话题引向别处“这几日没去上朝,都窝在府里没出去过,不知道皇阿玛最后对曹寅是怎么个惩戒?”

胤祥眉宇间一动,终是笑了笑“说起这个也算是朝事上一段插曲了,这个曹寅这回所犯之事可是有通敌之疑,按说可是祸及满门的大罪!朝上也是有不少人主张皇阿玛严办的,但是那天散了朝之后,皇阿玛招了张廷玉佟国维还有四哥八哥连带着那曹寅一起去了南书房商议了足足有四五个时辰,直到宫里上灯了才算是完了。转天在朝上,皇阿玛也没再征问六部九卿的意见,直接降旨罢了曹寅的织造一职,直接做回了皇阿玛初亲政那会儿的大内侍卫一职,满朝自是哗然,可张廷玉几个没表态,自然别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皇阿玛只说是念及这曹寅一世的忠君护住之功,又是个老臣,所以法外开恩,这般做他也是让他有个警醒。打那日起,乾清宫也好,养心殿也罢,皇阿玛身边儿除了随身跟侯的李大总管之外便又多了个白头侍卫!真可谓是本朝一大奇事,他曹寅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康熙你够损!这不是寒碜人呢么!有七老八十的侍卫吗!不过估计除此之外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噱头来保住老曹那条命了!替皇帝背黑锅的滋味儿…不好受哇!!!

“曹寅跟了皇阿玛这许多年,此番惑乱人心的大罪能有不死的恩典也算是他的造化了!倒是二哥你……”老十三不明就里,还直到是他皇帝爹仁义,听的胤礽不胜唏嘘又不能阐明。正摇头叹息间,忽然听见胤祥话锋一转。

“我?我怎么了?”

“这个时候儿朝野上正是多事之秋,二哥受了责罚即便是再心有不甘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儿再生出别的什么事儿来!”

“我生什么事儿了?”

“二哥!!我都瞧见了!我进来的时候儿,您这贝勒府的门口儿都快赶上前门儿了!虽然不是朝中之人,但是给人瞧了去也是不好,皇阿玛若是再发脾气,你也不好交代不是!”胤礽心里石头一落,原来他是说这个!

“十三弟你以为二哥怎么着了?二哥先谢过你好心提点,但是这事儿也算是皇阿玛的默许了!”

“皇阿玛默许??”胤祥听的心中诧异,撂了杯盏,眉头也蹙了起来。

“早先在江宁的时候儿,二哥无意间处理的一件洋务的时候儿忽然想起了以前不知道在哪本儿游记上看过洋人海事上有保险一说,我觉着这是件好事儿,值得借鉴。一方面给靠海为生的商贾们一点儿保障,另一方面也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筹集大批的款项来应对朝上突发的开支!在江宁的时候儿已经给皇阿玛递了折子上表这件事儿,皇阿玛一直也没个章程,这回赋闲在家忽然想了起来,就临时跟皇阿玛请了话儿,先在京里试行一下看看老百姓什么反应!至于说这些个人,我可真是不知道他们是打哪儿得来的消息,大老远的跑到京里来找我,也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

胤祥不是老九那经商的料一点就透,听了半晌虽然不甚明白这所谓保险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听明这事已经请过了康熙的话儿,也就放下心来。随着点了点头“皇阿玛知道了就好,只是弟弟觉着,即便是皇阿玛知道了这事儿,也还需审时度势,不要太过张扬的好!”

胤礽笑了笑,拨了个香蕉递给胤祥“这个哥哥自然有度,凡事我也没怎么出面,只是写了几篇章程,打算搞一场发布会把保险的意义广而告之一下,诸事交给了李卫那小子去办,这小子一肚子弯弯绕儿,虽然机灵但估摸着也不会太过!”

前门儿八大胡同向来是块繁华的地界儿,甭管多僻静的小院儿,每天只要是夜至阑珊一上灯,那一对儿红艳艳的大灯笼往那儿一挂,打北京四九城儿分至而来找乐子的人也就开始多了起来,丝毫不比白日的前门胜景差多少。

倚红楼坐落在八大胡同胭脂巷内,在巷子里算得上是大院儿上档次的楼子了,几个头牌的姑娘也都是老鸨子从南边儿买了来又调教了许多年,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真可谓是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吹拉弹唱各尽其能,个个都是色艺双绝的美人儿,素有花魁娘子的美誉。所以倚红楼自打这几个姑娘挂牌迎客以后,买卖一直是这八大胡同之中最好的。

今儿自然也不例外,天一下了黑,四方的来客便纷至沓来,迎客的姑娘换了一批又一批,鸨母在一边儿看得眼角儿都快笑歪了。正在这时儿唬得门口儿闪进来几个一色粗布蓝衣的汉子,手里头各自端着一摞的册子,守在大门口儿将迎客的四个姑娘挤在了一旁。鸨母老江湖了,迎来送往这些年什么人没见过,这几个人一进来那架势就不似是一般来寻花问柳的人,何况还着一色的衣衫小帽儿,倒似是看家护院之类的,果然随后跟进一个精瘦却满眼精光的男子,一袭的湖绿色绸衫随不是什么上等的好料子,却比这几个要名贵不少,这四个门柱子一样的人待这瘦子进来之后,面上也多少露出了谦恭之色,显然是一起的。鸨母立刻收了满脸的狐疑换上一副讪笑,甩着香帕迎了上去。

“呦~~这位爷好大的排场!别在门口儿站着啊,倒是妈妈我怠慢了,来来来,快请进来,水酒一杯算是妈妈我请了!”

来人正是李卫,要说这小子本也是出自市井,一身的市井之气尚未退得干净,本来这烟花之地也是尚自留恋之中,怎奈平日里手头儿上并没有什么闲钱,仗着主子抬举一路从个斥候攀升到了官门,巴结的人也是有的,只是李卫人虽流气,心底里却是存着几分正气,行事之间也还算是拿捏有度,这也是胤礽渐渐委以重任的原因之一。如今给主子办差事,这倚红楼以前虽然是早有耳闻,奈何兜中寒酸一直连大门也未曾进过,今日借着办差机会来了这八大胡同,别的地方儿还没有去,就先选了这里。暗自观察一番还未看的万全,忽的鼻端一紧,一阵香氛之气迎面扑来。抬眼却是倚红楼的老鸨,到底是数一数二的楼子,便是连这鸨母也属于风韵犹存的类型,虽然这女人年华已逝,眉眼儿间的风韵却依旧撩人。

“水酒咱们今儿就不饮了,咱们今儿个来只是借贵宝地一用,不知道妈妈怎么称呼?”李卫上下扫了眼这女人,笑的也是春风几度。

鸨母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也没露出情绪,讪讪一笑“这场子中人人都叫我声梅姨,这位爷面生,您所说的借…是怎么个借法儿啊?”

李卫笑了笑,拱手一乐“原来是梅姨,失敬失敬!不瞒您说,今儿呢我也是奉了我们家主子爷的意思,就是借您这儿的人气发放些宣传册子,没旁的事儿,您且忙着,咱们用时不多,片刻即好!”

“这…恐怕不大好吧!咱们这虽说是开门迎客的地方儿,可也算是私人的宅子,再说我们这儿地方儿虽不大,可也并非无人倚靠,您家主子又是谁呢?”这个梅姨显然不大乐意李卫搅了她的生意,眼瞅着这几个人往门边儿上一戳,门外头那些个想进来的立马心虚转头就溜,就是这屋子里的各位,也都是生生噤了喧闹,毁了情致,毕竟这风月场也不清宁不是,好些个在朝为官的都轻衣简从的在自己这儿猫着呢,这要是朝上派下来摸底的,那不是倒了大霉了!影响生意不说还得得罪一些人,自己这生意也别想做的消停了!

李卫安能听不出她这话有些许警告的意味,但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儿的奴才,自己这位做事乖张不安清理出牌的二爷,心地不坏,可谁也别招惹,否则便登时翻脸不认,人家是皇子,普天之下除了皇上还能怕了谁!存了这样的心思,李卫自然不管她的什么明示或暗示,立时嘴角一挑,眉眼间亮出了几丝凌人之气“我们主子的名号凭你也问不着,但你听好了,爷们选了你这块地方儿,也算是给你长脸了,也未见得不是什么好事儿,吝你在背后撑腰的是谁!我只告诉你一句话,甭管他多大的官儿,在咱们爷跟前儿那也得自称一声奴才!”

这鸨母梅姨盯着这男人的眼瞪了好久,一番琢磨下来,心里也是惴惴,虽说自己这倚红楼每年孝敬给衙门的红包不算少,可那也是买个太平涂个心安罢了,谁知道那帮杀才真遇上事儿的时候儿会不会真的帮自己,何况若他所言非虚,那自己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正犹豫着如何应对,却被李卫一挤,哎呦一声,顺势朝着一边儿歪过去,被几个姑娘扶住。

李卫不再理会,行了几步站在正厅当间儿,咳嗽了两声,拱手揖了揖“诸位!诸位!打扰诸位的雅兴,李某这里先给各位陪个不是,不过今儿在座的算是来着了,吝是比别人提早些时日为自己度身订制一份儿保险!

夏天雷冬天雪干旱洪涝天灾*避无可避,一旦遇上轻则倾家荡产流离失所,重者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要是放在以前,您就只有去对老天爷哭诉的份儿,但现在不同了!‘盛世保险’为您抚平后顾之忧,为您的将来送一份保障!”

“盛世保险?这些天倒是常听说,是不是只要每年上缴少部分钱就可以参保,待到日后年老乃至遇到大病什么的,都可以替咱承担部分银子那种东西?”李卫正说得口沫横飞,忽然二楼雅室门一开,打里头走出来一个衣冠不整的人,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李卫不失时机的大手一拍,指尖直指过去“这位仁兄说得不错!这正是咱们盛世保险其中微乎其微的一项!您可真是见多识广啊,咱们这宣传还没有几天,您就知之甚详,不知道到时候开保的时候,这位仁兄会不会去为自己投上一份呢?”

“去呀!当然去!傻子才不去呢!谁还能没个病祸呀,只要交一点儿钱,日后遇上事儿朝廷都能给出一部分钱,这种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一席话说得厅上热闹起来,几个恩客间也开始议论纷纷“这位爷!听说这保险还可以给船只买是不是?咱们行商的最怕海上起浪,也是不敢远洋做生意,若是买了这个,是不是遇事的时候儿也能得到补偿啊?”

“这个自然!慢说是海事,就是遇上旱灾什么的,也自可根据你所投保的项目跟金额给予相应的补偿!”

“这事儿靠谱吗?要是到时候拿不着补偿怎么办?”

“这位爷的担心可是多余,可知我们盛世保险由谁开设?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先不说咱们家爷的人品,就是这身份也不会说话不算,后边儿有皇上看着呢!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在场之人无不唏嘘,那梅姨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索性并未一时气盛跟这人正面冲突,否则的话……

“那这位爷,咱们倚红楼的姑娘能不能投呢?”众人众说纷纭间,忽闻黄莺出谷之声,李卫循声望去,正自楼上台阶步下一佳人。淡粉罗裙,云鬓松挽,桃腮润面,纤纤素手捏着一把美人团扇,轻扑慢摇的缓步下来。正是这倚红楼头牌姑娘之中的翠倚姑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李卫自然也是直眉瞪眼的瞅了半天才支应道“自然可以投…有何不可呢!”

“唉~娼门女子世人轻贱三分,其实咱们最是老来无靠的,若是这保险真的有那位公子说的那般的好,我倒真的想给自己买上一份儿呢!”翠倚说着这话时朝着那梅姨淡扫了一眼,梅姨并未答话,只是讪笑的迎了上来“我说丫头啊,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招了风了还需休息两日吗,妈妈我心疼你不让你出来见客你倒是自己跑出来了!快回屋躺着去!”

“妈妈,我这不是听见了世间竟有这等好事,忍不住出来瞧瞧吗!”

“翠倚~~嘿嘿~~谁担心老来无靠你也不用担心啊,只要你点个头,爷就是砸锅卖铁也把你赎出去怎么样!!哈哈哈~~”楼上一个纨绔子弟嘿嘿一乐,调笑了一句。

翠倚斜抬螓首,柳眉一挑“呸~~砸锅卖铁了你还想让我跟着你受苦去不成!谁跟你走!呵呵~~”

众人哈哈大笑,那人落个没脸,也嘻哈了两句。翠倚这才又朝李卫一看“这位爷,那些是什么?”红袖一指点在了守在门口的四人手中,李卫嘿嘿一乐,赶过去取了一份儿,递给了翠倚“这是盛世保险的详细章程说明,送姑娘一份儿好好看着,那好处可不止我说的的这些!”

翠倚含笑作揖的时候儿,厅里自是还有人讨要,李卫把脸一肃,咳了咳“册子一两银子一份儿,你们当爷印它不要钱的吗!这上面儿自有盛世保险的详尽说明,也有咱们开保投单的详尽章程,有意者尽速来买!”一两银子不多可也决计不少,李卫也是因人而异因情而定,但凡逛得起这个地方儿的人还怕他们给不出这一两银子不成!兄弟们跑这些日子也得给些甜头儿,这个钱哥儿几个落下喝顿小酒儿贴补贴补家用,想来爷也不会说什么。

“我要!我要!”

“给我来一本!”

……

李卫将手中的四摞册子尽数卖了出去,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几个人出了八大胡同儿,各自掂量着腰里头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乐的合不拢嘴。

“李爷,还是您聪明,估摸着秦爷那儿的册子还没法放完呢!以后若是还有这好差事别忘了咱哥儿几个啊!咱们就是跑断了腿也乐得干啊!”

“就你小子会说,赶明儿个咱们把他那些接过来,去别的家儿卖,回头得了钱也别薄了他们那头儿,得了!辛苦哥儿几个了,这几天也都差不多了!”

第119章 我为国民 鸡叫头遍,天还没有亮透,北京城还笼罩在初阳的一片朦胧之中,空气中浮动着些微湿气,初秋这时候儿便是一年四节之中最为舒适的一段儿。住在京里的人不用像住在乡间野下的农人一样起得很早,所以这会儿的四九城儿大街上还没有什么人走动,偶尔的几个穿行而过挑担子的人,也是行色匆匆的紧赶着自己的路。

李卫起了个大早,叫集了胤礽府上的十来个家奴,还有他在衙门之内有些私交的几个差役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儿就已经陆陆续续的赶到了狗胜儿馄饨铺跟前儿,占据了小铺子唯四的几张大桌儿,一人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正在大吃特吃。

“哥儿几个今天受累了,起了个大早儿,赶明儿个一定请哥儿几个喝好了,”李卫自是与那几个相熟不错的差役坐在一处,这话也是通着他们在说。话一落地,转了脸面向着那三张桌子巡视了一圈儿,轻咳了一声“昨儿个交代你们的说辞可都记下了,今儿咱们是代主子行事办差,丑话可都说在头里,咱们问是问话,可那态度可得给爷端稳当了,不得说些做些让主子没脸的事儿!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也都各自掂量了!”

“李爷放心,奴才们自是不会办砸了主子爷的差事,您就擎好吧!”

“得了!那就这么着,待会儿咱们就四下散去,过午的时候儿回府交差!老板,算账!!”

咣~咣~咣~

咣~咣~咣~

“谁呀?”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你谁呀?”

“嘿嘿~~不知道这位兄弟有没有听说过盛世保险?”

“废话!你当我这么没见过世面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不知道这位兄弟会不会购买呢?”

“废话!交一点儿银子,管到老还能返钱,傻子才不买呢!”

“那这位兄弟会不会购买有关意外保险这种保单呢?”

“这个不好说,不过不排除会买,你想啊,现在天灾*的,我一个做小买卖的也经常会出城办事采买,遇上个山匪路霸什么也不是不可能,嗯,要是这么说起来的话,那我也得买一份儿才放心!”

“那这位兄弟就不怕犯了忌讳,这可是咒自己啊!”

“我呸呸呸呸!!!你个乌鸦嘴!你到底是谁啊你?一大早的跑来咒我!滚滚滚!!”手上一用力,将这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疯子推了出去,顺手摔上大门。

“草!老子不买就遇不上了?买了还能有个地方儿领点儿银子,要是不买,那不就白死了!当老子傻啊!”

……

近午,胤礽的贝勒府书房里,胤礽一身的便服连腰带的没有系,端着杯茶闭目悠闲的品着,嘴角儿噙着一丝笑意。“狗儿啊~这一上午辛苦你了!看这意思,咱们开锣开保的那天应该不会空场才是!”

“瞧爷说的,奴才早说,爷这份儿担心是多余,您是没瞧见那些人那热乎劲儿,这也难怪,这不明摆着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张大馅儿饼吗吗!眼下这城里头都传爷您是大善人呢!这等好事儿,甭说是他们了,奴才都想一样儿买上一份儿呢!”

“瞧你那样儿,怎么,还嫌跟着我日后没有保障了不成?”

“哎呦爷~奴才哪儿敢啊!您这话说得奴才好个没脸。”

“其实啊,哪会有什么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儿,又有谁会做那赔本儿的买卖!”

“爷这话…奴才就不明白了。”

“你呀,鬼机灵坏点子多得是,但论起谋略跟心机来,你还不是个儿!跟你说了你也不见得会明白,不过凭你那机灵劲儿,慢慢儿的也能看得出来。”

李卫一双小眼儿转了转,嘻嘻一乐,“奴才见不见的出来倒是不打紧,奴才只知道主子爷说的话都是对的,奴才就是主子爷的两条腿一双眼,主子爷有个什么交代,奴才只尽了全力去做也就是了,横竖主子爷也不能叫奴才饿着不是!”

胤礽眉梢一挑“嚯~你小子这张嘴现在也能说会道了!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恶心呢!”

“爷~~爷~~~”胤礽正跟李卫笑骂着,忽然门帘儿一挑,管事刘闪身钻了进来,见了胤礽当即一个千礼扎下去“爷~刚才宫里来人捎了信儿,说是万岁爷让您进宫去!”

“哦?皇阿玛可是有日子不待见我了,怎么今儿忽然想起我来了!”胤礽表情肃了肃,抬眼儿扫了扫李卫“莫不是近日你小子折腾的过了劲儿,落了什么口舌给别人了吧!”

李卫面上一苦,双膝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哎呦爷呦,奴才可都是本分谨慎行事的,早就千叮万嘱交代他们无论如何不可做什么逾矩的事儿…”

胤礽一抬手止了李卫的说话,旋身进了内室……

下午的紫禁城里较清晨的时候儿要寂静很多,虽然宫门口儿不分昼夜的总是临列着几排大内侍卫,但过了午门之后也就渐渐的稀落了,改为三三两两一个小队,在偌大的青石板广场周围巡视着。虽然阳光也同外边儿的一样耀眼,可越是往内苑深宫里头走则越显得暗淡,总似是隔着一层纱幔,看不透也暖不着。

康熙这个时候多半儿是在乾清宫养心殿的暖阁里头歇着,像胤礽这等放出宫的皇子即便是奉召递了腰牌觐见那也不是不可以随便乱走的,刚绕过太和殿的后身儿,还没进抱夏就有内务府的太监引着朝着目的地走。胤礽一身儿宝蓝的缎子面儿袍子,外罩着一件儿银衫马甲儿,头上镶了翠玉的*帽扣得四平八稳,倒也没有电视剧里面的那样儿,觐见的时候儿非得着着那难看的朝服官帽,胤礽印象里,康熙似乎对这些个东西不甚讲究,就他自己个儿也是常常着着件儿宽松的大褂儿召见朝臣的。

进了暖阁,陈设一如既往,只是桌上的青花瓷瓶里的插花,随着节气的变化,插着应景儿的几枝花。引路的小太监在暖阁外头通报之后,就躬身退到门外头候着去了,胤礽左右瞧瞧,似乎只有康熙一个人在,平日那影子似地李大总管也不知道在哪儿候着待命呢。胤礽紧走了几步赶到了康熙跟前儿几步的地方儿,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数。康熙正倚在榻子上头看书,面上倒也和善,这让胤礽松了口气,随着康熙的指示,坐在了御案前的春凳上,等着康熙的开场白。

康熙又低头看了两眼,这才放了手上的书卷“近日都忙些什么呢?朕虽免了你的职务,可也不能疏怠了!”

“皇阿玛教训的是,儿臣近日除了看些书之外,就是忙乎着早先跟您递过条呈的那个保险一事。”左右瞒不过康熙,这几天这保险试保的事儿又扑腾的这么大,要说康熙还半点不知情,胤礽是一丝一毫也不相信的,所以与其被他问话,倒不如自己先提出来,也显得开诚布公。

康熙神色不见变化,也未见出惊疑,可见是已经知道此事,轻点了点头,随手把正在看的书卷递了过来“南怀仁的这本西方要记倒是提到过这个什么保险,只是没有你跟胤禟两个递上来的那份儿说的详尽。倒是个好事儿!老有所养,病有所医,亲有所继,也算是为国之民生做了件好事儿!”

胤礽频频点头,很是讶异康熙竟能将自己那夜跟胤禟胡扯的漫天开花的折子看的通透,还总结出了这三个优点,“皇阿玛心系民众实为万民之福,儿臣虽也做此想,但行事上难免还有些私心,与皇阿玛相形未免就显得市侩了。”话是好话,只是胤礽心里也明白,搞出这事儿多数是冲着一解自己囊中羞涩的难处去的,什么国计民生的倒是没有多加考虑,与康熙的认同自是两个方向,他日若是叫康熙觉出了自己实则是为敛财聚气,反倒落得个奸诈的印象,倒不如一开始就把自己放的低些,也叫他心里有个大概,他日行事上若是他耳听了些什么,也好有个铺垫,这叫先入为主。

康熙先是微愣了下,继而勾唇一笑“哦?你倒是给朕说说怎么个市侩法儿!”

胤礽见康熙神色,知道他已是明白了自己这话的意思,也就将早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皇阿玛明鉴,虽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所谓保险保的也就是这不测风云旦夕祸福诸事,可天下人何止千万,为祸受累的又能有多少!即便是为祸一方,我们呈了保,那也是千万养一,丝毫不懂根本。,皇阿玛所以他日的进项也是相当可观的一笔收入啊!”

康熙眉毛一挑,轻轻的哦了一声“叫你这么一说,倒是个好营生,比胤禟兢兢业业的可要简单的多了!”

“虽是如此,但儿臣也未如是想。这种进项的银子千金易聚但用之当甚!儿臣知道也是想每逢灾季时节,朝廷上终归是要出一部分的银钱来赈济灾民的,四弟理着户部,每逢这个时候儿总要疲于奔命四处张罗着筹备善款,长久下来,别说被征缴的土豪们,就是四弟自己只怕也是个无奈,反而所筹款项逐年递减,也是这么个道理。倒不如就用着保险的行事去赈济一方灾情,一来这钱的去向也算是对百姓们有个交代,二来,这专款专项的也不容易在中间横生什么枝节,何乐而不为呢!他日这皇阿玛再找个信得过的人来专门办这件事,也算是万全!”

“好!你有此想实在是一件好事!这事儿也算是一项新政,又是你想出来的,找了谁你也妥不开,索性就由你督办着,只是历朝历代中行使新政之时,并非信口一说就可成事,这其间的调度周详也是不能轻疏的。回头你给朕递个条呈,朕回头派些人去帮衬你就是了!”

康熙一点儿不难哄,甭管是于公于私,只要把为国为民大清的主方向摆在前头,保准是一路绿灯开到底,日后再行些便宜也就是了!

“儿臣遵旨!”

第120章 开张大吉 农历十月初四宜开张,利西南

来了大清朝太久,早就不知道这是阳历的哪一天了,只知道今晨一早醒过来的时候儿,院子里头的落叶飞花铺了一地,敞开窗格子时透进来的风也变得阴冷起来。清音体贴的把一件儿薄狐皮的氅子轻搭在胤礽肩上,自身后伸了双臂揽住“爷~小心凉着,今儿起的早了,一会儿可得记着用了膳再出去。”

胤礽抿嘴一乐,轻轻回转过来,一手轻揽住清音小蛮腰,另一手挑起她精巧下颌,细瞧着这个昔日的小丫头,渐变成了有韵味的女子“吵醒你了,待会儿我出去以后,你就再睡一会子,天儿又凉了,白日没事了,就跟她们出去买些东西,多做几件儿衣裳,爷瞧着也爱看不是!爷回头跟婉婷说一声儿,你自去了就是!”

“呵呵~爷,您糊涂了不成,上回您随口说了一声,九阿哥回头就送了一整箱的织锦绸缎过来,用到开春儿都够了,刘姐姐连春裤都不用棉的了呢!您还要臣妾去买啊!呵呵~~”

胤礽一乐点了点头“倒把这事儿忘了,等回头咱们缺什么了,再把九弟叫来喝顿酒,漏上一句就有了!”

“爷~您这是把九阿哥当聚宝盆呢?”

“嘿嘿~爷可没让他送!”

前门西南角有一处小院儿,本不算热闹,但自打被李卫租用下作为盛世保险投保站的那天开始,这一处就成了前门一带最为热闹的地界儿之一了,连带着周围的几家小商铺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但是今儿个这般热络的情形却是尤为突出的,甚至可以说用盛况空前来形容。因为今天是盛世保险开单投保的大日子,得悉这一消息的人,不管是有心参与的还是来凑热闹的都赶在鸡叫之前就起了身,从北京的四九城儿,陆续往这边儿扎堆儿。纵然是有差役在维系着秩序,但这么多人聚集起来,光是那交头接耳的声响,就盖过了这巷子周遭被惊扰的狗吠声。

正式开单投保的时辰定在了巳时二刻,总要等到那些被康熙派下来做枢密工作的文华殿大学士们散了朝才能开始吧,否则在这个没有电脑的时代,光是那成百上千数以万计的保单资料,对于手头功夫不精巧又做事大而化之的胤礽就是个难题,自己不先疯了才怪!可见当初把这事儿先跟康熙达成共识是个明智之举,否则哪里去找这么一帮心思缜密又不用付钱的白工指使呢!

胤礽因为不用上朝所以来的早一些,打后门儿进了院子,就听李卫跟几个小伙计报备着今儿的一应准备工作。门外的情形也是看在眼内,心里很是有几分得意。要说以前自己做营销的时候儿,空手套白狼的事儿也不是没干过,照样能给他做的风生水起似模像样,如今后台这么硬,又是这种看似得益的营生,没理由不轰动才是!如今这阵势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内,指使吩咐了李卫去招呼那些衙役们,趁乱捣蛋的不至于,就是维持下秩序别生出几桩事故就好,可不想开张第一天就赔出去几笔意外保险金!

几位文华殿的大学士并没有让胤礽等的太久,巳时之前就纷纷而至,当然这也是康熙的授意之下,让胤礽想不到的是同来的竟还有张廷玉这厮。

这个张廷玉自然不能等同于其他人等,虽说年岁不大,但在康熙身边儿当差多年,早就是一肚子的老成心腹,办差行事上爷很是对了康熙的路子,所以纵然是如同佟国维那样的老臣,也得放□段儿,拱手称上一句张大人。胤礽见他同来,自然不能怠慢,亲自出了中院儿把他引到了花厅备了茶点,至于其他的大学士,也早就在张廷玉的授意之下,各自落座,着手准备笔墨纸砚人名造册去了。

“皇阿玛没说张大人会来,若是早知会一声儿,我也好叫人把大人从院子后门儿引进来,省却堵在当街上白等了这许久的时候儿。”胤礽掀了袍子落了座儿,让了让茶。

“贝勒爷言中了,倒叫微臣这个不请自来瞧热闹的面上挂不住!今儿倒不是皇上叫微臣过来的,只是微臣自己想来瞧瞧这儿的动静,当初贝勒爷的那道折子微臣也看过,贝勒爷想的周全。”张廷玉倒是难得说这么多的话,胤礽有点儿意外,按说这不是这家伙的行事作风,这个张廷玉是朝上出了名的不好相与,除了康熙他就没拿别人当过主子,任你是臣子示好也好,还是阿哥笼络也罢,就是连老八也吃过几回冷眼,今儿这是怎么了。

“也是一时应在了点儿上,还未周全,也不知能否如我所想那般。”

“贝勒爷谦逊了,于民来说也的确是件好事儿!贝勒爷建功术业真是朝夕之事!只是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与否!”张廷玉呷了口香茶,口气一顿。

胤礽手上也是一停,这种转折真是让人听着别扭,面上却也还是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张大人有话直说便是,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张廷玉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嘴角弯了弯“贝勒爷自复用以来建树良多,实为臣下所佩服,马上为我大清守沃疆土劲驱强敌,实为安邦之将才!再说这文也是屡有良策为皇父分忧,又屡建奇功,先是那种痘,虽说是那洋夷经手,可自他口中能知也是受了贝勒爷的启发。再说保险一事,日后之妙处也能渐见出章程来,他日定国根本于民也是功绩一件,微臣还听说贝勒爷这回打江宁回来是乘用改制过的船只,足足快过以往数日的行程,只怕将来这也是贝勒爷的一项功劳。可是俗话说术业专攻,贝勒爷人之全才,不知道今后所谓究竟意在疆土还是功在朝堂啊!”

胤礽一愣,这个张廷玉今天是鬼上身了不成,好好的下了朝不跟康熙密谋也不回家歇脚儿,风里人堆的在巷子口儿上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来到这儿既不说保险的事儿,也不谈别的朝事,怎么就单单的说了这么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胤礽还没来及细想,偏就这个时候儿李卫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先给胤礽扎了个礼又给张廷玉请了安,才气喘吁吁道“爷~前头有人挑事儿!”

胤礽立时站起蹙了蹙眉,张廷玉也觉着纳罕,心说谁这么没眼眉,康熙爷亲准的事儿老百姓的反应也是有口皆碑人人翘首以盼,这么个开保的日子头儿上是谁这么不讲究!

“是谁挑事?怎么个挑法儿?”

“回爷的话儿,前头街上不知道打哪儿聚拢了一批的叫花子,似是逃难的,在那儿敲锣打鼓的哭喊着要接济,暗指咱们的保险将来必是挂羊头卖狗肉欺世盗名的营生!”

胤礽眉头一蹙“院儿前头的人什么反应?”

“爷~奴才叫人把那些人都先锁了!”

“万万不可!”还不等胤礽出声制止,张廷玉先一步凑过来,“贝勒爷,万万不可,甭管这些难民是真是假,这个节骨眼儿上,咱们可不能轻举妄动,影响了投保还是小,老百姓是最禁不起怂恿,但凡真有几个心怀叵测的混在其中,一旦冲突起来,事态可是一发不好收拾,即便是平定了,只怕落在皇上耳目之中,这好事也会变做坏事啊!”

胤礽本就没有这个意思,张廷玉话一出口,李卫也随着一起点头,只是面上有些茫然“…爷…他们那声儿可是一阵儿大过一阵儿,咱们要是不闻不问的只怕也是不妥。”

“问!凭什么不闻不问啊!反倒显得我心虚了!李卫,他们大概有多少个人?”

“总有五六十号吧!”

“去你十三爷府上就说我借的,再叫上三十个家丁,连着咱们府上那三十几个一起….”

“贝勒爷!不可动手啊!”张廷玉又是上前一步。

胤礽微微一笑,看了看张廷玉“张大人别担心~李卫,去之前先打扮上,衣服扯了爷回头给做新的,都在地上滚脏了,咱们来个以动制动!!”

李卫眼珠子一转,嘴角儿一咧“得令!!”

前门大街上有一处仙人居位置最是上佳,三层的小楼儿算的上是前门一带最为挺拔的建筑,这儿的三楼只有四个单间儿雅室,其中一个三面有窗,眼界极高,站在屋里尽可将前门一带的景致一览无余。只是这间雅室寻常之人却是无福享受,因为这里常年包了出去,此刻这间唤作楼上楼的雅间儿里正是坐着四个人,围桌而坐,一口口的品着香茗,屋内用上好的檀香熏着,清风一过,带起一阵阵的茶香酒香炉香气,氤氲缭绕,摄人心脾。

“十哥~这就是你今儿非得扯着咱们来看的西洋镜儿?”临窗而站的一个青衣少年嘴角一勾,顺手耸了耸领口儿的一圈儿白色狐毛。

“解气也好啊!瞧着这老二做什么都风生水起的,便是连那老四十三这回也都各自讨了差事,谁不知道这里头的油水大了去了!皇阿玛也真个偏心,都是儿子,凭的什么他老二就能任意而行,连带着身边儿的也都鸡犬升天!咱们兄弟几个就连口粥都喝不上啊!再说了,这事儿当初他也是跟九哥合计的,折子还是九哥连夜写的呢!现在成事在即,就把九哥一脚蹬开,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哼~亏得九哥近日没少上他那儿跑,哪一回不被他那些个婆娘们要去些东西,这都白给了不成!九哥你倒说句话呀!”

胤禩朝着一直默声饮酒的胤禟看了一眼,嘴角一挑,老九啊老九,这保险的事儿谁都知道是个肥差,既得名也得利,可你错就错在不该想撇了八哥单去找他,你以为这老二肚子里的弯弯绕少吗?当时你若是来找我商议,就冲着皇阿玛的权衡之说,咱们甭管是谁也能在这事儿上博个一差半职的,也不至于让皇阿玛说你急功近利,不宜成事啊!说到底真正对你好的也只有你八哥,也只能是你八哥我!

“胤俄~这些话同着咱们说说也就罢了,莫要他日顺嘴吐出去,没得惹上一身的不是!眼下主意是二哥想的,事儿也是二哥做下的,这用谁不用谁,还不是他说的事儿,怎么能说是皇阿玛偏心!

你九哥也是心急罢了,欠妥当是欠妥当,可要是八哥,也是这么个做法!只是咱们几个相处久了是这般的情谊,二哥毕竟跟咱们隔着岁数儿,平日也不是怎么走动,办差用人之上自然也是偏着自己身边儿的人的,这是人之常情!

不过你今儿这事儿就做的过了,打哪儿找了这么一帮子人来?靠得住吗?这个节骨眼儿上若是惹出事儿来,皇阿玛查下来,够你去宗人府住上一年半载的!”

“嗨!八哥,你也忒看轻我老十了,我能自己出面吗!这些个都是四郊五县找来的叫花子,给口吃喝,再给俩钱,祖宗都能忘了!再说我也根本就没出面,都是别庄的一个奴才出面办的,压根儿就没漏过身份!绝对出不了什么事儿!”

胤禩点了点头“多此一举!”

“十哥,那些个人也是你找的?”胤禩正跟胤俄说着话,一直站在窗户边儿上的老十四忽然一抬手,指在了远处。

胤禩跟胤俄跟近一瞧,胤俄也是一头雾水“那奴才可没说叫来这么多人,别是真把这附近的乞丐难民什么的给引来了吧!”

“哼!若是真有难民,只怕这事儿真就要大,凭着皇阿玛的心思,哪肯这京城之内有这乞丐聚集难民过街的事情发生,不下手查才怪!不过…我瞧着倒是不像!只怕是二哥的主意,你们瞧着,用不了那杯茶凉,你叫的这些个人,就都得叫人家拿了去,你最好能保证里面没有半个知情的!否则单是蛊惑人心这一条,你八哥我就保不了你!”

老十口里说着不会,可心里免不了就一直打鼓,眼珠子再也没措开窗外半寸,扒着窗户凭栏这么往外看。

第121章 这个世界太疯狂 路边行乞的乞丐怎么能跟阿哥府中豢养的五大三粗的家丁相比,李卫找来的那六十来号油光水滑结实健硕的‘乞丐’自打从侧面儿的巷子里一出来,那帮起先还在呜嚷喊闹的立马没了声响,大眼儿瞪小眼儿的不知道这是忽然打哪儿冒出来的这么多同行。就这么一愣之间,胳膊便被人一架,那小身板子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就被拖拽到了后巷,不用半盏茶的功夫就‘来无影去无踪’了。

在楼上看热闹的老十四轻笑一声儿,随手合上了窗扇儿,闲庭信步的走到桌边,潇洒的把袍角一掀,落了座。“十哥~这场戏究竟是谁唱给谁的啊,咱们可是连声响都没听见啊,”

老十顶了一脑门子晦气,斜眼飞了十四一眼“我也是好心,本也没想怎么着,只不过想给他找点儿晦气罢了!如今这样也好,不然,爷还真没想好要怎么收场!”

老十兀自恼着,胤禩掀了掀眼皮也没答话,却是端起了杯子看得仔细“如今二哥追欠款办保单,无一不是迎合了皇阿玛的心思,无非就是个钱字。九弟是咱们阿哥里头最善于敛财的,只是咱们却是一味的光顾着自己逢源,却忘了皇阿玛那头儿也晾着,时日久了,必是不得皇阿玛的心意。在这点上咱们是输了人家了!现如今二哥俨然就是咱们大清朝的财神爷,皇阿玛焉有不重视不重用的道理呢!”

“八哥这话也不尽然吧,他可是才被罢了差事还撸了亲王的头衔儿,现在赋闲在府里,可是有日子没出去走动了。”

胤禩瞧了眼老十这个憨直的兄弟,笑了笑“十弟这话不假,当日罢免了他与那曹寅,我就觉着不对,按说曹寅所犯的可是大罪,皇阿玛一个罢免候审,随后就把人留在了身边儿做了贴身侍卫!而这个老二顶大也就是个办差不利,按照惯例,罚上一年半载的奉银教训一顿也就是了!可却一下子抹了亲王的衔,连郡王都跳过去,直接成了个闲散贝勒!未免过重!

可是其后,皇阿玛对他的态度却不似这般疏忽,尤其是近日总是叫了去在暖阁里一说就是两三个时辰,可在朝上也不见有任何说要复用他的意思。就是连张廷玉这个看脸色行事的,也是没有半点儿要替他说话给皇阿玛搭戏的意思。我就想啊,这定是皇阿玛的示下,抹去他一切的事务,是让他静下心思来做这些事儿,好为皇阿玛为我大清朝谋些福祉,做的不好,只说是他个人而为,与人无尤,可若是办的漂亮办得好,只怕…平步青云的日子还在后头……”

一席话说罢,屋内几人纷纷蹙了眉头,各自端着杯子一言不发,还是老十憨直,想了会子之后一掌拍在桌上“都是自小没了额娘的,凭的什么他老二这么招待见!哼~”

这话另三个不怎么赞同,纷纷朝着老十斜了一眼。我们额娘都健在,也没见皇阿玛待见,你吵吵个什么!老十自觉说话不妥当,哼了一声,重又坐下,拎起酒壶就灌了一口。

“十四弟,近日可见着四哥了?”

“我有些日子没见着额娘了,他倒是散了朝偶尔过去瞧上一眼,八哥有事?”

“也没什么,只是咱们三个与四哥说不上别的,你却是不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何妨不跟着他去历练历练呢?”胤禩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在瓷杯上轻弹了下。

十四年纪虽轻,却并不幼稚,知道这八哥定是话里有话,挑了眉毛抬眼看了看“八哥,有话不妨就直说,虽说我跟四哥是一母同胞,但论起情分来,还是八哥你深些,总也忘不了小的时候儿,总是八哥你护着我,我那哥哥心里眼里就只有个老十三!”

胤禩浅笑,轻摇了摇头“八哥总不能害你,只是既然咱们如今已然与二哥他们走成了陌路,势必也要就这样走下去,否则就更无立锥之地了。八哥也没别的意思,既不让你去做什么违背良心的事儿,也不会像你十哥那样儿让你去捣乱,再怎么说于皇阿玛跟前儿总也得把你推出去。

老十三自打跟着二哥被复用以后,皇阿玛待他已经不如以前,眼下正是你该表现的当口儿。你若去应个差事,一来,皇阿玛知道你是八哥这边儿的人,放在四哥跟二哥那儿做事办差,也是个暗示。二来,八哥一直觉得你堪当大任,不去历练历练怎么让皇阿玛看见你呢!你尽可以去表现表现,也好让皇阿玛对你另眼相待!

再者,我总觉得日行百里也有失脚的时候儿,所谓行差踏错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保险这事儿成了自然是件好事儿,可也繁琐的紧,自是需要不少的帮衬才成,这其间正如你十哥所说,油水大,坑也深,一不留神就会出上些错误,八哥只要你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也就是了!”

十四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是八哥叫自己去做个细作,只是他说的合情在理,想想也确是这么个事儿,反正行事上都是听命于他老二,与自己的亲哥哥胤禛并无多大牵累,何况在老十四的认知里,要说出个贪污*案他老二是有前科的,可自己的那个冷面冷心的哥哥确是万般不能的,所以权衡了一下,也就点了点头“八哥说的是,只是不知道我那冷面的四哥会不会允了。”

再说胤礽这边,李卫把那几十号人带到了后院儿里头,连吓唬带吼也没问出个大概来,胤礽看的无趣,也料想到这些人不过就是随手找来的乌合之众,压根也问不出什么,索性吩咐李卫关到衙门晾两天放了也就得了!

开保登册入卷的事儿截止到酉时天一擦黑便宣告结束,只是还有很多还没有轮到的百姓,迟迟不肯散去,胤礽亲自出面保证即日起日日都可随时来此登记入册,这样才算是放下心里的石头,渐渐的散了去。

前院儿街上的喧闹渐渐告终,留了一地的痕迹,便是连摆放登记卷册的一排长桌子也给拱翻了两张,册子散了一地,李卫正招呼着人捡拾。胤礽这厢则忙不迭的给一个个大学士们说着热乎话,这几个平日里连查个卷宗都得让小太监代劳的大学士们,估计来之前根本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形,一个个来的时候兴致勃勃官架十足,只是这会子也都摊在椅子上,胳膊止不住的发抖,以至于对胤礽的问候下来需要回礼这样的基本礼数都有些罔顾,做的有些敷衍。

胤礽拿起了几册账簿翻了翻,交底给了随侍在一旁的十个账房先生“几位辛苦了一天原该叫你们回去歇了,只是行事需得谨慎,务必要心中有数。所以还烦几位再留一会儿,把这些列个条目出来,我也好有个交代,当然,加班费本贝勒是不会小气的!”

几个账房虽说累的紧,但是主子发了话哪敢推脱,更是不敢追问这个什么加班费是个什么东东,各自怀抱了一叠的账册,前前后后的进了院子。

胤礽转向张廷玉,笑了笑“中堂大人这一日想必也是累了,不过您也看见了,方才我也翻看了一下,大致有一万多百姓都有登册,保单最低每单也要纹银三两,何况还有众多种类,他们当中也不乏有多买的,这个数目我也不好估测,大致要等到过个几日,这个风头儿过去了,才好有个准确的数字,届时我自会跟户部那儿报备了,也好跟皇阿玛有个交代!”

张廷玉也对今日的情形暗暗称叹,虽说料想应该是不错,可这般场景却是始料未及,想着这银子能一解国库吃紧的当务之急,心里也是乐的,当即拱了拱手“贝勒爷行事难料,总是出乎臣下之臆想,实乃黎民之福社稷之福啊!”

别过了张廷玉,胤礽也是倍感疲累,虽然这一天并没有东跑西晃,可是心里也是一直提着的,唯恐会出现什么差错。这会儿坐着软轿,乘着夕阳的一片暗红色,半眯着眼朝着自己的府邸行去。

刚进了府邸还没喘口气,嫡福晋瓜尔佳氏就搀扶着还乡祭祖数日的王琰,步履姗姗的打花厅那儿过。这王琰一副老态龙钟,衣帽也不鲜亮,两颊有些塌陷,也是一脸的风尘疲惫。胤礽赶忙走快了几步,从瓜尔佳氏手里接过王琰的胳膊,也不让他行礼,就这么又给搀到了正厅落了座。

瓜尔佳氏亲手倒了杯暖茶先给胤礽一杯,复又端了一杯递给王琰“爷~谙达等了您会子了,刚回京,自己的府里头还没顾得上回呢!臣妾去张罗些晚膳,您跟谙达先说着话儿,很快的!”

瓜尔佳行了礼转身退去,胤礽转向王琰“太傅一路奔波,怎么不先回府去歇着,莫不是有什么事儿?”

王琰摆摆手,面上虽一副疲态,但眼中却亮得很“老臣虽这几日赶回去祭祖,可京里边儿的事儿却是一件都没落下,时刻都在惦念着贝勒爷的动向啊。”

胤礽一叹“唉~胤礽这回又愧对太傅的一片伯乐之心了,这回被罢免了一切的职务还被降成了贝勒,实在是有些汗颜。”胤礽知道这老头儿是太子的授业恩师,这个年代的太傅们俱是博学多才能者多,他们放弃了本该鹏程万里的仕途,把一辈子的心血跟期望都寄托在了自己所尽心教育的皇子身上,虽说也不免有押宝的意思,可谁又能说这里面没有几分真情意在呢!也许这王琰注定了没有那光宗耀祖配享太庙香火的命,不管是真正的胤礽也好,还是自己这个穿越来的也罢,看来注定是要辜负他这一片舐犊情深了!

王琰连连摆手,面上没有丝毫惋惜的意思,反而相当灵动“贝勒爷别这么说,眼下虽说看似贝勒爷成了闲散宗亲,可老臣可不这么看!

依着老臣来看,这可正是万岁爷的高明之处啊,万岁爷知道贝勒爷您的这项新政利于民生朝廷,有意扶植。可有一句话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贝勒爷武安天下,文治盛世,不知道这背地里已经招致了多少的怨怼。

身在其位要抓他的漏洞毛病简直易如反掌,谁能担保在这为人处事之上就没有一点的行差踏错呢!即便是皇上英明不信谗言,可也架不住谣言四起啊,若真是四处遇敌,只怕万岁爷届时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不好回护了!

可是现在就不同了,贝勒爷在朝无职无权,却还有这么个贝勒的爵位在,这是皇上有意要让贝勒爷放开了行事啊!贝勒爷自该更是尽心竭力的办好这件事,办成这件事!”

胤礽闻言想了想,觉着在理,坦白讲,近日的一抹到底确实让胤礽有些小小的不服气。此番叫王琰这么一开解,更是犹如醍醐灌顶,也是有了些生气。

“太傅的一席话说得我这心里开阔了许多,唉~现如今也就是太傅您还能这么跟我说说话儿!解解心结!”

说到此王琰脸上一暗,也是一叹“可惜老臣老了…不中用了…说句掉脑袋的话,其它几位爷甭管怎么说也都相互的有个帮衬,唯有您……唉~您也该找个谋士在身边儿,凡事也好有个商量才是啊!”

胤礽一叹,这想法自己不是没有,可是放眼当今谁又能是这个谋士呢?“太傅,这话说着容易可并不易行!人心都隔着呢!”

王琰半晌不言,默了一会儿,忽又道“老臣这回回乡遇上了个本家的后生,相谈之下,实为此人之文采机智所折。若是能得了他做了贝勒爷的谋士,则必可成就一番事业!”

胤礽也是一奇,看来这王琰今日忙着跑过来就是要给自己纳谏贤才的,就是不知道他所谓的这个本家后生究竟有多大的才气,能让这个素日不与人相与的王琰为他说话“哦?能让太傅青眼的人,我倒是有几分好奇,太傅不妨引荐,我也好相与一番。”

“唉~不提这个还好,提了我十一肚子的气!此人叫做王露,原是我本家的一个旁系之亲,早年随着祖辈落户在了绍兴,考过科考,但屡屡落地,倒不是他文采不出众,只是他那性子,什么话都敢说,什么句都敢写,上回的科考还落了个大不敬的罪名,还是我从中周旋的这才脱了干系!

但却因为为人太过耿直在狱中没少受罪,断了条腿,如今成了跛子,今生怕是再与殿堂无缘啦!”

王琰说得遗憾,胤礽听的心颤,怎么这描述形容人生际遇跟那个大名鼎鼎的邬思道这么相像?

胤礽咽了口唾沫“此人姓王?”

“是老臣一个本家,不过他却从不用这个名字,说什么要做不羁之人,事事不安世道,愣是把自己的姓名变成了号,反倒邬思道这个称呼自称!”

咕咚~胤礽一个出神把手边儿的一个花瓶碰到在桌儿上“邬思道…邬思道…”

第122章 佟国维啊佟国维 养心殿的暖隔里一君二臣正守在御案边上小声嘀咕着什么,站在周围陪着的也都互相打着眼色,李德全儿已经送了第二壶大红袍进去,出来的时候儿也是美滋滋儿的,平日就稳健轻快的步伐,今儿个因为主子爷康熙的龙颜大开,更加显得轻盈飘逸。

“衡臣,区区的三日竟有这么多吗,朕听你的意思,似是仍有络络不绝之势,”

“回皇上话,臣初看的时候儿也是诧异的很,道是我京城之内天子脚下民生富庶,每每总觉不可相度,今日微臣倒是尽信不疑了!”

康熙笑意深了几许,轻轻点了点头,对张廷玉这话听得很是受用。一旁的佟国维也是心里高兴,毕竟这钱都是要放到国库之中去的,以往吃紧的时候儿,皇上总是会不时提起那档子官员亏欠库银的旧事儿,虽然自己并未借过那银子,可自己的侄儿隆科多可是欠了银子的,总这么说着,自己这老脸上也挂不住啊!如今可好了,这也算是开了源头,打今儿起万岁爷大概就再也不会因着没有银子发愁了吧!

“张大人说得极是,这也是吾皇圣德明照治国有方,诶~~只是微臣有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康熙正乐呵儿着,心里琢磨着畅春园的北边儿也是需要修缮一番了。忽的听的这佟国维的话,手上一顿,微微敛了敛笑意“讲!”

“贝勒爷此项新政开先破例,实乃是创新之举,但是国法有制…但凡此等收入按例均应缴纳赋税,可是咱们大清开国的各项税法之中,就没有这么个名头,臣身为右相一职,不得不有此一问,还请万岁爷明示!”

康熙哦了一声,笑孜孜的瞧着佟国维,稍顷转向众人“你们怎么看?”张廷玉不动声色的转了下眼球儿,将眼一眯,回避了诸位臣工抛过来的眼神探看。

众人找不到依托又心里没底,不免有些支吾起来,这那了半天也没人站出来道个所以然来,之说些模棱两可的场面话,到底也没表明态度。

康熙摆了摆手,倒也没想再继续为难这些人,眼风扫了眼撂在桌上那厚厚的一摞银票,又扫了眼佟国维,金石之音飘摇而下“你是想跟胤礽征这个赋税呢…还是朝百姓们要啊?”

“贝勒爷为国开源创新政,谋的是一方福祉,也是为朝廷效力办差,所为公!所以…怎么还能征贝勒爷的税呢?”

“哦?那是要征百姓的喽?”

康熙语气一挑,眉毛也跟着上扬了些,朝着佟国维看了看。佟国维不置可否,只是拱了拱手,算是默认。

康熙一讪“自打有了更名田直至朕亲政的第十五个年头,朕就颁布了一条法令,‘滋生人丁,永不加赋’!也才在一片狼藉乱时之际,求的了一分安宁,才使得其后余年民众得以休养生息安然于世!”

康熙话音一落,自下自是一片赞叹英明之声,康熙眉间一簇,神色不怒自威待众人声色渐息,这才又接口道“这才过了多久,虽不是与那地头税人丁税一回事,可也难保就没有巧立名目之说!你们就这么见不得百姓乐呵乐呵,朕也安生安生!

胤礽这回弄的这保险一事,初试虽是告捷,也算是鼓舞民心的一项举措,无非是想给百姓一个安乐一个想头…也是给朝廷免了些负担,才算是真正的以民养民!

朕本意大力扶持,逐日完备,你们不思怎么帮衬着出力,尽日的都想些什么呢!哼!别打量着朕不知道!”

佟国维老脸一红,自己一把年纪在康熙身边儿虽然是没有做到房玄龄一般的地位,可康熙也从未当着这么些官员的面儿训斥过自己。本来自己也没那个心给康熙泼冷水,但是八爷几次三番的暗示下来,也实在是找不出别的名录给胤礽扣什么屎盆子。我老佟夹在你们父子之间实在是不好做啊!佟国维心里的委屈汩汩的冒,表面上却是不敢流露,见康熙不郁,赶忙撩了袍子跪了下去“微臣也是为社稷着想,此事其间繁琐,微臣焉有不知之理,可正是如此微臣才觉得是该有个管制才是……”

“哦?管制?朕看是束手束脚才是!哼!”

“啊???????散了啊?”康熙正怒气飙升,一屋子一片寂静,忽然有人出声儿,自是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康熙先是一愣,待看清了是谁之后,也是无奈一叹。

这出声儿的按照辈分排下来,康熙得管他叫声叔叔,今年八十六的高龄,耳朵跟眼神儿都有些不好使,可这个也算是为今世上除了太后以外,算的上康熙唯一的一位本家叔辈的人物了。康熙每逢有了什么政绩或者功德时候儿都会把这老爷子接进宫里来,一来让太医院的太医们给瞧瞧身子骨儿,开些个养身的药汤子让他拿回去喝。二来呢则是康熙的一点儿小私心,就是想在长辈的跟前儿表表功绩。今日康熙本是心情不错,本打算好好跟这个皇叔唠唠的,谁知道半途被这佟国维说的没了心思,又想到了自己那个让自己肠子快悔青了的永不加赋!

康熙十五年的时候儿自己才多大,哪里懂得什么从长计议给自己留点余地。眼见当时三藩祸乱内属造反又皇权不稳的时候儿,整天焦头烂额还顾不上来呢,谁能想的这么长远!说句不嫌寒碜的话,那会儿甚至都与索额图商讨过举国返回关外的事儿了!哪里会想到自己一番机缘天命下来,得以让大清在数十年之中繁盛如今!现下的人丁数儿,只怕要高于那时十几倍甚至几十倍之多!而那些该死的土豪劣绅还有这些该死的皇亲贵戚们,那又是聚敛了多少的奴才包衣!如何的日入斗金!可自己呢,却只能端着架子把自己当初那句豪言壮语的永不加赋实行到底,这其中的辛酸泪又能跟谁说呢!这个该死的佟国维,哪壶不开提哪壶,是想讽刺朕不是!

老王爷睁了睁昏花浑浊的老眼,在圈椅上费尽的动了动屁股“皇上…如今库里又进了这么多银子,咱们是不是可以涨些俸禄了啊?”

康熙很想开口斥上这皇叔几句,可又恐自己圣德有亏,只好强压下这口气,朝着李德全摆摆手“还不快把老王爷送回府里修养去!以后都把药送到他府里头去!别再进宫来回折腾了!”

李德全招呼了几个小太监稳稳当当的把老头儿抬了出去,康熙心情稍事平和了些,看着这一干人等也是心烦,挥挥手叫他们退了,只留下了张廷玉在屋里。

“这个佟国维!打量着朕不知道他什么心思吗!哼!都是些孽障!”

张廷玉眼皮一抬,眼神儿也清亮起来,一改方才的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上前一步拱了拱手“皇上!佟大人也并非一己私利,无非是想的多了些…”张廷玉这话说得很隐晦,可康熙却能听的明白,这群臣两个自是难得的投契,也是张廷玉心里素质不错,身形也摆得正,这也才在长久下来,渐渐为康熙所倚重。

“哼!这才好了几日,他们就不能让朕消停些时日再闹吗!”

“皇上,既是如此,微臣以为倒不如就派个人过去。”

“你也信不过胤礽?”

“臣不敢!只是臣觉得即使这回皇上给驳了,日后忠贝勒在行事上也难免会有疏漏,届时还得是一番说辞,为图一方清净,不妨遂了!于贝勒爷那边儿也是个提醒!也能省却日后的诸多掣肘!”

“衡臣~你的几个孩儿也是这般吗?”

“微臣的几个犬子怎敢与皇子们相比,个个近迂的很!”

“他们倒是不迂,还个个机灵的紧呢!唉~就老十四吧!前而倒是跟朕说了想要历练一番,以前打策妄的时候儿也跟着胤礽一起待过,该是好相处。再者…他的身份也合适…”

“皇上英明!”

作者有话要说:题目无能的我每次想题目都要很久,真是郁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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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谁泄了爷的图?(一) 正月里北京城降下了第一场大雪,天儿寒地让人不想伸脚,胤礽一大早瑟瑟缩缩的起来,即便是屋里头暖着四个炭火盆儿也还是觉得凉。只是早朝还是得上的,虽说现在身份还是个贝勒,在朝上的那点儿差事也叫康熙架空到了说啥啥不算的地步,但是随着康熙态度的渐渐好转,也在一个月之前恢复了每日的站朝听政。在众人眼中这位贝勒爷许是又能重获隆恩,但是于私下里来讲,胤礽其实对康熙暗送的这样的秋波并不感冒,倒不如老婆孩子热炕头来的舒服。

保险的事儿胤礽已经做了三个来月,手底下办差的人渐渐的明白了规律章法,凡事再不必亲力亲为,除了每日送递的账册跟汇编之外,倒是不必再让胤礽有什么挂记。这三个多月只赔付了十五比额度较小的单子,但也着实让老百姓们放了放心,明白了这盛世保险果然所言非虚照章办事,这种口碑相传了一番,在近几日来逐渐降低的承包数量又有了一些回升。

按说一切都该是风调雨顺顺理成章的,可不知道怎么着,今儿一起来,胤礽这右眼皮就是一阵止不住的跳,心里也是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安。匆匆的起了床,暖帽外氅一罩连早膳也没顾上吃,就出了门儿去。

紫禁城午门广场四方的天空因为阴天变得一片暗淡,暗灰的天上仍旧有雪花稀稀落下,打在暖帽之上,很快就消融了。天未露曙光,青白的宫道是一种泛着蓝青的色泽,显得异常的阴冷。胤礽每日的朝事到得不早不晚,总是能碰上些前往文华殿偏殿等着早朝的文武大臣们,阿哥跟朝臣遇在一处,其实是挺让人头疼的一件事,尤其是对现在尚算京城之内炙手可热又

颇富传奇色彩的二皇子。适逢迎头碰上了,都是一副谦恭谨慎欲拒还迎的样子,让人看着生厌。

今日的早朝设在了乾清宫中,康熙并没有召集了满朝的文武官员,太平盛世的时候儿,武将也只是轮番着传唤,倒是近日因为保险这项新政,涉及的户部跟文华殿当差的大学士们很受待见,三不五时的被召唤到康熙那儿说上几句。

康熙依旧是一成不变的风神矍铄,不管寒暑严寒,明黄腾龙纹样龙袍着的一丝不苟,端坐大殿之上,举手投足间尽是睥睨众生的傲然神态,不怒自威。

按例朝臣们若是无事启奏的时候儿,多半儿是捡些歌舞升平的事儿出来对着康熙一番马屁,今儿个佟国维跟马奇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闹,把自己职责分内的事儿汇报完了,就是朝着户部也就是老四的衙门口儿张口要些往年严冬闹荒的赈灾粮食,这些都是老四职责之内,他这个人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琢磨不着的,这个佟国维伙着几个八爷党的朝官你一言我一语,倒说得老四失职一般。胤禛也是好脾气,垂头不语,站军姿一样英姿挺拔,临了给康熙上了个折子,康熙展开一看,却是老四奏请今年的越冬赈济粮提早运抵重灾区,也省却天寒冻雪,道路阻隔,届时耽误时日之类,倒是比佟国维几个更是详尽,反倒显得他们对老四自户部调粮运量一概不知,登时把佟国维这个当朝右相堵得无话可说,急赤白脸的偷瞄着康熙的神色不再说话。

康熙一直是一个表情,只是瞥了佟国维一眼夸老四办事稳妥,还不忘把国库充盈的事儿拿出来表表,顺带又夸赞了胤礽几句,反正看着这俩儿子的眼神儿就是透着这么股子喜庆跟赞许。胤礽也没表态,只是觉着今儿这朝事上少了什么,趁着跟康熙说话的时候儿,偷偷扫了下,猛的发现张廷玉竟然缺席!这个张廷玉工作热情吃苦耐劳的精神头儿直追劳模焦裕禄,别说外面儿下的是小雪,胤礽敢说,即便外头现在下的是刀子,他也得顶着缸披着铠的奔来上朝,漫说是不到,就是迟到也是不大可能的。

胤礽正胡琢磨着,忽然听见身后有些响动,其他人自然也是都有所觉,各自朝外边儿偷眼瞄着,却见张廷玉一路上脚底下倒腾的厉害,竞走连着小跑,若不是还得在意着自己的身份,估计能撒丫子跑起来。胤礽这一看,心里头就是一滞,隐隐的觉得只怕这事就应在这儿了……

张廷玉一路赶过来,到了近前先给康熙行了个参礼,随后抬手捧着一张折子递过头顶“臣方才接到这折子,奏说福建发生暴动!”

一言激起千层浪,就连已经走过来准备接下折子的李德全儿也是顿了顿才接下来,小跑着上行了几步递到了康熙跟前儿。康熙闻言早就站起,迎着李德全走过来劈手夺下。

“反了!真是反了!!”

康熙眉毛陡然蹙起,不复方才的平和之相,面上的怒意已是不言而喻,“胤礽!那个蒸汽机可是你弄出来的?”

康熙这一问,不止是朝上立时安静下来,胤礽更是一愣,怎么无端的扯到了这上头?嘴上也不敢耽搁,抬腿迈了一步站了出来“是儿臣督造。”

“好哇!好!”

“……”

“你看看这个!”啪的一声,折子被掷在胤礽脚下,胤礽不明就里,弯身捡起来,仔细端看起来。这一看也是一惊,折子上说明福建出现一路打着反清复明旗号的逆贼,专门在福建沿岸寻衅滋事,故意劫掠往来巡视的官船,福建官府派人清剿,可是不善水战的清兵屡屡吃败,每战多是船毁人亡,而随之而来的是本就不算太平的台湾,竟也跟着起势,这回索性不打什么反清复明的旗号,就以郑家军自称了!几番交火下来,清军士气大挫,而造成这般局面的原因却是,暴民的简易船竟然是装了那机器的,所以行使迅速,进退起来也是快捷神速,致使清军大败的主因便是此处。

胤礽手中的折子险些没掉在地上,那机器只怕当时之中只有自己这个穿越人且还是机械学科出身的穿越人才能弄得出来,可是自己只搞了那么一个庞然大物,而且也早在江宁的时候就装在了那艘官船上。可是这搜船已经被自己驶来京城,现在还在专属朝廷的码头仓里边儿扣着,且那台机器上至关重要的部分已经叫戴梓全部拆卸下来,没有完整的机械图是不可能会被复制的。就算是当初那些个参加制造的工匠也是每人只负责一个部分,别的完全不知情,而自己回来的时候儿还带了几个一起回来严格的打散安置了,也就是说,他们不碰在一处是根本不可能有再制造一台的可能的,那么这些在福建暴民船只上装载的机器又是怎么回事?

胤礽猛的抬头对上康熙一双震怒的眸子,满是怀疑。

“皇阿玛…儿臣没有!绝不可能!”

“不可能?难道是他们编排出来糊弄朕陷害你的不成!”

“不!皇阿玛!此事事关重大,儿臣行事的时候儿必是有万全的把握,断不会有任何一个环节可能会有所疏漏哇,这不可能!会不会是误报!”

“屁话!误报?亏你说得出口!若非是确有其事他们焉能将你做的那什么机器说得清清楚楚!”

“皇阿玛~儿臣想二哥总不会做什么于我大清不利的事儿,当初造了这东西也是想强我大清的海事,如今竟然不胫而走,到不一定会是二哥走漏了风声,也许是他身边儿的人也说不定啊!”胤禩迈了一步,站在胤礽身后,到似是在求情。

康熙顿了顿,眼神见出一抹狠厉,胤礽一下子联想到了戴梓,康熙本就对他不甚信重,更是因为他汉人的身份跟旷世的奇才,上次只是想要发配,还留了他一条性命,可是这次福建暴动牵累国本还是小,眼下康熙财大气粗不怕军费不济,只是他刚刚平复了外族的忧患,难得的四海升平了一阵儿,康熙心里已经渐渐的有些膨胀,甚至于朝臣们都有的上表打算让康熙在开春的时候趁着祭祖的吉日良时,顺便去泰山封禅去了。这个时候儿又出了这档子事儿,他是一时老脸挂不住,所以这个盛怒的时候儿,戴梓即使无辜,只要是他觉得有一丝半点的怀疑,那也势必是要杀了他一解心中之忧了。

“皇阿玛!这更不可能!儿臣在江宁时所用工匠只是分派行事,若非聚在一处是不可能知道别人的差事的,而事后儿臣已是带了几个回京严格控制着,他们根本不曾出京半步。而戴梓其人自那次之后,就一直在儿臣府上,他的一举一动儿臣都可说是了若指掌!皇阿玛明鉴!”

康熙并非迁怒滥杀的昏君庸主,刚才是盛怒之时,这一时半刻的也平息了些,想想胤禩跟胤礽的说话也是不无道理,胤礽的本意早就与自己说过,只是自己一直在犹豫着,这件改建水师的事也才耽搁下来,而其间胤礽又忙着做这个新政的事情,何况在对利上,胤礽虽然见得出爱财,但也并非到了那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许是真的有些偏差。康熙静默了些许,眼光在大殿上环视了一圈儿,金石之音飘摇而下“责于成龙调派福建严查此事,务必究其根本,速速奏报与朕,不得有误!”

第124章 谁泄了爷的图(二) 散了朝事,胤礽回府的一路上都行的忐忑,进门之后径直的奔了后院儿戴梓所在的小跨院儿而去。这小跨院儿在整所宅子的最北边儿,紧邻着院墙而座,独立而居,不繁复,图的就是一个清净。

这会儿雪已经住了,地上铺着一层的浅霜,戴梓不喜欢有人打搅,总是把奴才们赶的远远的,所以这处不常有人走动,只是每日落了晚,才会有个洒扫的过来收拾一下,戴梓就是在这里过着大隐隐于市的恬淡日子。何况自打胤礽的蒸汽机弄出来以后,戴梓更是着了魔一般,终日的闭门不出,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见天儿琢磨着这机器的原理,期望有所改进。

胤礽一路循着戴梓常待的那间儿西屋奔去,挺冷的天儿门房竟是大敞着的,里头隆隆的声响儿透出来,胤礽一脚踏进去,屋里头戴梓正撅着屁股盯着撂在地上的小号蒸汽机细看。

“大冷的天儿,先生的屋里倒是暖和!”胤礽在戴梓跟前儿没摆过架子,进了屋后随意在椅子上坐下来。

戴梓似是吓了一跳,脸巴子险些贴在小锅炉上,随即站起来便要行礼,被胤礽伸手止住。戴梓脸上带着几分喜色,“贝勒爷,您看,老臣在这个地方加了个机括,由此通过这推进的力再增加一次,速度还能更快上些!回头再把它改小一些,碳条许是还能省下一省!”胤礽打眼儿瞧了瞧,暗赞这戴梓不愧是个机械天才,这便与瓦特兄弟发明蒸汽机之后经过十数年改良后的那种更为贴近,如此的历史机遇,不知道经了这次福建暴动的事件之后,康熙还会不会采纳

胤礽叹了一声,面上现出一丝无奈“先生,只怕…这机器不能再施行下去了……”

戴梓手上一顿,一下子收了笑意,怔怔的瞧了胤礽片刻“贝勒爷,这话怎么说?如此大兴国立之事,难道皇上打算放弃了不成?”

胤礽复又一叹,瞧了眼戴梓面上的焦急,轻摇了摇头“福建出了暴动,朝廷在水战上吃了大亏,而暴民的船队却都装载了咱们的这个机器…皇阿玛怀疑…是我为图一己私利将草图泄了出去,而这么一来…只怕皇阿玛会对这东西有所忌惮,而宁可做个守成之君了……”

“这……这怎么可能?贝勒爷,当日咱们就是为防这万一,便是连工匠都是分开来制作零件的,而最后的装备工作则是咱们二人完成的,他们都不知情!何况为防其泄露一二,您不是还从江宁带了几个工匠回京,都在京里安置下来,这些人可说是就此江南江北再无可聚,不可能会有什么纰漏啊!”

胤礽蹙眉,戴梓所讲同自己所想的一样,这泄密的事儿绝不会是出在自己这个环节,而胤礽平时又没有个交往的人,更是不可能会对别人透漏过,也是没有半点头绪,现在也只能是寄希望于是福建上折子的官员们搞错了,不过是为自己水战失利找的借口托词罢了。

民间发生暴动只怕是任一朝代最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的大事,这几日来,朝野上的气氛很是肃杀,仿佛又回到了胤礽经历过的初废太子那时候儿,甚至比那时还要压抑难熬。人人自危都怕此刻与这二皇子沾上什么关联,原本因为保险一事而每日热络不绝的贝勒府门前又变得一片清冷。

这几天康熙虽然对福建动乱一事并非时时挂在嘴上,最多的是开始做一些未雨绸缪准备应战的工作,朝野上众说纷纭,每个人这朝事都上的战战兢兢。就连一贯高调的佟国维这几日也甘于人后,不被康熙点了姓名,是绝不会多说出一句话来的。

临近了小年的时候儿,被派到福建查案的那个小于成龙总算是递来了消息,于成龙本人也是风尘仆仆的赶回了京师,一路飞风尘还没有洗尽,就急匆匆的递了腰牌。这时候儿并未赶的及早朝,而是在一个还算暖和的午后,这封急信才被送进了乾清宫西暖阁,递到了康熙的手上。康熙即刻又传令下去,把几个刚刚准备修整回府的皇子跟大臣召了回来,西暖阁中又变得有些拥挤。

这个小于成龙胤礽知道,记得有一句诗写道“冰清玉洁两于公,名姓相同志亦同。”说得便是出在康熙朝的这两位同名同姓又同德的清官,老于成龙在康熙三十五年就已经病逝于治河任上,胤礽自是无缘得见,如今这个小的,必得要会上一会。

众人被召进西暖阁的时候儿,屋里除了康熙跟李德全儿之外,还有一个人,三十来岁的样子消瘦清隽,鼻梁挺直,唇线硬朗,虽然面色不是很好,但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清亮有神。康熙正稳坐在榻子边缘,手里托着一纸奏折,凝眉看的仔细,众人进了来,也不敢有大声响动,只相互照应了一下就各自选了个位置站下,胤礽年长身份特殊,向来也是站在离着康熙最近的位置,恰巧跟这位早到的官员站的相邻,其身上入鼻些微的汗湿味道,浸在一屋子的龙涎香里,有些酸酸的味儿。

康熙忽的合上折子,脸色很不好看,似有若无的朝着胤礽扫了一眼“查实了?”

“凡牵涉者微臣都已经羁押起来,据匠人们说,图纸是福州陈家铁铺里流出来的,那个店主微臣已经严加审问过了,他只说是花了高价从京城购入的,至于谁是卖家,他并不知情!”

于成龙说完,打怀里掏出一张信笺似地东西,双手捧了由李德全交递给康熙。康熙展开看了看撩眼朝着胤礽的方向看了看,伸手一送,李德全立即会意,捧着那纸又递给了正在发愣的胤礽。

“瞧瞧,这可是你那图?”

胤礽连忙伸手接下,眼珠子死死锁在那图纸上,面色渐紧。这张纸虽然不是胤礽用来绘图的那张掺了金沙的纸张,画技虽说不错,但许是因为并不能搞懂那些是什么东西,所以画的比较生硬,有些地方明显见得出临摹的痕迹,但是却是事无巨细并无遗漏,胤礽此刻可以肯定的是,这确确实实是自己亲手绘制的那张的翻版,因为即便是一样的东西,若非一个人制造的,其间的零部件必然不可能万全一致。

“却是儿臣所绘的图纸…”

“哼!”康熙鼻子里一声冷哼,眼光在胤礽身上定了定,继而转向于成龙那边。

“那些人压在何处?”

“微臣知道此事重大,不敢擅断,所以已将一干涉案人等,皆数带回了京城,现在刑部衙门里头羁押着。”

“该说的都说了吗?”

“回皇上话,微臣觉得他们似是当真不知情,再问也是一样。”于成龙知道这些工匠并无罪过,只不过是接错了活计而已,虽然自己并未直接参加审问,但其间动用刑具必是势在必行,恐怕身心具以受累,再不堪重刑。所以心里面有了考量,打算暗示康熙就此作罢。

康熙闻言神情却并不放松,紧蹙了眉头,起身在龙案后走了几步,忽的转过身来“私通洋务,为虎作伥,伯仁之罪!先且羁押在刑部大牢之内,三日后,午门处斩!!”

康熙闻言大骇,虽然明白康熙这么做是想防患于未然,不想此事再扩大下去泄露的更多。但是那好歹是活生生至少二十几条人命,只不过是收了银子干活儿本身毫无谋反之心,却平白的搭上了性命,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帝王的心就这么狠吗?胤礽想也没想,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同时跪下的竟还有站在一旁的于成龙。这于成龙本意是想让这些匠人们少受些皮肉之灾,可竟没想到康熙会有这斩草除根的意思,此刻也是见出了慌乱着急。

“皇阿玛~匠人无辜啊!何况福建本就动荡,此时该是笼络人心的时候儿,若是以此无妄之罪,实难平复人心啊!皇阿玛三思皇阿玛三思!”胤礽这个头攮在地上,却是用了十分的力道,咚的一声,在这屋内竟是听的如此真切。

于成龙膝行了两步,亦是一脸悲戚“皇上~忠贝勒所言极是,此时行事万万不妥啊皇上!匠人们不过是做着分内的营生,并无罪大恶极之罪啊皇上!若是就此问斩,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啊!于我皇圣德有亏,圣德有亏啊!”‘咚’的一声竟是比胤礽的磕的更响,脑门子上已能见出青紫,抬头时却是毫无所动,满眼的热切望着康熙。

康熙负手站在龙案后头,面上神情始终如一,听了于成龙的话眉毛一挑,面上忽的变了颜色,胤礽暗道不好,这个于成龙常年派驻直隶府,并不是京官,与康熙见面的时候并不多,见得只怕也是康熙和善亲和的一面,对于康熙那种唯我独尊又心高气傲及其自负的另一面知之甚浅。圣德有亏四个字,着实让康熙听着刺耳了些。

“圣德有亏!哼~朕御极五十个年头,减免苛捐杂税,每及闹灾时候朕抽空国库已解民难。福建道阻且长民生疾苦,朕的确有些鞭长莫及,可他们竟敢反朕?这么多年了,什么反清复明,光复大汉!屁话!难道朕不能让子民安居乐业吗?朕竟还比不得前明的几个昏君了不成!”

康熙怒气很大,也顾不得圣尊,连放屁这种粗话都爆了出来,可见气极。

张廷玉佟国维等自是马上站出来安慰一番,歌功颂德声一片,须臾才让这位九五之尊找回了些平衡,气色也缓了缓。瞧着于成龙,轻声一叹“朕知你护他们的心思,朕又何尝是想赶尽杀绝!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朕想你也见识过那些装了这机器的船只,运用起来是何等的轻便疾速,倘若这图真的流传出去,你就能保证其他各方的子民都是一心忠诚于朕的?再者,尔等谁又能担保这三十几个匠人之中就没有这回暴乱的反贼呢?

朕不欲杀之,只是情势所逼,却也不得不为之…”

康熙一番说话,让于成龙也没了脾气,康熙说得不无道理,天下虽定,可四方反清的组织却屡禁不止,实在让人头疼,若是这东西流了出去,只怕还会挑起动荡,于国于民皆是不利。气氛沉闷了一会儿,康熙将视线向其他人扫了扫,最后定在老八身上“胤禩!”

“儿臣在!”

“你主理刑部,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

胤禩微微一顿,颔首道“儿臣遵旨!”

胤礽回府的一路都走得浑浑噩噩的,任他如何想也不能放由三十几条性命便于此断送了,如果知道会有这一日,这个什么狗屁改革自己还会不会这么坚持下去!都说民重君轻,只是今日才知道,这百姓的命真如草芥一般,只是康熙的一念之间,就要没了…

胤礽回府的时候儿已经入了夜,几个老婆依旧在正厅等着自己回来,稍稍收了些落寞神色,草草的吃了一些东西,瓜尔佳氏自然瞧出了胤礽的不对,这些事情自家的爷从未向其他的爷那样儿避讳着自己这些女眷,反而乐得说出来,一份坦然更让人心里暖和。今日本该是轮到她伺候胤礽就寝,只是小格格才刚种了痘,身身子有些发热,瓜尔佳氏心里也是放不下,悄悄的就把清音拉到一边儿,嘱咐她好好地劝劝胤礽,就带着一干的侧福晋侍妾等一一退下了。

闺房之中红烛燃的正炙,映出了一室的暖意,美人儿依旧是眉眼儿带俏,*也还是那更深韵娆,只是胤礽却完全没有往日的那股子精气神儿,由着清音给除了衣裳,就这么仰倒在榻子上,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床帏发愣。

“爷…万岁爷又让爷为难了?”

胤礽轻摇了摇头“皇阿玛只是在做他认为对的事儿,只是我一时还无法接受。唉~音儿,你…见过法场枭首之刑吗?”

靠在怀里的身子明显一颤,“奴婢见过…很小的时候儿见的…”

“你说…他们疼吗?”

“……臣妾想…该是锥心的吧……”

“唉…”

“……爷…万岁爷…要杀人了吗…”

“是我牵累的他们…我不该搞出这什么破机器的!”

“爷~~您是一番好意…这是他们的命……他们的命……”

“音儿,怎么哭了?咱们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今儿乏了,我搂着你睡吧!”胤礽见清音面颊带着两行湿润,心里也是内疚,好端端的跟她说这个作甚呢!

“爷~你待清音真好…”

“那是当然,睡吧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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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谁泄了爷的图(三) 胤禩瞧上去面和斯文,其人却在手段和心肠狠辣程度上丝毫不逊色于康熙,就在奉旨办差的第二日,刑部衙门里头便传出了囚徒食物中毒的事件,除了那被羁押在内的三十七个福州匠人之外,连同同监的十六个羁押钦犯一并中毒身亡,朝廷开恩,此次身亡的囚徒准许其家属领回尸身发葬,还特意从京郊享有盛名的寺庙中请来了德高望重的法师,为死者进行超度,很是为朝廷博得了些名头。为此康熙大大褒奖了主办此事的胤禩一番,在一片哀戚悲歌之中,康熙下诏,擢升胤禩为廉郡王,

一个月后,福建那方传来消息,称与之隔海相望的台湾省郑家势力蠢蠢欲动,几次过海挑衅,更是搅得一方不得安宁,整个沿海地带民不聊生民生很是动荡。康熙已经连续三日夜议朝政,与往日不同的是最近被频繁传召的是以往较为清闲的武职官员们,只是每回的召见似乎都不尽人意,到底也没拿出个主意,那些个京城武官,多是在太平之年擢升官职,兵法之道也多是出自书本之内,煌煌而谈个个说得有来道去,只是在说到派谁过去平息暴动这个问题的时候儿,一个个低眉敛目不敢抬头,推诿搪塞的意思显而易见。康熙虽然生气,但也不能一一的治了罪去,强用兵只怕更会适得其反,索性有人推举出了一人,乃是大将施琅之后,现任

户右侍郎一职的施世纶。

这个施世纶胤礽亦是如雷贯耳,后世的时候儿还曾看过以他为主演的影视剧作品,知道此人为官清廉,深得民心,且其祖父施琅乃是当年平定台湾之乱的大将,在福建当地享有盛名,派他去许是可以稍稍平平民心,而且对台湾来讲也算是个震慑,也唯有他才会为了保住祖宗的脸面,能尽心尽意的把这回的差事办好。

此回很可能会牵涉到水上作战,尽管康熙对胤礽所造的机器存有抵触情绪,但是为了能在此回的战事上不止暗亏,还特意让老四胤禛连同内务府官制蒸汽机并大肆装备战船以备战时之需。

胤礽一方面对此回的事情心存歉疚,另这机器是自己督造,临战的时候儿只恐出了纰漏于康熙更是刺激,虽然曾发誓再不涉战场,但是也不得不跟康熙请了命,要求进驻福建临战。康熙应允,还指派了老十三胤祥一同前往历练,允其好生休整一番,即日便随船队一起出发。

其实要说修整,这回胤礽也没什么好要准备的,虽然请命同去,但此回不同于上次策妄的战事一般待遇,既没有一个前锋营统领的将职加身,也没有堂而皇之的任命。胤礽蓦然发现,自己的身边除了李卫跟戴梓还有一个已经老态龙钟的王琰之外,竟是再无可用之人,不免心里荒凉。索性舒术还算够意思,虽然这回他并未获准随在胤礽身边护卫,但也在康熙的授意下,在大内侍卫当中挑了两个拔尖儿的手下拨给了胤礽做贴身侍卫,以护周全。这二人是去年新晋的侍卫,本家都是下三旗的旗人,一个叫巴彦一个叫雅尔檀,都是年方二十挂零的岁数儿,正是英姿勃发飒飒之姿的年纪,盘问下来竟还跟舒术沾些亲故,所以胤礽觉得还算贴心。

出行的当日天儿还算不错,只是寒风里裹着大氅也觉不出暖和,再好的天儿也指不上。胤礽一行一大早就赶到了京畿运河的码头,算算行程随着改良过的船只行到福建大致有个五六天的光景也就差不多了。

胤礽赶到京畿码头的时候儿,老十三跟老四两个已经等在了那里,十三一件儿竖领儿的貂皮氅子,眉宇间尽是英气,瞧着似是对这回能临阵督战很是期待,反观老四却是一脸的苦大仇深,仿佛胤祥这是要去龙潭虎穴一般。胤礽到的时候儿,那兄弟俩正说着话,见了胤礽过来,几人之间相互问了礼数,虽然胤礽与老四的关系比不得他跟十三,但眼下到底还算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所以也得了老四几句关切的话。

时候差不多,胤礽正欲登船,忽的见不远处近了一行的人马,细一瞧可不就是老八几个带着亲随正赶过来。胤禩一骑枣红色良驹,厚氅罩肩,头上顶着大绒的暖毛,红宝石的顶子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冒间六颗东珠饱满润泽,面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越是近了前,那笑容就越是扩大一分,整个人瞧上去神清气爽,喜上眉梢。

“二哥四哥,十三弟~刚从皇阿玛那儿赶过来,险些误了送二哥跟十三弟!还请见谅!”隔着还有十来米的距离,老八几个翻身下了马,眉眼儿带笑的缓步走了过来。

胤礽自打这胤禩处决人犯这事儿过后,莫名的对他生了些厌恶,本来好大喜功争名逐利,男儿汉所为,倒也算是有志向。只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单是看他行事狠辣且又为了掩盖真相不惜施手将令十余条还未定罪的囚徒一并处决的手段,就令胤礽不寒而栗。下令的虽是康熙,但康熙却未见的能够下手祸及其他,可这老八,温润白净犹如个气质翩翩君子一般的人,竟是能做的从容。

“有心不怕迟,八弟几个这不是爷赶来了吗!倒是这大忙忙天寒地冻的还得赶来给二哥和十三弟送行,倒是让二哥心里不忍了!”

“二哥说哪里话,咱们兄弟之间说这就生分了!来~这是九弟从他那楼里特意拿来的竹叶青,这个时候儿喝它最是清冽,咱们就用它做这壮行酒,预祝二哥跟十三弟这回亦能够凯旋而归!”

“是啊是啊,咱们都没有打仗的本事,也只好留在京里头,给二哥和十三弟烧烧香,祈祈福什么的!”老十打后边儿拎着一坛子酒跟过来,这话一出,身边儿的十三就往前站了一步,眼里尽是恼意,被老四拉了一把,也才稳了下来,轻哼一声,嘴角挂了一丝讥诮“十哥这话虽是糙了些,可也是这么个意思,上回二哥大破策妄叛军功不可没,此次又有了那机器,还有戴先生那两船的火炮装备,定能凯旋而回,十哥倒也不必晨昏三炷香,弟弟倒恐回来以后,哪个庙里又添了个和尚!”

“老十三!你这什么话?咱们好心好意的来送你,你倒说出这个,好歹我也是你十哥,这酒我若是敬了你,按照礼数你还得给我还礼呢!有你这么目无尊长的么!”

老十这话胤礽倒也听出了别扭,只是懒得去理会他,只是他那一句‘咱们都没有打仗的本事’倒是让胤礽省起不久前张廷玉的那番话‘今后所为究竟意在疆土还是功在朝堂?’是啊!仗打得多了,若是有朝一日康熙觉得自己是块儿当兵的料子,一个脑子发烧索性封了自己做个大将军,那可就完了!什么开创纪元!什么改写历史!除非带兵造反了!自古以来数的上的名将无不连年征战沙场,即便是太平盛世的年月,也多是戍守边关,从此后大漠冷月长歌玉壶,只怕再与翻覆成败无缘了。张廷玉那日竟是要来点化自己的吗?

第126章 路遇饿殍 福建地处东海之滨,东北与浙江省毗邻,西部、西北与江西省接界,西南与广东省相连,东隔台湾海峡,与台湾岛相望。由唐而兴,景色秀美,文化则可追溯到原始时期,其临海的地理优势,更是让福建享有‘海上丝绸之路’的盛名。只是在这个时候儿,因为满族的皇帝对海上的角逐并不看重,反倒常有抑制,可陆路对于福建这个多山的省市来说算是一个弱势,所以即便是产自武夷的上好香茶,还是不同时令的珍惜草药都无法大批的运到相对于繁盛的江南或者京城一带。且三藩之乱和台湾之战以后,民生很受影响,连年受战事骚扰的民众无法安心生计,加上历任到福建上任的官员,多数抱着山高皇帝远的心态,并未将朝廷颁布的利民政策贯彻的彻底,反而横征暴敛只为一解私利。三年任职期满,则甩手而去,由得下一任的父母官继续气压盘剥。几代人数十年的光景下来,搞得民心动荡草木皆兵,对为官者更是痛恨的彻底,以至于在个别的镇乡,常有百姓弑官的事件发生,在康熙朝,福建可说是一个让朝廷棘手的地方。

胤礽一行乘船一路行到仙游,沿途上倒是领略了不少的天然风光,奇山秀水美不胜收。便是连几日来郁结在心的愁绪也散了不少。行至仙游后不久,船队的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

“报~~~贝勒爷,前头像是河道淤塞,咱们的船恐怕过不去。”胤礽跟戴梓还有胤祥正在船头说着话儿,巴彦火急火燎的打绑缚在一起的另一条大船上跳过来。

“淤塞?”

“是!据报,说是仙游县内河受污,当地百姓们就开凿了条临时的河道,饮水灌田,导致此一处的水量骤减,无法承载咱们的船只重量,通过的话恐有搁浅的可能!”

“内河受污?”胤礽很是费解,眼下这时候应该没有什么废料污染吧,何况灌田的又不必非得是纯净水,是什么污染竟是让老百姓们连灌溉田地都不愿意用呢?

“属下不知,探子也没有回报,属下再去查!”

“倒是不必,既然是引河灌田,想必也不是一日半日就好的,咱们却也耽误不得。这样吧,巴彦,戴先生和十三随着船队转走厦门县,虽绕道而行,有个一两日也差不多了!”

“二哥,你有什么打算?”十三听出胤礽有意不同行,自然要出声问一问。

“坐了几天的船了,脚底下都轻飘飘的,反正离着也没多远了,想骑马走官道,也顺便看看究竟是什么污染了内河水源。”

“二哥,弟弟跟你一道吧,反正船上有戴先生在就够了,这些天我坐船坐的都想吐了,不接接地气,实在是不舒服啊!”胤祥在胸口拍了拍,说得倒是实话儿,头一天的行程下来,这小子脸都绿了。

胤礽在胤祥肩上拍了拍,“好啊,那咱们哥俩儿就好好看看这仙游县的风土人情,听说这里风光毓秀,便是仙人也忍不住要来游上一游,这地名儿也是因此而来的吧!”

