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第1章 吕枝其人 “叮铃铃——”下课的铃声响起。 吕枝工工整整地写完作业本上的最后一个字，抬头朝教室的侧前 方看去。 第二排靠近窗户的两个位置，坐着一名男生和一名女生，两人此时靠得有点近，似乎在低声讨论什么。 收回视线，少女将课桌上的小物件收进文具袋里，拉上书包的拉链，无事可做，她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发呆。 一双小球鞋，洗的很干净，但是由于穿了好长一段时间，边上泛着淡淡的灰白色。 教室里的同学渐渐走光了。 一名男生手里夹着篮球从吕枝身边经过，见吕枝还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座位上，便大着嗓门调侃了一句： “小枝同学还在这里啊，小心到时候天黑了被坏人抓走哟！” 动静很大，教室里其他的同学听到了之后，皆是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不过女生面皮很薄，听到男生这样的调侃话语，脸颊立刻变得红彤彤的。 大眼睛也染上茫然之色。 样子可爱又可怜。 这倒是令调侃她的男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咳咳，你早点回家嘛！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早点回家呀！” 男生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表情尴尬地解释。 少女细白的手指点了下自己的书包扣子，垂下眼眸。 “谢谢你，我会早点回去的，不用担心。” 她的嘴唇红红的，小小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说出来的话也很轻柔。 不自觉盯着少女漂亮的嘴唇，抱着篮球的男生脸色瞬间爆红。 “说、说什么谢谢，早点回家，我先走了！” 他飞也似地转身离开了教室，由于过于慌张的缘故，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门框。 “这是什么事嘛！” 不过回过头来一想，班上的这位叫做吕枝的女同学好像真的是很可爱。 以前自己为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呢？ 大概是以前听班上其他的男生都夸赞艾菁菁漂亮可爱，应当被称作班花之类的人物……所以自己也只顾着注意艾菁菁，以至于其他的女生在他眼里都变成了背景板一样的存在了。 现在想想……好奇怪啊。 被同伴扔来的篮球砸了个正着。 “抱歉抱歉……” 额头上传来疼痛，又被同伴拍打肩膀。 他赶紧到跑去捡球。 捡起球时，男生愣愣看了下地面，脑袋一空。 “欸？我刚刚好像在烦恼什么来着……算了，不管了，打球吧。” 而此时，吕枝正跟在魏聘身后，小步亦趋地走着。 刚好路过篮球场。 之前班上提醒她的那位男生，此刻正在兴奋地投篮，转过头来不小心和她对视，一点异常的表现也没有，很快就转过身去了。 像是只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变轻了，魏聘回头，刚好瞥见少女从篮球场上收回视线，神情变得失落。 即将出口的催促话语停住，他转而问道： “小枝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男生身材高瘦，即便不笑，也让人觉得很斯斯文文。 但吕枝知道，眼前的男生若干年之后，会成为冰冷禁欲的款型，正好是女主艾菁菁喜欢的样子。 按照这本书里的剧情，魏聘今后会成为女主艾菁菁的后宫之一，而且是死心塌地的忠犬类型。 而自己这个小青梅，在他喜欢上艾菁菁之后，就会像不要的脏衣服一样被丢到一边。 反正......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 不过有一点很特殊，可能是写这本书的作者太懒了，作为书里的恶毒女配一号，吕枝承担了书里百分之八十的女配戏份。 女主每遇到一个新的男主，吕枝总能通过各种巧合出现在他们身边，各种制造困难。 总之，无脑恶毒。 可现在魏聘还太小，太稚嫩。 脸上藏不住不悦的情绪。 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女生似乎喜欢上了别人，令魏聘产生了类似小时候手里的糖果被人抢走时的不满。 尽管这颗糖果的味道他不是很喜欢。 收回思绪。 高高瘦瘦，长相好看的男生还站在对面安静地看着她。 自己好像发了一会儿的呆。 “阿聘哥哥刚刚说什么？我……我没怎么听清。” 她不安地点了点脚尖。 少女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凭着身高的优势，魏聘能轻易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 此刻她的表情有些可怜兮兮。 如果是艾菁菁……和他说起话来，模样肯定坦然又自信。 而且她很爱笑，笑起来的时候，脸蛋明媚得就像是冬日里的小太阳…… 为什么小枝总是这么扭扭捏捏的呢？ “没什么，走吧。” 男生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很快将女孩子丢在后面。 “阿聘哥哥，等等我……” 少女小步追上他，声音细细的，破碎在黄昏的晚风里，很快，男生的衣角被轻轻扯住了。 魏聘这才把脚步放慢了一些。 小县城的街道在这个时候显得很清净，远处偶尔会传来几声商贩的叫卖和小孩子打闹的声音。 “阿聘喜欢糖葫芦吗？” 身后的女孩子小心翼翼问他。 “不喜欢。” “哦。” 路过街边一串串颜色漂亮的糖葫芦，少女攥了攥校服口袋里的五块钱，神情有些失落。 “你想吃就买啊。”男生不以为意地开口。 “没有，我也不喜欢的。”她轻声补充道。 ……… 小插曲过去，两人顺利回家。 和魏聘挥手告别，少女走进自家院子，才发现外面停了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轿车边站着几个穿着西装的陌生人。 外面的西装男人也看见了她，其中一人拿出手机准备拨号。 正在此时，一名年轻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借着下午昏黄的日光，吕枝看清了他的长相。 很高，很白。 眉眼狭长，鼻梁挺拔，嘴唇很薄，下颌线弧度优美。 此刻他也看到了吕枝。 走近了，年轻男人朝她伸出一只干净的手掌。 少女没动，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良久，江薄舟轻笑一声，弯下腰和她无声对视。 “别怕，我不是坏人……” “我来带你回你应该回的地方……你，会有更好的生活。” 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蛊惑的味道。 第2章 日记本 女孩安静地看着他，好像完全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但又像什么也不知道。 傍晚的风吹来，院子里的花草微动。 吕父吕母不知何时出了门，两人站在门框处，神色复杂。 “叔叔会对我好吗？”女孩子动了动小小的唇，轻声问道。 “会的。” 男子低笑这开口，宽阔的手掌抚上她的发顶，揉了两下。 “那我可以过几天再走吗？” “我想和我的朋友道别。” 她细细的手指揪在一起，语气很小心。 “可以，都听你的，反正新的学校已经安排好了。” 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吕枝走到门口的养父养母身边，勾起他们的手指，看向两人时，清澈的大眼睛里闪过安慰之意。 这让吕父吕母忍不住红了眼眶。 其实这里的父母对她也挺好的，虽然家庭状况很拮据，但从小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养大，该有的绝对没有少过她。 奈何这剧情不是由她决定，就算他们真的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也要被万能的作者写成是养父养母才行。 因为只有如此，她才能通过不同的身份活跃在女主人生的不同阶段，成为一名合格的女配。 很可笑吧，可惜，书中的人物是没有人权的。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吕枝也尝试着反抗过，就算她是一个配角，但只要她离书中的主角远远的，不久不会出现哪些出丑的事件了吗？ 不会被抛弃，不会遭受冷眼，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受伤。 可惜她错了，这本书的作者确实没有给她设定特定的性格和人生轨迹，可有一点是无法改变的，那就是她一旦碰见女主的男人们，就会产生强烈的心动感。 怎么说呢，如果不随着心意对他们好的话，身体就会变得很难受。 所以，一定要接近才行。 而接近，就意味着必定要参与剧情。 ……… 第二天很快到来，吕枝很早便吃完早餐，小步跑到魏聘家门口等他。 不久之后，少年拿着面包和牛奶出了门。 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吕枝下意识问： “昨天熬夜了吗？” “算是吧，艾菁菁有几个英语课后的习题不会，打电话问我，我们讨论得的有点晚……” “这样啊。” 女孩子失落的低下头，可魏聘并未在意。 走到街口的拐角处时少女不小心被脚下的障碍物绊了一下，直直朝前面的魏聘撞过去。 “抱歉！” 女孩子站直了身体，捂住有些发红的鼻子，声音闷闷的。 