胤礽本打算留个雅尔檀跟在戴梓身边儿保护着,可戴梓坚持不受,说是船行水路,且每艘船上都装有机器跟火炮,该是万全无忧,反倒是两位皇子,陆路荒山野地,该是多带几个人才妥当。胤礽想想也对,就留了巴彦跟雅尔檀两兄弟,还有十二个精锐的侍卫,待寻得了马匹之后,就与戴梓别过,朝着码头往东的大道上一路行去。

一路行进过了江淮一地,气候就渐渐的暖了起来,本来穿戴的皮毛大氅早就脱了下去,只着了件轻便的青衫长袍,进了这仙游境内改换陆地,气候更显温热,骑着马走了一段路,额上竟除了些汗水,扭头看了看老十三,这小子倒是一脸的惬意,神思都在身边儿的奇山秀水间,眉飞色舞的却是比在船上的时候儿好看了些。

胤礽正想打趣他两句,忽然李卫打马小跑了过来,这小子十哥做斥候的出身,初涉仙游,又没个本地的人做向导,一路上总得有人鞍前马后的打探着,李卫便自荐做回了本行,在胤礽跟老十三启程之前,就已经先一步打马上路,走一段引一段,不厌其烦,倒也仔细。这忽然的跑了回来,定是前边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了,胤礽眉头一挑,渐渐放满了速度。

“爷~~前头有逃难的,要不咱们绕道吧!”原来是遇上了逃难的灾民,胤礽倒是没什么忌讳,反倒想迎过去也顺便打探一下看看这里的民生境遇。

十三是个侠义的人,闻听此说,也是生了同胤礽一样的想法,所以,即便是随行的巴彦跟雅尔檀出言反对两位皇子涉险,可也没法搅了这两位爷的心气儿,索性吩咐一干人等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务必护着这两位爷的周全。

李卫也不必再先行一步去打探什么,一行人不急不缓的沿路行进,走了大致一盏茶的功夫,前面便影影绰绰的有些人影晃动,胤礽知道是遇上了李卫所说的那些难民,蓦地清明一片的心情,渐渐的蒙上了一层晦涩。

“让开让开~~我们这儿没吃的!走开走开!”狭路相逢,必是会有碰到的时候儿,远了胤礽只是依稀的看得出人影儿,近前才知道这些人是何等的落魄。这大致十哥二十来人的逃难队伍,男女老少都有,最胖的在胤礽看来比李卫这个精瘦的小个儿还要纤细,就是成年的男子,也是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队伍之中有三个女人,都是衣不蔽体,虽然身子袒露着大半,也已经顾不得羞臊,只用污泥糊了身子,就这么随在队伍后头,走的缓慢。

几个护卫自然的牵动马匹,把胤礽跟胤祥两个护在当中,以防被这些饿的六神无主的灾民冲了架,只是他们的这一举动只怕是多余,因为就这几个人的身板儿跟精气神来看,别说是老弱妇孺,就是那四五个壮年汉子捆起来也不够打一个来回的。

这些灾民路遇胤礽这伙人,起先也是意外,但是见了他们个个衣着光鲜,还有马匹上挂着的包袱以后,也确是是出了些骚乱,忍不住饥饿的孩童睁着一双略带浑浊的大眼,直愣愣的瞅着,看的叫人心酸。

“二哥…”胤祥忍不住在身边儿唤了一声,胤礽扭头看了看,见他满眼的怜悯,也正合了胤礽的意思,索性点点头,胤祥一乐,转头朝着李卫“狗儿~架锅!”

“哎!”李卫也是寒苦出身,见了这般情景自然心中也不落忍,十三爷这么已吩咐正中了下怀,连忙招呼着两个侍卫架锅起火,把随身带着的白米下了锅,招呼着那些难民先停下来歇歇。

一番叩谢自然免不了,纵然是胤礽受着有愧,可也阻止不了,只是连忙下了马,让随行的侍卫们看看还有什么干粮没有,先是拿了几个饼子给了那几个孩子。

“老丈~你们这是打哪儿来的?家里头这是遭了什么灾了?”闲坐一旁,胤礽也不拘规矩找了处地方随意坐下,就近问着身边儿一个老者。

“唉~咱们是仙游清流县的农户,祖辈都靠着那一亩三分的薄地过活,他们也都是临近的几个乡民。虽说日子清苦,但也总算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儿,可谁知道前不久,县里头来了伙儿强盗,没少杀人呐,还抓走了村中不少的壮年男子,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唉~造孽啊!”

“强盗?官府不管吗?”

“官府?他们倒是派了人来查案子,可也不过是问问罢了,也没见什么动静,反而后来这伙儿越发的猖獗,后来竟是又来村子里抢粮食!还糟蹋村里的女孩子,唉~陈家的二闺女那是多水灵的娃娃呀…叫他们…叫他们糟蹋完了就给杀了,尸体扔在野地里,让野狗啃得不成形了…唉~造孽呀!!造孽呀!!”

胤礽闻言眉头深锁,最是听不得这种大恶的事儿,心中已是有了定夺“所以你们就跑出来了?”

老汉摇了摇头,抹抹眼角的泪水,长叹一声“唉~家园故里,怎么能说走就走呢,若不是到了万般不可的地步,咱们还是愿意守在家中的…

后来的一些日子,这伙儿贼人倒是不来捣乱了,咱们也以为就此就会安然无事,可谁知道后来村里流经的那条小河,原本清澈见底,咱们的饮水交田都靠着它,却突然变得昏黄浑浊,还散发着一股子臭气,流到田地里,庄家都不能成活,村民们没有水,自然不能再待下去,这才成了逃难的……”老汉说着,忍不住抽泣了一阵儿,恰在这时米粥已经熬好了,李卫端了两碗走过来,递与胤礽一碗,又递了一碗给那老汉,老人家连连道谢,端着碗也顾不得烫嘴,大口的喝了起来。

胤礽心里沉重,自然喝不下,将米粥给了一个小孩儿,就起身踱了开去“李卫…去查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老娘赶上了~阿门~~~~

第127章 宴无好宴 胤礽并不是钦差的身份,没有到福州地段儿也是不能漏了行藏,所以施了粥食之后也不能再管其它,即便是如此,那些灾民也是千恩万谢,倒叫胤礽觉得有愧了自己的担当,受的有些无奈。

别过灾民,一行人继续沿着官道往前走,只是愈是行进,就愈觉得景色凄凉。大致走了一两公里的行程,官道两旁就开始渐见荒凉,即便是行在山路之中,在这个季候里虽然不至于绿树成荫,但最起码也不似北方那样枯干着枝桠,可这里道上一侧满目的断枝碎叶,地上的草皮也是疮痍遍布,胤礽所能识得的路边常见的几种野菜也都被刨的只剩下带着泥的根部扔在路旁,该是方才所遇的那些灾民一路行过来留下的痕迹。

胤礽眉头锁的越发的紧蹙,一行人方才的谈笑风生也渐渐没了声息,一路走的沉默。转了两个小山包,景色也是愈发的荒凉,但与方才所经之地却又不甚相同,此处草木皆茂,植物也不见有被人果腹充饥的迹象,却也并非所常见的青葱绿色,而是泛着乌色的墨绿,瞧在眼里也是突兀,虽地处山腹之中植被的郁漳之气也是难免,可这处随着阵阵山风入鼻的却是难闻的腥臭之气,倒似是被暴晒了七八日的死鱼的腥臭味道,于这山中小路上未免有些奇怪。

这味道闻久了自然不爽利,队伍之中属胤祥这个皇子最为娇贵,一进了这段山道,小子那眉头就越皱越紧,还掏了块帕子掩在鼻子上。

“二哥,这是什么味儿?”似是实在憋闷的难受,胤祥夹了夹马肚子,朝着胤礽这边儿凑了凑,拿掉帕子,很是吐了几口混气。

“腌臭了的咸鱼吧!”也许是抹了臭豆腐再腌制的,胤礽如是想。

“咸鱼?”胤祥一脸迷茫,胤礽想到他一个皇子阿哥,珍馐美味还吃不过来,哪里知道咸鱼是个什么东西!脸上挤出个笑意,刚想玩笑一番,没想这会儿忽来一阵山风,迎面灌了几口恶臭之气,忙闭了嘴,也难抑胸腔憋闷,险些没作呕出声。

“爷,闻着不是好味儿,指不定是什么烂在了下风口儿,咱们紧跑几步,先出了这个凹子再说?”李卫见胤礽有些干呕,十三爷也是一脸的憋闷,加上这味道实在是怪异,闻多了绝对没什么好处,所以话一说完,才见胤礽微一点头,就先一步策马跑前面开道去了。

许是风势的关系,转个弯道,那臭味儿就淡了不少,方才在山道上疾驰,屁股底下也是颠的火辣辣的难受,胤礽虽然现在的骑术也能拿出去说话,可比起胤祥跟那几个护身的侍卫来就差了好多,最先有些吃不住,叫停了几人,打算原地歇歇脚再说。

李卫人机灵也细致,待到伺候着胤礽跟胤祥两个下马安生了,便随手抄了个水囊,打算临近寻一处水源,打些溪水给主子解解渴。这才没走一会儿,就火急火燎的从身后的林子里跑了出来,神色有些慌张“狗儿,怎么了?水边儿遇上熊了?”

“爷~熊倒是没遇上,只怕这水咱们却也没法喝了!”

“哦?”

……

这水源离着胤礽等人休憩的地方儿不远不近,从后边儿的林子里穿进去,能听到隐约的水声,循着走过去却是一段回路,还有个一两公里的脚程,正是方才经过的那一片臭味浓重的地界儿,李卫这小子腿脚奇快,来回竟也能走的神速。只是胤礽几个就没这么快速了,由着李卫在前边儿引着,直走了将近半盏茶的时候儿才看见了一潭溪水,只是这溪水竟也罕见的发着污黄的颜色,与常见的山间清澈见底的小溪流水差别很大,且离得越近,竟越是有股子奇臭,较之方才在管道上的那股味道更为浓郁了些,竟有些刺鼻。

“这水…”胤礽在离着那浅溪不远的地方儿停了步子,其他人也跟着停住。

“爷~奴才家乡闹大旱的时候儿,水虽说也不干净,可也没见过这样儿的,怪不得那老头儿说连庄家都种不了,您瞧那溪边儿的草,也跟着打蔫儿了,估摸着也是活不过这一时半日了。”

李卫捏着鼻子声音有点儿发闷,生在这没有污染的年月里,他们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地沟油,什么是废水污染,胤礽虽也诧异,但面上比他们要淡定些。

“咱们紧赶些路,前边儿是不是就到了仙游的镇上了,他们的县丞大人是不是那个曾在京里任过一年,后被贬谪来此的柳道和?”来之前,胤礽倒也做了些功课,福建的大小官员名录好歹的记下了些,这个仙游县的县丞因为曾是老八的门下,所以胤礽也就特别的留意了一下。本来按照行程这仙游不过十哥途经之地,原是不打算去跟他们打交道的,只是途中所遇,胤礽又实在是想知道些缘由,心里思忖了一番,叫过了李卫跟两个护卫,把别在腰上表示皇子身份的腰牌摘下来递了过去“一路探过去,告诉他们,爷来了!”

有李卫先一步赶去仙游县城之内,胤礽一行也不急着跟近,这臭水潭子自然不能久留,顺着原路返回了大道,一路闲散的往前行着。

再说这仙游县衙之内,本来这个柳道和恃才傲物自视甚高,虽说十年寒窗也是一肚子的文墨,可惜未免好大喜功,整日不想着担好自己分内的差事,而是四处钻机着机会,总想平步青云。当年因为刑部弊案,他多少算是个沾边儿的,所以老八也就顺势把他拢在了门下,却也并非他多有才情,所以后来复辟了之后,老八几个只是在康熙面前折损了颜面受了些训斥,可他们这些涉及在内被牵扯的则被下放到了各省乃至郊县随便安了个差事,也算是康熙仁厚。

可这个柳道和却不知悔过,见日的还是痴心妄想,总想着有朝一日还能够重回朝上,享有那面圣之尊。所以凡是事关乎京中的大小事宜,都是想尽办法的钻机打听,只是苦于无路,只能在仙游熬着日子。这回李卫的忽然到来,更是言明那个颇有写传奇色彩的前太子就在过来的路上,柳道和自认机会来了,也不想想胤礽一行到底是因何而至,只觉得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行动上哪敢怠慢,即刻发了官文通告给下属四郊五县的几个官员,又在仙游县城内最好的仙人台饭庄找来了几个厨子,不顾李卫的阻止跟推脱,一行人富丽堂皇大张旗鼓呼呼啦啦的赶到了离着仙游县城市十里处的一座二层竹楼,这儿盛传原是当年仙家化身造访的福地,并非凡人所建,而是一夕而成,平日里只是派人看守打扫,不曾用过。这回这个柳道和也不顾什么冒犯仙家的罪过,就在这竹楼的下边儿搭建了临时的简易后厨儿,鸡鸭鱼肉应季鲜疏源源不断的往里送着,早就顾不得什么荤不荤素不素了。

胤礽一行到的时候很是吓了一跳,原本还算宽绰的管道上呜攘攘挤了一个列队的人,前几排的都是青石官服黑绒凉帽头顶红缨的在职官员,后面儿的人就杂了些,除了衙门上的差役以外还有许多衣着光鲜,白白静静的人。

李卫早一步迎了过来,被胤礽眼神一瞪,缩着脑袋,退到了胤祥的身后。胤祥一乐,抬眼儿看了看管道不远处已是起了炊烟的小楼儿,嘿嘿一乐,朝着胤礽凑了凑“二哥,甭埋怨狗儿了,估摸着这也不是他的意思,反正咱们的干粮也都散了,这一路上颠簸着过来,我可是饿了,咱们入乡随俗,也别显得太局外了不是!走走走~好好的先喝上一杯,我这嗓子眼儿都快起烟了!”

胤祥先下了马,甩着步子走了过去,立时便有几个官员打扮的迎了过来,倒也不怕他们没见过皇子,只那迎在最前面儿一个像是最有气派的一名官员一声十三阿哥,胤礽就知道这人必是打京里贬谪到此的柳道和没错了!因为有机会面见过诸位皇子阿哥的人除了这个曾经在京任职的柳道和之外再无别人。

胤礽朝着这个柳道和端看了几眼,朝着李卫一挑眉“惊了这么些个人,回头爷再找你算账!”随即收了一脸的愤懑,换上副老八的招牌笑脸,也迎了过去。

小竹楼的二楼本就不大,此刻挤满了迎驾的四郊五县的官员,虽然一楼也是摆了几张席面的,但是谁又愿意错过这个跟皇子拉关系的最佳时刻,所以有的官员宁肯忍着跑了几里路早就饿得饥肠辘辘的肚肠,也要硬挤在这楼上凑热闹。这小楼本来就是竹子搭建的一处景致,又是常年没什么人来,所以条件比较简易,也就根本谈不上什么结实,这会子挤了这么多的人,压的楼板吱呀直响,听的胤礽是胆颤心惊。

“贝勒爷,咱们这穷乡僻壤之地,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二位阿哥,见谅!见谅!”这人胤礽不认得,只是在李卫的提醒下知道此人是仙游县的一个守备,人长得有点儿胖,看着倒还面善。

胤礽看了眼桌上都快要挤的掉在地上的菜肴,勾唇一笑“委实不错了!”

“那位大人来的匆忙,咱们实在是没什么时间准备,贝勒爷先凑合着用,等咱们回了县城,定不能再薄待了两位阿哥!”柳道和起身端杯,先干为敬。胤礽笑笑,不以为意,倒是胤祥显得豪爽些,也是站了起来,端着酒杯,饮了个干净。

“柳大人,我倒以为这些就算是优厚了,咱们一路走过来,可是见了不少的逃难百姓啊!”胤祥是个性情中人,胤礽早就见出他笑中的冷漠,那些难民的境遇这般的凄凉,询问下也是说衙门不肯出粮救济,可眼见着自己一行到来竟是这般排场,也是一口气憋在心里,倒是胤祥先问了出来。胤礽也不阻拦,径自端了杯子饮了一口,偷眼环看四周。

“……这…咱们县虽不大,可也有十来个乡里,诸事不能尽知也是有的,只是现在不涝不旱的,咱们的衙门里也没接到什么地方上报的灾情啊!”柳道和默了半晌,询问似地问了身边的几个官员,那几人也是顺应着吱声点头,都不承认有什么灾情。

“没有?难道我们在路上看见的还是鬼了不成?”老十三气盛了些,似也是懒得与这些人交汇,语气莽撞了一些。

“十三爷息怒,也许是近日来福州那边儿的乱子书情紧急,下官一直是谨慎以待,大概疏失了些批报,待下官回去之后即刻查明了,定会给十三爷一个交代!

哎~早听八爷说十三爷仁义,下官一直无缘与十三爷攀上话,今儿算是弥补了这个遗憾了,呵呵,十三爷放心,下官回去立刻彻查此事,只是现下,二位阿哥一路奔波,还是先用点儿吃食吧!”

柳道和为官多年,压场的话自是有一套说辞,这般的说法看来,这家伙也是明知道这什么饥荒不饥荒的压根就不是这二位皇子该管的事儿,也是没有什么顾虑,又搬出了老八,显出了交情,也是想跟胤祥交个底儿,说明自己到底是胤禩的人,凡事上总不好太过为难了。

胤礽一笑,上回江宁擅自调兵的事还耿耿于怀,也是对这个时候儿的越权有了些认知,官场上的事儿绝不是任意而为的。凡事再有道理再有理由,也抵不过居心叵测四个字重!

胤礽怕十三较上劲儿,行了几步站在十三身边儿“柳大人也是身不由己啊,鞠躬尽瘁的到底也是肉身一具,反正咱们这回进了福建属地,横竖没个个把月的也是走不了,虽说这回只是从办的差事,但叨扰是肯定的了,今儿诸位也是给咱们兄弟二人接风,咱们就不说这些个,且先都安心喝上几杯!”

胤礽端了杯子,也算是打了圆场,柳道和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跟着举杯,气氛也算是有所调和,只是众人咂嘴的留香还没淡去,就被屋里一阵狂笑止住。

只见临窗的一个人,也是一身的皂青官服,年龄不大,也就是三十来岁的模样,只是举止上相较这些文绉绉的官员要大为不同,方才胤礽也没有注意过这里,此刻看去,他似是一直这么闲散着,坐在窗框上,一条腿曲在胸前,手里边儿执着一支酒壶,仰头豪饮,丝毫见不出诸人中木讷程式的姿态。

“该喝!该喝!醉眼看花处处锦,也就是醉了才能见出这世间万般的锦绣,那些污浊破落都能泯在里头,酒,可是好东西!”

“方绥!两位皇子在此,你不得放肆!!”

第128章 阴谋再见阴谋 柳道和一声暴喝出去,方才让那个倚窗小的恣意的方绥收了声浪,扭过头来那眼底却是一片寒霜罩面,只是在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唇角还绽出些许冷笑。其人长的算是斯文俊朗,却也有几分英武透在那双浓密黑眉之上,一双眼睛清明透彻,几丝怨怼也都写在其中。一身的官服着的不算规矩,至少头上的那品顶戴就没像其他官员那样自始至终的罩着,而是被他随手的丢在了脚边的窗台上。

他胸前的补子上是一只鸂鶒,象征着他七品的官衔,这样的级次在胤礽的接触中还是少见的,只是这人却丝毫不见菲薄之意,在一群官阶皆在自己之上的大人们毫无忌惮畏惧可言,便是在此刻与这个高他三级半的县丞的对持中也不见畏缩的意思,反而更是添了几抹凛然之色。这让胤礽挑起了兴趣,在一群谦卑恭维之中,这般的傲然孤隽也算是一朵奇葩了,兴许这仙游之行的突破口正在此处也未可知。

柳道和跟几个官员自然是老大不乐意,神色间也见出了些紧张,“方绥,今儿可是给两位阿哥洗尘接风的好日子,你可别自找不痛快!你不是告假在家中休养了吗?谁准你来的?惊了二位皇子,看我怎么收拾你!哼!”

柳道和紧走了几步,跑到那方绥面前,胤礽看不到他的脸色,却也能在他的口气中听出气急败坏的调调儿。其实胤礽本心里是很想把这方绥叫到跟前儿来好好问问的,只是碍于这种场面,自己的一时急切,只怕是也问不出什么,还得给方绥带来什么祸事,也只得佯作一脸的不屑,端坐在椅上兀自品着茶水。

方绥不动声色朝着胤礽跟胤祥的方向看了两眼,眼中的那点儿清亮蓦地一暗,鼻腔发出一声冷哼“卑职以为自己的病已经大好了,现在忽也觉的有些不适,扰了二位皇子还有诸位大人的兴,卑职这就告退!”

“你!哼!”方绥也不待那柳道和说什么,径自朝着胤礽跟胤祥作了个揖,拾起暖帽掸了掸,袍角一掀下了楼去。

胤礽眼色朝着李卫瞥了一眼,这小子立马儿心领神会“爷~太医给您配的安神药是时候儿用了!奴才给您取去。”

胤礽点了点头,佯作无力的抚了抚前额“怎么这么不仔细,才说了让你带在身上,速速去吧!”

仙游的夜有些闷闷的湿气,蒙着一件披风遮的严实,加上走的急了些,身上出了些细汗,黏黏的,很是不适。拐过了一条长街,住了步子“还有多远?”

巴彦从面探了几步,瞧了瞧“爷~不远了,过了前头的那两户人家就到了,白天卑职跟到这儿,瞅着他进去的。”

“瞧着这个方绥倒是个寒苦出身,朝廷不是都给配备官邸吗,我瞅着这儿也不像啊!”胤礽抬眼看了看周围房舍,均是有些破落的屋子,有些还斑驳着墙壁,在夜里更是显出些破败之相来。

“卑职打听了,这个方绥原籍就是这里,家里头祖上是教书匠,算是书香门第,只是祖辈也没发迹过,到了他这儿,考取了个功名,做了个从七品的都事,估摸着不会再有什么升迁了!至于这官派的府邸,在京里头倒是施行的,只是这仙游地远,到底是户部的令子没到,还是什么别的缘由,这就不好说了!”巴彦浅显的把白日打听到的这方绥的家事交代了一遍。胤礽了然点头,遂又提了步子朝前走去。

再说这方绥自打白天从那郊外的小楼儿里告退出来,自然也没有再回县衙里去当值,索性临街上打了二两烧酒,备了几样下酒的小菜儿,就这么一路晃回了在冒尖儿胡同里边儿的这处老宅之中。一个人闷在房里。且歌且醉又吟诗弄画的闹腾了一个下午,直到了掌灯的时候儿才趴在桌儿上睡过去。

巴彦上前叩了叩门,半晌才传来老迈浑浊的声响儿,有些破旧的门板吱呀半敞后,打里边儿探出半拉身子,却是个头发斑白的老丈。“二位找谁?”

胤礽跟巴彦都是着了便装,只带了四个侍卫,也都留在了胡同口那里,主仆二人一身的素色衣裳,瞧不出身份。巴彦拱了拱手“老人家,请问方绥方大人可是住在这里?”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眼,将门又敞开了些“二位离歌姓名,稍等等,我去跟我们家老爷说一声儿。”

“老丈不必麻烦了,咱们自己进去就是了!”巴彦不等那老丈再说什么,就将身子一搪,挡在了胤礽身前儿,拦下了那老头儿,胤礽也不多话,自顾抬了步子走了进去。

胤礽来到这大清朝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了,对这时候儿那见方的小跨院儿什么朝向什么布局也算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自然不需人引路。何况这不过就是一处两进两出的小院儿,连个园子都没有想,想要找到主人的位置根本不需要谁引路。进了二院儿,胤礽也没有碰见二一个人影,心道这方绥也算是个异类了,房子破败不说,就是连家丁仆从也不见配备几个,只有这么一个年老的门房守在前院儿,这哪里像是个官家。

小院儿空聊寂落,三间屋子只正屋儿的内室,隔着窗棂透出些昏黄的光线,影影绰绰着这么一个人影儿,歪在桌边,胤礽笑了笑,提了步子走了进去。

这屋儿不大,但也算是翻修过,墙壁刷的很白,屋内的摆设与这个时代其他的书香门第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墙上挂的,跟桌上摆的东西的好坏有所差异罢了。胤礽抬头看了看这正厅墙壁上挂了副陶渊明的《爱莲说》笔体苍劲有力,颇有些豪士的风格,只是其间却透出些顿挫潦草,显出提作之时作者的心境并不平和。整间屋尚算整洁,只是有着读书人固有的风格,随处可见叠卷着的书册,随手能取倒也方便。

屋里边儿透出一股酒香,比不得午时自己用过的那些,闻起来冲了些,再看看桌上的狼藉,想来这个方绥回来之后就自己这么一直喝着闷酒了。也不知道这会子还能不能醒过来?

胤礽伸手推了推歪在桌上的方绥,换来他一声闷声,胤礽眉头微皱,心说,你小子这醉成这样儿,我还能问出什么来!可自己在这儿也没有多少时间可耽搁,只怕是过了今晚,明儿个又得被那些官员们缠住,平白的浪费了这些光景。

心里想着此处,索性也不管别的,端起桌上还没喝完的小半碗酒,掺和着在墙边儿的脸盆里舀了大半碗的凉水,兜头顺手就浇在了方绥的脸上,随手又将空碗丢在他面前。见他一个激灵张开了眼,面上故作一脸惊诧“怎么睡着也不见稳当!吓了本贝勒一跳!”

方绥其实并未醉倒,只不过心中郁气借着酒意打了个瞌睡,早在胤礽推他的时候儿就有所察觉,再被这冷水一泼,当即也就醒了酒意,正欲发怒,待看清眼前人之后,犹自愣了一会儿,使劲的抹了抹脸,这才确认下来,马上歪歪斜斜的站起身来欲要行礼。

胤礽伸手一托“不必了!没得旁人,不必这么多规矩!”

方绥犹在梦中似地僵了僵“贝勒爷?您??您怎么在这儿?”

胤礽嘴角勾了勾“换了床睡不踏实,想着今儿你对本贝勒无礼,这就找你算账来了!你的胆子可是不小,不把你的上司看在眼里,还不把我跟十三阿哥看在眼里吗!”

方绥自然不信胤礽是想要来算账的,一掀袍角,还是给胤礽下了跪“下官唐突了两位阿哥,自当领罚!”

“怎么?现在你知道怕了?晌午的时候儿你倒是叫咱们脸上无光了啊!”想想这小子甩甩袖子就走了,胤礽也实在是觉得有些失了颜面了,只是不知怎的,总是觉得这方绥在某些地方跟后世的自己颇像,同样的一切靠自己,同样的受到排挤,只是自己还算幸运,不乐意干了还可以拍屁股走人,可在这大清朝可不一样,胜了的固然鸡犬升天,败了的有时候甚至连姓名都要一起送掉!这又免不得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意,选择夜访也是想要寻个缘由,对这仙游的事儿有所了解,毕竟初来乍到的,福建的事儿还没有定夺,这仙游再出个什么状况,可就真是折手了!

“贝勒爷…”方绥刚想张口说话,却被胤礽抬手止住。

“方绥,我来问你,你在这仙游当官几年了?”

“回贝勒爷,下官是四十六年考取的功名,如今已经有五年了!”

“不短了,知县也该换了两回了,怎么你还一直是个小小的都事?”

“下官…无用!”

“无用?我看过你上的条呈,衙门里的事儿想必都是你经手的吧!我只纳罕,活儿你没少干,怎么五年了还没个升迁调任?”

“下官…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你倒说说怎么个不合时宜?只怕是你太明白了吧!”

“下官……”

“今儿我来这儿是想听句实诚话,若是你还有顾虑掩或是还有犹疑的话,就当本贝勒没有来过,明儿个一早递个辞呈到衙门,还是回去做回祖上的营生,多教些敢直言不讳的学生出来吧!”

“贝勒爷这是在嘲笑下官……下官在任五年,不敢说这仙游事事过手入目,但大事小情,凡事刊载在县志之内的都是经我手笔的。贝勒爷想要知道什么,下官只要明了,便会知无不言。只怕…只怕贝勒爷知道了也并无用处啊!”

“旁的不需你管,你只需告诉我这仙游县内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方绥闻言忽的直了身子,直愣愣的瞅着胤礽看了半天,看的胤礽直发毛,却也得装作镇定自若,与他对视着。

“贝勒爷~只怕这仙游又将是祸事一桩啊!”

“你知道什么?说!!”胤礽闻言,再看他表情,知道必是十分重要的事,他又说了个又字,自己这回来这的目的想必这些人也都知道,他这么说,难道还能与福建的动乱有所牵扯,掩或是还有什么阴谋?

“福州动乱,绿营屯兵备战,朝着四方的乡县征粮,咱们仙游本来还算是积粮尚多的一处,只是忽然仙游境内竟无端生出许多祸事,搅得民不聊生,先是入乡入室烧杀劫掠,本来以为是山中悍匪或者是战事之地逃散过来的匪类所为,可一查之下,却并非如此!

贝勒爷知道咱们仙游土地肥沃,百姓也多以农户为主,虽然算不得富庶之地,但温饱有余,民生尚算安定。只是近日的这伙悍匪大肆的抢粮杀人,还绑走了不少成年的男丁,下官也觉得奇怪,就私下里派人去调查。结果发现就在离着仙游不远有处渔村,位于仙游上游之地,紧邻闽江之处,村民们世代以打渔为生,眼下却被这伙悍匪霸占了村落,还将所有的男丁都抓起来四处开挖河道。

还将抓来的百姓鱼肉而死,死尸就被丢弃在那些河道之中,这闷热之下,尸体腐烂变臭,污水顺着河道蔓延到了下游的几个县市,致使庄户人家不得生存,只得四散逃难。

贝勒爷您也知道,咱们府衙的存粮,除了要上缴到京中之外,但凡遇上灾荒之年都是先要上表京师才可以私下调配的,所以自然是接济不上越来越多的灾民!而市面上的米店粮仓又都趁势涨价,那些灾民连衣裳都穿不上,自然买不起高价的粮食,那就只有咱们府衙出钱来买粮接济,只是长此以往入不敷出,哪里还有那个能力!

索性咱们的县丞大人更是不管不顾,下官怀疑他跟市面上的粮商有所勾结,中饱私囊!若是长期于此,便是埋下祸根呐!下官上表了几次都被驳回,偷偷递出的御状也被扣了下来,实在是苦于无力啊!”

“如此大事,他们竟敢瞒报?”

“贝勒爷~近日福建动荡未平,已是下了御令斩了三个府衙,他们本就不敢把这事儿捅出去,甚至都不愿去追查那伙儿贼人,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上奏朝廷,给自己找晦气!”

“荒唐!!”胤礽听的脊背发凉,动荡未平,这什么闽江那儿又搞出个生化寿尸不知意欲何为,只怕又是不知道是什么组织搞出来的,为财可以去杀人,只怕这么做还是想要制造动荡。看来这趟福建之行,当真是凶险之极!皇阿玛啊~~你可害死我了你!

“方绥!若是本贝勒要你做那个县丞的位置,你意欲何为?”

“这……下官先要开仓济粮!先稳定民心,再抽出人力去彻查那伙贼人,怎么的也得保住香源,茂县几个下游乡县不受影响才是。只是……”

“好!你就准备接手仙游县丞之位吧!这酒还是少喝的好!”胤礽没等方绥把话说完,腾地起身走了出去。

“贝勒爷……您这……”

作者有话要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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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乖乖当咱的菜 胤礽嘴上应承下来,出了方绥的府门儿被凉风这么一吹,脑子里也清明了不少,自己这回只不过是负罪而来,只不过是康熙借力打力罢了。且不说并没给自己什么钦差督军的职位,更别提什么职权了,就连身份,品级也不过是个贝勒而已,也就是还仗着自己的皇子身份,这帮人才对自己谦卑有礼。可要是真的涉及了此地的政务和吏治,只怕自己是没什么发言权的。到时候儿问题没解决,只怕参自己越权的折子就得漫天齐飞了,

“贝勒爷…咱们明天还留不留在这仙游县了,”巴彦要负责胤礽的人身安全,胤礽一日不走,在这里自己就得多担一份儿小心,他自然是期待胤礽跟胤祥这二位爷赶紧的收收心,先去福州跟船队会合了,其他的也好商量。

胤礽顿了顿步子,沉沉的叹了口气“巴彦,你知道这抗旨不尊违和圣意到底是个多大的罪责么?”

巴彦闻了这话,直抽了一口气,这位爷的行事作风自己不是没有耳闻,虽然手段有待商榷,但出发点却也都在为朝为民上,这也是自己那位堂兄舒术跟自己喝酒聊天时说的最为得意的事儿!也就是那会儿,自己才存了心思想要追随这位颇特殊的皇子身边儿的吧,可自己跟了这主子还没有月余,他突然爆出这么一句话,这让自小就受官宦家训熏陶的巴彦有些不淡定了,心里惴惴不安的,不知道这位主子这又是起了什么心思。

“这…这可是大罪啊!抗旨不尊视为大不敬,不但自己身险,兴许还得株连啊……”巴彦说的这些胤礽自然都知道,只是他怕挨骂怕挨打,还就是不怕这株连二字,不为别的,康熙是自己这身体的老子啊,那是直系呀!!

“哦~~~~不算个事儿……我还以为得打板子呢!”巴彦内伤了!鼻子嗅了嗅,主子身上没酒气啊,怎么连个轻重缓急也分辨不清了呢??

翌日一早,内伤的不止是巴彦一个,整个仙游的官员士绅都统统内伤了一下,只不过内伤的同时又免不了有大舒一口气的感觉。不为别的,只为这二位突如其来的京中大人物亦如他们来时般突兀,走的也是风驰电掣。柳道和一大早屁颠屁颠的过来驿馆请安,得到的是两位皇子已于辰时未到的时候就急忙忙的赶去福州了。

胤礽之所以走的匆忙,除了自己确实是时间紧迫没有时间跟这些官员瞎磨叽,再者仙游的事儿也是每个着落,自己一行才十几人的队伍,也是捉襟见肘难于成事,实在是没有调拨办事的余力。索性就打点了人马,先跟戴梓他们会合了摸清楚福州那边儿的战况,做了部署,先把康熙交代的差事儿做了,也好在上折子的时候儿,敲打敲打康熙,估计现讨个职位是不赶趟儿了,只是提前给自己求个情,也好在日后的时候有个转圜的余地,叫康熙心里有个底!

一行人快马兼程的赶了近一天的路程,总算是隔岸看见了福州的城门儿,只是到了近前,竟是一片慌乱的景象。李卫下马揪住一个拎包袱往外跑的男子,一问之下,才知道福州沿岸又起硝烟,这回本是一小伙儿叛贼寻衅福州府衙,杀了一个执事,可偏就此时,隔岸的台湾不知道是不是趁火打劫还是蓄谋已久,竟然也选在了这个时候儿出兵进犯。现在福州城内已经是混乱一片,就连于成龙这样的文官也不得不挑了武执事一缺,跟着驻守在福州城内绿营的兵士们出谋划策。那个还未罩面的施世纶就更是不必说,早就武装好了出海迎战去了。

胤礽心下大骇这事儿竟是说至就至,连歇口气的空当的没有,李卫等闻听这一情况,极力阻止胤礽进入福州城内,言说还是暂时退回仙游为上,只是胤礽心中记挂着戴梓跟船队,也不知道他们此刻境况如何,是不是已经赶到了福州港口?自己此行的关键在此,若是出师未捷,那躲与不躲是没有多大区别的,即便是回了京,只怕从此仕途堪凄迷,何谈其他!

索性进城之后,那股子暴动已经稍事停息,毕竟不是正规的军士,加之福建动乱,四方都已经调派了兵力进驻,衙门处理起这事儿来也还是果断的很的,大肆镇压了下,那伙儿暴民便树倒猢狲散个人顾个人了!胤礽在闯进福建府衙的时候儿,恰巧碰上了火急火燎一身便服的于成龙走出来。二人也算是有一面之缘,加之情势紧迫,也没过多的套词,便追问戴梓船队的下落。得获这于成龙也是刚刚接到了奏报,说是船队赶至福州港,恰是遇上了两军交锋的时候儿,还没来得及靠岸,就卷了进去,这会子于成龙之所以火急火燎的往外跑,就是担心船上胤礽跟胤祥两人的安危,此刻见了二人,到似是出了口气。可是胤礽的心却揪了起来,自己的船队虽然说都装备着火炮很蒸汽机,在速度跟火力上该是吃不了亏的,可是对方也不是毫无缚鸡之力之辈,图纸的泄露很可能敌方的船舰上也装载有蒸汽发动机,加之其居住沿海,对水上的战事驾轻就熟,而自己的船队吃亏就在于从未经历过海战,原打算派施世纶带队的,这下子可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有调派,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胤礽本欲前往观战,但于成龙李卫等坚决不肯,稀里哗啦的跪倒了一地“贝勒爷您万万去不得!刀剑无眼,沿岸十几里内已经是一片硝烟,万万靠近不得!”

“难道就这么等着?戴先生还在船上!他不能有事!”

“微臣不知道戴先生何许人也,只知道微臣是皇上的臣子,保护两位阿哥的安危就是微臣分内的重中之重,微臣万万不能放任两位皇子去犯险!”

“你…”

“二哥!现在情形不明,臣弟倒不是怕了,但也不主张此刻贸贸然前去,就算是去了,也根本无法帮忙,咱们还是等等看吧!毕竟咱们的船队装备精良,该是无虞的!”胤祥难得的面上露出一副正儿八经的凝重表情。想想也是,这会子毫不知情,纯属友情观战,去了不但帮不了忙,反而衙门还得调派大量的兵士给自己,万一再有个什么动荡的话,只怕是要有所牵累,这个时候儿还是只能等了。

再说戴梓一行船队自打跟胤礽分开之后,转了河道,沿着闽江域转行了一周,绕过了仙游地区的河道,才转到了海上,虽然水路便捷,但转行的一圈儿也不算短途,所以与胤礽到达福州的时辰差不多,只不过早了两个多时辰。

本来打算在福州港口停船的也就慢下了速度,却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儿听见了轰隆隆的炮声。戴梓带着千里望,站在船头段看了一番,之间不远海面上一片红光,炮声振振喊杀不断,虽然不明就里,但也猜测出大概是福州又起了战事。只是胤礽等不在,船上虽然有几个武将但一没有军令,二没有委派,愣是没有个能拎出去挑梁打仗的人!

戴梓虽然心里切切,堪能将两眼望穿,但谁也做不了谁的主,只能这么看着两方的交锋干着急。两海里之外曙光升起处,不用千里望就已经能看的真切了,打着‘清’字旗号跟‘施’字旗号的战船于海天相接处在空中炸响一个个火花,对方的战舰虽然比不得大清战舰的气势恢宏,可胜在简单实用,同样装载了蒸汽机的战船迎风破浪更是显得矫捷,若不是大清舰队的火力够猛,只怕也是吃不得什么甜头。

这是戴梓第一回近距离观看海战,这小老头儿虽然心里着急,可渐渐的也就着力于把观察重点放在了双方战舰跟火炮火力上,拿着胤礽发明的鸡毛笔快速的绘出了些草图。只是战争无眼,也时不时的会被隔水传来的凄惨叫声扰乱心思,眼瞅着敌方的舰队,胜在数量多速度快,大清的舰队虽然对方几艘船,可自己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也是船头船尾冒着烟,显得狼狈。戴梓几次出言建议几个武将派船支应,均被很官面儿的言辞驳回,甚至还被冷嘲热讽一番,气的戴梓索性甩袖转回舱中。

过了没多久,忽听外面嘈杂,这才探身出来,迎面儿瞧见一位批盔带甲,满面硝烟痕迹的大将,虎视眈眈的登了船,船上立时一阵骚动。

“二位阿哥爷呢?”那位虎将登船后,一把将头上的头盔掀掉,掷在地上。

“施大将军,您这是作甚?二位皇子此刻不在船上!若是在了…此刻大将军这么登船,岂不是大不敬的罪名!”船上官阶最高的镶白旗参将扎哈嘴角一偏,自鼻腔发出重重的哼声。

“哼!大不敬?甭给老子说这个!我且问你,你可看见前面儿在打仗?”

“看见了!我还想问问大将军,您不好好督战跑到咱们船上做什么来了?”

“哈~这么说你看见了…我还当自己眼珠子浊了,瞧错了旗,上的是台湾的战舰呢!”

“大将军这么说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敢问我什么意思!我问你,你既看见了前边儿的战事,明知道是两军交火,作为大清的臣子,你不疾速调兵遣将的来支援咱们,反倒停船隔水围观,你是何居心!亏得本将军还设身处地的为你们着想,以为是二位皇子在船上,为护周全,你们不得不停船避战,我甚至还组了舰队围堵要过来的敌舰!要不是方才接到了忠贝勒送来的口信儿,这会子还帮你们挡炮呢!”

“施大将军,咱们只听命于皇上跟贝勒爷的命令,眼下既没有军令也没有手谕,末将怎么敢贸然的出战!”

“即便是看着咱们的舰队覆没了也无动于衷吗?”施琅走了几步,站在了背对着扎哈的位置,只有戴梓方能瞧见,这一刻施琅平静语气的背后,眼中那浓重到化不开的杀意。

那个扎哈轻叱了一声,正想再辩,可却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只那么一刹那,戴梓只眨了眨眼的瞬间,这个施大将军已经是手起刀落,漂亮的一个回身劈砍,字空中划过一条银弧,跟着便是扎哈颈间喷涌出的暗红血液。

施世纶手中握着还没有弹散血珠的钢刀,迎着剩下几个已经是目瞪口呆的将士轻轻一笑“阵前君令有所不受,本将军是有这个权利处决不听话的下属的!你们还有谁想要说话?否则的话,就让本将军接管这些战船!你们谁还有意见?”

戴梓一生没见过这场面,虽然跟着船队出来也知道这是要来打仗,可心理建设还没做好,就亲见了这般的杀戮,登时也是刺激不小,当即脚底下一打滑,咣当一声倚靠在了身后的本版上。

施世纶这才抬眼朝着戴梓的方向看过来,眉心一攒,拎着那尚在滴血的钢刀朝着戴梓走了几步“您是戴梓戴先生?”

虽然这施世纶的嗓音浑厚富有磁性,此刻说话的口气也是温和,可还是听得戴梓浑身一颤,跟着忙不迭的点头“是…正是老朽…将军…”

“戴先生不要害怕,战场上死个把人算是平常,这等杂碎不死留之无用!贝勒爷特别叮嘱本将军,一定要护先生周全,此刻战事紧迫,这艘船队本将军便接手了,先生若不嫌弃,就换乘那艘小船速速离开此处,绕行到内河,贝勒爷派了人在那处迎接!”

戴梓哪里敢说别的,匆忙的点点头,又匆忙的被几个将士摸样的扶着换了船,又眼看着像是比他还要匆忙的施世纶,急火火的驾船而去。

索性戴梓转行的沿途没有遇上什么危险,转了没多少时候儿就进了福州的内陆河道,与等在岸边的差役会合后,迷迷糊糊的又被抬进了衙门大院儿。终于是亲见了胤礽跟胤祥两位皇子,想想这一路的际遇跟那血糊糊的场面,顿时竟觉得老眼湿漉漉的。胤礽也瞧出了这戴梓似乎是受了惊吓,以至于连平日里十分注重的礼数都忘了,索性也不说别的,叫人把这老头儿掺了下去休息。

虽然胤礽带来的船队装备精良,且经过改进,但面对这样的战事也不是一夕能完的,几次前方传来的战报说奏报战况,直到渐渐有了转好的消息,大伙儿这才歇口气。胤礽那颗提着的心也才放了下来,这回磁性的目的,胤礽是存了野心的,本就想一次便将台湾的问题解决彻底,打到那郑家彻底心服口服为止!只是这下事出突然,并没有部署得当,即便是胜了只怕己方的损失也不小。但可以肯定的是,从战报上来看,这会那郑家的损失就可能更是无可估量。一时半会儿是难有再反手捣乱的力气了,对于福建来讲虽非长治久安,但至少可保下十年的太平清宁。这十年之内,你那弹丸之地还能痊愈的比大清快么!胤礽心中冷笑,十年收拾你够了!什么*组织,爷叫你一下子清平了,以后彻底绝了什么独立的念想,乖乖的在版图上给老子当鸡食吧你!

作者有话要说:嫩们一定要多给悠然留评啊,悠然就喜欢这样跟大家交流,也是一种动力的说......

第130章 仙游县的阴谋(一) 这一战虽然因为胤礽带来的船队并没有输,但是对方的船舰除却在个头儿跟装备上输给大清舰队之外,无论在战术还是在军士的素质上,都高过大清,何况从战死的人数上来看,敌我双方差之不多,此仗可谓胜之不武,没什么好炫耀的。

施世纶一身战火硝烟未退,甲胄也未除下,在福州府衙门外交了所佩的腰刀后,自进的门去,在衙门后堂的花厅之上迎着胤礽就地一跪“末将施世纶特来与贝勒爷请罪,”

胤礽与胤祥还有于成龙正跟几个本地的官员皆数等在厅里已经有些时候儿,早就得了前方的战报说是此战得胜,但大致情形大伙儿心知肚明,所以除了那几个自诩逃过此劫的本地父母官儿满脸的喜色外,胤礽几个倒是显得淡漠得多。

施世纶一进来这个跪地大礼唬了胤礽一下,继而想起戴梓来时随侍的侍卫所说施世纶怒杀扎哈一事,大致这就是他请罪的因由。胤礽本就对那个扎哈没什么好感,虽然是康熙钦定作为此次海战的督军,但其人好大喜功,一路上虽然碍着自己跟胤祥两个皇子也在,没什么出格的大错儿,但从其对待下属跟从将的态度上便可在其性情上窥的一二。何况火烧眉毛的时候儿,这等袖手旁观的态度,也是让胤礽大为光火,他死与不死,胤礽压根没放在心上。

“施将军乃是皇阿玛钦定的平乱将军,临战之时讲求战机从速,事事延误不得,我也曾上的战场,将军的心境自是可以体味。虽说此回将军是冲动了些,但严格说来,临战之时,处决不服调配的从将也是情理之事,将军不必如此!”

施世纶不曾见过这位先太子,只从闲话中知道此人的一些事情,也觉颇为传奇。但因着当年索相一案,心里对这位二皇子还是有所抵触的,此回施手杀了那狗才,本也是一时的气极之举,战事大定之后,心里也是没底,此事说大则大说小则小。那杀才到底是个京官儿,且还是康熙爷此回钦定的主将之一,还没有登陆就叫自己给杀了,这要是传回京城到了康熙耳朵里,给定个藐视圣霆的罪责也不是没可能。即便是康熙不怪,可这位二皇子要是拿捏着这事儿做做文章的话,那也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可眼下这般情形倒叫施世纶纳闷儿,瞧上去这位二阿哥竟是丝毫没有要拿乔作怪的意思,到似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一般。直到胤礽走过来伸手触了胳膊要扶将起来,这才收了些心神,连道不敢,这才将着起身。

胤礽转身走回圈椅坐下,重又复了严肃神色“施将军,距着上回的一战,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该是相隔了将近一个半月之久吧!这回对方的船舰数量众多,且形制上倒也与我所见福建乃至台湾之地的船舰有所不同。我想知道,他们凭的什么竟能在如此短期之内,休养生息的如此之快?”上回台湾进犯的时候儿事出突然,好在当时清政府忙于应付福建内陆的暴动形式,在战事跟戒备上都绷着根弦儿,这才没让台湾那边讨了什么好去。虽然付出的也是惨痛,但好在没有失地,平不了也不算输。

胤礽依据福建上报的各种情况跟胤禛商榷了一夜,笃定这台湾一地的战备损失要远远高于大清,掐指算了半天,也料想他们在短期之内,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动静,虽然大清政府在这等乱局之中也不敢贸然挑起攻陷的大旗,但料他台湾的什么郑家后裔也得养养自己再说。可谁知船队未至,不但与胤礽所料想的有所出入,他们不但举兵来犯,而且动静还不小,战后的统计来看,小战舰至少有不下六十艘,大的船舰也有十艘。胤礽想不出,难道它台湾本土有金矿?一夜暴富也不是这个速度啊!!

施世纶眉头拧的死紧,看似也是不解,踯躅半晌方接口道“台湾自先祖打下之后,朝廷便派遣了驻官在当地开设了总理衙门,另设县治,集权管理。伊始之初倒与福建当地别无二致,靠海吃海,民众温饱尚且算够。本土各处的能力也是有限,每年上缴的税项也并无突出……

末将也曾纳罕,怎么这么一个地方儿竟能有如此富裕的银子来打造这么多的船舰,且据闻当日为买那草图就是出价了万两黄金之多!”

施世纶憋了半晌,说的这些也是胤礽纳罕之处,并没有什么醍醐灌顶之言,胤礽微微点头,知道这施世纶也并不比自己知道的多多少,从他这儿也问不出什么来,屋内一时也显沉闷。

“那他们还会不会再来?”众人正各自揣着心事,忽然福州知府叶袁绍开了口,面上是一片戚戚然的神色,虽然这问题问的白痴,但换位思考一下,对于一个一心只图安稳的本地知府来讲,再没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至于大清的版图上有没有台湾这个地方儿,他关心的并不多。

叶袁绍这话自打一出口,他本人也觉出了不妥,不等胤礽有什么反应,他先颤颤悠悠的掏出块帕子在额上狠抹了两下。

“是啊……总这么拉锯一样,挠痒痒似地也没个完,到底不能安生……”胤礽这话并不是对着谁说的,算是自言自语,却让那叶袁绍如遇知音似地,小眼睛生出两股明火儿,刺啦刺啦的看着胤礽猛点头。

“贝勒爷,要不咱们就用扣下的那些人质要挟他们??”坐在叶袁绍一旁的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接了口,叶袁绍眼中一亮,眼珠子盯着看胤礽的反应。

“人质?”

“对对,台湾那边儿的人数稀少,当初设府衙的时候儿,遣了不少的福建当地百姓过去,虽说在那边儿落了户,但多年结亲攀故的,在这边儿还有不少沾亲带故的在。另外还有上回被俘的几个将领,都在衙门监牢里头关着呢!”

“那你预备怎么着?”胤礽眉峰一挑,眼中些许冷意,拿人做人质这事儿那是决计不会做的!且先不说自小受的教育,就是这种情形下,这也不是个明智之举。

“万一碰上个硬的,你是打算就地杀一儆百吗?”胤祥冷笑一声,斜睨了这父母官跟其师爷一眼。那二人也是讪讪一俯首,便没了声息。

“施将军~于大人,咱们横竖是猜不出他们使的什么手段能在短短月余之间扩充舰队,但总也不能跟吹气似地容易。这几日咱们耽误之际先得严防谨守着,甭管是海上还是陆路,都得提起十分的精气神儿。

这回我们来带了些东西,回头施将军跟着十三阿哥去接管一下,分几处安置了!先得有个预案,咱们就当他随时都有可能打到家门口儿一样这么应对着,总不是错处!”

“末将领命!”

“于大人!仙游县那儿你可熟悉?”

“仙游?下官来时路遇过,贝勒爷怎么想起问道那处?”

“来时路过,仙游只怕也是不妥,此回我没有皇阿玛的令子,于大人能不能给我抽调出些人手来!”

“下官随携侍卫尚有二十多人,不知道贝勒爷够不够调遣?”于成龙想起胤礽在江宁的前科,悄悄咽了口唾沫。

“不够!怎么得也得有两百个人吧!”

第131章 仙游县的阴谋(二) 胤礽一行又重回仙游的时候儿,柳道和依旧是列阵夹道而迎,只是面上的神色,稍稍有些慌乱。这回胤礽也免了来时的那番客套,单刀直入的奔了主题而去。直接提了方绥到场,让两人当面锣背面鼓的对峙了一番,那柳道和本就是抱着自保自安的心态为官,明知道仙游事出蹊跷,但也不想太过追究。可方绥不同,一来为官清明实想保一方太平,二来为人耿直加之是本乡本土出身,自然想要求个明白。柳道和起初还梗着脖子跟方绥争个高下,后来渐渐的没了底气,胤礽也是看在眼内,心里把这柳道和恨上了。

据方绥讲,胤礽等人那日走了之后,虽然柳道和对他已经是心存防范,衙门内的大事小情皆数转交给了一个叫余文乐的狗头师爷来办,生生的把方绥个架空了。但这方绥也是胆子不小,愣是让他找了空当时机,进的府衙内堂,把近日的案宗记事乃至官帐都给偷了出来。本来是顺手牵羊之举,可没想到还真叫这方绥给查出了一个大案。

历来衙门都有一本清水帐,记得多是每年的税收以及年里上缴给国库的税银,还有就是遇上了灾年,由京城分拨下来的或白银或米粮,都要有个记录,分门别类,繁多却不乱。这本账册虽然按说属公,但实质上却一直是由知府县丞所信之人掌握着,并非谁都可以看得。方绥偶见了这个,本来只是想要拿回来将往年上缴的税款与今年可预缴的税款进行个比对,想要寻个纰漏,好再上折子以此变相的将仙游的事儿捅出去。按他的理解,老百姓的死活京中的总理衙门不在乎,难道少拿了银子也还能不在乎不成?

可谁想瞎猫碰上个死耗子,竟让他查出了疏漏之处。这方绥虽说自打为官那天就与其他的官员格格不入,很是入不得同僚们地眼。官职不大,却清高的很,所以不管是有心也好还是无意也罢,交代给方绥办的差事也是分门别类不胜其多,大到开山引路小到张三偷了王五的鸡,统统一股脑的交给他来办。加之其人性子谨慎,事事求实,久而久之,方绥竟成了这仙游县的活电脑活县志,不能说事事记得清明,但凡是他过目的,总能留有印象。

当方绥查看顺来的那本账册的时候儿,发现官署粮仓所屯的米粮总数与分发到乡下仓中的数目不符,且出入极大。也是这人好事儿心眼儿多,就趁着闲时,以长城走亲戚为名,到了临近的两个乡里查验了一番,一看之下骇然大惊,明明该有一仓的存粮,可据那管库的裤头儿交代,这粮食早在运抵后没搁半月的时候儿就被提走了,名目是赈济相隔了三百里路远的广济县涝灾。可方绥心知肚明,那广济县压根儿就没报过什么灾情。

方绥将这事儿一抖,那柳道和当时就青白了脸面,瑟缩抖做一团儿,早就忘了要跟这方绥再争执下去。胤礽等一见,心里也就明白了,这柳道和私运官粮,想来那些米粮也早就变成了真金白银流进了他自己腰包里去了。这按大清的律法来讲,即便不是凌迟处死,恐怕也得身首异处了吧!

“贝勒爷…贝勒爷…奴才…奴才…奴才有私情要禀!”柳道和咕咚一下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胤礽知道他这是真的要说什么了,搞不好还有什么内幕,可是就是因为是内幕,咱才更得避嫌不是。

胤礽抬眼扫了一圈儿,屋里头待的除了十三李卫跟巴彦雅尔檀两兄弟算是自己的人以外,其他的就是这仙游县一些官员了。胤礽点了几个人轰了出去,又叫方绥先下去歇歇,屋子里还留了几名官衔在六品之上的旁听。

“该是没有旁人了,你有什么话尽数说吧!”

柳道和苦着脸看了一眼周围,好悬没哭了。贝勒爷您好歹体味一下咱犯了错的彷徨无助啊,留下这么多人旁听,还让我怎么求情,怎么保命呦!

“怎么?到底有没有要说的?若是没有,我还有很多事要办呢!”胤礽佯作不耐烦,端了茶盏抿了一口。

柳道和倒是不怵别的人,留下的那几个同僚们哪一个手也不干净,有个什么定会为自己开脱辩解。至于这胤礽跟那几个随侍,只要是自己的说辞能打动他们,兴许还能斟酌斟酌,给自己留个余地,关键就是那个十三阿哥也在场,他可是四爷那边儿的人,跟自己跟从的那位爷那是一对儿冤家,只怕是给他听了去,这胤礽到时也是不好转圜,那自己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你说是不说!本贝勒看着很闲吗?哼!”柳道和还在左右权衡着,呯的一声,胤礽已经将茶盏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

“说…奴才说…

这粮……也并非方绥所想那般,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都昧了去。贝勒爷有所不知,您别看仙游眼下还尚算安治,头些年可不比现下……户部派发下来的赈灾银子还有米粮,奴才也都按份例按情形分派下去了,只是…贝勒爷也知道,咱们这儿沿海各乡县不甚太平,时有乱事频生。遇上这等灾情,报到奴才这里,奴才安有不作理会的道理,那些个赈灾的银子米粮什么的,大数都这么发放下去了。

只是…只是再派发也是有个数目,也有调派不到的时候儿,奴才就想着,咱们县上屯下的粮食若是寄卖了的话,得下的银子岂不是能给咱们县里做更多的事来…”

“哦?这么说你柳大人是个大好官,私贩官粮的事儿还做得天理昭昭了?”

“下官不敢…不敢…”

“哼~与本贝勒说说,又是什么店家敢跟官府做这等营生啊?”

“这……这……是本县的大兴粮庄……”

“大兴粮庄?”胤礽眉峰一挑,一旁的一个执事赶忙凑上前来,在胤礽的耳边嘀咕了一番,胤礽眉头一簇,哦了一声,缓缓起了身子,朝那柳道和走过去。

“这事儿,他掺和了么?”

“没有!绝对没有!贝勒爷明鉴,这都是奴才私下里的主意,与京里相去甚远,压根儿就没报备着……”

胤礽起身笑了笑“吓了本贝勒一跳,我就说嘛……原来都是你这杀才的主意!”

“贝勒爷饶命~饶命~下官也是实在没办法,实在是不够盘桓的呀贝勒爷……”

“得啦,这事儿本贝勒记下了,按说呢,你是八弟的门下,我这怎么的也得给他的脸面,可这私贩官粮也绝对是个大事儿,我是不敢掩下不说的!

只不过……呵呵~得了得了,本贝勒也不是什么钦差,这事儿怎么办我也做不了主,这趟来也不是针对你柳大人来的。

唉~我就只关心我自己分内的差事,柳大人若是能极力的配合我,到时候儿也算是将功补过的一件事儿,至于做到了什么份儿上,那还得看大人是不是真有心了!”

柳道和见胤礽并未拿捏着这事儿下嘴,心里不免有些侥幸的心理,以为是搬出了老十那位幕后老板起了作用,当下叩头如捣蒜“下官一定殚精竭力效命于贝勒爷!”

胤礽见他叩头,心里冷笑,哼~老十算什么,你若是说这是老四老八的买卖,咱兴许得含糊含糊,你说是老十的,你搞笑呢!

胤礽暗自笑了笑,忽的板了脸色,“这回本贝勒大老远的再从福州赶了回来,可不是就为找柳大人的晦气的!

福州那边儿的事儿想必各位大人也都有所知,眼下咱们这地界儿上也跟隔海的台湾各自都进入了备战的状态,保不齐哪天就还得兵戎相见。虽说这回咱们也都各自做了调配做了准备,可各地上调派过来的将士那也是不在少数,福州又是个战火频生不怎么安实的地方儿,近日来也都是靠着各方的补给这么维持着……可是眼见的将士们辛辛苦苦却吃不上一顿饱饭,我这眼里看着,心里也是干着急没得办法。

所以再来仙游也是打算张口朝着这方的衙门支些官粮过去度难,可谁想…柳大人这可是给了本贝勒好大一个惊喜啊!”

“……”胤礽的一番说话,在座的也都各自明白了什么意思,感情儿这位贝勒爷只是要回来筹备粮草呢,也是该着这柳道和倒霉,摊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被查出了亏空,这一来可就不是单单的侵吞官粮这么简单了,这罪名深说可就远了去了。按说这破鼓重锤是个争脸表功的好机会,可偏偏这粮庄背后的主子咱们也惹不起,加之,这么些年了,谁能说没在这上头污下些什么,眼下要是真的站出来作难他柳道和,想必这家伙也得反口咬出些东西来,到时候可别再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胤礽讲完之后,愣是又品了半盏茶的功夫,这些人也没再说出个什么。

“怎么?难道还非得本贝勒上书京城,再从户部调粮不成了么?”

胤礽一声拔高音儿,李卫赶忙自一旁站了出来,哈了哈腰“爷,这一来一去的谁知道又得多少功夫啊,这个时候儿再给万岁爷心里添堵,天威一怒,谁都不好担待呀!”

“那怎么办?叫将士们都吃树皮去么?”

“爷~奴才觉着倒不如咱们就地借粮,那大兴粮庄既然是十爷的买卖,这个节骨眼儿上总不会为难爷吧!”

这主仆俩一搭一唱的,明眼人都知道是个什么意思,这是要拿这事儿开刀啊!果然一席对话完毕,胤礽目光烁烁明眸善睐的在屋内巡视了一圈儿,自然是无人敢应承这个事儿。胤礽一叹,放了杯盏“唉~本贝勒也知道,适逢这个乱时,官儿不好当!即便是不犯什么错恐怕也落不得什么好儿去!只不过几位大人都是仙游的父母官,当得就是这个政,总不好身在其位不谋其政,总想着事不关己吧……”

“贝勒爷…下官今年已届花甲了,告老的条呈也已经递了上去,早就把身上的事务都交与了几位大人!按说福建遭难,老臣理当担承一二,只是眼下责权旁落,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说话的是一个叫周五全的老县城,胤礽查过此人,小心谨慎行事了半辈子,许是早就度量了福建的局势,早在事出之前就递了条呈上京辞官,只是康熙一时没别的心思,就这么耽误着没给个准确的回信儿。

“嗯~周大人言之在理,本贝勒也不好为难了去。”

“贝勒爷…下官也是近日身子不适…”

“好好~我明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不适就得好生将养着才对!”

“贝勒爷…下官也是宿疾缠身….”

“不能勉强!”

“贝勒爷…”

“贝勒爷……”

都是一群蹬鼻子上脸的家伙,虽说胤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可也深深的为这福建百姓跟康熙皇帝心寒啊!只是面上依旧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各位大人为了这事儿也是多有劳累,只是你们身为这仙游的父母官,保一方水土这职责也是责无旁贷的。如今这样也是叫本贝勒为难啊!

不如…若是各位大人真是心系国民的话,本贝勒倒是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几位大人写个代理书文,暂时将手中的权责交将出来,本贝勒暂时委派合适人选代替。这么一来,事情也办了,也不给各位达人添任何的麻烦,几位看这个方法可好啊?”

胤礽端杯咽了口茶水,也是有些不确定,暗中的扫了扫这些人。

“这……妥当吗?”

“有何不妥?各位大人忙的时候儿,不也是找个可靠的人经手办办职吗!若不然,就当本贝勒没说过这话,咱们就各自行事,反正这一时半会儿的我是急需几位大人的帮助,各方情势所逼,也是无奈。唉~你们以为本贝勒爷愿意担这个做大的风险吗?这不也是替各位大人着想吗!”胤礽一脸的无奈,摇摇头又补了一句“可是全数的代办差事也是实在不妥,就五人吧,哎~我可说好了,就五个,多一个也不行啊!”

这屋内知县大人就坐了俩,县丞知州执事什么的就更是坐了共十来位,还不算刚才被轰出去的那些个。

“贝勒爷~下官愿意!”一个三十来岁的知州先站了起来,脱下顶戴拱手呈上。

余下众人见了这斯,顿时不淡定了,知县是在座官衔最大的官职,权大责也大呀,谁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找个借口脱出干系,难得这天上掉下来的贝勒爷愿意一力承担,即便是日后上面说起来,也还有他挡在前头,再说福建这地方实在也是没什么油水可捞了,还见天儿的做的提心吊胆的,即便是假戏做了真,也没什么打紧的!

“贝勒爷~一个知州能有多大的责任,下官自觉近日体力大不如前,不如就先且让贤吧!”

胤礽眼前一亮,却故作镇定,皱了皱眉,又瞧着周围看了看。这时其他几个见此状况也纷纷趁乱脱下顶戴捧了过来。胤礽招来李卫耳语一阵,李卫也不含糊顺手接下了五顶,回身想找胤礽看看眼色,却见自己的这位爷已经是步出了屋内,连忙紧了紧脚下,跟着跑了出去。

第132章 仙游县的阴谋(三) 方绥如梦似幻的自李卫手中接下了那顶四品管带宝石顶子的帽子,犹自还沉在梦里,却听得胤礽大老远的一句话“方绥~这帽子你要是带的合适,爷就把它真的给了你了,只是现在还是借的,不过估计时候儿也不会太远了,你可别叫我白担了这擅权独断的罪责,尽早的好好协作着我把这仙游乃至是福建额差事给办完了,”

方绥哪敢说个不字,心里也是明白这手里的官帽到底是个什么分量,搁在手上掂了掂,遥遥的喊了声是,就把帽子扣在了自己个儿的头上。

胤礽向来不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虽说再临仙游这回可说是在当地乃至整个福建官场上掀起了一层轩然大波。可是正当众人臆测纷纭的时候儿,也只有这位本主儿自己心里明白,向来就没有什么危机意识的自己这下一步该怎么个走法儿呢?

福州海事一战之后,不可说完胜,因为那台湾还尚未递交降书,再说自己那图纸泄露的案子,在京城之中羁押的人犯已经全部正法,若非有什么突破性的证据重新浮出水面,那也势必将会成为一件无头公案,虽然极大的可能这也是出于老康自己的意思。但他一句金口玉言就把自己发配到了这里,只说是督导水师,协助施世纶应战,再没别的说辞,其实来的半道上胤礽就一直在想,这是不是老康栓水推舟的就把自己这个麻烦儿子跟那个倒霉的戴梓就此发配了也未可知。

言归正传,外头已经报了方绥求见,这一大早的胤礽倒是真有点儿怵这小子,没个头绪也是堵心。

穿了衣草草梳洗了一番,自后院儿的卧室到前面儿堂上也没多远,出了拱门儿进了抱夏,就听见隔窗传来了老十三的一声惊诧“你说什么?你是说进仙游那条山道的水塘里头,飘着泡了几天的浮尸??呕~~~~~~~~~”

“十三爷~十三爷~~”

胤礽眉头一簇,想起了临来的那条路上那处混黄的水塘子,虽说在那处大伙儿即便是再渴也不会饮那里的水,但是在来的时候儿,胤祥还有几个侍卫禁不起渴,倒是在路边支流的溪水里打过水喝。当时自己还跟胤祥说这水颜色不怎么正,胤祥这小子笑的大大咧咧直说自己没那么金贵,灌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听了这话这会子想想自己也不免替他犯着恶心。

“这是怎么了?你们方才说的什么水塘啊?”快走了几步,一脚跨进门里,正看见方绥立在胤祥不远的地方儿一脸的惭愧之色。

“二哥…我…呕~~~~~~~~~~”十三这小子听了声儿,抚了抚胸口抬起脑袋朝自己这儿看过来,话还没说立整就又忍不住低头吐了起来。你吐是吐,怎么还非得看见我之后吐的厉害了?什么意思?

“十三弟要不要饮口茶压压,都三天前的事儿了,吐也不赶趟儿了啊!”胤礽好心的紧走了几步凑到胤祥身边儿,倒了杯清香四溢的茶水给他推过去,谁想这小子又是好不给面子的呕也~~一声,还真倒出几口酸水儿来,险些溅在胤礽袍子上。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起身夺门而出,“李卫,快跟着看看去,实在不行叫个郎中给十三爷把把脉,准备些酸甜的脯子什么的给他预备着。”

“嗻~~”

“怎么回事?”

“回贝勒爷,下官昨儿个夜里得了消息,说是在近郊的水塘子里头发现了几具浮尸,仵作赶去验尸发回来的消息说死者皆为男性,且是死于利器之伤,时日都在七八天左右,尸身腐烂的厉害面目已经难辨,初步推断尸体都是从仙游上游的闽江一地漂下来的,案发之地应该是再那处。

下官隐约觉得这许是与那些被绑走的壮年男子一事有关,而且在这个季候之中,尸体这么泡在水里,很容易引发瘟疫恶疾,下官想请贝勒爷给个示下。”

一番话听的胤礽脊背发凉,看见那方绥一脸的焦急跟期盼,胤礽觉得有些头疼,就说这小子一大清早的准没好事儿!他这么一报,见得出是对自己的期望之大,否则自己一不是仵作,二不是知县大老爷,报给自己这不名不正言不顺么!可他既然说出了口,而且也极有可能是他说的那种可能性,那这事儿自己又不得不管。

“咱瞧瞧去吧!”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胤礽还是决定走这一趟,毕竟初来乍到的,福建这地方儿的百姓又对官府处在警戒度很高的位置上,自己若做不出一些成绩给人看,以后在这方土地上还怎么行事便宜!

考虑到十三这小子刚刚受了刺激,胤礽决定这趟还是不要叫他一起同行了,省的到时候触景伤情的又免不了一番纠结。由着方绥点出了二十个差役,一行这才上了路。

回了那水塘,周遭景色依旧,只是味道愈发的重了,近了水塘不远,隐见隔着树丛岸边儿上来来回回的走着几个人,应该都是府衙上派过来勘验的差役一类。胤礽远远的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这才跟着方绥由着几个差役开道朝那边走过去。只是临离得十来米的地方儿,那迎风而来的一口浊气险些让胤礽打了个踉跄,一旁李卫赶忙迎上来,掏出块拿香熏过的帕子递给了胤礽,他自己也是掐着鼻子朝着方绥道“我说方大人,验尸这活儿自有仵作去办,你叫咱们爷巴巴的赶过来做什么?这儿地界儿污浊不堪,谁知道闻久了会不会做下什么病去,咱们就这儿瞧着还不成么?”

那方绥也是觉得不甚妥当,心里头只想着这耽搁已久的无头公案,倒是疏忽了这位爷可是养尊处优的黄带子,当真是疏忽不得!当下做出恍然大悟状“下官的疏忽下官一时情急,岂能让贝勒爷见这龌龊事!下官之罪!

既如此,不若就由李大人先行带着贝勒爷到上风口儿先行歇息下,待下官去瞧瞧再说。”

胤礽不是学法医的出身,虽然对这案子存着几分好奇,可也都在这污浊不堪的臭味弥散中消失殆尽了,得亏早晨没吃什么,否则也都跟十三一样什么都得再呕出来。当下也不再坚持,点了点头,由着李卫引着朝上风口儿的一处空地那儿走过去。

老实说即便是站在这上风口儿的位置上,飘散在空气中那种泥土湿气浑浊着腐气的臭味儿也照样是闻的清晰,胤礽心中觉着怪异,纵使是这河里有几个死漂儿污了这一方的清宁,他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味儿啊,何况自己来的时候儿这也没什么死尸,可这水塘里头的水就已经是污黄浑浊,泛着臭气了,什么东西这么厉害?要知道这方圆几个县上就都没有死水,都是闽江水系的分支,即便是一段河道被污染了,这么些日子,也早就该冲散冲淡了,怎么这里的情况反倒严重了呢?

胤礽跟李卫所站的位置恰是水塘东南方的一个岗子上,背面临山,三面都是空场,视线极好,胤礽正想着,就听见李卫咦了一声,抬眼儿看见这小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身后的愣神儿,随即也转身看过去。只见青山黄水自山上冲流而下的一处小瀑处,似是顺延而下的带下个什么东西。隔得稍远瞧不真切,只是可以肯定绝不是什么树桩一类的“爷…那…好像是个人……”

“人?”胤礽其实心里也这么想,虽然隔得远了些,但还是能清晰的看清楚一抹黑蓝色,像极了衣裳。

自山上倾泻下的小瀑流速并不大,混着污黄的色泽,那“人”打了两个转儿,就消失在这主仆二人眼中。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正在塘口那儿现场验尸那些差役发出的惊诧声。

“大人!又漂下来一个!”

第133章 仙游县的阴谋(四) 不等胤礽跟李卫下去,那方绥就急火火的迎了上来。“贝勒爷,上游又漂下一具来,下官方才查验之下发现,几个死者均是壮年男子,并非死于溺水,而是被人一刀毙命,按照这水流的方向来看,下官认为此事必是出在上游闽江县临近河道的几个渔村之中。”

“那还等什么,就赶紧去查办吧,这尸体验不验的本贝勒觉着也没什么大用,索性还是直接过去查个水落石出,方才是正道,”

“可是……可是那闽江县并非咱们仙游所属范围之内,要是想要过去办案,还需总督大人的一纸官文才行!”

“那就去找他要啊!他人这会儿在哪儿呢?”

“战前总督大人说是要去浙江筹备粮饷,说话儿也走了月余了,粮饷未至,人…也未归……”胤礽心里听着这个气呀!什么筹备粮饷,也是这方绥说话隐晦,这情况这态度,分明就是溜到浙江隔岸听火去了!唉~看来自打那什么姚启圣范承谟死了之后,这继任的总督是一任不如一任,如今在任上的这个喀尔吉善是个正黄旗的满人,政绩平庸,却不知凭的什么还能一路扶摇直上,只这眼色间的功夫就可说高人一杆,就是逃跑也逃的冠冕堂皇叫人说不出错处。

“还有谁能批这文书?”

“恐怕…无人敢批……”方绥这话胤礽虽听着憋闷,却也在意料之中,这个当口儿上,谁不是明哲保身的,这种越权行事又得担责任的事儿,找到谁那也是不会干的。

“那…本贝勒这个人做保你看行么?”康熙我鄙视你,大清朝虽然没什么尚方宝剑了,但什么丹书铁券什么金牌令箭,再不济黄马褂儿是不是堆得库里都是啊,您随便赏一个给我,我何至于处处受这掣肘!

“这……”方绥没料到这位爷会这么做,可这事儿之前也没有过先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只这犹疑的空当,就又听这位爷一声长腔“本贝勒一个不行,加上个十三阿哥这总可以了吧!难道咱们还会对万岁爷不利不成?”

闽江县离着仙游大致有五十多里路,离着倒是不算远,只是中间有一段山路要走上坡,所以马行的比较吃力,大致近了晚上一行人这才赶到了地方,入眼之处,其荒凉境地倒是比起仙游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闽江县虽然有个县称,可实际因为临着海边儿,也就只有些靠海为生的渔民愿意住在这里,所以整个县城其实就是由几个村落组成,且这些村落分散的较为开阔,只是在居中处设该县县集,人口还算多些。闽江的小县衙也设在这里,眼下胤礽并没有要去惊动的意思,只是在邻近的岗子上遥望着这个不怎么热闹的镇子,随即扭了缰绳,朝着邻近上游水源最近的一处小乡奔去。

天色已经昏暗,加之山道并不好走,所以胤礽一行走的并不着急,只是越是近了那村子,空气中那股子浑浊让人憋闷犯呕的臭气就越是浑浊。十三那小子哪里闻过这些,一路上止不住的干呕,好在临出门儿前,李卫叫衙门里的仵作给备了些化腐气的药草香包,这会子几个爷们儿也顾不得那些花花草草的颜色,索性挂在鼻子下头,权当是防毒过滤了。

上上的夜暗的很快,日头稍稍偏西一点儿就被挡在了山坳之中,虽然这地方在这个季候白天很闷热,可到了这夜里也免不了生出些许凉意。这儿离着海岸该是不远,总是隐约可以听的见海浪澎湃的声音。在后世中想要看看大海并不困难,可在这个时代,估计就算是

康熙自己这辈子所见最大的水域也就是长江黄河了,大海,他应该也没见过。

“爷~前面儿好像有人哭喊!”

胤礽正神游天外,脑子里一片蔚蓝的时候儿,忽然李卫打马凑过来,低低的说了句。胤礽赶忙勒马抬手示意队伍停下。这地方儿虽说是在野外,但却听不见什么虫鸣鸟叫,许是跟这儿的污浊气味儿有关,一行下来,入耳的除了行进的马蹄声跟风声,就是隐隐而至海浪击打沙滩货礁石的声音,但这一静下来,果然在这些声响之中还夹杂着偶尔的几声呜咽哀嚎,似是离得不近,被裹在风跟海浪声中,若不是偶然的一声凄厉叫喊,许是不容易被听到。

“二哥,好像是个女子!”

“过去看看!”

………..

“啊~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哈哈哈哈哈~~~~~”

胤礽一行行到近前,隔着不远的地方儿瞧见前面山道上一圈儿的火把把个道路照的很亮,在黑暗中很是刺眼。而火光中,大致六七个黑衣男子正拉扯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姑娘,任凭那女子苦苦哀求,这些人只是桀桀坏笑,丝毫不为所动。

即便不是什么正义之士,但胤礽也最是见不得这种行径,当下想都没想,用力的一夹马肚子,率先一个人冲了出去。

那伙儿人似乎听见了动静,止了笑声停了动作,举着火把朝着胤礽这边儿照过来。胤礽正打算出声大骂,却见那贼人中的一个已是揪住那女子一头散发,提刀朝着那雪白的脖颈抹了一下,霎时暗红的鲜血犹如一道血柱喷薄而出,溅了那贼人一头一脸。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抬手抹了一把,随即松了揪住头发的那只手,任由那女子倒在地上,只抽搐了两下就不再动弹了。

随后跟过来的胤祥跟李卫还有雅尔檀兄弟都亲见了这一幕,面上的震惊不亚于胤礽,杀人谁没见过,只是这贼人脸上那轻松甚至带着享受的神色,却是见所未见的。

“我擦你大爷的!”李卫这小子平日里温温和和的,显少跟人红脸,这会子见了这般情景,也是止不住的咬牙切齿,拳头攥的死紧。雅尔檀兄弟就更是不必说,惊愕之后,眼中已经是浓浓的杀气。

“二哥,估计他们就是那伙儿恶贼了!”胤祥说话的语气阴冷带颤,却绝不是吓得,见得出他眼里此刻的凌厉。

胤礽默不作声,眼光盯在那出刀贼人的脸上,冷冷的吐出一句“给我杀!!”

“贝勒爷…得留下个活口问问啊…”方绥文官一个,骑马只能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虽然到的晚了,没瞧见那贼人行凶的时候儿,却也还是叫地上那仍在喷血的尸体吓了一跳。可为官多年,处事上要较胤礽冷静些。

“爷不想问他们,只想杀他们!”有毛好问的,虽然这回胤礽一行为了方便走访,并未身着官服,起不到威慑的作用,可这伙儿贼人此般恶行也太张狂了,当众杀人!方才那藐视炫耀的神色,胤礽一直忘不了。

“嗻~”雅尔檀兄弟几个也不拦阻,早就将牙咬的咯咯作响,即便是胤礽想要留活口,只怕也得先被这几个虎背熊腰的侍卫先打的生活不能自理才说别的,何况主子爷这话一出,哥儿几个哪能还有顾虑,当下抽刀的抽刀,下马的下马,挥着老拳就冲了上去。

近身肉搏胤礽并不内行,胤祥却瞧得津津有味,边看边啧啧称道“咝~他们这是什么路数?身法倒是快的很!”

胤礽这一趟带的人不算多,二十来个人包括雅尔檀两兄弟在内,半数是大内的侍卫,半数是方绥所带衙门里的人。这一路下来,也早就看出了大内出品的不同,在场上与那几个贼人缠斗的当口儿,纵然是决计吃不了亏,可一时间竟难以全部制服,尤其是对方其中较为矮小的三个人,身法诡秘,出手狠辣,折了两个衙役,一时难于制住。

但这些差役也不是吃稀饭的,胜在人多刀大,何况雅尔檀两兄弟出自大内,是舒术挑出来的,虽然比不得那些贼人灵活,可力道跟身手都是硬实的,打了几十个回合下来,一行人也是杀红了眼,将那伙贼人中的五人击毙之后,围在一起对付那两个最为厉害的。那二人看这意思也不是一般的毛头小贼,居然打到现在,身上只挂了点儿伤而已,倒叫胤礽几个甚是惊讶。“小心!”

胤礽正看着,忽听得雅尔檀一声惊呼,只见那两人中的一个,从腰际掏出了什么用力掷在地上,轰的闷响一声,白烟腾起,霎时烟幕中一片咳嗽声。

“烟雾弹????”

众人不敢轻敌,在胤礽的惊诧中,白烟渐渐散去,地上躺着那七个贼人中的五个,那两个早已经不知所踪。雅尔檀几人也是诧异,丝毫不敢大意,抽刀在左右的草丛里翻找了一番,除了发现被弃在石头荒道草丛里的另十来具老百姓的尸体以外,什么都没有,看来是跑了。

雅尔檀蹙蹙眉毛,正打算跑过来跟胤礽汇报,忽然脚底一滑,哎呦一声坐在地上,胤礽几个赶忙打马上前,却在火把照亮之处,看见地上方才那二人所待之处五米之内满是亮闪闪的东西,一名侍卫捡起一个递给胤礽看,又换来胤礽一声惊诧“咦?这…撒菱??”

胤礽对这东西不算陌生,后世的时候儿很喜欢看日本的忍者电影,所以多少了解了一些,这撒菱是一种菱形的暗器,多是忍者在逃走的时候儿撒在地上,以阻止人追击用的东西,杀伤力不大,只是在这里碰上,却让胤礽没有丝毫的激动心情,反而面上阴沉起来。

“二哥,这东西你知道?”

胤祥自胤礽手中接过撒菱,仔细瞧了瞧,胤礽也不答话,想了一会儿,忽然之间大吼一声“把那几个人的裤子给我脱了!!”

众人大骇,你瞪瞪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了十三胤祥,胤祥也是当下脸蛋子一红,咳了咳“二哥~咱们还是去追那跑掉的两个杀才吧!”

“快脱!”胤礽无奈瞪了十三一眼,你以为我无聊啊,你以为躺那儿的是女优啊!

众侍卫不敢怠慢,避过了脚下的撒菱,将那五个死的透透的贼人拖到一处一字排开,然后动手拽下了他们的裤子。

“果然!!丫丫个呸的!小鬼子!!”

“二哥,他们…这是穿的什么?”胤祥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瞅着趴伏在地上的五个白花花的屁股蛋儿咋了咋舌。

“丁—字—裤”

第134章 投胎在明末清初 夜,总是可以掩盖罪恶,胤礽自打印证了这几人的身份,就直觉的这里面不简单了。后世中留下的阴影又笼上心头,一言不发也不理会胤祥一路的追问,只带着这些人潜伏在离村落最近的一个山岗上。借着村口儿熊熊的火光,在暗夜中居高临下的倒也看得清晰。

“二哥,我看这事儿咱们还是先给皇阿玛递个折子。”

“折子要递,但咱们也得对他们先做着防范,这些孙子指定没憋好屁,”胤礽咬牙切齿的说的阴狠,胤祥缩缩脖子不置可否,“嗯,要说这东营人,当初也算是皇阿玛的座上宾,只是自打索额图与之勾结之事曝光之后,皇阿玛对他们很是反感,下令驱逐了京城之内所内的东营人,算算也有将近十年没有打过交道了!没想到他们竟在这儿出现了,只盼这回不会出什么大事才好!”

胤祥一番说话,说的胤礽心里一动,难道名噪一时的索额图事件跟这些日本人有关?这小道儿消息太火爆了!正待眼神儿炯炯的想要问问胤祥这小子细节,谁知道这小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似地,转而又扯上了天气。胤礽几次也没绕道回来,看着胤祥欲言又止欲盖弥彰的样子,估计当初还是皇太子的胤礽也没少掺和,方才他只不过是一时不查说走了嘴而已,这才漏出这么一段儿隐情来。

“二哥,你快看!”正思量着这里头的蹊跷,忽然胳膊被这小子捅了一下,定睛一看,原先围在篝火旁边烤肉吃的几个人都站了起来,迎着打村落里走过来的几个同伙儿走过去,嘿嘿哈哈的怪笑了一通。

闻着飘散在风里的肉香,胤礽的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只是每每想起那抹在自己眼前绽开的红,就瞬间没了胃口,心里翻腾的只有浓浓的恨意。

好在这些东营狗吃了没一阵儿,就纷纷站了起来,打篝火堆里挑起几支火把,朝这村子的方向走去,随着他们的移动,胤礽见得清楚,在隔着他们十来步的地方儿原来还有人,只是从服饰跟那胆怯跟瑟缩的样子看来,应该是当地的村民,只是数目很多,且都是男的。

“方绥,这村子有多大?竟有这么多人?”胤礽借着不怎么明亮的火光照射,才惊觉那队伍竟似是排的很长,粗略的估计下也得有上百人之多。

方绥随即凑过来看了看,口中也是咦了一声“该是不会,下官来之前还瞧过典册,整个闽江县的人加起来也才不过六百多,这只不过是个小渔村,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下官琢磨着,这会不会就是那些被俘的男子?”

胤礽不置可否,心里其实也是这么个想法,只是纳罕着这些日本人究竟是要做什么?难道从日寇的侵华战争就是在这里萌芽的?他们要提前建造兵工厂吗?

几声叫骂哀嚎响起打断了胤礽的臆想,只见这些东营人一边对这些手无还击之力的老百姓踢踢打打,口中还屋里哇啦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意图很明显,似是要驱赶着这些人去什么地方儿。

“狗儿!你和雅尔檀跟着去瞧瞧看看这些东营狗想要干什么?千万小心,不要离得太近,这些忍者很厉害!”

李卫跟雅尔檀两个并没有去很久,影影绰绰的远远瞧见两个人影过来,胤礽悬着的心也才放下,只是近了跟前,这两个面上的神色,倒叫胤礽唬了一跳,也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这两人一副神不守舍,就连雅尔檀这样的武将出身,也难免的在神色上见出慌乱,李卫就更不必说,一时也忘了规矩,打着颤声儿朝胤礽凑过来“死人…好多的死人……”

“什么死人?雅尔檀你说!”

“贝勒爷…村子里头已经没人住了,只是每间屋儿里头都被翻找过,有的地上尚有大片的血渍。卑职二人也不敢靠得他们太近,只是远远地随在后头,行到村后的那处荒山下头,瞧见那些东营人在驱使着那些壮丁在河口那儿挖地,卑职…卑职还瞅见了一处空场上堆砌着一堵尸墙,估摸着是这村子里原先住着的那些人。那些东营人似是在差使着那些壮丁把那些尸体投到河里去,卑职寻思着,下游水塘里的那几具尸体估摸着就是从这里飘下去的。”

弃尸?也算是个方法,只是他们有这必要杀了人,再大老远的运到河口那儿就为了毁尸灭迹?不像!杀人越货这事儿只见做的低调的,他们又不是傻子,明明知道那河道四通八达的,若是想要隐藏劣行,投到不远的海里头也比投到河里说得过去!但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方绥,这河口……”

“贝勒爷,这儿的河口连通福建五个县郡……”方绥面上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一样都觉出了蹊跷。

“现在是不是只有仙游一处水质有异?”

方绥听不明白什么叫水质,但是这贝勒爷的意思却是明白的,想必是跟自己想到了一处,堆砌着尸体的水,长而久之,误了灌溉许是还在其次,若是蔓延了瘟疫,那可就真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了!

“贝勒爷,仙游离着这处最近,只是近些天下官也有耳闻,说仙游南面儿的途安镇方圆三四里也有灾民出现!”

..“731也穿了啊!你大爷的!”胤礽愤然冒出一句,在地上背着手走了一会儿。

“十三!”

“二哥!”

“你连夜赶回福州去,无论如何也要让于成龙从他的绿营里调出五百个人过来。就说我说的,事态紧急,等回头我会跟他好好解释原委,若是怕有什么担待,尽数往我这儿推就是。但这人一定要给我调来,另外,再从戴梓那儿给我装上一箱子的铁蛋子儿一并拿过来!”

胤礽虽说对康熙朝当时的日本情况不明,但总归也是深受后世的影响,骨子里面就有种敌视,见了这种情形,心里更是不敢轻待。自打自己来了以后,亲见着几宗事情已将严重的脱离了历史的轨迹,但凡这种举轻若重的事儿,都存着千分的小心应对着,这时儿侯儿甭管这些日本人的出现是个意外也好还是另有玄机也罢,统统的提着心思权当是对付一场大阴谋来准备着。

十三这趟调兵看来并不顺利,据说那于成龙死活不肯,定要追问个因由才肯调兵,最后还是施世纶出来解了围,从自己的管辖之内拨了绿营五百个人给胤祥,才算作罢。时间都耽搁在跟于成龙理论上,所以直到两天后才又赶回了仙游县衙。

胤祥一回来就被胤礽拽着上了路,因为人带的多,毕竟不是行军打仗,胤礽找这么些人来的目的除了应对临时的变故以外,重要的还是护好自己跟胤祥两个的周全。所以,行军队伍除了胤礽胤祥还有雅尔檀李卫几人骑着马匹,其余人那都是随在后头一路小跑的。一路上速度并不快,却也恰合了胤礽的意思,监视摸底打探偷袭这种事儿,最好还是做在月黑风高夜比较恰当。

这五百来个人安置隐蔽就是一个大问题,也是这渔村里面估计都被杀的差不多了,索性这一路上并没遇上什么其他人。胤礽瞧着离着村落不远,便叫雅尔檀上了道边的一座小山,好歹的先把队伍隐蔽起来才是正事。

李卫依旧是充当着斥候的工作,雅尔檀布阵的时候儿,他捡着夜色便带了个同是斥候的绿营小兵一道进村去打探情况。

“二哥!你听,那村子里头似是有什么动静。”

夜色下,海风尤为显得声大,鼓着哗哗的拍击声,与道间不绝于耳的虫鸣交相辉映,也是这胤祥尿急,转到了背风口儿,这才听见了什么。胤礽心里担心李卫,这小子跑是跑的快,只是身上的武艺差了些,但是依稀可听见刀剑碰撞的声响儿,这时该是无事,只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胤礽心里着急,也不顾什么打草惊蛇了,喊来了雅尔檀兄弟,带上了百来号的侍卫就冲下了山。

雅尔檀兄弟都是大内侍卫出身,功夫自然不错,何况后头还跟着七八十个绿营的丘八呢!一行人转回来的速度很快,一起被押回来的还有三个壮年汉子,汉室衣冠,立在一群金钱鼠尾的辫子头里,尤为显得突出。索性李卫跟那个小侍卫没受什么伤,只是李卫的胳膊不知道叫哪个给划了道口子,正有血水渗出来。

“你们是谁?”胤礽觉着奇怪,这荒村野路上,这年月并不太平,这地方儿就更是危险,这三个人衣装整洁道貌岸然的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哼!清狗!”

很好!简短截说,一句话告诉了胤礽两件事儿。第一,不是日本人。第二,跟大清政府有仇的!且从服饰上看来,不是隔海相望势要反清复明的郑家*分子,就是本土的反清人士。

啪~的一声,胤礽来不及想别的,雅尔檀已经是跨了一步,铁锨似地巴掌就甩在方才说话的这位仁兄脸上。

“狗鞑子!”