男生觉得她今天很奇怪，随意问了声：“你今天是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大概是有点困，没怎么睡饱。” “哦。” 一路无话。 伴随着学校的铃声，初中生忙碌的一天就此展开。 她成绩中游，平时的表现也不起眼，在班上没有什么朋友，下课的时候没有谁会主动过来找她玩，不像是坐在第二排的艾菁菁，每次休息时间都会立马被一群男生女生包围，所有人都想和她成为好朋友。 上课铃声敲响，这节是班主任的课，意识到这点，大家都飞快从下课时活蹦乱跳的状态恢复成了假意的安静乖巧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班主任今天脸上的神情好像格外严肃。 果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后面的同学安静一下！”她拍了一下桌子，教室立刻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我今天要宣布一条喜讯，但同时这对我们班而言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那就是——我们班的艾菁菁同学在上个学期末的全国奥数竞赛中……获得了一等奖！” 一语激起千层浪。 【菁菁真的好厉害呀，长得可爱又漂亮，学习也好棒】 【身为女孩子，菁菁简直就是我梦想的样子呀】 【想和她成为好朋友！！】 【菁菁人也很好，对谁都很友善】 女孩子们的语气里屋不透着羡慕，而男生们在望向靠窗第二排坐姿笔挺、长相娇俏的女生时，目光也变得更加热切。 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孩子谁不爱呢？ 吕枝的同桌是一个胖胖的女生，在听到艾菁菁的成绩时没忍住小声说了一大段夸赞的话，说完之后还转头问她：“你也这么以为吧？” “嗯，她很厉害。” 吕枝轻声附和，表情看不出异样。 是啊，可以重新来过一次，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和学识，天生就比普通人多知道更多东西……所以用成人的智力随便努力一下，就很厉害了啊。 周围的夸赞声断断续续传入艾菁菁的耳朵，她身体坐得笔直，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但却不让人觉得骄傲。 就连魏聘也毫不掩饰对她流露出赞赏之意。 大家都喜欢我啊！ 心里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艾菁菁脸上的表情愈发明朗起来。 只要自己努力的话，什么都可以改变的，这一世，她不要再碌碌无为地过一辈子，她要活的光芒万丈！ 女主大人在暗中给自己定下了这样的目标。 殊不知在她的光环之下，多少人在她的视线之外毫无灵魂地生活着。 这只是一本书而已，可又不仅仅只是一本书那样简单。 对于很多人来说，书中的一生，也依旧是一生。 “不过，遗憾的是，艾菁菁这样一名努力又有天赋的同学，很快就要从我们班转走了……我希望大家能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努力和菁菁同学一起留下一段共同的美好的回忆。” 在老师的示意下，长相娇俏的女生昂首挺胸走上了讲台。 面对着台下两上多有不舍之色的同学，她似乎也很伤感： “其实我真的很开心能够和大家在同一个班级度过两年的时光，虽然我过一段时间会转到别的学校……但我相信，这次的分别，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遇……喜欢下次见到大家，我们都能够以最好的面貌相见。” 不愧是女主，就连普普通通的转学告别也能说得这么煽情，像是什么重大的演讲似的。 台下甚至有几个原本和艾菁菁关系比较好的女生悄悄红了眼眶。 吕枝抬头，从她的角度，可以瞥见魏聘崩得死紧的侧脸，以及微微抿起来的嘴唇。 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他意识到了自己和艾菁菁之间的差距，开始性情大变吧。 在艾菁菁走后，魏聘一心只想变得更加优秀，渴望成为以后可以和她并肩的男人。 这天下午回家，男生的情绪明显变得很低落。 “是因为菁菁要转学了，所以阿聘觉得难过吗？” 身后的女孩子扯了扯他的衣角，细声细气地问道。 以往听上去难以拒绝的声音，此刻却引起男生的一阵烦躁。 “你别管。”他大步往前走，甩开了吕枝的手，声音冷淡。 气氛变得奇怪，吕枝小跑着跟了上去，说了声“抱歉”。 吕聘却没理她。 又是一路无话。 直到走到家门口，两人要分道扬镳的时候，身后的女孩子才鼓起勇气再次叫住了他： “阿聘哥哥，如果有一天小枝突然离开了，你也会像今天一样难过吗？” 她的声音低低的，很轻，大概是被他冷落太久了，显得有点委屈。 意识到了自己之前态度确实过分，这次吕聘的语气软和了一些。 “什么叫突然离开，我们是邻居啊，会一直做朋友的，一起上学，放学，吃东西，这样不好吗？” “快回去吧，今天作业很多。” 说着他就要朝屋子里走去。 “等一下”少女又叫住了他，“我有东西想给你”。 她说完后脱下书包，半蹲在地上从里面找出了一个扁形的盒子。 “这是什么？”吕聘掂了掂手里的东西，很沉，他的神情变得困惑。 “是小枝的日记，里面记载了很多和阿聘哥哥一起经历过的有趣事情……阿聘哥哥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拿出来看，虽然是上锁的本子，但盒子里面放着钥匙，不要弄掉了呀！” “可是为什么给我……” “我们是好朋友啊，因为想要给你看就给你了，如果不想看的话就收着不打开也没关系，反正这一本已经写完了，留着也没有什么价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女孩子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眼睛变得红红的，里面有水光闪过，好不可怜。 可是她没留给男生太多的反应时间，拍了拍书包上的灰尘后，就小跑着走了。 当天晚上吃完晚饭后回到卧室，魏聘才重新想起吕枝之前交给自己的盒子，正准备打开，书桌上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肯定是艾菁菁！他眼里闪过喜色，飞快从床边起身跑了过去，方形的小盒子也就这样被随手丢在一边。 如果吕枝知道了，大概也只会不以为意地笑笑。 丢掉吧，反正这段记忆也不过是她单方面受到这个世界的强制的……伪装深情罢了。 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第二天一早，魏聘手里拿着和前一天一样的速食早餐出门，却没在自家院子里看到少女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等了很久，就在不耐烦之际，终于等来了一个人。 可惜那人不是吕枝，而是吕枝的妈妈。 “小枝走了，昨天晚上就坐飞机去了另一个城市。” “她这孩子啊，昨天走的时候死活都不肯过来和你道别……眼泪却止也止不住。” “不过小枝特意嘱咐我让我今天早上来告诉你她走了让你早点去学校，我在家耽搁了一下，没耽误你上早课吧？” 吕聘的脑子空白了一瞬间。 那个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子……毫无征兆地离开了？ 假的吧？ 一瞬间，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一下子打翻……胸口变得涨涨的，酸涩极了。 第3章 江留 是的，吕枝走了。 虽然在坐进黑色小轿车的前一刻，她还是哭得梨花带雨，眼眶通红，但是车门甫一关上，少女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请问有纸巾吗？” 止住喉间的抽噎，她细声细气地问了一声。 坐在前排的西装男子立刻毕恭毕敬地送上了手帕，并且程式化地安慰了几句。 “小姐不用伤心，到了海市，少爷就是你的家人，在那里没有人能够欺负你。” “嗯。” 半边脸隐没在黑暗中，在男子看不见的地方，她淡红色的唇往上勾了勾。 伤心什么呢，这里啊，本来就是要离开的地方。 哭的话，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而已…… 凭借着那本日记本，魏聘应该也能失落一段时间吧。 唔……受了这么久的委屈，才收回这么一点点成本，想想就很不开心。 所以，为了她的心情，阿聘哥哥啊，拜托你伤心久一点吧。 最好久到……能够每次回想起她，都觉得心酸。 一直付出的话，可是很累的。 你也应该试一试这样的感觉才公平吶。 ………… 这一天，魏聘迟到了，不过他是优等生，老师没有刁难他。 甫一进入教室，艾菁菁认真早读的样子便直直映入他的眼帘。 她身上的气质还是那样阳光，笑起来就和小太阳一样。 没关系的，走就走了，没有了吕枝的那个小尾巴，自己还更自在一些。 魏聘在心里这样和自己说。 重新看到艾菁菁给了他某种实在的力量，原本空虚酸痛的胸口再次被填满。 没错，菁菁才是他欣赏的女孩子类型，不过她也要转学了，所以一定要自己更加用功学习，否则就跟不上她的脚步了。 压下了心里异样的情绪，魏聘面色如常地从课桌里拿出书本，像往常一样转身朝艾菁菁说了声早，便开始认真学习起来。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和女孩子说话时，自己脸上的笑意很勉强。 下课了，女生拿出练习册和他讨论题目，可他却走神了。 “魏聘？” “魏聘！” 艾菁菁喊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抱歉，有点走神，刚刚讲到哪里了，我们继续吧。” 