胤礽却不动气,上前近了近,终于知道自己怎么一直觉得这人眼熟,那身在夜里都能绽出青色的白袍子,打老远一晃过来,胤礽就觉得没来由的头疼,这会子算是找到了出处,同样的呆板样式,同样披麻戴孝一样的素色让胤礽一叹“你是白衣教的?”

那人显然一愣,眼中稍纵即逝的吃惊很快掩去“是又怎么样!”

胤礽抚抚额角,觉得头更疼了“你们这小白教伸的倒远,都跑到福建来了?”

“哼!少说风凉话!我也不怕告诉你,咱们这回就是特意要你这狗皇子的命来的!你拿下爷一个,还有千百个白衣教的兄弟等着拿你的狗头去祭拜咱们折在江宁的兄弟呢!”

“贝勒爷,原来他们是白衣教的叛贼,不如先将这几个押回福州,待查问明白了再将他们游街示众,以扬贝勒爷的威名!”

胤礽正头疼着,忽然打身后冒出个人来,这才瞧见是这回被胤祥带来的绿营之中的一个总兵,好像叫狄英的家伙。游街?胤礽一下子想到了笼车,白菜帮子,臭鸡蛋……“游个屁的街!你想弄得人尽皆知,人心大乱吗!”

这狄英立马矮上三分,这回换做那白衣教的哈哈大笑了“狗鞑子!失人心的事儿想要欲盖弥彰恐怕也是难了!你们杀了占了我们大好河山,又杀了我们多少的汉人!少在爷爷跟前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横竖不就是一个死吗!来呀!来杀了爷爷我,我变了鬼也会来找你索命,还要日你…”啪~~又是一大嘴巴抡过去,这厮立马口齿流血,还滚出两颗牙来。

胤礽见这斯一直处于狂怒状态,眼见也说不出什么要紧的来,挥了挥手,叫雅尔檀把这人先带下去看住,眼珠子则在另两个身上打转。这两人倒是没穿的一身倩女幽魂一般,只是法式依旧是旧时的汉室发型,

只是面上却没有那个这么淡定,一个已经是噤若寒蝉,低着头眼珠子四处乱瞄,一看就是个怕死之辈!另一个倒是气度不俗,始终微阖双目,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张廷玉那种气场,让人一时看不大懂。胤礽在这二人身前走了走,忽然猝不及防的猛咳一声,吓得那胆小的身子立时矮了半截儿,噗通就跪在了地上“爷饶命啊!我不过才入会三天,今儿只是跟着把总到这儿看看来,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啊!不信你们看看,我这头发都是现粘上的啊!”说罢,便动手猛扯头发,还真叫他拽下几绺儿。

“得得得!你紧着爷爱听的说点儿,爷听的高兴,说不定就把你给从轻发落了!”这样儿的还发落什么啊,直接敲锣打鼓送回白衣教,要是他们那儿都是这种人,何愁大清万世基业呀!

“爷~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才进去没三天,我是被逼的啊!听说上回海战之后,教中损失了不少人,我本来就是在岛上靠打渔为生的,可这战事一起,还上哪儿打渔去,原以为这打完也就算了,可谁知道,那郑家的少主子不甘心呐,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伙儿怪模怪样的家伙上了岛,后来这白衣教也来了,咱们村儿里头的人无事可做,也只能投靠了,好歹还能挣些糊口钱不是!可老天作证,日月为鉴,我是真没做过什么坏事啊我!呜呜~~~~~~~~”

这人说的东一嘴西一嘴,可胤礽只听出了一件事,这些日本人不是偶然而至又碰巧作乱的,他们与台湾的郑家之后勾结,也许在眼下就是要进行什么惊天大阴谋!

“那他呢?也跟你一样吗?”胤礽趁热打铁,朝着边儿上站的一颗松一样挺拔的那个努努嘴。“爷~他是宏光法师,是香主这回要护送的人!”

“宏光法师?”胤礽眼风一斜,朝那法师看去,正巧瞧见这位睁了眼睛很是不屑的朝那嘴快的家伙瞪了瞪,这时候的发套质量也不错吗!

“法师!,本贝勒平生最是敬重师字辈儿的人物了!只是大师不高山流水的清修,怎么也搅进这红尘俗物中来了呢?”胤礽示意站在一旁的巴彦过去松绑,巴彦借机在这和尚的臂上几处捏了捏,皮松肉嫩,绝不是个习武之人!暗朝着胤礽点点头,这才放心的站在胤礽身后。

“阿弥陀佛~施主不觉得此地杀伐太重了吗!贫僧只不过是做场法事罢了!”

胤礽自是知道他所指何处,此事已是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怕那台湾郑家眼见打不过清政府,这才不惜请来了扶桑人来助阵,至于这白衣教是先插的脚还是紧跟在扶桑人之后,倒是不大清楚,只是对这种引狼入室的行径已经反感至极,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真是个慈悲人么?哼!!”

又让雅尔檀把这个什么香主提了上来,已然是五花大绑成了粽子,踹了一脚就歪在地上起不来了,但依旧是牛气冲冲,丝毫不示弱。

“总说满人屠戮汉人,大清都入关多少年了,怎么就不知道安分的过日子呢!这么弄下去有意思么?何况你们现在跟郑家所做的,我瞧着那可是也不差啊!唉~沿岸的这几个村子估摸都成了*儿了吧!”

见得出他片刻的迟疑“我们汉人甭管怎么打都是兄弟,你们这些满清鞑靼却是不行!”

“怎么打都是兄弟?哼!!那些东瀛人呢!你们借他们之力炮轰中华的船队,又怎么解释?在这临海小村,屠戮良民又该怎么说他们杀的可也都是汉人呐!这又该怎么解释!!”

“郑家打不过你们,我们也不行!不找人来帮忙怎么打!就好比是要杀猪,没有刀怎么行啊!”

“混账话!!!!哼!但愿你们借来的只是一把杀猪刀!否则的话,你就是死上一万次也不够赎罪的!来呀,带下去!押往京师!!”

这香主还想再辩,胤礽却是懒得再看他一眼,挥挥手,雅尔檀不知道哪儿找来的臭袜子一下掖进那厮口中。胤礽忽的又想起什么,转了身走回来,在他肩上轻拍了两下“天高路远,黄泉孤冷,下辈子投胎一定要看准时辰,明末清初之时,不然对不起你这个姓儿!!”

第135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据李卫的回报,在那村落之中只瞧见这三个,却并没有那些东瀛人乃至被他们看押的百姓的丝毫踪迹。在派了十来人将那三个先行送往仙游衙门之后,胤礽一行这又进了村落,却只在两天前李卫雅尔檀所说的那条河道附近,找到了一处满室凝固血渍,蚊蝇乱飞的场地,其他别无他物。

“贝勒爷~~贝勒爷~”胤礽正自懊恼,忽然听得方绥大好大叫,回头一看,正是这斯从不远处的河堤那儿跑过来。

“怎么了,”

方绥气还没顾上喘,礼数也忘了要施,全然不是平日的那副冷静的模样“贝勒爷~大事不好了!小官知道这些东瀛人想要干什么了,

方才下官去瞧了那日雅尔檀大人看见的那块河堤,发现在前边儿不远处有一大处缺口,那处尚有自闽江汇入的浅流流入。从两旁的树木跟地上的情况来看,下官估摸着最迟也是在今儿个早上,此处必发生过一次闽江决堤,而且再朝北走一段儿的那个分流河道处,汇往清源县跟安穗县的直流河道口被堵住,只留了通往福州一带的河口,而那河里的水似是也比以往要高出很多。下官觉得,这是人为所致,很可能是想制造一次河道决堤的大灾难!”

胤礽闻言大骇,赶紧拔腿就往大堤上跑,只见悠长的堤岸在前边儿不远的地方正是有一处大缺口,足有解放卡车这么宽,且堤坝两侧均能见出潮湿,还有一部分依旧浸在水中,闽江中的水正汩汩从这处汇入,亦如那方绥所说。

这帮狗日的,竟是要引水决堤,想要放水淹了下游的福州几个郊县,若是如此,只怕真要搞得福建民不聊生,局势动荡了。福建本身产量极少,只在周边的几处小平原上才有余粮,平时遇上旱涝或者秋后的那段粮荒时令,都是要从福建周边的地区运量度灾的。可现在福建兵荒马乱的,本身供给军队的粮饷已经吃紧,若是再出灾祸,老百姓吃不上饭,只怕真的要出大事!他们这是要火上加油,釜底抽薪啊!

“二哥!这些东瀛人他们怎么敢!!那台湾的郑家究竟允了他们什么了?”胤祥一直跟在后头,这小子机灵着,见了这般情景,也早就看出了其中的诡诈,只是他尚沉浸在康熙盛世的繁荣之中,压根儿不会想到一如东瀛这样的弹丸小国也敢与煌煌大清做着鸡鸣狗盗的事儿。

“十三弟~那郑家自靖海侯施琅之后就日益衰败,估摸现在也只能够盘踞岛内招摇,找这些东瀛人出马的价钱,他们是给不起的!这些东瀛人只怕是另有所图啊!”

胤礽面海的方向而立,面色越来越沉重,自是在一片月明星稀之下见不到那隔海相望的台湾省,只不过深不见底的黝黑之处,悬着光芒烈日,神思始终清明。

方绥虽说骨子里透着股子酸腐,可这人脑筋快,敢想敢说,胤礽这对策还未想好,那方绥又颠颠儿的跑过来,不知道打哪儿翻找出一张福州各府县的水路图,指指点点了一番,把指尖定在了离着这河口大致一天半光景下游的一个叫做帝姬村的地方儿,指天发誓说那些东瀛人肯定是在那处。原因无他,只因那里便是河道汇聚的下一个入水口,也是福州各郊县最后的一道屏障。

帝姬村相传还是在六国分裂的乱世之时,这里曾出过一位美人,因缘际会历经一段唯美际遇后被赵国国君选中,从此英雄美人自是一段佳话。只是真相如何早已淹没于历史之中,而千年以后的帝姬村留下的也不过只剩下了这一个名字罢了!

田间地头儿上稀疏的分布着几处田地,已是生出些杂草,村口儿处恰有两个山包,高度不过十余米上下,却满坡的矮蒿断茎,即便是生着这么几棵树,也都是还不及一个幼龄孩童的身高,估摸着长成的大树都已经被村子中的人砍去当柴禾烧了。

日头高悬,又无寸阴遮挡,此处更显炎炎,按说正值这最热的午时,这些以猎为生的村民们该是回家生火做饭的时候儿,只是此刻村里却未见往日冉冉炊烟,并连一丝动静都没有……

“告诉你们!赶紧的把这给爷们掘开,这大热天的爷们的心气儿可都不好!”

“这位爷…这…这可是河口堤坝呀…掘了它,遇上水患,往下是要淹没好几个村子的啊!”说话的是帝姬村中威望最高年龄最高辈分最高的一位‘三高’老者,眼瞅着今早起打村子外头虎视眈眈的进来这么些个人,呜哩哇啦的一通叫嚷,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全村儿的男女老幼就被驱赶到了大堤这儿,总算是有这么一个会说人话的站了出来,却是要村民们动手在堤坝上掘出一个开口!

虽说这堤坝不一定算得上是固若金汤,但好歹也是朝廷上前年加固过的,平日里村子中还会在水大的季后找些青壮年来守护着堤坝,怎么可以说挖就挖呢!

“啊……”老者忽然一声惨叫,还不等身后的众人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已经是捂着脖子颓然倒地,没抽搐几下就咽了气。众人这才看见老者捂在脖子上的地方儿,俨然斜插着一枚暗器,鲜血流了一地。

村民们哪里见过这个,当即惊呼伴着叫骂,一时有些失控。只是在那些在大白天也穿着夜行衣只露出一对眼睛的侩子手又出手迅速杀了几个情绪失控最为失控的男女之后,复又恢复了沉寂。

“这是东瀛德川家族的三公子,德川宗界少主!你们识相的最好乖乖的听话,否则,这老头儿跟这几个就是你们的下场!!”

村民哪里知道谁是谁,可眼见着这伙儿人手起刀落的是真杀人呐!虽然心里不甘也存着愤懑,可还是无奈的扛起了锄头敲镐在堤坝上一锹一镐的凿起来。只是都暗自攒着力气,谁也没下力气去干,可这哪儿瞒得过这些倭寇贼人,当下一通呜哩哇啦的叫骂,几皮鞭的抽下去,不得不加了些力道。

胤礽跟胤祥知道事情紧急,也顾不得什么声响不声响儿,所以就进能找来可以跑的牲畜都叫胤礽给搜罗来了。即便是队伍中有骑驴的骑骡子的,这也满足不了五百多人的需求,还是得有将近两百多人依旧得一路小跑的跟在后头,起先骑驴骑骡子还尚且忸怩的那些个丘八们,这会子也不再抱怨□坐骑是什么基因了,总好过自己用两条腿在这日头下面儿狂奔两百多里地强吧!

将近三百匹蹄类动物奔跑起来,动静是相当大的,所以胤礽一行还隔着一里路地时候儿,站在堤坝上挥镐的人就已经隐有所觉。当这三百多骑以奔雷之势卷起的滚滚烟尘隔着一个山包刮黄了天的时候儿,站在堤坝最高处的一个人忽然狂吼一声“不好啦!山崩啦!快跑啊!!”

远远观望着堤坝上工程的德川宗界自然也听见了这动静,只不过这些倭寇也是经历过战事的,所以这三百多骑四下比落交叠不息的声响一近,自然就听出了不对,纷纷抽出了武士刀,警戒的瞪视着胤礽这一行人这边的方向……

相隔了不到百米,中间隔着一片撒菱,在炎炎的日照下,仍可觉出上面透出的寒光。胤礽这方几个骑着驴的侍卫,一时拽不住□的畜生,冲出列队十来米,踩在了撒菱上,‘啊~嗯~~啊嗯’的驴叫惹得对面儿那些倭寇发出一阵大笑。

尚未跑远的那些百姓在藏身处探出个头来,看着这忽然从山包那儿转过来一队人马,胤祥后调来的五百个亲兵都着着官服,虽然平日里不愿与这些朝廷的亲兵们接触,可眼下,那些怪人杀人不眨眼的恶行还在眼前,心里也就没了这么些顾虑,至少朝廷上的这些不会动不动抬手就杀人,所以在几个胆大的村民的带领下,众人已经慢慢的朝胤礽这边靠拢过来。

“爷~咱们怎么办?现在要不要冲上去?”胤礽正骑在马上朝着河堤那边儿看过去,雅尔檀忽然凑过来,这小子好战,眼神儿里已是兴奋的星星点点。

“敌不动我不动,咱们还没看清楚对方什么实力!”擦!方才本打算先派一支先遣过来探探风,谁知道愣是没收住阵势,被队伍后头狂奔上瘾的几头驴硬是给拱在了最前面儿,现在可说是全军队列在敌方处一览无遗。虽然在定力跟体力上这些同样长着蹄子的牲口也许相去不远,可忒么性格决定命运啊,是马能可以上战场,是驴,就tm得拉磨去!!

胤礽这厢多番斟酌着,倭人那边儿可压根儿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当即呜哩哇啦的一串吆喝,跟着就有一排忍者站在前面,提刀作势就奔了过来。

胤礽不敢含糊,挥挥手随在后头的一列兵士立马出了列,大马横刀的挡在了胤礽跟胤祥的前面儿,绕过了地上的撒菱,迎着正奔过来的日本忍者迎头冲了上去。

胤礽正待要观战的时候儿,忽然对面儿倭人一声大喝,那些忍者更是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纷纷朝两侧飞去。雅尔檀也是反映够快,大叫不好的同时,就与巴彦两个分别倾身挡在了胤礽跟胤祥的身前,就在这个当口儿,噼里啪啦一阵儿枪弹声响起,冲出去的士兵竟是有半数被打落在地上,即便是没有被命中的,身子上也不免滚在了地上的撒菱之上,顷刻间又是几道血柱。

索性这些倭寇的枪也不咋地,跟康熙配发的鸟枪落后上不相上下,隔着百余米地距离,只要不打在要害处,一时难以致命。所以除却那些冲出去的兵士之外,仍留在后方的这些人均没有受到伤害,可胤礽却丝毫没觉得幸运,反而面上更是凌厉了几分。

这些倭寇竟然还配备着枪支,虽然不是什么好货,可据胤礽的认知,这也足够把这次的事件上升到国际问题的层面上了!要说是台湾的郑家提供给他们的,可眼见着这回的海战上,缴获的对方船只跟战俘并没有配备。何况枪支在这个时候儿在任何国家对政府都算得上是奢侈品,这些倭人却配备着,可见他们绝不会是什么日本的山口组一类的民间组织,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胤礽的某种猜测,日本,有备而来!!

“巴嘎!!!!!!!!!!!!!!!!”这一声暴喝让当场之人皆是一愣,那些倭人更是诧异。怎么对方会自己的家乡话?虽然不是什么问候,可听着也是亲切!

还不等德川家的这头儿做出什么热烈反应,只见对面儿的清军阵营,呼啦啦的丢过来几颗东西,几个站在阵前的忍者不知所谓,本能的以为是什么暗器,飞身上前用武士刀直接在半空中劈开,还不等他嘲笑这笨拙的暗器之时,轰隆隆的一阵巨响,方才的英武顷刻间灰飞烟灭,只炸的四分五裂血肉糊了一地。

德川宗界还不待反应,跟前不远的一排二十来个武士已经轰然倒地,外焦里嫩七孔流血。被这阵势吓的险些没尿了裤子。

胤礽手里掂着颗手雷,阴阴冷笑。我们中华民族礼仪之邦,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若是打我一拳,我就要打掉你一口的黄板儿牙!!

第136章 后院儿起火了 烟雾弹渐渐消散,德川及其剩余的百多个从属已经不知所踪,地上凌乱的血肉跟尸身,说明着方才一战的残酷,胤礽虽然自认不算是冷血无情之人,但是见了这些,反而长长的吐了一口闷气,没能擒住这个倭寇矮子却不免有些遗憾。

总算是帝姬村的长堤没有被破坏,胤礽担心这倭寇矮子再杀个回马枪,索性叫李卫几个用几颗雷子炸了离着堤坝最近的一座荒山,兵民齐上,用碎石把个堤坝堵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悻然收兵转回了仙游。

在县衙之内刚吃了口白饭,外头通报福州那边儿递来了军情,胤礽头皮一阵发麻,直觉这是又出了事儿,可也不能耽搁,自己虽然是后世里穿过来的,某些东西也许要优于这些古人,可遇上这中带兵打仗的事儿,那是丝毫没有办法的,也唯有事事谨慎谨慎再谨慎。

被传上来的是个福州绿营里的斥候,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硝烟弥散的战争味道,身上几处刀伤,显见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胤礽这就更觉的不妙。

“出什么事儿了?”

“回贝勒爷,戴先生跟施将军让卑职快马来报,福州绿营兵变,现在施将军等被困守福州城内,海路跟几处关卡被截,城内粮草不济,施将军让贝勒爷跟十三爷万万不要回去!”

我擦!!老子的门口儿没扫清,后院儿又起火了!这tm是什么年月?tm的哪个清穿小说不是歌舞升平太平盛世风花雪月,愁也愁的是tm的多角恋!!怎么到了老子这儿,腥风血雨刀光剑影还血肉模糊的!!要把爷们儿逼成清朝名将吗???

胤礽一脑袋青筋都快爆出来了“又tm是怎么回事儿?”

“…回…回贝勒爷…是…福州城存粮不多,原本调了清远县的粮食运来,可谁知道竟在半路上被人给截了,后才知是那白衣教做下的事儿,他们还趁着乱子攻占了靖安城,闭城招降,有不少没粮的百姓听说都去投诚去了…军中谣言四起,本来这营上的人就都是四方调派过来的,人心不齐,这一听说断了粮草,一下子就乱了,施将军无方,也只得驻守福州城。至于营内的情形,已经分成了两派,没反的都被缴了械看压着呢……”

胤礽气的眼睛眉毛乱颤,心里这个恨呐!这都什么事儿啊!在京城就听说福建这边儿情形乱,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的混乱,难怪自己出来的时候儿,老四一副欲言又止,老八几个也是眼露惺惺之意,康熙更是慷慨的送了好大一份儿程仪给自己这个名为将功折罪的被贬亲王,感情儿是精神抚慰金啊!

“二哥…这…施将军之困,咱们不能坐视不理啊……咱们…”大概是胤礽一脸的悲愤让十三胤祥起了误会,很是担心这个二哥这个时候儿会做出些什么不易之举。四哥临来的时候儿千叮万嘱,说是皇阿玛这回要二哥平叛是假,主旨无非是二哥这回在江宁捅的搂子不好收场,在朝上不好转圜,这才把他弄到福建来镀镀名声,回去后好继续重用。若真是想让他平了战事之乱的话,也绝不会不给个封号兵符什么的!连同自己这个受累的阿哥也无非一样是这个意思,只盼着能够平安回去交了差事,就算是完满了!可谁知偏又生出这么多旁枝末节来,自己这话现在要是点出去,外人在场,皇阿玛的主意可不敢昭告天下。可若是现在不提醒这个二哥的话,凭他总是做大冲动的性子,万一要是他担起了什么,这可怎么好收场啊!

胤礽哀怨的看了胤祥一眼,十三弟呀!你见不出这是姓施这小子的苦情戏么!他要是真的叫咱们不管,大可以隐瞒了事情换个由头支开咱们啊,连自己军中粮草被白衣教劫掠这么丢人的家务事儿,他都不带写封密信递过来说的,他就知道这斥候我得单独接见啊!现在好了,在这屋里的人尽皆知了,用不了多久,估计仙游县都得知道了,我若是不管,他施世纶户主周详杀身成仁烈士待遇,我胤礽不就成了坐视不理的混账了么,天下人怎么看我不在乎,康熙那儿自此之后,只怕只能给我个白眼球儿了!!!

“先给皇阿玛递个折子吧……可咱们也不能闲着,他们能抢…咱们…就来个草船借箭吧!!”胤礽想了半晌也找不出个十分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

“草船借箭??”众人闻言一惊,难道咱们绑上满车的草人儿,那些靖安城楼上的白衣教众会朝下边儿扔馒头吗?

“我的意思是说…咱们可以里应外合,即便骗不来粮食,也要想办法烧了他们的粮仓!营内的叛乱甭管是什么情况,在这个用人之际,即便是咱们可以强攻平叛,那也必会是损失惨重,再说并非是所有的兵士都有这反叛之心的,也许只是被逼迫的罢了!总之,我不愿意将枪口对准自己家的将士们!何况我总觉得这两件事挺蹊跷,粮草被劫虽说是隐瞒不住,可施世纶为了安定军心民心总会想尽办法压下个把时日,即便不能也总有个推搪的说辞。可听起来这军中反叛百姓投诚似是接连而至,这显见就是有人故意放出谣言祸乱军心民意。此事不可不查!

既然施将军在福州城内可以安然数日,营中的情况也无非就是隔成两派,即便是反的,可见也是并无破釜沉舟之势,否则就该先把不从的都杀了才对!

兵荒马乱中既然大家伙儿都是冲着粮草,那咱们不妨先把靖安城的事儿平了!那白衣教在江宁的时候儿可是烧杀劫掠恶事没少做,怎么到了这儿就成了招贤纳士广开粮仓的善人了!哼!我却不信!咱们就从这粮食下手,咱们就混进城里去,还是那话,抢不来就烧了它,大家都没有,一个起跑线,等皇阿玛救急调派的粮草一到,我看他白衣教还怎么以德服人!!”

胤礽不是没想过索性扛着几箱子火炮炸药过去直接把他靖安城轰成平地,可那白衣教拢了不少逃难的百姓在城里,甭管怎么着,草菅人命这种事儿,胤礽还是做不来的!何况大清在福建等地本就有失民心,所以他白衣教才能在这里站住阵脚,还能劫掠一座城池。若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只怕整个福建都会对清政府产生排斥心理,当年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直至后世之中还仍是当地人的梦靥所在,当初有当初的不得已,祖宗做下的事儿,他康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后世之中乃至其后的几个皇帝,也都纷纷的推举了不少政策跟格外恩典意欲重新竖起牌坊。康熙不能对他祖宗们怎么着,可自己附体的不是他老子是他儿子,搓圆捏瘪还不跟玩儿似地,怎么的也不能做这事!

“里应外合是好!至少不会伤及城内的无辜百姓,可是二哥,那白衣教刚刚攻城占领,想必城戒极严,咱们怎么进去呢?”

“胤祥啊……”

“二哥…”

“玩儿过cosy吗?”

“……烤死……”

“算了…这回咱们杀了多少倭人?”

“统共有百十来个吧!”

“去拨几件干净衣服还有佩刀配饰什么的,好在发型一样古怪,无非是把麻花辫子扎成朝天辫儿罢了!”

“二哥…祖宗家法…咱们满人…”

“十三弟,咱们两个不能一道都去了,若是有个万一,二哥还等着你来营救呢!”十三这小子胤礽没打算让他去犯险,历史上的怡亲王可不能随随便便有个好歹,这回以身犯险,谁知道城内是个什么情况,这一切的一切都得基于那些逃走的日本矮子没有先咱们一步找他们去的前提下,若是不幸点背儿穿了帮,估计那就是九死一生了!若是历史真的不能改,自己折在那儿,至多是胤礽的一生有些变数,估摸着以后的皇帝还是他老四,可要是胤祥也没了,这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第137章 特征不是人 未防失了先机,李卫几乎是顷刻间就叫人把那些死人拨了个赤条条的,但衣裳统共就这么五十来套还算完好,胤礽这回也不打算带这么多人手,因为并不清楚这些倭人究竟有多少登陆了台湾,未防白衣教起疑,只点了一百多个人随着,李卫自然跟着,至于雅尔檀兄弟,胤礽只带了哥哥雅尔檀,弟弟巴彦则留下来护卫胤祥的安全。

看着这些对襟儿外加七分裤的装扮,胤礽虽嫌恶,可眼下也没那时间计较下去,只得就着衣裳的数量,在亲卫里头找了五十来个个子不算高大的cos起来,至于雅尔檀跟几个近身的侍卫,因为个子太高,实在是没有匹配的衣裳,只得穿起了百姓的破衣烂衫,全充是被这些诶倭人俘虏的汉民了。

一路上行进的并不算快,侍卫们无法适应着着木屐走路,一路上歇息的时候儿就不免多了些,总得让大伙儿适应一下穿拖鞋不是!一行人呱唧呱呱唧呱连磕带绊的总算是在两日之后看到了靖安县丞的大门儿。好在人的适应性极强,虽说不少人一路上磕磕碰碰显得狼狈,但总算能稳步行走了。

到了城门口儿,李卫自然是首当其冲的走在前面,这小子机灵圆滑的很,应变总叫胤礽放心。胤礽只端坐马上昂首挺胸,双手交叠前胸,眉毛打着硬结儿,一派拿乔作势的架子。

李卫下了马也不似以往那样,端得是个主子的做派,走的并不快,近了城门口儿,往那儿一立,怪异的服装发型本就一路引来眼光,守城的傻缺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这种装扮不曾见过,却也听说过教主跟台湾郑家请了一些东瀛人,上回来教中送过信笺,那打扮倒是有几分相似。

李卫从没经历过这种事儿,见那守城的两个朝自己走过来,目光闪烁着,心里也是没底,强撑着纠结着眉头,想起主子爷说起过,这些倭人没啥人格,性情暴虐,还有点儿变态,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变态,但从主子那一会儿神往一会儿鄙视的神色中也能猜出不是什么好词儿。倭人怎么残暴倒是看见过了,只是这没人格还真是不知道怎么拿捏,索性满洲贵胄那牛气哄哄的样子也不是没见过,就照猫画虎的也能摆出来。主子还说了,要是被问住不知道怎么作答的话,干脆直接就甩耳刮子,嘴里还得喊着‘巴嘎,巴嘎’的,说是这倭人就这么个口头语儿,真是万千世态奇风异俗啊!!

“英雄哪路的?”守城的见这位木桩子似地揪眉杵在那儿一言不发,总也不是个事儿啊,两个人交头接耳的一阵儿,其中一个率先走了过来。

“巴嘎~~~~”啪~~李卫说惯了汉话,加上心里紧张,被这么一问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憋了个脸通红,倒真似是生了气似地,手一抬,反手就抽在那人脸上。未防漏了气,也是怕对方还手,这一巴掌一拍完,对方还在愣神儿的当,李卫已经手握佩刀踢哩趿拉的走回了胤礽的马前,伸手就握住了马缰,往城门口儿牵。

胤礽在马上端着架子,也是被李卫那一巴掌惊着了,这小子!爷叫你万不得已才来这一手儿,你怎么劈头盖脸就打过去了。索性那俩守城门的也是耸蛋,被打了一巴掌愣是傻了,眼巴巴的看着李卫回去牵了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城,这才缓过神来,捂着半拉脸朝着同伴儿吼道“还他妈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报去!!擦!真他妈不是东西,老子怎么惹他了!!”

话说这靖安县被白衣教攻城之后,原来的县衙内几乎被屠了干干净净,为了彰显他白衣教的仁义,还特意把县太爷老爷活捉了绑在法场之上,叫那些被常年压榨又不敢反抗的老百姓们拳打脚踢,就这么被活活的给打死了,尸首还被悬挂在法场之中桅杆上受那日晒雨淋之苦,可见贪官污吏有多么的不得人心,死便死了,还叫白衣教给利用了,在这靖安县内拨了个名头。

再说这白衣教入住了县衙门,可是城它不能一日无主啊,没人管的城池它跟土匪窝有什么不同呢!纵是白衣教都是些乌合之众,但也明白要想在城中站立稳脚跟,首先要有自己的政权在手,可问题是这些平日里只知道喊打喊杀的粗鄙汉子们,叫他们握刀杀人行,若是叫他们拿那纤细的笔杆子却似是有千斤重量,倒不是这白衣教中没有个有学问的人,只是教中也分个派系,靖安城好歹是给攻下了,这唾手可得的权利怎么会甘心拱手让人呢!所以这些乌合之众攻城数日,却也争讨未果,衙门里的一切事情都只暂时交给了一个几年没考上进士的酸书生做了主。

胤礽李卫一行人来到县衙的时候儿,恰是这人接见的。这秀才三十啷当的年纪着着汉室衣衫,蓄着胡子,发髻盘在脑后,可他留过满清的金钱鼠尾,那光秃秃的脑门儿可不是一时半日可以长出毛发来的,所以正面看过去,倒更似是个秃了头的老道。衙门里进进出出看热闹的不在少数,有穿汉服的,有还来不及改换衣衫仍着着对襟儿满室常服的,也有同这秀才一样打扮怪异的,再加上胤礽这一行人不伦不类的装扮,叫人看的眼晕,有了些时空错乱的感觉。

这秀才到底不一样,没跟那两个守城的傻缺似地傻看,只是观察了片刻,就笑吟吟的迎了过来,竟是行了一个不大标准的鞠躬礼。胤礽立时汗糊了一裤裆,这厮别不是会说日语吧!某人自己的日语水平可只限雅灭爹~~一库~~~~~~

虚惊虚惊!!好在这厮也是只懂这么鞠躬礼,而不会二外!胤礽心里极度鄙视这个清朝汉奸,也真是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想法,满人在是异族,好歹也已经入主江山治理了这么多年,又不是昏君当政名不聊生,老百姓过不下去了,你有心思反清,怎么就在这一副酸儒的嘴脸在这些外族面前竟能谄媚到这个地步!难道竟不知道极有可能是与虎谋皮么!!可笑!可恨!!

语言不通也有语言不通的好,省却了说好些的废话跟谎话,胤礽一行的到来自然是受到了驻扎在县衙门内部白衣教的热情款待,虽说没什么言语交流,但是声色犬马却是世界大同的,所以在晚宴的时候儿,酒池肉林自是避免不了,那些人以为胤礽等听不懂汉话,在他们面前讲起话来也自是没有避讳,酒过三巡之下,其放浪形骸更是让胤礽等刮目相看。在县衙门之内大摆筵席,请歌舞姬助兴这种事儿,也就只有这白衣教才想的出来,胤礽瞧了不免还有些心宽,试问这么一个从骨子里糜烂腐朽的组织,又如何能成得了大器呢!

酒意正酣,色眼迷蒙的时候儿,忽然听的外头传进来阵阵的鼓声,没什么节奏,时高时低的,但那沉闷的声响,也渐渐盖过了院内的丝竹之声,胤礽也知道,这是有人在击鼓鸣冤。

坐在首席正搂着歌姬乐的畅快的是进驻靖安城的白衣教庆元堂堂主好像叫什么陶大,是个黑脸儿的壮年汉子,虽然没有虬须满脸,但天生长的一副恶相,笑起来也像要吃人一样,这人没什么墨水儿,经常满口的祖宗八代,即便是如此,在这暂时无主的靖安县的县衙之内,他也权充是个县太爷了!

听了这动静,老大不乐意站了起来,啐了一口黄痰,骂了一阵儿,这才叫人伺候着穿上了估计是从戏班子里拾掇来的这么一件儿鞘翅帽的汉式官服,一步三晃的转了出去。那个起先接待胤礽一行的酸儒秀才自他们的谈话中知道是这人的师爷,这会子也不得不整了整衣帽,跟胤礽等抱歉的笑了笑,也随着走了回去。

胤礽朝后勾了勾手指,招来了李卫“雅尔檀他们被带到后院儿柴房那儿去了,到后面儿给他们送点吃的去,别弄得太体面,找个木桶盛放就是了,小心些!去吧!”

见李卫转出了前院儿,胤礽佯装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大大的打了个饱嗝儿,随手拉过来一个舞姬,油腻腻的大手在人家薄纱的裙摆上抹了两把,笑嘻嘻的提着裤子也一步三晃的往外走。

院儿内的教众瞧着也没个多心的,那两个守城的兄弟回来以后把这倭人蛮横不讲理的事儿添油加醋这么一说,谁还敢上去讨那个没趣儿,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嘴巴子就是这么好挨的么!!

胤礽自然不知道白日李卫那一巴掌已经是给自己行了这么大的方便,一路转到前面儿正堂的时候儿还小心翼翼的。所幸这白衣教大都不怎么敬业,许是觉得自己这固若金汤,竟是没什么看守巡卫,胤礽也乐得畅通无阻。衙门并没有多大,虽然是行政场所公堂之上,但格局也跟民居的四合院儿差不了太多,胤礽来到大清这么久,自然也不会迷路,进进出出的跟到了自个儿家没什么区别。

古时的建筑都讲究两开门儿,就是前后都有门儿,尤其是像正方的前厅,甚至是行政的地方儿都是如此,就如同故宫之中前几个大殿那样,讲究个气通人和正大光明。只是在中间儿或是摆道屏风遮挡或是弄个隔间儿在屋内专门儿为后门儿隔出一道隔断来。这间衙门正堂就属于后者的范畴,所以胤礽待在这隔断当中,瞧是不大容易,可是听的却很是真切。

“青天大老爷给小民做主哇!!呜呜~~~~”

“你有什么冤情就讲出来,本老爷明镜高悬,看看能不能给你做了主!”这开场白听的胤礽暗自摇头,看来这白衣教在这里即便是把粮食都散了,估计那民心也是得不了多少滴!

“呜呜……小老儿是城郊的一个佃农,家中有个孙女儿,我们祖孙两个相依为命吃不饱穿不暖的倒也能勉强度日…呜呜…可…可就在前天,小老儿从地里忙完了回来,进了院子就看见我家孙女儿倒在院子里,已经没气了…呜~~~……听邻居说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人…他们…他们不是人….呜呜~~十几个人糟蹋我那丫丫儿…呜呜~~可怜我家丫丫儿才十四岁呀~~~~~~~~呜呜~~~~~~~~~~”

胤礽一听就知道这应该是逃走的那些矮子倭人做下的事儿,真恨自己没能斩草除根,没想到这些人竟又跑到了这里为恶,真是可恶至极!!

“他们是些什么人?有什么特征没有?”隔了半晌才听到这个陶大支吾了一声。

“小老儿的邻居甘大说…呜呜…这些人个子不高,衣着怪异,穿着露脚丫子的鞋子,笑的声音很怪,喜欢管丫头们叫花姑娘,不是人…不是人…呜呜~~~~~”

陶大又不做声了,胤礽也看不到堂上是什么情况,不过估摸着这陶大不是傻子,这不就是说那些倭人吗!自己现在乔装成这样,正好给顶缸。

“这事儿本官自会追查,你先回去等着吧!”那个老者又哭诉了一会儿,可也无奈,只得抽噎着先退了下去。

“堂主!这不就是说那些东瀛人吗!”

“你tm废话!老子难道不知道吗!这些狗杂碎也真tm能祸害!眼下人心正乱,咱们才在这儿舒服了几天!!妈的!!”

“他们可就在咱们后衙…”

“你想干什么?当然不能抓!否则就是破坏教主的宏图大业!你我都担待不起!”

“那咱们就甭理会了,反正就一个老头儿,大不了夜下找个人把他给做了,一不做二不休!”

“不行!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正是咱们教中树威信的时候儿,何况他刚搞出这么大动静,那些东瀛人真是遭了恨了,没瞅见刚才那是多少老百姓在,要是咱们现在动手把这苦主给杀了,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这回攻城略地,我可是死了不少弟兄,要是不尽快的扩充人数儿,他日咱们就能让自己人给灭了你信不信!”

“那咱们怎么办呢…….要不然…”

“你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

“堂主,那咱们只好在自己兄弟里挑俩矮个子杀了先顶顶…”

“屁话!!那老子还怎么在堂里带人!何况现在我正缺人手,才跟你说起,你怎么……”

“堂主,得民心为重啊!有了民心自然就人了!何况咱们哪能拿自己人开刀,头几天普元堂不是有两个来送信儿的吗!咱们不如就杀了他们充数儿,反正现在兵荒马乱的,回头跟教里交代起来,就说是半路上遇上了清兵不就得了!”

“……嗯,也只好这么办了!”

胤礽听的直叹气,好个明镜高悬呐!!

咚~咚~咚~正说话间又闻得外边儿一阵擂鼓声,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这白衣教在这儿还真这么得人心不成,怎么上访率这么高!

“青天大老爷给小民做主哇~~~~~~~~”

胤礽忍不住近了几步,抻脖子瞪眼睛的瞧见正堂上跪着一个农夫摸样的人,身边儿是个担担,上面躺着个血肉模糊已经没有头颅的身躯。

“一群衣着打扮怪异的矮子,穿的鞋露着脚丫子,不是人….呜呜~~~”

“师爷……还有别的堂口儿来送信的吗……”

“这…这这……”堂主哇,这年月找个合适的矮子不容易啊...

第138章 他乡遇‘故知\\’ 胤礽回了席间,没过了多久那陶大就带着他的师爷也转了回来,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难色,落了座儿后,一手揽过一个舞姬依旧调笑着。

歌舞间歇的当儿,一个白衣教的喽啰打外边儿跑进来,凑在那陶大的耳朵边儿上耳语了一阵儿,这厮忽的眼放异彩,一把推开身边儿的女子,嚯的站了起来“还不快把人给我带进来!哈哈~~今儿我这儿真是贵客盈门啊,先是东瀛的朋友,现在又来了个大清朝的官儿,当真是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哈哈哈~~”

胤礽闻说心里一颤,大清的官儿,会是谁,怎么会跟白衣教有牵扯?光影绰绰自阴暗连通前院儿拱门处出来一个人,没穿着官服,一身寻常的对襟儿短褂儿,素色常服,一定同色*小帽,留的也依旧是大清的辫子头。

来人进来的时候儿,走的很端正稳妥,步履不急躁,虽是微微弯着身子,却也依旧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打胤礽跟前儿一过,却险些没让胤礽把嘴里的酒给呛出来。这不是柳道和吗!他怎么跑来了?他可是识得自己的啊!好在这小子有几分官威,走路目不斜视,也是没朝自己这边儿看过来。

“柳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陶大豪爽的一抱拳,那姿势完全与他那身儿官衣不搭嘎,形色举止间就已经断出各人的涵养素质了。

“大人客气客气!”柳道和不慌不忙不卑不亢,拱了拱手算是还礼了。

“柳大人这回来…听说是要来投诚的!”

投诚???胤礽大惊,这厮胆子不小,大概知道自己这回求生无望,这是要打算潜逃啊!真后悔当日没先叫人把他给羁押起来,瞧他那日神色间的颓废跟唯诺谨慎,感情儿是伪装的!

“哦?哈哈哈~~柳大人这是开玩笑吧!据在下所知,大人可是仙游县的县丞老爷,你不好好的去做你大清的官儿,跑到我这儿来投什么诚?难道咱们这儿的饭香?你就不怕我一刀劈了你,也算是军功一件了!!!哈哈哈哈~~~”这话有讽刺意味,胤礽明显感觉那柳道和的身子硬了硬,却也化疾风骤雨为无形,待陶大笑够了之后,回以淡然一笑,倒像是多么释怀一般。

“若是在以前大人这么说,柳某也会觉得荒谬,可现在不同往日,整个福建谁不知道,贵教与那郑家联了手,又请来了东瀛人助阵,这几回的战事虽说表面上算是败了。可我身为当局者,我自然也知道大清营中的损失,何况海上有郑家,陆上又有如大人这般神勇之将才披靡助阵,福建各县早就人心惶惶弃家舍田逃的逃归的归,福建还能安然几日,依着我看,只怕大乱在即,福建失守易权那是早晚的事!柳某也算是识时务吧!”

“说得好!哈哈哈~~~师爷,你看人家柳大人,不愧是当过官儿的,说出话来,听着就叫我这么舒坦!”

“那是,那是,柳大人~呵呵~~你说来投诚,可眼下兵荒马乱的,咱们倒不是不相信你,只不过确实是不得不怀疑您的真假啊!”

柳道和似是早有所料,嘴角微微上扬,微一抬手,自后面阴暗处走出一人,随从打扮,手上端着个用红布盖住的托盘儿。一路笔直朝着上座的陶大那儿走过去,临近前自然有人拦下,用大刀挑开了那块红布,只见一方大印赫然之上。胤礽微愣的当下,陶大已经是一把抓将起来,看了看,爆出了一连串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好哇!!柳大人连官印都给陶某带过来了!陶某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方官印代表了一方的权利,在古时可说是只认官印不认人的,失了官印的官儿必是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这个方绥,还有老十三怎么这么不小心!竟让这厮携了官印出逃了!

“堂主!您看看这个!”那师爷又从盘子上拿起一个册子,翻开瞧了几眼,就美滋滋的递给了陶大。

“大人!为表诚意,柳某还想将手上的一点儿粮食送与大人,助大人建功立业!”哇呀呀呀!!胤礽气的想要掀桌子,这柳道和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汉奸,满奸!!

“哈哈哈哈~~柳大人果然有诚意!凭着大人您这份儿忠心还有大人您的见识,我想,咱们教主也一定会委以重任!哈哈~~”

柳道和这会儿却似有若无的摇了摇头,轻声一叹“唉~~功名于我如浮云,柳某现在只想找个太平地方安然度日。经此一事后,想必柳某已然是大清头号的要犯了!日后还得指望大人您护我周详啊!”

“这个自然!柳大人入我教,自然便是我教中人了,大清算什么,他的胳膊还伸不到咱们这儿!哼!”这陶大俨然已经看在粮食跟官印的面子上把这柳道和看成是自家兄弟了,胤礽恨恨的啐了一口。

“柳某倒是不愿再掺和进这些是是非非之中了,只想到时候请大人在贵教教主跟前儿待柳某讨个赏!只盼着能够远渡东瀛聊此余生啊!”想要卷款潜逃!!若这事儿成了,你柳道和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个窜逃海外的贪官污吏了!

“哈哈哈~~这有何难,柳大人,眼下咱们衙门内就住着一位东瀛的朋友,这事儿还算个难事儿吗!哈哈~~”胤礽听了这话一口酒呛在喉头,那柳道和哦了一声,笑眉笑眼儿一脸谄媚的刚扭过头来,胤礽慌不择路忽然抓起跟前儿盘子里的一整块肘子端在面前啃了起来,只露出宽宽的额角跟头上迎风飘起的一撮发髻。

“豪爽!!”陶大看着胤礽的吃相笑的一脸灿烂,特意从上座走了下来,拉着柳道和坐到了靠近他右手边儿的一个席位上,指着胤礽。“他听不懂汉话,这些日子你只需跟他套好了关系,待他日咱们回了台湾,我再找人与你说和,到时候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吗!来来~~先干一杯!”

余下的宴席胤礽始终没敢再抬脸,索性借着灯火昏黄,那个陶大又拉着柳道和一个劲儿的喝酒,柳道和也不再朝这边儿看过来,趁着那二人称兄道弟的时候儿,胤礽佯作喝大了,随手揽过一个舞姬,只将脸埋在了酥|胸之上,步履蹒跚着朝着后间儿的厢房退去。

夜深,前面儿院子里也早就没了声响,料想今儿个这些人也是喝的多了,一敞开厢房的门儿,迎面的风里似乎都夹杂着一股子酒气。胤礽撇撇嘴,摸黑朝着李卫住的侧屋儿摸过去。

遇上这柳道和的事儿得跟李卫这小子碰一碰,虽说现在二人发式衣着都有所改变,鼻子底下还粘上了倭人据说是武将特有的仁丹风格小胡子,但是二人的身形神态却是变不了,那柳道和与胤礽跟李卫虽说不是之交甚深,可却也都各自印象深刻,加之这回胤礽曝光了他私贩官粮的事儿之后,估摸这厮更是对胤礽想忘不能,套句俗话来说,就是化成灰都认得!所以胤礽觉得有必要跟李卫两个碰一碰,即便是自己不可避免的总得跟柳道和碰上一碰,那李卫还是不要再在他面前出现了,毕竟人有相似虽可自圆其说,但二人均像就不免难以让人信服了。

李卫那屋儿的房门没有落锁,胤礽只轻轻一推就吱呀一声开了道门缝儿,借着月色只能瞧见脚前一米开外的地方儿,内室则隔着一道帘子,难于窥见,不过能听到屋里传出阵阵鼾声,可见这小子在呢。

胤礽小心翼翼的进了屋儿,回身落了锁,摸着黑进了内室,依稀能辨出床的方位,就朝那厢蹭过去,“狗儿~狗儿~~”

“嗯~~~什么狗…”

我擦!怎么是个女人的声音!!胤礽本打算伸手推醒李卫,却意外触到一团柔软,一个女声乍起,吓得立刻缩回手,第一意识就是自己走错屋子了,正打算摸黑逃走,却忽然听见‘啊’的一声闷哼。

“爷~~您怎么过来了?”是李卫!!自己从外头进来一时适应不了太黑,这小子一直睡着,刚刚醒转却能看的清来人。

“那女人…”

“嘿嘿…白送的不要白不要,主子,奴才知错了…”色胚,自己愁得半夜睡不着觉,这小子却有心思搂着个女人睡得黑甜。

“她醒着?”

“主子放心,奴才已经把她打晕了,这会子就是开炮也听不见!”手真黑!

“狗儿,爷跟你说个事儿,那个柳道和跑到这儿来投诚来了!明儿个咱们都得小心着,尽量不要跟他打照面儿,我估计我是妥不过总要跟他见上一面,但是你绝对不能让他看见了!知道吗!”

“爷~奴才明白!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在仙游衙门里头羁押着呢么!”李卫起了身,摸黑倒了杯水递给胤礽。

“应该是跑出来的吧,他在那儿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儿,找人行个方便总是可以的,也只能这么解释了,总不能是方绥或是胤祥放的!这个狗日的竟还拿了官印来,还想把他贪来的粮食给了白衣教,买个东渡的前程!哼!做梦!”

“什么?竟有这等事!狗官!”李卫也是个嫉恶如仇的,借着月色都能瞧见他眼里的杀意。

“这回的事儿咱们不能耽搁,得尽快有个章程,依我今儿所见,柳道和这回过来并没有携带着那些粮食,否则那陶大就不会一开始持着那样的态度。他柳道和也不是傻子,那些粮食少说也得万担,哪能随身带着,依着我看他对这白衣教也未必是真的信任!所以定会得等到这白衣教允诺他的事儿有个结果,才会把粮食送过来!”

“是这么个话!可他现在这一跑势必会惊动方绥跟十三爷他们,他又怎么运量呢?除非…他的粮食早就不在城中,已经晕倒了别的地方儿藏了起来,而这地方儿还定不在咱们一时能查的范围之内,所以这厮才敢这么大胆子!”

胤礽赞赏的看了眼李卫,点了点头“不错!所以这白衣教的粮食咱们索性就不要了,就在这靖安县城之内,老百姓的眼皮子底下,咱们一把火烧了它!”

“爷!多浪费呀!咱们军中眼下缺的就是粮食,现在为这还水深火热着呢!再过几天,估计困守福州城内的施大将军也得断炊呀!”

“就因为粮草现在重要,所以爷才想烧了它,一来先乱了这靖安县城内投诚百姓的人心。二来,也叫陶大他们尽早的逼出柳道和藏粮的地点,咱们好做个应对。”

“嗻~哦~对了爷,雅尔檀他们已经探到粮仓的位置了,这些白衣教也是怕事啊,不敢太兴师动众了,竟将抢来的粮食就放在了官仓之中!”

“好!明儿个你想办法去跟雅尔檀说明此事,这事儿还是叫他们去做保险,咱们能不出面还是不出面的好,总得打探出消息才行!事情成与不成,都让他们逃出城去,也顺道去给胤祥他们报个信儿,咱们里应外合,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把这靖安城给抢回来!”

“是!!”

第139章 会一门外语很重要 一早胤礽正漱口,门扇儿吱呀一声,一张涎着谄媚的脸就露了出来,正是那柳道和,胤礽这一口漱口水没吐出去,生生的咽下了肚子,干呕了好几口。慌忙间故意把脸板起来,眼珠子瞪得老大。

“德川少主~~呵呵,昨儿个仓促没来的及跟您好好寒暄寒暄,今儿特意上门儿来请个安,赔个不是,”话一说完,一个九十度鞠躬弯下腰去,站起来的时候儿顺带从身后同进的随侍那儿取过一个盒子,毕恭毕敬的放在了桌儿上。

这柳道和也不知道搞什么鬼,不知道语言不通吗,一大早的跑进来废话一堆,不过他这表现明显是示好,顺手打开盒子一看,竟是一颗好大的人参!语言不通,可抬手不打笑脸人却世界通用,何况人家还带着礼物呢,胤礽这厢也只得‘呦西’一声,佯作受用的模样,心里却愤恨不已,只恨不能一脚把他蹬了出去!

客套完了,甭管听不听得明白,也不能扭头就走,总该照面热络几句,这柳道和一抬眼看见了眼前所站之人,‘咦’了一声立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脚底下也差点儿一滑。

胤礽心里明白是这厮端看出了自己的长相,也只得强充,正好拣着这柳道和正对自己看的热络,登时把脸一唬“巴嘎!!”

“……少主好生面善啊…”柳道和也察觉了胤礽面上忽然的变化,赶忙收起眼底的疑惑,重新端了端姿势,涎出一副笑脸,讪讪的笑了笑,又躬了躬身,也找不出别的话,道了句‘您忙,您忙’就退了出去。

自此后三日,此人便如鬼魅般如影随形,无非是想要讨个好印象,所以极尽马屁之能是,搞得胤礽不厌其烦却也还得佯作受用忍下,便是连夜下想与李卫碰个头也是难上加难!

胤礽行在院中被他见了,连连夸赞高大威猛玉树临风,胤礽坐下品口茶,他摇扇在侧,直说虎踞龙盘,气势浑然。胤礽躺下歇片刻,他也能不请自到,端茶倒水,赞其卧龙之势,玉体横陈。便是连胤礽扣鼻屎的时候儿,他也能嘎然而至,赞声手若悬勾,技法纯熟……

是夜,以至三更,胤礽被那柳道和阴魂不散跟了几天,已是两日未见李卫,不知雅尔檀等人事情进行的是否顺利,打算趁夜上李卫那儿走上一趟,这便在晚膳的时候儿灌下四壶的香茗,只为入夜后不至睡得太实。

行至院中,忽闻身后衣物窸窣之声乍起,心里一惊,忙岔了道假意如厕。正自迷糊放水间,忽然右肩冒出一颗人头,发出一声油然赞叹“少主□虽然不算雄伟,却也骨肉精悍,这东西还得是粗才管用,瞧少主儿那儿其形俊美挺拔,一如灵蛇出洞,龙入深海,可谓雄伟啊……”

胤礽立时尿意顿失,仔细一看,果然是他,正一手拎着裤子,一手翘着大拇指,面上很是诚恳,还一个劲儿的点头赞叹。

“哇~我去你爸爸的too eggs加你mother’s too eggs!!!!”胤礽强忍下把这厮一脑袋按在恭桶里的冲动,也还是在最后一刻保住了理智,没有完全用汉话骂他,呜哩哇啦说的极快,在这厮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儿,拽过衣领,伸脚一蹬……世界清净了……

经过这么一闹,胤礽是半滴答尿也尿不出来了,悻悻然回了房,意外看见李卫摸黑守在屋内,又吓一老跳。

“爷~您这是……”

“没事!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李卫一脸的喜色“爷,都查的明白了,粮草都压在官仓之中存着,雅尔檀他们今儿早起的时候儿还被差使到那处去搬粮,那边儿的守卫可比这衙门内多得多,见得出他们也是上了防范的。只不过奴才想,这白衣教许是真的缺人手,雅尔檀说马偕守备之中,竟有些是新征集的民夫,也才入教没个三两天。”

“哼!到底乌合之众,只怕即便是得了天下也是洪秀全第二!”

“爷~洪秀全是谁?”

“…一个朋友……”

“爷…犯忌讳……”

“咳咳……狗儿,传话雅尔檀,让他们寻个机会动手吧!”

“嗻!”

平生头一回做这趁乱放火的事儿,胤礽心里还是有几分惴惴的,也不知道雅尔檀他们是怎么操作,着实的替他们担了一份儿心思。

本来照着胤礽的估计,这场火怎么的也得过了半夜才能放得起来,白天没事儿的时候儿,胤礽还倚在后院儿中一棵杨树上苦思冥想着脱身方法,享受着柳道和侍奉着端在一旁石桌上的差点香茗。正胡乱琢磨着忽然便听见隔着院墙那边儿有人大喊走水,然后一个差役打扮的人火烧屁股似地从拱门儿那跑进了后院儿,甚至都没瞧见站在树下的胤礽跟正捧着托盘的柳道和,就直接奔着陶大的主屋去了。

不大一会儿,陶大衣衫不整的走进了胤礽的视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朝外走“妈的!不是加派了人手吗!都干什么去了!!青天白日的连个库房都看不住,还他妈要脑袋干什么!!”

咝~~动手了?青天白日的这就干上了??惊动了守备你们还怎么跑?胤礽心里着急,脚底下也没闲着,拔腿就随在那陶大后头追了过去。

陶大倒是也没走远,到了前院儿就站住了脚,因为即便是站在这衙门的院儿内,也依旧可以看到东北方向升腾起的滚滚浓烟,空气中似乎还有一股爆米花儿的味道,胤礽心里没来由的想起了锄禾那首不怎么深邃的诗,默念了句阿弥陀佛。

陶大则没有胤礽这么淡定了,头上青筋直冒,眼珠子都红了,目眦欲裂的瞅着那半拉火红的天幕,在当院儿来回秃噜。

不大一会儿打门外头跑进来一个小厮,见了胤礽愣了下,跟着跑到陶大耳朵边儿上耳语了一阵儿,那陶大看似有些吃惊,回身朝胤礽这边儿看了看,眼里有一丝犹豫。胤礽心里猜测,大概是雅尔檀他们放火或者出城的事儿,因为他们毕竟是自己带过来的,这陶大眼下估计是在揣测自己的面儿大。

胤礽佯作浑然不知,望着那处浓烟兀自端着架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陶大自打火扑灭之后就不见了人影,也并没有来问过胤礽什么,许是他们压根也想不到胤礽等可能是乔装而成的,雅尔檀等人本来就是一副民夫的打扮,心有愤懑报复一下也在情理之中,估计那陶大并没有多想。只是胤礽却不免有些担心,那日那个来投案的老农所处之地便是这靖安城的近郊,事情已经隔了这么些天了,真正的德川宗界他们去了哪里?若是哪天他们误打误撞的也来到了靖安城…...

“妈的!去把那两个混蛋拉下去砍了!连个城门儿都守不住!还有那几个看库的,也一起拖出去!”胤礽跟柳道和正在正厅里坐着,陶大忽然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威风凛凛的往椅子上一坐大手一挥,下了杀命。

“堂主,这事咱们做不好,可就在天穆堂跟御河堂那几个堂口上挠了笑话了,他们可都等着看了!”

“废话!!!老子不知道吗!还用你说!妈了个巴子的!敢烧老子的粮食!叫人给我追,爷要活剐了他们!”

“堂主,这个节骨眼儿上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筹措粮草吧,教主放过话儿叫咱们要好好守住粮草,如今弄成这样儿……只怕他老人家也不会饶了咱们啊!”

师爷这话戳到了陶大的心窝子,自己的面子跟脖子比起来算个屁啊,这粮食虽然是自己意外而获的,但是决定权可是在教主手上,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儿,粮草是何等重要的东西,要说之前倒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己辛苦辛苦四郊五县的跑上几遍,抢也能抢来不少,可现在先别说那些四处围剿教众的清军加强了提防,就是这田间地头儿上也是叫那些个东瀛人给祸害的青黄不接了,别说粮食了,就是连田地只怕都荒芜了。

陶大想着这些,眼光不由自主的瞥向了胤礽,顺带也扫到了在胤礽一侧的柳道和,蓦地眼前一亮。

“柳大人~头先你说要进献给咱们教中一些粮草……”

柳道和何等人也,陶大一开口,他就明白了其用意,只是却是心有不甘,这粮食早晚要给出去是没错,只是按照柳道和自己的想法,即便是给也要等到自己上了东渡的船上再给,他明白这些粮食对白衣教的重要性,有粮食,自己尚有筹码,没了粮食,那自己什么都不是,他对这白衣教可是丝毫没有信重可言。所以闻听了陶大这话,心里一滞,给,自己给的挖心掏肺,不给吧,这陶大眼下自身不保情势所迫,只怕登时就得翻脸。

陶大强作一番笑脸,见柳道和支吾了半天也没个定夺,心里一股邪火儿压制不住。这老小子这些天只顾着围着那个倭人转悠,什么心思谁能不知!你一个投诚来的清官儿,左右是再回不了清地去当官了,怎么还这么没有上下眼,虽然他倭人是远道请来的客人,可在这衙门之上,能决定你生死前程的还是我姓陶的!!

“怎么?柳大人有难处?”哼的一声冷笑后,尾音提了八度。

“…不不!!本来就是要给堂主的,何来难处之说,只是当初为保粮草,柳某却没有将粮食集中放在一处,眼下兵荒马乱的四处都有清兵,柳某只是担心沿途的运送啊!”

陶大也不单单只是个莽夫,柳道和的顾虑他不是看不出来,可他倒不在乎,只是这姓柳的说的也不无道理,半路随时可遇的清兵的确是个问题。只是事不宜迟,自己粮仓失守的事儿不会过了三日估计教主就得知道,到时候儿被他发难还不如冒这回险,好在海上一战之后,清兵也都驻扎在福州附近,只是自己手底下的人驻守城池还稍显紧张,那这一趟又有谁去呢??

陶大眼珠子一转,瞄在了正望天的胤礽,眼珠子又闪了闪,姗姗几步靠过来,笑的谄媚“少主~”苦于语言不通,陶大走到胤礽跟前儿站了站,只唤了声少主就再不知道怎么表达。

胤礽不知他要干什么,也只能装傻充愣站在那儿看着陶大一会儿抓抓头,一会儿挠挠腮。

“师爷~~你过来~~”半天没别憋出个屁来,陶大心里起火,大声吆喝着师爷,把自己打算请这些东瀛人全充一回镖师的主意说了一遍。这师爷思谋上胜过这陶大一筹,对胤礽等始终保持着礼遇却不亲近的距离,说白了就是不甚信重,倒不是他慧眼独具一眼看出这个东瀛少主子是假的,而是根据这些倭人做下的种种事端,对他们的人品根本不看好,所以二人耳语一阵,见得出争辩,只是最后许是苦于实在在靖安城内抽调不出这么多的人手,这师爷也只得让了步,原地踌躇了一下,再次朝着胤礽走过来。

以后谁再说读书人矜持有礼,举止有度,胤礽一定要上前与他争讨一番。眼前这师爷虽然长得并不端重,但好歹这几日的观察下来,也见得出些沉稳,可现在胤礽却彻底改观了。这厮在胤礽跟前儿犹如哑剧般的表演,让胤礽很是开了眼,只见他一会儿野猪刨食般猛做扒拉饭的动作,一会儿又叫人端出个火盆,拘了把稻谷搁在盆里点着了,一会儿指指柳道和,一会儿又指指院中胤礽的跟班的几个武士,最后做了个策马狂奔的姿态算作收场。

胤礽早就在他不时穿插的汉语中明白了他的意思,正苦于抽身截粮的策略呢,没想到正中下怀,胤礽表面上纠结着眉头看这师爷表演,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待这师爷比划完了在一边儿歇气儿的功夫,胤礽佯作了然大悟‘呦西’了一声走到柳道和身前。在他肩头一拍,又指了指自己,最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师爷见了欢乐了,抹了把额头笑嘻嘻的走到柳道和身边儿“柳大人!您瞧,少主这是明白了,他这是说有他护着你,谁拦路就杀了谁!呦西呦西!!”

胤礽哈哈一笑,欢乐了,朝着师爷竖起大拇指“呦西~~~~”果然立场看态度,我不过是想说,你跟着我走,死定了而已!!

第140章 疲惫奔命 胤礽哪里料到进出这靖安县城竟如此容易,这回的际遇绝对可说是走了狗屎运,坐在马背上颤颤悠悠,想着这几日的经历。那个柳道和犹自不知道自己的遭遇,瞧上去还挺悠哉,他不擅骑马,只叫他随侍的奴才们弄了顶竹轿抬着,还有人打扇递茶,瞧那模样,奢靡倒是比胤礽这个准皇子还在之上。

胤礽本来先不打算把自己的真正身份拆穿,这柳道和为官多年,心智只怕非比一般,未防他半道出事,本是打算等集齐了粮草再好好的给他一个惊喜。只是听不从人愿,一行人朝西还没有行到闽清县境内,就被人拦在了山道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雅尔檀。胤礽一行的行踪一直有斥候跟随,以备万全,所以一行人出城的消息自然也如期到了仙游县,雅尔檀半路追了上来,胤礽也没有多少意外,只是他似是一身的风尘,身上也不爽利,孤身一个倒叫胤礽心里一提。

雅尔檀趋马近前,在离了胤礽二十来米的地方儿,勒了缰绳纵身下来,小跑着靠了过来,双手抱拳道,行了个单膝参礼。

“爷~”

“雅尔檀,你怎么跟来了?不是叫你回去调派人手准备运粮的吗?”

“爷~奴才成事后,不放心爷的安危,就派了人先去仙游给十三爷跟方大人他们报讯,奴才就跟三十来个兄弟守在城外的野地里头。见爷今晨出了城,就尾随在后头以备不时之需。可是方才奴才接了仙游的报信,说是十三爷带着巴彦回了绿营,奴才这才来禀报贝勒爷!”

“什么?胤祥回了福州的军营?他们的叛乱平了?”

“没有!探子只说,方大人接了福州城的一封告急信,也不知怎么的,十三爷就带了二十来个侍卫回去了,方大人拦不住,这才遣了人来送信儿!”

“老十三!这个时候儿你添什么乱呐!!是不是福州绿营那边儿又出了什么事儿?”

“像是绿营内叛军汉人总兵杀了几个被关押的把总,以要挟余部造反!”胤礽眉头一皱,明了了胤祥的意图,曾听他说过,正是自己刚穿越那会儿,康熙当时还对胤祥相当的倚重,也曾让胤祥在京郊的绿营之中历练过两年,胤祥是个极其重感情的人,那日自己这个悲催替犯事的太子顶缸,跟胤祥这个同悲催估计是被陷害的,同跪于毡帐之内,康熙亲口说将亲随胤祥手谕而至的百十来人都杀了个干净。可胤祥是个爱结交又重义气的,除了那些人以外,在营中与胤祥有过命之交生死相从的只怕不在少数,而那些人,康熙并没有株连,但却一道御旨将这些人派至了福建绿营之中。只怕胤祥此去,正是为了他们!这小子!

胤礽稍琢磨一下,眉头一皱“雅尔檀,咱们回去!!”

“主子……这粮草……”李卫就在跟前儿,雅尔檀的话尽数听了,十三爷重要,可是这些粮草事态非浅,只怕平乱安定民心,成不成与之关系重大,眼下是骗过了靖安城内的陶大他们,可是若这会子回去,势必会引起怀疑,若是半道出了差池,只怕也是祸事一桩!

胤礽一叹,“狗儿,这事儿也不能耽搁,你素来机灵,这事儿我就交给你去办,成了,便是你主子我仰仗你在这福建讨得一功,若是败了……唉~等福建平息了,咱俩就一块儿回咸安养老去!”

李卫闻说,一下子从马背上出溜儿下来,噗通跪在地上,倒不是他担心不能成事,只是胤礽那一句仰仗实在是担待不起,忙一连串的说必成,一边叩头。

正自这时,忽然队尾传来一声惨叫,胤礽等抬眼望去,却是自己的侍卫劈了一个抬轿的轿夫,而那柳道和正顺着歪倒的那边,一路滚下轿来。胤礽又是一叹“倒把他给忘了!”

柳道和大老远看见一个身着汉式对襟儿长袍的人打马过来,打自己身边儿过的时候儿便觉得眼熟,就留意上了。只见这人下了马径自给那个德川宗界行了礼,却非倭人的鞠躬礼,而是道道地地的满式参礼,心下大惊。这也才想起此人正是自己曾在仙游见过,随在胤礽身边儿的那位大内侍卫,好像是叫做雅尔檀。

这一惊非同小可,虽然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但从那位‘德川少主’的形态跟举止上,柳道和再傻,也琢磨出了不对,何况他早就对这位德川少主那酷似胤礽的脸耿耿于怀,这会子见了这般情景,早就暗道糟糕,于是叫轿夫们慢下了步子,落在了队伍最后,打算趁着胤礽等商量事儿的时候,调头逃跑,只要进了不远的那处林子,往东行上一两里地,再翻个山包就能再进靖安的地段儿。谁想竟惊动了队尾的侍卫,这人也实在够凶悍,上来二话不说,劈手一刀就砍死了自己的一个轿夫。柳道和这一滚,肉痛心惊还在其次,只是万念俱灰却是一定的了。

望着越来越近眼前那双穿着木屐的脚,笃笃的声响,一下下敲在心尖儿上。索性就着那滚势就没在爬起来,匍匐在地上瑟瑟的抖做一团。待那双脚在眼前站定,这才稍稍的回了些神色“贝勒爷饶命~~贝勒爷饶命~~”

迎头一声悠悠的长叹,柳道和不敢抬眼,只将脑袋伏的更低,几乎贴在了地上,那轿夫的尸身就横在不远的地上,一脸血糊糊的合着翻开的白肉,看的柳道和阵阵作呕。

“柳大人不是个守信之人呐~~早先在仙游叫你等着本贝勒回来,结果也不知你用的什么伎俩竟从狱中逃了出来!你逃就逃吧!怎么竟还追着本贝勒一路到了靖安呢!本来以你这待罪之身,潜逃也是情理之中,可你却又想将仙游县贪下的官粮送给反贼,以求一条生路,啧啧~~这可是投敌叛国呀!!更可气的是,你答应了带本贝勒去拿回粮草,本来我还想着,好歹算是同胞血脉,在靖安你也没少伺候本贝勒,等拿回了粮草,我就上京替你求个全尸,或者保下你一脉不至断了根苗,可你又想半路逃走!你怎么就这么不知道体味本贝勒的一片善心呢!你可是辜负了我呀!”

“贝勒爷…贝勒爷…我…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可…奴才这也是因为怕死呀…求贝勒爷看在八爷的份儿上,饶了奴才一家…贝勒爷…”柳道和也是知道自己死罪难逃,方才听闻胤礽本无意杀他一族,这也才升腾了些期望,想想自己那两个儿子,当真是哭的老泪纵横了。

胤礽仔细的看了看跪在自己跟前的柳道和,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还提老八,你要是提老四十三哪怕是老十十二,兴许还靠谱儿,现在你提老八,只怕那厮现在已经知情,这会子杀你的心思,比我还迫切呢!

“得了得了~~我尽力吧,只是现在你得乖乖的带着李卫先去把那些粮食给爷拿回来,我总得有个说辞呈给皇阿玛,你也知道你自己这是犯了什么事儿!”

“奴才知道…奴才知道….呜呜…知道…谢贝勒爷…谢贝勒爷…”

胤礽心里记挂着胤祥的安危,索性对李卫来了个破釜沉舟下了死令,不可有任何闪失。自己带人进驻福州城内,否则七日之后城中粮断,就让李卫回京去给康熙报丧去!李卫闻了这话,也见出了这位主子爷的急切,哪敢还有什么侥幸之心,当即也是信誓旦旦的应下了,着了两个侍卫把柳道和一捆往马背上一扔,雄赳赳的去了。

胤礽一个调令让斥候送回仙游,把胤祥剩下的不到三百个骑兵都给李卫做接应,自己只留下了雅尔檀喝五个亲卫护着,马不停蹄的奔了福州而去。

施世伦虽未经过什么大战大役,但俗话说虎父无犬子,作为一代名将施琅之后,耳濡目染中渐渐长起,可说是自小就是被人抬举着长大的,那心气儿自是可比天高,可这回一时不查竟在自己管辖主战之内,让营下的兵发生了兵变,这个脸想不丢也不成了。可施世伦哪肯轻易承认,可心里即便是明了,自己眼下没那个能力拨乱反正化干戈为玉帛,可也要打肿了脸充胖子,愣说是要坐镇福州一方安宁,不过也不能说这施世伦就没有一点儿的声望,绿营之中这回没有随军反叛的那些保皇派,就是施家父子的铁杆儿。

自打那封意味不明的信笺送出去之后,唯恐胤礽不能明了自己信中求助的意味,施世伦每天勒着裤腰带也要在城门口儿上望上一望,看看烟霞之下有没有一个盖世英雄踩踏着七彩祥云来给自己送几担米粮。施世伦从来不知道这些闲着没事可做的老百姓居然这么能吃,眼瞅着仓里面储备的粮草每天往外一车车的拉,那可是他施世伦存下的军粮,再这么吃下去,甭说平叛无望,瞧着军中已经开始弥散的不满情绪,只怕再过几天,自己手底下的这八百多将士也要叛变了!!

每思及此,便不可抑制的诅咒于成龙几句,该死的奸吏,圆滑小人,拿着自己的军粮去收买民心,可恨他每每还知礼法讲事理拉着一帮子的讨饭鬼跑到自己的驿馆门口儿,敲锣打鼓献花叩拜的,说什么民生疾苦,爱民之心!一顶良将之后仁爱之心的大帽子扣过来,自己不得不窝心的送出去几骡车的粮食,谁不知道他什么心思!民生归他于成龙管,这个节骨眼儿上安抚老百姓那颗蠢蠢欲动的不轨之心势在必行,那是他的政绩他的口碑!可我那些兵怎么办?他难道想不到,没有吃喝儿即便不会造反,那也是打不赢仗的吗!到时候失了福州折了福建,皇帝主子是要拿自己来问罪的!小人!奸佞!!!

“报~~~~~~~~~”施世伦正想的愤愤,忽然身后一长报,让这位经沙场不怵眉头的大将军心头一惊。

“于成龙又来了?”

来报的侍卫讪讪低了下头,见不出面上神色“不是于大人,是前方的斥候发现前边儿不远官道上有六个人正打马朝咱们这边儿过来,为首的像是个倭人!”

“倭人?那还报什么报,还不直接给杀了再说!”施世伦提起倭人一脑门子愤恨,顷刻间将对于成龙的怨怼转嫁在倭人身上。

“可…可是随在后头的都是中原打扮,其中还有一个穿了咱们的褂子…”

施世伦心里一滞,这什么意思?转手自瞭望台上取下千里望,朝着已经能看见卷起烟尘的方向看过去。

却见相隔一里处几骑正在舍命狂奔,其后不远还有马队尾随,不时耳边还能传来几声手铳的声响,绝不是一路的。待目光定在为首那个倭人身上时,先是茫然,后是震惊,再是惶恐,继而手足无措的险些从瞭望台上滚将下来。

“来人!!快开城门!!快!!!!快去接应贝勒爷~~~~~~~~~~”

作者有话要说:tnnd!!放进存稿箱忘记弄时间了,今天才看到居然没发出去...晕死

第141章 爷不养闲人 远远的瞧见福州城城门儿的时候儿,胤礽这颗悬到嗓子眼儿的心这才放下。再末路穷途的盗匪他也晓得穷寇莫追的道理,何况已经到了自己的大门口儿,回身望望,果然随在身后的一行流寇已经没了踪影。

回了施世伦在城中的驿馆,胤礽这才长吁口气,也没顾得驿馆一行人瞧着自己的神态,径自捡了处座位,拿起桌上的瓷壶就往嘴里倒。

“贝勒爷,那是些什么人,要不要末将出兵追缴,”施世伦行了礼,见胤礽一脸的风尘,朝着一旁的随侍打打眼色,不须片刻那桌儿上一般的凉茶就换成了香韵冉冉的贡茶铁观音,还备了一些果点,胤礽也没客气,但也在意着自己的身份,吃相上还算是有所保留。

“不必了,几个山匪罢了,穷寇莫追!”自己这一身日本人的行头不遭恨才怪,何况在这灾年,老百姓吃不上饭才选了这提头过日子的营生,胤礽也不愿去追究。

气息稍定,腹中也是吃了个半饱,随即放慢了速度“有十三爷的消息吗?”

施世伦心里一滞,几日前是得了消息说是皇十三子胤祥忽然从仙游赶了回来,只带了随身侍卫巴彦一个,就匆匆赶去了城郊军营之中,再之后便再无消息传出。因着刚才的一番乱子还有于成龙这些天的捣乱,施世伦倒是一时忘了这事儿,这会子胤礽提起来,不由得忽的冒出身冷汗,那可是皇子啊!军营叛乱,他这个时候儿还回去,只怕是凶多吉少,若真如此,即便是自己打下了福建哪怕是再把姓郑的他们一家子的首级拿到康熙跟前儿,只怕也是没法儿跟万岁爷交代的!

胤礽见了施世伦的反应,心里立时凉了三分,“你就没去打探一下?绿营里头的乱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身为执事的将军,就这么放任自流,难道就没有采取什么手段吗??”

施世伦见出了胤礽的怒意,双拳一抱单膝点在地上,“贝勒爷,绿营虽是叛乱,可几日来除了杀了几个军中执事的把总督军之外,倒是没有别的动静。此等军中大事,虽说末将责无旁贷,但牵涉极广且事态严重,他们对朝廷并无真正的叛逆之心,只是受了军中有心人士的蛊惑,加上粮草不济,再者尚有不少人的亲眷在敌军的阵营之中所俘!也无非是想讨个说法求个明白!

末将即便是有那个收复之心跟能力,可在此人心患得患失之际也不敢轻举妄动,杀他们事小,只怕如此不管不顾之下,会失了更多的人心,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祸事啊!”

胤礽被他这一跪也是吓了一跳,他可是受封的平叛大将军,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一品武将之职,自己眼下被康熙抹的清洁溜溜,只是个小小的贝勒罢了,不过是仗着老子是皇帝的份儿上才不用对这施大将军行大礼参拜,就是胤祥看见他也还是要拱手弯腰叫声大将军的。

当即起身把他扶起来,声色上也软下来“你这么说我也就明白了,其实我这心里也是这么个顾虑,施将军还得省得我对十三这份儿担心才是!”

施世伦连连点头“贝勒爷念着十三阿哥自是情分之深,不过还请贝勒爷稍稍宽些心,依着末将来看,十三阿哥眼下还是安全的!

且不说近日里并未听得营中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依着十三阿哥的身份,对于他们来讲其实是最好不过的人质了,所以末将说十三阿哥眼下无虞!”

人质!是啊!是人质!眼下还在僵持之中,十三肯定是安全的,只是这情形绝不是什么以不变应万变,绿营中的叛军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也许还尚在犹豫之间,起初的叛乱也许只是群情激愤,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在叛乱相隔这么多天后才杀了几个把总督军的原因之一。这些绿营的兵并非如京城中的绿营中那些汉军一样关系简单,他们可说是来自五湖四海,内里不知道分成了多少个圈子,心不齐是他们一直犹豫的原因。毕竟还有不少不同于福建的本地兵,亲眷家人都捏在敌军手中或者索性就生死未卜。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造反的理由。对于清朝廷的态度,那些福建兵大概还在观望之中,也说不定他们打出叛乱的牌子后不久就已经后悔了,只是相等朝廷的一个态度罢了。不过有一句话胤礽却讳莫如深,那就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这个施世伦有没有把军营出现叛变这种对他自己不利的消息上报给康熙,胤礽尚不知晓。但这种漠视绝不是那些人想要的,这样下去,也不可不说是在逼迫他们造反!

胤礽与施世伦正说话间,外间来报于成龙求见,施世伦当即变了面色,方才还一副慷慨陈词的模样,顷刻间就换了一副猪肝色。

“下官于成龙参见贝勒爷!”于成龙进来的倒是很快,随后跟进的还有已经梳洗完毕见出清爽的雅尔檀。

胤礽笑着朝他拱了拱手“于大人免礼!”

于成龙给胤礽见完礼,斜眼看了下一边儿的施世伦,面上似乎有些愤愤,随即一抱拳“贝勒爷,下官今儿个要参个人,还请贝勒爷做主!”

“哦?”眼皮一抬正瞧见施世伦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瞪着于成龙,于成龙也是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瞅了眼施世伦,丝毫不以未杵。

“下官要参施大将军一本!参他专横顽固,不以民生为本,逢乱不定优柔寡断,毫无大将之风!致使福州城内民心涣散,军民不得以安!”

“于成龙!你简直是欺人太甚!这些日子你从本将军这里拿走了多少军粮,以至于要本将军的部署三餐不继,长此以往必将影响将士军心,到时候失城流地,咱们就上金銮殿上去跟皇上要个说法,看看到底是你于公的错处还是施某的不是!本将军还没参你,你竟然公然参起本将军来了!你大爷的!”还没等胤礽问话,施世伦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指尖儿差点儿点在于成龙的鼻子上。

“施世伦!你敢辱骂本官!”别看于成龙身板子不厚,说话倒是中气十足,这会子见了施世伦发怒,也不杵霉头,眼珠子瞪的老大。

“骂你!若不是看在你也是为民心切的份儿上,这会子本将军早就以祸乱军心的罪名把你拿下了!还轮的到你在这儿指着本将军说什么要参我!哼!”

胤礽身心俱疲,见了这俩人这会子争得面红耳赤一副不好相与的模样,心中更是烦躁。海上战事并未休停,郑家还占着台湾还有个倭人隐晦不明暗中觊觎。兵营之中又闹上了叛乱,老十三现在什么情形还尚不知晓,福州城内也是好不到哪儿去!眼下唯一还让胤礽有些欣慰的就是李卫那遥遥不知归期的粮草。

想到此处,胤礽心中的邪火儿还不知道朝谁去发,哪里想看这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家伙吵嘴!隐忍了片刻,嘭的一声击在桌子上“住嘴!”

胤礽这一声可说是中气十足,又带着些恼意,本来这么些日子胤礽对着这两个人因着前尘旧事本来算的上是相当客气,即便是偶然的不顺意也未曾跟这二人红过脸,这还是此二人头一回见这贝勒爷发怒。抬眼看过去,只见这位爷风姿俊朗的脸庞上蕴着一股疾风骤雨,眼色也沉得可怕。这才想起面前这位贝勒爷是谁!那可是前太子,曾经风评暴虐阴沉的二皇子啊!怎么见了几天好脸色,就忘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老话儿!废而复用足见万岁爷对其的宠爱之心,自己怎么昏了头了,老虎不发威真的当成猫看了啊!

施世伦跟于成龙很有默契的不再出声,脑袋一低,垂首端站在胤礽两侧。

“战事平了吗?台湾收了吗?还是倭人流寇都已经击溃,咱们能安枕无忧了?别忘了,军营还乱着,老十三还在那儿生死不明!绿营之中尚有要揭竿而起的四千多丘八,还有缴械被俘的两千多征用兵,你们可有什么章程来应对?

为个几担粮草竟然站在这儿吵架!你们真该去看看黑镜头,看看科索沃!施世伦~~”

“末将在!”

“李卫带着柳道和先赶往闽清县渡粮去了,你要是想要的话,就先派些人手去接应,这一路上可不太平,若是再被劫掠了,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嗻~”施世伦一听有粮,眼中一亮,急急的转出去使人去了。

于成龙见胤礽没有别的叮嘱,心里有些着急,心说贝勒爷您可是万岁爷指派下来跟我合作的,怎么能偏向了那个武把式。这些粮食要是再全数都给了施世伦,自己方才与他闹成那样儿,他是断不会再拨给自己粮食了!

“贝勒爷…下官…”

“于大人!城中留用的粮草呢?为何几次三番的调用军粮?参施将军的话,本贝勒劝你还是咽下去吧!”于成龙向来以廉洁奉公著名,胤礽倒是不怀疑他会动什么手脚,可是福州城不止是于成龙一个人有调配粮草的权利,府衙知州参事,在这个军事告急又混乱的时候儿,想要做些手脚发些国难财并不困难,仙游的柳道和已经是个例子,胤礽可不敢保证福州城内就没有这么个人物。

“回禀贝勒爷,福州城原本的官仓之中还算是有些存粮,只不过战事起的时候儿,均数是拿去充作军饷了,当时说好了是借调,可谁想这战事竟一时难平,下官也是知道他施世伦的难处。那些粮食虽然不是他施世伦借走的,可那个秦慕枫秦大将军已经战死了,他施世伦不能红口白牙的不认账啊!他要顾及他军中的将士,下官管辖的这一城的百姓也不能饿死啊!所以本官这才敢朝他借粮,算是有来有去吧!”

有来有去?胤礽觉得这个于成龙挺搞,跟施世伦玩上战术了,大概是吃准了施世伦在福建施家之后的威信,这才三番五次的朝他要粮,估摸着施世伦这边儿也是捉襟见肘,俩人出了隔阂,这才跑到自己这儿来闹来了!

“福州城的百姓有多少?他们再次安居,这才多少时日,怎么就开始用这救济的粮草了?”

“回贝勒爷,福州城的百姓原数不算多,大都也有自己谋生的手段,在城内的郊区上也都有些薄地,吃食倒是不成问题,只是下官处还尚有些投叛台湾判民叛军的家属亲眷,大致有五千来人,却是不能不管啊!”

胤礽愣了,继而无语,沉寂了半晌,忽的站起身来,朝着于成龙一指“去!去把她们都给我送回台湾去!”

“贝勒爷~这….这可是战俘啊!咱们…咱们还没有请示万岁爷….这事儿是不是延后再商议商议?”于成龙也愣了,这前太子他算是见识了,之前还曾怀疑过他那个夜窥皇帐的说法,现在已经是深信不疑这事儿他做得出,否则此等大事,他竟敢说放就放,竟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更甭说是上奏万岁爷了!

“我说放就放!这事儿还得即可就做,我给你两天时间去办!否则,这些人就由你于大人自己去养活!”开玩笑!老子自己的兵为了那几担粮食见天儿挣得面红耳赤大动干戈的,哪有闲的粮食去养什么战俘!什么战俘!你还真当人家在乎啊!无非是些老弱妇孺之辈,他们跑去投敌的老子夫君儿子神马的只若是真在乎她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凭的什么他们无牵无挂的跟咱作对,咱还得给他养家小!老子没闲粮!你早说有这五千多口子人啊,早说早送去了,说不定早就把台湾郑家给拖死了!于成龙你个猪油蒙了心的!

第142章 这货不是人 贝勒爷疯了~~

这是施世伦跟于成龙两个在天黑之后总结出的结论,这两个早上还吵得一副鸡公鸡婆模样的人,到了晌午时分,被已经梳洗穿戴好的贝勒爷叫去一通吩咐后竟然双双握手言和,暗自发誓要拧成一股绳,不管贝勒爷是真疯还是假疯,我们两个也要团结起来,二人共同血书一份言辞真挚,质朴感人的奏折,八百里,哦不,一千二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坚决与贝勒爷划清界线,顺便澄清一下两人忠君爱国的高尚情操,跟捍卫大清典制的坚定信念。

即便是两人马不停蹄的做了上述之事,但可惜即便是一千二百里加急的信也不可能在明晨时分跨越千里山河送抵康熙手中,更甭说将圣上的明裁遥寄回福州城内,所以尽管施世伦和于成龙心里是忐忑不安甚至惶恐慎重的,也不得不听命于胤礽的吩咐,在天黑之前派出了几十个斥候,将这位黄带子一下午命人抄写的一张张通告避开各城城管甚至是敌对叛军的眼皮,招贴在各城门口儿最为醒目的地方。另,二人还奉命将全城乃至田间地头,军营窑洞里,凡是可以找到人的地方儿都派人走了一遍,主旨是通告全城,贝勒爷明日午时要在城外二里的庄上召开紧急大会……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福州城二里处是一片开阔的庄稼地,但是在这个战乱时节,粮食告缺的情况下,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最后的一亩庄稼地,还叫施世伦连夜命人给抢了哦~好吧,是征了!胤礽此刻一身的缎面儿青色绸褂,对襟儿墨绿马甲束的一丝不苟,迎着熠熠的日头,保持着负手挺立的姿态,于一处草垛子上睥睨着空地上的三百多个派驻兵士和站在陇子边儿上看热闹的老百姓。

直到快近午时的时候儿,四面八方依旧还有陆陆续续赶着骡车牛车甚至是骑着毛驴过来凑热闹的外城人群,不得不说古时候人们的娱乐分类有限,大家伙儿这种三八精神还是很热血很势不可挡的,即便是在这战火纷飞的时候,大家还是对这位当今圣上的嫡亲儿子充满了好奇的……

“呦~~这个贝勒爷可真俊~~诶,他是贝勒爷吗?听说贝勒爷年纪该跟我家那个杀千刀的差不多,可这位爷怎么连个胡子都没有啊?该不会…是个太监吧…呵呵~~”

“李二,你瞧那是贝勒爷吗?皇帝的儿子就是不一样,你看多白…”

“是啊…比我家那婆姨还要嫩白啊……”

“昨儿的告示你们看了吗?听说贝勒爷要征粮是不是?我们家可都快吃不上烦了!唉~这年月…”

“告示上说贝勒爷要颁新政啊,可没听说皇帝老子下什么通文呐…..”

化装成便衣被胤礽安插在人群中充作拖儿的雅尔檀一路上没少听见这话,非礼勿听是大内侍卫的本分,雅尔檀一叹摇了摇头,无奈的再次钻进人群……

随着一声锣响,场面渐渐安静下来,站在草垛上的胤礽当然不知道自己被人如何议论,端的是一幅沉稳大气的架势,朝着下面微笑看了一圈儿,攒足了中气道“昨儿的告示想必大家都看了,今儿个本贝勒就是要解大家一个疑惑,也给大家一个承诺。

我在告示中所说打算在福建军营当中推行一套旨在提高薪饷保障的保险制度,现在福建不太平,大家都知道,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作为我大清的子弟兵就应该时刻的准备好为国捐躯为民舍命的态度!当然,子弟兵为国洒热血的时候儿,作为后方的朝廷自然要给予我兵士最好的最完备的照顾跟安抚,这就体现在平日的薪俸,战时的补贴,战后的抚恤等等方面。

子弟兵也是人呐~~也有父母妻儿!试问一个壮年男子正值青春大好的之时,为保家国撒血疆场,这是多么值得骄傲跟让人钦佩的事情!那他们的亲眷家人我们怎么能够不爱戴,他们的父母双亲怎么能够不奉养!

所以本贝勒打算试行这套保险制度,算是对我们子弟兵还有其家人的一个告慰!也就是做到生优待死荫亲的标准!当然,等我回京之后,还要请旨圣上,为我战死的将士们建碑立庙,永享后人香火!!”胤礽一席话说得自己都有些小感动,开场白过后,紧跟着便让颇有威信跟人气的于成龙宣读了一系列的条呈章法,深深吸引了在场的百姓跟兵丁的心,甚至觉得再没有比这更神圣更荣耀的了!关键是这很有死了我一个幸福全家人的先进理念,对本来就温饱不济,近今日不知明日事生活在战火中的福建百姓来说,不啻是一个很好的保障。更因为古人对皇权至上没有理由的信崇,本能的认为胤礽的话就是代表朝廷,代表大清政府。所以还不等于成龙念完手中的演讲稿,立在一边儿早就被人们发现的征兵登记处就险些被人群挤翻了桌子,甚至为了抢着报名而大打出手。

于成龙跟施世伦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他们没有想到何时征兵竟成了如此易如反掌的事,但同时也更是深深的担心,这个贝勒爷方才所说的一系列的措施那都是要用银子来做的,可是先甭说这已经是遍体鳞伤又自身不济的福建有没有这个能力,就是万岁爷那儿这么一个先斩后奏逼上梁山,届时龙颜大怒是不可避免的,此行逼成了他忠贝勒只怕也得再被贬三级,逼不成,那大清朝廷将会失尽人心,只怕到时候儿……

我还是趁早告老还乡吧……施世伦于成龙如是想……

胤礽自然不知道这二人的担心,只将心思放在下面儿的热闹场面上,见时机差不多,便又踏前了一步,佯作严肃的望天兴叹一声,届时人群中很浑厚的冒出个声音“贝勒爷怎么不高兴?您给咱们老百姓设身处地想的周到,有什么难处只管说说!!是不是粮草的事儿?我家中尚有些存行,若是贝勒爷需要回头我就送过去!反正都是用在自己人身上,等度过了难关,咱们瞪着贝勒爷兑现承诺呢!”