好在她不在意这种小事。 “这里，这个句子我不是很理解……” “好，我看一下……” 两人重新进入状态，似乎方才的尴尬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吕枝转学的消息来的很突然，但并没有在班上掀起什么波澜。 毕竟她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 小县城平淡的一天就此揭过。 而千里之外的海市此时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下飞机之后，吕枝直接被专门的司机接去了江家的宅子。 因为熬夜和颠簸的缘故，下车时少女的脸色已经很苍白。 江薄舟在门口接她，等她站定之后便主动牵起她的手。 男人的手掌微凉，令吕枝的脑袋有片刻死机。 “还好吗？”他轻声问。 少女缓缓摇头。 “没事，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 声音明显虚弱极了，但是嘴上还固执地说自己没事…… 年轻男人笑了一下，却也没再说什么，牵着她进去了。 江家的宅子很豪华，占地宽广，里面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装潢豪华却不显俗气，看得出底蕴深厚。 宅子内部一共有三层，吕枝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一个采光很好的位置，卧室里小沙发，梳妆台，电脑台，衣柜一应俱全，空间很大，就连里面的浴室也要比寻常人家所用的大四到五倍，巨大的按摩浴缸显得壕气十足。 这里和吕枝以前住的地方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吃了一点东西，少女在仆人的引领下在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出来后，几乎一沾床，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太累了，这副身体的体质不算很好，这么折腾了半天，必须得好好睡一觉才行。 少女香甜的呼吸声使得房间显得更加寂静，日光悄悄地转了方向，等吕枝睁开眼睛时，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灰白色。 她睡了整整一下午。 身上甚至还穿着白色的简便浴袍。 打开衣橱一看，里面挂满了各种漂亮的衣服，看得出江家很重视自己。 上一辈的恩情由这一辈的人来还，倒也不算突兀了。 只是可怜了这副身体的亲生父母，还没出场被无良的小说作者提前写死，不过他们如果知道现在自己的女儿在好好生活着，就算在地底应该也会含笑九泉吧。 只是江薄舟看上去不像是个好人……过于漂亮的东西，总是有毒的。 少女站在衣橱边上思考了一会儿，很快从里面选出了一件白色的宽松连衣裙穿上。 这条裙子并不适合她，太大了，显得她的四肢过分纤细，身材过分单薄。 然站在镜子前的女生却满意的弯了弯唇。 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初来乍到，享受的太心安理得的话，会被说成是很过分的人。 今天也是努力融入书中环境的一天。 整理好自己裙角的最后一丝褶皱，吕枝轻手轻脚出了门。 走廊的灯光亮了起来，暗红色的木质地板散发出沉闷的光泽，严肃而华贵。 这暗示着，如果她不做一些过分的事情，便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中安心享乐一辈子。 也许……还可以做一些上辈子没来得及做也没有条件做的事情。 这样想来，在这个世界被安上不合心意的女配设定，也算不上什么特别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思绪飘远，她低头小步走路，下意识忽略了拐角处传来的急促脚步声。 “砰——” 来人冲上楼梯的速度很急，少女只觉得像碰上了一堵石墙，身体被迫后退几步，鼻子被撞得生疼。 “操！” “唔……”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本以为是家里的仆人，低头一看却是个小姑娘，只是小姑娘此刻正捂着鼻子，江留看不清她的脸。 “喂，你没事吧！”他走近拍了下她的肩膀，由于没控制住力道，吕枝身体再次不稳地晃了两下。 “哎！跟你说话呢……你没事吧？”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出现在我小叔家…….” “......” 他的声音很凶，明明是关切的话语，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硬生生染上了几分恶意。 “喂——” 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视线之中，一直低着头没出声的少女，此时肩膀突然轻轻抖动起来。 紧接着这方寂静的空间传出了低低的抽泣声，很弱，很细，却足够牵动人心。 江留太阳穴上的青筋往外蹦了蹦。 这他妈什么破事儿，他不过回来拿机车钥匙而已……还要在这哄半个小时的小女孩？ “别哭了，你哭什么——”江留压下了心里的火气，假意轻着声音安慰。 正在此时，“吱呀——”书房的门毫无预兆地开了，紧跟着，一身银灰色西装的江薄舟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走廊上此刻的状态，男人好看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沉声开口。 女孩子还在哭，但听到江薄舟的声音后，细瘦的肩膀却逐渐停止了抖动。 在男人走到她身边，她将捂着鼻头的细白手指悄无声息放了下去，素白的小脸就这样径直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之下。 仰起头来的那一瞬间，站在她身边的两名男性同时怔楞了一下。 不为别的什么，只是刚才那一瞬间.....女生显得过于漂亮…… 是那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感。 眼眶微红，鼻头也微红，嘴唇却是红的过分。 瞳仁乌黑，里面盈着水光……就连挂在脸上的泪珠都干净得恰到好处。 乌黑的发，苍白的肤…… 就连见惯了美人的江薄舟这一刻也觉得心脏某处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 而向来脾气暴躁的江留就更不用说了。 之前由于和女主处在同一个小地方，吕枝受到了艾菁菁女主光环的影响，因此她的容貌对身边的人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当然相处特别密切的人除外。 可现在在海市，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艾菁菁还没有转学过来，江家人也不是剧情的主要参加者…… 所以，她现在可以尽情利用这副身体优势来博取他人的好感。 “你没事吧……咳，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不，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你，我才该道歉的……” “只是因为刚刚得撞很痛，加上哥哥的语气很凶……小枝才没忍住……” 她的声音很轻，说完后，还继续抽噎了两下。 小枝？原先小叔跟他提过的那个可怜的女孩子不就叫什么枝吗？ 思及此，男生立刻低头轻声安慰起身边的女孩来，模样格外小心翼翼。 他很高很瘦，一身黑色朋克装扮，袖子松松垮垮挽起来，露出两只劲瘦白皙的小臂，长相很酷，耳钉闪闪发亮，乍一看，是那种让人不敢接近，但又很引人注目的类型。 只是现在他的行为和他酷帅的外表一点也不符。 江薄舟在一边看着两人的互动，没说话。 这个小姑娘……很讨人喜欢，这是好事。 他这个性格乖张的小侄子……也在无形之中被制服了。 片刻，他垂下眼眸，顿了一会儿后，低声开口： “别说了，先下去吃晚餐。” 语罢，男人自然地牵起了吕枝的手，声音格外轻柔： “走吧，小枝。” 第4章 景玔 江宅，餐厅。 吕枝小口喝着汤，样子很斯文，不发出半点声音。 “你明天去学校？” 对面的男生口里叼着一根排骨，漫不经心地问。 “现在还不知道，要听江叔叔的安排。” 叔叔……？ 江薄舟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 他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 “明天我送你去学校，你和江留在同一个学校，他是高中部，你是初中部。” “还是个初中生啊？”江留吐出口里的骨头，道：“如果以后在学校里碰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帮忙……” “嗯，小枝尽量会避免麻烦的。” 嗯？避免？……那里可不是什么低调行事就不会有麻烦的地方。 江薄舟看懂了江留眼里的意思。 “在学校多帮帮小枝。”他这么吩咐了一句。 “当然。” 两人轻描淡写地讨论着吕枝即将面临的艰难困境。 使得吕枝拿着小瓷勺的手指顿了顿。 主动被人关心的感觉还真不赖。 “谢谢你们……”女孩子有点羞涩地开口。 换来了男人的摸头杀和少年凶神恶煞的吐槽。 这顿饭的氛围变得轻松。 回到房间洗漱完之后，她把自己从小县城带来的小书包收拾了一下。 小灵通手机早就没电了，从傍晚开始，它就一直震动着，可惜它的主人正忙着和新的“家人”相处，压根没有时间关注她。 冲电开机，多条未读简讯径直蹦入眼帘。 发信人皆是同一个：阿聘哥哥。 