胤礽忽闪着蕴着水渍的眼瞳,情深的朝下一望“这位相亲大义啊!能悟到军民同心,实在是难能可贵!!难能可贵!!”

趁着大伙儿议论纷纷的空当,胤礽偷偷摸把汗,靠~雅尔檀~~你丫儿非得一口的京片子吗!!

大伙儿有了带头的问出口,人群中自然也要有几个气盛的跟着问问,胤礽抓住当口,将话锋一转带到了粮食的问题上,福建产粮本来就少,平日也不过是依赖着临近的几个小县供粮,在这个战火纷扰的时候儿,粮食的问题自然变得重中之重,也成了耽误之极,所以这话一起头儿,自然就将人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不瞒众位说,本贝勒为了解这粮困,本来已经从别处调配了些粮食过来,这些粮可都是打算分配给老百姓跟军队的救济粮啊!可不想半路上遇上了白衣教的人,给劫走了一部分!他们打着为民,想要挑起战火,用这些粮食来充作造反军粮,试问兵荒马乱已经是造孽,再加上罔顾百姓的死活,就更是不可饶恕!而现在,我们营中不少的将士不知实情,又被混入的白衣教余孽蛊惑了人心,搞得各自为战,让百姓的水深火热又加了一层!你们说,作为子弟兵民咱们能允许他们这么干吗??”

老百姓还有在场的兵丁们早就被胤礽一番先甜后苦的话给绕晕了,现在胤礽又做了这么一个慷慨激昂的陈词,哪里还有不跟着激动的,空场上一时成了宣誓的现场。

胤礽见此也不多说,只掏出了早就备妥的赈济布告跟承兑文书,啪啪的盖上了自己的大印,在手中扬了扬“本贝勒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我军营中的将士不管来自何方什么背景,通通是我大清的兵士,所以我不愿再出兵去讨伐去交战!我也知道他们的亲眷在你们之中,我更是不愿意拿你们去做威胁他们的筹码!对白衣教所攻陷的靖安城,本贝勒也是深表担心,那白衣教恶名昭彰,伪善只是表面,何况他们与倭寇勾结,那些倭寇的手段相比本贝勒不说,大家也都有耳闻,迟早会祸及到百姓的安危!!

所以现在我说,我需要你们的支持,需要你们的帮助,如果你们有谁愿意去,将是我福州军的功臣我大清的勇士!!”

“我去!!”

“我去~~~我也去~~~”

“贝勒爷,我家那杀千刀的就在军营里,我有办法治他!!”

“我们也是!!!”

一代伟人*早就说过,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胤礽满意的点点头,朝各位表态的人报以答谢的一笑,继而带着些许飘然在众人眼中潇洒的摆摆手,径自去了。将一干琐事交予于成龙等人来办,大事已成,即便是有一些小乱子,也再难伤大雅。

施世伦见胤礽离开,本能的打算追随,却在半路被于成龙狠拍了下后背这才醒了神,在各自的眼中看出了钦佩跟感慨。二人得出一个结论,这货不是人!是神!!

第143章 还是死了 话分两头,再说自十三阿哥胤祥连夜从仙游骑马赶到了福州近郊的绿营,为了表明诚意只带了巴彦一人进了军营。虽然胤祥内心也是紧张忐忑甚至还有一丝惶恐不安,但身为天潢贵胄的那种无谓气质跟凛然之姿,王者的王霸之气却源自于康熙爷的血脉,自是那种宁折不弯骨子里透出的无畏无惧,不禁让这回带头叛乱的汉军都统陆程淮暗暗的挑了挑大拇哥。

这位十三阿哥胤祥虽然年纪不大,也没什么带兵打仗的经验,可他也曾在京中的营地里头历练过些时候儿,且天生一股侠义之气不折不挠,人缘儿据说不错。他的来到陆程淮很清楚是因为自己下令杀掉的那几个督军之中有他曾带过的兵,且扣押的人当中还有不下二百来人都多多少少与这位十三爷有些牵连,这位皇子明知是这种危险局面,却依旧来的坦然,单是这份儿义气,就不得不叫人佩服。言谈之中,陆程淮不免多了些恭敬。依礼让了坐,态度也算谦和。

“十三爷!您这回来,末将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是恕末将这回不能从命!他们虽是您十三爷曾经的旧部,可这儿不是京城的骁骑营,这儿是福州!!”陆程淮也是不卑不亢,语气谦和,态度却很强势。

胤祥抬眼看看这个绿营中福建籍的步军都统“果然是快人快语,你十三爷我,还没说什么,你就替我主了?不过我也告诉你,你倒是猜对了一半儿,私心上我的确是想替他们讨个情面,可论公,十三爷我这趟来,是要劝诫你们,休要做这无谓之争,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哈哈哈~~十三爷若是想要招降的话,我看咱们就不必说了!这里的兵力可占着福建的大数之多,难道十三爷看不见,就是那施世伦大将军还不是被我迫的紧守城池,强作支撑!”

十三莞尔一笑,倒有些清隽之风。“你当真以为施世伦真的没有翻覆的手段吗?即便是他们已经被困了,但你可知道忠贝勒这回所带的那百余箱的雷子?此刻,可都在福州城内锁的安全呢!依我看,施世伦之所以不反攻倒不是他怕了你,而是不愿意伤了这么多兵家将士罢了!说到底之余尔等,终归是我大清的兵士,逢此外贼进犯的时候儿,孰轻孰重明智的还是能拎的清的!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你大败了施世伦,叛成了!那下一步呢?出了福建,还有两广的督军屯兵数万,对外则还有樯橹之敌,你觉的你有三头六臂还是有楚项之能,又可以稳坐福州多久呢?”十三说的不愠不火,嘴角还挂着一丝浅笑。见那陆程淮眼色不定,心中更是稳了稳,见他眼色在自己身上定了定,莞尔一笑“甭打量着拿你十三爷我做赌注,那你只能输的更惨!我就一个清水阿哥,既然敢只身坐在这儿,就不怕你现在脑袋里想的事儿,我那二哥,是个什么脾性你也该清楚,你是聪明人,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别无谓了自个儿却累得你那帮子弟兄跟你受累,没了我大清作为倚靠,你,什么都不是!”

陆程淮被胤祥戳在痛处,其实这回反叛说来也是蹊跷,左右不过是军中一时盛传了朝廷断了这回的粮饷,偏又赶上营中原有的福建兵跟施世伦带来的以及一些辅战的外来兵丁起内讧,自己那个拜了把子的兄弟王英被在旗的总兵梁友焯砍伤了膀子,这才激化了营中本来就不算和睦的两股子分属,致使刀兵相向。

福建本地的兵大数都在上回的海战中阵亡了,这些新替补的多是本地的百姓强作充数,骨子里对清廷这么些年的盘剥很有成见,借着这回的由头,大闹了一场,竟不知道这内讧的消息怎么就传了出去,到了施世伦的耳朵里就硬是成了谋反之罪,营中跟自己一样带过兵的把总督军一商量,横竖脱不开这个罪责,索性还不如反了!

本就是一行武将出身,脑子里根本就是一时的冲劲儿,谁想到自己这个兄弟梁友焯竟趁着自己睡一觉的当口,把满军中几个带兵的一股脑都给砍杀了,这回可说是逼上梁山骑虎难下,不是反也是反!也就只有将错就错,一条道走到黑了……

胤祥在陆程淮肩膀上拍了拍,轻松一笑“赶路乏了,给爷安排个帐子,若是不碍事,待我歇息过了,想去瞧瞧旧时的旧部下,督军没意见吧?”横竖再作怪也逃不出去,陆程淮想了想,随即点点头,朝着帐外一喊“给十三阿哥备处帐子!”

十三在绿营里面安生的度了三日,每日只是找曾经的那些旧部们把酒言欢,虽然每回也都是有几个福建兵在不远处巡视监看着,可碍于这位当今皇子的身份,倒也没有为难过。

在福州城内困守的胤礽却没这么轻松,几日得不到胤祥的消息,心里起急,可也只能安分等着,另一方面也在对那天在田间的宣言加深着巩固,因为他曾经做过这方面的培训,知道尽管那日自己的一席说话虽然很是深入民心,但是这只是一个气氛只是一个渲染,等这些老百姓回去想一想,其实都是些空头支票罢了!何况大清派驻这里的几任父母官儿,数十年来对这方土地上的民众的盘剥压榨也不可能是几句话就能消而于无形,大伙儿心中难免还存着怀疑,所以这个时候最该做的就是趁热打铁。

于是胤礽充分的拿出解放军指导员的热情尽量事事做到尽善尽美,例如改征粮为买粮,还将官库中余数不多的稻种白送给在城郊有田地的农户,还找了几个私塾先生,由官府出俸,让想上私塾的农家子弟上起了私塾,对于那日报名参军的男丁,挨家挨户上门做细务统计,总之在表面上要让百姓看出这回胤礽的决心跟承兑。

当然胤礽心里也很清楚,这一切虽有临时抱佛脚的嫌疑,百姓们未必会尽信,但这些所为却也并不算朝廷的负担,日后坚持下去也并非难事,长此以往也会有所成效,毕竟老百姓图的是个安生,若是能安然度日,谁会干那提着脑袋造反的事去!只需找个可以信赖的人,另设一职衔只管民生便可,只是这些看似简单之事,却并非是自己可以任意而行,看来有必要给康熙递个折子了!

“贝勒爷~~贝勒爷~~~”胤礽正歪在榻子上琢磨着长久之计,忽然雅尔檀跑了进来,面上有些惊恐,这表情倒是在这个硬实实的汉子身上未曾看见过,难道出了大事?胤礽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出什么事儿了?”

雅尔檀虽然慌乱却也没忘了规矩,先是抱拳一揖继而道“贝勒爷~不好了!斥候方才来报,说是在绿营阵前,有数十个女人在阵前叫嚣,因为离得不是很近,只能大致听道谢谩骂之声,到底所为何事,还尚不能断!”

“什么??”泼妇骂街!!胤礽立时想起这四个大字“她们要干嘛??谁准的?怎么出的城??去把施世伦给我叫来!!”

热~~胤礽心里不安,在屋里来回溜达,这闷热潮湿的气候已经是叫人难受,这会子心里烦躁难于平静,就更是觉得难耐。胤礽拎着衣领子一个劲儿的抖动,一抬头瞧见正歪歪斜斜边擦汗边朝这边儿走来的施世伦。

“施世伦!!这是怎么回事?”

施世伦显然面上比胤礽好看不了多少,试问他一个带兵的大将军,带了这么多年的兵,阵前杀敌血肉横飞的场面见过,可像今天这种情况还称的上是亘古头一回,又不是什么花木兰杨家将,这些女人这是要做什么!

将头又低了低“末将也是刚得了信儿,这事出的突然,只听斥候来报,这些女人口中骂的似乎是自己家的男人,她们的夫郎孩儿都在绿营之中为兵为军,以往虽然也有军纪管着,回家的时候儿也不是没有,但自打开了仗之后,这些福建本地的兵丁就再没回过家,这些民妇无以为生没了银钱,以前也曾有私出城去探视的时候儿,但像这回这般动静还真是未曾得见……”

“胡闹!!还有没有军纪王法!!这些女人就不怕杀头吗!”

“贝勒爷有所不知,倒不是没有军纪王法,末将也是才知晓只是因为福建的百姓向来就有不安之心,所以咱们为官的也并非对他们事事苛责,只要不过分,大多是睁一眼闭一眼了事,反正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乱子,这些女人也不是全然不知分寸的。”

胤礽倒不是气恼这个,泼妇自己在后世之中常见,这些算个什么!只是他担心正值这两军对垒的时候儿,这些女人这么擅自一闹,再激恼了绿营中现在掌军的督军什么的,进一步激化矛盾,万一他们情急之下攻城,自己这边儿可还没什么准备,虽然有库中那百余箱的手雷可以应对,可这些人说到底也算是同胞,哪能真狠得下心来对付他们,再说还有胤祥在营中扣着,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施世伦,去增派些人手,往城外多派些斥候,仔细着那边儿的动静,城中也严加戒备,做好迎战的准备吧……”

施世伦抬眼看了看胤礽,双拳一抱“嗻~”

胤礽等的忐忑,直到日暮西坠的时候儿,一切看起来也都是安好,这才暗暗吐口气,觉得有些肚饿,正准备召唤个人传饭,忽然瞥见雅尔檀正迎着自己跑过来,心里一紧,跟着站了起来,拳头攥的死紧。

待雅尔檀跑的近了,胤礽这才瞧见这小子面上全无紧张惶恐之意,相反还地带着笑,心里又是一奇,只瞪瞪的瞅着他。

“贝勒爷~巴彦回来了!”

“什么?巴彦!快让他进来!”难怪这小子一脸的喜色,巴彦是他弟弟,跟着胤祥一起进了绿营,这会子忽然被放了出来,他自然高兴,可是胤祥呢?

巴彦很快就出现在胤礽的眼内,一身的棉布衣衫,整齐干净,人瞧上去也很爽利,似乎还有些发福“巴彦,你十三爷呢?可好?你是怎么出来的?”

巴彦一个参礼跪下,双拳一抱“回贝勒爷话,十三爷一切安好!这回是那个陆程淮放了卑职出来,顺带也将十三爷的一封信转交给贝勒爷!”言罢,打怀里掏出一封信笺,双手捧着递了过来。

胤礽快速接过,见信封上写着忠贝勒亲启五个字,正是胤祥的笔记,立时抖开细看,越看心里越喜,不觉又缓缓做回圈椅,不时道‘好胤祥!何时也学会了攻心战了!好!’

天黑的很快,可驿馆的厅内此刻正灯火通明,一改白日的忧心忡忡,胤礽这会子眼角眉间都带着笑意,将胤祥的书信转给施世伦看,自己则在一边儿饮茶。

施世伦在灯下看的仔细,不觉面上也渐渐放松下来,半晌,才撂下书信“贝勒爷,这么说这个陆程淮这是有要降的意思了?可这要求大赦跟享有新兵饷制咱们答不答应?还是暂时应下,等他们降了之后再说?”施世伦说这话时,眼中闪过凌厉,手底下也习惯的做了个切菜的手势,看的胤礽很是不爽。

“降就是降了,咱们若是应下,也没有信口雌黄翻脸不认的道理,岂是大丈夫所为!眼下对付外敌尚不知对方实力为何,本就缺少兵力,人心不齐,若再出尔反尔,这场内乱是平了,他日呢?谁还敢信我的话!”

施世伦也不表态,攒着眉头半天不语,随即一叹“要不要上奏皇上,再行论断?”

“来得及吗?一来一去就得半月有余,作事跟作战一样,讲究的就是个先机乍断,这么优柔寡断的难免叫他们担心咱们的承兑,再说胤祥还在他们手里,我也不想老十三出事!”

“这…”

“这什么!这事儿我担下,他日若是皇阿玛问下来,我担保与你施大将军无虞!!”

“罢了!末将只是觉得有些意外,试问这么些年,向来是刀兵相向不死不休!还没遇上这么打仗的,只是心里有些没底。既然贝勒爷主意已定,末将也是想尽早的能迎回十三爷来!末将这就去办!”言罢躬身而退,留下胤礽在屋内唏嘘感叹。

虽然这事说来简单,但行将起来也并非容易,施世伦主办了两日,两方主将也都各自派了人互通消息,达成共识,在施世伦派去两百个带着手雷的亲卫前去交接之后,在第二日的夜半时分,胤礽终于把胤祥给盼回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儿,胤礽给了胤祥一个大大的拥抱,险些让众人跌破了眼镜儿,虽然胤祥有些不知所措跟木讷无所应对,但从这小子红了的眼眶可以见出,他很是受感动。兄弟两个并肩进了屋子,摆了一桌的酒菜,巴彦跟雅尔檀也被胤礽强行列席,四人喝了一宿的酒,纷纷倒在桌上,直到日上三竿在一阵擂鼓跟角号齐鸣声中才被吵醒。

巴彦眼屎还没巴拉下去,嘴角儿还涎着一趟口水痕,可那一脸的疑惑却让胤礽丝毫没有要打趣他的意思。

“休战鼓!收兵号!打起来了???”

胤礽闻言哪里还有半分的懒散,跟同样一脸疑惑不安的胤祥雅尔檀一股脑爬将起来,四人旋即出了屋子,恰好遇上一脸紧张兮兮的施世伦,几人也不多话,差人备了马带着可调派的三百多亲兵奔着城门而去……

无论是满汉之间的战争还是汉人之间的战争,其结果都是一样残酷。之前胤礽还在想这场内乱平的无声无息,不动一兵一卒,可见了眼前的场景,却再没了这欣欣自喜的心气儿。战事不知道打了多久,只是战场已经绵延到了绿营营地之外半里的地方儿,胤礽下了马,踏过地上的残破尸身跟已经凝固的绛红色血浆,行的缓慢,走的沉重,一行人也都默不作声的下马跟在后头。

进了营地,那场面就更是血腥惨烈,随处可见滚落的人头和断手残躯,迎着一股山风,腥气扑面,让人作呕。胤礽沉声进了主帐,却见一个罩着铠甲的武将坐在桌案之后,面上和身上还带着已经干涸的血渍,脸上的神情却是与之不搭嘎的欣喜。

“末将扎哈参见贝勒爷~十三爷~施将军!”这人叫扎哈,是个满族的将领,原本就在营中任参军的职位,陆程淮等人一反,先是将这些满族的将士搅了械羁押看管起来,直到昨日才被施世伦差人释放出来官复原职,没想到竟是做出这么样一件大事!

胤礽面无表情的瞧着他,刚想发问,却是施世伦比他还要快上一步,几步上前抡圆了就是一巴掌掴在这个扎哈的脸上。这小子没有防备,愣是被打的飞了出去,倒在地上,眼里还有些不服气。

“谁让你们动的手?好大的胆子!谁给的军令??说!!”施世伦指尖都在颤,昨日胤礽的话犹在耳边,他虽有犹疑,但也不反对,何况他自己也不主张以武力镇压,这两日双方互通有无,基本也算是有了共识,施世伦也与陆程淮等签下了休战协议。施世伦虽然也免不了迂腐之心,但为人却还爽利,对于这次的叛乱造成的结果和那些带头武将的处置,他倒没有什么隐瞒,但是表示会与胤礽极力担保不会连作亲族的态度,可转眼对方弃甲投降之后,却被大肆的屠杀了!这种翻手云覆手雨说话不算的龌龊事,他施世伦干不出来,却被人强加在身,要他怎么能不愤恨。

“将军!他们是叛军!到底逃不开一个死字,无非是些贱民,咱们这么做又有什么错!”这个叫扎哈的小子不知道是隶属什么旗,又是什么人的亲族门下,对施世伦的态度并不谦恭,语气中颇为不服气!

胤礽就是讨厌这样狂放自大的满族,就连康熙自己都赢取了汉族女子充入后宫,用以表达自己满汉一家亲的立场,可还是有不少满族人却依旧将满汉的界限画的分明,不可说汉族对满人统御江山一直心怀愤懑,这些人在里面就没有推波助澜的成分。尤其是对胤礽这样一个面子上是满族贵胄,骨子里却是地道汉族草根儿的人来讲,这话更是触动了心弦。

还不等施世伦所带的几个汉族的随军参领义愤填膺出来指责,已经是刷的一下抽出了腰里的佩刀,阴测测的朝着这个扎哈走了过去,眼里尽是杀气。

“贝勒爷…您…奴才是五爷的旧部,何况奴才只是奉命行事,是佟督军的主意!啊~~~~~”扎哈后退到帐子边上,再无地方可退,一席话方一说完,便被胤礽一刀扎下来!发出一声惨呼,血喷在帐壁上,溅出好大一片红色。

“狗东西!托梦给你主子告状去吧!如果你下不了地狱的话!!”

“二哥!!”

“贝勒爷!!”

平素见惯了胤礽嘻哈一面的胤祥压根儿没想到胤礽这一刀扎的这么利索,雅尔檀跟巴彦也是唬了一跳,但见这血喷了出来才出声唤了一句。

胤礽自己被这血红色一喷,也是立时清醒了不少,看看手里还握着的佩刀跟已经咽气的扎哈,忽的把手抽了回来,心里突突的跳着,好在背对着众人,面上的惊恐跟失神没被人看了去。只是自己心里发憷,杀人了!竟然动手杀人了!!是本性如此,还是身体内奔流的带着胤礽戾气的血浆在作怪,怎么方才那一刀竟扎的如此顺手??

平息了良久,直到胤祥又出口唤了一句才醒过神来,闭了闭眼,缓缓转身,棱角分明的侧脸却忽的给了胤祥施世伦等人与素不同的感觉,众人各自肃了肃身姿,站的挺直。

“他说的佟参领是哪一个?”

众人又是一愣,还是胤祥愣神儿之后近了几步,伏在胤礽耳边低声道“二哥气糊涂了吗!这佟参领叫佟佑刚,是佟国维的一个亲族,算起来跟咱们还沾着亲故,二哥可仔细了!”

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倒是叫胤礽一愣,佟国维向来谨慎,像他跟张廷玉那样的人精朝中绝无仅有,身为当朝一品深得康熙重用与他是不是跟皇家叛亲带故并无多少关联,仅是此人干练明断才叫康熙欣赏。据载他跟张廷玉两个为表自己忠君不二的心气儿,为了避嫌便是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曾有过半分的提携照顾,就更甭说亲族外戚了,跟他们沾亲带故绝不是件幸运的事儿,举凡这样的亲族,无一不被他们故意差调到地方就任,绝不留用当朝!避免了家族树大招风撼君之威的嫌疑,所以康熙对他们放心任用!

想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佟佑刚就是这么一号,这才被调到福建这地方儿为官,才被自己遇上。对他自己该不该留些情面?

佟佑刚被传唤到主帐之中,全无胤礽所预想那样的张狂倔骜,相反之下,态度很是谦和,见了胤礽索性就是一个跪礼,便是连对施世伦也是见了参礼的。

此人身形比佟国维高大一些,却很精瘦,年纪大概在四十上下,长的与佟国维并不相像,没有佟国维那种老谋深算的干练跟精气儿,相反长的还算憨厚,却又并非完全没有影子,神韵上大致可见出一般。

“佟佑刚!本本贝勒昨儿个下的令子,宣告对招降之兵待以宽厚,绝不滥杀,今儿你就给了本贝勒好大的一个惊喜啊!!”想起营地内外所见的惨烈,跟那些人面上临死时还不肯闭上的双目,胤礽这话说得咬牙切齿,震怒可见一斑。

“贝勒爷~您没见这些日子,这帮狗才对咱们是如何刁难欺压,如今既然以降,他们也逃不出一个死字,按律起兵造反罪涉九族,株连之刑,刑及九族!咱们杀了他一个,也避免了连累他们的亲族,算是做了件好事!”

“放屁!!”咣当一声,胤礽随手抓起一个桌上的镇纸朝着下跪的佟佑刚扔了过去,这家伙说起话来咄咄逼人倒是得了佟国维的九成相像,一样讨厌!想当然尔!!

“法不外乎人情!特事还得特办!我已经说过此时正是收揽人心一心对外的时候儿,言一出行一面这等事,本贝勒不愿做!你却逼我至此,要我怎么跟百姓做个交代!!”

“卑职自愿请辞告老还乡!也知贝勒爷新颁法令,眼下恐是用银之际,卑职愿捐出这些年的薪俸银子表表心意。”

“你!!”

这家伙跟佟国维一样奸猾,见胤礽眼风朝着帐边已经硬了的扎哈瞅了一眼,害怕胤礽动了杀念,拿自己的老命来告慰死者,安抚亲眷。立时自行脱了官帽,双手捧了奉到胤礽面前。

这一军将的胤礽无法发作,只能看着这老小子牛喘,手指关节攥的发白。

胤祥见出胤礽眼中的凌厉,却也知道这个佟佑刚切不能随便杀了了事,深知胤礽最是吃软不吃硬,暗自佩服这佟佑刚察言观色本事跟审时度势的城府,一边赶忙上来解围。

“事已至此,二哥,咱们不妨就收没了他的家产充作抚恤吧,何况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大清律例也不是可以轻易违背的,二哥的想头是好的,只怕禀到皇阿玛那儿也还是个株连九族的罪名,这么一死,倒也干净了!回头不妨就让施将军跟于大人联名书个告示,把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道与百姓知道,臣弟琢磨着,多少也能抵消些忿忿之心。”

胤祥在胤礽的肩上捏了捏,胤礽明白他的意思,这个佟佑刚不能贪图一时痛快除了去,只是自己被他这么一将,也实在是有些不得情面,胤祥这是给自己一个台阶儿,胤礽无奈,也只得接下,恨恨的哼了一声,示意雅尔檀过去把这老小子的衣服帽子拨了,算是应下。

待这厮退下去,巴彦派出去清点现场的人也传回了消息,这回被擅自处死者总计一千八百多人!胤礽听罢倒吸了口冷气,愤恨的将桌案上的东西一扫而下,一脚蹬翻了案子!!

第144章 千万别让皇帝羡慕你 胤礽所发的奏折因为琐事牵绊多番急告终是在李卫调回了那批粮食之后的隔日一早,由三名带刀侍卫一路六百里加急的发往京中,但这却并非是康熙唯一能得知福建情况的渠道,早在胤礽这道折子送出的前三天,就有自仙游乃至福州暗中递出的折子,快马兼程的自然是比胤礽的早到些日子,此时已经稳端端的搁在上书房的大案子上。佟国维,张廷玉,陈廷敬无时无刻不在等着这些来自福建的消息,前些日子送来的都是告急折子,按照上书房一贯的作风,这种忧心的事儿,多是要等另个奏喜的折子一并送到康熙跟前儿,好让他平衡一下。可如今不同,军事告急,康熙爷的两个爱子都在阵前,片刻不敢怠慢,上头康熙也是追问的紧,可几次三番尽是些乱心的事儿,这几日上朝,众人也都是将心悬在嗓子眼儿,较着平时就更是谨慎了不知道多少分。

这折子一到,这老三位立时三颗脑袋碰在一处,身段儿上也没了往日的沉稳计较,由张廷玉一手捧着,三人站在门口儿日光最足的地方儿,下眼劲儿看得认真,生怕漏了一丝一毫。

福建的确是让他们揪心的地方儿,也是康熙梦回神牵之地。康熙二十三年朝廷花费心力,斥资白银一千三百多万两充盈福建海师,禁海练兵,死伤了十数万的将士才打下台湾,如今又反了!还连带着起了叛乱,民生军纪乱作一团,福建可说是散沙一盘,实难掌控,弄得不好,那便是闽浙一代祸事的开端。

康熙刚刚平了策妄的叛变,御外那股子傲然还没收回来,自己家里头又起了火,叫这帮本来就心口不一又各有计较的外族怎么看,一个处理不好,来个火上浇油,这数十年来的社稷经营将可能付之一炬!!

摊开三本儿奏折,虽没有明着参胤礽一本的,可那上面洋洋洒洒的通篇无不暗含着对胤礽在福建所作所为表现的不满,胤礽从没有做过地方行政长官,哪怕是七品的芝麻官儿都不知事则其详,见得出他行事作风间,完全是凭借着一己之意,这是为官者大大的敝处,三个老谋深算的资深公务员儿,很快就在这些汇报胤礽所行的奏折之中看出了胤礽的疲软跟畏缩。

“赈济赈济!还是赈济!贝勒爷如此重民轻兵,这么搞迟早出事!他这是要守牧闽浙还是要吏治整顿?怎么能把民心当做军心一样的笼络!民心远要复杂的多,为双眼百臂千手不可防啊!”陈廷敬说话较冲,只差没说胤礽脱了裤子放屁浪费粮食,但他那个意思,明眼的张廷玉跟佟国维安能不知,这个时候儿,佟国维也懒得再去计较这厮语气中的不恭谨,随着点了点头,一脸的郁色。

他们也是看出了这个问题,他难道不知道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吗?人心是不会轻易知道满足的,这样一味的怀柔终将酿成大祸。

几人不敢怠慢,正准备着整理好了,立马儿去给康熙呈上去,转身之际,却骇然发现康熙这个一国之君竟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上书房抱夏之下的廊座儿上,面色通红眼珠充血的呼呼喘着牛气。眼神环过三人的时候,竟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三人一时缓神儿,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行了参拜大礼。

“佟国维!!好个佟氏家族!朕的皇亲国戚!!”

佟国维一惊,压根儿不明白康熙这是所为何事,仓皇间将自己这一天乃至头三天吃喝拉撒想了个遍,也实在是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康熙。张廷玉俯身低头,眼珠子斜了身边儿佟国维一眼,暗道这佟国维是不是祖坟坍塌了,想想自打塞外出事回朝之后,这家伙就一路不顺,时不时的就要被康熙点个名儿,臭骂上一顿,今儿这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触怒了康熙,看来还不是小事。这折子现在递上去,合不合适呢?

康熙第近几日一直心系着福建的军情,也对这回贸然的将胤礽跟胤祥两个派驻出去有些懊恼,他深知这俩小子虽然机灵办事稳沉,可也同样知晓这二人并没有独自处理地方政务的经验,甭说这两个,就是自己的那一杆儿子也同样是这缺憾,本来康熙原意是让这俩儿子出去历练历练,可谁想竟然赶上这般紧急的事态。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下道折子先把这两个儿子召回来,可几次提了朱笔却又都放下,狠狠的将一案子的名贵香纸端砚狼毫扫在地上。不能叫!这是自扫颜面,昭告天下我康熙爷护犊子,更重要的也是暗诏天下福建大乱,祸事严峻,惑乱民心,给奸佞可趁之机!让我爱新觉罗煌煌不可一世的尊贵扫落地上!我爱新觉罗玄烨宁折不弯,即便是儿子也同样有这个担当!!

话虽说的漂亮,康熙也压着情感跟心里的急迫担心,每日里照常的起居作息,除了脾气渐长以外,丝毫见不出躁动烦乱。可也还是在私底下写了个密折,夹带上代表皇权至上如朕亲临的金牌令箭,让总领内侍卫大臣齐布琛连夜出了紫禁城,与这些八百里加急奏折擦身而过,送往福建交予胤礽行事以便。

康熙在京中可说是度日如年,每一日即盼望着知道福建的军情事态,另一方面又担心有一日送来的会是这两个儿子不好的消息,可说是心里非常矛盾。乍一得了佟佑刚回京的消息,也不管他因过被贬称病在家,只想着他是从前线回来的,而且还是被胤礽贬斥回京,他在福建镇守多年,对那边的民情军情甚至是反贼的情况应当是了如指掌,探听一下也好做些应对。

于是,康熙皇帝捡了个烈日炎炎的午后,便服出宫,奔着佟佑刚的府邸去了。谁知道才一转过佟佑刚府邸后院儿的影壁,就被眼前的情形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在康熙看来本该是郁郁不得志又踌躇满怀的佟佑刚,此刻正仰躺在院子中临时凉棚下支起的吊床上荡着秋千,左右各有一个衣着暴露的侍婢手捧冰镇西瓜,刨冰酸梅汤左一口又一口吃的呼呼啦啦,那狗才的大手还不规矩的在侍婢的丰|乳|肥|臀间上下齐手。更叫康熙瞠目结舌的是,这厮吊床之上颠来荡去的竟还有一个裸(luo)|着上半拉身的美人,那一对丰硕的嫩|乳(ru)则是垫在这位国舅爷的脑袋下头,给他权作“玉枕”。

康熙一方面震惊于这当朝国舅的*享乐,一方面又难免有一些小小的艳羡,可恨自己这个皇帝都还不敢有此等享乐,竟叫这家伙给享了去,实在可恨!!

康熙二话没说,脸色阴沉的嘿嘿笑了两声,转身就走,直把这佟佑刚吓得顺着嘴角儿淌西瓜汁儿,康熙人影一转过影壁,这位国舅爷嗝~~的一声就厥过去了……

康熙回宫之后直接奔了上书房,心中的火气依旧是没有熄灭,胤礽把你贬谪回京,本来朕还心有不忍,看来并非是我那儿子无的放矢,什么抱恙在家休养,原来是大享艳福!朕却在这里日夜操劳着国事,累心劳神!看着佟国维抬手换来了身边儿的戈士哈“哼哼~喜欢枕着奶|子是吧!来人!去将佟佑刚即刻拿下先送敬事房净身,再交宗人府圈禁十年!每日不需饭食供应米粮,季上瓜果碾压了浆汁供应!朕念他戍守多年与家眷分离之苦,特许他娇妻美妾随伴身侧,钦赐!!”

在场之人无不错愕惶恐,佟国维一个趔趄险些扑在地上!一个大男人每天只喝些瓜果浆汁,漫说是十年,挨上一个月不死已见奇迹!死没什么!可是堂堂佟家血脉竟也要去敬事房挨那腌臜一刀,还特准娇妻美妾相陪!陪又何用!涂添哀愁留人笑柄罢了!

张廷玉在一边儿跪的周正,心里也是分明,这哪是什么圈禁,这是康熙明摆着要这佟佑刚的命!更是半句话都不敢接茬儿,恍惚间想起折子的事儿,整理了下心境抬手递了上去。斜眼看见佟国维一副筛抖的身子跟凄惶的神色,哀叹一声,只怕是佟氏家族将近百年的兴盛就要到头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今天写的少了些,带孩子上课回来九点多了,赶在十二点前发文,亲们先看着哈!!

第145章 张廷玉的心思 康熙接下张廷玉递上的折子,瞬间回复了一脸的肃容,将近瞧了大致一盏茶的功夫,这才缓缓的撂下胳膊,起身站在廊下,抬眼看着上书房院子上见方儿的蓝天,深深一叹。

康熙明白台湾一反再反对他圣德名声的影响,何况这回又牵扯了福建一省,几乎民不聊生。也知道胤礽在地方政务上的缺憾,毕竟衔金带玉的黄带子,人间疾苦,世态炎凉又能参悟多少,曾经亲赴福建索额图已经烟消云散,当年能直言的臣子姚启胜李光地康亲王也是死的死,老的老,而迫降郑克爽的施琅也已经作古,放眼这当朝之上竟是难以找出个能替康熙出讨,挽回颜面的大臣!!

康熙将折子攥了攥,猛的转身看向身后三位朝臣。陈廷敬快人快语倒是耿直不阿,可他不够圆滑,与胤礽来讲性子相佐,觉不是左膀右臂之臣,何况他资历不够,恐难掌控大局!张廷玉?他处事圆滑,机敏果断,办差从无错处,上书房多年政务知之甚细,可他不善辞令,又顾虑诸多,难免受教条所累,纵使心中沟壑万条,面上也是一副波澜不惊,太过从容!佟国维?哼!朕不想看他!

康熙放眼一圈,竟无可推之人,蓦地想起了明珠老相,相形当今几位宰相,明珠索额图他们那一代可真是知兵擅政,着实的风流人物,若不是陷入党争一发不可收拾,真想用他们到死啊!!

张廷玉见康熙神色变了几变,倒不似是在生气,反而更似是生了些悲凉之意,按说这个节骨眼儿,该是康熙惯常询问咱们几个的时候儿,怎么今日竟是沉了这多时候儿,也不发一言?

瞥眼一旁的佟国维眼下哪里还有心思观察康熙的异常,单是操心他们佟家那点事儿就够他一脑袋包了。那陈廷敬私底下是个机敏灵性的,只是见拙于言表,每每话一到他的嘴里,怎么听都不是个味儿,他也是自知自己这个毛病,可现在这些折子可是变相参二阿哥的,所以在那儿憋了半天,也没敢吱声。

张廷玉蹙蹙眉,朝前迈了一步“皇上,忠贝勒怀着仁爱之心也不是什么坏事,咱们整顿镇压福建这么些年,恕微臣直言,可也未见什么成效。其实,镇压也好,安抚也罢,都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儿,关键在于,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可千万不能再爆发大规模的反叛。

这个时候儿已经不是钦差督抚甚至是皇上能决定的了得,完全在那白衣教跟福建官民的一念之间呐!此时,贝勒爷不镇压反安抚,臣初时也是觉得不甚妥当,可现在想想,也不妨是个安民的措施!

依臣看,那白衣教此时若是不反,贝勒爷镇压不仅毫无必要,相反还会将百姓逼入叛教的羽翼之下。可若是白衣教势要造反,又恰好以这怀德的政策来安抚民心,使跟从者大大减少,也能瓦解敌方的人心呐!”

康熙闻听不觉点了点头,其实当今之事,愿也好不愿也罢,都是这么个结果,只是朝廷历年来都是采取强势镇压的措施,如今忽然的转变,康熙一是担心百姓不会相信,二则,此一怀柔,势必会给人朝廷临阵磨枪的感觉,往后对福建的整治必会推翻早先李光地等的政策,重又有一番论对,兹事体大,纵是康熙爷也不敢说这会是个什么因果。

康熙正在反复算着得失,却听张廷玉接着道:“微臣以为,忠贝勒一直将重心放在慰民安抚上,不免有失当初征讨策妄军的霸气,并非全无疏忽之处!如此应战不如先发制人,主动出击,先将白衣教反贼肃清!!”

康熙眼中一亮,张廷玉一言提醒了康熙,多日康熙的心结症候在苦恼两个儿子恐怕办不好福建的政务,将主要的敌人设定为在海峡对岸的郑氏家族,却将一直没放在眼中犹如鼠蚁的白衣教轻忽在外。擒贼先擒王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给忘了!他们能多番的给朝廷制造事端,何不趁此机会一举将这邪教除了,岂不后方无事!只是这邪教虽不足以惧,但势力分散,穷自己那枢机处多年的气力都未能肃清,犹如百足虫一般虽死不僵,十足讨厌!可是连自己这个皇帝都没能办成的事儿,现在交给胤礽跟胤祥两个小的,岂不是难为他们?

康熙脑中闪过过往,想起胤礽自开释之后所做之事,忽的一震,抬眼看着张廷玉 。难道他在暗示枢机处到了要交班的时候儿了?

这差事多年都是在私底下交予枢机处秘密办理的,张廷玉是近臣,虽然他并不曾过问,但康熙也敢说凭着他的聪明机灵,也是早就知情。 现在若是交给胤礽他们办,必然要将枢机处一览无余的呈在胤礽的眼皮子底下,平心而论,朕信不过啊!

可转念一想胤礽一直的表现,以及那回在乱石之中舍命奔回来接自己时,眼中的一派清明,康熙又有些犹豫了。

康熙沉着脸在抱夏之中来回踱步,众人也深知这位主子爷的这个习惯,遇到难于定夺的大事的时候儿,总是要这样走上些时候儿,所以,也都不再言声,垂头等在廊下空处。

康熙来回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蓦地停了脚步,转向上书房里走去,停在桌案一侧,背对众人,金石之音飘摇而下“传旨忠贝勒胤礽,御承东南府镇抚使钦差大臣,闽浙省凡赈济,军务任免事,其一言可决!着其详列民政民生善改之条呈,交予六部审议。另拨银六百万两,大开闽浙官仓,予以调用,兵部工部进驻福建泰安船厂,督建船只火炮,以备台海之需!!”

众人一惊,便是连犹自悲戚的佟国维也不觉一震。这是康熙铁了心要把福建的事儿拿下啊!看来台湾这回是势在必得的了!

众人心里还在暗忖不已,康熙又传来金石之音“衡臣,拟一份分折给胤祺胤禩,擢升胤祺为领内侍卫大臣,带兵符屯兵浙江,紧急之时可调江浙绿营之兵!胤禩为按察使,与陈廷敬亲赴福建!”

这是权衡之说,康熙还是信不过胤礽!张廷玉心中明了,也不再说。陈廷敬倒是有些愕然,却也泰然若素,恭敬的领了命。佟国维这会儿脑子又清明起来,谁重谁请重又拎的清楚,暗暗看了眼张廷玉,心道你小子阴狠啊,找了这么个机会替胤礽把个枢机处要了去。好在康熙没老糊涂,派了八爷过去,其实就是变相的看看这老二会不会借机作大罢了!都说你小子不偏不倚,这回我看你在皇上那儿还怎么自圆其说,你等着吧,咱们风水轮流转,我佟家还没倒呢!!

作者有话要说:其名无能的我憋了足有五分钟才起了这么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名字...小汗一个先......

这章少了...悠然是九点写的,写到现在已为挺多了,结果才两千多个字,大家凑合看,明天还有!包含哈!!

第146章 关门听狗吠 四个锦衣华服的玉公子端坐在紫檀木圈椅之上,执手一杯君山,香氤缭绕在屋内,盘桓不散。只是四人的神色却不是品茗时该有的恬淡安然,皆是攒着眉头,一言不发,任杯中的香气热晕渐渐弥散,也不见品上一口。

“八哥,你倒是拿个主意,福建那头儿的事儿早晚得叫老二查出来,你说皇阿玛这是想什么呢,那边儿闹乱子,他怎么就放心让他去了呢,他不是皇阿玛的心尖子吗,我就闹不明白了我!”老十胤俄出了半天的神儿,忽的被茶水烫了舌头,撂下茶杯从圈椅上站起来,背着手在座前来回走了两趟。

“十哥,你慌什么!这不是还没一定的事儿呢吗!眼下光是福州那边儿的乱子就够他老二忙一阵子的了,哪里还查得到你那些个事儿!”胤祯咂了口茶水,唇角勾了勾,自是有股子狂放不羁在里边儿。

“老十四,你还真甭这么说,要说是别人,哪怕就是那个什么于成龙去办这差事,我也不带含糊的!可他老二邪性,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还真有点儿触他。唉~”胤俄叹了一口,一屁股坐回圈椅上。

老九胤禟自始至终拧着一对浓眉,在眉心形成一个川子,显得英挺的鼻梁更加立体“当初把那茶山给了你,你就好好的经营呗!禁不住那帮子奴才挑唆,跟他们掺和什么米粮生意!咱们的身份做那个,多少双眼珠子瞪着呢,用来博个名头还算好的,想要赚钱,尤其是这等灾年的钱,那就得是把自己个儿的小辫子往人家手里头送呢!”

“九哥!眼下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儿,当初佟六奇那个奴才找上我的时候儿,我可跟你打了商量了,你可也不是这话儿!现在怎么反倒说起我的不是来了!”

“好了好了!自己的兄弟,眼下争这个不嫌晚了些吗?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手底下的那些个奴才根本就靠不住,那就是拿你当棵大树,顶风冒雨的你得冲在前头!每年为着那几万两银子至于吗”胤禩皱着眉头,眼风朝着这几个弟弟扫了扫,最后盯在胤俄身上。

“我…八哥,话虽是这么说,可你们当贝勒的当贝勒,有家底儿的有家底儿,横着就我一个爹不亲娘不在的光杆儿阿哥。府里头还有那么一大票的人得养活,就我分下的那几亩田地,几个庄子,一年下来还不及一个知府黑下的多,我能不着急么我!”

“着急也得有个分寸,皇阿玛忌讳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你跟胤禟两个弄这事的时候儿,八哥说没说过你们!那些个奴才有胆子勾着你明白儿的上孝敬,相隔这么老远的他们那胆子就更大了去了,要是犯起事儿来,你想要伸手都难!”胤禩眉心紧蹙,神色也是不郁,这话说着老十,可自己手底下也不是能撇的这么干净,当初在京一直试图攀附自己的那个什么柳道和不是被调任福建了吗。这家伙虽然离了京,可每年也还是懂事的上些孝敬,虽说几年的安稳没出什么事儿,可谁知道这回会怎么样,只是凭他一个县丞一年的那点儿俸禄,竟还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儿给自己上上万八千的孝敬,这人也不会干净到哪儿去,只盼着他老二乖乖的做个过路神仙,千万别太较真儿了!

“四哥那边儿……”胤禟一声低喃扰醒了一室的安静,眼光朝着正在悠闲品茗的十四阿哥胤祯身上。

后者自然心里通透,嘴角儿勾了勾,“我那四哥自打老十三跟着二哥走了之后,每日里越发的忙了,我去了几回都没碰上,估摸着也是脱不开户部那些个事儿!”

“四哥深得皇阿玛信重,自然是忙了些,十四弟跟四哥到底是一个额娘,这个时候儿还是能帮衬上就帮衬着才是。另外…十三弟那头儿总会有个书信过来,十四弟还是上上心,你十哥这几日都是坐卧难安的,见天儿的犯难似地,八哥瞅着也不落忍!咱们几人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情分总是深厚的,有些话儿八哥与你能说下,与四哥却不能。”

十四笑的很明朗,眼光在那三个哥哥身上巡视了一圈儿,咽了口茶,笑的很是没心没肺“八哥这是让弟弟我去我四哥那儿做回探子啊!”

“老十四你……”胤俄见十四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心里也是起急“若是十四弟觉得为难,那便罢了,横竖也没出什么事儿,备不住是我自己瞎操心了!即便是出了事儿,顶大也就是被皇阿玛训上一顿,我就这样儿了,也不会掉块肉!”

老八瞥了眼十四,嘴角儿勾了勾“话可不是这么说,探子咱们谁的府上没有啊?只道是讲个亲亲,十四弟行事便易,不过倒也提醒了八哥,十四弟跟老九老十他们不一样,持个中也是好的!”

胤禩这话暗道十四墙头草,心思重,老十只顾恼着自己的事儿没多想,老九跟十四可是听得明白,眼瞅着十四眉头攒了起来,眼角儿一抬看了看老八,随即一笑“十四弟的心思我最是明白不过,我不是也还有个五哥呢吗!照样不还是跟八哥走的近些,咱们打小儿一块儿玩儿过来的,哪里还讲什么亲亲不亲亲!十四弟说话儿就是爱绕弯子,尤其是冲着老十,不过是爱闹罢了,哪一回不是说一出儿,做一出儿的!”

老八拾了话儿,笑着点点头“是我见老十焦躁口不择言了,这里八哥给你赔个不是,唉~~也就是在你们跟前儿,还能说上两句掏心窝子的话。”

十四这才缓了神色,也跟着叹了一声。

哥儿四个正说这话,随侍胤禩的秦柱儿身子一闪打外头走进来“爷~佟国维佟大人求见。”

佟国维被引到了前院儿的流芳亭,这亭子建在一片翠湖之上,隐在园子的最南面儿,在这夏令的时候儿,周围姹紫嫣红青翠新绿,入目便是一幅画儿。不过胤禩喜欢在夏日在此处与人议事除了它凉爽宜人以外,更重要的是这亭子隐没在一片翠境之中,且背后就是一片镜湖,可说是视野又好,相对于这个无间当道的时候儿,这里算是安全的。

老九几个自然也在随行之中,他也知道佟国维何许人也,总是不会说错了话儿的。

绕过一处花墙,将秦柱儿留在了这道翠屏之外,几人旖旎而至,却见亭内的佟国维凝眉恍惚的站在亭中,似乎都没留意有人走近。

“佟大人~”胤禩先开口出了声,佟国维愣了下,随即恢复神态,举步靠了过来,微微抱拳行了个礼数,随即朝着老九等人颔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胤禩自是不敢接的实诚,虚扶了一把,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亭子,还不等胤禩再询问,佟国维续道“皇上御承二阿哥为东南府镇抚使钦差大臣,福建一应事宜,其一言可定,这回只怕他回来,咱们就又得改口了!”

“什么?”四人俱是一愣,老十胤俄出声儿最大,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屋漏偏逢连夜雨。胤禩惯常挂着的温煦笑意也是顷刻间一收,只不过比其他三个沉着的多“出了什么事儿?”

“今儿收到福建发过来的六百里加急,二阿哥在那边儿又是众口纷说啊,刚到那儿就经了一战,紧跟着又是仙游罢官一事,又有福州绿营的叛乱。

皇上这回收拾台湾的决心很大,福建这回只怕也在清肃的行列,今儿已经下了旨,叫五阿哥带兵屯在浙江,八爷领按察使的职,跟陈廷敬一起去福建走一趟。”

“去福建?”胤禩眉头一皱,福建眼下正群情汹汹,战事不断,这一去只怕凶险异常,甭说是个什么按察使,就算是钦差整风使什么的帽子压下来,这会子也不乐意去呀!

胤俄显然是没想到这可能存在的安危,只是觉得八哥要是去了福建,那自己操心的那些事儿,自是有八哥去办了,省下多少的心力!想到此处不觉明眸善睐的瞅着胤禩眼巴巴的“八哥…”

胤禩自是明白老十的眼神儿,只是心里实在是有些发憷,可皇阿玛的命令那是没有抗拒的可能,索性佯作泰然自若,定定的朝着老十看了眼,又转向佟国维“这事儿最迟明日早上我也总能见到皇阿玛的折子了,怎么劳驾佟大人这个时辰还走上这么一趟?”

胤禩脑子清明,觉得佟国维必是还有其他的事儿要说,否则,也就不必冒着这结党营私的名头还特意跑来自己府中这一趟了。

佟国维老脸一红,总不能跟胤禩说是自己产生危机感了吧!自己谨慎小心了一辈子,在主子爷康熙跟前儿尽忠职守小心谨慎,就是连自己的儿子也狠下心打压他们仕途高升的前程,谁想到竟是因缘际会倒霉在了这个早就被自己个儿忘到洪荒之地的堂弟身上。

不过话说回来,皇上啊皇上~~您未免也太过凉薄了…我佟家世代忠心,尽心辅佐,即便是有些小错处您怎么就非要抓住不放,此刻似乎能稍稍感悟了当年的索额图,为何会在位极人臣之时,却搞出意欲谋反的势头,唉~忠君之事,与君无忧,尽臣之事,君反堪惆,世态炎凉!世态炎凉啊!

“佟大人~”佟国维正想着别处,胤禩一声召唤,唤回了神智,摆了副忧心的神色,瞧了瞧这位贤德阿哥。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此事不提也罢!八阿哥贤明在朝上人心所向,老臣自是感佩在心,所以赶在这个时候儿过来给八阿哥说上几句忠告,也算是尽了为臣的一点儿心思。”佟国维瞥眼看了看老十胤俄“仙游县有个叫柳道和的,若是老臣没有记错,他曾是八爷的门下,康熙三十四年的时候儿私通刑部为罪者廉庆波疏通买官一事,结果被二阿哥的人给捅了出来,八阿哥仁义,念在也是主仆一场的份儿上,与他说合了去,降官两级被贬谪到福建当个地方官儿去了!不知道八爷对此人还有没有印象?”

胤禩当然有印象,这个柳道和虽然没什么政绩,为人也颇有些问题,可他对自己还算是尽心,这么些年也没断了联系,每一年的节上时令的珍馐跟孝敬更是不曾断过,胤禩也权作份儿心意照章揽下,四年前老十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儿,非要学着老九搞些买卖,胤禟就将他自己福建的那几个米铺给了胤俄,也不知怎么的,打那以后,老十就跟这个柳道和有了联系,还渐见亲密起来,可每年对自己的孝敬却不减反多起来。胤禩心里明白这是自己这个十弟跟这个柳道和伙在一起不知道搞什么呢,可因着福建地远天高,也就嘱咐了胤俄几句,并未加以拦阻,直到了眼下出了福建叛乱,胤礽又被调过去之后,这才隐隐觉得不妥。这会子被佟国维问起来,再看看这老小子一脸的想当然尔,心里就越发的七上八下,可面上还是维护着一脸的淡然。

佯作思索了片刻后,恍然所悟“是有这么个人,只是日子隔得久了,倒是模糊了!怎么?佟大人忽然提起他??却是为何?”

佟国维暗暗一讪,你装!跟我还装什么装!每年他打福建送进来什么我不知道!我那儿子隆科多在九门的差事是干什么吃的!

佟国维也不拆穿“那就好!此回他可是犯了大事!先是侵吞赈灾官粮挪为私用,后背二阿哥查没出此事,被罢了官职,竟趁乱逃往白衣教叛贼之处,意欲归降……好大的罪啊!”佟国维说话的时候儿,眼风扫过几位阿哥,但见老十胤俄凭的出了一脑门子汗,胤禩虽面色不改,眼中也见得出几丝惊诧!

“到底曾经是八阿哥门下的,以他的罪责定是要押解回京问以大罪,届时他要是乱咬出个什么昏话,难保不会牵扯上八阿哥您呐!”

胤禩眉心动了动,却是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朝着佟国维点了下头“佟大人的话,胤禩记下了,多谢佟大人的提点。”

“八阿哥~还有一事你也不得不防!”

“请讲!”

“就是二阿哥!这回皇上等同于给了他在福建最大的权利,差事不管办的怎么样,这回回来,势必会再有升迁,他心思重,不好掌控也难于拿捏,八爷此去虽是皇上明派的按察使,但事事也须斟酌他的意思去办,皇上的心思没人能琢磨的透,只是有一条却是变不了的!

他是孝诚仁皇后的嫡子,曾经的太子,也是皇上最看重的阿哥!”

这话戳在了胤禩的心窝子上,身世上的悬殊绝对是胤禩心中永远的痛,即便是老四胤禛也好,这些个兄弟之中就没有一个能跟他相比的!自己的额娘不过是辛者库的一个婢子,而自己不过是皇阿玛一时幸起而意外诞育的儿子,自己的额娘没有被处死已经是格外的恩典,虽然经过这几十年的努力,我胤禩也是人前显贵,人人称颂的贤王,可到底改不了骨血中的卑下,在皇阿玛对待额娘的态度中便能见出一二。

送走了佟国维,兄弟四个也没了回去饮茶的兴致,站在亭子里沉着脸色,还是老十胤俄最先沉不住气“八哥…得亏是皇阿玛派你去,这么着咱们也好行事,那个柳道和不能回来啊!”

胤禩眉头一皱“都是你惹出的事端,现在人都在老二那儿拘着,我还能去劫狱不成!哼!”胤禩心里烦闷索性袖子一甩,也不理会其他三个,径自拾阶而去。

老八这厢愁得满腹心事,却与远在福建的胤礽不能比拟。但若说起白衣教那陶大此刻的处境,胤礽又不免小巫见大巫了。

胤礽乔装成倭人混进靖安城,骗得了陶大等人的信任,让这么大一个王牌给跑了不说,还赔上了囤积在城内的粮草,这些还不算,便是连那送粮投诚的柳道和也被陶大一并热情洋溢又慷慨无私的一手送回到清兵的手中。

他的死活与我陶大不相干,可他手中掌握的粮草也一并的烟消云散了,这下将功补过没成,倒成了罪上加罪!

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烂嘴的泼皮杂碎,竟将这些事儿一点儿隐瞒没有,如数报给了大当家的,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大当家的给白衣教下了缉拿通告,陶大的名号被写在了最显眼儿的位置上。好在大当家的远在台湾小岛上困着,被清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别的堂口儿的堂主们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才给了陶大苟延残喘的机会。

这回的事儿若是真的被他们拿了去,大卸八块估计都不够当家的解恨!陶大此刻真恨不得清兵能赶紧取胜,那样自己大不了落草为寇,也总好过被抓回去活剐了强百倍!

“堂主!!!城外头又些倭人堵在城下头叫嚷,属下听不明白,估摸着他们是想进城!”陶大正算着自己的命数,忽然听得手下来报,这会子来的定不会是假的,可真的又能怎么着!正是这些家伙,伙着白衣教犯下累累错事,什么杀人抢劫放火贩卖人口,什么恶事不干,弄得好好地一个堂会,在外头名声极臭,否则,还用的着现在笼络人心策反老百姓,只怕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一路打过长江了!!

陶大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噌的一下窜下椅子“去他爷爷的!让他们叫去,老子现在最看不得那些不穿裤衩子的家伙们!吩咐下去,把城门楼子给我守住喽!一个都不许放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起名无能...汗颜一把......

第147章 这个夜不宁静 胤禩与陈廷敬还有胤祺同时出了北京城,只不过胤祺带了骁骑营的人马沿着官路一道往南疾驰而去,而胤禩跟陈廷敬则乘坐了按照胤礽留下的图纸改装而成的官船带领着康熙派驻下来进驻福建的工部跟兵部零零总总或大或小的官船战舰不下一百,一路沿着大运河蜿蜒直下,担的是一幅旖旎壮阔。

临近了福建,空气中已经可以嗅到那股子潮湿的海气,几日的海路使得胤禩等在陆地上呆惯了的大小官员早就产生了不适的感觉,此时目的地就在眼前,众人也都一改了这几日的灰头土脸,从船舱之中钻了出来,迎着扑面而来带着咸味儿的海风,立在船头遥遥的看着海岸线的轮廓。

浩淼烟波间尽是一派南国水域辽阔的瑰景,见惯了园林秀美的典雅有致与草原绵远悠长的寂寥,这眼前的波涛汹涌跟碧海长天,却也让胤禩胸中莫名的产生了些豪迈跟激畅。

站在桅杆边儿上,放眼海天一色,再加上周围环伺的战舰跟官船,竟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触,又好似天地之间唯我独尊的畅快淋漓,一时叫胤禩血脉有些沸腾。

正畅想着,这时陈廷敬一步一颤的打舱中走出来,肩上披着康熙三十五年那会儿,御赐下来的暗金纹儿的氅子,颤颤悠悠的朝着胤禩走过来。

“陈大人身子不适就该在舱里歇着,行出来当心着风疾,已经是瞧得见远处的港口了,估摸着不用等日头偏西,咱们就能到了。”陈廷敬,康熙的老师,上书房的资深人物,为人很得康熙的敬重,在朝上人脉虽不及佟国维等,但对康熙的影响力某个程度上说要高于佟国维,也一直是胤禩绞尽脑汁想要网络的对象,只是介于其人刚正不阿的个性,一直也不好有机会接近。

这回康熙一道谕旨叫自己与他通往福建,也不失是个大好的机会。胤禩立时收起方才面上的神往,将一贯的温煦笑脸摆在面上,朝着陈廷敬迎了几步,欲伸手搀扶。

陈廷敬身子不爽利,也就由得胤禩上手将住,只是连忙现出了一副谦恭谨慎,再三的的道了谢,弯腰垂首的随着胤禩一起来到了桅杆边儿上。凭栏远眺。

“八爷~这就到了…咱们这回是怎么个章法,还需您拿个主意啊!”陈廷敬站在船边儿,眼看着一片波涛澎湃,想起了施琅想起了索额图跟康亲王,这些与自己或交恶或交心的旧时故人,忠也好奸也罢,终是去了,可这留下的旧时旧事却影响至今,当初就是因为朝中形成了两派,致使台湾之事还留有余患,才导致了今日之事的发生!

可皇上当时有良将施琅,名相索额图,还有至亲的骨肉兄弟倾力相帮,而如今旧时旧患,却无可用之人!这样的忧患可一不可再,看过上书的几份奏折,陈廷敬对胤礽的举措并不看好,此时心里已经有了背水一战,哪怕是得罪了这位前太子,也要将自己的立场讲出来,并在紧急时刻孤注一掷,就算是以下犯上也要尽力力挽狂澜。这位八贤王,虽然自己也并不看好,但他自有他的人脉,加之他一直以来都有朝自己示好的意思,必要之时,他这个按察使加上自己这个钦差大臣,总该可以起个震慑的作用吧!

胤禩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心里明白自己这个按察使名义上虽然是皇阿玛派过来监看的,但皇阿玛给了自己任命的同时也给了他老二一言能决的权利,自己这趟差不过就是个提点,屁话也说不上!

正尴尬着,忽的轰隆一声,船身晃了几晃,胤禩仓皇间扶住了桅杆才不至于摔在地上,可陈廷敬却没这身手,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直接跌在了胤禩脚后跟不远处。

几名随侍的哈哈珠子赶忙跑过来把这两位扶将稳当,胤禩稍事整了整慌乱的心智,左右看看相邻的十来艘战舰,继而纠结了眉头,站在舢板上大吼“怎么回事?”

一个着武将服的蹬蹬几步赶过来,匆匆一抱拳“八爷~陈大人,不知道哪儿来的流寇,在咱们屁股后头打了几炮,末将这就收拾了去!您二位稍安勿躁,先回舱内暂避!”

胤禩打发人送了陈廷敬进舱,自己却留在了船上,遥望着不远处正炮来炮往的船舰,我堂堂爱新觉罗氏天女佛库伦含珠果而诞育的后系子孙,受命于天岂肯轻易折腰!因而,不但没退避三舍,反而转至船尾,仔细的观看着这场海战。

要说这个忽然而至捅大清船队后门的不是别人,恰是在靖安城之外吃了闭门羹的德川宗界一伙儿。这些家伙在几个县内没少作恶,也是激起了不少民愤,遇上了几回敢于反抗的志愿兵没落便宜,这才想将靖安城权当做最后一站,待休养生息过了这阵风头以后,乘船返抵台湾。

可谁承想,遇上了陶大正火烧眉毛心有二至的时候儿,愣是连城门儿都没让进!

碰了一鼻子灰的德川宗界哪里受过这个气,登时也顾不得什么低调行事,立刻决定返抵台湾,打算纠结在台湾岛上进驻的余下的大和武人逼着白衣教的那个什么白崇山讨伐这个靖安城内不长眼珠子的汉人家伙,让他吃点苦头。

何况也是懊恼这白衣教竟然无用至此,在福建逗留搅闹了这么久,竟然就拿下这么一座小城,自己也是实在再无去处可寻,这才打算假以渔船的伪装,试图混迹过海,潜返台湾。

可谁知竟是恰好碰上了胤禩带领的这一纵的船队破浪而来,登时以为是巡海的大清战舰,总归是在劫难逃,索性打算破釜沉舟,打下一艘是一艘,这才率先举炮强攻,意图趁着大清舰队慌乱的空当,利用渔船小巧轻便的优势,九转腾挪的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他并不知道这些船虽然外表笨拙守旧,可骨子里已经被戴梓跟胤礽加了料儿,其结果就是被打的七零八落,惨号声响彻一片,烟火纷飞之中,属正蓝旗的一个参军在海中捞起了被炸的外焦里嫩的德川宗界,这厮也是命大,仗着自己身量小,钻进了一个水缸之内,船被炸飞的同时,这水缸腾空而起,打在了离得最近的一艘清军战舰的船舷上,碎裂开来,从里头滚出了德川宗界,噼里啪啦的又掉在了海里。

这个参军把这个意外从水里拎出来,也是发现了这厮的装束,虽然康熙并没有对外讲说过,这长杖还有倭人参与,但是莫名从汉人的渔船上掉出这么个东西,任谁也会起了疑心,这参领见他并未被炸死,便命人将他捆扎了起来,送往胤禩的主船之上。

德川宗界已经语言不能,身上多处挂伤,又被绑的像个粽子,扔在舢板上之后,只能鼓着牛眼愤愤的瞧着眼前这些秃脑门儿的大清官员。

“东瀛人?”胤禩曾在康熙二八年的万寿盛典上见过这样服饰的使节,只是康熙向来对高丽与东瀛不甚感冒,等听完了贺词也就晾在了一边儿,没有多加理会。晃晃将近二十个年头再遇上,没成想竟是这样的情形。

陈廷敬也早就从舱里出了来,他跟胤禩两个都看了福建呈上来的折子,也知道台湾这回请了这些东瀛人来助战,乍一见擒住一个东瀛人,心里也是一喜。“把他看住了!等进了福州城,把他交给忠贝勒审问!”

胤禩瞥眼看了下陈廷敬,心中有些愤懑,难道我就审问不得了?好歹人也是我抓的,若是问出个内情几许,可算是开门一功了,就这么拱手让了?

胤禩几回想要拦下,可一来他有意拉拢陈廷敬,此时并不想因着这事儿与他发生分歧。二来,陈廷敬话已出口,自己这时候再说别的,岂不有邀功之嫌,这回随行的没有多少自己的亲信,行事并不方便。想想,也就不得不作罢了。

平了这场仗,清军并没有什么损耗,稍作休整了一番,便扬了大帆,借着风势行的又快了些,不多时就可清楚的看见福州码头上迎接的人马,无嚷嚷的排了那许多。胤禩站在船头上,嘴角扬起了一抹淡笑,心里很是欣慰,我八贤王的面子也挺大的吗!

胤禩早就在舱里换上了石青色四开衩五爪团龙金纹朝服,面上现出神采熠熠,漫步下了船,举止从容有度,温文尔雅。陈廷敬也是换上了一身官服,神色肃然恭谨的跟在胤禩后头走了下来。其后是四个内侍卫,尚有一名花翎侍卫统领手捧着一个托盘,明黄色锦布盖得严实,里面是康熙的圣旨诏书。

迎接的官员相继给胤禩和陈廷敬行了礼数,胤禩遂行到胤礽面前,按说按照现在胤禩与胤礽的品级来讲,胤礽是贝勒衔,而胤禩着着的朝服是郡王的品衔,且又领了按察使的差事,行将起来,该是能受胤礽躬身一拜的。胤禩眼里平静无波,可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蠢动,已经想好了等下如何的虚与委蛇的领受这一拜。

眼见胤礽与胤祥两个款款走过来,态度也是亲热,见了胤禩先是在其肩膀上拍了拍,后又寒暄了几句,丝毫没有要虚伪的意思,就更别说什么见礼了。

胤禩应对了几句,陈廷敬也是在后头出汗,按说这位爷还得给自己这个钦差行个礼呢,早就做好了他行礼我就下跪的心思,这会子见胤礽没那个意思,虽然觉得有些不合礼数,但也算是松了口气。

胤礽自然没这么多的规矩,也没费力气学这个,胤禩跟陈廷敬的心思当然不清楚,只顾着热络的拉着寒暄,倒是胤祥觉出了什么,淡淡一笑,上前给胤禩和陈廷敬行了个礼。

一前一退间故意蹭高了胤礽的马蹄袖儿,康熙御赐如朕亲临的翠玉大扳指在日头下遥遥生辉,刺得胤禩双眼发烫,赶忙素了神色,由得胤礽拉着走了。

德川宗界依旧是五花大绑着被扔在了堂上,胤礽等也不曾见过这个德川家的小世子,只不过胤礽还记得当初仙游城郊那染血的一幕,这人当时就在当场,早就是心中愤恨,一抬手叫来了巴彦,指着德川宗界“把他拉出去斩了,留着浪费爷的粮食!”

巴彦刚想领命,胤禩跟陈廷敬相继站了起来,面上都闪过惊诧的神色。

胤禩心里一滞,好家伙,要不折子上三番五次说这老二独断专行,还当是修饰,今儿一见,果然开了眼了,这岂止是独断呐,简直是个二愣子!

“二哥~~就这么斩了?难道不用审审吗?”

“还问什么呀!你们这会子来是不知道他们在地方上行的恶,告诉你们,证人都不用找,在座的,我跟老十三,巴彦雅尔檀李卫他们都是亲眼得见,这种畜生就属于先杀了再问也不冤枉的,教育好了也是个流氓!”

胤禩一脑门子汗,陈廷敬赶忙站出来“贝勒爷~在这方面,臣不敢说别的,漫说是杀了,就是活刮了也难消其罪!只是行事之前,咱们也当审问一下,毕竟此人是台湾郑家请来的帮手之一,总得留下些线索再杀也不迟啊!”

“你听得懂他说什么么?你告诉我怎么审?”胤礽只知陈廷敬是个老臣,对于他还是康熙的师傅这一层关系并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胤禩的人。加上此时正想着这些倭人所犯下的罪责,言语间有些激动。

胤祥可是知道这陈廷敬是谁,听着胤礽这话语气不善,再看看陈廷敬,好在这老臣虽然有些愕然,面上也没见什么不堪的神色,赶忙站出来打个圆场“二哥~陈大人跟八哥不知内情,合该也都是好意,你且别气,咱们上回不是在福州五里坡那儿抓了个斥候吗!此人不是说是这些倭人的通译吗!这会子正好可以提来派上用场,若是能探出些什么,对咱们也是个助益。”

胤礽一急,还真是忘了这档子事儿,几日前,胤祥在绿营中整军的时候儿,意外抓了个跛子,当时正被十来个征用兵追赶,一问之下才知道此人是倭人的通译,因为在逃跑过程中受伤断了腿,才被抛下的,胤祥也没难为,直接将他扔进了牢中,没成想还真能派上用场。

这跛子不一会儿就被提来,进了堂上给胤礽几个行完礼数,一眼就瞧见了捆扎结实被扔在一边儿的德川宗界,这也才叫胤礽等人得知,原来竟是无意间擒获了这么一只大鸟!

只是德川家康到福建的目的却也非军事为主,完全是倭人自己的小算盘,意义上就跟康熙会时不时的派个儿子出去办办差事来提升他的知名度跟权威的道理相通,德川幕府家是要给这个小世子镀镀金,并没有派他做什么大事儿,至于那些恶形恶状,完全是这个德川宗界的个人行为跟内心阴暗面儿的体现。

胤礽虽然气愤,可这小世子的身份在那儿,一刀斩了断然痛快,只是却也没什么实质上的意义。

一番问询下来,胤礽也是心里烦累,走到那德川宗界跟前儿,真想一脚踹死他,可还是忍下了,笑呵呵的蹲下来,伸手用力的扭住德川宗界的黑脸蛋子“爷真想杀了你,可是介于你的身份,爷决定留下你这条狗命。

死实在是件挺惨烈的事儿,爷还不想你们德川家现在就搞出个靖国神社来,与其让你来个痛快,还不如留着你,好好的来羞辱羞辱你们德川家族!看你们还有没有闲心跑到我们大清国的地界儿上来指手画脚作威作福!

你~~你不是通译吗!爷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十天之内,你教他汉语,不用说的流利,能听懂就行,到时候教不会他,你就等着领罚吧!!”

胤禩等眉毛纠结在一块儿,实在想不出胤礽干嘛要教这个倭人说汉语。

胤礽伸伸懒腰也不想在理会这个日本人,挥挥手叫人将他们一并带了出去。“八弟~陈大人,一路的风尘想必也累了,事儿不是一天能做完的,我已经叫人收拾了厢房,眼下时局不好,住在一处,能省下不少的兵力,万一要是遇个事儿,找起来也不费劲,你们就将就着吧!”

陈廷敬并不拘泥于这些,反倒很满意胤礽这样的安排,胤禩就有些为难了,本来这回来应了老十的请求,自己也想在暗中筹谋一番,可要是真住在了一处,行事起来还真是不大方便了!只是也没有别的理由推搪,只得笑着应下。

入夜,胤禩睡意正浓,刚撂下手里的册子解了衣,准备躺下,忽然外边儿来报,说是陈廷敬有事来求,务必让胤禩过去一趟。

胤禩虽纳罕,这陈廷敬今儿怎么逾矩来找自己,还敢叫自己过去找他?莫不是出了什么不能言明的大事!

胤禩心里五味杂陈,脚底下也不敢慢了,索性没多远就到了陈廷敬的厢房外头,见这里果然戍卫不多,难道自己猜着了,他真的有什么不可启齿的事儿不成?

胤禩屏退了左右,轻叩门随即而进,却登时愣在当场,却见陈廷敬屋内飘着酒香,菜肴布了一桌儿,已尽狼藉,胤礽竟然也在场!没想到他白日一副冷颜冷语,这会子倒也知道与陈廷敬热络热络,当真可恨!

胤禩这厢正愤恨着,陈廷敬颤抖的声音传过来“八爷….老臣罪过,扰了八爷安眠,只是…您看忠贝勒醉成这样儿,如此失状,有失体统,实在不能给人瞧了去呀!十三爷又赶巧去巡视军营,老臣也只有选择去打扰八爷了~~”

胤禩强作笑脸,闪身走进来,看见陈廷敬颤颤巍巍站在当下,以伛偻之力强撑着胤礽这七尺之躯,后者则喝得烂醉,双手环着陈廷敬的腰,脸上泪痕未干,嘴里还一个劲儿的一会儿叫阿玛,一会儿叫爸爸,这幅尊荣实在是连胤禩也要替他感到羞愧,这要是给人见了,可不就是往爱新觉罗这姓氏上抹黑吗!

“阿玛~~~~~~~妈妈~~~~~~~”

“罪过~罪过~~臣有罪臣有罪~~”

胤禩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板开胤礽,陈廷敬赶紧跳开,胤禩面无表情的像拖死狗一样拽着胤礽的脚脖子拖了出去。

陈廷敬余惊未定,口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罪过,也没留意胤禩是怎么做的……

第148章 用不用这么信我? 纵使是行辄百密也难防一疏,何况随在这德川宗界身边儿保护的,那也都是伊贺派的精锐份子。纵难挡铁炮威猛,但幸存者却也不是没有。

话说与德川宗界同船而渡,伊贺派擅长遁地术的两个忍者就在这场火拼中幸存了下来,借着两块木板子愣是趁夜划回了台湾海峡,同时也将德川少主被俘这一消息第一时间传递给了德川家另一位世子,也是继任将军的最热门儿人选之一,德川刚丰。

凡是大家族里头儿子多的都逃不过一件事儿,商贾为财,官宦为权,德川家几代的少主子加起来也不比康熙的儿子少,好在他们对血统还是比较看重的,有一些小老婆生的,也很有自知之名不去争抢那个位子。但这位德川刚丰可不属于这一类,他与德川宗界一样,母亲的地位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这回两个人来也都是秉承了父亲大人的意愿,是来历练的。

但是这个德川刚丰却跟德川宗界压根儿不属于一类人,德川刚丰较其弟来说,更为内敛深沉些,也更加的稳持,攻于城府!虽然表面上也是兄友弟恭着,但其实骨子里并未拿德川宗界这个弟弟当回事儿,乍一闻听这个消息,心里还免不了一丝窃喜,琢磨着能杀了他才是最好!

德川刚丰在自己的房间里坐的叫个四平八稳,慢品着台湾的高山茶,嘴角儿上扬着弧度眼里却渐渐有了一层阴狠。清军捉了那脓包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弄死,无非是想留着日后做个质子谈些条件,这个自己不用担心,经过这么一回,这脓包怕是再难从父亲那里得到什么信重,届时不妨充作好人,若是能救得下他,父亲大人心里会更认同自己,即便是救不下来,也不管自己的事!

这几日郑家的那个将死老头儿不知道在这些人跟前儿说了咱们什么话,这郑家的态度明显的与之前不大一样了。这脓包这时候儿出事儿也是天赐的机会,正好借机发难,叫他们倾一岛之力再起战事,我大和民族则可远远观望,待时机恰当,再将这郑家灭了,先攻占下这台湾岛屿也不差。大清皇帝行兵这么多年也无法彻底统御台湾,由我德川家占领下来统治,总强过这强弩之末的郑姓一族吧!!

郑远偿是郑克爽之后,别的没继承,他老爹的左右不定熊包软蛋的性子倒是青出于蓝了。乍一闻说那个德川家的小世子被清兵擒了,当场就白了脸。

他脑子不是没有,当场就想到了那个德川刚丰也许会借机故意发难,自己那快要咽气的老子数次规劝千万不要与东瀛人为伍,几回的合作下来,郑远偿不是没有察觉东瀛人别有居心,只是现在形势时不我待,对他们又是不得不依赖,都则翻了脸,眼下的情形那是比被清兵围攻也好不到哪去儿。总之这回是惹火上身,后悔莫及了!

郑远偿在厅里坐着出神儿,远远的就听见木屐踩在青石板上轧轧直响,心里一哆嗦,知道这是德川刚丰过来了。

还是他的侍读先生沉稳些,拉了拉郑远偿的衣袖“老王爷交代了疏远他们跟白衣教,要不属下去给拦了?”

郑远偿自然是不想见的,可也明知这是无谓之举,当得了一时还能挡得了一世吗!皱了皱眉摇摇头“早晚得来!”

德川刚丰挑帘进来,手扶腰刀向郑远偿一鞠躬“小王爷~在下恳请您出兵救下胞弟,这个大恩,我将没齿难忘,他日必将有所回报!”

德川刚丰不是那终日不学无术的弟弟,在来台湾之前,早早的修习了汉话,也专门针对台湾的历史渊源做了一番了解,来了这么些日子,凭着他的头脑跟好学,汉话水平没有六级也有四级了,基本的交流根本不成问题。

“这…”郑远偿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没想到德川刚丰头一句话竟然说的是这一句,这让自己该怎么回答呢。

“咱们刚有一场大战败于清兵,近日闻说那狗皇帝又派了不少船舰助战,眼下的实力实在悬殊,咱们想要自保都不是易事,又何谈助世子救人呢!

何况…宗界世子在福州地界做了不少的事儿,这声名吗…暂且按下不表,世子你也该知道咱们这回意欲笼络义士助阵,若是出兵救令弟的话…恐怕也不好与人交代呀!”

郑远偿一惊,这个刑昭怎么这么直白,这不是摆明了立场了吗!登时眼珠子一瞪,没好气儿的看过去。

德川刚丰也不恼,微微带了丝笑意“你们有句话叫制敌于先机,我早就劝说过阁下,虽然大战失利,可清军也没讨得什么便宜!我大和帝国倾囊相助的船只还并未用尽,是你们自己失了机会,怨不得我们,就咱们双方来讲,我德川家是信守了承诺的!至于说名声吗,依我看,阁下还是先和那个白衣教划清了界限才是最好!

抛开这些不谈,小王爷以为就目前来看,大清的那位贝勒爷会轻易放过你们郑家吗?若是再这么优柔寡断下去,只恐天下再大也难有你们郑家的容身之所了!”

刑昭还想再说,被郑远偿一瞪,只得哼了一声别开脸去。郑远偿上前一步“刑昭也是心里起了急,人吗,还是要救的,只是…反正依我看,令弟在清军阵营之中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咱们不妨等些时日,世子不是说贵国还有人马要到吗?”

刑昭一直对跟倭人合作就存着一肚子的气,想当初百十年前自己的家族也是福建一带享有盛名的大家,可就是这帮倭人竟然忽然来犯,无恶不作,恰又缝了前明乱世之时,国力不济,自顾不暇,福建几经战火,今日的乱世也不可说与那时毫无关系,何况还存着自己那一族的灭族之恨呢!

闻听小王爷这话,明显是还想仰仗东瀛人的势力,刑昭对这些东瀛人的目的早有怀疑,他们怎么会有这好心会远道而来,助郑家起势呢!

当下忿忿而起,“小王爷明鉴,他们这些东瀛人几百年前就曾进犯过福建江浙,名声早就狼藉,今次若是我们再跟他们搅合在一起的话,只会把咱们拖向贼寇的队伍,小王爷三思啊!”

德川刚丰笑了笑“你们的大明王朝还不是被清兵打下来的,现在清兵入主中原称王天下,还有谁会记得他们当年草贼流寇的身份?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时不同往日,怎么还能同日而语!何况我早就说过,我们德川家这回来之所以是相与郑家合作,完全是冲着郑家台湾沿海这个优势,是他日攻占高丽这里必是我们停驻战船运送武士的口岸。

咱们相符相依说那当年之事又何必?再者,难道凭借你们这贫瘠的台湾小岛,能够单单与清兵对抗几回?

可是加上我德川家两千多勇士与你们自己的人马,区区的福州难道还攻克不了?若是你们觉得当年之事也许会影响民心所向,这个不难,我们的武士是不介意换上你们汉家衣裳的!”

台湾郑家的小插曲远在福州城内宿醉刚醒的胤礽自然不知,早晨转醒,浑身隐隐的痛意,尤其是额角的一处青紫更是叫胤礽纳闷儿,不过想想昨夜喝的也确实大了,磕磕绊绊的也许难免。

挽着袖子沾着温水,就着李卫递过来的面巾抹了把脸“那个德川小世子怎么样了?”

李卫嘿嘿一乐,递了块猪油皂“爷~昨儿个可是一宿没安生,那小子被那个通译折腾的一宿没合眼,奴才们守在外头听着他们念了半宿的三字经!

爷,奴才不明白,您叫他学汉话做什么啊?”李卫一边儿伺候胤礽更衣,一边儿换了壶新茶撂在桌儿上。

胤礽咂了口茶,嘿嘿一乐,在秃脑门上抚了抚“没事儿!就是防着他们扭在一处胡琢磨,给咱们腾腾清闲。”

额……李卫傻了一会儿,跟着嘿嘿乐了两声,实在觉得自己这位主子,额,有点无聊。

正在此时,外头传话儿的哈哈珠子进门儿打了手势,李卫告退出去,回来就素着一张脸“爷~八阿哥跟陈大人打发人过来说是在堂上等着爷呢。”

“什么事儿说了吗?”

李卫摇摇头,胤礽叹了一声“得~刚沏的新茶,皇阿玛别不是派他专门儿叫起来的吧!”李卫不敢答话,讪讪跟在胤礽后头走了出去。

堂上陈廷敬正听一个下属的州官汇报情况,胤禩则若有所思的坐在一旁,掀着盖碗儿,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磕着。

胤礽进来的时候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纷纷收了态,给他行了个礼。要说这些年用这身体当这个皇子变化最大的,恐怕也就是这后天培养的优越感了,现在胤礽见了别人的规矩礼数,已经可以淡然处之了。所以行过各人身边儿的时候儿,也没停下步子,待落了座,才抬抬手,叫这些人起来。

“陈大人,找我有事儿?”

陈廷敬被点名,也不多说旁的,只是朝身后使了个眼色,自有一个随侍高举着昨日所见的那个托盘毕恭毕敬的走了进来,捧到陈廷敬跟前儿,高高的递了过去。

“万岁爷口谕!!”陈廷敬老脸一肃,同样谨慎的端起这道折子慢慢展开。所在之人皆是一一跪下,胤礽也不得不起身恭恭敬敬的跪好,心里骂了陈廷敬好几句。

陈廷敬一板一眼的将那日康熙在上书房所下的旨意宣读了一遍,胤礽是越听心越凉,越听越着恼。叫自己打仗已经是强出头,这回还想让自己肃清了福建的白衣教反贼,穷他康熙十数年的力量都办不到的事儿,难道自己就能办了?他倒是真瞧得起自己!一干事务一言能决!好大的权利呀!这是要交自己常驻闽浙不成?

第149章 骑驴也得送 狂悖驳逆,反复无常,有违天道,藐视宗堂,目无君上,唯我独尊……陈廷敬心里的四字箴言犹如煮开了的沸水一般冒个不停。自打自己个儿宣读完圣上的折子之后,这位二爷就鼓着牛眼憋了半天,竟然一拍桌子说要了句干就干,

这回换成陈廷敬瞪眼珠子了,仗是要打,可总得有个章程,万岁爷这回又是调人又是筹备军饷的,打仗是迟早的事儿,可谁见过这么独断草率的,在场的没有一个行武领兵的,先不说叫施世伦过来议议,可你总得宣个汉军营和前锋营的人过来商谈商谈吧!说打就打!怎么打?如何打?以为是两口子打着玩儿呢!您把我这个钦差跟八阿哥这个按察使又摆在何地?咱们的差事儿是辅佐监办,可不是搞什么一言堂!再说这可是拿福建的十万多将士开玩笑啊!我的爷!

胤礽只顾着自说自话,陈廷敬的焦急和老八嘴角儿若有似无的笑意都没留意。其实胤礽的想法很简单,德川宗界被擒,不管怎么样,倭人也好,还是与之关系密切的台湾郑家都得有所行动。可是目前,福州乃至福建各处的形势并不好,白衣教经过靖安城那件事儿之后,似乎也不对招揽民心抱什么想法,而是借机变本加厉的祸害百姓,极尽所能靠着烧杀抢掠来筹措反叛资金,至于他们是打算用作战事物资还是自己去挥霍,胤礽不关心,只是胤礽知道,再这么任由他们闹下去,福建各处好不了,迟早都是自己的隐患,再者万一那白衣教趁着自己跟郑家算账的时候儿在背后搞风搞雨的话,那真是腹背受敌,两处夹击。平心而论,对康熙这份较为强势的折子胤礽虽然有些反感,觉得康熙这是强加于人,但本心里,胤礽其实早就有了要先铲掉白衣教的打算。

陈廷敬心里的愤懑压了又压,纵使他不是张廷玉那样能做到老僧入定,但这么些年的官场生涯,这点子韧性还是有的。

陈廷敬暗输一口气,面色恢复如常,屁股抬了抬朝前倾了倾身子“二阿哥若是主张一战,咱们总得先拟个折子送到京城去,依微臣看,虽然福建有施世伦坐镇,可那白衣教乃是一群草贼流寇,可说是各处均有,咱们难保有个疏漏,还得请万岁爷调派驻扎浙江的施世镖将军在外围固守以待,乃为上佳!”

胤礽看了眼陈廷敬,面色不改激昂“那一来一去得多长时间?咱们只在这里等着?陈大人别忘了你们抓来的德川宗界,本来如陈大人所说,乃是个权宜之策,只是现在却十分的不合时宜,这个德川宗界可不是一般的倭人,他乃是德川家族的小世子,这可难保他们不会来相救甚至引发又一次的海战,这,能等吗!!”胤礽故意把‘你们’二字说的很重,暗指这麻烦其实就是陈廷敬跟胤禩给自己找的,这时候就别再唧唧歪歪了。

陈廷敬老脸一红,这话有道理,那个倭人也的确是自己跟八爷送来的,可打仗这种事儿,怎么能够不经过上表,怎么能不经过内阁六部的审议呢!这于理不合呀!再说,万岁爷把自己扔到这儿来不就是监管他这个儿子的目的吗,要是万岁爷只是想听马后炮的奏折,又何须多此一举啊!

陈廷敬心里着急,眼神儿不免就朝着胤禩瞥了瞥,希望这位贤王皇八子可以出言劝劝,毕竟是兄弟吗,胤礽再怎么独断,也总得给这个兄弟几分薄面。

胤禩看到了陈廷敬递过来求助的眼神儿,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胤禩是乐见胤礽擅自做大这种事发生的。于心来讲,只想能再泼上两瓢油才好,可想归想,这陈廷敬的面子不得不给,暗忖了些许,嘴角儿一勾启口道“二哥,您若是主意打定了,咱们要不要去通知藩抚,先将各地的官吏抽回福州城内呢?”

胤禩这话并没有向着陈廷敬,却也没偏颇了胤礽,不愧为他面面俱到贤王的本色,今日的话,在座的早晚会给传了出去,一方面让福建各处的官吏知道他胤禩危急之时不忘眷顾这些州吏县官,即便是此事胤礽也会这么做,但也未免失了先机,占不到人心。第二方面,也是给胤礽挖了坑,调任各处官吏可非同一般,若无皇帝谕旨亲令,则有欺君罔上之嫌。但若是去请旨了,一来一回再大兴举动,难保那些白衣教不会得了先机知了内情,那么这一仗,胤礽即便是仗着他那些奇淫(yin)技巧打赢了,只怕也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不管怎样也无法达成康熙的期许!

陈廷敬想不了胤禩这么复杂,可胤禩说调回各处官吏倒是很合自己的心意,福建大大小小得有百十来号的官吏,这么大动静儿,他忠贝勒不敢擅自决定了吧!

胤祥没这么多花花肠子,但是胤禩这么一提醒,胤祥倒是觉得再调任各方军力集中剿灭异教之前是应该先要对地方官吏有个安排的,否则没有地方军队的支撑,地方官吏必会损失惨重,对朝廷会有莫大的影响。

“二哥,整合军部之前,咱们是得先对各地的官吏做一番安排,这事儿要不就交给李卫他们去办吧!”

胤礽拧眉想了想,这动静大了去了,非得搞得鸡飞狗跳人尽皆知不成,那还出其不意个屁呀!直接下战书单挑算了!

胤礽好一会儿没有言声儿。

“二哥…”

“白衣教恶贯满盈死不足惜,更可恨的还是那些贪官污吏,哼,善恶到头终有报,是时候儿该让他们尝尝自己恶果了!漫说咱们现在分不出那个心力,即便是李卫能面面俱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他们都照应到了,我也不想让他们带着搜刮得来的民脂民膏逃到我这福州城来!”

胤礽起身而立,神色凝重,半晌发出一语“十三弟放心,真正做到爱民如子体恤百姓的好官儿,老百姓自然也会把他保护的好好的!待到他日咱们复兴重建之时,我允诺,他们必是栋梁之才!”

十三闻了这话,真是忍不住想要叫好,将方才的担忧一扫而空,重拾了精气神儿“二哥这话说的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咱们且看看经了这回事儿之后的福建官吏们,究竟还剩下多少!”

陈廷敬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看看这二位爷的神色,心里凉了半截儿,二阿哥曾是太子,说一不二灌了,怎么十三阿哥您也跟着起哄啊!这回算完了!福建官场要大乱了!朝廷内阁又有得忙了!

陈廷敬倒不关心这些官吏的死活,他也心知肚明这么些年来福建官场的黑暗腐朽,只是还是那句话,于理不合!于理不合呀!

胤禩左右看看雅尔檀巴彦还有一些本地官儿也显崇敬仰慕的神情,难免羡慕,可又不由得心里暗暗窃喜。虽然跟自己所想的不大相同,但总算也是*不离十,胤礽这回的举动可说是牵一发动全身,福建官场势必有一场浩劫,能剩下来的可谓凤毛麟角,即便是到时候儿皇阿玛心疼他不治他重罪,只怕他在朝中大员们得心目中可就要彻底的失了倚重了,没了权又没了人脉的贝勒,如何跟自己斗!又拿什么斗?

忽然堂上站出一人,看衣着五品的文官补子,年纪不大,三十出头儿的样子,朝着胤礽躬身一拜“贝勒爷~闽省的百姓福祉在贝勒爷手中,请贝勒爷救他们于水火!”

救是要救的,只是却也不是件简单可行的事儿,在胤礽这个既阴险又十分通人情世故的后世人眼中,则拿出了一套于现世之中十分大胆也是十分冒险的举措——给下属信任,将权力下放!

自打那天以后,胤礽跟胤祥两兄弟开始忙了起来,李卫巴彦雅尔檀也没闲着。胤礽琢磨过,白衣教这组织有实无形,绝不会说聚拢在一处让你去打,所以跟他们打仗就得采取渔翁撒网分散投资的策略,不惜铺下人力兵力,下放到各省各县周边严以察看,才有可能看出效果。

可这么做就需要相当的人力,海上的战事防范不能虚应,不可轻慢,所以施世伦的海防军那一万两千人不能动!

可整个福建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人,福建这么大,分散开去就剩不下多少了。这就必须要加上绿营之中那两万五千人,还有集结征来的民兵五万跟旗营的一万人马。

这么多的人不好带啊!汉军营跟旗营不对盘,刚刚搞了回政变,不能再混淆,官兵跟民兵背景又不同,难保不会出现官阶压人的事情,到时候儿也不好收场,胤礽想了又想搞出了杯酒释兵权的把戏。

先是利用康熙给自己一言可决的旨意还有那枚硕大的翠玉扳指,强行把这调派集结过来的十万人马打散重编,避免抱团儿或是搞小团体的行为出现,而且其将领不论你是将军也好,统领也罢,统统每人只分派了一千人马,将帅不够则由军中将士自行推举出能服众的领军人物担领。

这下又把个军中局面搞得有些混乱,如此一来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怒,曾经的将军凭什么就平地一声雷变成了与民征兵同样的军籍待遇了。

于是胤礽跟胤祥又把这些军官们纠集在一起,在打了他们闷头一棒的情况下,又给了他们一颗硕大无比又香甜脆嫩的香枣儿。

胤礽让胤祥搬出了在京城施行的保险一事,还打算在福建弄个彩票机构,也好给这些当兵的搞些小福利,免得他们贪污军需用度,提着脑袋昧黑钱。

胤礽先是把一些军中的账册摊了出来,叫一些心中有鬼的家伙们立刻矮了半截儿。但是主旨却并不是追究其罪责,而是表示了理解和宽大,言说此前所行必不追究,还昧心的引用了雍正皇帝的养廉银制度,给这些当兵的一些甜头儿,允诺其后的保险跟彩票盈利之内就有他们的分红。

这一系列话又把这些当官儿的火气全浇了,权是重要,可费劲巴拉的往上爬,到头来还不是为着一个财字,这养廉银子听名字就知道是做什么的,有了这个,何须再干那提着脑袋贪污军饷的勾当!

另外胤礽嘴里的什么夜班补助,子女就读补助费跟防暑降温冬季采暖补助又是怎么回事?这些花里胡哨的名头就是翻遍了兵部的档案也找不出来呀!

不几日这些话就在福建军营之中上下传了个遍,人人议论猜测着,这时李卫几个就起了作用,授意于胤礽的意思,几人故意与那些不怎么信服的将官们攀上了交情,时不时有意无意的透漏出一些京中置办保险,每年的红利有多少这样的话题,听得这些武官眼珠子都蓝了,哪里还有什么怨言。

这一番形势看在胤礽眼里,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却有人难以再安定下来了!这个人就是陈廷敬,眼见胤礽七搞八搞,搞乱了福建的官场不说,现在连福建的军机制度都给搞翻天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有悖教条啊!这几日陈廷敬的嘴唇子上火泡起了一溜儿,嘴里头也急的生了疮,喝口水都抽风儿一样咗上半天。递给康熙的折子也变成了日志,几乎每天都有新的情况递回到京中。

“来人!快马递回京城去!”陈廷敬等不及墨迹稍干,就将密折落了封,将这个月第十三封密信递给一旁的随侍。

那随侍顺手接下,却未转身就走,陈廷敬一瞪眼“还戳在这儿作甚?还不赶紧去!”

“大人!咱们的信差跟马匹都不够用了,这一路上得替换两三回马匹,这…哪儿受得了啊…”

“受不了也得受!现在正是紧急时候儿,我不能对不起万岁爷的信重,这都是耽误不得的要事!快去!马没了就去朝八爷去借!忠贝勒那儿不是有的是马吗!去借!”

随侍讪了讪,心里为着难,谁不知道您这信里都是参人家贝勒爷的,还去朝人家借马去不成?唉~~

陈廷敬也觉出不甚妥当,脸上一红,暴喝出口“回来!去买!到账房那儿支银子去,我自己买!实在不行骑驴也得给我送去!”

第150章 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陈廷敬终归是没弄头驴送密折回京,他真的遣人在集上买了五六匹骨瘦如柴的老马,一路上十里一换,百里一谢,这份折子比之以前的,送到康熙手中足足晚了七八日之久。

康熙以手抚额,咂咂了两声,叫李德全儿把乾清宫的灯火挑的明了一些,遂叹了口浊气“情势所逼,还是朕过于纵容了,是不是该把他叫回来了,”

李德全儿在康熙身边儿拨弄着一笼的龙涎香,闻言一愣,屋里没人,皇上这话是自言自语还是跟自己说呢?这话儿可答不得!

李德全儿躬身退在一边儿,康熙也没理会,显见也不是要他答话儿,李德全儿刚舒了口气,外头的更鼓就响了两遍。

“皇上,该歇息了!”按照惯例侯在外头半天的内侍太监听了这话,便捧着个托盘姗姗走了进来,跪着将托盘捧过了头顶,那盘子里盛满了各宫嫔妃的绿头签儿。

康熙瞧了眼托盘儿,略显疲惫的看了看,拿起一个看看又放下,随手又拿起一个,目光并没有投在那签子上,面上也没有*一刻的喜悦之情,反而有些凝重。

康熙近日心里烦躁,加上陈廷敬这五日一报的紧急军情,心里越发的没着没落,本来心里对胤礽就不太放心,这才叫了陈廷敬这个老臣还有胤礽的对头老八一同过去,一方面是让这两个在人情世故上修炼成精的人,能够在适当的时候给胤礽一些提点。可谁承想,康熙的想法是不错,可这二儿子怎么就能如此出其不意,但怎么也不会到了罔顾祖宗家法,官场之道这步境地。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哇!如此一来,福建官场一乱,京中也势必会嫌弃轩然大波,即便胤礽这一击即成,立了头功,可要朕怎么堵住这些卫道夫酸儒的悠悠之口哇!难道你想学老四那样,甘心做个孤臣吗?

康熙随手拿起了一枚绿头签儿丢在盘子上,李德全儿却忽然噗通跪在地上“万岁爷~~您不能再翻牌子了!已经连着五天了,龙体为重啊!”

康熙眉头一皱,愤而抬手将托盘扫在地上,唬得那小太监筛糠一样抖着匍匐在地上,签子洒落了一地。

李德全儿却呼了口气,示意那小太监赶紧退下去,自己则躬身行到康熙一侧,伸手将扶着康熙站了起来。

“朕还不想睡,御花园儿里头走走吧!”

“嗻~”

夜尽阑珊,同样引烛趋光的除了康熙以外还有与紫禁城不远之隔的忠贝勒府邸内苑……

日间繁花似锦的园子,这会子都蒙在月夜之中,白日的闷湿之气退去,蒸腾出一园子的异香、在最僻静的一处池塘边儿上对月站着个人,一袭素色的对襟儿长袍,头上轻挽发髻,只用一根白玉簪子簪住,并无其他装饰。

忽的在西北墙垣上闪过一个黑影,落在园中的后草甸子上,没发出一点儿杂音。这素净的人儿一声轻叹,移步朝那边儿走去。

月色下,一名黑衣男子立在树下,听见身后的响动,嘴角儿一挑“这几日,主子多番带信儿给你,怎么都没个回话儿?”

“哥哥该知道,府上规矩大,没有福晋的准许,咱们是不能随便出府的。这些日子福晋身子不好,我哪儿还敢去讨这个话儿!”

那男子轻转过身,面上并未罩着面巾,一双黑亮的眼睛定了定,透出一丝笑意“我也是这么跟爷回的话儿,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不合适在外头走动,这就亲自过来了,这些日子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爷只是在刚去的头个月带了信儿回来,之后就没有别的消息了,福晋也正是为此,才忧心成疾,哥哥该知道这些!”

男子点点头“王琰是不是每日都来?”

“他是万岁爷钦点的太傅,爷之前就跟万岁爷请了旨,让这位太傅平日里教习世子格格们功课,他每日来也就是做这个。”

“瓜尔佳氏去吗?”

“福晋偶尔过去,多是与太傅寒暄上几句,说的也大都是世子格格们的事儿,福晋对爷的事儿还是秉持着本分的。”

“哼!妹妹,你这尽信于人的性子还是没多少改进啊,那瓜尔佳氏她娘家里头可是不简单,就说她阿玛,上居从一品的都统之职,领兵三万,那可是嫡嫡亲的皇戚,这会子适逢福建乱时,按说万岁爷该是派石文炳去,对胤礽来讲才该是最得心应手,可万岁爷却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明升暗贬的夺了石文柄的兵权,把他派驻到了蒙古边境上去当差。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她瓜尔佳氏身子不好,依我看,也不单单是为了你们家爷吧!”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万岁爷在防范爷?”

“哼,你也甭这么担心,皇上虽防范着,可也不能不说是在给他铺路啊!不过,你可仔细着,别忘了谁才是咱们的主子!”

“我……我自然记得……”

“记得就好!能助主子成事,才是咱们的本分!你也该知道,若是没有胤礽当初的明哲保身,弃卒保车,咱们也就不会由旗人变成了下三门的奴才!!

你要弄清楚谁是谁非!若非是怕会对主子有牵累,我倒是更愿意让你一刀把他给解决了,才是痛快!!”

“可是当初他也曾救过我啊,而且这些时日相处以来,我觉得二阿哥并没有外人说的这么不堪……”

“清音!!你这话我全做没有听到,你也最好不要再想,你别忘了,谁才是对你有再生之恩的主子!”

清瘦小人儿身影晃了晃,并未吱声,只是垂着头看着地上。

“大哥……阿玛额娘可还好?”

“额娘很想你,等这回办完了差事,大哥带你江南老家去!”

“我哪儿能走得了呢……额娘那儿,还请大哥待我多尽些孝道吧……”

“这么些年,委屈你了,不过这回该是个头儿了!夜了,你去休息吧,主子那儿我会给你说着话儿,只是瓜尔佳氏那里,你要多留意些,尤其是王琰来的时候儿。”

轻点点头,目送那黑影离去,兀自叹了一声,也将身影隐在黑暗之中。

隔日的快近午时,康熙正端坐在乾清宫明黄御案之后,看着李德全儿指挥着御膳房的小太监们布菜,脑子里还在想着怎么化解这很可能会震荡朝野的福建政局动荡的事儿,忽然舒术打外头走了进来,李德全儿刚给康熙呈了碗开胃汤捧过去,一眼瞅见舒术,心里咯噔一下。

这舒术不是内朝的人,平日被派在外头负责守卫乾清宫的安全,从不轻易进来求见,这一露面,必是有什么大事!

眼见康熙这些日子就没怎么进膳,这会子还是由十七十八两位小阿哥陪着哄着,才有些笑模样,可是前朝的事儿,自己左不得,若是耽搁了,那真是有个十个八个人头也不够砍的。

李德全叹了口气,示意舒术在外头先等一会儿,自己闪身回了乾清宫殿上,看着两位小阿哥哄着主子爷康熙刚吃进了几口菜,却也不得不出声打断。

“皇上~舒术在外头求见!”

康熙果然神情一顿,遂撂了筷子,“宣!”康熙这般忽然的变了神色,纵使是十七十八两位小阿哥也觉出了不对,也跟着收了笑脸,躲到一旁候着去了。

舒术进了殿行了礼数,李德全儿早就聪明的将一干人等都轰了出去,临了儿,自己也引着两位小皇子出了大殿,在外头合上了殿门儿。

“皇上~隆科多差人送了消息,说是…说是阿哥们今三日派了自己的人出城,去向不明!”

康熙心里一沉,朝前倾了倾身子“阿哥派了人出城?去向不明?”

啪!的一声,康熙的大掌一下子拍在桌子上,随即忿然起身“不用跟朕隐晦着说,不明!哼!还能去哪儿!他们还能去哪儿!!赶着去给胤礽找晦气,给朕找晦气罢了!!!一群忤逆子!!!”随着一声吼,康熙伸手将身前的菜肴扫了一地。

舒术不敢答话,只垂首站在当下,任康熙渐渐压下了脾气。

“是哪几个阿哥?”

“回万岁爷,前儿个十阿哥先派了人出去……后来九阿哥也派了人去。”

“老十?他也派了人去?”

“昨儿个十四阿哥也叫人出了城……”

“哼!怎么,还不放心老九老十的人么!哼!”

“今儿个早上,四阿哥也……”

“什么??老四也派了人去??逆子!逆子!!”

康熙愣了片刻,又看了眼舒术“怎么,隆科多是今儿才给你的消息?”

“是!是在皇上早朝过后,给卑职的!”

“哼!去问问他,为何非要等到老四也派了人,才给朕传消息!去告诉他他主子是谁,老八看重的是佟国维,不是他!!混账东西!!”

“嗻~”

“你也去!只在暗里头就成了!另外,若有必须,就将调动江宁枢机处的令子给胤礽,让他便宜行事!”

“嗻!”

忠贝勒府

瓜尔佳一身的绛红色袍子昭显了她无与伦比的贵气,端坐在榻上,一改往日的慈笑,眉宇间尽是化不开的忧愁,听了脚步声,抬眼儿看见门口闪进的人影,瓜尔佳氏连忙起了身迎上。

待侍女退了出去,这才显了慌张的神色“太傅,您差人来说这个时候儿过来,可是有什么大事儿?”

王琰拄着拐,在椅子上落了座,“老臣得了消息,说近几日几位阿哥都派人出了城,我料想他们这是奔着福建去了!”

“是皇上另外派了差事吗?头些日子不是才刚刚派了八阿哥跟陈大人过去吗?”

王琰摇了摇头“附近想的简单了!我只怕他们在这个时候儿去会对二阿哥不利啊!”

瓜尔佳氏大惊,忙又站起身“太傅何出此言啊?几位阿哥虽不亲近,可也总不至于…”瓜尔佳氏没敢直说,王琰沉了脸色,轻轻摇了摇头。

“明着自然不敢,可这么些年背地里少给二阿哥使绊儿了吗?估摸着这回去也无非是想探听消息,从中寻寻二阿哥的错处。唉~~毕竟这回二爷做的是有些过分了!”

“朝上的事儿我不懂,可差事是皇阿玛派的,眼下又是这个举步维艰的时候儿,难道真的反了,他们还能得力不成?”

王琰摇摇头“福晋呐~唉~有些话,我也不好与你说的详细了,只是福晋你想想,就说早先的大阿哥与裕亲王征讨噶尔丹的时候儿,若非失和噶尔丹又岂会逃掉,平白的叫我大清三千将士葬身荒野啊!

再说这些年举凡皇上交代的差事,二阿哥是办不好吗?不是!还不是几位爷从中作梗,以至于才让二阿哥渐渐在皇上跟前儿失了宠的!

如今二阿哥眼见又要重获信宠,他们又岂肯放任行事!唉~凡事不得不多想啊!”

瓜尔佳氏也是无奈,叹了声“那依着太傅又能如何?”

王琰看了看瓜尔佳氏,在桌上倒出些茶水,用手指蘸了在桌上写了几个字,瓜尔佳氏一声惊呼“这不可能!历来祖上没这个规矩,皇阿玛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王琰重重叹了一下,也站了起来,“福晋呐~我又不是让二阿哥谋反,只是只有这样才能站稳了呀!眼下皇上多番让二阿哥领兵,而二阿哥在军事上也确是能见出奇功!不出此异策,怎么能及早站稳呢!”

“这事儿…还得等爷回来才好说啊……可是眼下,太傅!几位阿哥爷真的不会对二爷不利吗?”

“说不好!不过福晋放心!哼!今儿个我暗示了隆科多几句,估摸着这会儿,几位阿哥派人出城的事儿皇上已经知道了!皇上势必会派人去保护二阿哥,他们不敢乱来!”

“隆科多?他……”

“他以为瞒得住吗!哼!福晋放心,老臣虽然不中用,可我的话,他也得听一听,这事儿我谅他没那个胆子敢欺瞒皇上!”

胤礽有危险!想起那晚大哥的话,清音费劲的稳住手中的托盘,才没让它摔在地上,也顾不得再听下去,转身跑的飞快,任托盘上的汤汁溅了一身。

送走了王琰,瓜尔佳氏觉得有些乏力,正自卸妆,陪嫁丫头杏儿闪身走了进来,福了福“福晋,方才门房儿来报,说如夫人清音急冲冲的出府去了!”

“是么?越发的没了规矩,怪我这些日子没看顾她们了,唉~由她吧,等她回来,叫她上我房里来一趟!”

“是!”

京城前门儿是处繁华的地段儿,只是走进了偏巷之中,却是另一番景色,虽然隐约也可听到街上热络的叫卖声,但道长巷深隔开了尘嚣,仿佛是两个世界。

清音此行只带了自己的贴身丫头,到了这巷子口,就打发这丫头去集上买针线去了。一个人闪身进了这幽巷,对这里并不陌生,这是大哥在京里落脚的地方。

巷子快到尽头才瞧见那道斑驳大门,门是敞开的,这让清音心里一松,人还没走,也许那只是王琰的一个猜测而已。

提了步子闪过了影壁,一个极小的四合小院儿,与一般人家无异。正对着这扇影壁的屋儿就是大哥下榻的屋子,清音信步走去,正准备抬手敲门却听见里间传来响动,似是挪动重物的东西。

本能的清音停了动作,悄悄挪了步子转到一旁的窗扇处,屋内光线不好,却也能看见屋子里有两个不认得的男人正动手搬着口大木箱,嘴里还骂骂咧咧个不停“他妈的!这天儿可真热,这些东西还得搬来搬去的,潮不得热不得,头儿也真是,干嘛非得把这东西搁在这儿,咱们爷郊县的庄子上有的是地方儿放!”

“少他妈放屁了!在这儿你跟我说这有什么用,别跟个娘们似地唧唧歪歪的!这东西可得看好喽,这可是咱爷的宝贝,没想到那个二阿哥能整出这个来,嘿嘿,等风头儿过了,咱们爷找人来做它个成百上千的,什么事儿做不成!”这人说着话打开了箱子,取出了一个东西,清音在外头看得真切,记得以前胤礽曾拿了这个给弘昔阿哥玩儿,只是那个里面是空的,而这个断然不是!

清音胸口发闷一阵阵的晕眩,这应该就是三阿哥庄子上丢失的那一箱子手雷了,任凭皇上找遍了京城也在没有下落的那箱东西,没想到它竟会在大哥这里!!

清音不是笨人,稍一想想便一片清明了,大哥投靠的主子爷藏着这个绝不会是觉得好玩儿,而大哥也参与其中,现在不用再质问大哥了,若是主子真的想这么做的话,那么胤礽,必须得死!!

一步步的往后退着,谨慎的尽量不去踏翻地上的尘土,只是事情往往会朝着出其不意的地方进展,进来的时候儿并没留意放在阶地一侧的花盆,现在这么往后走了几步,竟一脚踢在上面,花盆在地上打了几个晃没有倒下,但这也足够引起屋内两人的注意。

“什么人!”几乎是顷刻间屋内二人就窜了出来,三尺长的青锋剑瞬间就抵在了清音的咽喉上。

“是头儿的妹子!”

二人互相看了看,“对不住了!咱们不能放你回去了!”

清音尤带惊恐的眼神还没有记下这二人的长相,脖颈处一痛,就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声明一下!坑住明日赴京,圆明园追忆历史,悼念偶像,顺便接受一下爱国主义教育,再一次领略历史尘埃带来的切肤之痛。还要赶赴某帝故居,深切的感受一下与历史擦肩而过的感觉。

暂定两日,如有变更,一切以本人说了算!各位筒子可以带着祝福,捎上祝愿,当然有想鄙视的,咱也不拦着。

哈哈~总之这两天无法更新了,各位筒子见谅哈!!!!

第151章 羡慕嫉妒恨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同胤祥所预想那般,自从胤礽发出调兵令开始,各县陆续传来官员被杀被抢的消息,没了一县的行政支持,各县之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局面。宵小恶徒趁机大肆为祸,白衣教各个堂口早就都对陶大坐镇一方羡慕的眼红,逮到这个当口儿,更是争先恐后的率领着自己堂下的弟兄抢州府,夺地界,唯恐去的晚了便是吃了大亏。

反观各地的混乱局势,胤礽所在的福州城显得犹如沙海绿洲般,在满是怒海狂杀的势头之中,宁静而和谐。

“二哥~昨儿个泾源县也被反贼占了,在这么下去,这福建可就失了大半了!”胤祥连着两夜没有睡好觉,看着每日送来的消息,愁得吃不下饭。这会子好不容易逮着出门儿宣传仁和道义的胤礽回来,自然是不肯放过。

“是啊贝勒爷,再这么下去,只怕都要被白衣教占了去了。咱们福州城虽大,可也难敌多方聚汇啊!届时要是他们攻来,咱们可就只能退到海上去了!”施世伦一大早也堵上门儿,政务一事本不是自己这个武将该参与的,可是这么整下去,迟早是要自己去收拾残局的呀!

胤礽一副睡眼惺忪满不在乎的神情,掂着一杯香茶慢饮了一口,看了看胤祥“这两天可有来投城的百姓?”

“是有不少,听二哥的吩咐,李卫那小子守在城门口儿,按数儿都收了,安置在城西山神庙内。”

胤礽点了点头“施大将军,那些调配来的兵士是不是都分派好了?”

“回贝勒爷,都分派好了,只是每日这么闲着,这军需用度……”

一旁候着半天没有出声的于成龙听了施世伦这话,也站了出来“贝勒爷,深知民生疾苦是好事,只是只这么一味的收容流散百姓,再这么下去,只怕咱们那点儿存粮也支持不了多少时日了啊!届时只怕民怨更甚!”

胤祥闻言也是点点头,眼中见得出急迫“二哥,咱们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那些反贼眼下只怕正沉浸在夺城掠地的喜悦之中,咱们不如现在出兵,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胤礽的一派悠游自得也无非是做做样子,一方面是自己的一番大话甩了出去,爱民如子是自己树的一面旗,所以即便是每日里白送粮食白送饭,也得割肉装笑,还得问上一句,你吃饱了没?另一方面也是在等戴梓的兵工厂赶紧出货,至少要保证每一次的战役损失减少到最小。

胤礽起身缓步走到摆在厅里一侧的沙盘旁,看着的代表着福建各省县的营旗遍布在沙盘上,而其中表示被攻陷城池的红色小旗,则已经占了大半,余下的那小半个福建各省,大多是较偏远穷苦的穷乡僻壤,这些反贼倒是懂得挑拣。

福建多山。地貌险峻,这个时候儿还没有开山扩路一说,也没有这么多的人迹可循,山上大数都是未经开垦过的荒山峻岭,且奇高险峻,根本无路可循。

胤礽在图上看了许久,方指着两座山峰开了口“施将军,三日之后,调派上几路先行,从善射营中多带些人把守住这两处山头。”

施世纶上眼儿一看,这两座山峰地处福建省东南方向,这里虽也沿海,可地势偏高,多是奇山峻岭,平日人迹罕至,只有个凤歌城坐落在立着它五六十里的地方儿,除此之外,方圆百里之内再无人迹可寻,心下不明,善射营在军中相当重要,赔配与骑兵步兵之前作战,可起到制敌之效,这善射营本来就不是隶属福建的兵营,里头可都是打京城里边儿调派来的人,别看都穿着一样的兵服,可备不住拽出一个一问就是总兵的级别。把他们调派到那儿,浪费人才不说,就是他们这些在京中待贯了,也能受的了那山中潮湿闷热苦行之辛?

可身为将军的施世纶,早就被胤礽一切的所行打乱了章法,一路跟下来也值得听其任其了,毕竟若是真的失了闽浙,那咱也只是个从犯呐~~

胤礽见了施世纶恍惚了一下,又岂会不知道他什么心思“施将军,我并不是什么正牌的大将军,这行军布阵还得由你说了算,叫他们驻守在那里,也无非是想等日后战时,将白衣教残党皆数围赶到那里。那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加上善射营百步穿杨的神技,可不能放走了一个!”

施世纶连忙抱拳领命,眼神也随着胤礽的话,游移在沙盘之上。也觉此计可行,只是不知道胤礽会用什么办法能逼得那白衣教一定会往这个方向撤退呢?要知道,纵观福建地形地貌,除了这临海的一面儿之外,皆是大陆,即便往西或北走有可能会遇上屯集的清兵,可那里地势广袤,以他白衣教一贯集群四散的退兵战略,这无疑是守株待兔的伎俩罢了。

胤礽不知道施世纶心里的隐忧,转而看着于成龙,拈指一笑“于大人,我那八弟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

于成龙脑门子一热,觉得滴下两滴答汗,这八爷这些日子只在来的时候儿对战事询问了几句,余下的除了每日的固守的请安议事以外,确实做了一件大事,只是这事儿事关紧要,却与这位爷的做法背道而驰,若是给他知道了去,即便不当场撕破了脸,过后也难免会结了梁子。

贝勒爷好端端的问出这话,想必已经是听到了些风声,自己若是不说,反倒像是袒护,于成龙想了又想,方才启口“回贝勒爷的话,八爷这两日理着衙门内的杂事……前日远郊几个县的县丞们递了血书…八爷…八爷他派了自己的一队亲卫过去,打算把那几个逃出来的知县道台们接应到咱们福州城内来……”

屋内之人大惊,胤礽自那日撤兵之后,对几处官吏的生死从不曾过问,自打白衣教大肆攻城以来,陆续得到些消息,那些被胤礽遗弃的官吏死伤了不少。

这位贝勒爷心狠手辣的名号也算子福建官场之中传了开来,本来要是真的都死绝了,也还就罢了,可这几个显然不知道怎么逃了出来,却不像胤礽求救,反而私下里与老八胤禩私相授受。这将至胤礽的颜面于何地,又将这本就不怎么和睦的兄弟关系更是离析了一层。堪忧!堪忧哇!

屋内众人正是大气不敢喘的时候儿,忽然门外进来一人,不是老八还有谁!胤禩显然听见了于成龙刚才的一番说辞,眼色朝着于成龙瞥了一下,露出个云淡风轻的微笑,施施然走了进来,就地就给胤礽行了个参礼。

于成龙不敢看胤禩的脸,连忙将头低了低,让出地方儿给胤禩,自己则往后退了一小步。

“二哥~弟弟这里有一事要跟二哥请罪。”胤禩自顾起身,却显得谦卑得宜,礼数上见出恭敬之意。

胤礽笑了笑,虚一抬手“八弟这话严重了,咱们兄弟还说什么请罪不请罪的!”

胤禩一笑,打怀里掏出叠纸递了过去,胤礽展开一看,俨然就是于成龙方才口中所说的那封血书“二哥,这是福建远郊几个邻县的县丞道台们联名写的血书。臣弟知道二哥当初下令不管他们,也是怪其不争,并非是真的想要将他们怎样!

如今叛贼横行,几个县也都落在了叛贼的手中,他们也是拼死混出了城,如今落魄之态实在不忍目睹,好歹也是我大清的官员,若是受辱被俘,岂不给我大清官场抹黑,于二哥的仁德之名也是相有悖意。

臣弟本想先请示了二哥再做主张,可这两日,二哥辛苦奔波,咱们兄弟难得见个面说上句话,臣弟不得已,只好先托个大,这就擅自派人先将他们接进了城。”

胤礽笑了笑,倒未见有多大反应,走到老八身边儿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八弟想的周到啊,当时我也是气盛了,赶巧儿这些日子又忙乱,还真就没想起他们来。

既然他们有造化逃了出来,我自然也不会驳了八弟的面子,就叫他们安生待着吧!只不过…”老八闻言,嘴角儿勾出一抹笑意,正打算弯腰跟胤礽称个谢,却被胤礽一把拖住,这一声上扬的尾音,着实让胤禩心里一滞。

“只不过八弟你看,施大人跟于大人这都是过来朝我要粮要银子呢,眼下灾荒四起民不聊生,衙门库里的存行你也都过了目,实在是难以再养闲人了呀!

再说……这几个人虽然顶着县丞道台的官衔儿,可在这福州城内可都不顶事儿,把他们放在军中,实在是没这个规矩,若是与难民放在一起……嘿嘿~~他们要是没意见,我倒也不反对!”

胤祥嘴角儿一扯,胤礽随手将那血书丢给了自己,在这福建这么久,对任职的官员还是有一定的调查的,就这几块料,随便抓出一个来,都不是干净的,他们要是在老百姓堆儿里头,不出三日,必出血案!他们敢才怪呢!

胤禩眉头皱了皱,这几个人跟自己倒是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其父族或是本家的亲故中有在京城为官者,这些人赶在自己出城之前,带着各自的孝敬都来府中走了一趟,言下之意也无非是想胤禩若是有机会可帮衬一把。

胤禩做贯了贤王,也不好推脱,想想也是顺手之事,也就应下了。可胤礽这一说话,明摆着是要一推六二五,一股脑儿把他们丢还给自己,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到了皇阿玛的耳朵里,皇阿玛得怎么想?

可胤礽的话又叫胤禩不好反驳,也只好生涩涩的应下了,在福州城内租了套院落,将他们安置其内。

一行人走后,胤祥先是对胤礽抱怨起来“二哥~八哥他这是目中无人,你也容他?他这么做,明摆着就是想圆他贤王的名号!倒叫咱们做了恶人!”

胤礽一乐,在十三肩上拍了拍“十三弟,他老八有闲工夫尽管叫他养着去,反正也不花你我一分的银子。

你别忘了这些人他们是什么人,感恩涂地?我却不信!待到我闲了将他们像那柳道合一样,翻个底儿掉,定让他们后悔进了我这福州城!到时候儿把老八拉着一块儿办个福建反腐第一案,让他贤王的名号再响亮些又有何妨啊!哈哈~”

胤祥蹙眉想了想,也笑了笑“二哥原来是早有打算了,那弟弟我倒还真想看看到时候八哥是怎么办这案子的!

这么干倒是痛快,只不过….只恐二哥你这回,会失了不少支持啊!”胤祥这话说得够明白了,胤礽看这小子不像假情假意,眼中倒是真真实实的担忧,难得这小子一直也没有帮着老四争储的意思?“十三弟,咱们只要心里头明白辅佐皇阿玛才是最重要的就成了!有时候儿啊,不妨就做个孤臣!”

“孤臣……”

“对了十三,善射营的差事我担心施世纶自己办不漂亮,你不妨随着他一起去历练历练吧,只是免不得吃些苦头,你愿意去吗?”那些个丘八胤礽也多少有些了解,在京里待惯了,只怕自己都把自己宠的身娇肉贵,比娘们还精细呢!

施世纶都未必能轻易驾驭,何况施世纶还走不得,他的手下胤礽观察了数日,也没找出个有担当的来,可胤祥就不一样了,还有谁比天潢贵胄的阿哥爷更金贵,有他跟着一起去吃苦受累,谁还敢再喊个辛苦试试!

这另外一层,也是出于胤礽的私心,京里头来的兵,随着老八一同过来的,谁知道里面儿哪个是他老八的人,万一临阵老八从中作梗,那可是要坏大事的!有胤祥去震慑一下,也能放心!

“二哥言中了!理应我去这一趟,这帮小子懒散惯了,由我十三爷带着,他们也能老实些!”

三日后胤礽从戴梓的兵工厂中取出了部分打造出的弓弩,这种弓弩胤礽引用了一些推进扣璜原理,靠着坐力让箭矢的射程比拉弓引箭的要远了两倍不止,还将发射道设计成八枚齐发,并列二十支弓弩齐发,犹如剑雨一般遮天蔽日,敌人绝难逃一死。

这戴梓绝对是这方面的奇才,胤礽只不过草拟了张图纸,这戴梓竟然在五天之内搞出了一件成品,且效果理想,又有康熙特派的工部兵工厂全力支持,竟在三日内做出了百余件,善射营的丘八们拿了新武器在手,各个视为珍宝,就着靶场当即操练起来。

胤礽自然免不得受到些阿谀奉承,赞颂之声,胤禩看在眼内,面上笑的灿若明霞,心中却犹如吃了苍蝇般如鲠在喉。

砰~~回了驿馆之后,胤禩房中的一个花瓶遭了秧,被盛怒的胤禩扫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胤禩不明这胤礽究竟是怎么转了性子,仿佛与之前那个桀骜不驯一言难入又冲动直虏的愣头青判若两人,要说之前胤禩只是在意胤礽天生太子的身份,而现在这个胤礽却更是让他忌讳。

“爷~这儿可不比咱们自己府上,以防隔墙有耳啊!”随侍胤禩身边儿多年的秦柱儿赶忙走上前来,先是朝外边儿巴头探脑的看了一遍,又回身收拾起地上的碎磁儿。

“当初真该在狱中找个由头把戴梓杀了!”

“爷……现在也不迟啊!天知道这个时候儿有多少人想要杀了戴梓!咱们要是在这个时候儿动手,未必能怀疑到咱们!”

胤禩眉头一挑,看了秦柱儿一眼“去把曹武德给我找来!”

“嗻~~”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标题无能的悠然飘过~~~

瓦回来啦~哈哈~~哈哈~~各位久等久等~~我道歉!我检讨!我表示忏悔!

第152章 还嫌不够乱 戴梓遇袭,胤礽震怒非常。要不是当时恰好施世纶过去送交工部的图样,指不定这个机械奇才就这么呜呼了。

这让胤礽感到后怕,也才想起戴梓如今在福建军中乃至工部之中的名号跟位置,如此时候儿,可不就是众多叛逆之军想要暗杀的头号种子选手么,

命人将受伤的戴梓送到自己驿馆的后园之中医治,另将驿馆中的安保重新做了部署,这才气哄哄的进了大厅,堂上凡是涉及守卫巡查乃至城内巡使的各层官吏都已经被李卫提拉到场,扑簌簌的跪了一地。

胤礽自顾穿行而过来到座上,未减面上愠怒之色,大掌在桌上一拍,啪的一声,震慑了一屋子的人。

“官家驿站之中竟险让歹人得手!我几次说过,要严加防范,你们的差事是怎么当的!!”

为了方便,戴梓早在康熙派驻的工部兵部进驻福州的时候儿就搬出了胤礽的驿馆,而是在工部附近找了处院子租住下来。但是戍守的官兵胤礽一个都没有省,另外兵部也加派了人手在附近巡查。所以担责的除了派备的守卫军官以外,还有兵部负责安全巡护差事的几个近卫队长。

“刺客问过了吗?”胤礽缓了口气,略一抬眉,盯在福州知府身上。

“回贝勒爷话儿,那刺客…那刺客受刑不过…死了…”那知府支支吾吾半晌,嘟哝出这么一句,胤礽怒极。

“死了!!怎么会死了?你们刑讯人犯的经验还少吗?怎么会把人弄死了!”

“下官…下官实在不知啊,俱牢头儿交代,说是这刺客倒是个硬骨头,未防打的狠了,他还特意交代行刑的差役下手缓些,按说不置会死!可…可谁知道这行刑还没过三十鞭子,这人…这人就不行了……

现下仵作正在验尸,下官已经叫他加紧办了。”

虽然胤礽很想就此帮戴梓树树威信,让一些原来工部曾与之共事过的官吏们知道戴梓虽无宦途的身份,可在这福州城,有自己这个忠贝勒在的地方儿,任谁也不能慢待了这老头儿。

可现实的情况却不由胤礽这么干,杀一儆百是可以立竿见影,但是眼下福州城乃至整个福建用兵过重,这些人的情绪本就不怎么稳定,一个处理的过了火儿,只怕将来不好收拾。

索性戴梓只是受了些轻伤,并没什么大碍,胤礽板着脸将负责的几个当值官兵教训了一顿,另外吩咐加派人手,这事儿也就算是作罢了。

可胤礽想了,偏偏老天不让。入了夜,胤礽才收拾了打算睡下,那个白天被自己一顿训斥的福州知府却姗姗而来,想要求见。不得已,胤礽也只好忍下困倦之意,打发人把他招到书房之中。

那知府一脸的仓促,额上还淌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儿,喘了两口,见得出是跑的急了,朝着胤礽行了礼数“贝勒爷~那刺客经仵作验尸,竟然是中毒身亡!下官不敢疏忽,这才连夜赶来!”

“中毒??”胤礽闻言愣了好久,首先想到的会不会是有人给刺客下了毒,意在灭口!转念一想该是不会,那刺客从抓捕到下狱审问,期间虽经了不少人,可安排人手指派差事的事儿,可都是施世纶一手经办的,施世纶不是个没脑子的莽撞之人,这种可能的隐患他不会不妨,所以才都用了自己的人介入其中。再说刑讯那刺客也是在抓到之后随即进行的,最长不会过了一个时辰,若说是那刺客自己未防被俘不堪受辱服毒自尽,可白天这知府也没提起,显然是死的仓促。若说是预谋被人杀人灭口,那这幕后主使也未免太厉害了些。那郑家或者是白衣教叛贼之中有这么个厉害人物,也不会被清军逼到如今这个地步。这就不由得胤礽不往深想了想……

“人是死了,可这幕后的人却不能不查…你传话下去,将此人之画像遍发全军,城内亦要招贴告示,悬赏识人!我就不信,这家伙是凭空在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因为这事儿一夜不得好眠的胤礽在五更不到的时候儿就被吵醒,听了李卫的报秉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直叹自己流年不利,做人艰难!

倒也不是别的事儿,只是李卫传了信儿,说是打昨儿个起,城内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人马,一水儿的京城口音,来了之后各自寻了客栈住下,倒也没惹什么祸,只不过正巧赶上了行刺戴梓的事儿。衙门受命戒严,城门儿加了守卫盘查进出不说,就是连城内的路过人士或者外乡口音的,一律被列进了盘查的范围。

这些像商量好了似的,忽然三五成群陆续进城的京城人士,自然成了福州城内巡查官吏的主要目标,还没等这些人安置踏实,就被福州城的巡卫士兵陆续从烧饼摊儿早点铺儿一类的地方儿拘了起来。二话不说就通通的请进了福州知府衙门,福州知府自然不敢怠慢,通通提拉出来问话,遇见不服起毛儿的,二话不说,抡起板子就招呼,架不住酷刑的嚎了几声就招了。只是这一下,却是炸出了一个不小的响雷。于是福州知府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三次进了胤礽的眼内,只不过这回他带来的除了他自己尴尬的嘴脸之外,还有京城中自家黄带子兄弟老九跟老十的印信象征……

胤礽看着手里的供述眉毛抽啊抽的瞪了好久,供书在手里扬了扬“一个担心八哥?一个追回弟弟?走西口啊!兄弟情谊啊?还tm猛龙过江咧!都给我关起来!!让他们好好呆着!!

胤禩正在屋子里转悠,眉头拧成了一个穿字。“人是你保举的,眼下他这么个查法儿,迟早得查到我的头上!”

秦柱儿已经打太阳下山的时候儿跪到了掌灯,这会子膝盖疼得钻心,却也不敢起来。那暗杀戴梓的曹武德是自己找的人,攀下来那也是本家主母福晋郭络罗氏门下的一个奴才,当初想启用他也不过是因为此人久居福建,且身手不错,总好过现找人选。且口音是本地的,即便是查问,也会怀疑到白衣教跟郑家的头上去,而且未防他变节,自己还给他服了延时的毒药,目的就是不想出别的差错。可没想到这个贝勒爷这么较真儿,竟还要盘根错节的查得仔细,这么找起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管得住他的家人,还能管得住他的九亲四邻不说吗!兴许还真能给查出来!

“爷~咱们先下手趁着这兵荒马乱的当口儿,充作山匪,索性把他们的庄子都给灭了吧!”秦柱儿想了良久,自觉想出一条妙计。

老八胤禩闻听,眉毛抽了几抽“你以为爷这回带了多少人?你以为这是在京里呢?灭他一人之口,你就让爷去杀了他们一庄的人?那这些去杀人的人,你叫爷怎么办?再找人杀了他们?”

秦柱儿虽然听着绕耳,可也明白了胤禩的意思,自己这主意眼下就是狗屁!

“爷~爷~~”胤禩正烦躁,忽的外头随侍的哈哈珠子跑进来,近了跟前儿一个礼数折了下去,递上来一封信。

自己老八识得,是福州府衙狱司的一个管事,曾在通县做过典狱,自己主理刑部那时候儿在通县办差交得,后来调任了福建,就断了联络,这回来福州,恰遇上他,为了方便行事,重又加以笼络。

老八掸开信笺,立时气得一脚踹了春凳“这两个混账!他们想要做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作者有话要说:......【悠然飘过...】

话说宫心计嫩们谁在玩?

第153章 老八淡定 确实够乱,话说老九老十的人被抓了以后,幸而被这两路人马使绊落在后头晚了两日才赶到福州城的另一路人马偷偷吁了口气,有了这前车之鉴,这些人也晓得城内眼下绝对是个步步为营的地方儿,索性就在城外一里多的地方儿找了处荒废的草房住了下来。

“三格格~咱们这回得谢谢九爷的门人呢,要不是他们半路上给咱们下了套子,让咱们白跑了两百多里地,指不定这会子咱们也在福州城的大牢里喝西北风呢,,”火光下一个须眉汉子提着坛子豪饮了一口,随意在嘴角抹了抹。

被换做三格格的女子火光下一张俏脸见不出是喜是怒,只熠的一对眸子流光溢彩的,捏着半块干粮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处。

这女子虽然一身汉服短襟儿骑装的打扮,却并非什么江湖女子,乃是眼下雍贝勒的门人年羹尧的妹子年玉瑶。

这年氏一门也算是朝中的官门子弟,老子年遐龄跟大哥年希尧都在工部任职,没立过功没犯过错,属于典型的公务员儿。

可年羹尧跟这个妹子年玉瑶却较为出彩,年羹尧不但承袭了父兄的心智,且自幼习武,可说是个文武全才,这个妹子也非一般官宦人家的娇格格可比。虽是幺女很是受宠,娇气是有些,可却随了她二哥的性子,不爱红装自幼就跟着年羹尧一起练练拳脚功夫,到了这豆蔻之年倒也小有所成,且难得的是此女心智之上不输男儿,自是有股子巾帼不让须眉之势。

按说这年家与那老四本没什么交集,可架不住朝上的这股子跟风势头,哪一个当官的不傍上一个自己看好的阿哥,本来这个年家也是倾向于老八一边儿,可无奈,这年遐龄父子位不高,言不重,老八的态度温文有余却无拉拢之意。无奈这才转而朝着不怎么热门儿的四阿哥胤禛靠拢,老四也是看中了年羹尧的这股子机灵劲儿,将这年羹尧收入了门下,年家也就自然而然的要替这胤禛办事了!

这回派人来福州,起初胤禛也是有所顾忌的,按照康熙以及各府上遍及的耳目,这事儿想瞒下却也不易。可胤禛实在是有要紧的事儿要托付给十三,不得已只好要年羹尧出人办这差事,也不知道这年羹尧是出于了什么心思,居然把这件事儿交给了自己的妹子年玉瑶来办,这才有了这一趟的福建之行。

年玉瑶叹了口气,早就没了吃东西的心情,掸了掸身上的草屑,兀自起身,朝着房后走去。

千里迢迢风餐露宿的赶到了这福州城,却只能在门外头遥遥以对,这差事接下去要怎么办?带着这么多人是绝无可能混进城去的,四爷千叮万嘱就是不让漏了行藏,不能进也不能退,这该如何是好?

“格格~”

年玉瑶一晃神儿回了身,见是自家的奴才武程,方才缓了口气。“进不得退不得,总不能在这儿等着十三爷路过吧~”虽是当事的主子,却也难掩小女儿的娇态,一颦一簇间,竟跺了跺脚。

“格格,要不奴才混进城去,看看能不能见着十三爷!”武程红了红脸,赶忙低了头掩饰。

“你~得了~我都后悔带了你们来了,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在这遍地灾民的福建,知不知道你们多扎眼!不被城门的守备一起押进大牢才怪呢!要去也得我去!

对呀!我可以去啊!他们总不会对我这女子有什么怀疑吧!”年玉瑶眼中放出光彩,似是找到了方向。

“不成!奴才不能让格格自己去犯险!虽说格格不至于被人怀疑,但…格格一个女子在这兵荒马乱的地界儿,确实危险!”武程有些慌乱,断不能让格格有此念想。

“那你还有更好的主意吗?你也知道要不是急差需做的隐蔽,二哥怎么会叫我来这一趟!再说,都进了这福州城了还能有什么危险?我可听说在这福建地界儿上,为今最安泰的地方儿可就是这儿了!难道这一路上你们听的见得还少?”

武程无言,格格说的没错,可是即使这样他也不能坐视着格格去冒这个险“格格~若是您执意要去的话,就带着奴才一起去,左右也好护着格格的周详!”

“不必了!我的身手不见得在你之下,咱们又不是没比试过!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明儿个一早我就出发,你不许再有异议!左右不过是一里路的距离,大不了到时候儿我就说是十三爷家里的,还能吃了我不成!”

胤礽一大早接到线报,说是刺杀戴梓一案一路查访竟指向了离着福州城不远的一处庄上。这庄子直属仙游县边界之地,有百十号人口,大都是亲眷关系,到不复杂。

据查,此名杀手很像庄内王姓一户的长子,几番查访攀爬下来,其关系竟能追溯到京城满族贵戚的身上,而这贵戚的姓氏胤礽却是耳熟能详的郭络罗一系。

这么串联看来,这幕后之人也就呼之欲出了,胤礽心里气恼也想索性就将此事直接捅给康熙算了。可转念一想,康熙这会子脾气定然不好,再给他送这么个消息,他老八臭不臭的自己不知道,可这一庄子的人乃至整个郭络罗家族以及连带子的亲眷们只怕都不能安稳了。那些京中的亲贵豪门们自己已经得罪了不少,这要是一股脑的都得罪了,以后的日子自己恐怕也不好过!再说将战之时,眼瞅着自己这些日子在福建民心工程刚见起色,要是康熙脑子一热在这个时候颁布下什么法令来,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恐怕又得寝食难安,他们寝食难安,自己这个悲催皇子也就一样不能安了!

何况就老八的本事跟人脉来看,这事儿指不定还怎么发展呢,他老八敢做下,就证明他有这个东窗事发的准备,到时候弄几个替死鬼,康熙再一个于心不忍,他老八不见得会有什么事儿,可是自己跟这个八弟的关系可就彻底的界限分明了!

于是胤礽很快就又做出了决定,忍了!

可忍归忍,但这口窝囊气不能白咽,也不能让他老八以为他自己洪福齐天,适当的警告一下还是有这个必要的!

甭以为自己这个贝勒整天忙的滴流乱转就没空看顾他老八了,这年头儿向来就不差溜须拍马的人,他每天几点睡的觉都掌握在自己的情报网之中,只怕他这趟除掉戴梓还是一时兴起之行,可斩草除根那柳道合才是他此行的目的所在吧!!

哼哼~~胤礽阴笑两声,一撸袖子朝着李卫道“去给我找张宽幅的扇纸来,我要写字!”

胤礽来了!胤禩本来就焦躁的心思这下子变成火烧火燎了!佯作镇定的等在屋内,大老远看见胤礽走进来,霎时换了副笑模样迎过去“二哥~今儿怎么得空儿,到我这儿来了?”胤禩迎上前去,自然而然的瞥见了胤礽手中的那把大号折扇,足有普通折扇的两倍长,远远儿一看倒像是根棍子似地。

这二子~天儿虽然热了点儿,你也不至于弄这么大一把扇子吧!扇风还呢还是抽风儿呢!

胤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接茬儿,只是随着胤禩进了厅上,被奉了上座。

待奉茶的丫头们下去,胤礽这才开口说了话儿“近日光顾忙着,冷落了八弟,咱们难得在一起办差事,自家兄弟的情分,怎么的也不能叫一竿子外人比下去不是!”

胤禩笑容顿了下,眨眼之间笑的一如既往,对胤礽这话佯作不明就里,咽了口茶,抬头道“二哥这是听了那个奴才嚼舌头呢!咱们兄弟的情分,怎么是那些外人可比的!这话儿说的臣弟一时倒是愣忡了!”

胤礽也笑了笑,将那大号折扇在手上轻拍了两下“八弟觉得我为人怎样啊?”

胤禩一愣,这家伙今儿不会是来找茬的吧,这话这么一问倒叫自己怎么说?坊间的传闻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狂悖寡恩,生性凶残,阴晴不定….

“二哥自幼得皇阿玛谆谆教诲,自是好的…”

胤礽摇摇头,折扇挥的能扇出风来,自然而然的打断了胤禩接下去的话“人都说我睚眦必报,刻薄寡恩呐!”胤礽眼下找不出什么刻薄话来糟践自己,索性把后世对老四的评价先拿来借鉴一下,果然这效果不是盖的,老八立时傻眼,嘴巴张合好几下,就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可你说这不都是叫人情世故给逼的吗?谁生来就这样呢?架不住一个逼字啊!”

“是…是是…人敬一尺我敬一丈,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妥…”

“你看,你也这么想吧!我就说咱们不愧是亲兄弟,所以说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呐,八弟!”胤禩再次傻了,这话明明是顺着他说,怎么还能反过来把自己捎带上,还成了一样的人……

“二哥今儿这折扇…挺别致的…”老八觉得热了,这话不能继续了,再说下去就真的是蛇鼠一窝一丘之貉了,置皇阿玛于何地?置列祖列宗于何地?

胤礽也不觉自讨没趣,听了老八这一问,倒显得挺高兴,扬了扬手里的折扇“这是我才写的字儿,叫人做了这个,知道八弟整日四处奔走的,福建气候闷热,去哪儿带着也好解个暑气!”

胤禩不觉有异,虽说暗自发誓绝不会用这么丢人的玩意儿,但还是佯作异常高兴的起身接了过来“二哥有心了,臣弟这里谢过二哥了。”

出于礼节,势必是要当场打开做一番品评的,老八自然是个面面俱到的人,表情做的到位不说,动作也是自如潇洒,顺手将这大扇子展开来看,却忽的将兴致勃勃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这扇面儿上写的赧然就是被忽伦尔那狗奴才弄丢的那封信,只是内容只截止到阿古达木王爷对自己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而止,只是单单只是这样,就足以叫胤禩从头凉到脚了……

胤礽不失时宜的凑了过来“八弟,还是□,做自己该做的事儿,皇阿玛高兴,我也高兴!咱们都是一样的人,你做了几分,二哥我也一样会回几分,日子还长,这福建虽然不安然,但山美景美,八弟也该放了胸怀好好畅玩儿一番才是,别整日想些有的没的…

二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八弟不用送了!”

胤禩惊愕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对胤礽的抑郁也是不甚在意,只等胤礽前脚一出院儿门,胤禩这厢立刻变身南海夜叉,穷凶极恶的把这扇子撕得粉碎。

“忽伦尔!!爷要杀了你!!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ps:声明不是伪更,只是改名字.....

第154章 美人儿救英雄 野幕敞琼筵,羌戎贺劳旋。

醉和金甲舞,雷鼓动山川。

一场战役的成败过程绝对不是纸上谈兵那么简单,胤礽深知自己并非帅才,小计谋也是得益于自己后世之中在书中和电影,若是真的上了战场,只怕是吓也要吓得屁滚尿流,哪里还能有那威风八面,呼号千军万马的威风。

所以胤礽聪明的选择了躲在幕后,冲在前面露脸的事儿,还是交给像施世纶这样带过兵的将领去做好了。

即便是如此,这几日耳边隐隐的炮火声也已经叫胤礽寝食不安。如同施世纶于成龙等人断言一样,这边胤礽分城分县的各个围剿白衣教正是忙的疲于奔命的时候儿,那与这白衣教合谋的台湾郑家也趁着这个时候儿又一次的挑起了战火,龙龙的火炮在这三日之内映的海面红彤彤的。

索性胤礽也不是没有料到这一点,靠着康熙增派的人力物力,在战前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加之有戴梓的设计揣摩,在船舰大炮火器上始终胜出那白衣教跟郑家一头,这才能在这纷乱之时,才能瞻前顾后,让战事的变化依据计划进行。

白衣教本就是乌合之众,在胤礽的眼中,他们甚至算不得反叛军,充其量也就是高一等的土匪罢了。所以对他们几乎没什么顾忌,而是靠着先进且完善的火力,几乎是到一城攻一城,遇一伙儿清一处。

康熙对白衣教这么些年下的心力也不是白费,倒是叫胤礽好好的见识了一下这个古代的情报系统。

为了这次完全的清剿白衣教余孽,康熙这回可是下了血本儿了。由舒术这个枢机处的特务头子,秘密将枢机处的暗党乃至整个福建的枢机处办事处跟情报人员都交予了胤礽,也算是对这个儿子给予了完全的信任跟肯定。

胤礽自然也不敢有半点疏漏,见识了这个枢机处的密档,更是对康熙萌生了一层惧意。

据密档提供的材料来看,白衣教在康熙面前几乎是透明的,便是连各个堂口的扛把子姓甚名谁有没有后代都交代的一清二楚。更别说他们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儿l了。而之所以多年只是清剿却并不消灭,并非康熙没有这个能力,完全是他不乐意这么干!据这密档透漏,曹寅在康熙初年的时候儿,曾经深入白衣教之中担任过堂主的职务。

这其中是出于为任务考虑也好,还是康熙的受命也罢,多多少少也为这白衣教的兴起助了一臂之力。原因无他,只因胤礽在这份密档之中看到的另一个民间组织,叫做同宗堂。

据记载,这个同宗堂可比这白衣教正规多了,里面提及的一些人员例如顾贞观,吴兆骞等都不眼生,而他们的名义堂主竟然是大清比较忌讳的朱姓之人。这就不得不叫胤礽有些猜想,难道这个名不见经传,也从未被康熙提及的组织,与前明后人有关?

否则,这个从没什么劣迹祸乱百姓的小民间组织,怎么会有这么多耳熟能详的历史人物支持,又怎么会入得了康熙的龙目呢?

当初有意无意的提携这个白衣教,也无非是让清廷在民间多了条狗,时时与那同宗堂玩着平衡的游戏。那时候的白衣教似乎还买大清政府的帐,实实在在的给康熙办过几件事儿。只是人员更替,岁月蹉跎,康熙已经在中原站稳了脚跟,不再需要白衣教这条狗,而这条狗失了依托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康熙盛世宏章的绊脚石,依着康熙要脸又要里子的臭脾性,这白衣教自然早晚都要除掉了了。

胤礽虽然不齿这种兔死狗烹的做法,却也能够理解,所以更是得小心翼翼的谨慎着行事。明白了这层缘由,得了康熙的交底儿,差事就自然要替康熙办好。否则自己则成了知道此事估摸着除了曹寅再无第三的人选,往后的日子就真的不好过了。

再转个街口儿就是特意给戴梓租住的院落,胤礽揣着自己军事知识所能范围之内能想到的一切这个时代可以仿效制造的东西,有点儿兴致勃勃的意味。

为了给戴梓一个足够3且安全的环境,胤礽特意叫福州知府在城中寻了这么一处地界儿,原是一个类似供奉香火的庙宇,只是年代久远,且福建人历来喜爱供奉妈祖,这里虽然占地不小,可香火却并不旺盛,年深日久的,竟是连原先供奉的什么佛像都无从考究了。

难得的是此处虽然荒废多年,却并未落寞,而是由城中一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类似的人物,每年出钱翻修着。但是却并非是按照庙宇那般建筑的严肃庄重,而是依照着他个人的喜好,修建了许多亭台水榭,十足十的将这处庙宇变成了他们家的私家花园。

眼下被朝廷征用下来,正好可以让戴梓在这里尽心的修养,做做好研究。

因为所属朝廷用地,又是这么一个重中之重的人物,这庭院周围可说是布设了一流的警戒。才转了过来,就不复方才的街景繁华,倒像是一处暗巷,连个鸟雀都难得一见。

胤礽乘轿走至这里,竟莫名的生出些惧意。

这愁绪还未散去,却忽然被急停的轿子甩的撞到了轿壁,险些摔了出去。

有了上回在京城老三派人行刺的那回经验,胤礽对这桥段儿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了,第一反应就是趁着这停歇的空当,学着上回翻出轿子的姿势,当头一抱,来个野驴打滚儿,翻出轿子。

自己身边儿有那些007系列在暗中护卫,只要跑到了明处,出些声响,这些人就得顷刻间赶过来。

可是这回胤礽料想错了,自己一个跟头捂着脑袋滚出来,天昏地暗的还没找到东南西北,脖子上就是一凉,定睛一看,是一个衣着光鲜面目清俊的二十岁上下小帅哥儿,笑的叫个春光明媚“贝勒爷,您不用喊了,您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赶过来。他们这会子都随着另一顶轿子往郊外赶呢!”

台词儿熟悉,电影的桥段儿也很喜感,只是胤礽这回可没那个心情配合他一下。眼珠子转了转,知道这是调虎离山的计谋,不知道在什么地段儿,自己的那些007系列就被另一顶与自己所乘官轿一摸一样的轿子引开了。这是有预谋的!!老八!!难道是老八?上回自己对他的警告竟然让他起了杀意了不成?他竟然敢动了这个念头,难道历史上所记载的八阿哥不仅仅只是有善聚人气收买人心的本事?这人明明也是京城的口音,为什么自己身边儿的斥候,却从来没有对其人的资料呢?老八的势力范围竟难道遍布在这远在重山之外的闽浙地区了不成!!

“贝勒爷交出身上的图,咱们也不为难您!”胤礽正胡琢磨着,那帅哥儿发了话,可手上的剑可没含糊,又朝着胤礽的咽喉近了分寸。

“你是白衣教的还是郑家的?”胤礽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惊,自己这图纸成稿不过几日,竟然有人已经知晓,难道自己的身边有卧底不成?只可恨自己平日大大咧咧,又只是在潜意识里对康熙才有防范,对其他人还真的不怎么计较这些,可现在这情形,胤礽后悔了,他妈的淡定是个好东西啊!!

“图纸?哈~既然你知道,那我就承认无妨,只是不巧的很,今日本贝勒只是来探视,没带在身上!”胤礽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实在是捏了把汗,计算着这人只要敢搜自己,就先抢先一步学小燕子那招儿,一口吞了它!!反正,如果他们的目的是图纸的话,没拿到手,自己才有一分生的可能。

那小帅哥儿并没有打算上前搜身的打算,只是淡淡一笑,从口中轻轻的哼了一声,随即收了剑,退后了一步,可胤礽却没有因此感到轻松。因为那人后退的同时,自然是有旁人接手,这会子一把剑已经变成了四把,抵得叫个严实。

“有贝勒爷在就有图纸,咱们知道贝勒爷引狗噬蜜的手段,不知道贝勒爷对付这招儿会是个什么模样?”嘿嘿笑了几声,听得胤礽一愣二楞的,‘阴沟十米’什么意思?成语?还是对城市建设心怀不满?可排水工程不归我管呐!为这事儿你们绑架皇子,反应是不是激烈了点儿??

这些人来头不小!胤礽被推挤着走在最前面,满有一副慷慨就义的姿态,只是腰眼儿上顶了把火铳,心里一点儿英雄气概的念头都没有。心里一个劲而盘算着各种可能!

这些人是谁他们手中的火铳造型精致,一看就是洋行进口的外国货,模样跟在宫中见过的那把法兰西进贡来的火铳倒有几分相像。要知道,这样一把东西的造价可是不菲,一般的恐怖组织不会具备这样的实力,而且康熙对这些东西很是忌惮,每一批进口的东西都是有还是衙门严格把关的,这些东西则完全在禁止的行列之内。

走私?黑帮?贩卖军火?胤礽脑子里冒出一堆这样的词汇,觉着这事儿怎么这么诡异呢!

腰眼儿上一紧,那把铳子又顶的近了些,胤礽耳根子一热,“老实点儿,铳子可不长眼睛!”是那个小白脸儿,胤礽没好气儿的一哼“你仔细些,我知道它不长眼!你那个地方儿也没眼,先仔细了你自己!”对这个时候的火器,胤礽还是心存几分忌惮的,怎么说那保险措施也还是差着,万一走了火儿,忒冤了!

官轿扎眼,这伙儿人并没有用那轿子抬着胤礽,而是一人从旁挟制,令四个在后头紧紧跟着,那火铳此刻就是握在那小白脸儿的手上。越是接近了人群,顶的越是死紧,转了个街口,是福州城内比较热闹的一条街道,这个小白脸而简直要贴在胤礽身上了。

这家伙一定是个兔子!胤礽此刻打赌儿,离得近了,这小白脸儿身上竟然满满的都是百合花的香味儿,比个娘们儿还要过。沿途下来,已经招致了不少人的白眼儿,胤礽发现每当有人盯过来,这小白脸儿跟那四个影子似得家伙就显得尤为紧张。料想这事儿他们也是不常做的,影视剧里的老江湖这种情形,那都是脸不改色心不跳,正常的就跟过街买菜一样。

胤礽的心思一路没闲着,脚底下的步子走得也渐渐慢下来,自己若真是被他们劫走了,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人多的时候儿也是最好脱身的,虽然不敢笃定这伙儿人宅心仁厚,不会在这个时候开枪,可不管怎么说,只要搂了扳机,那动静可就不是一般二般了。再不济,总能引起附近巡逻的戍卫的注意吧!

可是怎么才能让他们慌乱到措手不及顾不上自己呢?胤礽的眼光在街上来回搜索,看看卖菜的又看看卖糖葫芦的,最后目光盯住了前面儿不远一个卖荆钗脂粉的摊子上。倒不是那摊子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是在那摊子处站着一位妙龄女子,面貌秀美,眉似双燕过江,眼如秋水含烟,悬鼻小巧,菱唇精致,关键是她不单单是长的好,更引胤礽眼光的是,这女孩儿虽然周身的娇俏,却掩不住她眉间的一抹英气,更何况她一身水红的骑马装,腰上还悬着一柄青锋宝剑!

江湖侠女,飒爽英姿,锄强扶弱,仗剑豪情!此时好有一比,风风火火闯九州,该出手时就出手!

接近那小美人儿的一霎那,胤礽不作他想,三步并作两步凑得近了,伸手就在那美人儿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啊~~~”美人儿,人美声音也美!这一声娇呼,足以吸引当街一大票老爷们的视线,纷纷驻足回首窥探。

“你你!!!”胤礽忽的变了脸色,一副不敢置信,目瞪口呆,伸出十指指着那小白脸儿,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

“我…”

“淫贼!!”啪~~

打得好!

胤礽看着那小美人儿结结实实的甩了个巴掌在那小白脸儿的脸上,那小子立刻灿若明霞,直觉的就抬手捂住了脸。不愧是江湖儿女,出手真快,那小美人儿显然余怒未消,瞪着一对明媚的大眼,嗖的一声拔出了长剑,怒火中烧的看着面前的几个男子。

胤礽不失时机的一下子跳开,指着小白脸儿。“余兄弟,吃了几杯怎么就醉了,你当这姑娘是勾栏栈的了么?怎么能如此无礼?我都替你害臊!”

“姑娘别怕,就是闹上了衙门,我宁可割袍断义也会澄清此事!”

那女子对胤礽的示好没表示太大兴趣,同样火辣辣的给了胤礽一个白眼儿,只是显然火气没有这么大。

“大伙儿都给做个证啊!眼下咱们福州城内有贝勒爷坐镇,乃是一片清明天光,我与这位兄弟萍水相逢,本来以为遇上良人知己,没想到竟是个浪人,路遇这位姑娘,见人家长的漂亮,竟然…竟然…唉~~你真是让愚兄失望之极了!

这会子竟还要跟个姑娘动粗,但凡是个男人,也不能坐视不管,我想在场的汉子们也都是我这念想吧!!”胤礽忽然呼唤路人,大声的混淆视听一番,这一番抢白,不但说的那小白脸儿一伙儿脸红脖子粗,只是仗着渐渐围拢过来的路人在场,不好做出什么举动,那四个连体婴一样的家伙已经面如猪肝,一副想要将胤礽圣托活剥的模样。便是连那个姑娘也被胤礽说的面上绯红,方才的恼羞成怒是没了,只不过现下也是羞的可以,气的在地上跺了跺脚。

面对一行人的指指点点,那小白脸儿保持着难得涵养,翻了好几个白眼儿,忍着飙升的怒气,意图拨开人群,朝胤礽凑过来。胤礽哪里还肯给他们机会,一边嚷嚷着挑事儿,一边打算趁乱逃走。

可那几人哪里是好对付的,虽然亦如胤礽所料,并没有当场气的拔出手铳给胤礽一梭子,可腰里的佩刀佩剑已经抽了出来,这气势自然是有震慑力的,本来还围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人群,立马不敢拦着他们,自发的让出了一跳道路。

胤礽也不是吃素的,嘴里骂骂咧咧,脚底下也没闲着,冲出了人群转身套的飞快。可这些人显然有些本事,竟然当街使上了轻功,几个腾挪之间,竟然就差了两个肩膀的距离,眼见其中一人手持长剑就朝着胤礽捅了过来,胤礽心里直叫苦,可惜这回这些人显然要比上次追击自己的那些聪明的多,压根儿不给自己任何机会。

那剑想来也是未有伤及要害的意思,只是偏着肩头刺去,胤礽眼见是躲不过,索性闭上了眼。

耳边却只听得当啷一声,并没有料想中的疼痛,睁眼一看,面前站着那一抹水红色的身影,随风而散的是沁入鼻翼的馨香。

“当街之上竟想行凶吗?当真是恶人!”

“让开!不关你的事!”那四个影子侠并立排站,一副萧索之气。

“怎么没有我的事!刚才。。。”小美人儿没有说下去,俏脸一红,剑尖耍出了一朵剑花儿,人就这么飘然而出。

胤礽看的呆傻了片刻,直到瞳孔中映出了那小白脸儿因为跑步而红彤彤的脸,这才醒过神来!

“来人呐!!!救命啊!!!有人行刺啦!!!!!!!!”这里离着戴梓的院落没有多远,当初部署兵力巡卫的路线也是自己同施世纶一起安排的,这会子周围该是有人正在巡护,叫别的许是不管用,可这行刺一出口,怎么的也得见个影子吧!

场上那女子与四个大汉打在一处,很快胤礽就见出了局势,这小妮子架子配置都不错,只是功夫却是欠缺了那么点儿,此刻一分便宜也占不着,只能仗着小巧玲珑勉强能周旋着,看的胤礽这叫个揪心,自己这本来是个金蝉脱壳的临时一计,并没想拉着这妮子下水,可这阵势,几人似乎是打上了手,这要是不分个高下死活,恐怕是停不下手,小妮子要是受了伤可怎么好?

胤礽这一声果然管用,不消片刻,打巷子里头钻出了胤礽眼熟的装扮,胤礽从来没有觉得大清的侍卫服饰是如此的英气挺拔。这会子一见了他们,赶忙躲闪着朝这几个亲卫迎过去。

“那几个男的!!快!抓住他们!至少留下一个活口!!”

那几个亲卫认识胤礽,一见这阵势,赶忙应了一声,就抽出了佩刀,大大马阔步的奔了过去。

这些当兵的都是硬功夫,招招式式没什么花活,只是运力而行,虽然不免笨拙,可一个应付不好,皮开肉绽血肉横流是没跑的,何况还有个灵巧的小妮子在里边儿周旋,眨眼间就占了上风。

胤礽这才想起那个小白脸儿,刚才看他跑的姿势,料想也是跟自己差不多,没什么功夫的,只是仗着把铳子作威作福罢了,这会子一占上风,就立马想要抓了他泄泄愤。可搜寻了一圈儿,也没看见这小子的行迹,想来许是趁乱跑了,倒是叫胤礽扼腕不已。

忽的不知打哪儿发出声哨音,那四个汉子听了,便不再恋战,只是推挡着应对,渐渐的靠着房舍的方向挪过去。

忽的那几人往胸口掏去,胤礽本能的觉得那是自己研制的手雷,先一步趴在了地上,可只听得两声闷哼和一声娇呼,并没有发出什么巨响。这才抬起头来!

那几个侍卫中的两人胸口插着一支镖,其中一个入了要害,已经躺在地上抽搐起来,眼见没命,另一个伤不在要害,却也一脸痛苦。

最让胤礽心惊的是那小妮子,此刻没了动静,那抹水红色就倒在离着胤礽不远的地上,肩背上俨然插着一枚镖。

“贝勒爷!!您没事吧!!卑职等觉察出不对劲儿,已经是快要到了城门口儿,一番缠斗下来又耽搁了些功夫,救驾来迟,贝勒爷恕罪!”

救苦救难的不管是影视剧还是现实中,都是等事情完结了才出现,胤礽没看跪在自己脚边的舒术等人,快步朝那女子跑过去。

小心翻转过来,伸手探上鼻息,感觉气息微弱,胤礽这才舒了口气,遂将脸一板“一刻钟之内我要看见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暑期上课,我疲于奔命啊,各位亲原谅哈!!!

第155章 国仇家恨孰轻孰重? 悠悠转醒的时候儿,身下的柔软触感先是让年玉瑶恍惚了一阵儿,以为是躺在自己闺阁的雕花绣床上。可下一刻,便又回想起自己的处境,立刻睁开了双眼,发现身处的环境虽然也是自己熟悉倍感亲切的处处透着华美和精致的屋子,但摆设跟色调却完全不一样。

这是哪儿,

思绪转回白日的街上,无辜受辱又卷进一场打斗的情景逐渐清晰起来。年玉瑶动了动身子,却牵动了肩胛上的伤,疼的立刻嘤咛了一声,下意识的伸手摸上自己的肩膀,触手可及的是自己光滑的身子,这一惊可说是非同小可。

低头一看,伸手一摸被里,‘啊’的一声尖叫划破暗夜,直直的响彻在了管驿后园子的上空。

门应声而开,闪进来的是两个丫环打扮的女孩儿,年纪都在十五六岁上下,进来后一通打量,眼里还透着惊喜。

年玉瑶正想张口喝问,站的稍前的一个绿衣裳的忙不迭转了脸“翠儿,快去告诉贝勒爷,就说姑娘醒了。”

年玉瑶虽然还沉浸在自己光洁溜溜只着一条底裤的惊愕之中,但那贝勒爷三个字入耳,还是下意识的愣了一下。贝勒爷?没听说京里又派了哪个贝勒爷过来,这福建也没这么个爵位,若是自己现在还身处福建的话,那么这个丫头口中所说的贝勒爷,多半儿就是指那位废太子胤礽了。据说,他可是个*好色之徒,自己怎么会以这种形象出现在这儿?他又对iziji做了什么?

年玉瑶眼里噙着泪儿,呆愣了小片刻,一个黑影映入眼帘的时候儿,年玉瑶本能的伸出没受伤的右臂,先发制人的擒住了来人。

“哎呦~~姑娘~~姑娘~~好疼啊~~”是方才一脸喜色的丫头,不过显然年玉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想到自己可能受到的耻辱,手上的力量非但没松,反而又紧了些。只是左臂还麻着没有感知,单就一个胳膊也着实没有多少力道,那丫头挣了几挣,竟挣脱了去,站在一边儿的安全距离之内也没有跑出去,只是一个劲儿的揉捏着自己的胳膊肘。

“姑娘…您别怕,是咱们贝勒爷救了姑娘,咱们是负责伺候姑娘的,我叫素秋,刚才跑出去的那个唤作翠儿。

姑娘打昨儿个来,就是咱们伺候的,您的那身衣裳血污湿了大半,贝勒爷又说什么‘细君,小毒’什么的,是咱们帮姑娘换下来的。”素秋是个伶俐丫头,年玉瑶眼里的羞愤一下就瞧了出来,一语点出症结所在。

年玉瑶果然暗暗舒了口气,神色上爷松缓了好多,只是警惕性仍在“你说的贝勒爷……”

“就是忠贝勒啊~”素秋没在意年玉瑶的神色,见她恢复了平静,便转身去拾掇桌儿上了。

自己在福州城内晃荡了七八日,只是听得十三阿哥被派出城去,此时不在城中,本想等上几日看能不能再探出些消息,谁承想今儿遇上这乌龙事儿,竟然就被带到了着管驿之中,这也太容易了吧!此刻年玉瑶倒是很想看看,这个传闻中连钢明如铁的四阿哥都有所顾忌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年玉瑶想的出神,也没大注意外间的动静。胤礽得报说那女子醒了,心里也是高兴,不管怎么说这姑娘也是被自己所累,眼下人醒了,去道个谢,也不为过。

胤礽这厢眉飞色舞的推开了门,一脚刚踏进来,还没有瞄到里间儿的帐子,眼前就有一道黑影掠了过来,得亏身后跟着的舒术眼明手快,劈手拔刀,迎面就砍了下去。

胤礽眼前飘飘洒洒扬了满头满脸的荞麦,待这些落了地,这才瞧清楚里间儿床上正倚墙抱被遮掩,一脸愠怒的女子。

舒术正想冲上前去教训,却被胤礽抢先了一步“仔细着胳膊,虽说没伤在要害上,可也流了不少的血。”

“你站住!!”年玉瑶认识这男子,见那求叫素秋得丫头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数,心里也已经猜到这个不怎么着调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忠贝勒。想起他在街上那比女子不差的尖叫,年玉瑶脑门上无端出了一层的汗。四爷怕他什么?

胤礽挥手朝着身后的舒术摆了摆,舒术虽犹豫,但也不敢有意义,只好弯腰俯身的退了出去,就站在门口儿的位置上,听着屋里的动静。

“你…你别动!!

见自己的警告没起到作用,年玉瑶眼泪儿都快下来了,虽然自诩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且对方还是个名声不怎么样的皇子,而自己现下仅一条棉被遮遮掩掩,传出去叫什么话!自己的名节放在何处,将来又以什么脸面进得了四爷的府邸呢!

胤礽也并非不知礼数,只是一时仓促的忘记了,现在这女子表情尴尬,脸几乎已经红透,胤礽也立刻明白了是何意,连忙收住了步子,站在离着内间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儿“多亏了姑娘的仗义相助,要是没有姑娘出手,也许我就没机会等到侍卫赶到。

没想到让你受了伤,你是要骂还是要罚,我都能答应。”

年玉瑶正担惊受怕,没想到却听见这个贝勒爷说了这么一番实诚的话,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关键的时候儿,想到了自己的任务,蹙了蹙眉却不知如何开口,要是这么直言不讳的说留下来,岂不是惹人怀疑。

胤礽只当她没缓过劲儿来,自顾说道“先把伤养好,待会儿我再叫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年玉瑶正中下怀,暗自欣喜了下,微微点了点头。胤礽见了,也是高兴,“还没问姑娘芳名?”

“年玉瑶!”年玉瑶下意识的报了名字,遂自己也是一惊。

“你姓年??”年之一姓实属罕见,胤礽皱了皱眉,只是觉得有些别扭,却也没多想,毕竟这女子不是故意接近自己的,而是自己在街上随便点出来的,要说到居心叵测的倒像是自己这儿更多一些。

这个年姑娘虽然醒了,可也见得出疲惫,胤礽也就没有多加打搅,宣了太医过来又号了一遍脉,两篇的药方子合着墨渍就被素秋拿了下去抓药。那年姑娘人一放松,膀子上的伤也才觉得疼痛,太医几根银针下去,也是昏昏欲睡,胤礽见状,这才告了辞。

出了这样的劫持大事,被劫的又是胤礽这样一个重量级的人物,所以自打事发到现在,该来的一竿子人一个没落的都到管驿这儿应了一回卯,几个府衙级别的大人更是表现的十二万分的紧张,各自从自己的驻地调派了人手过来增援,就连施世纶都派人从战场上捎了书信回来。

作为胤礽同父异母的弟弟,廉贝勒胤禩更是不能落在了人后,这一二日之间,定点儿报道,运用上主理刑部那时候儿的劲头儿,调拨了不少人下去查这件事儿,面子上更是嘘寒问暖关心备注,仿佛二人并没有那日那番露骨的谈话一般。

在粉饰太平这事儿上,胤礽跟胤禩绝对不是一个段位的,胤禩的热络跟关心备至让胤礽无时无刻不是保持着十二分的惊诧,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冒起了一层一层,反观胤禩则跟没事人一般,坐在胤礽下手的位置上,时不时的对这事儿发表自己的意见,倒显得多么的积极跟心切。

众人众说纷纭乱糟糟了一通,正主儿胤礽一直没有发话,用拇指和食指肚儿搓揉着脑门儿那点儿地儿,越发显得光亮了。

“贝勒爷~您怎么看?这显然是白衣教意图不轨呀!只是卑职纳闷儿,他们是怎么混进咱们福州城来的?

要不咱把城门封了,挨家挨户的搜!”说话的事福州知府徐世达,在这山火纷飞兵荒马乱的日子里,福建各省县除了自己坐镇的这福州城之外,可说是没有一处安宁之地,这让这个徐世达多多少少的有些沾沾自喜,虽说功劳大多是贝勒爷还有施世纶他们的,可自己这个父母官在日后的论功行赏中也不能偏漏了去。

但凡这种人都有一种闭门自封自扫门前雪的想法,本来这个徐世达对胤礽等开放福州城,容纳各处难民这样的做法就不认同,这回借着这事儿,正好再重提一下,你贝勒爷能被劫持,完全就是因为这些日子进进出出这么多的逃难难民还有避祸的人群,他们之中谁好谁坏谁正谁邪,哪个能一眼看得通透,最好是能把大门儿封了,这不就全都安全了吗!

徐世达话说完,自然也有几个有着同样想法的州官表示认同,可还没等这些人点完头儿,一直没有说话的胤礽忽然抬起了脑袋“放屁!”

徐世达老脸一红,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得到,就被这位贝勒爷迎头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真是官大两个口,怎么说都有哇!

就这一声,屋里顿时没了调调,胤礽环顾了一圈儿,目光迎向老八,面色忽又变得柔和起来“八弟!”

老八赶忙抱拳称是

“你在京里曾也同老九主办过通商的行文规矩一事,可知这大清律例之中,海事衙门对进贡本朝的贡品或者说仿制品一类,是否也准许其在市面儿上流动。”

“二哥指的是什么?”胤禩是个机灵人,从来不说废话,一听胤礽这么问,就知道他是意有所指。

“手铳!就是图里琛他们腰上配置的那种。”那个小白脸子腰上别的那把一看就是高档货,就跟老外喜欢在佩刀佩剑上镶刻宝石一样,那铳子的手柄上也缀着不少的石头,精光灿烂的倒更像是件儿艺术品,绝非一般人可以拥有。所以就此而言,除非那人是郑家派来的,他们家曾经的辉煌也不难有一把那个东西,可是若说是那散贼流寇般得白衣教派来的人,胤礽还真的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手铳?不会!这东西皇阿玛明令禁止,即便是在大内,那也是只有皇阿玛钦点之人才可配备!在民间不可能会有!

可世事无绝对,那东西若是想仿也不是不能,民间向来是不乏能工巧匠,戴梓不就是这么位奇才么!所以臣弟也不敢打包票说一定没有!”

个死老八!扯什么戴梓,你什么意思!!胤礽朝老八翻了个白眼儿,要不是现在自己没那个心情,非得找个黄道吉日拿那下半阙做个屏风给他送过去。

忽略老八的后半句,胤礽觉得跟自己想的一样,那东西太精致,一般民间有些档次的手工作坊即便是能做也不敢接这掉脑袋的买卖,可若是小作坊的话,应该也不会那般的炉火纯青。

胤礽忽的想到了什么,也没理会这帮子人,忽的站起啦转身朝内堂走去,嘴里直嚷嚷着送客!

众人哪里敢赖着不走,更没人敢对胤礽的待客之道有什么异议,纷纷做足了礼数挨着个的退了下去。

“李卫,去把那个德川宗界给我提溜来,我看看他汉话学的怎么样了!”

“嗻!”

不消一会儿功夫,李卫带着一个矮子缓缓走了过来,正是多日没有理会的德川宗界,这货自打伤势养好了之后,每日便被那个通译变态似地监管着休学汉语,但凡有一点儿疏漏,这通译就一通劈头盖脸的抽打,这些日子下来,德川宗界遭的罪,在他自己看来,已经到了无语凝噎的地步了!

“德川宗界!”胤礽扣着指甲缝儿,眼皮子随便撩了一下。

“在!”好标准的汉话,虽然语音中透着一点儿浙江的口音,但是那不是他的错处!

“看来学的不错嘛!”胤礽美滋滋的看着德川宗界,轻轻点了点头。

“好!今儿我有事问你,回答的好了,本贝勒说不定有朝一日一高兴能送你回你的东瀛去!”我可没说是哪个部分啊!

“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德川宗界闻说双眼放光,还拽出了句成语来!

“好!上路!我问你,这东西你们东瀛有么?有的话有多少?”胤礽半路来的时候儿绕了趟西苑,顺手拿了戴梓给自己配的铳子,卸了弹药,叫李卫递给了德川宗界,并暗暗的观察他的神色。

德川宗界看着李卫手里的手铳,也不伸手接,面色上没有太大波澜,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看了,神情里似乎有些轻蔑的意味。

“尊敬的贝勒爷~这东西我们东瀛有,只是我们的武士道精神还是崇尚佩刀,至于这个,偶尔也会带着傍身!至于到底有多少,这个我可不知道!”

胤礽心里有点儿凉,这小子说话半真半假,他们有是肯定的,只是绝不是像康熙那样停滞在小范围之内,看他那不甚感冒的样子,分明是见怪不怪!

“这回郑家请你们来,你们有没有给他们送这些东西?”

“没有!这东西都很昂贵,我们怎么会送这些给他们,他们可是连我们这回的路费还没有清算呢!”

郑家很穷!

“那他们的火炮??”

“自己找人仿制的!”胤礽想起蒸汽机,一脑门子的懊悔。

“不要骗本贝勒,既然你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为什么要请你们来?”

“……我们提供武士,也有少部分的船只战舰……”这小子有所隐瞒……

“想要在我大清的土地上分得一杯羹?还是以其兴邦之名,欲行黄雀在后啊?”

胤礽眼神儿一下变得犀利,德川宗界方才被胤礽还算礼遇的对待,也没想到这位爷竟然这么快翻了脸,立马儿气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耀耀大清,熠熠之辉。层峦叠秀,境外之地。渺渺仙海,紫气德彰。帷幄中华,亘古流芳。林秀辈出。豪杰仰慕。日月同辉,寿与天齐。百折不挠,骑虏之强。人杰地灵,源远流长。物华天宝,盖世无双……”

靠!这货行啊!胤礽这突生的怨气一下子也没了脾气,见这德川宗界可怜巴巴的跪在地上,愣是叫他给气乐了,抬抬手叫他起来“背的不错!就照这个样儿,每日面朝大海念个八百遍,也就算是铭记于心了!”

打发了德川宗界下去,胤礽的心情又重了起来,不是白衣教,不是郑家,更不是东瀛人!那就只有……

国仇家恨,先国后家,难道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胤礽思量了半日,下夜掌灯时分还是提笔写了一份密折,封了火漆,交予了信差……

第156章 有朋自远方来 转眼到了九月,康熙稳坐京中,一如既往处理着朝上的事务。福建的战报频繁送抵,字里行间虽见得出福建的乱局,可也还算在胤礽的掌握之中,康熙的心里也是莫大的安慰。

爱屋及乌,这忠贝勒府自然而然的也就被多多的关照着,清音虽然是胤礽的侧室,这种身份在清室之中也就是个小老婆,娘家又并非显贵,按说她的失踪最多也就是上报给宗人府内部处理一下。可现在这种时候儿出了这样的事儿,嫡福晋瓜尔佳氏也是按照规矩报了卷,可宗人府也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人,本着少担责任的原则,在瓜尔佳氏上报的当天,就被递到了上头。

康熙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胤礽再次遇袭,着实让康熙后怕了一下,虽然对自己这个嫡子有些担心,但更让康熙纠结的却是胤礽提到的手铳一事。

胤礽折子里面虽然并没有直说是自己的兄弟谁谁谁偷着仿造了手铳,可字里行间的意思,去了郑家白衣教跟东瀛人的嫌疑,语气又是避讳良多,不是暗指这帮兄弟还能是谁!!而且又称这回的意图绑架其目的很可能是冲着胤礽身上的火炮图纸去的,这不由得康熙不联想到老三庄子别院中丢失的那一箱子手雷……

朕狠心杀了老三,难道还要再逼着朕再杀一个不成!

康熙想到了老三临死时的表情,按下心痛,眉头又深拧了几分“胤礽府上的事儿先瞒下,他不在,就由朕来替他查个清楚!”

张廷玉略抬了抬头,赶忙弯腰称是。却又听得康熙说了一句“衡臣,你的儿子们也似朕这些不争气的儿子们一样吗?”

张廷玉一愣,心说皇上这是怎么了?这话问的…怎么听起来这么酸…

“臣的犬子怎可与皇子们相提并论,都是些平庸之才罢了。皇上….”

康熙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眼下这个时候怎么是闲话家常的时候儿,肃了肃心神“说说这个清音!”

张廷玉一听康熙问到了正题,也忙肃了神色“祖籍江南,阿玛曾任过通州一职,原来在京中领了个六品的闲差…四十年的时候儿因为牵涉了刑部弊案的事儿,被免了差事儿,成了包衣,一家子回了江南老家,有一子一女,其女因当年的选秀进了宫,到了德妃娘娘那儿当差,便是清音。那一子并未涉身官门,据闻是自小儿就送到了武当学武,名唤青桐。”

“就这些?”

张廷玉点点头“福晋报案是在这清音失踪的隔日,只说是一夜未归,微臣已经查问过,这清音自从入了贝勒府之后,显少与人接触,事发当时据门房报,说是走得比较匆忙,只带了一个丫头随行。

那丫头在傍晚时分才回了府,说是这清音在街上的时候儿差她去买针线,回来后便不见了人影。”

“走得匆忙….让丫头去买东西….”

……

夜黑的可怕,外间没有一丁点儿声音,胤礽悠悠醒转过来想喊个人递杯茶,睁眼一看屋内中央不知何时竟多出个大木盆,似乎还有哗哗的水声…

忽然木盆的边沿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滴滴答答的顺着修长的手指往下淌血。胤礽霎时间眼珠子瞪得贼大,只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想喊又喊不出声,喉头只发出两声咕咕的怪声,只能眼看着木盆里慢慢冒出一颗人头,虽然整颗头颅都粘满鲜血,但依稀可辨是已经被康熙扼死的老三胤祉….

“…给我血….”

正想拼老命支撑着站起来,忽然这头又变成了一个女人“我是伊利莎白,巴托里~给我血……”

我靠!!血腥玛丽!这又什么情况???老子不是处|女啊!!!

“啊~~~~不是处|女!!不是处|女!!!!!!!”

……“爷……”

胤礽蹭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眼珠子赫然瞪得老大,眼前一下子变成了天光大亮,跟前儿的吸血女伯爵也消失不见,站在面前的是一脸忸怩错愕,双唇颤抖的李卫跟提着刀站在门口儿一脚进一脚出的舒术……

“爷…有人求见…”

“来的正好!谁呀?”胤礽抹了抹头上的虚汗,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方才喊了什么,脚底下麻利的登上靴子,站起来就跑了出去,这梦太tm邪性了!!

李卫跟在后头脚底下都有些虚浮了,与站在门口儿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舒术对了个眼神儿,就跟着胤礽屁股后头出去了。

舒术收了剑,压了压自己波澜起伏的心境,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贝勒爷离家好歹也快俩月了,身边儿也没带个女人伺候着,这官驿里的丫头仆妇自己瞧着都恶心,难怪贝勒爷一眼都不曾看过,看来得给贝勒爷找个女人了,这时间久了非得憋坏了!!

不知道舒术贴心的为自己打算着,胤礽一路想着这个奇怪的梦,脚底下也没慢了分毫,熟门熟路的奔着正厅走去。

正值正午时分,骄阳似火,这官驿的厅堂里却透着骨子凉爽,胤礽一脚跨进厅门,却看见一人背身而立着站在厅堂正中,正瞧着墙上悬挂的徐继海的字儿看的仔细。

瞧这身装扮,似乎并不是显贵之人,且发辫隐隐透着霜雪,古代鲜有少白发,此人估计也是有些年岁了吧。

一路上行来据李卫所说,此人不是官场中人,只因为他拿着胤礽恩师王琰的书信,这才能被放进来。

胤礽故意将脚步声放的大了些,此人显然也是听见了,不疾不徐的缓缓转身,很是从容的微微一礼“散人邬某见过贝勒爷!”