她看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致。 “为什么招呼都不打就离开？” “你是故意的吗？” “虽然以后没有机会一起上学，但是还是希望你在那边好好生活。” “记得回我电话……” 这种语气真是让人不爽。 她是他书包上用作装饰用的挂坠玩偶么？ 一厢情愿这种美好的感情……可不是用来随意浪费的。 吕枝打了个电话回去和自己的父母问好，说完再见后便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一条简讯也没回。 而此时此刻，坐在床上的魏聘因为一天乱糟糟的精神状态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平常这个时候，他是要和艾菁菁同学在电话里讨论英语题目的。 可这天晚上震耳欲聋的铃声响了半天，男生也没有要醒过来的趋势。 第二天，魏聘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售后机。 瞥到来电那一栏的多个红底，他心里莫名升起了几分期待，可点开一看，拨号人的一栏却赫然全写这“艾菁菁”三个字。 稍稍好转的心情瞬间变得。 …………… 在仆人的帮助下，吕枝换上了青木中学的校服。 百褶裙，小西装，黑皮鞋。 贵气而精致。 吕枝穿上之后，显得纤细又可爱。 “您真好看。”年轻的女仆没忍住夸赞了一句。 少女连忙红着脸道谢。 司机在开车，其余三人都坐在后排，吕枝挨着窗户，盯着自己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今年十三岁吧？” “对。” “那你比我小很多三岁，我今年十六。” 隔着中间的江薄舟，长相帅气的男生支着头朝吕枝看去，语气洋洋得意。 吕枝也跟着笑。 “嗯，突然多了一个哥哥的感觉还不错。” 两人在讨论年龄，坐在中间的男人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他们一个十三，一个十六……自己二十四，听上去好像很老。 小插曲就此揭过。 车停在学校门口，江薄舟领着女孩子下了车。 教务处、走廊、教室，一路兜兜转转，大约用了半个小时，两人才把应该办的事情办完。 其实本来不用这么麻烦，只要江薄舟提前和学校董事会打个电话，一切就会办的妥妥当当。 可他就是自己亲自来了。 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告诉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这个新来的转学生是他江薄舟要照顾的人。 “进去吧。”老师过来开门，男人松开牵着吕枝的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说道。 【听说今天来了个转学生哦】 【有人看到是和高中部的江留小霸王一起下来的】 【欸？和江家有关系吗……有点难搞】 【可是江家这一辈的不就只有江留一个人么，应该是哪个远方亲戚吧】 就在初二一班的学生们窃窃私语的时候，老师已经领着女孩子站到了讲台上。 “咳，大家安静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 “向大家自我介绍一下自己吧，不用紧张。”她低头和颜悦色地朝着小姑娘开口。 大家不能理解，为什么平时凶神恶煞的班主任为什么变得如此慈祥。 直到一阵风从走廊尽头吹来，把半合着的教室们继续敞开了大半，一声黑色西装长相俊美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大家才明白了女老师现在的心里负担。 是江薄舟！时常出现在各种经济杂志上的男人几乎瞬间就被里面的女同学认了出来。 【我！的！妈！难怪母老虎今天这么和蔼！】 【天，江薄舟，我没看错吧】 【完了完了，好帅啊，刚刚我看到一个身形和他差不多的人牵着我们班的转学生经过窗户，难道就是江薄舟？！！！】 男生们也变得激动。 谁不想成为他那样年轻有为的男性呢？ 收到无数炙热的视线，身着黑色西装，长相俊美的男人却只当做没有看见。 他此刻正注视着站在站在讲台上的女生，神情专注，脸上笑意温和优雅。 走之前还朝吕枝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他离开之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讲台上的女孩子身上。 她看起来很小，一头乌黑细软的头发服帖地搭在肩膀上，皮肤白皙 ，瞳仁清澈。 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环境中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大家好，我叫吕枝，是新来的转学生，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好好相处，成为很好的朋友。” 【姓吕哦……】 不知道谁在下面轻声嘀咕了一句。 少女听到后，垂下眸子，羽睫颤动了两下，整个人看上去有点不安。 这种反应被人看在眼里，引起了一阵疑惑。 难道有什么隐情吗？ 但她看上去太过无害和柔弱，一时间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于是自我介绍的事情就这么被揭过去了。 因为是突然转进来，班上并没有很好的座位留给她，只有靠窗的倒数第二排，还有一个没人的位置。 拎着书包走过去的途中，少女听到了底下的小声议论。 【景玔今天没来啊……多了个小同桌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生气吧，景玔脾气可大了】 【……其实景玔好帅啊，就是看起来很坏】 【可不是吗，听说他女朋友换得可勤了】 【……】 话题逐渐走偏，这个叫做景玔的人似乎在女生之中很受欢迎。 吕枝坐下后，将上课要用的文具和书本拿了出来。 动作乖巧又秀气，让一些在暗中观察着她的同龄人们下意识放下了防备之心。 一节课的时间就这么过去，老师讲课的速度适中，内容很充实，她手里写写停停，不一会儿就做了很多笔记。 这里的时间显得没那么戏剧化，她可以沉下心来安心适应属于初中生的课程。 下课之后有不少的同学来找她说话，内容无非是以后要好好相处，问江薄舟和她关系为什么这么好真羡慕云云。 少女都微笑着一一回应了，态度落落大方。 使得大家对她的好感又上升了不少。 但似乎约定好了一般，没有人开口过问她的家室。 他们虽然年龄不大，可生活在富家圈子里，懂得却不少。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样的考量分配到不同的人身上时，情况是不一样的。 至于这名叫做吕枝的新转学生，她身后有江薄舟撑腰，性格模样也讨人喜欢。 他们不能、也不想去恶意中伤。 半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午餐的时候她跟着几个很热情的女生一起到食堂吃饭。 其中有个叫做佳佳的女孩子说话特别有趣，回教室的途中少女被逗得笑个不停。 可刚进教室，一眼扫过去，她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只见她的座位旁边此刻多了一名男生，那人趴在桌子上，用校服外套盖住头，看不清长相，只半只扣着校服的手露在外面，骨节分明，很是清隽。 如果单是这样，她用不着紧张。 只是—— “砰砰砰——” 胸口剧烈跳动起来。 少女捏着袖子细白的手指紧了紧，又来了，那种不受控制的心动感…… 第5章 欺负 身旁的嬉笑声弱了下去。 “小心点，别惹到景玔，他不会主动找你麻烦。” 一个女生靠近她小声提醒。 之前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吕枝就被普及了有关景玔的各种事迹。 还算惊人。 打架，逃学，早恋。 这对于十三四岁的少年来说，已经算十分叛逆了。 因为是女主将来的男人，所以哪方面都优秀而早熟…… 她朝自己的位置上走去，脚步声微不可闻。 胸腔跳动的速度渐渐平息。 只是脸上先前生出来的淡绯色，还没有那么快消下去。 搬动凳子的声音有点大，男生被吵到了，扣着衣服的手动了一下，一道锐利的视线从中探出，不过很快便收了回去。 小姑娘身体配合地僵了一下。 距离过近，大概受到了什么磁场的影响，原本已经平复下来的身体此刻重新变得奇怪起来。 “想靠近！想再靠近一点！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喜欢！” 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之前白皙如玉的肌肤此刻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看上去很可爱吧？ 只是没有人会知道，她的表层皮肤之下，正在逐渐变得滚烫的血液……给身体带来了多大的煎熬。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她从课桌里拿出书本，一语不发看了起来。 扣在书本边上的手，已经被其主人捏的泛起了青白色。 大约在这样的状况下坚持了30分钟，少女的眼眶终于忍不住泛红……意识仿佛在沸腾的热气之中被持续烘烤着，轻声呜咽了一声，小姑娘终于倒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朦胧中，她的身体朝着一边越靠越近，直到触碰到某个令她感到清凉的存在，动作才堪堪停止。 景玔最后是被手臂上传来的温热呼吸弄醒的。 甫一睁开眼睛，一张白皙可爱的小脸便直接映入眼帘。 她浅红的唇随着呼吸一张一合。 睫毛很长，根根分明，搭在下眼睑上，留下一片阴影。 女孩子鼻尖几乎触及他的手臂，温热的呼吸正是从这个地方传来。 