散人邬某?眼前这人肤色白皙,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透着一股子书卷之气,亦如胤礽所料,看那面向,年纪怎么的也得有五十上下了。

他自称邬某,倒叫胤礽心里一热,这个姓氏不多见,放在当今世上,这邬某只能是一个人了!加之他拿着王琰的书信,王琰又曾跟自己吐露过有意为自己寻得一位谋士,想当然而便联想到了这是谁。

胤礽心里有些激动,甭管是正史野史还是小说传奇,这邬思道的名字在康雍时期那都是响当当的,据说雍正得他指点以十年韬光养晦博得最后的胜利,胤礽倒是没有当皇帝的野心,只求自己这个前途未卜的废太子,可以安安然然的逍遥度日。

“听太傅提起过先生,先生之才之志可敬可佩!来~先生上座!看茶!”胤礽热络上前,将起正行礼的邬思道,这举动倒叫这邬思道有些意外,但眼里也少了些生疏。

邬思道也不是尊大之人,即便是被胤礽将起,也没忘了身份,举止上显得谦恭谨慎。

胤礽这也才发现这人的左腿有些跛,看来是邬思道无异了,将其引至上座坐好,自己也随意坐下。

“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也算是有缘分,不瞒先生说,太傅曾向我举荐过先生,我也一直非常仰慕先生的才学,若是先生愿意的话,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得先生一助啊?”胤礽丝毫不掩饰对邬思道的欣赏,这话说得直白,便是连正端茶进来的李卫跟邬思道自己也是一愣,似乎颇为吃惊。

邬思道又想起来,被胤礽止住“贝勒爷言中了,邬某一届无用书生,怎么敢说个助字。”邬思道也是见出了些感动,毕竟胤礽的身份不一般,虽然现在只是贝勒一个,但曾经的太子光环是怎么样也不会抹去的。

“不言重不言重!一点儿也不言重!我对先生的才学真的是仰慕已久,本来也打算等回了京里让太傅帮忙引荐的,谁料先生竟自己来了!”

邬思道被胤礽捧得有些不好意思,掩饰的饮了口茶水,去了些局促,这才抬起头来,眼中清冽一片,似是有些遗憾的意味“贝勒爷美意,邬某感怀备至,可却也不能不婉拒贝勒爷呀。只因四爷对邬某有知遇再造之恩,让邬某无以为报啊!”

啊??被老四先下手为强了!!唉~只怪自己遇上的这些破事儿牵绊,到底是错过了。

胤礽一叹,毫不掩饰的遗憾扼腕。倒是叫邬思道有些措手不及,倒显得有些理亏一般。

“那先生??”既然他跟了老四,王琰不会不知道,他这么一来,到底是什么意思?老四那头儿就没个忌讳?

邬思道到底是聪明人,见胤礽欲言又止,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我来这里四爷知道,太傅也知晓邬某与四爷的这层关系,何况这回来除了替太傅带封信给贝勒爷之外,四爷也有话儿带给贝勒爷。”

“哦?”胤礽随手接过邬思道掏出的信,信封上是王琰的笔迹,摸起来还挺厚,不知道是什么事儿,竟写了这么多。

“福建打了这么久,即便是京城之中有华彩跟保险支应着,但是眼下这个时候儿,也该是皇上要秋猎的季候了。

今年不比往常,万岁爷这回去除了固有的意义之外,还有一条!”

胤礽一副一知半解愿闻其详的表情,邬思道捻须笑了笑“贝勒爷忘了去年的减丁了么?”

胤礽被邬思道这么一提,眼前第一浮现的是老太后那张泪眼蒙蒙的脸,去年她圣寿之时,曾央求自己以征讨大将军的功绩,换她科尔沁一族人丁的性命。

坦白讲,胤礽骨子里觉得这主意变态,可这是满族老祖宗为了平衡外族人数,掌握绝对的霸主地位制定的祖制,自己不是没替太后求过,可谁知不但康熙不予理会,就是那些朝臣也是一副慷慨激昂的脸。加上又遇上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一耽搁,竟拖延了下来,眼下这事儿又被提上议程,胤礽却没那个能力阻止!

“科尔沁乃至各部刚刚收了重创,人丁不用刻意减少,已经减了大半了。再说,现在福建这个局势,皇阿玛这么做,就不怕那些外族们再起异心?”胤礽打仗打的头都大了,想起康熙跟自己那帮兄弟们战争狂人各个都有墨索里尼希特勒的本质,都不是省油的灯。不愿意过舒心日子,没事也能搞点儿事儿出来的特异体质,真的是感到力不从心!!

要是康熙再因为这事儿再搞出个起义什么的,胤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出杨广那样的事儿,妈的,为的就是个消停!

“减丁十年一期,自打入了关就一直是这么个惯例,每每伴在其后的便是朝廷在经济上的大力抚恤,那些外族也都有这个自知之明,倒不至于构成什么祸事。

四爷的意思是,秋猎行赏在即,也是要大笔的银子流出,福建的战事又没个定夺,四爷想讨贝勒爷一个准话儿!”

解放战争还打了八年呢!康熙自打亲政那会儿就立志剿灭白衣教,妈的还不是到现在都跟野草一样,生的天南海北遍地都有,他不敢问康熙,怎么就能舔着脸问自己来了!自己也没闲着啊!!

“孰轻孰重啊?你就没问问四爷?要不让他来玩儿两天,我回去替他管银子去!”胤礽脸一肃,态度变化倒叫邬思道一愣。

“四爷也不是这个意思,贝勒爷行军打仗自是辛苦非常!即便是皇上也是体恤尤嘉,四爷也是关心则乱!”

哼!关心则乱!他是添乱!

“我不打,并非是拖延,只是不想伤了更多无辜罢了!白衣教固然可恨,他们在民间也没什么光辉可言,老百姓无非是惧着他们的武力罢了!

福建连年祸事不断,本就民生不济,百姓对朝廷也是怨声载道。这回白衣教能得势,这些不能不说是个因由!

所以我并不主张强攻硬夺,老百姓无非是想要涂个一日三餐日子安定,此回我打算恩威并施,以民利胜民力,岂不皆大欢喜吗!咱们大清虽然兵多将广,但是能真正用在战场上的不多,先生别忘了除了要对付白衣教以外,还得日夜防范着隔海的郑家。我也一直相信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真正能虏获人心的还是人心呐!”

邬思道若有所思的看了胤礽一会儿,习惯性的捻了捻胡子

胤礽抖开了王琰的信,微拧了眉头,随手递给了邬思道“先生看看”

邬思道一惊,暗诧自己已经言明身份,怎么这个贝勒爷却丝毫不减外道,这份儿信任倒叫邬思道觉得弥足珍贵,不觉也是一阵感动,掩饰在眼底,伸手接下了信。

王琰信中言明了对康熙收缴瓜尔佳氏父系一族的兵力的怀疑,言语之间似乎有叫胤礽敛兵权的意思,倒叫邬思道心中着实一惊,这王琰也忒不淡定了,难道索额图的前车之鉴都成过眼云烟了吗!

方才邬思道满以为这信无足重轻,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件重量级的事儿,这王琰的意思要是露出了半句,只怕他不但乌纱不保,便是连这贝勒爷自己也得跟着受累。可他竟对自己毫不避讳,此为何意?

“万万不可!!只当这信邬某不曾见过!”邬思道脾气也怪,拿了这信掀了熏香炉子就填了进去。

胤礽哎了一声,一脸苦瓜相,那后头还有自己老婆的家书呢!方才没顾得看,这回算是交代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实在力不从心,事儿多的烦死!!各位亲抱歉了哈~~这篇我还没写完,不得不半道停下办事儿去,又得出门儿了,哎~~~~~~~

第157章 老八走着瞧 话说福建战事四起,虽然福州城内一片安然太平,但是城外的炮火声却是隔日不断的。因着胤礽夸出的海口和许下的承诺,每日里都有不少于几十名来投军的民夫,此时虽然也是用人之际,可这些人也无非是抱着混口温饱的心态来的,赶又赶不得。

起初,李卫寻回来的粮草还算充裕,可也架不住这么多的人吃马喂,眼见城中的流民越聚越多,而军队的供应则更是不可削减,粮仓里的存粮每日都在减少。这一切的一切让主管民生的于成龙于大人如芒在背,胡子白了好几缕,头发掉了好几撮儿。

于成龙不是没有去跟胤礽反应这件事,可胤礽的意思依旧是以德服人,只告诉于成龙依旧照单全收,再坚持些日子。于成龙本也是个好面子的人,一直拿着自己与廉吏大于成龙比肩儿,即便是真有难处,也是轻易不肯将事情做绝的。可这么坐吃山空下去也不是办法,眼见着知府衙门内设的暂存粮草快要见了底儿,也不管胤礽是不是一看见自己就唑牙花子,一大早乘着顶小轿施施然的奔着官驿去了。

“先生这是片面之言!古人也不可尽信于此!否则你说是天圆地方,那我问你,若是照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岂不是要摔下去了?便是摔下去,又是摔到了哪里去了?”于成龙一进门儿,就是一阵心寒,自己急的都要撞了墙,可这贝勒爷呢!他在干嘛?着了件儿中衣,衬裤,在小院儿的中间儿支了张棚子,旁边瓜果梨桃儿,冰镇梅汤,正口若悬河的跟个同他打扮差不多的老头儿连比划带说。听着二人完全没有没有一句靠谱儿的话儿,却似是争执的正在话头儿上,于成龙心里万分的不是滋味。

进了小院儿,于成龙知道胤礽的脾性,也不敢多言,只是讪讪然站在一边儿,等着胤礽能抬眼儿看见他。

“于大人!你来的正好!你说说看,这天地是个什么形状?”自打于成龙进了门儿,胤礽就瞧见了,见他行了礼就自己退在一边儿一脸的愁眉苦脸,也不说话,自当又是来发牢骚并没有什么重要事情来办,也就没急着理会。这会子跟邬思道掰扯不清,想起旁边儿还有个于成龙,就揪着他也来问上一问。

“……这《吕氏春秋》中曾说天道圜,地道方,圣王法之,所以立上下。且夜观星幕天似穹庐包拢四方,想来,该是天圆地方的吧……”于成龙心里憋闷却也得回答,心道管它方不方圆不圆的,若是等老百姓都知道没粮食了,闹出乱子来,只怕我能看见的就是四四方方的棺材板儿了。

“迂腐!守旧!!这就是思想狭隘,眼界不宽!你们可能想象日后会有能够带我们上天入海的机器,可知会有探测宇宙洪荒的可能?唉~算了!连抽水马桶估计你们都想不明白,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胤礽摇头晃脑自古嘟哝一番,到是叫邬思道和于成龙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心说这贝勒爷不会是魔怔了吧…….什么上天入地的,莫非是地藏王??

“咳咳~~贝勒爷…微臣有事要秉…”于成龙看了邬思道一眼,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

胤礽正沮丧着,听了这话,方回了些神色,看了看邬思道,“邬先生不是外人,有话但说无妨!”

于成龙吞了吞口水,稍迟疑了下,启口道“贝勒爷,城中粮草不济,咱们再这么接济招安下去,只怕是要穷途末路哇!”于成龙这回也没拐弯儿的说,索性用了个很严重的词儿。

胤礽心里也不是不知,自己原先所定战术无非是当年八路军打小日本儿的政策,先笼络地方集散力量,再践行渐施,慢慢的将白衣教逼到一处,再行穷追猛打。

可胤礽忽略了台湾郑家的基础,他们也不是傻子,虽然上回的海战遭了重创,可眼见这样的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他们岂有放弃的道理,愣是连渔船都充作战船,专拣胤礽出兵剿匪的时候儿时不时的跑到内海沿岸地区骚扰滋事,弄得施世纶见天儿能骑着马在还防线上跑个来回的,搞得那些兵卒也是苦不堪言。

也就是仗着武器稍微强大一些,这才不至于吃什么亏,否则,照他们这样的散乱无章的打法拖下去,真真是要把胤礽活活拖死了。

胤礽半天没有吱声,于成龙不敢抬头看,邬思道却在一边儿看了个满眼,这些日子胤礽真是什么事情都对自己没有隐瞒也不避讳,所以即便是施世纶于成龙这样亲身参与其中的官员们不怎么清楚的内幕军情,邬思道也能听个全本儿,胤礽的担心他是知道的。

其实这几日邬思道筹谋再三也已经为胤礽想了一条计策,只是这计策不到非不得已他却不愿告诉胤礽。一来他想看看这个传说中似乎如有神助的前太子这回会用什么样的办法来化险为夷,二来吗,这主意它对不起四爷呀!要非心存国家兴亡之心,且这前太子似乎对自己报以知己之意,他邬思道也不会这么干!

“陈大人跟八阿哥是皇上委派下来的钦差,但凡这样的事儿,没有不取陈奏的道理,你都与他们说了没有?”

于成龙老脸一红,虽然这上陈实情也是本分,可怎么这会子从贝勒爷嘴里听着,就好像我于成龙多鸡婆,去打小报告一样。虽然明着不好听,可他也没说错,这事儿自己是曾去找过陈廷敬跟八阿哥胤禩。

本以为这两人也会同自己一样着急,不求他们能实打实的把问题解决了,可好歹也能帮着自己说上句话吧!可谁承想,那个陈廷敬还好说,听完自己的陈述看了粮仓账册之后,皱着眉头静默了好久,最后说要去上表万岁爷,过几天给自己答复,话说这话还是他五天前说的,昨儿个硬着头皮再去,就被挡在了驿馆外头,说是陈大人去仙游巡查去了。

这八阿哥更绝,心不在焉的听着自己说完了事儿,摆着同往日一样的温雅笑容,一笑很倾城的甩了一句话“这事儿我说不上话啊,据闻这回筹措的粮草便是从仙游第一贪腐那儿追缴来的!我虽对福建了解无多,也不知道这福建各处的官场中谁是清官谁是贪官。不过,我二哥的意思,叛军攻城之时所杀的,不都是贪官污吏吗!眼下咱们也算是频传捷报,攻下一城就缴没一处贪官污吏的脏银,想必这仗就是再打个一二十年,估计也是不成问题的吧!!”

这位八阿哥说完这话,拎着副钓竿儿,只留给于成龙一个华丽丽的背影,就悠然见南山去了。只剩下于成龙在原地干喘了半天。摸不清楚这八贝勒爷是不是再给那些贪官儿鸣不平,还是随口说着风凉话呢!福建要真都是仙游柳道和那样能力的贪官,那这福建不用什么郑家跟白衣教来捣乱,只怕早就水深火热了!

于成龙左右为难,总不能说自己找过这俩人,一个写折子告你去了,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勤等看笑话儿呢吧!

胤礽看着于成龙面红耳赤的模样,想想也知道这斯去过是没跑儿,只是这俩人自然不可能会给他什么解决的办法,说不定还冷嘲热讽了一番,不然也不必这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来。

正说话间门口儿李卫跑了进来,原来是胤禩跟陈廷敬两个一起过来了,邬思道不在乎于成龙在不在场,可对于胤禩这个皇八子还是有所忌讳的,听罢他们来了,起身跟胤礽告了辞,一瘸一拐的朝后堂去了。

要说这陈廷敬,在京中的时候儿那也算是眼高于顶了,即便是对于阿哥们的有意招揽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从来不曾理会过,其忠心的程度不敢说,只是像陈廷敬跟张廷玉这样的臣子,自是有他们的聪明之处。

可是到了福建以后,陈廷敬越发的觉得孤独了,他本心是想过来帮衬着胤礽这个康熙打心眼里就喜欢的儿子来谋事。可惜到了此处才发现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位贝勒爷行事作风自己这把老骨头根本不敢苟同,不得已也只得中日闭门不出,一心一意充作康熙情报第一手中转站站长,每日里都拿着个笔杆子奋斗,乐此不疲。反倒是这个平日里不怎么乐意亲近的老八胤禩,还能站在自己一边儿说上几句话,这也就不由得二人最近走得近了些。

“八弟跟陈大人来的正好,于大人正与我说着福州城粮草的事儿,这回八弟跟陈大人过来,皇阿玛不是给了银子了吗,八弟看看是不是寻个时候,到邻县去买些粮草。”

胤禩淡然一笑“二哥说这事儿,我也不是没这么想过,只是…皇阿玛交代了说是将这些银子用在兴建船厂上,没有皇阿玛的旨意,谁也不敢妄动啊!陈大人您说是不是?”胤禩纤白手指拿起桌上的青瓷小杯,笑的很温煦。

这话他倒是说得不错,康熙的折子里却是这么说的,胤礽也是气结,陈廷敬历来唯康熙马首是瞻,他本就不赞同胤礽这种以德而治的法子,这会子说不上是不是乐见胤礽吃瘪,竟也跟着胤禩点了点头。

胤礽气结,这就是官僚主义啊,以前没他们在,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现在说好听的是康熙调任他们俩过来帮衬着自己打理福建的民政事项,倒像是给自己装了两个监控探头儿,反而事事掣肘,难以施展。

“二哥,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二哥还记得那些各县官员吗!前些日子不知道得了哪儿的道儿,也随着逃难的百姓混进了福州城,丢城弃官的也不敢来见二哥。

变着方儿的寻到了我那儿,也算是表明了心智。况且二哥在这件事儿上有欠妥当,他们既然能逃过一劫,也说明命不该绝,按说惩处是应该的,只是也没有就这么罢免了他们的道理。

我跟陈大人商量着,不如复了他们的原职,叫他们各自出些银钱,表表心意,城岂可无官呐!一来这也是帮着二哥解了个燃眉之急,二来吗,也是省下日后因此再出了什么乱子,万一他们伙起来闹到京里头,皇阿玛那儿也不好交代啊!”

好你个爱新觉罗胤禩,你这是替他们来说和来了,瞧见又把那几座城抢回来了,那些狗官心痒了!你胤禩权且充作好人,到我这里来做说客,成了都是你的功,不成的话,看来你今儿所说的这些罪将来都是要往我这儿安的了是不是!左右都是你落好!我胤礽岂不是成了玩笑,里子面子都没了,日后说话行事还不都成了放屁!

胤礽拧眉不语,背手在院子里走了两趟,胤禩的这番说话,陈廷敬跟于成龙眼见都很赞同,自己此刻如若不允了,却也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何况此时正是非常时刻,粮草也是个大问题,搞不好闹出乱子,自己这黑锅就背定了!

胤礽来回踱了几步,未防胤禩瞧出慌乱,故意走得缓慢,心里自在计较。

“他们能捐多少银子?”胤礽当初打算叫这些官员自生自灭去,没成想竟能叫他们逃出升天,眼下胤禩又说他们能拿出钱来。捐的少了,自是没脸叫这老八跑来做这说客,可若是连逃难出来的县官儿都能凑出战备的军饷粮草来,这岂非是变相的表明了他们是一群贪官!到时候就算治他一罪,他们也屁不敢放一个。

胤礽面上并没多少慌乱,反而还带了几丝笑意,胤禩看的一愣,刚想回答,却也想到了这处,胤禩不是笨蛋,这挖坑自己跳得事儿,他还轻易不会去做,稍稍迟疑了一下“多少是份儿心意,能拿出多少来,他们也不曾与我说明白,我也不好说!”

想把自己摘出去?晚了!小样儿,就知道你得这么说,既然你不会挖坑自己跳,那就让二哥给你挖!

胤礽一笑,心里有了主意“可想也是,逃难出来的,身上能有多少?再者说叫他们这些个外城的官员捐银子,咱们又岂有坐看的道理,不若这样,李卫!!”胤礽仰脸朝院外头唤了一声。李卫想来就守在门口儿,胤礽话音刚落下,他人已经闪身进了院子,几步走过来“爷~”

“去客栈里头把邻县的那几位官爷都请来,我有话要说!”

胤禩一见这阵势,心里不知道胤礽要搞什么东西,加上这小子招牌似的一笑,就更是没底,也唯恐这帮城府不深又急于表现的杀才们说错了话,坏了事情,这一见李卫领命出去,也就起身想要告辞回去,甭管怎么的,也得抓紧嘱咐几句啊!

“八弟跟陈大人还没用膳吧!都快近午了,都别回去了,于大人也一起,就在我这儿将就一餐!”

“这….”

“那就谢贝勒爷了!”陈廷敬倒不客气,一来见罢官一事有缓和,心里也是高兴,二来也是好奇胤礽想要干什么,倒是一扫了这几日的阴霾,已是先一步拉了于成龙转到一边,又问上了正事儿。

第158章 爷您高 胤礽忽然的宣昭,这些个落难官员心里没底但也不敢不去,索性这福州城内繁华地段儿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这些贪官虽然落了难,但也绝不会像寻常老百姓那样弄个偏僻的小院子住住了事儿。依旧出手包下了城内数一数二的客栈,把个客栈后院儿生生的变成了老干部疗养中心,这事儿也让胤礽着实的看不过眼儿。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满处的找,没过了一炷香的时候儿,堂下头就已经跪了八个被胤礽免了官职的弃城逃官。

胤礽几个在堂后吃的满嘴流油,除了老八胤禩漫不经心以外,就属胤礽跟陈廷敬吃的欢实。一顿普通的午饭下来,竟吃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这几位满脸欢颜的来到了前堂,这些自认有罪的弃城官员们才收了忐忑,可一个个的竟莫名的抖了起来。老八原想在上座的时候儿偷偷递个眼色,打个手势什么的,这下也都没了辄,瞧着下头跪了一地抖得筛糠一样的几人,哀声叹口气,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胤礽黑绒皂靴在地上趟了这么一趟,李卫则随在一边儿挨着个儿的把这些人的品级姓名所属州县报了一遍,叫这几个当官儿的听着着实的讽刺,索性胤礽也没说什么,只是这么走了一趟就回了上座。

屋内氤氲着清茶的香气其中也夹杂了些许的臭汗味儿,屋子里除了啧啧的咂水声时不时的响上一响,便没了别的声音。

陈廷敬跟于成龙虽然对这些落跑的官员没什么好感,但也总是考量着福建官场大方向的影响,本想在开场的时候儿先替这些人说上几句,反正胤礽这位皇子都已经松了口,这个顺水人情送出去,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可话到嘴边的时候儿,眼瞅着这位贝勒爷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也始终没有叫那几个人起身的意思,善于观人面相的陈廷敬也见出了胤礽眉宇间的厌恶之意,索性闭上了嘴,静静的坐在一边儿察言观色。

“都到齐了?”又过了半晌,胤礽咽下一口茶,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不过总算是开口说了话儿,这屋里的气氛也是一下子就活络起来。

“嗻~”下头齐刷刷的一声应,虽是出自六人之口,但音量却不大,听着倒是还不及胤礽咂茶品味儿的动静儿大。

胤礽眼皮子撩了撩,见几个下跪的无不是白白净净,光光滑滑,相形那些饥民乃至为驻守福州昼夜难得歇息的施世纶等官民,对比鲜明,心底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轻哼一声,面上却带着笑。

轻轻一瞥端坐一旁正自闲适的老八胤禩,嘴角一扬,勾了一抹淡笑。

“八爷跟我这儿一再的保举各位,想想各位也都是在福建各省县为官多年的老资历了,眼下咱们收回了城池,一切百废待兴。

当初呢,也是本贝勒一时不觉,只想着怎么输送灾民百姓,竟是忘记了安排各位大人的事,也是本贝勒的失察,好在各位大人在这场战事之中都安然无恙,想来也是天意要各位大人继续为我大清鞠躬尽瘁呀!”

胤礽这话一出,在内的诸位不觉暗暗出了口气,老八胤禩也是顿了顿,暗自的放松了一下。想想自己这回也的确是急于求成,给胤礽来了这么一个趁乱插秧逼他就范,可这硬碰硬又直接的罪人的蠢事儿量他胤礽也不会当堂就变了脸面,混了这么多年了,这点儿担待还是有的,要说是在从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儿,自己将他这一军,只怕他真会当场翻脸,可是现在的胤礽,胤禩笃定即便是他就此把自己给恨上了,他也在堂上闹起来!反正自打那把胤礽特制的大折扇一送来,老八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跟他死磕的想法了!能这么近距离的欣赏着这个二哥吃瘪内伤的样子,于老八来讲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儿了!

“只是…当初递上去的折子想必已经递交了皇阿玛预览,关于各位大人的事儿,可能皇阿玛起了些误会呀……”

这误会不是别人造成的,正是不久前胤礽彻查各县乡的时候自然是翻出了不少的烂帐,气头一起,一纸奏折就把这几个人给参了,只是那个时候,这几个人散落民间,不知道下落,否则也早就叫随后而来康熙朱笔御批的四个字“酌情而定”给发落了。这祸头正是胤礽自己,此刻他兔死狐悲惺惺作态的样子,看的下跪六人牙齿和血吞,老泪往心里流,嘴上却不得不说着“奴才有罪!”这等谦卑的话语。

“唉~各位大人也不必如此,办法吗也不是没有!”胤礽此话一出,下跪的六个连忙仰首睇看。

胤礽不失时宜的抿了口茶“将功抵过!”

“将功抵过?不知道贝勒爷要咱们怎么个补法啊……”六人之中不知道是哪个,跪的最靠前的一个白须老头儿浑浊着老眼抬头看过来,神色很是恳切。

胤礽轻瞥了一眼,又朝着老八的方向看了看,嘴角扬了个浅笑:“这事儿你们还得感谢八我八弟,眼下咱们福州城粮草吃紧,银钱也有数儿,八爷就提议大伙儿各自都出些绵薄之力,有钱的出钱,有粮的出粮。

说是各位也想来也愿意为民生做些积德行善的事儿,不若就此尽些绵力,到时候我也好给皇阿玛表表功说说好话,这个道理,想来不用本贝勒说,各位也都是懂得的!”胤礽意味深长的一笑,兀自端着茶杯饮了起来。

要说这几个人为了能混进福州城内,可是没少使银子,想要巴结上老八这棵“乐善好施”的大树进而能攀上胤礽,就更是没吝惜过花钱,个人孝敬给老八的银钱那就老鼻子去了,否则老八也不会这么替他们说话,时时的把这几个人挂在嘴上。按说对金钱的热衷程度总不高于对自己仕途和姓名的考量,但是那些心甘情愿花出去的银子,跟现在胤礽所说的捐赠却是两种感觉,总是有一种被耍了的挫败感,这让几个人心里不大舒服,几双眼珠子似有若无的都朝着老八胤禩的方向瞄了瞄,心说这哥俩儿不是伙一起糊弄我们那点儿银子的吧?怨怼不敢说,打探虚实的心思总是有的。

老八早在胤礽说起自己名字的时候儿就险些喷了茶,想要矢口否认,却忽的想起自己几日之前似乎真的跟于成龙说起过这话,眼下于成龙也在场,大丈夫说话落地生根,反口是抵死不能的,只是当时不过是揶揄的玩笑话,怎么这会子被胤礽当堂拿出来一说,搞得有一种吃里扒外的感觉。

胤禩不敢直面几个官员递过来的恍惚眼色,也不好在此时告诫他们不要太过张扬,谁知道这个胤礽一肚子坏水儿憋着什么事儿呢!只能暗地里偷偷瞪了眼佯作镇定的于成龙,强自咽了口茶。

胤礽虽然没有直视这些人,却也知道这堂上的眉目官司已经是打了几个过场了,见没人回应,也不好干了场面,干咳了几声,将眉头一皱,茶杯撂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这也是不成文的事儿,今儿个我也是看在八爷的面子上才给你们指了这么一条明路。这么说吧,即便是如此也不尽然能解决了你们的问题,一念之间可是青山废柴的差别,怎么个章程,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哼!”

见胤礽面上有些不郁,下跪的几人也不敢再大放厥词,只是这除了钱是不是真的能如胤礽所说,官复原职还在其次,关键是姓名是不是真能保住还真不好说!这不跟明抢一样吗!而且还不能叫他立个文书!

可这个霸王也不能就此得罪了去,若是真的给他惹急了,不用等到圣裁的那一日,这位爷就能有各种方法整的这伙人求死不能!

几个人相互间瞅了几眼,还是跪在最前面上了年岁的那个先自怀中掏出了一卷儿的银票朝上递过去“为人父母官自当为民生社稷出力,下官无能,只能略尽些心意尽些绵薄之力。”这带头的是仙源县的一个知县,在福建三个州府做过官儿,资格算是老道,贪腐的资历也是最深,为官之道也是深谙其间,加之其人攻于城府很是有些小心机,这些日子不知不觉竟成了这其中出谋划策的那个,那几个算是后来小辈的,自然要看他的表率。一见他带头掏了银子,余下的五人也都争先恐后的赶忙掏了腰包儿,将打着卷儿的一叠叠银票送到了胤礽的眼前。

胤礽表面上点头微笑,可只有离得近的胤禩看的真切,胤礽的眼神儿始终冷的叫人心颤,再低头瞧着那几个一脸的谄媚期许,暗自摇了摇头,也不再言语。

陈廷敬自打听了胤礽的那番话,就惊愕在当场,揉揉眼掏掏耳朵,直到那带头的掏出钱来,陈廷敬这厢才如梦初醒,却也禁不住的身子发抖,额角出汗。这这这….他这是卖官呐!!还做的如此招摇过市毫不遮掩!最最不能让陈廷敬忍受的是,他竟然打着万岁爷的旗号,这几个贪官也真正昏聩了,竟然能相信这忠贝勒心口胡诌的几句昏话!万岁爷圣烛高照何等英明,漫说这忠贝勒甩了你们放任生死都不带过问一下,早早的就讲你几人的卷宗归了档案房,高堂除名了!又怎么还会重新启用,官员任免岂是儿戏!当真是笑话!就这几块料,也得亏了老夫还曾为你们说过情,这会儿看来,都该斩立决!!

陈廷敬蓝着眼珠儿看着李卫将一托盘的银票打散开来呈给胤礽过目,经过自己时无意一瞥那上面的数目,当真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都说这福建土地贫瘠民生疾苦,户部每年分发给福建地方官员的奉银,自己当初都觉得有些微薄,可看看这一个个出手的数目,随便捡起一张已是抵得过我老陈半年多的俸禄银子,哪里像是郊县蛮地父母官的手笔!佟国维当朝第一相怎么样!他敢不敢能不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来!!

各种羡慕嫉妒恨自陈廷敬的眼中迸发出来,直想起身就此拂袖离去,不想再看这污秽之事,心中已是起了告病回京的想头。

胤礽自然是不知道陈廷敬的心理活动,看了眼李卫端过来的盘子,点也没点,直接叫李卫把这一盘子的银票尽数塞进了于成龙的怀里,倒把于成龙激动地够呛。

“再有…初时各位大人也并未跟本贝勒禀明原委,这各州府的执事父母官本贝勒也已经各自做了安排了,若是现在调换的话,一来不利于稳定民心,二来吗,各个州府的事儿也正是个紧要时候,恐怕会于治理不利!所以官复原职吗…想来有些难度!若是平级调动的话,不知道各位大人是不是愿意呢?”

平级调动?这词儿听起来新鲜,理解起来倒是不难,这不就是说虽然不在原来直属的地方儿当官儿,但是换个地方儿官级品阶都不会改变。

下跪几人得了胤礽如此允诺,心里自是一阵狂喜,险些老泪纵横,直给胤礽扣了几个响头,把胸脯拍得噼里啪啦响,一番指天指地表够了忠心,这才一一打发了下去。

老八各种羡慕嫉妒恨,对胤礽此举也是无限感佩,虽然眼红胤礽能如此聚敛钱财,但更让胤禩眼红的是胤礽之所以敢这么干,完全得益于康熙的忍让,临来之时康熙放给胤礽一言可决的绝对权力,便是胤禩心中最大的痛处!

待各人散去,李卫退在胤礽身后,给胤礽松懈肩膀,也是满眼的犹疑:“贝勒爷,您来这么一手儿,还是当着那陈大人的面儿,今儿他没当场发作了,奴才已是觉得他审时度势了!瞧他临走那眼神儿,奴才担心,只怕又得是连夜的快马出城,又参您一本了!”

胤礽笑笑,满饮了一口香茶:“哪儿还顾得了这么多,传个令子下去,先把城门给我把好了,许进不许出,待爷先写好陈奏的折子先他一步送回去,也别平白的担了个卖官索贿的污名!”

李卫笑了笑,想起一事,却又皱了眉头“爷~您可是允了他们官复原职了?那平级调动可是这个意思?咱们真的要给他们复职不成?”

“你个狗儿!倒是想到了这处,你领会的倒是不错,大致是这么个意思,只不过…爷可是按着咱们这头儿的编制这么算的,你且先捉摸琢磨你自己个儿是个什么官品又是做的什么差事?”

李卫闻言暗自琢磨,自己算是贝勒爷的门下,五品官职,却无头衔官阶。自己好歹还算是个京官儿,这跟各地方的官员还是有差异的,即便是各县郡上的州府三四品官阶的官员,见了自己那也是要行礼问安的。这几个知县知府充其量大不过五品官阶,若是按照爷说的平级调动,那可以任的官职还是多了去的,甚至是看城门的守备,在京里那也得是五六品的官阶,可这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想到这里,李卫似乎明白了贝勒爷的意思,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爷!可真有您的!!”

第159章 官字两个口怎么说都有 胤礽的行动也很快,没有让那几个贪官等得太久,在隔天的一早,就派人把上任的保举信挨个送到了几个人的手上。只是这所任的官职,却与几人原本期望的相差千里。

“安大人,咱们这明摆着是叫这贝勒爷给耍了啊,交出去这么多的银子,再瞧瞧咱们现在……若不是现在寄人篱下,外面又兵荒马乱的,我真想即刻收拾了回我的湖北老家去,好歹置上些田产,也好过在这里丢人现眼的,”刚刚下了职的原通义县知县陶大元摇了摇头,摘下头上砗磲顶子的帽子看了眼,愤愤的丢在桌上。

“连个翎子都没有!还说什么复职正六品,可却在这儿干着从七品的差事儿,你们猜怎么着,我今儿一进那衙门口儿,竟是叫个从七品的小小中书来了个下马威,没办法,人家那是顶着京官儿的差职,这口气憋得!唉~~”

“你那还好呢,好歹也还是理着以前的那些事儿,大不了就装个哑巴也就是了,想我原先响当当安抚使司副使,现如今落得个驻守城门儿的差事,就这样随随便便来个着了甲胄的,我还得小心谨慎的伺候着,别看那官帽顶戴上比咱低下,可保不齐说出来就是京里头上三旗的人!这滋味儿真tm不是人受的!”

“唉~~”

一声长叹从居长的那位老资格嘴里发了出来,抬了抬胳膊哆里哆嗦的勉强端起一只茶盏,想想自己混迹官场一辈子,好歹也算是这一方的一个人物了,谁能料想老了老了,竟又做回了小小的理问,今儿个还被人交代抄写了一天的州籍县志,摆明了整人吗!!

“咱们给了八阿哥这么多孝敬,他就插不上一句话吗?”

听闻有人提起了八阿哥,这老头儿暗自咽了口茶“八阿哥…所托非人…所托非人….往后啊,还不一定怎么着呢!!唉~~~~~”

几个人消停了没几天,憋着一肚子的怨气,索性原先也不是什么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官儿,偏还就每日做着琐碎繁杂的差事,本来就落差大,现在更是越发的提不起精神气儿。

有一句老话儿说的好,屋漏偏逢连夜雨,也该着扛着这几个人倒霉,偏就是担着这么几个闲职的差事,还给干出了事儿。

农历九月二十日是安奉仁的六十五岁大寿,当了几十年的官儿了,一直都是风调雨顺顺风顺水,被人捧在高处,虽然现在落了难,明着是被贬了差降了职,以后也不知道这项上人头能不能坐的牢靠。可即便如此,到了这种日子也是难免的想要张罗一番,图个热闹人气。

寄人篱下的丢城官员虽然比不得昔日的排场,可也不能凑合了事,所以这个安奉仁安大人早就给些位同僚上了帖子,在福州城内的拜月楼里摆了宴席,请的人也不多,几个跟自己一趟落了难的自然是落后不下。深谙事故的安奉仁又想尽办法靠着自己为官多年的这点薄面,好歹是把近日一起共事的一些同僚们也一并请了去,拜月楼这上下一二层的地面儿,竟也占得满满当当的。也不敢挑在天光朗日之下明目张胆的进行,只是选了下职以后,在几个同是患难之人的陪同下,一行人喜笑颜开的朝着拜月楼走去。

可偏巧在这一日的子时时分,城门楼子让人砸得山响,却是施世纶派来的信使,因为一场海仗下来,施世纶损失了几门大炮,剩下的也都淋了水,不怎么好使,可海事上防不胜防,施世纶不敢怠慢,连夜差了人打算到城中火器营之中调取十几门火炮还有一些弹药物资。

按说这不是什么难事,胤礽早就有言在先,万事都得为战事之需开方便之门,不得贻误!可话又说回来了,即便是忠贝勒有了这句话,可福州城内的战备物资库房也不是说开就能开的。关系一个省份安危的火器,自然是被重中之重的保护着,没有胤礽戴梓跟几个负责的官员的联名签署那是甭想拿出去的。

按说这些都与这几个被名义复职的贪官儿毫无瓜葛,胤礽也断然不会将守库这种重职派发给这几个连自己的大本营都弃之不顾的落跑官员的。可事情赶了巧儿了,胤礽带着几个官员晌午一过,就打后城门儿出去沿海岸说什么出去考察去了,直到入了夜也没见回来。

能负责开库门拨调物资人力的几个官员不是不在就是被请去赴宴去了,剩下的小兵小卒也没那个权力开库,所以尽管施世纶派出来的差使在库房门口急的团团转,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直到更鼓敲了三下,胤礽带着一队人马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之时,这可怜的小差使才抹了把鼻涕眼泪,算是找着正主儿了。

胤礽闻听以后也不责难,看了施世纶上了火漆的文书,二话不说,差人调配护送,便沉着脸带着李卫转身隐在夜色之中。

拜月楼里灯火通明,福州城内的街上早就没了人影,隔着一条街便可耳闻不远处的一片推杯换盏之声,胤礽引着一对人马立在不远处的街角,打了轿帘儿看了看,几不可闻的自嘴角儿发出一声冷笑。

隔日的一早,这些昨夜还宿醉未消的几个连责官员们,便被人掀了热被窝儿,锁拿到了福州衙门的监牢里,愣是连因着什么也不知情,还是在牢头儿的嘴里知道了昨夜的事儿,也便自觉停了在狱中哀嚎喊冤的劲头儿,一个个犹如丧家之犬,竟在一夕之间露出寥落的神色。

那几个本来就不招待见的则更是惶恐之极,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刮子,昨儿个一副寿星老模样的安奉仁更是急白了好几绺头发,暗道自己时运不济,怎么偏偏赶上这么个时候儿摆这一席。

胤禩一大清早醒过来漱口的香茶还在嘴里含着,听闻了这一夜的变故,也是眉头皱的死紧,含在嘴里的那一口茶竟是咕噜了两下,咽进了肚子,兀自忍着恶心,匆忙的换了衣裳,就出了门儿,直奔着胤礽那儿去了,原因无它,昨夜的那一场宴席,自己虽然到场寒暄了一番,早早的就回来了,可论起来也是脱不开干系,胤礽没叫人来传自己,可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多多少少也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到时候在福州城落个渎职轻慢延误军情罔顾黎民的罪名还尚好说,怕只怕施世纶那边儿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这事儿势必就得抖落出去,到时候要是招致了康熙的冷脸,那是大大的没有好处的。

胤礽这厢在屋里生着闷气,想着福建这一方的烂摊子,心里着实委屈,想想京里宅子中的家眷也是久未有什么消息,心里一时起了思乡的情致。想想自己只怕天生就是个流落异乡的命,前身背井离乡不说,就是做了这个天潢贵胄的皇子,怎么也是这么个际遇,有心想要撂挑子回去,大不了遵循历史的轨迹,该谁当大任谁当大任,可是眼下骑虎难下,只怕自己这厢人还没到京里,弹劾的折子就已经满天飞了,到时候恐怕更是难有个容身的地方儿,康熙喜欢这个老二不假,可跟他的万里河山比起来,胤礽深深的知道,这些个儿子那是屁也不是的!

正自叹息的时候儿,忽然听见脚步声,抬眼儿一看,竟然是这几日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那位年姑娘。赶忙收了一脸的萎靡之色,换了一副面孔笑了笑。

年玉瑶手里端着一个盅闪身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盈盈笑意。这年姑娘是谁,胤礽不必自己出声找人查证,身边儿包括李卫在内的几个内侍早就在这女子进驿馆的当天就出去调查了,关于她是年羹尧妹子这身份,胤礽还是着实的吃了一惊,但是想想京里的那几个兄弟,但凡是对那位置有些想头儿的谁没派个人过来瞧瞧自己这边的动静,老四好歹现在明面上还算是太子一党的,也唯独这老四做事儿这么谨慎,同样是派人,唯有他派了个女人过来,也不知道他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只是这丫头到的这几日,胤礽有心把她放在身边儿看看她的动静,发现她并不像存着什么恶意,也就没怎么提防。

年玉瑶来这儿倒是没别的事儿,看胤礽几日里奔波劳累,昨儿个闲着没事干,竟跑去靶场一带打了只燕雀,一大早的去了后厨忙乎了一通,竟也做的像模像样,整个房间之中弥散着一股子肉香。

胤礽在京中的时候儿,几房的妻妾也都是每日里变着法儿的弄些好吃好喝的来讨胤礽欢心,相隔万里之遥,又赶上这么个心境儿,胤礽一时也是感慨非常,神思恍惚着,却被一双端着瓷碗的素手给唤回了心智。

年玉瑶不知何时已经承了碗汤端到胤礽面前“贝勒爷,尝尝我的手艺,比你那些厨子们如何?”

胤礽伸手接下,勺子拨了拨,浅尝了一口也未咽下,只是趁着抹嘴的空当儿,把这一小口的汤水吐到了手里捏着的帕子上,假意擦擦嘴“味道不错,看不出年姑娘还有这等厨艺。”

“早年的时候儿,随着父兄常去遛马,偶尔就打些个野味,野地里有什么啊,甭说还有这一后厨的调料,即便是没有,我也能做出些滋味来!”年玉瑶面上满是笑意,眼里飘忽着,似是也想着从前的旧时旧日。

胤礽笑了笑,心道这女娃没什么心机,年玉瑶想着心事,一低头瞧见胤礽正看着自己,面上一讪。恰巧这时李卫打帘儿闪身进来,才避免了尴尬,自顾站到一旁假意拾掇着碗筷。

李卫朝着年玉瑶瞧了一眼,打了个千儿“爷!施家军麾下左翼将军藏青昨儿个跟十三爷合伙儿打了场好杖,贝勒爷也是算的精妙,咱们故意是受的那两座城池果然成了白衣教争相进驻的地方,爷这一招瓮中捉鳖委实使得精妙,这帮孙子进去以后就甭打算出来,这俩城相邻相近,咱们两处都埋伏了人马,等他们内讧斗得差不多了,十三爷跟这个藏青一合围,愣是把这伙儿人逼的无处可去,在十里坡那儿打了场好杖,除了个别的宵小之辈逃了一二个以外,其余全部歼灭!而且还捉了条大鱼!

眼下十三爷跟藏青都各自复命,估摸着有个一时半日的十三爷就能回来了!”李卫眼里满是光华神采飞扬,胤礽听闻也是心里高兴,倒是一扫了方才的愁绪。

“白衣教若是清剿干净了,咱们也能专心一志的跟那郑家打场好杖了!待会儿你十三爷回来了,先去备上一桌好酒好菜,犒劳犒劳你十三爷!”胤礽听了这话,精神也是为之一振,不管怎么说,白衣教要是能清剿了,福建的战役已经算是完结了一半了,至少肃清了后方的隐患,单单一个郑家和眼下还不敢公然进犯的东瀛还不算头疼!

胤礽起身,也顾不得年玉瑶端过来的汤水,带了李卫就匆匆出了门口儿。

胤礽这边脚步还没踏出前院儿的门儿,就听人奏报说是老八胤禩来了,这会儿就在中堂上等着。胤礽眉头皱了皱,心知他是因为自己囚禁了那几个官员的事儿来的,可也纳闷儿,这几个人到底给了老八什么好了,能让他这么替他们说话儿。

“八弟!这一大早的,怎么就过来了!”胤礽前脚还没踏进门槛儿,声音就飘了进来。正在里面端着茶杯愣神儿的胤禩惶了一下,放下茶杯站起身揖了揖。

“二哥~”

胤礽做了个请得手势,自顾坐在了上座,等着侍婢上了茶,胤禩也没再开口说别的,胤礽瞧他规行矩步的样子,真有点纳闷儿这小子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儿啊!

“八弟~刚才听闻十三弟才打了场胜仗,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才想着今儿就派人去把你跟几位大人找来,没成想你倒是一大早的就顶门儿来了!”

老八闻言一愣,面上一闪即逝的怨怼,却转瞬就换了一副喜形于色的面孔“十三弟被二哥派去围剿白衣教月余,辛苦了十三弟,好在天佑我大清,也算是大功一件!二哥保举用兵调度有功,这回回了京里,皇阿玛必会嘉奖,十三弟也免不得加官进爵,自塞外之后,十三弟这也算是守得云开了。”

胤礽听得出老八酸溜溜的口气,十三是自己跟老四这边的人,这回临来的时候,老八也曾明里暗里的没少进言康熙,想要让十四阿哥胤祯随军出战,可却被康熙驳回了,老八暗地里没少运气,这回胤祥立功,康熙必然少不得褒奖,说不定还能重获宠信,老八视自己跟老四为劲敌,如今十三若是重又复用,形势上对他大为不利!

“这个还得等回了京再说,这场仗可还没打完呢!八弟今儿个来…莫不是真的有什么心电感应不成?”胤礽不欲与他在这事儿上行口舌之辩,十三这一回来,战略上还有好多部署,自己这一天的事儿可多了去了!

老八对胤礽所说的心电感应毫无概念,愣了须臾,决定假装没听见“那倒不是…昨个儿听说安奉仁几个惹出了乱子,毕竟是臣弟给保举的,臣弟也是担心施将军那边的情况。”

果然!

“唉~八弟呀,难为你一片宅心仁厚,那几个就犯不着可怜他们,不过万幸的是,倒是没有贻误战机,只是这事儿兹事体大,这个节骨眼儿上若是民心不归,那可是大大的不利!这几个废柴,不配你回护着!”

老八听闻施世纶那边没耽误什么大事,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本来这回来是存着给他们几个说话的心思的,不管怎么说,这几个大把大把的银子送了,若是不帮他们,难保他们不乱吠,自己这回来本来就是打算杀了柳道和这个狗奴才灭口的,这事还不知道从何处入手,又多几个要杀的,岂不是心力交瘁吗!

本来老八也不是穷的非得靠着这几个狗才的贿赂才能行事的份儿上,可谁承想福建竟然乱成这样儿,福州城里的官儿几乎都是胤礽重新选配的,胤禩压根不敢贸然的行事,自己又被胤礽暗地监看着,也不能动的半分,只得绕着圈子从别的县找缺口,奈何乱世纷争,这些个平时唯唯诺诺的狗奴才们也是知道了现世许是有今没明儿的日子,竟一改往日谦卑,个个都见钱说话,搞得老八气银子没少使,事也拖拉着,心里怨天诅咒打算秋后算账还是后话,眼巴前儿那银子可是使了老鼻子去了,若是不想法再筹措一些,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

“臣弟绝不是维护这些狗才!只是以朝廷为本,不想伤及宦场根基,徒让皇阿玛再添愁绪罢了!

若是放在京里,这等狗才就是杀十个,臣弟也不会姑息!”老八被胤礽一席不痛不痒的话,一下子就给打成一丘之貉了,情绪上有些失控,笑脸儿也没了,就差把胸脯拍的噼里啪啦响了。

“好!我就知道八弟不是那个意思!那就照八弟的意思办,严惩这些王八蛋,也好帮八弟正身立影,看他们谁还敢说我八弟拿人手短,包庇姑息养奸!”胤礽满面红光,笑逐颜开,一副赞许的样子瞧着胤禩。

胤禩此时已是哑口无言,瞪着双眼一副含冤莫白的样子。谁的意思?什么意思?哪个说我拿人手短了?哪个说我包庇姑息养奸了?这事儿昨儿个夜里才出,莫说是老百姓,只怕是睡得实成的守备官员到现在都还尚不知情,还能是谁说的!不就是你说的吗!!!

第160章 陨殁 月余不见的十三略微清减了一些,胡子也续了起来,少了些白净温文的书卷气,餐风露宿让他的面颊变成了小麦色,倒是多了份粗狂豪迈。

正步走进来的时候,胤礽恍惚了会儿才热络的走过去,直接将这个兄弟一把抱住,由心的高兴很快感染了十三,即使有些不适,也还是在这个二哥的背上拍了拍,露出了以往的笑容。

二人相携着坐下,胤礽反复打量了一番这个十三弟“胤祥,这场仗打的好啊,生擒了几个白衣教残党,二哥一定好好在皇阿玛跟前保举你!忠敬成直勤慎廉明,十三弟,你对的起这八个字!”

胤祥被胤礽这么一夸,很是不好意思,尤其是对这八个字的评价更是不解,拱了拱手“二哥别这么说…哦,对了,说起这个白衣教的残党,二哥还认得呢!”

“哦?”

“就是二哥假扮东瀛人混进靖安城的那个陶大呀!”十三说起这话,免不得透着笑。

胤礽也是一奇,听说自打自己那回冒险从靖安城骗走了粮草之后,这个陶大犹如丧家之犬一样,白衣教还下了江湖海捕文书要捉拿此人,只是别看这人胸无点墨,却也算是福大命大,竟然在清兵跟白衣教双方围剿之中遁迹无踪,没了音讯,这回胤祥能遇上他,倒也算一桩奇事了。

“这家伙倒是命大,他倒是好胆,那时候咱们拘了柳道和之后,一时都没闲着便回头去缉捕此人,而且白衣教还多番追杀,他竟能逃出升天,怎么这回还叫你给抓了!”

“也是凑了巧了,据他自己说,他自知罪责难逃,四处躲藏也不是个办法,总想着立个功也好回去将功折罪,也是这小子走运,藏青他奉施世纶的命令收复祁阳县围剿白衣教的一个分堂,也不知道这堂主什么本事,只是看着这陶大不惜冒险用自己拿几十个残兵营救的劲头儿,就知道他这是押宝呢!

也得亏有二哥提前的部署,叫臣弟埋伏在那荒僻之地,也才正好将这一伙儿想要打此潜回台湾的残党们,也算是将福建大部分的白衣教清剿干净了!”

胤礽在胤祥的肩膀上拍了拍,点了点头。“既是你拿下的,就交由你去审问,眼下郑家与白衣教互为勾连已是事实,想必白衣教真正的根基还在台湾岛上,这些个余孽除了给咱们制造混乱以外,估计也不知道什么事儿,审完了怎么发落,你拿主意吧!”

十三拱手领命,复又坐下,拾了杯盏咂了一口“刚才在前边儿怎么没看见八哥?”

提起老八,胤礽不禁一笑,自己个儿可是帮他老八把那昭贤若市的虚头表了表,不过就是替他在福州城跟军中收买了下人心,将处置那几个狗才的事儿交给了他办,谁知道这老八也是个要里要面儿的,不但面子上要做的公正不阿,里子里还想着能堵上那些知情人的悠悠众口。

这天下间岂有两全其美的好事儿,以公谋私公然防水他自然不敢,顶着压力严惩以后,果然在众官员之中着实的损了回名声,这家伙竟然气的一病不起,躺在驿馆的房中再没出来过!

胤礽笑了笑,兀自一叹:“水土不服吧!听说病了!”

十三一路风尘扑扑,只在辰时歇息了一会儿,胤礽不忍他太累,兄弟二人没说上几句话,就被打发到后堂的房里歇着。行至后园儿的时候儿,忽然被人叫住,转头一看,却是一清丽的女子,眉目如画,自己并不认识,可瞧她那神色,分明就对自己很熟悉。

“找我?”十三没什么架子,索性调转身走进了几步,却也保持着距离。

年玉瑶福了福,径自走近了几步,“十三爷,奴婢是是四爷门下的,家兄是年羹尧。”

十三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却也稀奇年羹尧的妹子怎么会在二哥的官驿之中,她找自己有什么事儿不成?

“原来是年姑娘,不过…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大哥叫你来的?”

“此事说来也是凑巧了,不过我来福建,是替我大哥转交给十三爷一封信。”年玉瑶言罢,打袖管儿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胤祥,接着就看了看四周给胤祥福了福竟转身走了。

胤祥拿过信封一看,确是四哥胤禛的笔迹,顿时心生疑惑,忙不迭打开细瞧。

纸上内容不多,开篇的是几个名字,说是这几个人尾随老八而来,不知是什么底细,叫他私下里查探,先不要告诉胤礽。另外还说自己派了年羹尧屯粮在江浙一带,但除非到了胤礽穷途末路之时,要胤祥揽下召粮的差事,也算是做个功绩。

胤祥皱皱眉,又将纸上的人名儿看了看,便将信纸揉成一团,攥在了手里。

夕阳西下,院落亭子里对坐二人,正举棋博弈。可非但谈不上一个静字,反而还显得有些激烈。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贝勒爷怎么能起手反悔!岂非君子所为!”邬思道胡子一翘一翘,显见气的不轻。

对坐胤礽丝毫不理会这话,依旧衔着手里的棋子,一会儿落在这处,一会儿又拿起来落在另一处,邬思道这等画外之人,竟也给他气的眼白多过眼仁儿“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这样冠冕堂皇不尽人意的话岂可尽信,先生才学卓著见解独到,不该如此迂腐!”

邬思道本来对这胤礽的棋品就有待商榷,正脸红脖子粗的不知道该怎么揶揄他,谁料到这厮竟接茬儿开始辱没孔孟之道。虽然邬思道不是迂腐之人,也觉孔孟之道已近千年,实难与时俱进,有的地方却是互为矛盾,可自小读着孔孟长大的,心里这番道义还在,何况自古不论哪朝哪代皆崇尚孔孟,千年不变,怎么到了这贝勒爷口中,竟是这般轻贱口气。

邬思道当下愤愤撂下一子,将脸孔一板:“冯梦龙一届狂生,此言有悖先贤,实乃玩笑之语,儒家并不提倡,贝勒爷倒是拿来引用,不过一盘棋罢了,似乎扯得远了!”

胤礽也不是吃干饭的,后世之中虽然孔庙依旧繁盛,但西学的引用跟自小数理化的熏陶,实在是难以理解古人对这位先圣的尊崇,讲话之中不免就过多冒犯,若是换着对方坐的是康熙也还则罢了,可这邬先生,胤礽自书中得知此人,对其料事如神帷幄运筹的心智很是佩服,何况他帮着老四谋划江山,其间有意也好无奈也罢,暗里的手段哪一个不是有违先圣先贤之道,想当然的认为此人不会近迂,此刻听了他这话,倒是一愣,转而也拧了眉“先贤先圣我可并未辱没,只是时过境迁,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天道周周循环罔替,列朝列代沿袭下来,这孔孟之道之中也并非句句珠玑,所谓人无完人,只能说孔老夫子那会儿人姓本善罢了,轮到了今时今日,哪里还有那份纯良。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孔孟之道在于教化人心,也只对尚有人心者管用,我认为若说起治国平天下,法家儒家定要并用!便是这也不能近善!”

邬思道闻言脸色都变了,慌张的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连棋子都拿不住了,当啷一声落在了棋盘上,掉在了平位二八路上,竟让胤礽食黑棋三子,此局大定!

“邬先生,你输了!”胤礽得意拍手大笑,完全没有了方才那一副慷慨陈词的模样,邬思道却不能如此洒脱,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深深的瞧了胤礽一眼,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

“不就是输盘棋吗!玩不起!”

胤礽一人正自捡拾棋子,忽觉背后劲风一闪,出于本能便将身子一偏,果然擦肩一柄长刀直劈桌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胤礽定睛一看,却是一亲兵装束打扮的人,待这一刀未遂,那人侧眼一睨,眼底闪过杀意,接着手腕儿一翻,便又提到在侧,欲砍杀第二回。

胤礽好歹也是经过阵势的人了,这一下可也吓得不轻,早在这厮提刀的时候就把周围看了一遍,由于是跟邬思道两个对弈,又是在这官驿的中心地带,还是白天,所以胤礽将巡逻的守卫们都赶到了这跨院儿的周边,此刻要是喊人,只怕也得有个八百六百来米的路程,若是闪避不及,待他们人来,被砍个七零八落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也得亏胤礽这份儿临危不惧的沉着,才能让他在这千钧一发扣人心弦的一刻杀猪般嚎出一声救命~便是铺天盖地的棋子撒了出去,生生把那刺客滑了好几个趔趄,也才让胤礽有了几秒钟的转身逃跑的机会。

“纳命来!!!”那刺客脚底下滑了几下,丝毫没改了身段儿,一脚踏在石凳上,借力跳起,来了个空中三级跳,愣是险些撵上胤礽,紧跟着胤礽的后边儿,一刻也没耽误就劈手砍过去。

也不知道是胤礽点好还是点背,竟在这个当口儿,脚底下被自己方才洒落的棋子滑了一下,身子一偏摔在地上,也才凑巧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刀,只是在后背上浅浅的划了道口子,虽然是轻浅的一下,却也见了红,很快竟浸染了身上的暗绿坎肩儿,殷红了一片。

“啊~~疼~~~~~~~~”

“呀~贝勒爷~~快来人呐~~有刺客~~”年玉瑶打偏远的小拱门闪身进来,就听见了胤礽的喊叫,快走了几步正眼瞧见方才那一幕,索性这丫头也有些身手,语音刚落就朝着胤礽跑过去,与刺客打了起来,可这刺客显见是身手不错,年玉瑶这妮子也只不过是有些花拳绣腿,根本占不了上风,但也可缠斗一下,虽说救不下胤礽,但也分了那刺客的心神,给了胤礽喘口气的机会。

这一时片刻间,已是从拱门那儿无无嚷嚷的涌进来好些个亲兵侍卫,即刻间与那刺客交起手来,胤礽也总算是又逃过了一劫。

随后而到的老十三胤祥焦急的跑到胤礽的身边,仔细查看着伤势,见只是皮外伤随即也放下心来,“好胆狗才!竟敢行刺皇子!”十三高喊一声,从旁边侍卫腰间抽出佩刀,随即跳进战场,其余亲兵见胤祥也闯进来,手底下更是多了几分小心,只将重点放在维护十三的安全上,由得他跟那刺客过招儿。

那刺客眼见人越来越多,许是自知逃脱无望,竟在胤祥回身劈将过来的一刻,兀自站定不动,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胤祥自知有异,却收手不及,这一刀正劈在那人的右肩膀上,顿时鲜血飞溅,刀刃入肉三分,几乎砍到了骨头。

十三惊骇收手,也是有些茫然无措,那人显见已经没了救治的必要,瞳孔逐渐放大,继而轰然倒下,这乱子才算是正式平了。

几个亲兵侍卫上前翻找了一番,却查无所获,胤祥随即摆摆手“罢了,似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又怎么会留下线索,交衙门处理吧!”

“嗻~”

胤礽自问打小儿受过最大的伤无外是小时候儿学着老妈的样子切菜切了手指,那已经是疼的呜哇乱叫了,眼下后背叫人划了足有一尺来长的口子,早就吓得脸色刷白,一脑袋虚汗的被胤祥搀扶着朝后头走去。

年玉瑶立在原地瞧着地上的一滩血迹,脸色也是惨白,正搅着衣角儿愣神儿,忽然胤祥飘来一句话“方才谢你了,看不出,你还有些身手!”

再看时,只余胤祥的背影消失在廊子那头。

“哎呦~~轻点儿轻点儿~”

胤礽受了伤,此刻屁股朝天的卧倒在床上,由着随行的御医给他上药包扎,时不时的发出几声惨嚎。胤祥与邬思道听不得这个,闪身到了外间。

由于邬思道是老四的幕僚,这事老四自然不避讳这个十三弟,所以二人也算是旧识,说起话来也近道,不用云山雾罩语焉不详的。

“这么说二哥之前也被行刺过?”胤祥听闻邬思道说起前不久胤礽上街被人追杀的事儿,很是愕然。

“倒是不像!那回的人若是想要取贝勒爷的姓名易如反掌,可他们的目的似乎是贝勒爷身上的图纸,所以只是劫持了贝勒爷。可这回这刺客,方才听贝勒爷所讲,似乎就是想要取贝勒爷的性命!”

“先生怀疑是在京的几位阿哥派来的人?”

邬思道点点头又摇摇头。

“邬某怀疑上回劫掠贝勒爷的人才是某位皇子指使的,而至于要说他们敢贸然的行刺贝勒爷的话,眼下还没那个胆子,至少现在在这福州城乃至福建境内,他们还不敢!因为一来福州大乱,现在能牵制这一切的只有贝勒爷,若是贝勒爷没了,福建必然大乱!那皇上势必彻查此事,这等祸国殃民的事儿,万岁爷是绝迹不会放过的!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此人已经有了万全的把握能避祸于乱,或者……

不好!!十三爷~快派人去看看那戴梓是否安全!!!”

十三闻言大惊,也是明了了邬思道的意思,赶忙唤来李卫,叫他带人去看看戴梓那边的情况。

胤礽服了药睡得很早,胤祥与邬思道守在正堂的门口儿,直到天已经浸墨的时候儿,门口儿歪歪晃晃跑进来一个人,正是李卫。

走的近了,胤祥见他一脸的慌乱,汗珠子淌了满脸,心中已是沉了一半儿,连同邬思道两个起身迎过去,却听李卫喘着大气道:“不好了…十三爷,邬先生,那戴梓死在屋里已经两日了,戍守的兵士说因为戴先生平日就深居简出,只要是画图做工便不许任何人打搅。何况那院儿里也是三不五时的有人巡逻守卫,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竟是没人知道戴先生已经遇害了两日之久……”

“那些图纸呢?”

“奴才查看了,并没有任何图纸手稿…”

“果然!!”

第161章 迫击炮之父 戴梓被刺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没有瞒得过胤礽,午时刚过,正蹲在地上查验戴梓尸身的仵作被忽然出现的阴影挡住了门口处射进来的光线。逆着光线虽然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也能从来人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跟阴郁以及他身上散发的淡淡药香上判断出来。

“奴才给贝勒爷请安,”仵作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恭恭敬敬的叩了个头。

胤礽没有理会,静静的走到了戴梓尸首旁边站定,“戴先生是怎么死的,死时可有太大的痛苦,”

仵作被问的一愣,原本打算应玚的官面话也压在了喉头“回贝勒爷话,刺客善用长剑,且用剑极准,一剑毙命。戴先生死前应该是有过片刻的疼痛,时不至半刻…”仵作声音渐歇,只因稍一抬头瞧见了胤礽一双攥的青白的拳头。

“不用再查验了,别搅了戴先生安息,去选一口上好的棺木,将先生装殓,下去吧…”等了半晌,胤礽有些飘渺的声音才传下来,仵作微微动容,应了一声便收拾了工具悄然退下。

屋内静的出奇,外间的光亮也照不进来多少,整个屋子弥散着一股硝磺跟血腥混合的味道。

胤礽缓缓蹲下,静静看着戴梓已经泛出青白之色,死气沉沉的脸,往日那双总是泛着晶亮神采的双眼,也早就澄出一片灰白色,了无生气。

胤礽伸出手慢慢覆在戴梓半睁的眼眸上“戴先生,你一定会青史留名的!闭眼吧,那张未完成的草图算不得什么,他日祭拜你的时候儿,我会将我记得下的更多精良图纸都烧给你。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会替你报的!!”

身后逐渐近了的笃笃的木棍敲击地面的声音宣告了来者的身份,胤礽没有回头,只是稍微收敛了一下情绪,却忽然想到历史上的戴梓已定的命运,流芳宁古塔永不回还,饥寒交迫而亡。自己对戴梓百般的维护,也曾以为这便是替他改变了命数,可到头来,还不是一样横死异乡的下场吗!那自己呢?是不是到头来也会跟戴梓一样,绕了一大圈儿,平白的担了许多辛苦跟磨砺,结果也还是注定成为一场又一场权力阴谋中的炮灰。

“邬先生,你说一个人是不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命运,即便是侥幸的避过,日后是不是还要付出更惨烈的代价?”

“许是!不过邬某更信得过人定胜天,否则,一切都按照命定的话,那这人生一世岂不是太过无趣了吗!邬某一个残疾都尚还存着僭越之心,贝勒爷大好的前程,还怕的什么!”

邬思道感念胤礽对这戴梓的一番情谊,将身比身,自己跟这戴梓只不过都是权力场中双方博弈的兵卒之棋,他日自己到了这一天的时候儿,不知道能不能换的来主子的几分怜惜?想到了主子,邬思道自然想起了老四,想起了自己的立场,想想方才自己的那番话听着似乎另有深意,若是叫另一个听了去,传到胤禛那儿,岂不是又是一番猜忌。

“他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戴先生?忌贤妒能还是只单单因为戴梓是我胤礽的人?若是当初我对这戴梓不闻不问,任由他生死,是不是他反而能活?我不过是想让戴梓发挥他的才干,来振兴我华夏大地,让强虏不能轻易进犯,难道区区一个戴梓还能比那些存着虎狼之心的人更具威胁不成?哈哈~~”

若不是场合不对,邬思道真想为胤礽这番话叫声好,再把酒言欢畅舒胸怀。只不过,那手伸了出来,却又慢慢的退了回去,只是叹了一声,并未多说。但心里也不由得对这个平日里不拘一格又圆滑多诡的贝勒爷另加青眼,甚至生出了股子相见恨晚的念头。

因着戴梓的亲眷都在京城,适逢这个战乱时候,请旨康熙叫他们赶过来给戴梓吊唁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兴许还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胤礽也只得将此事撂下,只是差人去捎了口讯,但是却破格不避忌讳的在官驿之中为戴梓设下了灵堂,并且要求凡是在福州之中的大小官员都要前来吊唁,算是为这位命途多劫的机械奇才尽最后一次心意。并且在福州城城郊处选了一块福地将戴梓下葬,让他安眠于此。并在坟前立誓,他日回京定要上奏康熙为戴梓树碑立传,叫他永享烟火供奉,当真是羡煞了一干人等。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胤礽并没有消极很久,反而越发的精炼辛劳,更是把戴梓生前工作的那间小屋儿当作了自己的日常办公室。

半个月后官驿中的人才稍微从戴梓遇刺的事件之后缓了口气,胤礽也减少了衙门里追查此事的人手,各人也才敢见了笑脸儿。只是这安宁维持了不过两日,便随着午后的一声惊雷,散了个一干二净。

这雷声乃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在城郊的小院儿之中忽然震响,接着一股子气浪掀翻了小院儿绝大多数的屋顶,直将内院儿的青灰瓦片轰到了前院儿偏门后厨厨房那口大锅里,惊得刘厨子半天没缓过神,自以为哪里做错了事儿,得罪了灶王老两口子。

据事后福州城内官方消息,那一日几乎城内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那声巨响,并且看到了被官府征用的那片京郊院落方向窜起一根黑柱直插云霄,宛若一条黑龙破地而出腾空入云,那股子黑气直到晚霞满天的时候儿才渐渐消散,只不过满城之中都弥散着一股子硫磺硝石的味道,散了很久。

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儿的,竟谣传出贝勒爷在那处炼丹,竟炼的地龙升空这种境界。人心惶惶,城内一时道教盛行,街头巷尾多出了不少道士。

只不过自打那日以后,凡是由京郊小院儿那出去的人足有小半个月伴有不同程度的失聪失神的状态,与人交流基本靠吼。

话题拉回事发当日,一众失魂落魄的侍卫仆从自滚滚浓烟之中,在已经废弃的小院儿里刨出了已经昏迷不醒的胤礽,李卫一脸的黑灰没擦,也顾不得两行鼻涕泪将整张脸冲成了斑马线,只是抱着主子爷摇晃个不停。

十三阿哥胤祥火烧屁股的赶过来,却奈何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一院子的人似乎没有听觉似地,任由老十三喊得喉咙都要破了,也只是失神发呆大哭小叫的居多,剩个李卫还会出声儿,只是这小子却死抱着自己满身焦黑的二哥,嘴巴里只会喊两个字“飞了!飞了!”

“加特林机关炮~~”

一声大吼将正倚靠在外间屋子内打盹儿的胤祥吓一老跳,蹭的站起来大步流星的冲进了内室,一眼就瞧见在床上昏睡了两日的二哥诈尸一样坐的挺直,双目圆睁要凸出来一般。

“二哥~~你可算是醒了!”胤祥也不管胤礽是不是真诈尸,一屁股坐在床上,伸手扳住胤礽的双肩晃了晃。

这一晃胤礽倒是清醒了几分,眼神儿聚了聚光,视线集中在胤祥脸上,“快去拿纸笔来!我这会儿算是想出来了!”

胤祥虽然心生疑问,但也还是叫人取了纸笔过来,给胤礽拿了个小案子铺在身前。

只见胤礽一把抢过毛笔蘸上浓墨,开始在纸上画起来,胤祥看了看瞧不出什么名堂,索性就起身吩咐人去传大夫再备些膳食。等回来的时候就瞧见这个二哥捧着那张纸,坐在床头傻乐。

胤祥走了过去朝着那纸端看了下,似是图纸一类,但也看不明白,只是关切的眼神儿看着胤礽,试探的问了问“二哥,没事吧?”

“老十三,去把皇阿玛派来的造办处的那个姓什么的管事的给我找来!”胤礽一把掀了被子,也不顾这一动,竟是扯了肩上的灼伤。

胤祥看看图纸嘱咐了两句,便转身出去差人去了。

胤祥是个周全之人,话说不到,但心思却最是细密,见胤礽画出的东西却是与戴梓那些图纸如出一辙,多少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一时片刻之后,不但叫来了造办处的督办管事方靖而且还连带着叫来了火器营翼长与健锐营翼长。

几人来到了胤礽床前,小屋儿内稍显拥挤了一些,胤祥站在一侧,另几个也都各自行了礼数。“我识的你,近日造办处赶制出的子母火炮准头还算不错!”胤礽伸手指在了方靖的头上,方靖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连忙上前两步区了区身子“贝勒爷过奖,奴才不敢领功,也实在是戴先生的设计精良……”话一出口,这方靖才觉得不妥,戴梓一死对胤礽触动很大,这贝勒爷无端失状了几日郁结只怕也在于此,难得的今日恢复了笑模样,怎么自己竟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看看这个!”果然胤礽的脸色沉了沉,静默了一会儿,伸手递出了方才自己所绘的图纸。方靖哪敢怠慢,赶忙伸手接过,毕恭毕敬的站的挺直,瞧得认认真真。

“这…….这图……恕微臣愚钝……这图微臣瞧不真切……”方靖端详了半天,只瞧得出这图该是个火炮的图纸,只是却不知为何在膛内多出了许多的部件儿跟机括却是作何之用?脑门子也是出了一层的细汗,眼神有意无意的朝着站在自己身侧两旁的那两人瞄去。虽然他们不是造办处的匠人,但火器营跟健锐营好歹也存着百十来门的大炮弹药,他们多少也该能看懂一些吧。

胤礽眼神一暗,知道这方靖的意思,摆摆手,同意这三人一起参详,只是却又想到了戴梓的灵慧,这图是自己研究了数日又经过了实验的失败后,忽然灵光一现绘制出来的,若是戴梓在的话,即便他不能够尽数看懂,但也能看出其精妙所在,绝对不会与眼前这三个同一副面孔。

不过老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三人能吃上皇粮这碗饭,其本身也并不是愚笨之人,三人凑在一起叨咕了一阵,还是那方靖神采奕奕的捧着图纸凑过来回话。

“贝勒爷!这图~妙啊!这机括似是与戴先生交予咱们赶制的那批连发手铳有些相似,只是这回却是装在火炮之内,贝勒爷是想以此道使炮弹连发?如此可谓神力了!”

胤礽点点头,这厮还不算太笨,只是这话却又让胤礽心里有些不爽,那批连发手铳完全是在自己赶赴福建之前交给戴梓做的,赶制的不多,除了留了两把给自己跟李卫备着之外,其他的都给了康熙让他给自己的近身护卫配备着。即便是到了福建自己确实是叫戴梓再赶制出一批来,可是那回为了赶时间,也是叫戴梓亲自率人赶工的,只用了造办处的地方儿跟材料,图纸什么的根本就没给造办处的这个方靖留下过,可这厮竟然可以辨出其中的相通之处,可见他曾看过那些图纸,这也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康熙在京里的时候让他看的,这也就是说,康熙在用着自己给他保家卫国的同时,也并未停止过对自己的怀疑,这一点叫胤礽心里很不是滋味。

“只是贝勒爷,这手铳连发尚还有股子冲劲儿难于卸去,若是加诸在这火炮之上,微臣只恐在打出几炮之后,炮身受不了这股子坐力,会自行炸膛啊!”

“双管儿,之间以冷水隔开,一轮之后重新灌注”没有铝合金导热管散热,这个问题也只能这么办,好在是海战,冷水也是随手可取,胤礽对这个问题倒是不甚担心。

“单发之后,准头已失偏差,这连发炮…不知道出膛之后其准头又如何?”

这方靖也并非草包一类,还能想到这处,胤礽也觉欣慰,只是这问题自己也早就考虑进去,何况这炮自己也没说要做成佛朗宁大炮那样的近身长度,而是按着后世中迫击炮那样的便携式可架可抗的短小精巧的炮身来做。

“以身架炮,方大人觉得准头如何呢?”此言一出方靖等人顿时满眼诧异,就连对此不甚精通的胤祥也是一脸的狐疑。

在胤礽的亲自指导下,大清朝头一门算是初级迫击炮不日问世,试射虽然达不到胤礽设想的连发十六枚炮弹的数量,但能够相隔一两秒打出一颗,连发九枚的数量也足够叫在场之人震撼的了。施世纶乐的老脸开花,直言有此神器,日后还怕谁来进犯!方靖更是激动非常,虽然这图是贝勒爷画的不假,但这第一门的火炮可是出自造办处自己的督办之下,原先隔着戴梓,自己还不敢居功,这回即便是没有自己十分的功劳,捞的一二也是没问题的,他日大捷班师回朝的时候,还怕讨不到封赏吗!当时直把胤礽夸赞的是天上有地上无,神仙一般的人物!

胤礽面上倒是坦然,出口却是给这方靖当头泼了一瓢的冷水。“戴先生身边的草图不过是这具迫击炮的前身,失了便失了,只是这炮的图纸现下已经交予了你方大人,日后若是流失了出去,自己掂量着吧!”

不冷不热的一席话顿时将这方靖浇了个透心凉儿,暗自除了一身的冷汗,胤礽瞧了瞧这方穗,兀自起身走到了炮身跟前,伸手触之。

“爷~给这门炮七个名字吧!怎么的也不能比那子母炮响亮不是!”一直随在身后的李卫看胤礽一脸的不郁,思量着这是又想起了这回来福建的起因,大权独揽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这回自己的主子这么大方就把图纸交了出去,起初自己还不甚理解,现下听了胤礽这话,也能明白几分。

“这炮本有名字,叫迫击炮,爷也不知道把它弄出来是对还是不对,狗儿~吩咐下去,这炮叫什么不必理会,只是,爷想给每一门炮上都刻上戴先生的名字,也算叫他名流千古吧!”

第162章 世事难平 胤礽这些算是初级水平的火炮在当时来讲也算是天降的神器了,加上胤礽因为戴梓被害的事情,在精神上也算是受了不小的刺激,所以福州城内外驻扎的也好还是随时在海防线上听命的差官也罢,都提着十二万分仔细的心思。

福州城内的白衣教余党算是清剿的差不多了,施世纶等没有了后顾之忧,连带着也怕这位主子爷将戴梓遇害的事儿多少归结到自己出兵不速,所以近日内的几场战役打的是有模有样,大大的很挫了一下郑家的锐气,连同胤礽命人加紧赶制的那十来门连发的小型火炮,更可谓是如虎添翼,历经了两日的恶战,不仅将郑家能够出海迎战的十数艘战舰尽数击沉,而且更是发了狠劲儿,忍着恶心领了十艘大船带着两千多人抗了炮直接杀到了台湾岛上去了。

隆隆的火炮声在福州城周边响了好几日,随着海风刮过来的火屑硝烟遮蔽了福州城内上空的日头,但是频传的捷报却着实的让坐守城内的胤礽等长长的舒了口气,胤礽心知,福州这场内忧外患算是将近了结之日了。

又是三日,胤礽跟胤祥两个正在堂内喝着十全大补汤,外面来报说是施世纶大将军凯旋而回,话音还能没落,由打门口儿闪进来一个人,一身的甲胄未除,只去了腰间佩刀,身上脏破不堪,凝固了的血渍遍布在铠甲之上,施世纶将军本就虬须髯鬓,洗白了也看不出干净,何况历经了一场恶战,想必已经是多日不得梳洗了,一身的落魄脏乱可想而知。

但是那乌黑的面上却露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连带一口整齐刷白的牙齿,显得与这幅尊容格格不入。进了屋旁的话没说,当屋就给胤礽单膝跪下了,这时胤礽方才瞧见这施大将军腰间还别着一个包袱,此时行礼数,就给撂在了地上。

“末将施世纶给贝勒爷跟十三阿哥请安!”

胤礽点点头,嘴里半口热汤因为太烫还没咽下去,稍显尴尬了些。一旁胤祥自然知道其中缘故,莞尔一笑,撂下手里的调羹,站起身来,上前扶了一把,将施世纶搀将起身“大将军辛苦了,我大清众将士辛苦了!”

施世纶咧嘴一笑,透着心里的畅快:“这场恶战若是没有贝勒爷那些个神器,还不晓得要打到何年何月,这帮子杀才每隔上几年就要起一回祸事,福建向来是难于安泰,如今趁此机会,一并的除了,从此以往,便可长治久安,实乃是百姓之福哇!”

胤祥点点头也是欣慰:“是呀,福建远离京师,皇阿玛也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加之常年的战乱,却是民不聊生。都说浙闽一带多刁民,实乃是乱世难安,如今白衣教与那郑家都已除了,皇阿玛再行施以仁政,假以时日必是一番盛世之景!施大将军此回功不可没!”

“末将岂敢居功,若非贝勒爷与十三爷调度有序,屡出奇谋,这场仗也未必能打的这么痛快!今日一番恶战下来,郑家的祖业宅基都被我用火炮轰平了,只是可惜,那郑家的老贼几日前先行了一步,倒是得了善终,只他那不成事的儿子孙儿倒是被我拿了,只不过,那老贼的儿子也算是条汉子,我军破门之时,他便拿刀自刎了,可惜不能将他送去法场受那凌迟的酷刑!我只枭了他的首级,也让这恶贼落不得全尸!”

这施世纶一番说话下来,情绪自是激动,话到此处,还不待胤祥反应,只手将地上的包袱皮抖了抖,也是手劲儿大了点儿,竟把包在其内的人头咕噜噜抖落下来,滚到了胤礽的脚底下。

只听得噗的一声,施世纶脸上的兴奋劲儿还没退去,生生被喷了一大口的汤水,尚能闻出人参的药味儿来。再就是嗷的一声,眼前的贝勒爷身形窜起老高,一下子就跳到了桌子的另一面儿。

胤礽对这枭首之刑虽不陌生,但血淋淋的人头却是平生从未见过,今儿算是让施世纶给开了眼界了,要不是胸中还有这么点儿担当的话,只怕连裤裆都得给尿湿了去。胤祥初见这人头也是给唬了一跳,一个皇子阿哥富贵至极的人物,何曾真见过这腌臜之物,只不过虽然心中也觉膈应,但却比不得胤礽那一嗓子来的惊悚。

一日之后,许久不曾见过海面扬帆的景象又出现在福州城海边口岸之处,原是在战后,清兵要来往清点各样物资人员,胤礽也派了几个地反官员,暂且接手台湾的各处要务,总要理出些个名目来,他日也好则个呈递给康熙爷定夺,这些个琐碎之事,自是不需要劳烦胤礽等上心,自是有于成龙妥善安排了。

也不知道施世纶跟于成龙两个怎么捣鼓的,竟然搞出了一份郑家投降的降书出来,当家的不是都已经死光了吗,想来应该是郑家那个难当大任的孙子辈人物留下来的。于成龙整理之后,拿给胤礽看了一下,便规规矩矩的封好,很正式的黄布托盘,连同郑家残党百十余人跟那颗人头一起送抵了京师。

令胤礽恼羞成怒的是,在清点郑家余党的时候,竟然没发现半个东瀛人的身影,询问过施世纶也说是在上岛的当日,压根儿就没有发现什么东瀛人的踪迹。胤礽想想也对,这帮东瀛人最是狡猾,干的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儿,煽风点火挑拨的事儿他们干,一旦事迹败露,第一个跑的便是尔等鼠辈。想必是早早的看出了这郑家大势已去,再没有利用的必要,所以早早的趁乱逃回了东瀛老窝去了。他nn的,实在是可恶至极,当真打量着爷爷没办法追上去收拾了你们不成!

胤礽摔了个茶杯嘿嘿一乐,派人找来了正整军休息的施世纶,“施将军,郑家这回扑腾的这么大,实则是背后有哪些东瀛人的挑唆。到头来倒叫这出阴招蔫坏损的坏种跑了去,我这心头实在是窝火的厉害!”

施世纶唉了一声:“可说是,这帮子杀才真真的可恨,贝勒爷有所不知,数年之前,福建这边偶有动荡不安,明察暗访下来,不管是白衣教还是那郑家,多多少少的都能牵出背后有这些倭人的挑拨捣乱。

可往往咱们一旦予以追查,这帮倭贼就一路逃遁,隔海之遥,往往我辈力不从心。也是苦事一桩啊!”

胤礽心念一动:“那何不索性出兵征讨,做这猫捉老鼠的游戏是何道理?”

施世纶一叹,显出些许遗憾“贝勒爷此言不差,可有两难,第一,倭人每朝对我朝献礼纳岁,我主万岁也称其为友邦,虽然偶有此事发生,但其矢口不认,万岁爷圣烛高照,倒难与他们计较则个。其二,便是那倭国与我地跨海相隔,绵延千里,我军壮士多骁勇善战,可真论起海上行军来,不是我施世纶灭自家的气焰,那实在是与那些常年在水上飘着的倭人无可比拟,何况常言说的好,欺山末欺水,海上行军千里之遥,且不说海上的风吹浪打,即便是后方的接济也是苦事一桩,前朝往前都有此例,无不是到最后偃旗息鼓收兵了事罢了!”

胤礽捻指一笑:“那现在呢?”

施世纶一介武将虽然勇武难当,但也不是没有头脑之人,见主家这般样子,自然以为是该怕马屁的时候了,当即一站双手抱拳:“贝勒爷实乃尧舜禹般得人物,此间所出之火炮神器,实在让施某大开眼界,此仗若非有贝勒爷相助,真不知道又要打到何年月去。”

胤礽摆摆手,并非要听这些虚头吧脑的话:“施大将军不明机械之理我便将话说的明白些,只说前些时日,经戴先生改造的那几艘战舰如何?”

施世纶闻言面上更显精气:“吾辈打了一辈子仗,海上的战事也遇上过不少,各方的舰艘比将下来,无论是速度还是灵活上都比不过戴先生制造的那些,只是可惜……现如今图纸已丢,只怕是再难出个戴先生了!”施世纶没将话说完,只因明白胤礽与那戴梓的机缘,不想又触了这位贝勒爷的霉头。

果然胤礽脸色暗了暗,兀自叹了口气,朝自己的脑袋指了指:“那图都在本贝勒的脑子里,施将军自是不必忧愁,几日叫你来说上这番话,也不过是想看看将军的意思,敢不敢再创出个不世功勋来!”

施世纶虽是施琅之后,但实在吃的是祖上的阴德,施琅一朝将才,施世纶无非是延其之后,平定之才,难有开创之举,虽然常在人前威名赫赫,其实私下里也有自己的苦衷。也总想能再有一番作为,免去人在说话间总是提起先人之名。听了胤礽这话之后,自是明白了胤礽的意思,心中也是一动,加之这位贝勒爷在福建这些日子诸般所为,心中也是信服了大半,但行事上还是些微谨慎,想了想道:“贝勒爷果然是天降的灵慧,只是此事也不可掉以轻心,说句不中听的话,福州平乱覆灭郑家已是无上的功勋,此事若成贝勒爷日后定是前程似锦,可若是不成……

不过属下跟随贝勒爷时日已久,对贝勒爷所作之事自是信服,末将不说旁的话,若是贝勒爷真绝此事可行,又有了万全的准备的话,天时地利与人和齐全,我施世纶自当领命,想不创功勋都不行!”

胤礽点头一笑,又把我推到第一线了,都要我准备,你只管坐船出去,到时候成了咱俩的功劳,败了也是我筹谋未全,你个老贼!

只是胤礽骨子里对这些日本人深恶痛绝,立志要就此除了他们,也算是没白穿越这一回,想想调兵遣将也不是小事,这件事若是等日后回京与康熙商议的话,难保不会就此被否决了。自己没有一点的兵权,往后想要再提起只怕是难上加难,现在山高皇帝远,也是这伙倭人招欠招到家门口来了,就怨不得咱们找上门去讨债了。

时不我待,此事不宜耽搁!施世纶转身出门之后,胤礽随即又招来了造办处的几个能工巧匠,还有造船厂的一些当差管事之流,都算是此等行业中的个中翘楚了。命他们即刻拆解一条战舰照模照样的将那蒸汽机仿造出来,只是要做大几分,这回也不怕什么外传不外传,只要求定要分工合作,不可耽误。

第163章 养廉银子 “洗刷刷~洗刷刷~哦哦~~洗刷刷~洗刷刷~哦哦~~”

李卫一进儿门就听见内室中,自己的主子爷含糊不清的怪腔调儿,不由放轻了脚步,慢步近前,却瞧见自己的这位主子正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嘴里刷来刷去,竟弄出了一嘴的白沫子,李卫大惊,赶忙跑了过去,一把将胤礽手中之物夺了过来。

“哎呦~狗儿,你这是做什么,”胤礽正自刷得痛快,忽然手里的刷子被人夺了去,抬眼一看竟是李卫狗儿,不觉满眼疑问,很是不满的瞪了瞪他。

“爷~您这是吃了何物?怎么口吐白沫?”李卫举着手中被自己夺下的之物,竟是一根木头小棒,上面绑缚着些许不知道是什么的毛发,还有残存的一些白沫子,除却气味有些发甜以外,瞧着实在恶心。

胤礽听了李卫的话,迟疑了一会儿,继而哈哈大笑,随手将那东西又夺了回去,端了李卫端进来的那杯香柚茶,仰头叽里咕噜的漱了一通。

“狗儿,自打到了这儿,爷觉得万般好,唯有这灌口如厕最为不便!”胤礽所说乃是指自己由后世被劈到了这几百年前这件事,但李卫哪里想得那许多,以为是主子爷到了福建地界儿,条件不比京里,所以加以抱怨。

“有何不妥当爷自当吩咐,福州城虽然不比京里,但这些个东西也不是没有,顶不济咱还有京里跟来的造办处,尽可按照爷的吩咐做将出来。”李卫见胤礽并非是口吐白沫,一颗心也放了下来,随手收拾被胤礽随意丢在一旁的几件换洗衣裳。

胤礽兀自一乐,也懒得与他争辩计较:“不是我吹,就方才被你夺了去的那牙刷,我就可说在这大清朝,只怕也是爷的独一份儿!”

李卫闻言,这才走过来细细的瞧了瞧此刻被胤礽亮在手里的毛刷子,白沫已经被他在刚才的杯中清洗干净,可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刷子毛儿,因为沾了水软软的贴在了木棒上,瞧着还真是恶心。

“爷~这是什么东西?您刚才那一嘴的沫子又是在做什么呢?”

“刷牙啊!”

“刷牙?”

“你道那香柚茶能有多大的清洁作用,每日不用到晌午,这嘴里又涩有苦,味儿也不怎么样!爷能受到今日也算是忍字头上一把刀了!”胤礽咂咂舌,舔了舔上排的小白牙儿,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这就能弄干净了?”李卫又仔细的瞧了瞧那把小刷子,眼里很是不解。

“光靠这个也不成,哪能少了牙膏呢!”胤礽言罢,打脸盆架子处取出了一个方形小瓷盒子,打开来给李卫看了看。

李卫小心接下,却是满盒子白色的膏状物体,有股子香甜气,却也有些酸酸的味道。“这是??”

胤礽但笑不语,取了毛刷就着手指头在盒子里剜出了一块白膏子抹在了毛刷上,随便在手心上搓了起来,不久,便冒出了不少白色的泡沫,“瞧见了吧,用这个刷牙,没牙垢,没口气没虫牙!”胤礽自顾得意,虽然这牙膏比不得后世的那些,但以现在的水平来讲,能搞出这般已经不易,也多亏了几日前自己到那兵工厂中走了这么一趟,才瞧见了工匠们在加工火器弹药时产生的氧化酸性物,依靠着自己所学的专业知识,就地取材化学作用出了磷酸氢钙等化学物质,加了些糖酸进去,虽然口感有些涩,但大致上去污的作用还是不错的。

“有这好东西,爷别浪费呀!”李卫不比胤礽的身家背景,穷人家的孩子出身,温饱得济便已知足,哪里还有这些讲究。所以自小这一嘴的牙齿就不怎么好,污黄不堪,口气自然也不清,每每去那欢场之中,不免被人嫌弃,连亲个嘴儿都得顾忌着。这一闻听胤礽这么一说,又瞧见主子爷手底下抹出了沫子,顿觉着就这么浪费了实在是可惜,平日里胤礽也是惯着宠着,私底下二人之间也没什么主仆规矩,所以一时好奇伸手便拿了过来,直接送在嘴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刷的叫一个使劲儿,那白沫子要比方才胤礽弄出的还要多,直顺着嘴角儿流了出来。

胤礽一愣,瞧见那刷子在李卫嘴里搅出了一嘴的白沫儿,实在恶心,牙膏不算什么,东西不难做,只是可惜了这把刷子,那可是自己揪了爱马的鬃毛又在水锅中焖煮了好几个时辰,晾干了一绺绺的绑在小木棍上的,但是扎那马鬃毛的鱼肠线,还是从御医那儿要过来的呢!这下倒是白搭了!

李卫仔仔细细刷了个够,最后却一口将这满嘴的沫子咽到肚子里去了,看的胤礽又是一阵的恶心。这小子却满眼的喜气儿,凑了过来,使手在嘴上抹了抹“爷,好使!奴才这嘴里就从来没这么爽利过!”

胤礽瞪着被李卫用的有些到毛的牙刷,咽了口唾沫,却没接下:“狗儿,喜欢的话就拿去用吧!这个也给你了!我那儿倒是还有一些。”

“爷!奴才谢爷打赏!但这么好的东西打哪儿买的?日后奴才要是用完了,可到哪儿去寻去?”

闻听李卫这话,胤礽一愣,一个主意在心头转了转:“狗儿,你用着觉得好?”

“当然了爷,只是不知道这东西得使多少银子?”

胤礽微一思忖,笑道:“小物件儿,犯不着你出这点小钱儿,日后只管朝爷要得了!”

“奴才谢爷恩赏!!”李卫得了宝贝高兴地什么似的,连着作了几个揖,捧宝贝似的出去了。

李卫的一番问话倒是叫胤礽走了心思,合计着这东西不过是兵工厂制作武器弹药产生的化合物,稍加调配便可将就着用,如果佐以些香料再找些高脂什么的调合好,倒是桩长久的营生。将来若是这福建一处真的成了京城武器设备的制作场所,那么这些下脚料的小玩意儿还不是取之易得的很,倒是便宜,也算是一方的营生,自古吃穿用度皆是民之根本,倒是能长久的做下去,不失是一项得利的营生。

胤礽越想越觉得可行,索性原打算下午要去衙门理务的事儿也打算搁下,只想再去那兵工厂一趟瞧瞧,这便唤来了差役的奴才,打发了去于成龙那儿,说是择日再谈,言罢,便收拾立整出了大门儿。

几日后的县衙厅堂之上坐满了人,除了福州城衙门内里行事的几名官员以外还有调任于此督办船场兵器的火器营跟造办处的主事官员,于成龙陈廷敬这样外调来此暂时临任的京官也悉数到场,老八胤禩跟十三阿哥胤祥自然也都早早的列在了上座,只是这些人从巳时就在这儿候着,茶叶喝了好几壶,望穿秋水可就是没看见张罗着叫人来的二皇子胤礽。其中便有些坐不住的免不得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就连一向自诩沉稳的老八胤禩也难得的显出了不耐烦的样子,与那些不知所谓的官员一起将眼光时不时的朝着老十三的方向瞄。

十三阿哥胤祥虽然在这些人之中相较着似是与这个二哥更为亲厚一些,可这回被叫来也是很突然,胤礽并没有交代是因为什么事儿,可老十三心里没底归没底,也得做出一副泰山压顶不崩于前的架势,愣是学着张廷玉那副老僧坐定的模样,只恨没有同四哥一样随身都带上一挂佛珠,也好搓上一搓。

门外的听差报了声贝勒爷到,这方才打破了一屋子的沉闷气氛,大伙儿甭管先前是什么心气儿,这会儿闻说正主儿来了,也都各自打起了精神该站的站起来,该行礼的那礼数也都做得周详。

胤礽进来的很快,脚底下跟生了风似的,也没理会周围行礼的列为,径自直奔着满堂之上唯一在高处的那张座椅上就去了。

“甭多礼,今儿我有事跟你们商量。”胤礽倒是单刀直入的痛快,下列各位更是显得莫名,也闹不清这位爷现下这一脸的兴奋表情主何吉凶。

大伙儿不说话,向来好做大的老八自然揽下这接茬的事儿,收了礼数重又坐回了椅子上,笑道:“哦?近日福建各县郡之事宜也都是办的是十之*,感恩颂德的公文自是也呈上了不少,二哥做事一项稳妥有序,单这几日便已是将各县郡主事的官员都安派妥了,臣弟跟陈大人倒似是多余,整日里没得就是些闲庭信步赏花看景的事儿,说起来仍是惭愧。今儿个不知是什么大事儿,竟能叫二哥也吝般的没了方寸,只是不知我等是不是能尽这个心力呀!”

自打老八接下了胤礽送过去的那把大扇子,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可说是日趋紧张起来,老八虽然顶着个貌似钦差的身份,可论起事儿来,即不能自做主段也不能拿胤礽怎么着,心里窝火儿的很,眼见着福建的战事算是过去了,自己沾不着半点的战功还则罢了,可这各县郡之中委派知府总理事务衙门的事儿,他胤礽再自己说了算可就真说不过去了,原本依着老八的意思,他胤礽再怎么霸道专横也不至于将这事儿自己包个满档,好歹也得给自己跟陈廷敬两个些面子,得一起商讨商讨吧!届时将自己门下的几个闲职之人安插进来,也好做便宜,可谁知这个胤礽真真是个胆大包天,这么大的事儿,他愣是谁的意见也没问,名册上圈圈叉叉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儿,竟擅自就这么做了决断,只恨得老八险没将一口银牙咬碎,却也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眼下这二货有赫赫战功保身,这些明争暗夺的事儿也不好说的直白了。可老八心里这个气呀,也只能是逮着个机会就痛快痛快嘴儿,旁的倒是不顾了。

胤礽眉峰一抬,扫了老八一眼:“八弟不提二哥还忘了件事,福建大定自当是论功行赏,各州县自有损失,但也并非让咱们大清的官儿全军覆没,摘拨下来,还是有些个有建树得民心的,此次福州顺安,复泰,郁南等几个县郡之知府县官理该褒奖一番,但是那渎职失事罔顾圣恩者则当从重发落,自有战中从其他几个县落跑至福州一地,一如安奉仁为先者其失职之罪尤为该当从重论处,既然八弟抱怨说无事可做,那二哥就不客套了,这些个赏罚之事就都交予八弟去做吧!”

颁施赏赐乃是喜事一桩维人相交最是爽快,算是个美差,可这施罪罚处一事可是是个人就不乐意做的,虽然是奉命办差,可主家儿找不着正主撒气,往往就会把这股子怨气算到办差者的头上,历来是得罪人不讨好的苦差事,而如今胤礽交代给老八要他施以重罚的又不是旁的不相干之人,乃是那几个早就向老八递了贴主动修好庇荫的官员,这么一来,老八是重也重不得轻也轻不得,真真是个为难,眼珠子都瞪凸了,嘴巴张了好几次,就是难有个推脱之词,心下里只恨自己嘴贱,也恨这二货的一副黑心肝!

治哑了一个捣乱的,胤礽心情大好,面上也眉飞色舞起来,懒得再看那老八一眼,只将手往怀里一掏,拿出个小巧的方盒儿撂在桌上,众人的视线自然都被吸引了过去。

胤礽朝着李卫打了个眼色,李卫立马儿几步上前将那方盒抄在手中,而后打开了盖子按着顺序在各位跟前儿走了一遭,要在场各位每人用小银勺子蒯了这么一点儿抹在手掌之中“列为大人,您几位可上眼了,这可是好东西,您几位可都知道我李卫,出了名的臭口李,平日里只顾埋头办差,可从不敢多上半句话,为什么呢,怕人嫌咱寒碜呐!可自打用了这宝贝,您再瞧再看,我就是贴着您这么近,您也闻不出有个什么味道!”李卫言罢,正巧这盒子举在了陈廷敬的跟前儿,这便凑过去,朝着陈廷敬重重的哈了口气,直恼的这老头儿气的直吹胡子,但碍着胤礽的面子也不便发作,只鼓着腮帮子下死劲的瞪着李卫看。

“狗儿,你这是什么宝贝,闻着倒是有股子甜香,还有点橘子味儿,是什么东西?能吃吗?”老十三胤祥见这小子一通卖弄,心里倒是起了好奇,拈了一点儿就往嘴里沾了沾,“嘿!怎么还是凉的?”

胤礽这才走下座椅,到了老十三的跟前儿:“十三弟,这东西可不是吃的,这叫牙膏,是用来刷牙漱口用的!前些个日子我偶然琢磨出来给自己弄着使,倒叫这小子瞧见了,说是这东西稀罕,我这几天琢磨着又放了些磨碎成粉的橘皮跟薄荷,这才有了这股子香甜凉气,倒是爽口!”

“刷牙的?”胤祥听着更为纳罕了,心道怎么这个二哥这么些个名头,好端端的怎么捉摸起这个来了。

“刷个牙哪用的这么多名堂,二哥倒是新鲜!”胤祥这话说的已是极为客气了,福州刚刚安定了没几日,眼瞅着是定民心安社稷的大好时候儿,自己这个二哥偏偏几日找不见人,列项事务都交给了于成龙几个全权打理,当真是视名利为无物吗!

余下众人嘴上不说,但心里不免也跟胤祥都有同感,也就不免收了好奇,也想知道这位爷这是又要做什么了!

“十三弟此言差矣,正因为刷牙是个平常之事,且每日又都是人人离不了的事务,正如同吃喝穿戴一般乃是人之常情常态,此处蕴含之商机乃是不可限量之估哇!”

十三一皱眉头又瞧着自己掌心上的一点点白看了一眼:“商机?就这东西?”

“自然,十三弟是没用过,自然不知道这东西的好处,来来来,咱们不妨一试,自然知道与平日有什么不同了。”随即胤礽袍袖一挥,李卫打外头叫进来一个奴才,先叫他当着众人的面儿吃了一颗大葱,再又递给他一柄刷子一个水杯又剜了些牙膏挤抹在上面,叫他上下左右里里外外刷将起来。

堂上众人围拢过来,待见那奴才口中白沫一出,自是一股子清新之气迎面而来,叫人好不清爽,自然大感好奇,甚至有不知脏净者竟伸手抹了一下那白沫,拿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待那奴才刷罢,李卫便叫他张开嘴来再叫众人近前。由于胤礽所用的酸物质乃是实打实的硫磺酸性,没什么中和剂,故而去污性极强,真可谓立竿见影的效果,方才众人见得明显的一口烂糟牙,这会儿竟也刷的白亮起来,更叫人称奇的是,口中竟没有半点的葱味儿,反而是一股香甜的冰凉之气,叫人纳罕。

“这东西果然不错啊!”说话的是一个造办处的执事,此人也跟李卫一样,有些口气,此刻眼见了不免有些艳羡。

有人开了腔调,自然少不了捧场吆喝的,众人的好奇心再次被调动起来,重又围拢过来对着李卫手里的方盒子指指点点,惊诧不已。

这些都是些什么人!逮个蛤蟆都想攥出团粉来的主儿,胤礽方才的一番说话,加上眼前现身说法的一试,自然很快就参悟了其中的意思,一个个的眼珠子也跟着滴流烂转,有几个反应快的,已经涌到胤礽跟前儿开始买好起来。

这些人自然不是傻子,都晓得胤礽的身家算计是多少,这位爷虽说是皇子阿哥,可经过了那回罚没抄家之后应该是腰包空空了,即便是近年来长进了不少,可一个皇子阿哥一年的俸禄才多少,每个人都是心里头有数,自然按下不表,加之其也是因为手下贪污一事才被波及,量他也不敢再兴那贪污受贿之事,所以这个贝勒爷说不定比自己这个当官儿的还穷。可做买卖都是需要本钱的,依着这位爷以往的惯例来看,这八成就又是一次筹钱谋事的前戏。

以往这位爷的点子那口都是又落名声又赚银子的好营生,只是可惜路途遥遥加上说不上这话,所以压根没有那个机会参上一脚,可如今这位爷在自己的地界上,这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再不出手一下更待何时啊!

众人闪烁其词大致都是一个方向,胤礽也是有这意思,自然心领神会,待到众人说的差不多了,这才摇了摇头,“列为也知道,我胤礽所做之事从来不图自己有个什么发财致富的机会,以往是如今这事儿也是这么个意思,只不过是考虑到福建各处实在是受损严重,哪怕是皇阿玛宅心仁厚下旨再免除三年的赋税徭役,只怕也是难于安抚,要我说其根本还得是自己寻找契机,咱们福建一地,田不比江南富庶之乡,堪堪也就够个自给,渔业尚算发达,只是再发达,那鱼虾也不是铁打之物,只怕是除了拿到市集上卖个粮食钱便再难有所发展。

连年的战乱动荡也着实的叫百姓民不聊生,织造桑蚕方面自然也难于赶上,可话说的好,祸兮福所倚也正是因为这场战乱,皇阿玛便在此修造了大清独一无二的兵工厂,而这牙膏的原材料正是出在此处,实则无可替代,所以如果将此事做的好了,那可说是独揽五湖四海的买卖,这东西没什么成本,无非是铜钱数枚,加上人力加工什么的卖个一两八钱的也不成问题,即便是老百姓们用不起,那那些达官显贵商贾富户呢?何况这只不过是我初步的设想,将来我还要靠着这些东西再弄出个沐浴液护肤品什么的,届时日入斗金也不是玩笑话!

只不过此事我并不打算作为自己的营生来做,所谓树大招风物极必反,我胤礽命中该当什么禄数便是什么禄数,我绝不贪多,这实则是打算作为给官员们的一份养廉银子来使罢了!”胤礽心知现在不比后世,自己一旦离开了,免不得又出些贪官污吏,若是不给百姓们一个长久安治的营生,以及给这些贪官们一点甜头的话,搞不好会弄巧成拙,将来落人口实,招了康熙的忌那就大大不妙了,所以一直以来,胤礽都认为日后的雍正皇帝捉摸出的这个养廉银子是个不错的笨办法,叫你贪在明处,行武从文皆有油水,又可互相监视牵制,实在是个可行的办法,所以也就不顾什么剽窃不剽窃的一并的搞了出来。

众人正自立着耳朵听着,那日进斗金四个大字俨然已经是金光闪闪的摆在面前了,可这贝勒爷话锋一转说是不打算当营生做,那这不是扯淡呢吗!众人正待想要劝慰一番,却又听得这位贝勒爷说什么养廉银子,一时不解,也只得静候听着。

“我打算将这营生算作官家产业,其盈利除却每月的纳税跟各家的分红之外,剩余的就权作福建一方府衙与军营的奖赏银子,只是这银子拿的却也不那么痛快,并非由一州知府随意分配,而是要定期报到户部,再由户部分发下去,领用之人享其利益的同时也要恪守本分不可有贪污丝挪的事情,否则一经查处明白,法场上受那活剐之刑也别心存怨怼!”

这话正似是一盆凉水浇下,但权衡了一下利弊,倒不是个吃亏的买卖,听着意思那养廉银子可是另外给出来的银钱,而且是得之守法,省却偷偷摸摸提心吊胆的又有何不可呢!于是众人又纷纷点头称是,更有甚者当堂指天发誓起来,气氛一时倒是热闹。

直闹到了日头偏西这班人才意犹未尽的离开,而堂上尚有几个按兵不动者犹自沉思独坐,没有离开的意思。

“贝勒爷,这外人都走光了,老臣有句话可是说出来不甚好听,但老臣也不得不讲!这堂堂的衙门口儿上岂可如此儿戏,竟称斤段两的做起了买卖来!而且还是些上不得台面儿,与胭脂水粉相关的营生!贝勒爷那养廉银子倒是个好想法,只是这事也许上表我皇再由三公六部商议之后再行定夺,此非儿戏,也不是那战事不可延误之行,我看贝勒爷还是三思为妙!老臣告辞!”陈廷敬似乎很不买账,言罢便气哼哼的转身径自去了,倒是老八一直一言未发,这会子见陈廷敬走的远了,这才站起身来,一脸的笑模样:“我倒觉得二哥这主意可行,只是其中倒是也有偏失,所谓多一人则多一事,日后有个什么定夺难免要起争执,二哥这想头极好,只是八弟不明,如此好的营生何必要偏给了外人,这些文官们平日里做的是一派斯文,须知其贪将起来,那便是个无底大洞,没有满足的一日。倒不如二哥奏请了皇阿玛,咱们自己出这银子好了,二哥出谋划策费心不少自然以二哥为主,臣弟跟九第他们出些绵薄之力,算是为这养廉银子尽番心力也是好的!二哥您看?”

好你个胤禩,方才晌午的时候儿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现在说话竟这般低声下气,真是利字当头啊!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不是个小事儿,并非亦如保险那样是没本的买卖,这工厂跟匠人们是要先花钱的,自己手头上不宽裕,一人难于成事,可若是真的拿了那些官员们的银钱的话,只怕日后好说不好听,康熙又得怎么想!

胤禩见胤礽攒眉思索,心道有戏,便上前一步,由打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递到胤礽手中“二哥,这是五万两银子,你先拿去筹划着,等回了京里差多少,臣弟便补上多少!”胤禩笑了笑,倒叫胤礽暗自惊讶,心说乖乖隆地咚,这老八到底称多少银子,左一张又一沓的,前后给了自己不下数十万两,这家伙当真不简单啊!

胤礽手上也不推脱,数都没数便纳在怀里,“八弟,这事儿可得快着,战事一完,只怕皇阿玛召回的旨意也就不远了,今儿这么些人在,这事儿势必得传了出去,届时皇阿玛那儿有个什么说话我可说不好,咱们这事儿得赶在头里,生米煮成熟饭,我先把一应事务都给他办了,到时候即便是皇阿玛有个什么想法也得思量再三了,毕竟这福建一地不比他处,眼下皇阿玛可是想好生笼络着,到时候自然是说不出什么。可要是皇阿玛不允的圣旨先下来了,咱们可就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所以一切尽早!这五万两我就收了,唉~也就是盖个场子的先期钱,可咱们还得拉拢着本地的胭脂坊,有他们的助益,我只管这东西精益求精!”

老八

见胤礽收了银子,嘴角勾了勾,兀自点了点头,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与胤礽称了辞,就施施然去了。

第164章 老八是个狠角色,在隔日的一大早就听李卫来报,说是老八胤禩不知怎么的就坠了马,听说伤的不轻,这会子陈廷敬老头儿正张罗着帮着这位八爷准备回京,胤礽一大早儿就赶去了兵工厂,这会子回来怕是还能赶上这位八弟启程的时候儿。

胤礽也没耽搁,当下点了四个亲卫再带上李卫,一行六个人便赶到了码头。离着老远就看见码头上立着好些个人,忙进忙出好不热闹。

“八弟,”胤礽引马快跑了几步,近了跟前利落翻身下马,奔着正仰躺在一张加了抬杆的八仙椅旁,自己这个八弟胤禩此时是一脸的晦涩,脸也肿了半边儿,右腿上绑着很厚的绷带,见了胤礽来了,借着身边哈哈珠子的手臂,想要起来行礼。

胤礽连忙几步上前,将他按住“伤成这样儿,还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二哥早晨去了趟兵工厂,回来方才得知。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儿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是哪个奴才没把八弟侍奉好?

再说,受了伤,怎么不将养将养再说,这么急火火的赶回京里却又为何?”

胤禩没开口,却是一旁随侍的御医院的冯太医往前走了一步:“回贝勒爷的话儿,八爷打由马背上坠了下来,摔断了骨头,老臣瞧过了,得需要一味地皇草跟几味药引一起佐药敷上,方不至于落下残症,而这几味药民间不好全部寻到,只京中太医院常年的备着,这才介意八爷速速的赶回京里。”

胤礽闻言,瞄了这老头儿一眼,心说你当我白痴啊,伤筋动骨一百天,救伤须救急,哪里还那么多的穷讲究,只怕不等到了京里,老八的断了骨头就能长上,我却不信,你还敢给他敲断了再接一回!

“臣弟多些二哥挂牵,愚弟不才,不但不能给二哥分忧,反而还落了累赘,此番回去自当向皇阿玛请罪,倒是昨儿个二哥交代的事儿,臣弟已经转交了陈大人去办,也便劳烦您老再等皇阿玛旨意的这些日子里,多替贝勒爷分担些!”老八朝着陈廷敬微一颔首,这算是把那些得罪人的事儿交给了陈廷敬这老小子,这老小子显见没有想到这一层,也是无知者无畏,不知道胤禩在这里面的勾当,反而接下的甘之如饴,还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相,还当是这位八贝勒流年不利失了准头,竟然坠马受此重伤,殊不知自己替胤禩背了责任和骂名。

望着载着胤禩北归的船队渐行渐远,胤礽轻声叹了叹,想想胤禩肿胀着一张脸孔仍是一副放不下的模样,临行前竟再三的左右提醒将这牙膏粉的生意留与他一股的意思,这便肯定了这老八这是使的苦肉计一招,他必是有什么非要回去亲自操办的事儿才这么做,都等不及侯到康熙召回的折子。这般的父子情,胤礽算是见了。

“爷,八爷这走的未免急了些,咱们替八爷备下的条呈这会子用不上了吧”李卫几步凑过来,阴阳怪气的说了句话,一时叫胤礽收了心底阴霾,转而便是一副与其相差无几的泼皮面孔。

“狗儿,这你得跟八爷好好学着,处事当机立断,对自己个儿也下的去手!那条呈本来也是些卫道之语,皇阿玛看了还真未必能这么快把他召回去,既然他自己琢磨出这么个办法,咱们也就只能备上些程仪聊表寸心了,哎你说,我程仪才给了二百两会不会略显小气了些?”

“贝勒爷哪儿话,再没有谁比八爷更知道您眼下手中吃紧的事儿了,否则八爷也不能出此下策用这么个办法回京去,八爷这份儿手足情谊也实在难能可贵……”

李卫是个人才!这是电视剧里告诉胤礽的,之前也只不过认为是适当的艺术夸大,但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下来,胤礽也觉得这个其貌不扬且大字不识几个的小子委实的机灵好用。

胤礽几日的谋划下来越发觉得在福建一地利用兵工厂化学原料取得便宜的条件,顺便制作一些算不上完美的一般保洁用品,但是即便是如此也还是需要有特别的工厂作坊甚至一些秘料从中调配才可精益求精,也不至于弄出些什么假冒伪劣害人害命的化学毒物出来,基于自己并非是搞化学出身的关系,这种责任重大关系人身的大事他更是不敢马虎半点,所以便决意在福建各处征集一些老字号的水粉胭脂作坊的东家们搞一次合作洽谈,顺便将家族化的管理模式朝着股份制的方向发展,纵观后世之中,国际上做到顶尖的企业哪一个还固步自封在家族管理的模式上,这也是为什么中国几千年来的好东西越来越少的根本原因之一,自私哇!

就在胤礽翘着二郎腿儿眯眼喝茶的功夫,外间儿传来脚步声,是胤礽身边儿的熟人,也是康熙老皇半真半假放在自己身边儿的中南海保镖舒术。

“爷~有好些个人在驿馆门口儿吵吵着要见爷,奴才怕人多口杂多有不便,就自作主张把这些人叫了进来,现在前厅候着呢。”

胤礽一听,也是一愣“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可说了是为着什么事儿来的?难道不知道这驿馆现在直属的是福州衙门?”

“卑职也不甚清楚,只是瞧他们一个个衣着也似不凡,听了些闲语,似是这福州城里经商的人家,只是因着什么事儿来的,他们却是未说。”

胤礽点点头,略收拾了下,就由舒术引着出了门口儿。

胤礽人还没有来到正厅的门口儿,就隔着院墙听到了几句叫骂。“李卫!哼!老朽却是不知道他隶属咱们福建哪个知县衙门下的,执的又是个什么差事,咱们老几位虽说平日里无甚往来,可祖祖辈辈的都靠着这一门的手艺治家吃饭,他李卫凭的什么,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叫咱们献出自家传了多少辈的配方儿!痴人说梦!!

漫说古来没有这个规矩,即便是朝廷的人,此等卑鄙作为也属重罪,哼!欺负咱们上高路远在京城攀比不上谁不成!哼!可他忘了,我早年也是在京里待过的,打量着在朝中咱们就没人么?”

胤礽听到此处已然是心下了然,原来是李卫这小子竟然想到了要找福州城内各家老字号的东家合作办厂,但是瞧着这意思,估摸着这小子言辞之间不得当,想的也是太过简单,就这么直眉瞪眼的朝人家要人自家的祖传秘方,傻疯了人才给你,不给你打出来已经是很客气了,难怪这两天这小子整天介跑的不见了人影,原来竟是去做这事儿去了,只是李卫呀李卫,你的大方向想法是没有错的,竟然能够想到强强联手取长补短,只是谅你小子脑子再灵活,也难于想到后世之中那种强化企业经营的股份制经营模式来。

胤礽人还没进院子,舒术便适时的在门外头报了一句,所以胤礽提步进来的时候儿,即便是瞧见了几个脸红脖子粗正运气的老头儿,耳朵里倒也没听见什么别的话。

“贱民给贝勒爷请安!”说话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身藕色段子面儿的长衫,*小帽儿上嵌了一颗蓝宝石,明晃晃的,身材虽是瘦小了些,眼神却很精亮,给这个老者平添了不少的锐气,此人手中一柄寿星拐杖,站在这些人当中靠前的位置,无论从穿着气度上还是从五行的气场上来讲,胤礽便知道这些人大概都是以这老者马首是瞻,说白了,这老头儿就是他们挑头儿的。

“贝勒爷平乱福建,又在此地多有建树,老朽心中感佩,今日得幸一见,果然人中龙凤才俊风流!”胤礽刚叫他们起身,自己才一落座,这老头儿就送来了一顶高帽子,胤礽点头笑了笑,答得也是从善如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乃是我朝秉持的宗旨,自是该竭尽全力,不过最后能够得胜,也得说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老头儿点了点头“贝勒爷此言不差,一切以和为贵方可都得圆满,福建诸乱起的也是不和二字!”

胤礽闻言便是对这老头儿多看了两眼,心说好个小老头儿,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竟然还敢话里有话的拿着官逼民反四个字说事儿,这也就是换了我这个后世来的未来人,你说这话我觉得不妥也觉得没错,要是换了这身子的正主儿,你小子肯定文字狱了你!

“合不合的乃是事在人为,想当初皇上隆恩浩荡对福建可是采用了很多利民政策,想来老先生也是体会良多,可是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起了祸事,依我看,天时地利人和是一方面,这自己个儿对自己个儿也得知道个轻重好歹,不过很多时候儿,有的人他就不知好歹,就拿那白衣教来说,最是可恼,老先生你说是与不是?”

那老头儿眼中一讪,顿了片刻,心说这话说得直白啊,这不就是暗示我不知好歹吗,难道说此事竟是这主仆二人串通了的,当真是来朝咱们讨方子的不成,若是如此,瞧着这阵势,只怕这位爷更是个难对付的主儿。

“贝勒爷…身份贵重,志在社稷,何等的贵不可言!”心里意思便是,你高不可攀黄带子一个,何必跟咱们小商小贩的过不去,讨咱们的方子去又有何用啊!

胤礽稍一琢磨,这老头儿说话云山雾罩的,却无一不是想要做个好的开场,当年所熟悉的一场场谈判的感觉又有些回来了,心里不禁还有些怀念这些绕来绕去的场面话。也不接他下文,直接端了茶杯饮了一口,瞧着老头儿唇角一勾,浅带笑意,却不接话儿:“老先生今年高寿啊?”

那老头儿一愣,他装傻!可是问到了自己却又不得不说,于是稍微收了收紧张,道:“老朽今年六十有五了!一把老骨头没什么活头儿,只盼着能守得住祖宗留下的家业,不至落败了便可闭眼享福去了!”

这老头儿,竟然句句朝那话上引,也着实的有意思,胤礽起了逗弄之心,随口又问:“几位可都用过膳了?要不就与本贝勒一同用一些?”

时至巳时,胤礽早饭没吃午饭不够点儿,肚子里空空如也,这会儿忽然想吃东西,也是随口一问,心知这帮子人说什么也不会二到真的敢跟自己一起用膳的地步,于是就在一双双惊愕的眼神注视下,从从容容的叫人布了菜,有荤有素的上了四道菜,没再跟他们客气,径自端了饭碗一顿海吃。

堂内几人傻了,相互看了看,真个是坐也不是站也为难,几个人临来的时候儿本都已经商量好了,是好是坏总得有个场面,个个都是提着十二分小心来的,谁知道这贝勒爷是个什么脾气呀!所以各人谁该先说什么后谁该说什么?这位爷会说什么?临来之前,这几个人也都做了演练,做了番心里铺垫,可现实到这儿了,谁知道这位贝勒爷不愠不恼,不骄不躁也不问来由,也不说过往,竟是问一些闲话,现在可好,自顾自的吃上了,这可叫咱们怎么开口,谁也不会去做那不长眼眉的事儿,于是堂上一时只闻杯盘咀嚼之声,这大堂上竟然静的出奇,只是画面诡异了一点,七八个半大老头儿,围绕着胤礽而坐,搓手抠脸抓耳挠腮者甚多,而居中而坐的正主儿,仿佛眼中没有这些人一般,吃的那叫个欢实那叫个慢条斯理!只不过被这么一群老眉老眼的主儿这么瞧着,吝谁也得蛋疼。

直盼到这位爷咽下了最后一口清汤,又瞧着左右来人利落的收拾了碗碟儿,老头儿中的代表之一才小心翼翼吐出句话:“咱们扰了贝勒爷用膳,实在罪过!”

胤礽抬眼看了看,嘴角一勾,说了句叫这些老头儿差点儿下巴落地的话:“几位要是来告李卫的那就算了,因为这事儿吧…他是奉了我的差遣!”

这回换成这帮老家伙蛋疼了,憋了好一会儿,算是资深代表的那个才缓了缓神色,哆嗦着拱了拱手,心说这是合谋啊,看来自己这份儿祖业他们是真惦记上了。

“贝勒爷,小老儿在京中的生意也做了许多年了,京中的爷们也都多有走动……”

还不等这老头儿说完,便被胤礽伸手打断,朝着这老头儿看了看,特神秘的朝他招招手,伏其耳旁道:“这事儿我已经跟皇上打过招呼了!”你说的爷可不就是老七吗,自己自打穿过来就跟这位没什么交集,康熙跟前儿也总瞧不见他的人影儿,偶见一回原来竟是个跛子,可见他也就是个闲散宗室的命了,你这会子把他抬了出来,你以为我会怕?要是老四老八兴许还有个商量。这事儿我是跟皇阿玛打过招呼了,可他老人家的折子这会子也不知道出没出北京城,不过相信眼前这位还没有那手眼通半天的能耐,骗也就骗了。怎么的这皇帝可是你嘴里那位爷的老爸不是。

果然这老头儿面露惊疑之色,面上讪了讪,哆嗦了半晌,才又看向胤礽:“贝勒爷,您这可是于理不合呀,咱们世代靠此养家糊口,这方子怎么能说捐就捐了呢!”

老头儿许是见没什么希望,竟有些激动,也不管是不是犯了上,情绪上有些失控,其他人见状也都随着附口称是。

胤礽只在一旁坐的挺直,端着茶杯瞧着他们一个个说的慷慨激愤。待他们情绪抵抗的差不多了,胤礽这才笑嘻嘻的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掌,立时有婢女端了五个托盘上来,并一一搁在了桌子上,每个托盘之上都有一个小瓷瓶儿,胤礽笑嘻嘻的在一旁看,随手捡起一个瓷瓶儿,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青衣长袍的老头儿。

“钱掌柜的,来瞧瞧这是什么?”

被点到的老头儿伸手接下瓷瓶儿,满眼间尽是疑惑,打开瓶盖儿闻了闻,一股子淡淡的桂花香味儿飘进鼻翼,“桂花油?”

福州城内美人坊算得上是一家老字号的胭脂水粉铺子了,店内的桂花油乃是一绝,幽香不腻又可润滑头发,天长日久的用下来,可令发丝柔顺,这是自己家祖辈上传下来的活计,如今这贝勒爷拿出这么一瓶桂花油是什么意思?

钱掌柜困惑的倒了一点儿在掌心里,很快发现了这桂花油并不是自己所产的那些,味道没有自家的那样浓重,若有似无反而更让人心旷神怡,而且这油质也不知道是怎么提炼而成的,竟是澄净的金黄色,滑而不腻,先不说效果怎么样,已经是在视觉上更胜出自家的一成。

钱掌柜困惑的时候儿,其他的老几位也在胤礽默许的眼光下,将其他瓷瓶一一打开,竟然都是些胭脂水粉,竟然还有一瓶类似西洋人的香露,只是味道并非是花香,道不出什么味道,但却经久散历久弥香。

“这些是???”几个老头儿困惑了,他们都是胭脂水粉制作的行家里手,对方的东西自然也没少研究精透,但这几瓶儿东西绝对都不是出自在场各位的作坊之中,但无论是擅长做油脂类还是擅长做膏粉类的,他们都可以辩的出这些东西的质量要比自己家的东西精致许多。难道这位贝勒爷是来推销的不成?

胤礽笑了,不急不慢的瞧着这几个老头儿挨个的品评了一番之后,才悠悠启口:“依着老几位的眼光,瞧瞧我这些东西都能值几个钱啊?”

还是那位钱掌柜先开了口“单说这瓶桂花油,我家的一瓶大概要四十文钱,这一瓶…应该七十文差不多吧!”古代的商人再黑,也还算老实,再者与一个外行的贝勒爷压根儿没有这个交集,倒是不在乎货比货将自家的价格压了下去。

胤礽点头笑了笑:“八十文我给你十瓶儿!”其他人错愕之中也都一一报了价格,无一例外的胤礽的报价都叫他们大大的跌了眼镜儿。胤礽瞧这几人的脸色,心中暗笑,不过是我那些化学肥料里头提炼出来的,压根比不得你们那些原生态的东西,只不过在模样跟时间上却占着优势罢了。

“贝勒爷,这些东西有这么便宜?”代表老头儿拿着一盒儿粉质细腻的香粉,这种介于粉状与膏状之间的香粉,那可是自己研究多时不得的东西,难道竟还不如自己家的干粉值钱不成?

“我诓你作甚!”

“那敢问贝勒爷这是京中哪个作坊做出来的?”

“这是我做的!”

“……”

骗子!胤礽在几个老东西的眼中读出了这个词,不过胤礽也没打算与他们计较,叫他们叹服才是关键,此时几人的表现已经是胤礽想要的效果。

胤礽咳了咳,忽的收了方才一副温文尔雅的态度,转而显出了一副莫可奈何又不耐烦的样子。“几位今儿来的也算巧了,不瞒各位说,本贝勒爷也打算在这儿开间铺子,但本贝勒可没什么经验,只要不是赔的太惨,我方才说的那个价儿,老几位觉得我这生意能成吗?”

你成!我们可不成!你那个价钱这个货色,傻子也知道要是真弄个铺子会是什么局面,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杀人之前还当着人磨磨刀,这就有失厚道了!!

几个老头儿不淡定了,也顾不得来之前商量好的谈判顺序,后面站着的两个稍微年轻些的早就把那个压不住事儿的代表老头儿给挤到一边儿去了。目眦欲裂的瞪着胤礽:“贝勒爷…您…您这不成啊!”哪有这样抢生意的。

“有何不可啊?”

“……”一句话堵得几个老头儿没了言语,红脸粗脖子的站在原地左脚点右脚。

最后还是那个代表老头儿站了出来,朝着胤礽一揖:“贝勒爷,您有话还请直说,李大人那儿咱们多有得罪,但也请贝勒爷能体会尔等小民的不得已。”

胤礽一肃,站起身来,跺到那老头儿身前,眉毛一挑“不得已!我最讨厌你们的不得已,闭塞自封不得已,传男不传女不得已,弄个家学渊源的还得藏者掖着,收个徒弟也不会尽数相授,搞到最后好东西只会越来越少!

你们真以为你们那些东西多么难能可贵?你以为你们的祖传秘方爷会这么在意吗?我不过就是想要列为利用自家所长来补对方之短!你们都将眼光放长远些,莫要只瞧见自己这百十来年的事儿!身后之事可长远着呢!

爷向来不是个爱啰嗦行事的人,也从不强人所难,不瞒各位说,我需要的是你们作坊内大批的工人以及已经很成熟的器具设备,以及老几位通力合作精益求精的合作模式,方才你们所见的只不过是些小玩意儿,我也并不打算推广出来,影响了几位祖上留下的东西。”

胤礽叫人拿出了那些牙粉,讲明了其用途,让他们每人都亲身示范了一回,几人都是精明的商人,瞧他们眼里的精光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胤礽只在一旁细细观察,适时插话:“福建沿海该是个很好的口岸,若是互通有无,将生意做到洋鬼子的地盘儿去,想来也是件不错的事儿!

唉~天色不早,不知道李卫这小子去邻县有没有把詹舟县的袁家很展家两位当家请来,听说他们对爷手里头的那些胭脂水粉很感兴趣!”

袁家展家?那不是之前在福州跟自己这几家争生意被赶出去的两家吗!这位爷跟他们还有牵扯?这两家算是新秀,东西不甚精湛,才被自己几个老字号合力赶出了福州,若是他们真跟这位爷合作…就凭这位爷手里的几件儿东西,咱们也只有喝西北风的份儿了!

舒术在一旁看着这位二爷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就吓得几个老头儿顺着脑门子淌汗,猛不丁的想起不久前好找福建那些官吏捐钱的事儿,不禁笑从中来,暗中给胤礽竖起了大拇指,爷!您高啊!!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完,先发了,各位先看个热闹。

第165章 四阿哥的神机妙算 胤礽这几日筹备着新厂房的建设工作,将一干手下指挥的滴溜乱转,自己也是显少歇息。当几瓶儿带着福建特产洞顶乌龙茶香的牙粉一经问世,再加上胤礽这个在后世之中参加过不下百十场展销会的营销策划人的手腕儿托底,弄个别开生面的推广招商会简直是易如反掌。

当几个本还有些忐忑的老掌柜看着颇复有后世舞会风格的招商会场,以及经过这小一个月以来,这位贝勒爷派人广发招商请柬慕名而来的各地商贾之后,原本忐忑的心里终于淡定了。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家选择了这不怎么出彩的胭脂水粉行当来经营,才有幸见到了今日的盛况场景,头一回觉得似乎自己选择了从商一途,似乎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何况这位贝勒爷也并没有向他们想象的那样,将他们手中祖上传下来的那点儿秘方儿要走,诚如他所言只是借助于他们各家的所长,来弥补各方不足,不但不用贡献出祖宗的那点儿东西,这位贝勒爷反而将他自己那些东西的秘方毫无保留的交了底,这番的磊落倒是叫这几个老掌柜感动异常。

所以今儿个的招商会一开始,几个人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在胤礽的身后,并且将自己家中的精英分子也召集到此,来帮衬胤礽应对一些临场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那劲头儿瞧着比胤礽这个正主儿还要积极几分,犹记得几日之前胤礽通记梅庄的钱掌柜为了在几人之中拨个头筹,除了交上了一叠美其名曰垫资的龙头银票之外,更是不惜将自己祖上炼制香膏所用的一口大铜鼎献了出来。果然让胤礽的系列产品一款掺了皂粉和精油的浴液横空出世,立时就让几位掌柜的家中女眷们抢了个精光。

胤礽坐在二楼的雅室之内,品着洞顶乌龙茶水,眯缝着双眼美滋滋的看着楼下头人山人海的盛大场面。混在今时今日,谈判磨嘴皮子的事儿自然用不上胤礽亲力亲为,瞧着那些个由老掌柜店铺里面挑选出来的年轻后生就不是等闲之辈,往往先发制人在气势上就不输给对方,何况是这种独一份儿的买卖,胤礽倒是不愁找不到好买家。早在前些日子胤礽就已经将代理代销的模式稍稍说明了一下,这十几个精的冒油儿的家伙立马双眼放光心领神会,其中虽有暇思漏洞,但几人经过五天的商量总结,竟是递给胤礽一份儿几乎无懈可击的代理代销文书,直让胤礽对这些古代的商人刮目相看。

面对着犹如雪片一样飞来的大小代理文书,胤礽乐的见牙不见眼,单单是加盟代理的费用就叫胤礽委派的二十来个账房先生记账记得手指都抽筋儿了。好好的叫胤礽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一夜暴富!这位昔日的穷皇子,俨然现下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文书一张张的教胤礽乐没了眼,可却也牵扯出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工人的短缺。福建刚刚平复战乱,之前被白衣教跟倭寇侵扰的县郡可说是十室九空,留下的也大都是些老弱病残,何况胤礽派出去随着施世纶征讨东瀛的那三万大军呢,福建眼下可用之人并不多,何况战后恢复家园开垦土地植桑务农,那也需要大量的人丁啊!若是因为办厂儿耽误了农业的产量或是税收,相信康熙也会容不下自己这么干,靠着闽浙运粮的陕甘地区,无论是军需还是赈灾,粮食都是不可或缺的,要是由此引发了什么事端,康熙会先把自己砍了当肥料!儿子再好,也没有他的万里江山好啊!

京城中康熙这头儿也没闲着,先是胤礽平复了福建战乱给了一直叫康熙头疼的白衣教一个好大的教训,再有台湾郑家的投降,很是叫康熙打心里头乐开了花,一时间清朝政府在民间的威望风头无两,康熙在每日早朝的赫赫马屁声中每天连走路都带着喜庆劲儿,内廷之中更是有人上书恳请康熙初春之时到泰山封禅。

虽然上书弹劾胤礽的折子也不在少数,但是比起这些振奋民心的消息来讲,擅自调兵遣将东渡东瀛以及私设产业垄断闽浙经济这等背后诋毁自家儿子的事儿,康熙也只是在私底下皱着眉头看上一看,却始终留中不发。

每日的早朝惯例的在一阵马屁声中开始,康熙稳坐龙座之上,今日瞧着倒是有些意兴阑珊,只是眯缝着眼睛瞧着一帮子的臣子们说着那些熟悉的不能再熟的恭维话以及对大清江山万万年的远大展望。

张廷玉佟国维两个离着康熙最近,期间佟国维有注意到自己的这位主子右手食指在膝盖上轻轻的点了那么一阵儿,根据多年来的察言观色来看,康熙今儿个似乎不大对头,这个小动作恰是他不甚耐烦的表现,于是佟办朝识相的将已到嘴边的恭维话咽了回去,跟本来就老僧入定的张廷玉一起拌起了哑巴,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胤禩~”果然没过一会儿,康熙金石之音飘摇在殿上,方才还热络的大殿之上立马悄然无声,只胤禩微微一愣,旋即出了列队,拱手站在当中。“儿臣在!”

康熙看了一眼胳膊上还裹着绷带的八儿子,左边眉峰微微一挑:“你的伤可好了?”

胤禩闻言心中有些感动,自己回京之后由于带伤有些失状,故而只是上递了一份请安跟总结汇报的折子,连规矩上该先进宫走一趟都没有去,就直接叫人抬回了府里。虽然心中急着想要玉成与胤礽的这比合作,但皇阿玛那边是个什么意思却还尚不知道,回来之前虽然已经叫人先一步回京散布了消息,叫自己的门下人上呈了折子想要旁敲侧击一下康熙的意思,谁知道皇阿玛竟然将此事压了下来,小半个月里竟是没有一丝一毫要表态的意思。自己身上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可做戏要做足,毕竟是违圣意提前回来的,怎么的也得做到位才是!好不容易熬到今儿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早早的缠了条绷带,急火火的赶着来上朝来了。

“儿臣谢皇阿玛挂记,儿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回的差事儿臣未能尽善,还请皇阿玛责罚。”

这等场面话康熙自是不放在心上,说是叫他去监视胤礽,也只不过是看着他们平日之间各自为政,不过互为个警醒罢了,并非真的叫他去监管胤礽。他又为什么忽然赶了回来,康熙也并非一点儿不知,只是康熙是当然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偏心的,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朕这儿虽然也能时时收到福建那边的消息,但也不及你是从那儿过来的,战事之后需要恢复民生民力,在官员调度上也需要重新安排一下,朕打算派几个人过去,你可有推荐的人?”

胤禩一愣,官员调动按说是户部的事儿,自己这个主理刑部的皇子是没有说话的份儿的,皇阿玛这么一问倒是什么意思?胤禩眼风儿朝着一旁的老四看了去,只见老四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忽的想起自己这回去福建的目的以及那几个向自己买好的官员,心中不禁一凛,拱手道:“皇阿玛,儿臣虽然是打福建儿过来,但时日无多,那边儿各县缺省的人员二哥已经叫了人顶上,其中虽不乏浅资历者,但日行下来,儿臣瞧着各项差事也都办的规规矩矩,再者县官不如现管,二哥这回任用的多是福建本地的官员,民生之事再没有比之更了解的了,虽然不大合规矩,但也算是知人善用,没辱没了朝廷的声名。”此次去该办的事儿没办成,还平白叫人抓住了尾巴,胤禩虽然很想在这处给胤礽做做文章,但一番心思下来,既然他胤礽没把这事儿捅出来,自己又何必给他找个不痛快,短处都叫人给捏了,也不得不违心的替胤礽说了番好话。

康熙瞧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嘴角儿微微翘了下。“朕还听说,胤礽还在那儿做上了营生了!可有此事啊?”

胤禩一听,康熙这是要说这事儿啊,也不知道皇阿玛的圣意如何,近日自己留在那边儿的探子把这回招商会的情况跟自己汇报了一遍,想着那样盛况的现场,胤禩这心里就揪上一下,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胤礽现在已经完全不必要再朝自己伸手要那几十万两的银子了,只怕在场的皇子阿哥里也找不出一个能跟他比肩儿的来了,即便是九弟恐怕也只能是望其项背而兴叹了,这般的捞钱速度,简直有些诡异了!

胤禩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康熙对此表示支持的话,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去胤礽那里参上一脚,毕竟二人之前还有个口头的协定不是。若是康熙反对,无非是担心福建地远不好掌控,再者胤礽那废太子的前科儿,自己只要假以说辞,说服康熙将这营生弄到京里来,即便是自己不能做到那唯二的掌控权,向那个保险一样参上一脚也是好的啊!何况就胤禩对康熙的了解来讲,这个事儿即便是成了,皇阿玛也不会叫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出头此事,毕竟士农工商,商在最后,皇阿玛一直为此而不齿,对自己的九儿子为此道已是颇多微词,对这个一直宝贝的不得了的嫡子二哥,就更不会放任不管,但皇阿玛也不会任凭这么个好事平白溜走,那么不出意料的话,九弟很有可能会接替胤礽来掌控此事,如此这座金矿还不是攥在自己的手里。

“皇阿玛容秉,儿臣走的时候儿二哥也曾对儿臣说起过,具体行之一事,儿臣倒是不知。”

“佟国维,你怎么看?”康熙一点点在了正在做凝神状态的佟国维,佟国维一惊,赶忙出列,这事儿对于有的是消息路脉的官员们并不是什么隐晦的事儿,更别说那些招商的邀请函已经流传到了京城之中,不少的豪门商贾都有接到,并且早就在十日八日之前就急火火的出了城,如此举足重轻的事儿瞒也瞒不住啊!佟国维抓着此事还没少暗示手下的人上折子给胤礽找晦气呢,可是今儿在朝上康熙跟胤禩的一席话,叫老佟有些糊涂了,按说这可是个给胤礽穿小鞋的好机会,可方才瞧着胤禩的意思,竟似乎对此事的态度有些中立,瞧着似乎并不想打压,一时间老佟也不知道该抑还是该扬,但是佟国维也是老官场了,心中揣摩着,嘴上已经有了应对:“回皇上话,自古士农工商,商列为在后,我朝历来也是注重农桑发展,国库收入也多为此项,此乃我朝之根本。臣以为福建之地,极近闽浙陕甘内地,历来是多方粮草供应之要处,贝勒爷此行势必深刻影响福建一地的农业发展,熟知人之重利,百姓自然为利所趋,老臣恐此举会使福建之地造成农桑减收,势必会影响朝廷上每年军用粮饷与赈灾粮草的供应。只怕会顾此失彼。

但福建一地战后贫瘠也是可见一斑,贝勒爷这么做也是能短期振兴民生经济的捷径,所以也未见不可啊!”

老狐狸!利弊都叫你说了,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康熙笑着朝佟国维点点头,“那依着你朕是该支持还是该贬斥啊?”

“这……老臣只道民生为本,却不敢随意点评,此事还是有待商榷,怎么的也得交由六部来议上一议呀!”

康熙听了这话,老大不乐意了,心说我一国之君,我儿子的决断难道我这个当老子的还不能决定了吗?朕的见识难道短浅若此,还辩不出个是非曲直吗?交由六部,哪一件交给六部的事儿,到最后还不是搞得分崩离析,最后还得朕自己拍板儿决定,甭以为朕不明白你们的意思,左不过是一块儿商量着怎么蒙蔽朕,好在里头找些利罢了!

“张廷玉!你说呢?”

康熙的眉毛抖了抖,这是他不甚痛快的征兆,张廷玉眼观鼻鼻观心稳稳当当的站了出来,拱手道:“诚如佟大人所说,事总有利弊,微臣以为,即能看出事情根本好坏,便该想出解决的办法来。虽说商者为众所不好,但却不可或缺,经营的好了也是一项利国利民的事儿,九阿哥便是不错,所谓儒商不为过也。

福建战后必是民生不济,混乱非常,由于多年的战乱,福建虽也是土地肥沃却也不免多有荒芜,而农桑之事非一日之功,乃是长治久安之事。若想要在短时间之内恢复民生生产,非行商而不可取也。所以臣倒认为,贝勒爷这么做倒是明智之举,也不必轻之。”张廷玉这话一出可把佟国维给气着了,刚才只顾说话,倒是真忘了在朝的还有一个九阿哥是经商的,一下子就把轻商的话说了出来,这会子再叫这老小子一点,佟国维立刻感到后背有些灼热感,想想九阿哥的那一双桃花眼,佟国维额上开始冒汗。

康熙压下的那些弹劾折子可都是张廷玉亲自送过去的,日子一久康熙的意思张廷玉也能多少猜着几分,康熙在这件事上持保守态度,一来是胤礽有个盛世保险在先,国库充盈日进斗金也是眼下的事儿,虽说现在趋于平淡,但也是京中收支的一个重要部分。康熙对胤礽的这些举措总的来说还是看好的。二来福建本土的情况的确是不乐观,这么多年贪官的层层盘剥压榨,白衣教的作乱,福建虽然水土不错,可也脱不掉贫瘠二字。胤礽这个新举措不啻是一个有效的办法,不但能在最短时间之内恢复福建气象,更重要的是可以稳固民心,要知道福建那地儿对清廷的仇恨可是有历史原因的,施琅在的那会儿,还有的人家供奉着抗清祖先的牌位,日日磨刀霍霍的对清廷咬牙切齿呢!可弊端是,福建远离京城,实在不好监管,交予地方上来管,难保时日久了不养出贪官来,可若是不严令监察的话,康熙又怎么放心把自己的后方兵工厂建在那处,发展了那儿的经济,谁又能担保他们不会又起了谋逆之心,对我大清重又虎视眈眈。

“儿臣有本要奏!”张廷玉正思量着,却在这时老四胤禛上前一步,双手递出一个折子。

李德全儿弯腰低头走下来,小碎步捧着折子颠儿颠儿的又递回给康熙阅览。

康熙看折子的时候,大殿上很静,老四木桩子似的戳在当下低眉敛目的瞅着自己个儿的脚尖儿,其他几位的眼神可就没这么老实了。

老五老七老十二这样的酱油党自然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事不关己。可老八老九老十四这样的心眼儿可就活泛了。福建之前闹战乱的时候儿,康熙心气儿紧着,对朝廷之中的不正风气很是整治了一番,老九手底下的几个门下奴才恰在被打击的范围之内,谨小慎微草木皆兵的,对老九这头儿的孝敬也是少了不少,对一贯大爷做派又大手大脚惯了的九阿哥胤禟来讲,日子还真是有些个难为,老九又是老八的钱袋子,这一党玩的又是个聚敛人气的招数,这么一来,老八还真的感到有些吃紧。胤礽这回的营生,老八仔细盘算过,这会回来又跟老九两个谋划了许久,算尽了了所有得失,即便像那保险一样,收支大数都归了国库,能进到口袋里的依然可观,而且若是拿下了那唯二的话语权的话,自己拿下胤礽那在京城中的代理权,那就不怕这些个趋炎附势为利所趋的家伙们不上赶着来找自己,哪里还用如现在这么礼贤下士好不好的都得一张温煦笑脸摆在脸上,简直比那老四还要面瘫!何况皇阿玛一直就不喜欢皇子行商,九弟也是兄弟之中天资不错的,只是因为喜好经商这一点就被康熙否认了,凭着这点来看,若是胤礽长此下去的话,只怕是离着被皇阿玛嫌隙也是不远了,这也是老八举手举脚摇旗呐喊为其助威的另一个原因。至于说康熙的顾忌,胤禩焉能没有考虑,只不过胤禩惯于的是官场上那套,对于真正的民生疾苦,老八心里面还是萌动着老八旗的想法儿,大不了镇压了事。所以老八这回可是牟足了劲儿,打算支持胤礽的这一举措到底,可这老四明面儿上还算是胤礽一党的,他这个时候儿能上什么折子?莫不是胤礽另有所托,要叫这老四出头?

老八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琢磨着,康熙那边儿已经大致看完了。还是那个经典的挑眉,脸上见不出丝毫颜色,只是又正了正身子。

“老四,这么说你支持胤礽了?”康熙此话一出,殿上一片唏嘘,老八更是看情敌一样的瞅着胤禛,真真叫自己给料中了?这老四很胤礽私底下还有猫腻儿,自己虽与胤礽没有什么白纸黑字的凭证,可君子之言岂可轻易更改,自己那万两的白银可是已经给了他了!

“回皇阿玛话,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总是减免赋税免除劳逸,政是利民之政,只怕难于广济于民。二哥这主意倒是好的,一来给百姓以维持之本,又可福祉一方。二来,对他们也是个牵制。只是儿臣以为若是从此放任却也是万万不可,倒不如派个妥帖之人监管福建,以保长治久安之景,假以时日必会挽回民心,是为造化一方。”

老八闻言心里一寒,对自己的猜测有了七八分的肯定。

康熙不言,老四的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鼓。这回这二子又搞出这事儿,本来站在胤禛这个角度上,是不大赞成胤礽这么搞的。一来福建刚刚大定,胤礽这么做太过急躁,历来战后扫除余孽都是重中之重,这个时候儿的反贼叛民可是都藏在暗处,你不低调行事还这么大张旗鼓的难免不会叫这些人钻了空子。二来,胤禛虽然面上像是胤礽这个前太子的跟班,但是他也一直有自己的高瞻远瞩,胤礽太过出挑了,打压他的人便会多起来,自己不但要给他擦屁股还得被连累,一旦累心于此,朝上朝下都是磨练出的人精,自己终日连个表情都不敢漏才能中立混着安然到现在,若是哪个环节没有处理妥当再叫皇阿玛瞧出自己的心思,那这好日子就真真是到头儿了。于是纠结的四阿哥在佛堂静了半天的心没管用之后,就跑到了邬思道的小院儿里,两个人合计了一宿,只是邬思道人在局外却又给了自己另一番的启示。

邬思道主旨非常明显,支持胤礽的新措施!康熙对胤礽并非没有顾忌,也不一定就会听之任之对他百分百的信赖,所以叫胤禛仍就处在中立的位置上,假他之手推举出一个看似身在局外的人来接管此事,一来叫康熙安心支持此事,二来也叫胤礽不能完全随心所为,还有一点就是邬思道暗示胤禛,胤祥的心思正飘忽着呢,最近与老二走的太近,又一起出生入死过再不往回收收,只怕这十三弟就是别人的跟班了!

老四也是个通透的,所以当晚就连夜写出了这份折子,保举老十三接管福建诸事,胤禛相信,以康熙对胤祥的了解,这事儿给他最为合适,即便老十三现在不是康熙满意的儿子,

“那你属意谁人能担此大事呢?”康熙眼中精光乍现,朝着殿上的几个儿子看过去。

老四焉能不知道康熙什么想法,起初也是对自己这个跟胤祥亲近的人来保举他难免要招人口舌,只是邬思道深谙揣测上意,几番的暗测都叫他言重,又由不得胤禛不信,想着他高深莫测的表情,老四索性把心一横,一脸的大仁大义坦白磊落,晶亮晶亮的眼神儿险些叫康熙心生愧疚之心,是啊,这老四办差从来是无半点行差踏错,从来都是以大清为至上,即便是他真的张嘴保举了胤祥,那也不见得只是为了一己私利或是兄弟交好,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十三阿哥胤祥!”此言一出,在场的除了康熙之外众人皆是一副了然于心应当如此的淡定表情,倒显得康熙不够磊落,揣着明白装糊涂。

康熙老脸一红,很快掩下了尴尬。倒是不担心会有人看到,在下的近处的不敢直视自己,远处的也是老眼昏花瞧不真切,稍稍定了定心神还是“哦?”了一声。

“臣有本要奏!”殿上正静着,忽的一声窜出个两鬓皆白的老头儿,朝着康熙就跪了下去,康熙急不可见的眼中闪出不耐,但还是假意哦了一声,想要听听这老御史的下文。

“皇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好啊!且不说咱们大清开国至今就不曾有过阿哥出京为官一说,这…这于制不合啊!况且十三阿哥还尚在带过放闲的时候儿,按着长幼有序的顺序也轮不到十三阿哥胤祥担当此任,况且此事诸多不合理法尚还有待商榷呀皇上!”这老御史眼瞅快要七十高寿,可是从顺治帝的时候儿干到了现在,原也是个站在后头应声儿听喝的,只是熬走了索尼鳌拜又送走了明珠索额图,他这也算是一枝独秀了,平日里贯是喜欢倚老卖老,好的坏的都得站出来表表意见,偏就康熙满心的不耐烦还得本着维护遗老的好名声耐着心思听着,近日真个儿是国泰民安,这老头儿赶是消停了一阵子,康熙都快把他忘了,谁知道今儿个他怎么忽然又跑出来了!

老八瞧着老十递过来一个放心的眼神儿,心下了然,想来这便是十弟私底下撺掇着出来搞事儿的,目的也就是怕这个头号人选会花落别家,这个节骨眼儿,老八一党自然不好明面儿说什么,已是急的够呛,偏这时候儿这老头儿站了出来,老十也算是有些歪才,也不知道背后里是怎么捅咕的这老头儿,竟站出来的如此及时!

“臣有本要奏,四贝勒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委派之人…臣觉得还需从长计议,十三阿哥毕竟当差未几,处事上尚是缺些历练,老臣认为还是八贝勒更为合适一些!”佟国维也是暗中观察这康熙,见康熙对老四的提议并无反对之意,心下便是知道这位主子爷打算尝试,只是对这委派的人选,佟国维自是要大力推崇自己一直支持的八贝勒胤禩,上回推选太子的时候尚且不怵,这会子还保留个什么!

在佟半朝的带领下,殿上也不乏都是些人中精英,方向自然是把的好的,本来这老八在朝中人气就旺,这会子此起彼伏的推举之声更是叽叽咯咯。

老八面带微笑,谦虚恭谨的很,站在原处眼观鼻鼻观心的瞅着自己的朝珠。而老四则姿势比较怪异,此刻弯腰垂首,任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不过跪在老四一旁的老御史只要稍稍一回头,便不难发现这位历来有冰山美誉的四爷他脸上的笑却是不比那位八爷差到哪儿去。

是的,老四在笑,而且笑得很招展,心中暗忖这邬思道真乃是奇人也,眼下这殿上的一切就跟他早有预见的似地,竟是连首当其冲推举老八的人,他也算的这么准。一,二,三…..老四在心中默数了十个数儿,便听得头上轻轻一声咳嗽,殿上马上寂静下来,老四再抬头时,面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不见,依旧是往日一派清冷的面孔。

“老十三自上回一事之后似是长进了不少,这回随着胤礽带兵也立下了赫赫功勋,若是没他的周旋调度,只怕也没这么快就能将白衣教的余孽扫进埋伏之中,可见其智,何况他也算是对福建一地有所了解,凭着老十三的侠义应也是赢得了不少的名声,叫他坐镇一方,朕倒也安得下心!

只是兹事体大,全权交予胤祥来办,朕也不能尽是放心,就叫那图海随着一起去吧!”那图海是老八的人,互相也好有个牵制,朕自己的儿子朕还是知道的,经了那件事儿,对十三也算是个教训,这两年冷着他也算是罚了,老十三也算是个人才,朕肯给他这个机会,量他也没那胆子敢行忤逆之事。倒是这老八,哼!处处想要学着朕的做派,却处处学不像!朕这样的皇帝只可有一个,画虎不成反类犬吝的招人讨厌!!

老四胤禛心里一乐,赶忙抱拳拱手道了句皇阿玛英明!令趁着众人不备之机,微一斜眼儿,给了胤禩一个讽刺之极的一笑。小样儿!若是不保举你,说不定皇阿玛还就真不会叫老十三去,这事儿是你自己个儿拎不清了!

“皇阿玛。。。”胤禩是缺钱缺的,加上三番两次的没少叫胤礽坑银子,心里头一时急迫,竟然出人意料的除了队,打算来个自荐。谁知却被康熙挥手打断,且满眼尽是关怀之意:“朕知你办差心切,只是你这腿伤的可是不轻,还是留在京中好生修养着吧!”

胤禩立时哑口无言,虽说当堂就想给康熙表演前后滚翻以示自己身子骨硬朗,只是康熙压根没想给这个机会,假意抚了抚额,还不等胤禩回神儿,康熙的人已经在李德全的一声退朝声中消失在耳门之内了。

第166章 老四来了 六天之后胤礽在码头迎来了奉旨督办兼着钦差身份的四皇子胤禛,以及随在皇家船队之后浩浩荡荡的几艘满载着包衣奴才披甲人罪臣家属以及迁移百姓的船只跟车队。

胤禛见到胤礽依着礼数见了礼之后倒是显得十分热络,跟老十三就更是亲近了些,许是因着近日来康熙对原太子党的极度信任还有连挫八爷党的锐气的缘由,胤禛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双眼炯炯放光,就连胤礽跟他述说福建这件劫狱大案的时候儿,这老四也只是攒着眉头静默了一会儿,也没如往常那般一脸纠结的模样

“二哥,这案子处处透着蹊跷,若说是劫狱的话,那人犯明明已经落在了那贼人的手上,可他却为什么放弃了明明可以逃出生天的机会,反而还要折回来放这一把火呢,以至于引来了差役的围剿,连想要劫走的人也没有劫走,这事儿明摆着……这里头…依臣弟来看,倒是不妨从那些死了的查起,就查他们死了与谁最为有利!”

老四这话胤礽不否认,这受益之人也是明摆着,只看这些死鬼背后的主子是谁便也明了了,只是图海那儿自己也问过了,他那话倒也不假,这个节骨眼儿上,即便是再想要杀人灭口也无需做出这等蠢事儿来,即便他日这些人押解回京,胤礽也有理由相信,凭借着老八的手段,照样可以撇的一干二净。只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联想起自己之前遇到的劫掠,胤礽隐约觉得此事恐怕另有黑手,只是一时没有头绪。

“这事儿过过再说吧,皇阿玛这回不是也派下了刑部的人过来查了吗,咱们索性就先听听看,横竖这监管不力的罪名我也是脱不开的。”胤礽摆摆手,只觉这么想下去也是无用。

“二哥,这事儿皇阿玛定会查办妥当,本就与您无干,那些人横竖是个死,最坏到最后也就是个不了了之,反正这样的事儿多了去了,也不差咱们这一桩。”十三查了几日未果,难免丧气,只觉得一口郁气憋在胸口,想要寻个太平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十三弟别浑说,不了了之这话也是随便说说的吗!”老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了老十三一眼。

“罢了罢了,咱们不说这个,老四,这回你来皇阿玛有没有说些什么?”胤礽自觉无趣,一掸下摆,随意落了座。

“皇阿玛知道二哥这儿必是缺人手,就从八旗宗室的奴才中间儿挑出了一部分,叫臣弟带来给二哥用,臣弟已经按照旗籍都分了类,这里头有下五旗的包衣奴才,都是些可以放心任用的,二哥可以安排些细致的差事给他们安排了,还有些是披甲奴,身子精壮也都是训练过的,再有就是些官奴罪臣亲属,给他们分些劳役也就是了,原都该是发配的命,如今落到这儿也算他们的福气!”

“还是皇阿玛想的周到,我这里却是缺人缺的厉害,这么一来倒是解了我的难了。

十三弟,这些人你去分别安置了,另外场子那儿的各项安排部署你都要抓在手里,心中要有个数儿,这些个细致的活儿还得是你四哥做的妥当,这些日子你与他一处多学学,以后我们回京也好安心呐!”老四这回来顺便也带来了康熙的旨意,大致是叫胤礽将这边的事儿都安排妥帖了,尽早跟着老四一起回京去。

胤祥已经接到了康熙颁布下叫他监管福建的旨意,虽然并没有什么封赏也无升迁的承诺,但是于胤祥来讲已经是康熙的大恩典了,皇子离京办差常有,但是像这样坐守一方却是未曾见过,也算是皇阿玛对自己的一番信重,想到此,胤祥的心里火烫火烫的,暗自发誓定要做出些政绩来给皇阿玛看看。胤礽一交代完,便立刻领了命退了下去。

“爷~衙门里递来消息,依着那日见过劫匪的郁卒所说画的画儿,还真就查出个可疑的人,只是此人与那白衣教确无半点瓜葛,甚至还曾带人挑过白衣教驻在河南的一个分教的堂口儿,照着这么说的话这回劫狱的人应该不会是他。

只是此人也有可疑之处,要说他是想跟着朝廷之后打打白衣教的秋风的话,可这人是在近日才进的福州城,要说他是为着贝勒爷您的那桩生意什么的,可也不见他有什么动向,甚至没有丝毫的理会。近几日衙门里头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此人不是在城中四处晃荡,就是流连在烟花巷里,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要做什么!”胤礽身着中衣,半靠在榻子上,听着近日来舒述查探的结果。

“哦?那画像我倒是瞅见过,没成想,城里倒是真有这么个人呐……”胤礽对那水墨所绘的头像很不感冒,压根没有什么写实的可能,对居然还真找出这么个人来这事儿,还真觉得有些新鲜。

“奴才也比对过,倒是有六七分的像,也曾私下里找那看过劫匪的衙役去比对,也说就是那人,奴才本想先锁了他来问问,可咱们死无对证,又无凭无据,他又是个那样的身份,奴才怕直接拿了他,又会惹毛了那些江湖中人,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舒述不愧是在康熙身边当差的人,没像一般的差役那般直接锁拿了事,万一是个冤案,指不定又冒出个什么红衣教黄衣教的来跟朝廷作对,那可够胤礽吃一壶的了。

“你做的很好,先监视着吧,不过只怕是对方早就发现你们了,该怎么办你该是比我更有经验,紧着点儿办吧,最好在我回京之前,弄出些眉目来!我就不信,是贼就总会露出马脚来!”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爱的读者大,悠然实在是抱歉了,咱现在是幼教老师,时间上真是捉襟见肘了,这文险些给忘了......我赔罪,今日起重新进入备战状态,嫩们一定要了解哇~~~~~~~~~~~~

第167章 生活指导员 胤礽虽然把康熙叫老四带过来的这批人交与老十三安排,但老十三也不敢擅自托大,将这些人安置在城郊的一处庄子里之后,还是按照规矩写了份儿条呈给了胤礽,叫他最后敲定一下,也好早日叫这些人上岗上工。

胤礽跟胤禛两个都跟十三亲厚,这回康熙的信任来得不易,十三开口叫他们给参详督导一番,二人也不客气,处理完了各自的公务,就带着一队人马来到了京郊庄子。

对于这些下三旗的奴才们来讲,本来这样派差下来,虽然面上是没了往日靠着主子的那份儿尊贵,但乐的自在也没什么性命之忧,胤礽也早就下了口谕,只要是有积极贡献的人,还可以赎回个自由之身。所以胤礽兄弟三个一路在探察包衣披甲人的时候儿还算是和谐妥当。只是到了离着不远的别庄,专门安置官奴罪臣家眷跟迁地百姓这一处的时候儿,却是愁云惨淡,丝毫不见欣欣向荣之景儿。

胤礽不明就里,摸不到头绪,反倒是胤禛这一路行来,看这看那儿的脸色愈加的阴霾不定。

“老四,他们莫不是不满意这番安排?”胤礽贯不愿强人所难,做事若不是心甘情愿的,逼着反倒不好。

老四没有说话,只打眼儿瞅着这些人,一番查看下来,就见老四招来了手底下的一个衔六品的小官儿到跟前儿,二人凑到一处低语了一阵儿,就见着老四忽的变了脸色,扬起手一巴掌把这小官儿打的一个趔趄,那人在地上滚了个个儿,才捂着嘴巴子,慌里慌张的跪在胤禛脚底下。

“爷~~这…这事儿奴才也不知道啊,他只道是捡些个病秧子没几日好活的,打发人牙子卖了去,这原也是您点头应下的,可谁知道他暗地里头竟存了这么大胆子,奴才确实不知啊爷~~”

“混账!!”胤禛一脚将那人又踢出去滚了个个儿,跟着还不解恨的上前补上两脚,老四朝着胤礽这边儿看了看,声音稍微压了压,“爷叫你打发了那些老弱病残的去,也省得死在我手底下没得担了责怠,可你呢!别打量着爷不知,这些个官奴家眷中不乏些十来岁的闺女儿,上船的时候儿我亲自瞧着点了数的,可如今呢!嗯!!老弱病残的是没了,那些个闺女儿呢??难不成也算是残病之躯不成!!!!这里头你赚了多少银钱,别打量着爷不知道!!哼!!该死的东西!!”

那边儿的打骂声不断,胤礽这厢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打眼儿瞧了瞧这些被晒在当院儿之中的官奴从属家眷百十来口子人,其中妇孺倒是有,虽也不乏受看的,但年龄似乎都偏大了些,将来打发到场子之中也只能做些厨娘一类的活计,还真是没有正值妙龄的女娃儿,甚至连十岁之下的都没有,只有几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儿。再看向几个老妇面上,俱是哀戚神色。

胤礽走前几步“老人家,你们虽然是带罪之身,可本贝勒也知道你们都算是祸及之罪,这一损俱损的事儿原也非汝等所愿,赦免开释我不敢保,只是来了这里,但凭汝等能力所及,只要差事办的好了,生活该是无虞,也断不会处处受到排挤,而你们面上这样神色,却又是为何?”

被胤礽问到的是个花甲老妪,虽然布衣素裹,面色不佳,但皮肤白皙举止适宜,瞧着便是大门大户出来的。胤礽之所以问她也是知道女人本就多愁善感,不善于藏住心事,只要切中她的薄弱之处,往往更易于打开心扉说出实话。而那些同为罪属的男子,则各是多年历练出的性子,又是带罪之身,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儿,往往对谁都不尽信任,想要问出许多也是不易。

果然那老妇闻了这话也是神思一动,抬眼间已是凭空多了许多泪水,嘴张合了一番,瞧着胤礽一脸的真诚,加之实在是切肤之痛,所以还不等胤礽再加诱导,竟是忽的起身对着胤礽就跪了下去:“犯妇刘氏给贝勒爷请安!犯妇早就得知贝勒爷所行种种,心道贝勒爷乃是宅心仁厚之人,犯妇想请贝勒爷做主,帮犯妇寻回我那可怜的小孙女儿,即便是叫犯妇即刻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胤礽早在胤禛跟那小官儿的谈话间听出了门道,现下更是确认了,心中腾地升起一股火气,平日的最是见不得叫人骨肉离散的恶行恶事,原先在后世之中力所不能及,只得望天兴叹,可如今这事儿发生在眼前,而且貌似这事儿自己还管的了,当下更是觉得当仁不让。

“胤禛!!”

老四胤禛正在那边儿变着花样儿的责骂那六品小官儿,忽的听见好像是胤礽在叫自己,平素里这胤礽即便是还是太子的时候儿也都是唤自己一句老四或者四弟,这会子冷不丁的叫出了自己的名讳,忽的叫胤禛起了一身白毛汗。赶忙的收了泼妇骂街的架势,急急的朝着胤礽跑了过去。

瞧见那满脸泪痕的妇人也跪着,胤禛眼珠一转心下便有些了然“二哥!”

胤礽知道胤禛是个聪明人,历史上也盛传这太子没被圈禁的时候儿,老四哥俩儿是站在太子这边儿的,且先甭管他自己心里是怎么想,反正胤礽眼下是真没拿着老四当外人,所以旁的话也懒得说上这么多,直接道“我不管你怎么处理,总之七日之内把她们丢失的孩儿都找回了,否则这些人我还真不敢接手下来,无心之人只怕也是难于为我所用,你自己看着办吧!”

老四一愣,倒是没想到胤礽连歌官腔儿也没跟自己打,直接就把话挑的明白了,想想若是他真的气性上来,把这些人都给退了回来,自己在皇阿玛那儿还真不好交代,刚想抬头跟胤礽说上两句掏心窝子话,谁知道这个老二好不买账,竟然将起那妇人之后,径自的扬长而去了。

胤禛面上一黑,瞥见一旁的胤祥还在,便走了过去:“老十三,二哥还是咱们那个二哥吗?”当初胤禛可没忘这个胤礽是怎么把犯了事儿的明珠一家的家眷打发了的,那虎狼之势可说是叫人咂舌,那明珠府好歹也算是一朝显赫,失势的时候儿男子落枷锁拿颠沛流离,就是那阖府的女眷也都落得个没脸,都被这二子卖到了妓馆之中,落藉为官妓,当真是恨疯了明珠老相。最后得亏是皇阿玛有先见之明怕有辱宗室的名声,在胤礽着手下令之前,下密令叫她们在明珠府上守节殉死,又怕胤礽担了骂名,便又是凭空多出了许多的人命,父子俩双双联手导演了一出沉箱之案。思及此处,胤禛还是觉得心头发寒,自己这个二哥用杀人不眨眼形容都不为过,单单是看他为了掩饰罪责罔顾的那些人命便知其人心性。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有血性,这么嫉恶如仇了呢??

胤祥也是个热血汉子,听了这事儿也心觉不忍,对胤礽打算挽回一事,大感赞成,听了胤禛这么问话,看白痴一样的看了看自己一直敬重的四哥:“当然是那个二哥了,咱们兄弟一处长到大的,这还假的了吗!四哥怎么这么问?”

胤禛摇摇头,心道胤祥那时尚小,这种事情又是极为隐晦的,自己能知道还是因为那日为了与十四玩躲猫猫藏在了雨花阁的帘幔之后,否则只怕还不知道自己的皇阿玛会有这般的铁石心肠。

胤禛一叹:“初生牛犊,初生牛犊啊…”

“四哥,我可不小了!哦~对了四哥,说起这个我想问你打听个人。”

胤禛掩起眼中一抹倦怠,挑眉看了看胤祥:“哦?是谁呀?”

“年羹尧是不是有个妹妹?她…”

胤祥还没说完,胤禛这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你怎么会提到她?”

胤祥不知道胤禛的心思,只笑了笑:“这几日她就住在二哥的驿馆之中,我们之前倒是时常走动,她…”

“你说什么?她..她在驿馆住着??”

胤祥点了点头,不知道四哥怎么忽然变了脸色,还发这么大脾气“不是四哥你叫她来的吗?那时候我不在福建,还是二哥把她带进来的。”

“什么!”胤禛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叫了年玉瑶出来为的就是个低调,老八他们派来的人都是些一看就很干练,而自己也算是出其不意,还以为能胜人一筹,弄个神鬼不知什么的,谁承想竟是黄雀一去不复返,只其间传过一回万事无忧的条子便再没了消息。胤禛只当福建事多加之胤礽鬼道,老八老九他们派过来的人也早就叫胤礽给送了回去,叫他们在皇阿玛跟前落了个大大的没脸,心里一高兴也就没放在心上。谁能料想这妮子这会子竟然就大大方方的住在了胤礽的馆驿之中,想必这老二已经是将这丫头的底细摸了个清楚,那他这不闻不问的态度,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想到此,胤禛自觉小人没脸的很,也没回答胤祥的问题,回身就给了那个六品小官儿一个巴掌:“找不回来那些闺女,你也甭回来了!滚!!”言罢,也不看胤祥,心事重重的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文从来不打稿,都是心潮所致,信手拈来,眼下仓促间成文,这一半天我也得重温一下前文了,各位亲将就着看看,稍后给剧情。

第168章 要回去了 月朗星稀,院儿里几棵梧桐树枝桠交错的互相缠在一起,遮挡了倾洒下来的月光,半个院子都笼在黑暗当中,犹显小院儿西侧小屋一灯如豆映在虚无的黑色里。

“长进了,到底都是年家的人,眼色总是好的,捡高枝儿左右逢源的本事如出一辙,,”胤禛一袭墨绿色的锦缎褂子,一顶墨色*小帽儿搁在手边儿的茶案上,手里端着一盏香茗,只时不时吹上两口,并未咂入嘴里细加品尝。

身边儿之人并未言声儿,只是静默的立在当前儿不远,一双小手儿在烛火照耀下愈显红润,与其泛红面色相映,只是这手却不时的绞着衣角儿,贝齿也将嘴唇儿咬的泛了青白色。

“哼!!你哥哥是个不老实的,回京先去了老八那里示好,倒是把我这个正牌的主子丢在了脑后,你这妹子也不错,我这贝勒府里是不是留不住你兄妹俩,要是起了易主之心,只跟我说一声儿,一个半个奴才爷我还舍得起!!”

“爷~您总是咱们年家的主子,奴婢的哥哥能有今时今日,年家忘不了爷的恩情,至了何时咱们也做不出这易主之事,只是这回这事儿实在是不在玉瑶的掌握之内,奴婢也是来的糊涂……”年玉瑶见着这位铁面贝勒真的黑了脸,再一听自己的哥哥竟然做下了这逾越之事,心中也是一慌,膝下一软就跪在了胤禛面前。

“糊涂!你糊涂的好哇!糊涂到忘了爷这回给你的差事,糊涂到忘了自己的本分,糊涂到爷不传召你你就不来给爷交代一声儿,今儿要不是老十三提起,爷还不知道你眼下混的风生水起呀!你这奴才当得委实舒坦啊!!”

年玉瑶紧咬着嘴唇也实在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嘴上的说辞自是比不得自家的哥哥,何况眼前这位主子爷说的也没错,自己除了初来的时候儿给十三阿哥递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儿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消息传递回京城,这差事办的也委实的不妥,眼下跟在二爷和十三阿哥跟前儿,眼瞅着两位爷的所为所做,心中感佩非常也委实的有些混沌着,索性也就装起了糊涂,踏实的当起了头牌丫头,把两位爷的生活起居照顾的井井有条,对自己的正牌主子倒是真的有些避之唯恐不及,也难怪四爷这般的教训。

“啊~~”年玉瑶正闷头想着,忽的感觉手上一热,一只莹白小手儿就被一副大掌包住。

“这么个大喇的性子,没随了你阿玛跟你哥哥一星半点儿,不过也恰是这样才入得了爷的眼,过些日子等这边儿的事儿忙完了,你就随我回京,先叫福晋给你安排个院子,寻个吉祥日子收了你便是了!你也才记着谁才是你的主子!”

胤禛一张不愠不火还带着分懒散的脸映入年玉瑶的眼帘,先是被唬了一下,随后便是被吓得不敢言声,只愣愣的圆张着小嘴儿瞪着胤禛。

翌日一早,胤礽头回起的神清气爽,一边儿洗着脸一边儿斜眼儿瞅着戳在自己一旁的李卫。

“老四一来我这心里就跟放下块大石一般的痛快,他是个能办事的,凡事交到他手上我也放心,反正这事儿我捏在手上也未必是好,迟早都得交出去,倒不如趁现在甩给老十三跟老四,你十三爷还需再历练历练,这小子还差了些火候儿!”

李卫略一思忖,也跟着点了点头,“爷处处为十三爷体谅,宅心仁厚,只不过…爷要是就这么放了,不觉着可惜么,那可是好大一笔银子啊!”李卫一脸惋惜,仍不忘腾出手来接下胤礽扔来的手巾。

“你这猴儿崽子,感情儿你就瞧见这个可惜了!!别忘了,堤高于岸浪必摧之,爷可不想变成浪催的!常言说的好,有一得必有一失!”老九有钱但康熙待见他吗!倒不见得是什么轻商作祟,只不过上位者心思就比常人多了些,他能容得下哪个儿子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么!!卧榻旁岂容他人鼾睡!!

胤礽心想着康熙对这些儿子的父子情分,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李卫也没打搅,一旁招呼着下人们置办上了一桌尚算奢侈的早饭。

“二爷~~”胤礽一口奶黄陷儿的 包子刚咬了半拉,长随的一个贴身小太监就手忙脚乱的打门口儿一路快步进到跟前儿。

“二爷~随园那边儿的人来报,说十三爷不知怎么的忽然发上了脾气,一大清早的摔了不少东西,眼下像是还在闹着。”

“这个老十三抽的什么风儿?早晨谁去过他那儿?”

“回爷,今儿一大早的照例除了年姑娘过去伺候着之外,没旁的人进去过。”

“过去瞧瞧!”胤礽微微蹙了下眉头,又饮了口清粥,才起身走了出去。

胤礽带着李卫跟那个长随的小太监一路穿墙过院的才走到随园儿的廊子上,就听得院墙里头几声砸东西的清脆声音,胤礽眉头一皱,加快了脚底下的步子拐了进去。

随园儿是官驿里唯一有水榭环绕的一处园子,由于地方儿处在官驿的偏后边儿,加之胤礽也实在是没有那个听风赏景的兴致,所以对这处并不感冒,而是实用的选择了最靠近驿馆办公区的一个小院儿,将随园儿给了胤祥去住,平日里除了公事之外,两兄弟鲜少有能偷闲的时候儿,所以这园子自打胤礽来了福建住了进来以后,也才来过两次而已。

记得胤祥这小子选的也不是坐北朝南的正房居住,而是择了个靠近水榭长廊的二层小楼做窝,所以一进了随园儿的门口儿,拐了个弯儿直奔着这小楼就去了。

小楼儿虽然不是主屋,但显然却独具妙处,所以这周围的景色也算是随园之中的精髓所在,只是此刻在胤礽的眼中不免能够看出心疼跟诧异,连同跟在身后的李卫也不免啧啧出声。

“这小子搞什么?辣手摧花啊!!!”

只见小楼前半径是米之内能见的植被跟花卉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更有甚者,一株已经半人高的龙眼树被剑直劈而下,从中自上而下分离开,只余不到一半还连在一起,残破不堪的挂在那儿,树上原本油绿绿的叶子也早就七零八落的掉落在树四周。而作为凶器的那把剑,却被他的主人斜插在一旁的地上。

“胤祥~~”胤礽抬眼儿瞅见楼上开着的窗户处一个身影正举着什么要往地上掼,赶忙出声喝止。

“谁惹着你了就去把他揍回来,拿着东西跟奴才们出气儿算是怎么回子事儿!!这回出来你的差事办的不错,我还当你脱了稚气,也算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了,今儿这是怎么了,平白的摔砸起东西来,像个娘们似的!!”胤礽嘴上骂着,脚底下也大步流星的朝着屋里走,耳朵里终是没听见那一响,心里也是松了一下。

胤祥这边手里的罐子刚要往地上掼,隔着窗扇儿听见了自家二哥的呵斥,这手终是没有往下落,抬眼儿瞥见门口儿已经进来的二哥,随手将这罐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啧啧~瞧瞧咱们十三爷这是砸了多少的好东西,还差点儿毁了半个园子,眼下这边儿可是处处吃紧,咱们首当的便是个检字,十三弟这么一来,二哥可是不得不从户部上拿银子出来给人家休憩园子了,这话可是好说不好听。十三弟是不是得跟我这个二哥说说,到底是哪个奴才这么不开眼得罪了咱们十三阿哥,叫我有个说法,他日也好说将出去!”胤礽见十三似是静了下来,不免张口揶揄几句,心下倒是真对这个弟弟有些不放心了。

胤祥似是也觉得胤礽说的倒是在理,毕竟现在不是在京里,诸事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这事倒是显得不庄重,给二哥为难了。面上神色不觉有些愧悔,可是想想早上年家小姐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心里又是一股闷气。

胤礽一路来的时候儿已经有手底下的小太监做了报备,知道老十三这番定是与那年家的小姐有关系,这么些日子下来,胤祥跟那小年糕之间似有若无的暧昧胤礽不是没看见,只是心里也是纳罕着,这个历史上命定的年贵妃怎么能和老十三扯在了一起,难道十三跟老四的兄弟情已经深厚到“兄弟妻不客气”的地步了??

胤礽这边腹诽着十三老四跟小年氏之间的风流韵事,面上的神色也是忽明忽暗的,坐在一旁的胤祥瞧着自己二哥的脸上变颜变色的,心里捉摸着定是在埋怨自己:“二哥…弟弟也是一时想的少了,倒叫二哥落了难处…”

十三是个直性子人,年岁尚轻,且实诚的可以,这一时一刻听了胤礽的话,面上倒是现出了担忧的神色,听着语气也缓和下来,反倒开始为着胤礽担心了。

这男女之间的事情本就不好说,更何况是皇家兄弟之间的牵牵扯扯,胤礽觉得那小年糕水水灵灵若是跟了那个腹黑多疑的老四,倒是委屈了这妞儿,倒是偏颇着十三这里多一些,可也不能发这个话插手这件事儿,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只好咳了咳,在桌上捡了几块没有被胤祥扫到地上的点心吃了起来。

这厢完全会错意的十三阿哥,眼见自己这位迁太子哥哥竟捡拾起桌上的点心来吃,诧异的同时,倒是真的生出几分怜惜来,心说我这原先高高在上的太子哥哥定是在这福州吃了不少苦处,变得竟是比四哥还要节俭,比对自己这番儿女情长,真真是该脸红了。

于是想差了的两兄弟怀着各自的心事默默偷眼儿瞅着对方,一时无话倒也尴尬。可巧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候儿,在外头守门儿把风的李卫快步走了进来,满脸的喜色。双手举着一份儿折子呈递给胤礽,也才缓了这哥俩儿的尴尬。

胤礽瞅着这写着东瀛战报的折子,没耽搁的抖了开来:“好!!!”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胤礽一声叫好,喷出了半口的点心渣滓,却还是气势不减的站了起来,满眼的兴奋之情。

“东瀛攻下大半,他们的天皇上书称降派使者想要和谈!!!!”

“太好了二哥,你那火炮神威非常,想那东瀛之地,自打宋明之时,当世之主便意欲取之,奈何道阻且长未有成行,如今…如今居然叫咱们给打下来了!皇阿玛若闻此报,定会高兴的!”老十三满眼的兴奋,接下那折子又瞧了一遍。

“是呀…打下来了…”胤礽心里想的当然不是康熙高兴不高兴,只是一时觉得有些不真实,屈辱的近代史摆在那里,当初自己不是没想过借助上天给自己的这次奇异经历能改变这一段屈辱的岁月,可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心里不免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更免不了升起一些对改变历史的后怕之情,总之复杂非常,所以面上初始的笑意也不觉退了下去,眉头反倒皱了起来。

“二哥,那这和谈一事?”老十三难掩兴奋,倒是没对胤礽的变化觉得有异,只是经此一大事,自然已将自己那些男女情事扔在了脑袋后头,一张脸乐的都快开花儿了。

“功高不可盖主,和谈一事还是与皇阿玛商榷之后再行定夺的好!”胤礽看了看胤祥“万寿节快到了,给皇阿玛送份儿大礼!”随即朝着李卫一挥手:“狗儿,传令下去,择日回京!!”