景玔已经吐到喉间的“操”迟疑了一会儿，咽了下去。 他面无表情地直起身体，感到身体里倦意袭来，思考了片刻，又重新趴在桌子上，只不过这次身体刻意往窗子那边靠了靠，以免和女生发生肢体接触。 可不幸的是，刚趴下没多久，身边的女孩子又主动贴了过来。 小脑袋探过来半截，柔软的发丝搭在他的桌面上，身体甚至因此朝他这边转了四十五度角。 直接霸占了自己课桌三分一的空间。 景玔本来就长手长脚，被这么一挤，只觉得空间都变得逼仄。 眉头拧起，他直起身子往墙上靠，开始默默观察起趴在他桌子上的女生来。 只见在他起身后，小姑娘很快不安地皱了下眉头。 她朝边上摸了摸，没摸到东西，居然还打算朝景玔这边移动。 凳子安在原地，小姑娘一动，下半部分的身体也就跟着悬空。 重心不稳，失重感传来，她立刻斜着地上倒去。 “啪！” 千钧一发之际，手腕被人迅速抓住，那人站了起来，伸出另一只手，拎着她的衣领往上一提，她再次被稳稳当当放回凳子中央。 “痛——”因为男生有点粗鲁的动作，女孩子下意识轻呼一声，睁开眼睛，却直直对上了一张精致好看的脸。 此刻，他看着吕枝的眼神有点可怕，大概是睡觉被打扰了，心里很不爽。 “你故意的？” 她串联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脑子一下清醒了过来。 应该是身体顺着本能一直往他那边靠近了，还差点摔倒。 估计自己已经被景玔当成了小色女。 “打扰到你了吗？很抱歉，我刚刚做了个梦……” “对你做了奇怪的事情吗，真的很抱歉！” 因为被误会，身体的异样感在逐渐减弱。 吕枝表情轻松了一下，很快被男生捕捉到。 他声音冷淡，道：“你这是道歉该有的表情吗？” 大意了。 “抱歉……” 却只换来了一声不屑的轻嘲。 …………………………… 一下午的时间安然流逝，坐在他边上的男生一直在睡觉，没有想要理她的意思。 吕枝也很识趣地不吵他，就连翻书的动作都是轻轻的。 两人相安无事，班上的很多人却在暗中为小姑娘捏了一把汗。 不过这样的和谐局面很快被打破了，下午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一名长相娇俏个子娇小的卷发女生，气冲冲地走进了一班，而且还径直朝着吕枝这一桌走来。 【欸，是孙菲菲？隔壁班的班花耶】 【听说她喜欢景玔】 【对啊，上个星期告白了，景玔还答应了呢】 【……】 教室一瞬间吵闹起来，男生却像没听见一样，身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景玔！”那人隔着两排位置喊了他一声，他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低了下去，这之中的空隙，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见状，孙菲菲瞬间涨红了脸，但是很快，她的怒气值就被转移了，。 因为走近之后，她发现景玔的身边多了一个女孩子。 不理她，难道是喜欢上了别的女生不成了？ 这样想着，孙菲菲不留痕迹地将认真低头写作业的吕枝打量了一遍。 脸太小，眼睛太大，嘴巴太红， 长相……正是她讨厌的类型。 “喂！” 吕枝手里的笔尖顿了一下。 还没说话，作业本就径直被人抽走了，黑色的水性笔在纸张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划痕，触目惊心。 “发什么呆？叫你呢！” 卷发小姑娘的声音颇为盛气凌人。 “她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欺负她干嘛！” 之前中午和吕枝一起吃饭的女生中有一个人站了起来，愤愤地为吕枝打抱不平。 “哦？新来的……那你明天就跟老师说换座位吧。” “不然你每天和啊玔哥哥坐在一起……我可是会生气的。” 孙菲菲笑眯眯地威胁。 女孩子没说话，低着头，耳朵开始发红。 将羞耻和惊惧的情绪表现得很好。 “说话！”她没有一点礼貌地命令。 带着年少叛逆者的乖张戾气。 尽管这在吕枝看来有点幼稚。 “是老师安排的。” 她声音很细，没有威慑力，倒像是在解释。 听到“老师”两个字，孙菲菲轻蔑地嗤笑了一声，手里的本子“砰”地一下就被拍在桌子上，正要继续开口。 一边原本低着头玩手机的景玔却突然站了起来。 “你有完没完？” “出去说。” 从吕枝身边走过时，他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她一眼。 真没用。 “景玔，等等我。” 孙菲菲也没再管吕枝，连忙追了出去，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渐从教室里消失。 被孤零零留在座位上的少女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眼眶微红，周边的人看得都有些不忍心了。 于是，很快就一群女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安慰她，还有人贴心地递给了她一张纸巾。 以前在小县城的时候，她上体育课摔倒或者被哪位调皮的男孩子欺负了，可不会有这么多关心她的人。 现在艾菁菁还没来，一切都还是正常的。 上课铃声响了，围在她周围的同学们一哄而散，景玔也卡着点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刚刚坐定，挽到手臂上的袖子就被扯了一下。 “景玔同学，你们没事吧，是不是我......” 她的眼睛还有点发红，有哭过的痕迹。 “你不用管这件事。” “可是……” “我都说了不用管，你烦不烦？”他的声音很暴躁。 少女被吼得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眼圈又慢慢红了。 泫然欲泣，样子好不惹人怜惜。 可惜景玔对她这副模样不是很买账，加上原本吕枝给她的印象就不是很好，刚才还表现那么弱。 于是在吕枝刚伸出手指要抹眼睛的，男生就面无表情地转了过去，低头玩手机去了。 动作一僵。 女孩子只好悄悄转过身去，偷偷难过。 坐在吕枝后排的男生看得都难受了，想要给她递纸巾，但碍于景玔那尊大佛还在，刚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教室的另一个角落，一名带着厚底眼睛的人低着头正在用手机疯狂传简讯。 “留哥，你让我看的妹子今天被欺负哭两次了！！！” “你快来啊！” 彼时，江留正翘课和一群狐朋狗友比试赛车。 皮夹克外套里传来震动，他不耐烦地抽出来看了一眼。 下一秒，长相生人勿近的男生便皱着眉头，从即将发动的改装赛车中走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往自己摩托车停着的地方走。 后面有喊声传来。 “喂，留哥，你怎么突然走了，这还没开始呢……” “有点事。”江留的声音有点冷。 在众人面面相觑之际，男生已经“哄”地一声启动摩托，一溜烟没了影。 第6章 教训 被欺负哭？ 疾风自耳边呼啸而过，江留心里产生类似怜悯的情绪。 毕竟昨天才被自己吓哭过一次……样子太可怜了。 不知想到什么，他脚底一踩，再次加快了车子的速度。 不过江留没赶上吕枝的下课时间，他到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节课接近尾声了。 身高和打扮明显不属于初中生的帅气少年透过窗户引来了一大波女生的视线。 【哇，那个男生好帅】 【看上去好酷啊】 【是高中部的学生吧】 【天，你们不认识他吗？那是高二的江留啊！】 【校霸江留……我记得他好像是江家的少爷】 这种话传开了。 和江家有联系……所有人都开始有意无意地朝教室后排看去。 而视线的焦点，也就是那名身材纤细的女生，却似乎一点异样都没有察觉到。 其实她早就看到了外面的江留，也将众人的议论完全听到了耳朵里。 只是……为了不至于让自己的同桌产生某种不必要的误会，从而引起她生理上的不适，她决定装傻。 窗外的男生盯着她的目光太过炙热，让她感觉如芒在背。 这样的状况之下，时间变得很慢。 终于，放学的铃声响了，其他人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可慢吞吞收拾着学习用品的女孩子，动作却有点僵硬。 东西还没收拾完，教室里就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小枝，出来。” 是江留的声音。 抬起头来一看，果然打扮新潮、长相凶恶的少年，已经浑身冷气地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了。 说起来他和景玔都是不良少年的类型，但是两人的气质却有很大的不同。 可能是因为年龄的缘故，景玔虽然身上也带着生人勿近的味道，但总归还是有点幼稚，其中故意的成分其实很明显。 但江留不同，他的叛逆不是作出来的，而是——天生反骨。 父亲是军人，母亲死得早，因此他从小跟着军犬和部队子弟一起长大，反叛和野性早就渗透进了骨子里。 而景玔，他的性格更多来自于家庭关系的畸形。 因此江留不坏，但景玔……却有点坏。 这种坏体现在感情上面，会变成薄情。 就像他虽然在心理和生理上同时厌恶女性，但表面上却一个接一个的接受小女生的告白。 这里面不排除有恶作剧的成分，但体现了他真正的性格。 阴郁而黑暗。 所以……不久之后遇见女主，他才会被她身上那种温暖阳光的气质所吸引……一步一步受到净化，最后为艾菁菁全面沦陷，成为她最忠实的恋人之一。 而自己——景玔发泄情绪的存在……在艾菁菁刚刚转学过来的那天，就直接被炮灰掉了。 每一个轮回原主都没有跳出过命运的框架…… 思绪飘远间，女孩子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被弹了一下。 小小痛呼一声，抬头却对上一双幽怨的眼。 “小枝，你先出来。”江留又重复了一边。 “啊……哦。” 她动作显得有点呆。 江留注意到她的眼睛还红红的……肯定是之前哭过了。 想着，他凉凉地看了坐在里面玩手机的男生一眼。 长得人模狗样就是欺负人的理由吗？ 刚刚离开座位，她的椅子就被一把扯了出来，接着，上一刻还神色如常坐在自己课桌上玩手机的男生，下一刻就神色狼狈地被拎了起来。 在被拎起来的那一瞬间，他是怔楞的，反应过来，便是怒火升腾，开始用各种狠厉的姿势进行反抗。 可十三岁和十六岁终究有体力和身高的差别。 在这样的不利局面之下，景玔被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的男生半拉半拽地拖了出去，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从吕枝身边经过时，神情冰冷的少年回头看了江枝一眼，里面藏着阴狠。 “哥哥！” 见状，她终于着急地朝前面的江留喊了一声，脸色变得惊慌。 “不许过来，在教室里等我。” 江留的声音很凶，直接把女孩子震住了。 回过神来，两人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教室外面的走廊里。 唔，谁让之前他这么不给面子啊……被狠狠地教训一顿才算好呢。 一定没有人猜到，吕枝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心里却是这样幸灾乐祸的想法。 尽管江留会过来确实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不过被人暗中关注和关心的感觉……一如既往地不赖啊。 班上的其他学生炸开了锅， 这下大家总算明白了......这个叫做吕枝的新同学身后可不仅仅有江薄舟撑腰，就连小霸王江留看上去也和她关系很好。 还特意跑过来帮她教训江留。 这样看来，就算她真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私生女，也不影响她在江家的地位。 被围过来的同学们纷纷安慰着，中间的女生终于伸出细白的手指抹了抹眼睛。 小声说道：“我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来……景玔会有事吗？” 她语气里充满了愧疚，完全是一副善良的模样。 【吕枝同学你不要想太多了，景玔就算被揍一顿也是应该的】 【对啊，谁让他对你态度那么恶劣还放任孙菲菲欺负你嘛】 【真的好羡慕你哦，你哥哥真的对你太好了，传闻还说他对女生特别凶呢……】 【嗯，就像我昨天看的动漫里面的男主角哦 ，真的超级帅】 小女生们的话题总是转得很快，吕枝眼泪刚刚擦掉，她们就已经开始讨论江留的帅气外形了。 十分钟后，围着她说话的同学们逐渐散去。 教室变得空荡起来。 半大的少年人对于八卦的兴趣，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江留和景玔还没回来。 少女撑着自己尚带着几分婴儿肥的下巴，看着窗外渐渐西斜的日光，抿唇笑了。 这种世界……真的是为女主艾菁菁一个人而建造的么？里面的每一个人都看起来很鲜活呢。 她很好奇，是不是所有意料之中外的脱轨，都会因为剧情而自动恢复……姑且，试一试吧。 长久的忍耐，总会够到最坚固的黄金。 她一直坚信这一点。 ………………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两道高瘦的人影才出现在教室的门框中。 “对不起。”景玔声音冷漠地站在吕枝面前道歉。 江留则是扯起她的袖子转身就走。 女孩子没来得及朝后面略显狼狈的男生说些什么，一瞬间就已经被带到了教室门口。 “把书包给我。” 江留凶巴巴地看她一眼，扯起书包的带子往上提，女孩子被弄得一个趔趄，脸蛋红扑扑的。 苦着脸脱下书包，男生接着问了一句：“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 大概是想要听到她感谢的话。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明显的脚步声，她转而低头，脸上漫上几分愤怒，手握成小拳头在空气中挥了挥，细声细气地开口：“哥哥以后不要欺负景玔了……” “......欺负？” 江留愣了一下，把这两个字细细咀嚼了一遍，表情阴晴不定。 感情自己过来帮她出气在她眼里就是欺负弱小？ 男生的脸色变得可怕。 吕枝下意识缩了缩肩膀，然而下一刻，她的后颈衣领就被男生轻而易举地半拎了起来。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移动，为了避免被拖拽，她只好小跑着跟上江留的脚步，动作狼狈。 她心里叹了口气。 哎，现在的不良少年都喜欢随便拎别人后衣领吗。 景玔是这样，江留也是这样。 不过江留动作并不粗暴，只是为了稍微表示自己的愤怒，有下意识克制手下的力道。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定定站在原地的景玔冷冷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单手背着书包，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背影显得有点孤寂。 另一边，吕枝几乎是被丢着放了摩托车的后座上。 拒绝地话语还没出口，江留已经往她的头上罩了一个大头盔。 接着，双腿修长的男生动作帅气地跨到了前座，发动机被踩响，隔着头盔，他冷冰冰的声音显得沉闷。 “坐稳了。” 没有反应的余地，摩托车像是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前面是男生肆意飞动的黑发，身侧是飞速后退的建筑物。 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男生的衣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吕枝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她不喜欢危险。 头盔之下，小姑娘的脸色变得苍白…… “哥哥，停一下，我有点不舒服……” 细弱的声音被头盔遮了一大半，另一小半，在发动机的轰鸣和呼啸的风声中隐没了。 第7章 送画 是的，吕枝晕了。 就在鞋面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她轻飘飘地歪倒在地。 当天晚上，江家众人变得手忙脚乱。 被江薄舟狠狠骂了一通，江留显得垂头丧气。 不过好在女孩子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悠悠转醒。 医生说只是惊吓过度而已。 这使得江家的两名男性对于小姑娘的脆弱程度又有了新的理解。 “你没事吧？” 长手长脚的男生走进来看她，语气有点发虚。 “不要紧，哥哥不用自责。” 床上的女生朝他笑了下，大眼睛里满是真诚。 “我只是被吓到了而已。”她轻声道。 “至于今天下午的事情，我其实很开心哥哥你能过来帮忙的！” 语罢，她小小的粉唇抿成了可爱的弧度。 “真、真的吗？”江留喉头哽住，一时间结巴起来。 “真的哦！” 看着女孩子灿烂的笑容，男生挠了挠头，也不由自主跟着笑了起来。 透过房门的缝隙，江薄舟将里面的情况尽收眼底，站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走了。 …………… 接下来几天的校园生活没再发生什么大事件。 吕枝和景玔的关系很快恢复正常状态，就像江留来找麻烦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两人的相处还算得上和谐。 而之前的孙菲菲也再也没有出现过，听说是被谁警告过了，不敢再有所动作。 吕枝待人总是柔柔弱弱，温温吞吞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 同学们都很喜欢找她说话，下课时间，一旦景玔不在座位上或者逃课了，就会有一大群女生朝她这边聚拢。 谈话内容也千奇百怪，不过总归她这边一直很热闹就是了。 如果艾菁菁在的话，这应该是她享受的待遇。 至于景玔，吕枝依旧对其采取怀柔政策，偶尔在他面前表现出脸红娇弱的样子，好让对自己的误会更深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下午别有用心的维护被他听到后产生了效果，他没再刻意给吕枝摆脸色看。 偶尔吕枝跟他说些什么，他也会淡淡回应两句，虽然很简短。 其实景玔现在对自己的这个新同桌感觉有点复杂。 每次到教室里，总能听见她轻柔的问好声，放学了，她也会礼貌地和自己说再见。 一觉醒来，少女还会笑着和自己说今天老师布置了那些作业。 “我不会做的。”男生纯黑色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她，薄唇微动，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为什么？”女孩子瞪大眼睛，表情有点不解。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没说话。 直到少女的脸上被他盯得起了一层浅浅的粉色，男生才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余光中，景玔看见女孩子咬了下自己的嘴唇。 过了一会儿，他的桌子上悄无声息地多了一本作业本。 “给、给你抄，不交的话，会被老师骂的。” 她语气不太自然，显然是以前没做过这种事情，此刻有点心虚。 可男生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怎么？