作者有话要说:小二终于要回去了,本宫松了口气

第169章 老八的刁难 胤礽与老四赶回京城的时候恰是过了阳春三月,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便是康熙的圣寿之日,时间倒是恰好,也是这俩兄弟一路上掐算着行程走的,为的就是想在康熙圣寿之时图个好彩头。虽说是三月里的时候,可那是依着大清的老历法,算的是阴历,实际上这个时候应该是进了阳历的五月了。这古代的天儿季候分明着,热就是热,冷就是冷,春夏秋冬分的明白,这一路行来,竟是换了两季的衣裳了。

德胜门就在前头两三里,两人今日抵京的消息一经由先行送进了京里,想来今儿个接风的该是有不少人,胤礽跟胤禛两兄弟也早在前方的驿站中洗涮了一路的风尘,换上了团龙补服,捯饬的倒也精神。

此刻随在身后的也只剩了胤礽跟胤禛所带的亲卫还有几个一同返京的将领,大部队早就在近京城五十里的时候儿,将步军统领接到了几个大营里,皇帝老儿的家门口是不可行武拥兵的,即便是亲儿子也不得不防,好在胤礽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因由,虽心有不快,但也能理解,皱皱眉头便将身上的调兵虎符交了出去,算是光荣卸任了。

古代的人就是麻烦,繁文缛节整的很是繁琐,明明二人回京的事儿已经几乎传遍了京城,可为了迎合着接驾的破规矩,愣是叫胤礽俩兄弟在京城外的驿站之中又多等了半日,胤禛倒是气定神闲合着这整治福建跟户部调剂得当的功劳是跑不掉了,怎么的也得稳当着别失了身份。可胤礽跟他想的不一样,骨子里跑不了那股思家心切,功不功劳的压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心里头委实的惦记着自己那一大家子的家眷,面上不免带了几分迫切。叫老四看在眼里,只当是这老二邀功心切拿不住架子,终归这三十几年的火爆性子能内敛到哪里去,却只是微微的提了提眉梢,倒也没出声提点。

终于空着肚子饿到晌午都过了,这才迎来了宣请的礼部侍郎,竟是康熙身边的李大总管亲自带着来的,当堂宣布康熙特指二人静鞭开道,紫马入京,这可是大清开国以来,一干皇子贝勒们从未享有过的,即便是当年征战葛尔丹的老王爷福全跟老大胤褆凯旋之时也未曾受此殊荣。李德全一张老脸笑的开了花儿,直说是天大恩典,老四倒是一副受宠若惊,又将蟒袍官帽好好整理了一番,定了定神色才将眼底的兴奋掩饰下去,胤礽倒是不大感冒,虽从李德全嘴里听出这似是莫大的荣耀,但是对于胤礽这个半吊子清朝废太子来讲,也实在不知道这里头的恩宠到底有多大。

直到二人甫一入得城来,胤礽眼见了那蔽日的旗子还有几乎到齐了的文武百官,以致二人一下得马来,众人立刻行礼跪迎,胤礽这才觉得脚底下轻飘飘的,竟然险些走的顺了拐。自打来了大清又落身在这废太子身上一来,胤礽所受的跪拜不少,但如今天这般千人跪迎的盛大场面还真是未曾敢想,瞥眼看见当先跪在头里的张廷玉佟国维,胤礽这心里还真是乱激动了一把,脚底下差点把自己绊住了,扭头看看老四是不是看见自己出丑了,谁知回头一看,这老四竟是激动地浑身直抖,胤礽见此,反倒心里一落,切~见过什么你!日后这百官跪迎的事儿,你不也搞出过一回吗!少见多怪!!

胤礽跟胤禛二人一路上正襟危坐,很是感受了把总统出巡的阵势,只是脚底下不免走的慢了些,在外九城的时候还好些,一进了内城,街上竟是围满了人,争相一睹这位为大清开疆拓土的前太子的形貌,行进的速度不免慢了下来,至了紫禁城的时候天上竟升起了晚霞,映的这紫禁城更是氤氲了几分橙红色,看起来暖融融的,胤礽竟缓缓吁了一口气,有了回家的感觉。

自□左门入了大内,一路的龙旗招展,两侧的御林军姿型挺拔,外围还有两支着着正黄旗铠甲的队伍,胤礽打眼儿一瞅,原是先自己一步进京的舒术带了随军的几队将领跟参战的亲随队伍,也都是正黄旗下的亲贵子弟。这一趟倒是随着自己出生入死并肩而战走下来的,想必也是奉了康熙的亲诏再次等候封赏的,自己人,倒也亲切,与有荣焉的敲了一遍,便与胤禛两个正襟肃穆的进了太和大殿。

殿上此时可说是人满为患,便是连许久不曾露面的几位叔字辈的人物也被康熙招了进来,赐了软座分列在康熙下手两侧,那些个兄弟也是一个不落的站在两旁,三品之上文武更是一副兴奋难掩,流目似盼的瞪着自己跟老四,这气氛着实让胤礽生出几分不自在来。当然面上不能露怯,胤礽只无视到底,与老四前后行至康熙跟前儿,利落的打了马袖,单膝点在地上:“皇阿玛万福金安,佑我大清千秋万代!!”

“好!好!好!”康熙一连声道出了三个好字,脸上也是红光满面,丝毫不掩笑意。

“皇阿玛!儿臣,幸不辱命!”胤礽心内倒是真的有几分思慕之情,自己这一走就是一年多,康熙虽是名义上得老爹,可之前的相处心底也着实有了几分感情,此刻见了又显老态的康熙,竟与自己后世的老爸有些重合,不免心中万千感慨感慨万千,双眼一红,只道出了这九个字。

康熙虽是坐在玉阶之上,胤礽的红眼圈儿跟语气中的轻颤还是看见听见了的,瞧着这儿子明显消瘦的身形跟面上的疲惫之色,也是心疼的紧,本想站起身来迎过去把他扶起来,可当着这满朝文武也不好表露太多,只得压了压心中的怅然,深深的点了点头。

“胤礽!做的好!此次收复台湾,惩治白衣教,你等功不可没,朕,必有嘉赏!”

“皇阿玛洪福齐天,儿子只不过作为皇阿玛的马前卒,运筹帷幄间少不得皇阿玛的英明决断与众将士的众志成城,福建百姓对我大清也是心有期许,这才叫儿臣能获此功劳。”

康熙对胤礽这番马屁话甚是欣喜,连眉眼儿都笑开了花,“你也算是有所作为,朕听闻你尚有个什么养廉银子之说,且说与朕听听。”

胤礽自是知道这回福建的一举一动逃不开康熙的眼睛,何况这政策也是剽窃了未来雍正的,都是皇帝,想的都该差不多,,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也就未有所隐瞒,当下将这养廉银子的想法乃至在福建经营商会的前因始末统统的说了出来……

“皇阿玛,儿臣虽对贪官深恶痛绝,但这其中也不免知晓些他们的莫可奈何,不如设这么个养廉银子,也好叫为官的多些收入,这冠冕堂皇的银子拿着不比那见不得光的腌臜钱拿着舒服,也算是朝廷体恤了,若是还有贪赃者,加重刑法便也不为过,想来他们也就不觉得冤枉了。

另外,儿臣又想,这钱也不在少数,若是从国库之中出也不免叫百姓们心里别扭,倒不如不用那税负之钱,儿臣这回在附件建了个商会,附件一地的养廉银子也算是有了出处,百姓跟官员两相落了好处,倒也融洽,儿臣还想此番回京之后上奏皇阿玛,看看能否推行此举!”

康熙由始至终都是面带微笑,高高在上的看着滔滔不绝讲的起劲儿的胤礽,仿佛在看一朵花儿一样,率先的点了点头,“是个好提议,可交与六部商议一番!”

康熙这么表态了,下边儿的谁还敢说别的,就连佟国维这个一门心思打算在这事儿上给胤礽穿小鞋的,一瞧着这架势,也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

康熙眼中的期许赞赏之情溢于言表,直看得下头老八几个从头凉到脚,可这福建平叛收复台湾的功劳却又不可抹杀,如今只怕皇阿玛心里头对这老二更是看重了。

一番的心思尚未担操完,一回神发现李德全正在康熙的指示下宣读封赏的旨意,胤礽这回自是拔了头筹,功绩卓著,老四跟十三也是得了不少的赏赐,就连随着胤礽的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小李卫都加封了五品的官位,一行亲随更是鸡犬升天,这老二的势力一夕之间便又如日中天了,这个打击对胤禩来说不可谓不小,压根儿咬的生疼,这心口也是一个劲儿的抽抽。好不容易一番繁复冗长的旨意念完,一重接旨谢恩的也都回了队列,胤禩已是嫉恨的昏了头,当下也没个考量,往旁一步踏出了队列。

“皇阿玛,施世纶将军可是此次福建平叛的主将,怎么连随军的都尉都来了,他人却未到,儿臣犹还记得,皇阿玛可是下了旨意召见的,不知道施将军缘何未能到场啊?”胤禩故作一脸纳闷儿的又朝周遭看了看,这才垂首立在原地。

胤禩此言一出,场面立时安静下来,其实官场的事压根没有秘密可言,这事可说是众所周知,只是谁也不愿意在康熙眉开眼笑的时候儿把这件犯了皇帝大忌,私用兵权的事儿抖搂出来,胤禩这么一点,明的没说,实则已是一种暗示了。

上座的康熙果然闻言脸色一沉,眼光锐利的朝着胤禩扫了一遍,接着看向胤礽,毕竟这个时候儿,量谁也不敢出来争辩,也只有这个能惹事也能抗事的二儿子自己来给自己解这个围了。康熙本也不想在这种场合下翻出这事儿,原打算私底下先询问一番再做考量,谁知道这老八好不知趣儿,竟在这当堂之上就给点了出来,如此一来,康熙也不得不过问下了。

自打胤禩一张嘴,胤礽就知道这厮要放什么屁,斜眼儿了他直到感觉眼皮抽筋才转回眼色,朝前站了一步,伸手一揖。“皇阿玛,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战事迫在眉睫,儿臣便是想要拟了折子回京,只怕这一去一回之间也耽搁不起。战机若是延误,那便是不可弥补的损失。

何况那倭国竟然无视与我大清之友好邦交,背地里竟勾结郑家反贼,并在福建各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为祸一方,这等行为,可有将我大清煌煌国威看在眼内!这般罪行哪一条不是该受千刀万剐之刑,若是此番做了忍让,放之作乱后离去,儿臣不敢想象那些倭人会如何看待我大清,是否就此将我大清轻看以待,时不时的偷入我大清滋事进犯一番,那我大清的颜面何存,其他番邦又该如何看待!

儿臣虽气盛,但也绝不会打无把握之战,拿我大清万千将士儿郎的生命开玩笑,自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施将军也是奉我之命前去,并非不将皇阿玛的圣谕看在眼内,只是皇阿玛诏令到达之前,施将军就已经整军出发了,儿臣相信,不日,必会有好消息传回,还请皇阿玛能体味儿臣之一片拳拳之心护国之意,若是一定要降罪的话,儿臣愿一人承担,与他人无干!”

胤礽常在战事中奔波,自己都不晓得不知何时已是退却了偏偏佳公子的一番温文之气,身形未变,只是言谈举止之间尽是大气流露,竟也称的上霸气了。

康熙瞧在眼内,心底欣慰,眼中暖意盛了几分,瞧了胤礽好一会子,这才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在龙椅之前踱了几步,稍一侧身站稳,王者之姿尽显,睥睨天下:“好!朕要你立个军令状,此战必要那倭国于我大清俯首称臣,永不敢犯!!”

作者有话要说:隔了好久发了一章,悠然羞愧难当,再次给各位亲请罪啦!!

第170章 验明正身 朝堂之上,康熙威压之下,胤礽也只得雄心勃勃的立了这个军令状,心中也只能暗暗期许施世纶等能够打几个漂亮仗,否则又给这老八抓个话柄,自己实在是没这个心思跟他明里暗里的斗个没完。

也不知道是康熙甚久没见着这个二儿子还是真想听听胤礽在福建的所为,下了朝之后愣是还没放走胤礽胤禛,又叫上这俩儿子跑到养心殿里接着叙话,直聊到了日落掌灯时分,康熙这才算是尽享,终于在长长的抿了口茶之后,龙目微启道了句跪安吧。

胤礽这才长呼口大气,真心实意的跪在地上叩了叩,慢步网养心殿殿门退去。谁想到一旁的老四也不知是还有什么未尽之事,在丢给康熙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之后,又留了下来,不过胤礽这会子也没那心思管他,他老四就是大清朝的劳模儿孔繁森累死他的事儿,懒得操他那份儿闲心,心里又害怕这父子二人又想起什么再叫住自己,赶紧脚底抹油,走的旋风一样。

软轿上的胤礽迷离着双眼,只手撑起轿帘,打量着这紫禁城跟老北京的夜色,觉得这一切既熟悉也陌生,后世的一切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

索性一路上有李卫在一边儿插科打诨,把下了朝之后各人的颜色说话都一一跟胤礽做着汇报,这小子经过福建一番的历练,在官场之中也愈发的显得老练起来,将各人的心思分析的头头是道,叫胤礽也少了几分忽然迸出的落寞之情,时不时的也勾着嘴角儿笑一笑。直到快到府门口的时候儿,李卫这才稍稍收了声,话题却也转到了胤礽的家人身上,尽是吩咐着身边儿随行的哈哈珠子们将这一路采买回来要分给各房的东西再规整一番,不至于入了府之后忙中出错,平白的叫几房的女人们生出磨擦来。

软轿才转过一道院墙,隔着百十来米便是胤礽的府邸,此时原本该安静肃穆的门口灯火却格外明亮,除了门口肃首的门卫外,胤礽远远的就瞅见一堆的人挤在那里,几袭明艳各色的华服流彩映衬在灯火之中。胤礽心中一暖,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了些,心里忽然暖暖的一热,眼中竟有些迷离,赶忙用手指按了按眼眶,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在停车的一刹那从软轿之中钻了出来落在地上,当先一把托起打头要给自己行礼的瓜尔佳氏。

“爷……”瓜尔佳氏是受过礼教灌输的宫廷大妇,纵使胤礽这个冒牌皇太子再怎么百无禁忌,在瓜尔佳氏心里还是会对礼教束缚有几分避忌,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这蹲礼还未行,一番人前该说的场面话还没有说,却被胤礽当先托扶起来,当真是于理不合,只是心里仍不免欣喜,胤礽这么对自己也着实是给各房一个提醒,自己这个嫡福晋就是嫡福晋。

“你瘦了,你们也都清减了……”胤礽早已将这些女子视为自己的家人,心中的感觉自是不同,当先一句便是这样的体己话儿,当真是叫几房妻妾感念万分,一双双美目中竟都氤氲出水汽,便是连一旁的李卫瞧着也忍不住抽搭了几声,随即在脸上胡乱一抹:“福晋,爷还没吃饭呢!”

瓜尔佳氏正扥着锦帕拭泪,忽的听见李卫这么一说,倒也不觉唐突,赶忙回过神来,吩咐左右丫鬟奴才备膳,一群人众星拱月一般将胤礽引进了院落之中。携妻带子,一顿饭倒也吃的热络非常,这一闹竟不知不觉到了一更时分。

长幼有序,这一夜,不管是按照规矩礼法还是处于胤礽自己的心意,都要与嫡妻瓜尔佳氏共处,各房纷纷告退之后,胤礽一双眼就罩在了瓜尔佳氏的身上,直看得瓜尔佳氏耳赤面热,胤礽便老实不客气的拽着瓜尔佳氏倒向床榻,共缠鸳鸯寝,一室旖旎自是不表。

翌日,早有康熙特许,二人直至日上三竿这才爬将起身,瓜尔佳氏依旧面红耳赤由得丫鬟婢子梳理云装,一双美目自菱花镜中偷偷打量身后正由婢子们侍候着衣的夫君。

“昨儿个似乎没瞧见清音那丫头,席上叫孩儿们一闹,也忘了问了,都这会子了也没过来请个安呢。”

胤礽本是无心一说,手上也没停了动作,打理好身上配饰,便悠然踱至软榻处,端起一杯香茗慢品起来。

瓜尔佳氏闻听心中一惊,手中的胭脂重重的拈在颊边,染出一块粉红,近旁的侍女赶忙上前擦拭,瓜尔佳氏却再也没了先前的闲适之感,这会子话都问了出来,上有康熙的御口,下也查不出所以然来,此刻便是连坐也坐不住了,打发了侍婢们出去,便缓缓踱至胤礽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双美目讪讪:“爷……清音她……失踪了……”

胤礽被瓜尔佳氏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再一听了她的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绑架失踪这种事儿即便是轮也轮不上一个小丫头哇,何况怎么自己这边儿竟是一点儿音讯也没有,便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说她怎么了?”

瓜尔佳氏哪里知道胤礽的这番心理活动,只当是他此时已是怒极,当下也便忘了康熙的什么吩咐,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清音失踪的前后始末连同自己私下里派人去打探的结果通通告诉了胤礽,临了儿还不忘把这一切都往康熙身上一推,只说了一句‘皇阿玛口谕封锁消息’抬眼儿就对上了胤礽氤氲风暴的眉目。

“爷…….”

“皇阿玛派人去查了没有怎么昨日竟是连一丁点儿的口风都没有透露……”

“兴许是皇阿玛体念爷连日辛苦,所以才没说,爷也别太心急了,这事儿虽然已经过去快两个月,可京中的警戒一直没有松懈,守城的戍卫们也都是九门提督亲自点选的,可见皇阿玛对这事儿也是极为看重,总不能辱没了爷的这一身功绩。何况依臣妾之意这样倒好,否则皇家尊贵何等重要,莫名失踪这么久的女子,即便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只怕也不能安好的活下去了……皇阿玛这么做,只怕也是知道爷对清音妹妹的喜爱之情,想保全爷的脸面罢了。”

瓜尔佳氏到底是大门大户之中出来的女子,几句话说完,着实消了胤礽对康熙不少的愤愤之情,毕竟功成名就的回来了,自己的老婆竟然下落不明了,任谁也会有些脾气。

“那个丫头呢?爷要亲自问问!”

“晴儿那丫头回来后便终日里战战兢兢的,自上到下的不知被问询了几遍,现如今人都显得有些失状,爷只怕也问不出个什么,倒不如到刑部里走一趟,皇阿玛已是将这件事儿交予了刑部主理,臣妾一介女流皇阿玛又下了口谕,臣妾也不敢过问,不过爷回来了,怎么的也该给爷透漏些枝叶末节的。”瓜尔佳氏见胤礽怒虽怒,但眸子里甚是清明,也未曾亦如自己想象般端为失状,胆气不觉也大了些,走过去一边为胤礽打理衫子一边悄然递上一杯香茗。

胤礽正待说话,堂前跑进一名家仆,叩首便拜:“王爷~~刑部来人请爷走上一趟……”

“刑部??”胤礽不觉与瓜尔佳氏对视一眼,莫不是担心自己回来迁怒他们,这才抢着来叫自己不成?

“是…刑部说要爷过去…认尸。”

话音一落,胤礽还不待反应,瓜尔佳氏手中的茶盏已是应声而落,反手抓住了胤礽的手:“爷….难不成……”

胤礽脸色大变,遂在瓜尔佳氏的手背上拍了拍,提了步子就往门口奔去“拿爷的令子叫李卫递进宫里交给图里琛!”

黑漆漆的刑部敛房,空气中弥散着生石灰粉的那种味道,使得房中显得很是干涩,敛房当中一张石床上此刻停放着一具尸体,白色的布在烛火中映衬下于这间暗室之中显得有些刺眼。

胤礽还未进这个房间就有些觉得窒息,脚下顿了顿便捏着拳头闪了进去,入眼的便是那蒙了白布的石床,线条起伏下看得出应该是一个女人,只是那身形却与小巧的清音毫无联系,胤礽见了不免轻舒口气,心里升起一丝庆幸,也许不是那可人儿。

“这……”

“王爷,尸身在水里泡着久了,王爷可仔细看了。”

胤礽心里一紧,“你说这尸身是打水里边儿捞上来的?”

“是!城郊三里处的河道,正是护城河的下游,想来是打别处漂过去的。”

“掀开吧…”胤礽长吁了口气,定了定心神。

仵作闻听,便引着胤礽走到了头部的一侧,然后站到胤礽对面缓缓将盖尸布掀了开来。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胤礽无法形容,因为被水泡着,五官已经肿胀,整个的脸像是发起来一样,丝毫寻不出生前的半点模样,只知道那右眉中的一点小痣却是与清音的一模一样,床第之间胤礽还曾用手轻刮,说这叫眉里藏珠是个福痣,可如今……胤礽想伸手触摸看看,却被仵作拦下“王爷切莫动手,这尸身尚未查验完毕,王爷还是不动为好!”

“你怀疑这是我府上丢的那人?你凭什么?”此时胤礽心里已经确认了七八分,虽然尸体损毁严重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但毕竟是枕边人,那种熟悉的感觉却是不可不信。胤礽这么说也不过是想自欺欺人罢了。

仵作没有言声,只是闪去一旁,须臾之后取了件物件儿双手呈递给胤礽辩看。

胤礽单手取下,只敢心中一滞,摊开手心是一只小巧的翡翠琵琶,做工并不精美,却是自己在咸安宫禁闭之时打发时间磨制的,因为清音名字带个音字,便随手送给了那丫头,那日后这翡翠琵琶便一直戴在她身上未曾取下。

胤礽闭了闭眼睛,又转身凝视了石床片刻,便扭身快步走了出去。只听得院中一声大吼“李卫!都察院!!!”

第171章 老八呀老八 话说两头,康熙这边儿虽然还仍旧沉浸在儿子凯旋而归的喜悦当中难以入眠,可这心里却始终是泛着嘀咕,右眼皮跳了好几回,搞得这千古一帝有些难得的燥火。半夜里起来了好几回,折腾的守夜儿的宫女儿太监们也都提心吊胆了一夜,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康熙的屋里才没出什么动静,各人正兀自舒着气,却忽见还未到当值时间的李总管一溜小跑的进了殿门,在这还微凉的天儿里,脑门上竟全是虚汗,行至暖帘之外,才定定心神,挑了帘子闪身进去。

“万岁爷……出事啦!”

康熙其实睡得并不踏实,早就听见了外间的脚步声,李德全这话说了一半儿,康熙已经先一步坐了起来,心中竟有些踏实下来:“说!”

“都察院一早来报,说是…说是…忠亲王他…大闹都察院了!”

都察院内档案库中此时一片狼藉,书册卷宗散落了一地,胤礽屁股坐在正当中的案子上,紧拧着眉头快速翻动着手中的卷宗存档,都察院左都御史和左副都御使猫腰守在一侧,大气不敢吭一声儿,手上也没闲着,一个劲儿的抹着额头的冷汗。

今儿个也不知道是冲了哪路的神仙,这早晨才一入都察院的大门儿,就被告知这尊佛爷早就在这儿候着,话还没说两句,就被提拉着到这档案库中,被逼翻出他小老婆的案宗给他还不算完,竟然还要看同类案子的案卷,官家的案子有几个是拎的清的,哪一个里头没有一把苦水,里头的水深了去了,要不是规矩交代得六个存档,恨不得早早的一把火烧个干净,这如今偏就叫这位爷揪出来又晒晒,一个不小心,那可都是万万走漏不得的事儿呀,自己这个都察院正副御史的差事当不当不打紧,万一叫哪位位高权重的嫉恨上了,那可是命悬一线的事儿呀!

“康熙36年正月二十三,宫女一名……42年还死过一个当差的侍卫……所以近城之内的护城河道也就在那时候儿加了拦网对吗?”

“是…是…”

“这两个人都在宫中,是死在禁宫之中……内城的河道都加了拦网……清音的尸身是在东城河道之中捞起来的,东城靠近河道附近……老四…老八……”

扑通~扑通~~

胤礽正自言自语,忽然这正副两御史就忽的跪在了地上,苦着张老脸连连作揖:“王爷~这…这可是密卷,按说不该引您到此的,可…下官求您了,您就看在下官年纪老迈,一家子老小的份儿上,别再看了,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与府上夫人的案子那是风马牛不相及呀!您何苦瞧这些呢?这要是叫人知道了,下官两人担待不起,您也不好说不是……”

“那倒未见得!爷领兵打仗这么久,你们若真有能耐,就不会拖到现在,给爷一具尸体作交代,既然你们不办人事儿,那就别怪爷自己来查,配合的爷记在心上,不配合爷也没办法,有本事,就把爷叉出去!!”

两人哪有那个胆子,当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跪在地上将头埋的更低。胤礽也没理会他们,来回翻找着案治,对比着刑部那儿拿出来的卷宗,无心理会那二人。

清音的尸身已经验看完毕,一直守在刑部的李卫才送来了仵作的验尸结果,结果证明,清音已经死亡至少三日,系是溺死无异,只是她的脚踝有扭伤,一只脚的鞋子也磨损的厉害,仵作推断,应该是走路或者说是跑动所致,而且指甲中有河床淤泥,可证明落入河水中的时候儿,人还是活着的,且身上并无其他致命痕迹,除了碰撞出的淤青之外,无人为伤痕。仵作推断,是意外身亡!

胤礽手中紧攥着这份验尸结果,心中只觉苍凉,脑海中是一女子落入水中,由挣扎渐到无声的绝望。

“意外????放屁!!!”一掌拍在桌上,吓了匍匐于地那二人一跳,抬眼却见这位王爷虎目蕴泪,一副要发飙的样子,却又不知又是何事惹恼了他,反正多说多错,这二人此刻也只有将头垂的更低的份儿,三月的天气竟是凉飕飕的除了一身的汗。

除了一身汗的岂止是这二位御史大人,此刻的八爷府里也显得不这么淡定。胤禩起床的时候儿左眼皮就没来由的一个劲儿的跳,穿戴利索后在正厅之中一边涎着早茶,一边儿等候备下的车马,打算早早的去上朝。可就在这个当口儿,自己的眼线借着朦朦胧胧的晨曦之色,悄然进了自己的眼帘儿,凑在耳朵边上低估了几句,原本这消息也不算是生僻,甚至早在一个多月之前,老八就已经预估了好几种结果出来,可乍一闻说,这老二竟然真的这么上路直接由刑部又跑到都察院中去闹,心里竟有几分惬意,心说这老二平日里头惯会托大除了皇阿玛他眼里还有谁!乍一闻这个消息,依着他那性子不大闹一通才怪,自己原本打算趁着这个当口去搅和搅和,谁承想他竟这么上道,自己就上套了,如此一来偌大的军功也能折了去,叫他在皇阿玛那里得脸!

想到此处,胤禩甚至觉得今儿连空气都是甜的,待会儿上朝的时候儿碰上老九几个商量下,定叫那老二今天喝上一壶!

想到此,更是坐的稳当,纤长手指拈着白瓷盖碗儿叩了两下:“原以为那小蹄子是跑了,倒没成想竟是死了!哼~~

前些日子,各处也没少派出人去搜查,却杳无音息,现下是如何找到这尸首的?刑部怎么说?”

“回爷,这会子刑部说什么还不知晓,那尸首听说是在琉璃河里头捞出来的。”

“琉璃河?哪个琉璃河?”

“爷~内城可不就这一个吗?听说是个取水涤衣的妇人发现的,现下这条河里可是没人敢再下桶取水了!”

琉璃河,琉璃河,胤禩岂会不知道琉璃河就是自家门口前街的那条河道,自己的地盘上找出来的,这话好说不好听啊,那老二什么脾气秉性说不准,这要是黑红不分,自己可跟他伤不起这个神!哪个天杀的狗才,这是要嫁祸吗!!!!!

“来人,快去看看车备好没有!着人去给佟国维送个信儿,人都干什么去了!!!!!”

行至前门,甫一下了车,迎头撞上行色匆匆的老四,刚想上前揶揄两句,立刻想起这老四与自己比邻而居,那一带也算是他老四的地盘儿啊!即便是老二疯了乱咬人,老四也脱不开干系吧,自己跟胤礽的关系没有老四跟他那般的亲厚,但他老二也不能只捡一个欺负不是!想到此,胤禩笑了,这还是头一回瞧着这面冷的老四这么称意,不由心里松了松,款款迎了过去。

“四哥,今儿较以往晚了些呀。”老八惯常的掸了掸袖子上压根看不见的尘屑,随即朝着老四拱了拱手。

老四算是几个皇子之中较为安分的一个,即便是心里有什么想法,守着自己皇阿玛眼皮子底下也是少有动作,所以收了嘉奖回府之后,那真是睡了个好觉,一大早的神清气爽赶过来,一路行下来瞧着哪儿都这么顺眼。乍一闻了自己这死对头老八的声音,竟也难得的没先翻白眼儿,虽觉得有些膈应,但总算眉眼儿间还能见出笑意。朝着老八点了点头:“昨儿与皇阿玛说得晚了,起的迟了些,倒也跟八弟赶在一起,亦不算晚。”

老八近日很不受康熙待见,老四这么一说倒叫老八一噎,面上现出几分不自然,可老八此刻心里悬着胤礽的事儿,琢磨着怎么把老四一起拉上,所以对老四这话也就装作无所谓。

“四哥,您这一觉睡得安生,可知道昨个儿夜里头发生大事儿了!”

老四微一蹙眉:“什么大事儿?”

“四哥可还记得二哥府里的那个清音?听说昨儿个尸首找到了。”

老四眉毛一挑:“死了?”

老八也不回答老四,身边开始稀稀落落走过来几个官员朝二人依次行礼,老四也也不再问,恍若无事般点了点头,便与众人朝着太和殿行去。

一早的天气还透着丝丝凉意,虽已入了春,也鲜有生机,御道两旁除了大内侍卫和远处偶有落地寻食的鸟儿外,偌大的内廷便空无一物,显得萧瑟。但此时太和殿之中却是另一番景象,群臣尖锐的争论此起彼伏,而讨论的这一切无外乎眼下正炙手可热的人物二皇子胤礽,捎带脚儿的老四也跟着热络了一把,虽然爱听,但一向不喜如此的老四此刻也被眼前须臾奉承的各式嘴脸搞得有些烦躁,一张容长脸吊的更长。

这一切随着一声“上朝!!”戛然而止,康熙稳重的迈上玉阶,王者之风尽现。一旁李德全儿在康熙眼风暗示下请出了今儿个一早康熙新拟好的一道关于彪炳战功按功晋封的谕旨,宣读了一遍,其中不乏几条亮点:

1:皇二子胤礽功不可没,加封号忠勇侯。

2:皇十三子胤祥历练有成,围剿白衣教中勇武尤嘉,加郡王衔,封戍鹿将军,暂安福建整军。

3:皇四子胤禛屯粮有功,赏双奉,着协理礼部吏部。

4:其余有功者官加一级,卓著者另行封赏。

稀里哗啦一串人名念下来后,老八发现这里头竟没有自己这边儿的人,捉急之下,朝着老九老十猛打眼色,可这二人似乎也是心有愤懑,眼珠子盯着地面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八哥。

老八气急,回首朝着佟国维一挑眉,这老头儿一时躲闪不及,又见老八气急败坏的嘴脸,顿觉菊花一紧,索性把心一横,站出一步:“老臣要参侯爷一本!”

康熙心知肚明这佟国维要说的是什么事儿,一早上都察院的事儿也捂不住,暗里康熙是想保胤礽,体味他这小二年的军人生涯苦处之多,脾气也纵惯了一些,所以一大早闻听了他大闹都察院的消息,就赶忙着李德全研磨,拟了这么一份儿加封行赏的旨意,主旨也是想告诫众人,这个二儿子眼下朕要重用,没的不要乱说。谁承想也偏有这种不开眼的,康熙本就对这佟国维与老八私下相交耿耿于怀,现下更是越发的看这厮不顺眼了,可这种场合,康熙也不好叫他闭嘴不说,只好低低的“唔”了一声。

“臣要参忠勇侯目无法纪君上,骄横跋扈,弃礼法于不顾,留恋儿女情长,竟为一己私事夜闯都察院,刑拘督查御史,清看大清案卷密宗,此等做法实在有悖常伦,乾纲倒置,狂悖自大,实乃忤逆之罪!!”

事出一早,知道的人没有几个,但这私闯督查院无旨随意翻阅密宗还拘押官员一事,实在是前无古人,莫非真是自恃功高目中无人了不成?

康熙听得气结,好你个佟国维,平日里朕要你说你说不出个道道,这会子参胤礽,你是条条是道,你好样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连张廷玉等都流露出惊讶慌张神色,老四更是惊的嘴巴大开,却唯独已经知晓此事的老八无动于衷,只沉着头盘算着康熙的态度。

这皇阿玛态度不对呀,莫不是已经得知了此事,昨儿个明明已经宣旨论功行赏,今儿一早何故又拟了这么一份儿,还加封个什么忠勇侯!毛用啊!皇子阿哥之中从来就没用过这么个头衔儿!这莫不是皇阿玛有意要保他所释放的一个烟雾弹,张廷玉此前功过相抵的论条言犹在耳,这莫不是又要重演一出不成?若是这样,倒真不该叫佟国维再多此一举了。也罢也罢,这佟国维眼下已经遭皇阿玛嫉恨了,多此一事也不多,有他搅局总好过自己亲自出马,若是因此不招待见,中间有个佟国维,皇阿玛也好有的放矢,不会明里的跟自己过不去。

可恨就在于,老四跟老十三也一并受了提拔,这么一来,倒显自己孤立,老二没陷害成,回头遭了忌可就不好办了!

胤禩这厢正胡乱琢磨着,忽的听得康熙一声怒吼:“胤禩!!回话!!!你愿是不愿?”

胤禩早就吓得面色惨白,光顾着心里琢磨压根就没听见康熙说得什么,自己可不是老二,在皇阿玛跟前儿没这么大脸面,这君前失仪,可是要被问罪追究的,当下赶忙站了出来:“儿臣愿意,为皇阿玛效力乃是儿臣本份之事,儿臣责无旁贷!”

康熙这才点点头,宣布退朝,众人山呼万岁目送康熙离去后,胤禩这才抹了一把汗,却见老四笑盈盈的走过来,朝着自己拱了拱手:“八弟真乃咱们兄弟的表率,不愧档次大任,皇阿玛心中自会知晓八弟的良苦用心。”

老八不知何事,只能拱手笑对胤禛:“做儿子的能为皇阿玛分忧乃是分内的事儿,四哥言重了。”

老四晃晃脑袋,面带微笑的缓缓步出大殿,胤禩正纳罕,一旁老九老十走过来。

老十先一步抓住胤禩的胳膊:“八哥,你想什么呢?现在任谁躲还躲不过那个霸王,你倒应了这差事?弟弟我真真糊涂了!!”

“老十,皇阿玛交代了什么差事下来?”

“八哥,方才你没听到么?那老二今儿一早去都察院大闹,皇阿玛怒极,问咱们兄弟谁愿去都察院代皇阿玛抽那老二二十马鞭,谁都不愿去,偏偏问到你时,你应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真敢!!”

第172章 执行家法 老八如遭雷击的站在当地半天没言语,最后还是老九摇了摇头走过来在胤禩肩头拍了拍,不无遗憾的给胤禩做了补充,“方才在朝上佟国维参了胤礽一本,说他为一己之私私闯督查院行悖逆之举。许是皇阿玛顾忌着他皇子阿哥的身份,不愿叫旁的人折辱于他,这才让咱们几个兄弟按照家法去代为教训一下,至于是不是还有别的处罚,兴许皇阿玛还会另外交代给八哥你也未可知。”

老八胤禩不愧为八爷党的核心首脑,虽然这心里也是仍有余悸,可面上也淡定了下来,心里面开始了盘算,还很快就给他抓住了重点。

“按照往常皇阿玛该是按咱们长幼之序问起这事儿,方才皇阿玛问到四哥的时候儿,老四是怎么说的?”

老九老十一愣,还是老十接到:“八哥这么一问我倒想起来了,往常是这么个例子,可今儿个皇阿玛先是问了五哥,再问了七哥,接着就是扫了眼咱们几个,似是把老四隔了出去,压根不曾问他。”

老八略一寻思,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哼~皇阿玛是真疼他呀!唉~~”

老九老十互看了一眼:“八哥,什么意思?你说皇阿玛疼谁?”

“疼谁?老四是个什么脾性,你知我知皇阿玛更知,你们想想,若是换了一般臣子或是别的皇子阿哥,夜闯都察院,私阅密档卷宗,这是个什么罪过?恐怕不是死罪那也是罔上悖逆的大罪了,即便不死恐怕也得是个圈禁。可皇阿玛怎么处置的?打20马鞭!哈哈~~家法中都不算最重的,你们再想想,若是叫老四去,依着他老四的性格,说不定真的会公事公办,小事都能给查出大事来,到时候皇阿玛想小事化了都难,可若是换了我去办……皇阿玛呀皇阿玛,您这是想给老二国事变家事,不了了之啊!!!”

老九老十顿觉恍然大悟,心中明镜一般,再想想如今的局势,却也没那个力气再去奉承老八一通。

就在三人犹自自怨自艾之时,康熙贴身红人儿李德全笑盈盈的从殿上偏门处闪身出来,见了这三人,面上的笑意更是深了几分,行到跟前儿,居了居礼:“皇上差了奴才找八爷,可巧您几位都还在,倒是省了奴才少跑几步了,八爷,皇上有请~~”

胤禩心里有事一跳,心说这也太快了吧!

急匆匆的随着李德全儿被带到了养心殿东配殿,此时康熙已经脱下了一袭明黄龙袍,换了件儿黑底儿描金龙的大褂儿,舒舒服服的倚在团榻上闭目养神。请安后,也不见康熙说别的,只得眼珠子盯着康熙的手指在团榻跟前儿的御案上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看的胤禩心里头一抽一抽的。直到张廷玉佟国维,刑部的孟世常还有一个短襟儿一袭御前侍卫模样的人被一起带到康熙跟前儿,康熙才睁开了眼睛,笑道:“赐座。”

不用说,今日的议题除了那个很能惹事的老二还是这个很能惹事的老二!

“都说说吧,今儿这事儿怎么办?胤礽行事乖张,有功有过,无视大小,可…朕总不能杀了他呀!”

胤禩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皇阿玛居然光明磊落了一把,一开头就挑明了立场,这还叫人怎么说!明摆着这是要给这二子脱罪呀,放眼在场的除了那个不知身份的武把式跟立场中立的张廷玉之外,自己跟佟国维还有刑部的孟世常那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恨不得将胤礽一巴掌拍死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这会子被皇阿玛叫在一起,还讲的这么明白,这不明摆着威胁还是威胁吗,要是连自己这头儿都不追究不搞事儿,朝上的那些墙头草更是不会多此一举了!

佟国维顺着脑门子淌了一脖子汗,心中早就明了了康熙的意思,对自己今儿早在殿上参了胤礽一事儿悔的肠子都青了,暗怪自己对胤禩的眼神儿交集太融会贯通,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此时心里除了悔还是悔,当下头一个发言作出表率:“皇上,奴才以为虽然忠亲王行事狂悖了一点,可设身处地的一想,毕竟是失亲之痛,行武带兵这么久,这刚一回来恐怕还是甩不掉将士的那种轩昂直断,做出这等事,想想也算情有可原,奴才今儿朝上说的也是一时气结,加上事发突然,奴才一收到消息,自是该按照实情禀明皇上,不敢有所隐瞒啊!”

康熙微眯双目,笑意盈盈的看着佟国维,笑道:“哦?说的倒是在情在理。”

胤禩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这老小子气节不保,这是要倒戈,这不明摆着自己抽自己嘴巴吗,这事即便是过去了,皇阿玛恐怕也不会再信重于他,看来佟半朝的时代要过去了!

就在胤禩惆怅凭吊得失的空当,张廷玉接道:“臣觉自亲王为皇上办差以来,虽偶有狂悖不合时宜之举,虽难秉承礼法之教义,但也算恪尽职守,始终不曾亏待于民,皇上身居禁宫之中,想来很难听得外间的说辞,亲王虽说在朝中许是不能尽得人心,可在市井之间,百姓耳语却是功大于过。

但是此番夜闯都察院夜囚院判一事,实在有过,臣倒是主罚,否则于朝中于事不究,终其于国事无益。但法不外乎人情,亲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皇上今日那20鞭罚的在情在理,只是微臣以为,还当须治标治本,若是能及时胁从亲王找到杀人真凶,才是当务之急呀!”

胤禩听得脖子都硬了,偏袒!包庇!纵容!这绝对的偏袒包庇!还纵容的有条有据合情合理!好你个张廷玉!你不是中立吗?你不是淡定从容吗?依我看你就差举着牌子标榜是老二党了!好!算你阴!!咱们走着瞧!

康熙点点头,隔了一会儿,肃了脸伸手指上了孟世常:“那个丫头朕有所耳闻,去查查她的本家跟过往,朕想,总该有些线索。别管跟谁牵扯上,朕都要你据实奏报!!”

孟世常赶忙起身,垂首肃的规矩:“嗻~微臣领旨!”

“胤禩~”康熙眼锋一转,扫到了胤禩。骇的胤禩赶忙收拾了情绪,匆匆站了起来。

“即刻去都察院,代朕行家法,然后叉也要把这个逆子给朕叉出去,叫他即刻禁宫见朕,办不成,你也不用来见朕了!!”

胤禩颔首领命,心里头辣块妈妈的喊了一堆,比吃了黄连还苦,心说皇阿玛呀皇阿玛,难道我胤禩是你抱来的吗?都是儿子凭啥两个对待?凭啥!凭啥呀~~~~~~

京城,天还是那个天,都察院,门还是那道门。这里胤禩往常也不是没来过,怎么忽的生出了几许的怅然,心里边儿还有这么一丢丢的抵触?这个情绪叫向来以淡然自处临危不乱为宗旨的皇八子胤禩委实的不喜欢。见天儿的想着代皇阿玛出行,代皇阿玛阅兵,代皇阿玛祭祖,今儿也算是心想事成了,怎么这心里竟这么堵得慌捏??

胤禩以手抚额,长长的叹了一声,修饰了下情绪,以壮士断腕的心踏进了都察院的大门儿。

门岗还是那个门岗,只不过换了不熟悉的脸而已,见了胤禩进来,也没拦阻,也没问询,胤禩知道,这是胤礽的人。

又是一口长叹,这是私调戍卫呀!多么严重的罪名,往大了说那是要冠上谋逆的大罪的,可此刻自己怎么这么有心无力,甚至都懒得去追究了呢?

怅怅然行至后堂私档库房,院子里没人,这很好!待会儿行家法的时候儿,胤禩不愿意让这么多人看见,也不知道这丢的到底是谁的脸面。胤禩索性也将自己带进来的四个胁从办差的大内侍卫挡在了门外,自己走了进去。

屋里的情景更是让胤禩眼前一黑,整柜子的卷宗都被胤礽抖搂出来,有的摊在桌上,有的撂在地上,桌案内一脸胡茬儿看起来些许疲倦的胤礽正快速翻看着一本卷宗,桌案边儿上时两个被五花大绑互靠在一起的都察院院士。

胤禩倒抽一口凉气,不想与这厮多有交流,直接打怀里掏出一只金丝绳缠裹的马鞭高举过头:“忤逆子胤礽!今日之事,朕念你于国有功,故不重究,另皇八子胤禩代朕执鞭二十,以儆效尤!钦此!!”

胤礽正自看着,忽的听到器宇轩昂的声调不免吓了一跳,抬眼见是老八,出于尊重,只是抬着眼等他念完,才重又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上的卷宗之上。丝毫不为所动,倒是地上被绑的两位,乍一闻这声音,立马像见了救星一样,只差没涕泪纵横。

“二哥,皇阿玛的意思,八弟也是不得已。”胤禩举着鞭子慢慢抄胤礽走过去,心里直打鼓,谁知道这个二愣子犯起倔来什么样儿?这两三年征战生涯,早就把胤礽磨砺的愈发精壮,过去白嫩嫩的皮肤早就变成了麦色,眼神也是更加的犀利几分,倒真真见了几分带兵之人的霸气。

胤礽抬眼儿看了看胤禩,压根连鞭子也没瞧一眼,只将卷宗搁在桌案上,伸手在自己眉间眼窝处揉了揉,说了句差点儿没叫胤禩坐在地上的话:“虽然未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倒叫我见出了不少玄机,没想到大清的司法制度竟然如此的不严苛,我若犯案,真是想不叫我逍遥法外都难啊!”

第173章 胤礽还是不是胤礽 胤礽正自失魂落魄之余,这才抬眼儿正眼看了下老八,眉头一动,“你这是,,”老八来的这一路上左右思量个再三,这老二到底打不打得,皇阿玛圣命难违,可老二何时是个吃素的,自己与他素来就有嫌隙,若说当初,这老二阴狠有余但是才智不足,得罪他倒也不怕,可现在的老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连那漠南漠北的各族都要忌惮他三分,打击白衣教整治福建,那都是看在眼里的铁血跟睿智,说他功高震主都不为过,眼下他所钟爱之人又去得不明不白,心里正憋着股子邪火儿不知道朝谁发呢,这顿鞭子他若受了,指定得记恨上自己,本来就不得皇阿玛喜爱,再惹上这么一尊瘟神,这日后那还不得水里来火里去呀!不行!!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捻了他的虎须!

老八主意打定,心中稳了稳,长长的吁了口气,这才捧着鞭子走到离胤礽五六步的距离站定,眼露无奈之情。

胤礽打眼儿看了看胤禩捧在手里的鞭子,几股子牛皮编制而成,足有两根手指头粗细,已经磨得油亮,正是康熙素日打马出游常用的那条。眉头一簇:“皇阿玛叫你打我?”

胤礽心里正乱着,哪有功夫记恨着这个,只是平常这么一问,胤禩却当下慌了神,朝着门外头大喝一声,“把两位大人先架出去松了绑,在前堂候着!”待诸人出去后,胤禩这厢方才松了口气,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二哥这是作甚?纵是你有百般千般的不忿,也不该行此举呀!你可知今日皇阿玛闻听此事时何等的震怒,咱们真是劝解了半天皇阿玛这才不做深究。虽这二十马鞭实在是有辱二哥的名头,但二哥也知道,您今儿这罪过可是不轻啊!”

“那你就抽吧!”胤礽自是没将这二十鞭子看在眼内,什么折辱不折辱,想当年做市场推销员的时候儿,遇上脾气不好的客户还曾被直接踹出门儿了,这二十鞭子算个球儿,不就是抽过康熙御马的鞭子吗!想当初自己刚刚穿来的时候儿,他康熙还不是把自己这个二儿子跟十三儿子一起关在了马房旁边儿,反正都是血脉相连的,折辱了自己对他康熙难道就不是个贬低么,真是搞不懂这古人怎么把这种事儿看的这么重,相比今儿自己脑子一热做出的这些事儿来讲,这简直就不叫惩罚!

呃~~~没成想这老二竟是这么一副表情这么一句话,老八本来准备承受兜头兜脑的谩骂并没有如期而至,倒叫胤禩有些诚惶诚恐了,总觉得这里头似乎有什么阴谋存在。胤禩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去狠抽胤礽,充其量就是做做样子,再说上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减少胤礽对自己的记恨,却怎么也没料到这胤礽竟会一口就应承下来。

“这......哎呀,二哥!若是叫我真抽你这二十鞭子,倒叫八弟我怎么下的去这个手!可是皇阿玛的口谕......”

“抽吧!”

啪~啪~啪~啪......

除了嗖嗖的风声,屋子里面再没了别的动静。二十下鞭子并不用抽很久,守在院子内的四个皇宫戍卫听了没一会儿,就被老八的一声吆喝叫了进去。

入眼儿之事险些没颠覆了这几个戍卫的世界观,只见本是执行鞭法的八皇子这会子正呼呼冒汗的给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二皇子敬茶,观面色,倒是被执行的那个更端庄了些,几个戍卫齐齐的低下头去,却听得上头毫不避讳的一句话:“八弟这是为我徇私了么?”

老八顺着脑门子又淌了一排细汗,抬眼儿见那几个戍卫都垂首待着,兀自喘了口大气:“二哥歇会子这就快随着弟弟进宫去吧,皇阿玛还等着呢。”

胤礽心里明白今儿这一出儿闹得荒唐,跑过来闹闹纯属是想威慑一下这些整日不干正事的官员们,清音并非名门望族,也不是自己的正室福晋,且此事蹊跷,其中定是有说不得的隐情,多半儿与自己的几个兄弟有关系。按照惯例,这样的天家秘事,康熙即便是下了旨要查,那所查的内情也绝对不会放在这卷宗之中与他人观,更何况若是涉及了皇族亲贵,那更是不会声张开去,多半儿要做那枉死的冤魂。胤礽却没这许多顾忌,偏是要这么闹一闹,一来趁此机会瞧瞧这皇家秘辛之中那些腌臜的恶心事儿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二来便是要将此事闹大,逼得康熙不得不彻底清查,即便到时候康熙想要从中包庇,自己心里也有数,也好秋后算账。

胤礽看了看老八比自己好看不到哪里去的脸色,也无意想要为难他,伸手缕了下头发:“走吧。”

养心殿之中,康熙饶是淡然,一杯大红袍摆在御案之上,香雾缭绕。康熙却丝毫没有要端杯的意思,亦没有如往常一样看桌上堆砌的奏章,只是闭着眼睛半靠在软榻上一言不发,没有任何反应。

李德全儿将散去热气的凉茶又一次泼掉,心里头一边儿惋惜着这一年才十几斤的贡茶,一边儿也是担心的着康熙的身体,怕他动气。可是劝慰的话到嘴边咕噜了好几回,还是没敢说什么,心里火急火燎的盼着那老八赶紧给那位二爷带回来,好好给皇上认个错。

李德全儿心里想着,眼神儿便往门口看去,忽的眼前一亮,语气都有些激动:“万岁爷,八阿哥将亲王带回来了......”

康熙眼皮微微一动,身子也才正了正,缓缓的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皇阿玛,儿臣将二哥带回来了,”老八生怕有什么变故,一见了康熙都忘了先行请安的规矩,只想着赶紧将这块烫手山芋甩给自己老子,最好康熙这会儿还能嫌弃自己,一挥手把自己给轰了出去才好。

“儿臣见过皇......”

“啪~”胤礽身子刚伏低打算请安,谁料脸上忽然挨了康熙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不小,嘴角顷刻间就尝出了一丝腥甜。

康熙这一巴掌甩出去,自己身子也是一颤,幸亏李德全儿在旁边儿扶了一把这才稳住。胤禩哪里见过康熙如此动气,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说皇阿玛息怒。胤礽虽是挨了打,心里却也理解康熙为何动怒,也是膝盖一曲,跪了下去。

“逆子!竟然忤逆至此,这几年离了京,竟是练得你这一身的孑然不驯,不顾礼数,你当真以为朕不能再圈了你吗?”

老八心里一动,也不敢抬头看康熙脸色,只这么伏在地上,耳朵支楞着生怕听漏了一句。

“朕想要历练历练你,磨磨你的性子,原以为这些年你经了些,办起差事也算是有些长进,却万万没想到你这混性子倒是也跟着越发的长进了!朕不妨与你直说,你那个清音不过是个藤妾,朕于你此等事亦有耳闻,无非是个女子,倒也值得你这般?要朕说,此女殁了便殁了,未尝不是件好事!”

胤礽闻言心中气结,虽能理解康熙所想,但自小受过的教育已经根深蒂固,几个妻妾虽然都是那个真胤礽娶进门的,自己无法改变,但是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早就当她们是自己的亲人,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里,生在皇家父子亲情是最不能尽信的,却唯有这几个女人才真正是命脉所系,是自己真正的亲人,莫说这清音是唯一一个自己真正爱恋过的女子,就是其他的任何一个,他胤礽也舍不得弃之不顾,如今因为自己与人结了怨牵扯了家人,叫自己不管不顾那是万万做不来的。

“皇阿玛,儿臣明白皇阿玛对儿臣的一片心意,但儿子这么做却绝非是意气用事,也不是自恃甚高,儿臣只是将身边之人视作家人至亲,试问至亲之人遭此横祸,儿臣又怎么能够高床软枕视若无睹!堂堂男儿汉若是连自己至亲之人都保护不了,又何谈保家护国,儿臣也许是行之有错,但还请皇阿玛明鉴儿臣的这片心意。”

康熙居高临下的瞧着跪在脚边的二儿子,眼神深了几许,不知怎地这番话却叫康熙想起当年与赫舍里氏的光景,至亲至爱许是这般,那几年虽也疾风骤雨,却也有亦如胤礽现在这番的感念,而如今......江山稳固君临天下,却怎么忽的寂寥了呢??家人至亲?多少年没有这般的心动过了。

李德全一抬眼忽的瞥见了万岁爷眼角的晶莹,心中一动,忙凑近一步假意搀了康熙转回御座之上。康熙这才回神瞧了瞧地上跪的两个儿子,微一皱眉:“都起来吧,朕今日乏了,胤礽,你今日去太庙罚跪,若再敢有什么妄动,朕不会再轻饶于你!明日上朝再议吧......”

灯火阑珊,摇曳着康熙阴晴不定的脸色,此刻的康熙半倚在软榻上,自打打发了胤礽去太庙之后,康熙便是这副姿势,头一回对砌在桌案上的奏折置若罔闻,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疲乏。

李德全又将灯烛挑了挑,一转身忽的瞧见主子爷方才还半眯着的眸子这会儿睁的老大:“万岁爷,夜了,该歇着了。”

“你伺候朕时间最久,朕的这几个儿子你也算是瞧着他们长大的,依你看这胤礽.......他是不是不大一样了?”

李德全一愣,主子爷这是要跟自己唠家常啊,难得万岁爷有这心气儿,赶忙快走了两步,近到跟前儿一弯腰:“回万岁爷,奴才何其有幸能伺候在万岁爷身边儿,瞧着咱们大清愈发的国泰民安,瞧着几位小主子为万岁爷分忧愈发的得力,奴才真是打心眼儿里为万岁爷高兴。万岁爷若问起亲王来,奴才只觉得那是愈发的长进了!”

“是呀,长进的朕都觉着陌生了,胤礽是朕自小带在身边儿j□j的,他虽聪颖,但却少了些担当,对朕也是唯命是从,不敢有半分的违背,倒也孝顺。哼!若非索尼这个老贼挑唆,也不会失了本分。可如今的胤礽,却叫朕真真是瞧不明白了......”

“奴才书读的不多,说不出个道道来,但是奴才只知道凡是对我大清好的,对万岁爷好的,奴才就觉着好。”

康熙若有所思的瞧着李德全好一会儿,忽然外头哈哈珠子闪了进来,李德全瞧见了忙赶了过去,须臾便转回康熙跟前儿,低声道:“万岁爷,孟世常在外头候着呢,说是有紧要的事儿要奏报给万岁爷。”

“叫他进来!”

第174章 寿诞之日 胤礽一团混沌的歪坐在内厅长榻上,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回想康熙的一席话再一想想自己这一日的所为,也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许是真的在兵营待的惯了,这样的任意妄行搁在哪里都是大忌,也亏得这康熙是个开明的君主又疼爱这个儿子,这才只是抽了几鞭子训诫了一场,否则还不知会怎么样?

清音没了固然叫人心疼,可瓜尔佳氏以及这一院子的老老小小那也是要依仗着自己,若是行差踏错再入了囹圄,自己郁郁不说,岂不是把他们也都断送了吗!

抬眼瞧了瞧一直随在一边儿满脸担忧的李卫,胤礽轻呼了口气,“狗儿,这事儿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奴才......奴才怎么知道,清音主子为人和善,之前也不曾见着她与旁的人亲近,奴才打听过了,就是在探亲的日子,清音主子也未见与家人联络,每日里活动也都是在咱们府上,人又漂亮又亲近,对咱们做奴才的也都宽和,这么好的人,您说怎么就.....唉~”

“你说清音她也从未与她的家人联络过吗?”之前在宫里识得清音的时候儿是在德妃的宫里,记得德妃似乎提起过她的家人,只是当时亦未上心记着,这么多年,自己似乎除了幽禁咸安的那段日子过得清闲自在之外,其余的时候似乎都是风霜雪雨这么经历着,细想想漫说是清音的家人,自己身边儿这几个女人的家室背景,除了知道瓜尔佳的家世之外,其余的似乎都不曾过问过,思及此胤礽心头有一丝内疚,轻叹口气:“一入宫门深似海,倒也苦了她们了!”

“爷仁厚,难怪几位主子都愿意真心为着爷。”

“狗儿,去账房备上些银子,明儿个你替我跑一趟,去内务府查查看清音双亲在哪儿,把银子给他们送去,告诉他们爷会替他们养老,也把清音的事儿与他们说说,就说爷一定不会放过凶手!”

“嗻~”

李卫转身儿朝外走,迎面儿遇上赶过来的瓜尔佳氏,忙行了个礼数,瓜尔佳氏却叫停了李卫:“狗儿,四贝勒过来了,你人机灵,紧着去前头招呼一下,我伺候爷收拾收拾。”

“老四来了?”胤礽伸手由着瓜尔佳给自己换上一套簇新的玄色袍子,一边儿想着老四这会子跑过来有什么事儿,抬眼儿瞧了瞧外头黑兮兮的天儿,“这都什么时辰儿了?”

胤禛并非一个人前来,与之同行的还有邬思道,二人此刻貌似气定神闲的坐在太师椅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手里的香茗。

胤礽心里琢磨着老四的来意,一拐过拱门,就打眼儿扫到了坐在厅内的老四还有邬思道,脚下的步子不由顿了顿。这邬思道自己虽然熟识,但是胤禛出于低调考虑,出门儿的时候儿是甚少会带着他一起的,今儿这么高调亮相莫不是真有什么大事?胤礽心里想着,脚底下也没停,人刚一进了正厅门口儿,胤禛竟迎了过来。

“二哥,这件事儿我也是上了朝之后才知道,不是弟弟埋怨,此事你也未免做的太不周详!好歹你也与弟弟我商量一番,都察院当中你想调查个把卷宗也未尝不可!漫说这清音是在琉璃河捞出来的,就说她打进宫一直伺候我额娘这么多年,又进了二哥你的府邸这段渊源,咱们也得替她查出这个凶手!”

原来是表明心迹洗刷清白来了!“四弟所说却是如此,你有这份儿心意我便领了这情,此事倒是我冲动了些。”

胤禛一直瞅着胤礽的眸子,确定这并不是敷衍之词,他似乎真的并没有因清音是死在自己地界儿上而对他老四有所怀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扭脸看了看一旁的邬思道。

“乌先生二哥也识得,颇有些见地,此时二哥心思杂乱,未免有什么冲动之处,我想不妨叫乌先生过来帮辅一下,也好给二哥解解忧烦。”

胤礽的眼光在老四跟邬思道之间转了转,老四是一副关怀备至的脸孔,而邬思道只是端着茶盏笑了笑,微微的点了点头。胤礽此刻其实也是急需要有个人宣泄一下情绪的,只是瓜尔佳几个女子说的多了只怕帮不了自己,反倒需要安抚,而李卫虽然机灵,但是毕竟念的书少,对自己又是盲目的崇拜,哪怕就是自己说煤球是白的,他李卫只怕也得编出一套说辞来证明主子说的对,所以说,这个时候儿胤禛让邬思道过来,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思,胤礽也是乐意接纳的。何况与邬思道私底下的交情,只怕胤禛还不知道,要说对这个老四自己能信上三分,可对邬思道却能有七分。

老四走后,胤礽并没有叫邬思道也下去休息,只是吩咐了人去后园找个清静雅致的地方先收拾一番。遂抬眼儿看了看邬思道,待屋中人等退了出去,胤礽这才缓缓道:“|怎么?老四他这是不放心我还是怕损及了他在皇阿玛跟前儿的名头?”

邬思道端着茶盏笑意深了几分:“两者都有,不过四爷也是好心,这件事王爷做的太险,也亏得皇上没有深究,否则王爷这些年的经营只怕真的是白费了,这倒叫我真是看不真照了,当初曾跟乌某月下阔论鸿鹄之志的那个王爷可还在否?要叫乌某说,王爷身边的这个女子只怕也不是等闲之人,王爷回朝之后甫失所爱,折腾一下也是难免,这往后还是大事化小的好,终究是逃不过皇室秘辛之类的家事权事当朝事,经了三阿哥一事,皇上只怕不愿再经受,若是王爷非要趟这趟浑水,最后也难独善其身了啊!”

胤礽眉头皱了皱,邬思道所说不无道理,可是他胤礽能忍,可那躲在暗处的人能不能放过我胤礽呢?走到今日的桩桩件件无不围绕着名利皇权,今日伤害了一个小女子,自己不做追究便可了了?只怕早就不能独善其身了!

“我知先生是好意相劝,可身处这是非漩涡之中,所行之事也难遂了愿,走一步看一步吧。”邬思道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胤礽眉心紧缩,微微一叹,便告辞先去休息去了。

胤礽来到这大清朝年头已经不少,又在这人精是非当中盘桓经营,早就退却了当初的青涩,骨子里那些积淀也渐渐的被眼前更多的现实所替代,少了些直白通透,多了份内敛深沉,倒也真真的符合了他现在的身份了。

乌思道走后的一个时辰里他都静静的坐在那张雕花精致的黄花梨木椅上,未曾移动半分,没有人敢进去打搅他,只瓜尔佳氏担心的在门外走了两回,却也未敢推门进去。时值三更时分,忽的一阵走了音的调调,自高墙内盘桓而出,惊飞了一树的老鸦。却在那之后,胤礽竟是再也未提及此事,只是很隆重的给清音入了殓,很快又变回了当初那个洒脱不羁的王爷。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一个女子的死,在这个时候更是不会掀起任何风云,京城的热门话题很快就从忠郡王府失踪福晋的事件上转移到了康熙的万寿之宴。

三月初的天儿还阴冷阴冷的,京城的天儿更是没有晴过几日,只是在康熙寿辰这日,却是赶上了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天儿一好,人的心情也自然跟着好起来,更何况自古以来朝中更不缺逢迎拍马的人,这突然而至的好天气,自然要与康熙的生辰联系起来,于是四方贺表,众臣排除平日异己之见,难得的团结到一起,合写了一份冗长却又言辞凿凿感天动地的折子,选了佟半朝为代表,在鼓乐稍歇的时候儿,慷慨激昂的朗诵了一遍,把康熙说的亘古难得天上有地上无,直听的康熙笑意洋溢,暖暖的固在脸上,半天也溶不掉。

臣子自当如此何况儿子,诸位皇子阿哥这回似乎也都卯足了劲儿,想的礼物也是精彩纷呈,作为一国之君,康熙坐拥锦绣河山,各样的奇珍异宝尽收囊中,倒是真真没有什么缺憾的,所以给他送出一份儿礼物自然叫人费尽心思,只怕没愁白了头发,瞧瞧这些皇子阿哥一个个深陷的眼窝儿便知道这些日子,只怕是不眠不休的操持着这事儿。而其中几位佼佼者,更是花样百出,只求博得这位千古一帝的一颦一笑。

老大被圈,按理说自然得由老二胤礽来开这个头儿,率先送出这头一份儿大礼作为表率,但是胤礽却只说礼物尚在运送途中,稍后才做分晓,便以老四为首,按照长幼之序一个个呈上了自己的礼物。

老四一向内敛不喜张扬,倒是没拿出什么华美至极的物件儿,只是手写了一部金刚经又打年初就在佛前跪念了万遍,将这卷经书送递到康熙跟前儿,这份儿孝心自是可表,康熙大大的夸赞了一番,便叫李德全儿将经书收了,叫他搁在乾清宫御案之上。老五平时不张扬性子有些孤傲,送的礼物也似他的心性儿,竟是不知何处寻得了一柄能结出霜花的宝剑送与康熙,康熙不喜舞刀弄剑,但对这利器倒也觉得稀罕,收的也是痛快。老七平日出镜不多,只递了只盒子给康熙呈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开之后香气四溢,竟剩了四月桂花满树的幽香,闻了叫人身心舒畅,想来也是不俗之物,康熙甚喜,也叫李德全摆在了乾清宫的屋子里。老八送了副字画,胤礽看不出所以然,只是康熙似是相当喜欢,眉眼都含着笑意。老九老十好的穿一条裤子,二位阿哥产业遍布京城内外,自是财大气粗出手阔绰,送的金玉能铺满了御阶,其中不乏珍奇之物,只是康熙到底不是个俗人,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叫李德全命人抬了出去入了库,看不出有多么的喜欢。十二性子沉静,连胤礽都能猜出他送的什么,抬之而上果然是一尊弥勒的雕塑,只是材质特殊,生出异香,倒也稀奇。十三不在京中,却也不忘康熙的寿诞,早就叫人把东西送到了京中,这会子抬出来一看,竟是一匣子的降书跟贺表,其中不乏总是与大清找晦气的团体,看的康熙龙心大悦,连叫了三声好,这倒叫十四阿哥的奇兽失了不少颜色,老十四神神秘秘抬上来的竟然是只鸵鸟,险叫胤礽一口香茶喷了出来。

歌舞过半,李卫在门口儿朝着胤礽点了点头,胤礽便起身走至康熙跟前儿,盈身一跪,情真意切:“皇阿玛~儿子让您操心了,今儿逢得这良辰佳日,儿子不说旁的话,只愿皇阿玛龙体康泰万寿无疆,愿我大清国运昌隆,千秋万代。”言罢,甫一起身,拍了拍巴掌,早就守在门外的四个哈哈珠子便抬了个好大的木台走了进来,放于大殿中央。

“皇阿玛~儿子没什么产业,也不知道该备下些什么送与皇阿玛,惟愿此物能得皇阿玛一笑吧!”唰的一下,台子上的黄色幔布被胤礽扯了去,露出好大的一个沙盘,只是这沙盘做的精致,囊括了山脉走向,江河湖海。并将地界名实标注的一清二楚,只是在距离北京很近的一片海域之上,仍有一片未被标注的海岛,在一片大清龙旗的对比下,显得有些孤立。

见出康熙的疑惑,胤礽兀自一笑,自怀中又掏出许多只代表大的龙旗,不缓不慢的轻轻插在那片岛屿之上。“福冈,长崎,奈良…东京…皇阿玛,儿臣昨日接到战报,众将士不辱使命,扶桑岛国战败投降,自愿纳入我大清领土,俯首称臣,年年朝贺岁岁纳贡……儿臣恭喜皇阿玛!!”胤礽的声音不大,却句句铿锵有力,此刻殿上山再无其他声响,百十来人的场面竟然可以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你…再说一遍…”过了一会儿,康熙有些颤抖的声音自殿上盘桓而下,竟显得有些苍凉。

“施世伦不辱使命,与我众将士大战告捷,扶桑岛国已投降与我大清,自此俯首称臣!!”

半天没有康熙的回音,胤礽偷眼一看,竟见这位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这会儿眼中似有流光翻动,面上表情见不出哀喜,只是肩部的微微颤抖可见出其内敛的激动。

“好~~”字声沉重绵长,响彻大殿,康熙似是缓过了神,大踏步的从御座之上走了下来,站在沙盘一侧看的仔细。

众人似乎也各自回神,纷纷扑簌簌跪了一地,山呼万岁之声响彻在紫禁城上空,久久不散……

第175章 泰山封禅 康熙一夜无眠,隔日在早朝之上竟是格外的精神,似是连脸皮上的皱褶也淡了不少,眼中精光大现,炯炯有神的瞧着殿上也都喜形于色的各位。而胤礽送上的沙盘依旧摆在大殿正中,位于扶桑岛国的地方沙土较昨日矮了半截,显见是被人拂了一夜。

“朕六岁登基,除过奸佞之辈,擒过乱臣贼子,让噶尔丹十年进不得漠南…朕做了五十多年的皇帝,做的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也无愧于朕的先祖,无愧于这天下黎民苍生…胤礽!”

正琢磨着待会儿说点什么拍拍康熙的马屁,乍被点了名字的胤礽一愣,连忙朝前占了一步,“皇阿玛~儿臣在”

“你,做的很好!对的起列祖列宗,也挑得起朕这一片大好江山!”

听了这话,胤礽心里一突,莫非康熙这是要复了自己这太子的位置不成?这可万万不行,自己什么德行什么担当自己清楚,混迹到今时今日无非是仗着那晚了的三百年,比这些古人多了些见识,又赖着那些泛滥的清宫剧还有尚算不错的狗屎运才搅得些风云,可若是要担起一国之君的威严和责任,胤礽自认为还没有那份儿担当,也守不得那份儿孤独。正想上前说两句,却赶不上张廷玉佟国维等几人呼啦啦的跪了一片口中山呼万岁来得快。

“皇上,近日于我大清可说是捷报频传,皇上千秋吉日便,收扶桑之岛归我大清疆土,铲除白衣教,平复琉球之乱,今日又复太子之位,我大清平定合乐,臣等决议恳请我主明君择日于泰山封禅,也好彰显我主之名,扬我大清宏威,定我国民之心吶。”

佟国维上前两步,抢在了胤礽前头,一番慷慨陈词直把康熙说的双目放光,龙颜大悦,近日来头一回给了佟相一个和颜悦色的笑容。其他人亦是随声附和,满朝上下一片其乐融融,胤礽咬咬牙,把准备拒绝的话咽回了肚子,自己就是再看不出眉眼高低,也晓得在这样的时候儿不能去泼康熙的冷水,也只的假意的随着众人随声附和,跟风而行。

康熙倒是个爽利的性子,封禅的日子转天就由钦天监拟了折子呈给了康熙,自然是个风和日丽的黄道吉日。恰是在一个月后的初八那天。

仪制废不得,虽说时隔一个多月,但是紫禁城内外显得格外的忙碌,宫里忙着为康熙准备封禅大典一应需要的物件儿摆设,服装鞋帽。每日里便是连扫偏院儿的奴才们也都立整的很,不敢有丝毫的怠惰,各司就更别提了,要准备的礼器用品也都精雕细琢,各宫各院的主位们也都没闲着,即便是去不了封禅的现场,那也是要准备一身行头,沾沾喜气,自己给自己解个心宽。这宫外的虽然没这么多规矩,但是却更显得热闹异常,胤礽的府邸近日来被前来造访拜会的大官小将们踏破了门槛儿,胤礽向来懒得理会这些,只将这些琐事交了李卫,自己则带着瓜尔佳氏几个躲进了后园,依着规矩,等康熙泰山封禅后便又要回到咸安宫中,这份自在随性怕是难得了。

四月初一康熙一行便一路浩浩荡荡向泰山行进,这次封禅康熙没有让胤礽随行,留了这个复位太子与四阿哥胤禛监国,带了老八老十老十四三位阿哥去了泰山。掐指算来初六也就该到了,胤礽虽也想看看这古代的封禅大典是怎样一般情境,但也乐得朝上无人,又国泰民安,倒也难得的清闲。

梓胤礽复位以来,诸位皇子虽也有心有不甘的,但也都心悦诚服,爱起事儿的老八几个,也难得的没有生出事端,何况也不知是自己哪里入了皇九阿哥的眼,这家伙近日尤其喜欢有事没事就往咸安宫跑,还自带茶叶和特产,闲七杂八的和胤礽天南海北的说上几句,老四起初不愿与他碰面,但闲着实在没事,又不好叫人瞧出他老四小气,慢慢的也入了席,三人花间亭阁一坐,消磨半日时光倒也有趣。

四月初九晌午刚过,兄弟三人又在亭阁中磕牙打屁,胤禟正与胤禛争辩人丁税的问题,二人兀自辨的不可开交,胤礽见怪不怪,咂着嘴笑看这对冤家你来我往的口舌之争,忽然李卫打院儿南角门闪了进来,临进阁子的时候,脚底下一绊,竟摔了一跤,也顾不得再爬将起来,爬跪着蹭到了胤礽的脚下,抬头竟是脸色煞白,嘴唇还在哆嗦。

“狗儿,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这小子虽然出身市井,但才智和胆色还是有的,如今这幅模样胤礽倒是真没见过,不由也是心里一紧。

“爷….不好了…出大事了….万岁爷他….他….遇刺了…”

“什么!!!!!!!!!!!”胤礽三人略一失神,蹭的站了起来,老四平日衣冠楚楚显少有失宜的时候儿,这回竟是抢在了胤礽的前头,嗖的一把将李卫揪了起来,目眦欲裂的拽到了自己跟前儿:“你再说一遍!!皇阿玛怎么了??”

“回…回四爷…才收的消息…说是…说是万岁爷在泰山遇刺,来人都是顶尖的高手,将近三四十人,御林军护卫不及,万岁爷身受重伤,图里琛背着万岁爷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去….但是后来…后来近兵去寻的时候儿,在山中一座破庙里找见了万岁爷…万岁爷的尸身……图里琛也去向不明…”李卫还未说完便被暴怒的胤禛一把甩了出去,重重的跌在地上,摔得哼哼了几声,却忙又打了个滚跪伏在地上。

胤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康熙才五十六岁,远不是书上他的寿限之时,怎么会…怎么会遇刺了呢???

“狗儿,确认无疑那是皇阿玛吗?”胤礽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手脚也瞬间冰凉,觉得眼眶一热,腮边竟挂了泪水,。

“回太子爷,消息说发现万岁爷的时候儿,龙袍龙佩俱在,虽然面上被砍的模糊,但从身形来看,确是万岁爷无异……”

“你说什么??被砍!!!这…这….”老四闻听康熙尸身受辱,险些一口气没背过去,身子晃了晃,被老九扶着才稍稳了稳。

“图里琛那厮在哪儿?竟敢抛下皇阿玛,爷灭了他满门!!”胤禟也是虎目蕴泪,脖子上青筋直冒。

“庙内有打斗的痕迹想是图里琛大人与刺客有过一番打斗,痕迹沿破庙后门一路向南,便是一处悬崖峭壁,只怕是图里琛大人…也是凶多吉少……”

胤礽听着李卫的话,一直没有吱声,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劲儿,待胤禟咒骂完,胤礽眉头一簇,伸手解下腰牌甩给李卫“去骁骑营找总兵阿格海,让他点出精兵200,我要去趟泰山!再将消息传给十三爷,让他直奔泰山!”

第176章 阴谋(一) 胤礽与胤禛胤禟兄弟三个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一行下来竟跑死了两匹千里良驹。这才在第四日的傍晚时分赶到了泰安府衙,据报遇刺的康熙尸首停放在那里。此次赶来三人只带了几个随侍和护卫总共二百来人,除了骁骑营老十三的旧部就是些王府亲随,因为康熙是被行次遇害,于皇帝的英明戚戚相关,在胤礽还没有调查清楚究竟是怎样之前,胤礽已经严密封锁了消息,所以康熙遇刺身亡的事情知道的还只是内阁如佟国维张廷玉这样的近臣和康熙的这几个儿子,就是对后宫那些妃嫔也只是说皇帝身体抱恙,并未言明始末,以免引起朝堂的动荡和民心的不安。

傍晚的泰安府衙略显萧索,却也较平日里多出好多侍卫,皆身着黄色马褂,召显了这些侍卫的等级。胤礽胤禛和胤禟一路快马,只是近了这府衙大门却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速度,三兄弟在门前勒马翻身落地,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茫然悲戚,老四虽然脾气古怪,对康熙倒是比老九的感情要深,这一路胤礽见他脸色都灰白的可以,如今张了张干涸的嘴唇,竟眼巴巴的望着胤礽,双眼一红,只是攥着拳头没让眼泪落下来。胤礽在他肩膀拍了拍,深吸一口气率先提步走了进去。

康熙的尸身就停放在府衙大堂之上,没有金丝楠木的棺椁,只停在一张木板床上,蒙着一层白麻布,麻布上有几处渗出的血痕已经干涸变成了深褐色,墙边放着一口硕大的棺木,虽不是顶名贵的金丝楠,应该也是此地能找到的最好的木棺了,看这意思,只等仵作们查验明白便要装棺了。

“哇”的一声,吓了胤礽一跳,却是见他们进来突然跑过来的老十,他虽然常被康熙数落呆蠢,但康熙确实疼他,所以这会儿见他竟是生生瘦了一圈儿,两只眼窝塌陷,双眼却肿的像个核桃那么大,显然是没少痛哭,这会子见了自己的亲亲九哥,亲情自然流露,也不顾长幼有序,扑过来就抓住胤禟的双臂:“九哥~皇阿玛…皇阿玛没了….我们的皇阿玛没有了…呜呜~~~”他这一哭竟是引的又一阵呜咽声,却是老四这个铁面王,再也绷不住,索性一下子扑跪到木板床跟前,扶着床板哭泣起来。又见老八和十四两个同样红着眼珠子从内厅走出来,老八见了胤礽一愣,这才扯着老十四一起跪了下来,先给胤礽行了个大礼,闹得胤礽也是一虎,遂又想起,现下自己便是众人推崇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若是康熙殁了,自己自然是要承袭帝位的,而现在的老八几个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还没到了胆敢逾矩不恭的时候儿,如此谦逊也是他老八的作风。

不过此刻胤礽也懒得想这些,上前把老八拽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胤禩红着眼抬头看了看胤礽,眉宇间生出继续厉色:“封禅当日臣弟几个陪同皇阿玛正打算登封禅台,谁知道这时候儿忽然从北面儿的悬壁上落下十几名刺客,个个身怀绝技,出手狠辣,纵使咱们戍卫森严也是有些措手不及,皇阿玛当时被咱们几个和图里琛率领的内侍卫环在当中,原这十几个刺客倒也不足为惧,可谁知西面和南面也突然窜出几十名刺客,只留了东面的一处悬台因为实在险峻反倒安全,老十和十四此时也已出战,只余臣弟这文弱之躯与图里琛和二十几名护卫护着皇阿玛朝东面悬台退避。无奈当时实在混乱,几名刺客杀将过来,臣弟也与十几个护卫缠斗起来,当时想皇阿玛由图里琛大人保护暂退也当无事,谁料等咱们平息了封禅台上的乱子,赶去找皇阿玛的时候儿却只见了几处血渍和悬崖边图里琛留下的物件儿……这……这才派了人去崖下搜索,便搜到了……皇阿玛……呜~~

二哥~~这都是臣弟护驾不力,是臣弟的错…..”胤禩刺客也是方寸大乱,眼神游离不定,似是还浸在当时搜索到康熙尸身的震惊当中。

胤礽在胤禩的描述当中也听不出什么不对,更是心烦意乱,拍了拍胤禩的肩膀步履沉重的朝着模板床走去。

“保承,昨日的功课做得很好,皇阿玛今儿带你去西山大营瞧瞧咱八旗将士的威风!”

“保承,今儿是你皇额娘的忌日,来来,与皇阿玛在这儿坐坐陪陪你额娘……”

“胤礽,你做的很好,到底没有辜负皇阿玛对你的一番心意啊……”

应仍忽然觉得头疼的厉害,脑海里竟浮出许多胤礽小时候的点点滴滴,眼眶酸胀的厉害,心中一阵惊诧,却也想到自己穿来后康熙对自己的爱护之情,这些年的相处,倒是真有了父子之情,也时常将康熙与自己的父亲身影重叠,真真儿的生出了舐犊之情,此刻见了这尸身,眼中越发晦涩。

“皇……皇阿玛……”胤礽颤巍巍的掀起白布,也不顾一股酸腐之气,想要好好的再看一眼这个千古一帝。

“啊~~”

得到消息的时候便已知晓康熙面容已遭损毁,本以为是跌落悬崖重摔所致,却不料映入眼帘的那张脸却是血肉模糊,伤痕错落,伤口白肉向两边翻卷,一看就是刀剑砍伤所致。胤礽眉头紧蹙,又接着看了看,身上只有胸口一处致命伤,其他青紫伤痕却都似是摔伤的痕迹,不禁心中疑惑。

这什么情况?面部竟然损毁成这般模样?但凡电视剧中出现这样的经典桥段,不是因为憎恶仇人的样貌,便是要毁尸灭迹不愿让人查明死者身份。康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生前样貌只算是精神矍铄神采飞扬,绝不会让人嫉妒他到要毁去容颜这么夸张,那么就只能是第二种可能了。再看身上只心口一处致命伤,显然是一刀毙命,即使怕他不死,也应在身上多捅几下,何故却在脸上补上这么多多刀呢?绝对有诈!!!

胤礽原想马上传仵作唤府衙召御医,先将此人到底是不是康熙查验明白,却在转身瞧见自己那几个弟弟的时候儿一下子敛住了声响,只眸光略一浮动,便按捺下来,静静的瞅着老四哭号的样子。

入夜,一灯如豆,房中一灯如豆,胤礽一脸的疲惫,只手撑着前额倚在桌边。

“爷~两日了,今儿您才喝了一碗薄粥,再不好好歇息,奴才担心爷的身子!”

“狗儿~这两天他们几个都在干什么?”有了老三的前车之签,胤礽不敢掉以轻心,身边的这些龙兄虎弟各个人中龙凤,谁也不是省油的灯。

“回爷~四爷日日守在万岁爷身边儿,这两日都没怎么进食,奴才瞧着四爷的身子可是要撑不住喽。

八爷九爷十爷凑在一块儿,大半日倒是与四爷都在正堂待着,没什么动静,也未曾见过什么人。至于十四爷,昨儿个倒是有个宫里的人过来,说是德妃娘娘身体抱恙,招十四爷回去瞧瞧,十四爷跟四爷说了一声儿,估摸着明儿个要先回去呢。”

胤礽轻叹口气,挥了挥手。

第17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胤礽半倚在驿馆的榻子上小憩,心中盘算着这几日的事情,是越来越觉得康熙遇刺这件事疑点众多,可一时间也摸不到头绪,心里总感觉不好,似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历史上康熙是哪一年死的,他是没什么印象,但是八点档电视剧可是看了两三遍,这康熙明明就是死在了畅春园中,而且是病故,还有了后面那些兄弟倪墙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是也让胤礽揪心的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半路穿越来的假太子的出现才导致了历史的改变,才出现了这么多的变数,那么对于自己来说现下所经历的事可就是实实在在的阴谋暗算,再也无从可知避无可避,一步踏错,等待自己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想到此胤礽一阵心凉,算了算这些个人当中算计自己最少也是最不可能伤害自己的人除了那几个老婆也就是康熙大帝了,那时候虽然也是斗智斗勇,但是没有生命危险啊,耍耍几个黄带子也是挺好玩的,可是现在,康熙这一不在,忽然觉得危机四伏,这些黄带子哪个是简单的,当真是愁死个人了reads();。

正在胤礽想七想八胡思乱想的时候,李卫打帘走了进来,“爷,四爷来了。”

胤礽抬眼看过去,老四已经自己掀了帘子走了进来,一身孝衣,衬得几日未得休息的面色更是蜡黄,眼窝也深深的陷了下去,胡茬亦有些乱,与平日里最是注重仪表堂堂的老四大相径庭。

待李卫上了茶水退出屋去,老四忽的睁大双眼,红血丝看得分明:“二哥,臣弟怀疑...怀疑那尸体不是皇阿玛......”

胤礽眼皮一挑,定定的看着老四:“此事兹事体大,四弟为何这么说?”

老四嘴角轻轻一勾:“二哥,难道你就没有怀疑?前几日刚来的时候儿,我也是痛心疾首没顾上那么许多,这两日静下来想想,又瞧了瞧那尸身,虽说身量差不多,但是既然是刺杀,何故在得手后又损毁尸身容貌,此其一。再者皇阿玛身边儿总有那么几个暗卫守着,紧急时候儿自是出来护驾,这几个人的身份倒也并非是什么秘密,可我瞧了这回殓回来的那些个尸首,只瞧见了其中的两个,其他人呢?还有那个图里琛,他可是皇阿玛身边儿死忠的侍卫,每日亲随,从不离皇阿玛左右,可是这山上山下乃至方圆五里都搜查过了,不论活的死的根本找不到,这些难道还不可疑吗?”

胤礽一直瞧着老四,想着这老四平日的种种,若是没有自己这个忽然穿越的来横插一杠,熬到最后继承万里江山的就是他。他也却是如史书和野史上讲的那样死板木讷,做事公正严苛,循规蹈矩,除了实实在在的老十三,就属他瞧着最不像坏人了,而且自接手了康熙的枢机处,查了些密卷之后,胤礽也发现这些皇子里头康熙最为信重他也不是没有道理,那真是该得罪的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他也是真没买好,完完全全的孤家寡人,看着省心,搁着放心,自己要是康熙也得把皇位传给他,太有个性了。

老四叭叭的说了一堆,抬眼儿一瞧胤礽正瞅着自己看的出神,就收了声儿,也愣愣的瞅着胤礽看,似是在等他的下文。

其实他说的这些,相信其他跟着来的皇子阿哥也都看出来了,只是大家纵然是疑窦重重,但平日里分党立派的也都不会彼此询问,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不再似前几日那般争相的赶去衙门当院儿嚎哭尽孝,只是偶尔过去瞧一眼,不多时也都各自转回驿馆的小院儿,所不同的便是这小院儿近两日来来往往的奴才多了些,跑进跑出的,无非是来往传递一些小道消息,胤礽早就派了枢机处的暗卫在暗中监视各处,不搞出事情,就让他们互相猜着玩吧。

“你怀疑谁?”老四一愣,没想到胤礽张口就甩出这么一句来,他只是怀疑康熙没有死,这幕后黑手是谁,他老四是真的还没有想这一块儿,只不过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老四第一怀疑的浮上脑海,那不就是你这刚刚受封屁股还没坐热的现太子吗?谁比你疑点更大?谁有你获利最多?谁比你更只手遮天吶??老四想到这儿忽然出了一后脖子汗,乖乖~别真是吧...不会吧...我这是不是叫找死啊...老四泪崩了

“这...这这......臣弟只是想着可能皇阿玛还尚在,至于那刺客是谁...这泰安地界儿也是有白衣教的余孽,想来应该是他们。”

胤礽想不到老四此刻的心理活动,听他说是白衣教,便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应该不会,且不说那白衣教被铲除后土崩瓦解,余党虽有却也逃亡各处,一时半会儿也难聚首reads();。再者那些乌合之众亦没有这样的能力能够在皇阿玛封禅这样的时候在如此重兵把守之下,能让皇阿玛负伤假死。”

胤禛见胤礽视线转向别处,话中似是也没有威胁自己的意思,偷偷松了口气,却又一琢磨听出了胤礽话中的漏洞。

“你说皇阿玛是假死!!”胤禛简直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忽的吓了胤礽一跳。似是知道自己的失态,胤禛压下声音,朝着胤礽凑了凑,眼珠子瞪得血红,瞧这样子若不是碍于胤礽的身份,他似乎就要过去揪着胤礽的领子问个明白了。

胤礽皱了皱眉,心道这些人当中如今也就他老四瞧着不像嫌疑犯了,他们哪一个都在培植自己的势力,唯独这老四却是光杆司令一枚,还到处得罪人,真真的孤家寡人,那历史上盛传已久的粘杆处,胤礽也是暗中叫枢机处查了个便,子虚乌有根本就是没影的事儿,他是最没有动机暗杀康熙的,若是康熙死了,他这个光杆子怕就真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了。

“起初我只是猜测皇阿玛没有死,因为那尸首可疑的地方太多,这几天我更笃定了这想法,但是即便是皇阿玛没有死,我估计此刻的境地也相当危险。”

“为何?那可是皇阿玛,是当今圣上,这天下之地莫非王土,皇阿玛如果还活着为何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即便当时犯险,这么多天也该有消息了,何人胆敢封锁皇阿玛的消息?活腻了吗?”

胤礽一步上前手指戳在胤禛左边脑袋上,心道这榆木脑袋果然死板,怪不得不会变通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皇帝统治这么些年的!“不要站在你的角度看事情,要站在反派的角度想,若是一意孤行压上了身家性命,谁还会在乎什么皇帝不皇帝,若换做是我,不暴露还好,暴露了必杀之!!”

胤禛眼神一缩,似是叫胤礽的话吓了一跳,胤礽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在这老板板的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自顾朝一旁走了两步咳了咳。“事情也未见得是咱们想的这样,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查不到图里琛和那几个暗卫的尸首也是好事,只是不知道他们遇上了什么一时受了阻碍,兴许等两天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只是此时此刻,我觉得咱们的处境也并不安全,我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咱们兄弟几个之中,我最最倚重的便是你老四跟老十三两兄弟了,你今日过来于我说出你的疑惑,二哥很欣慰,说明你对二哥也是信重的,否则就该像老八他们几个似的,大可关起院门儿,自成天地。”

胤禛听言似是颇为欣慰,眼神儿也热了些许“臣弟自是信重二哥的,这么些年跟在二哥身边办差,亲近些也是自然。只是二哥,恕臣弟直言,不论皇阿玛有无消息,那衙门大院儿内停着的那位如今也是坐实了身份,咱们不能放着不管,再说若说是变数,臣弟以为不管如何,二哥你还是应该扶柩回京,以定民心。二哥有句话说的对,此时此刻,咱们都是身处险境!”

胤礽定定的看了看胤禛,这老四一语双关,本来就是玲珑剔透的人儿,此刻看那眼神儿已是清明不少,想来这番谈话,他也是想到了什么。

康熙遇难,不管是不是侥幸逃出,既然幕后黑手弄出一个假死的皇帝,那么他的目的已经相当明确,易主江山!!这件事不是他胤礽所为,那么暗处那位想来自是着急的,康熙虽然复了他胤礽太子之位,但如今却并没有什么大行遗诏,所以自己这个太子能不能安全继位还是个未知数,如今能不能安全的回到京城才是个大问题,在这泰安城中胤礽已经换上了自己的亲随侍卫,也调来了丰台大营的部分军士驻守,可是谁能担保这城外还是安全的?说不定他这个太子一出城就被躲在暗处的杀手给砍了,所以这也是胤礽这些天暗中不动的原因,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出奇的宁静必是暗藏着巨大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