你成绩很好吗？” 他挑剔的态度令女生变得更加羞愧。 “你不要的话就算了。” 是委屈的语气，说着，她就要把作业本拿回去，然本子却被人摁住了。 于是这天，一班的英语课代表惊恐地发现，今天的英语作业本居然一本没少，全交齐了。 翻开景玔的作业本，里面是一片漂亮的花体字，潦草到看不清楚，可给人很好的观感。 他根本就没抄。 在学习这件事情上，景玔确实不怎么上心，可是这不代表他的智商就是摆在一边打酱油的。 于是，第二天，景玔在英语课上如期受到了英语老师的表扬，这可惊呆了一班的其他吃瓜群众。 他倒是对此没什么反应，可坐在他身边的吕枝却兴奋得脸蛋红扑扑的，趁老师不注意，还悄悄地 朝他比了个口型。 “你真厉害！” 男生眉头终于朝上扯了一下，以示回应。 惹来的是女生更加亮晶晶的眼神。 在这样不咸不淡的相处中，两人的关系逐渐走上正轨。 时间一晃，周末的假期来了。 江薄舟趁着这天下午休息，打算带着吕枝回江家本宅一趟，江留不放心，也打算跟着过去。 于是三人齐齐上了车，几人皆坐在后排，吕枝坐在中间。 “这两天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男人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很好。”她轻声回答，没有提上次江留帮她出头的事情。 男生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空气沉默了一阵，年轻男人又开口了。 “这次是去见我的家人……你不用紧张。” “好。”小姑娘从善如流地应答，让江薄舟却敏锐地捕捉到，她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就把他们当做是你的家人，当年你的父母于我父亲有救命之恩，我们不会把你当做外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吕枝不由自主转头看他，却径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她在里面看到了几分安慰的味道。 “好！”她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一副下定决心的语气，令车上的另外两人不由失笑。。 听到“你的父母”这样的字眼，吕枝的心绪却没有任何波动。 时间太久了，她对此没有记忆。 因此，所谓的悲惨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冷酷的背景而已。 如果能真的融入一个全新的家庭……这么说可能对不起自己的养父养母，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一件好事。 …………………… 他们去的地方是江家的本宅，距离江薄舟现在住的地方有点远，但依旧处于寸土寸金的富人地带。 正如江薄舟所言，江家的人对待吕枝的态度都很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得不好伤害了她。 江家的老爷子也还健在，是严厉又很慈祥的老人。 他一见吕枝便很喜欢，觉得这小姑娘身上有一股子灵气。 “现在多大了？” “十三。” “在学校过得好不好啊？” “嗯，爷爷我过得很好，同学们都很友善。” “江留那小兔崽子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 “有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东西。” “......唔，我……” 这个问题倒是把小姑娘难住了，她低头认真思索着，半天才从嘴巴里憋出一句话来： “我，我不知道。” 江老爷子一下笑了。 “枝枝啊，别着急，慢慢想。” 说着，他领着吕枝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古香古色，书桌上还带着一排排的毛笔，不像是年轻人的书房，里面全是些古朴又雅致的东西。 架子上名贵的古玩瓷器，墙上充满意蕴的画作和书法作品，一排排精装版的线装书籍……这些无 一不显示这江老爷子的高雅趣味。 这里这么多东西，普通人一进来，肯定是看得眼花缭乱，半天找不着方向，可小姑娘倒好，一看 到墙上的画，就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眼睛闪亮亮的，好像被里面的山水人物吸引得入了迷。 江老爷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走过去摸了摸吕枝的脑袋。 “怎么？喜欢？” 女孩子重重点了下头。 “喜欢的话，这画爷爷就送你了，就当是见面礼咯！”白发苍苍的老人朝她挤了挤眼睛，显得有 点顽皮。 虽然这副画很名贵，但在江震川看来，比不上让小辈开心来得重要。 何况这孩子打小就可怜，现在懂事又灵气十足的样子很招他的喜欢。 “不了，不用的……江爷爷。”她的表情变得有点惶恐，正要挥手拒绝，却直接被老人弹了个脑 崩儿。 “爷爷说给你就给你，不许拒绝。” 吕枝委屈起来，也总算不说话了。 “你喜欢画画吗？” 吕枝点头。 “爷爷有个老朋友，改名儿让他收你做徒弟！刚刚送你的画啊，就是他师父画的……” “可、可以吗？”女孩子被这好消息砸的有点晕，也顾不上矜持，呆呆地问。 “当然可以！傻孩子。” 得到肯定回答的一瞬间，少女眼睛立刻亮得惊人。 “谢谢爷爷！” 声音甜甜的，直让老爷子心花怒放。 半个小时后，她扶着老爷子下楼，手里还抱着一个看上去包装就很精致的布锦盒子。 一看就是装了什么名贵的东西，方长条……不是墨宝就是名画！ 一屋子的人安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江薄舟的父亲打破了这份沉默，只是他语气有点幽 怨：“爸，你也太偏心了……我上次问你要一幅画，问了三个月您都没给我呢！” 一瞬间，各种对江老爷子的指控声音多了起来。 【爸就喜欢水灵灵的小姑娘，我们这些糙汉子都是捡回来的】 【对啊，爷爷都不许我进他的书房】 【别说了，上次我不小心碰了他的那青花瓷碗一下，被骂了十分钟】 【偏心】 【偏心！】 【偏心！！！】 小姑娘被大厅里浓厚的吐槽气氛震得一愣一愣的，江老爷子终于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嘿嘿，枝枝，别理他们啊……他们胡说！” ………… 之后在车上，吕枝把江爷爷和她说的话又和江薄舟说了一遍，提到要和老爷子的老朋友学画画的 时候，不仅是江薄舟，就连江留的神情都变得有点震惊。 不会是他们想的那个人吧。 可回到家打开锦盒之后，两人的猜想就被证实了。 这画，不正是那位大师送的嘛！ 看来自家老爷子是真心喜欢这小姑娘了。 后来这画被裱起来挂在了吕枝的房间里，少女看着画作入睡，心里满是喜悦，就连梦也做得香 甜。 上辈子的时候，她一生有两个未完成的梦想，一个是舞蹈，一个是绘画。 心心相念，可始终未曾接触。 这辈子，就算在书中，她也要尽力够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第8章 趁虚 周日，一觉醒来，小姑娘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许多。 江薄舟把她的喜悦看在眼里。 于是，当天中午，吕枝就收到了男人送来的一套名贵画具。 这套画具，是专门用来画国画的。 她喜欢绘画，尤其对中式画风兴趣很大。 一直想尝试，可却一直没找到机会。 一种原因有二：一是门槛高，需要厉害的人引领，二是所需的材料复杂，价格也昂贵。 收到礼物，女孩子立马甜甜地道了谢，抱着一大堆东西就准备往自己房间走，却江薄舟却轻巧地接了过去。 “别放房间，不方便，三楼有个画室，我领你去。” 愣了半刻，回过神来小姑娘赶紧跟上。 画室很大，入眼是一面巨大的玻璃落地窗，整个空间采光很好，墙边一排排颜料和工具安静摆放着，窗边有专门的座椅，可以随意调节高度。 虽然不常使用，但是家里的仆人还是时常过来擦拭打扫，因此里面也还是整洁而干净。 “好棒……” 吕枝喃喃出声。 “画室的话你可以随便使用，至于这里的所用工具，也都给你用了。” “真、真的吗？” 江薄舟见小姑娘表情呆呆的，不由失笑。 弯下腰和她对视。 “对，真的。” “......所以，你不进去看看吗？” 女孩子的眼睛瞬间迸发出光彩。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走到里面，雀跃着将好多东西摸了个遍。 站在门口的男人嘴角也不由自主勾了起来。 她看上去是真的对这些东西有兴趣。 吕枝就这样在画室里呆了一下午。 途中，她清洗了画笔，整理了颜料，最后还悄摸摸对着楼下的风景，画了一张简易的素描画。 出画室的时候，素描画也被她带走了。 毕竟是自己的东西，放在那里有点羞耻。 不过不幸的是，她刚打算开房间的门，就径直和路过的江留打了个照面。 在男生锐利的视线之下，吕枝不留痕迹地将手里捏着的东西藏到身后，小心翼翼地朝着江留打了个招呼。 “你手里拿着什么？” 小姑娘目光闪躲。 “没有，只是我随便画的东西。” “给我看看。” “不好看，哥哥别看了。” 她说着就要打开房间的门往里缩，却一把被男生捞了回来。 仗着身高和力气的优势，他随便一扯，面前的小姑娘就直接转了个圈，吕枝还没反应过来，手里捏着的东西就被抽走了。 男生把它举高，就着走廊的光线甩开看了起来。 同为江家人，他和江薄舟有过一样的经历——被老爷子逼着学画。 有一点美术的功底，只是比江薄舟还要不专业几分。 “不错嘛！” 本来江留想借此机会在女孩子面前展示一下自己，可是他拎着画看了又看，也没找到什么缺点，只好不情不愿地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小姑娘憋红了脸，尝试跳起来把画拿回来，可是却怎么也够不着。 “哥哥！”她气急了，剁了剁脚。 “给你给你……”看小姑娘似乎是真的生气来，江留态度一下子软了。 吕枝抱着画进了屋，关门前还幽幽怨怨地说了一句“哥哥真讨厌！” 少年嘴角僵住，看着砰地一声换上的房门，面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喂！他不是夸她了吗？ 此事告一段落。 度过周末，周一又是繁忙的一天。 昨天抢画的事情好像真的把素来温温柔柔小姑娘惹毛了，第二天上学和放学，两人虽然坐在一起，江枝却不怎么理他。 他一凶，江枝就缩在一边，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里面全是控诉。 不就是看了一眼她的画吗？至于么？ 江留想着，心里有点不得劲。 于是顺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朝通讯录里随便找了个平常玩在一起的男生，发了条短信：“女孩子生气了怎么哄？” 不一会儿，对面有了反应。 “？”江留没回。 “！”江留还是没回。 “女孩子生气了吗，给带她去吃东西或者送点小礼物！马上就能哄好！亲身经历，百试百灵！” 对面的语气很激动。 他看到这一条之后眯着眼睛微微思索了一下。 似乎……有点道理？ 照着一贯路线朝江宅所在位置稳当行进的司机先生，这回却被江留硬生生被吩咐拐了个弯，朝着市中心开去。 来到一家有名的甜品屋，为了讨好她，江留直接点了满满一桌子的漂亮蛋糕，还有各色饮品。 直到桌子塞不下了，他才挥手叫停。 盯着男生恶狠狠凶巴巴的视线，吕枝含泪往嘴里喂奶油。 闻着一大桌的香甜奶油气味，江留的鼻子微动，口腔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分泌唾液。 “好吃吗？”他故作冷漠地问了一声。 “嗯，就是有点、有点……” “什么？” 女孩子皱着小脸咽下一口提拉米苏。 表情苦巴巴的：“太甜了。” 江留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话，也举起勺子挖了一口同样的甜品。 勺子送进嘴里的那一刹那，他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满足感。 一口，两口，三口。 吃到第五口的时候，渐渐沉醉的江留终于用余光捕捉到了对面吕枝一眼难尽的眼神。 “哐！”勺子一下被丢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什么玩意儿，真难吃！太甜啦！”声音充满了嫌弃，生怕对面的女孩子听不到似的。 吕枝：…… 最后，在回家之前，小姑娘还是本着不要浪费的原则，鼓励江留把这些甜品都好好吃掉。 被小姑娘缠的没有办法，男生才重新一脸凶巴巴地坐了下来。 离开的时候，桌子上的东西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 江留满足地打了个嗝，下意识朝对面看了一眼，发现小姑娘在盯着自己，立刻板起了脸。 “走吧。” 牵着小姑娘的手出门。 “请你吃了这么多甜品，你开心了吧？”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开心。” “这才对！我们可以回家了。” “......喔” 晚餐时间，餐桌上没出现江留的身影，江薄舟皱着眉问了一句缘由。 吕枝乖乖地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听到“甜品”两个字，江薄舟额头的青筋忍不住跳动了下。 “委屈你了。” 吕枝：“……” ……………… 吕枝怕江留又带她去什么奇怪的地方，第二天便没敢再在他面前摆脸色。 不过他昨晚好像被江薄舟叫到书房里去说了一通，早上见面时整个人都是蔫蔫的。 一进教室，昨天下午给他支招的男生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留哥，我的方法不错吧？” 不提还好，一提江留直接炸了，面无表情朝那人的屁股踹了一脚，“滚蛋！” 另一边，吕枝已经开始认真学习。 见到景玔，她起身让他进去，还轻声和他说了句“早上好。” 景玔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不咸不淡的态度，吕枝都已经习惯了。 不过他今天身上的冷气好像格外地足。 她记得原剧情里，景玔是有一段时间特别厌恶女性，那件事的事由是什么来着……对了，是亲眼撞见他的父亲和情.妇偷情吧。 唔……这种时候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他此刻正在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景玔同学，你的样子好像很虚弱。” “是不是没吃早餐？” 转头，径直对上女孩子关切的脸。 她低下头翻书包，从里面找出一只奶油面包和一颗红彤彤的大苹果，方才双手递到景玔眼前。 “给你吃！” 苹果很红，她的手指又细又白。 看上去确实让人食指大动……不过女性……不都是一个德行吗？ “欸？你不要吗？”见他没有反应，小姑娘的声音有点疑惑。 正要拿着食物往回缩，手腕却被紧紧扣住了。 下意识要挣脱，却被抓的更紧。 景玔定定看着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对我这么好……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第9章 转变 两人的距离靠得太近，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窗外的阳光照进女孩子的眼睛里，为她整个人蒙上了一层温暖的纱。 景玔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奶香味。 根本就不是一般女孩子的羞涩，在那一瞬间，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能够溺死人的平和与甜蜜。 心口顿了一会儿。 不过她眼里那种奇妙的状态，很快就化作了疑惑与委屈。 似乎刚刚一瞬间的对视，不过是他的错觉。 “景同学……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呢？”她的声音有些担忧，完全是关心体贴的语气。 在这样的距离之下，景玔甚至能清楚看到她脸上的小绒毛……过于无害，她看起来就像是温驯的小动物。 突然丧失兴致。 景玔重新坐了回去，面无表情接过了女孩子手里的苹果。 “面包呢？不要吗？” “不要。”他冷淡地拒绝，半点没有要感激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小姑娘的行为哪里触动了他，使得他作出了一系列反常的行为。 这天下午是一周一次的体育课。 所有的女生都要换上专门的运动服装，吕枝也不例外。 可惜她是中途转学过来的，运动服还没有领到，体育室多余的运动衫又和她的身材型号对不上。 因此在大家都穿着舒适的运动鞋，宽松的运动衫出现在课堂上时，吕枝身上任旧是小西装、百褶裙、黑皮鞋，这身打扮在队伍之中格外显眼。 老师看她是新转来的学生，也没有太过为难她。 只是跑步这些简单的热身锻炼运动她还是要参加，不能成为例外。 这样的运动对于穿着运动服装的其他学生确实是很简单，可是对穿着小皮鞋的吕枝而言，就很痛苦了。 单是跑步一项，她就觉得吃不消。 其中有鞋子的原因，也有这副身体本身体质的原因。 有时候吕枝都不由怀疑，创造这个世界的作者是不是故意把她的体质弄差，好更加容易受到折磨，以满足读者的快感。 毕竟女配惨，才能凸显出女主的爽。 这样的状况之下，不过跑了半圈，少女的脸颊就已经变得粉扑扑，红彤彤。 额头浸出了汗珠，沾着几根乌黑的发丝，黑白对比明显。 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看上去有点力不从心。 后一圈半的速度，她几乎是以蜗牛的速度跑完的。 等回到队伍中时，小姑娘的姿势已经变得一瘸一拐。 站在她后面的同学很快发出惊呼：“呀，小枝同学，你的脚后跟流血了！” 闻言，大家纷纷朝吕枝所在的地方看去，果然，只见接近皮鞋边缘的地方，她雪白的袜子上已经泛起了点点红意，看上去触目惊心。 体育老师也闻声走了过来，让两个女生扶着她到阶梯那边去坐一会儿。 女孩子勉强说了声谢谢，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坐下来后脱下一半袜子来看，她脚后跟的娇嫩皮肤已经破了一大片的皮。 真的很痛，虽然是轻伤，可是一走动，一牵扯，都会摩擦到。 “我和老师说一下，让人带你去医务室吧。” 一名女生安慰着她，而另一名女生已经跑去老师那边报告情况了。 不一会儿，女生身后就领来了一位高个子男生，阴影覆盖住自己的小腿，吕枝才下意识抬头看来人。 又是景玔。 而他此时正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着她，眼神冷冷淡淡。 “呃，小枝现在也不方便走啊，要不景玔你直接背着她过去，可以吗？” 边上的女生这么问道，脸色也有点尴尬。 他没拒绝。 在两位贴心女生的帮助下，吕枝总算趴上了景玔的背。 他直起身体时，小姑娘害怕掉下去，立刻紧紧勾住他的脖子。 感觉到少年身体一僵，她只好靠在他肩头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软软的，温热的气流喷洒在他的耳部，惹起一阵颤栗。 “你脑袋别靠我这么近。” “喔。” 到了医务室之后，伤口被简单处理了一下，不是很严重，所以医生也只给她擦了消毒酒精和药水，嘱咐不要碰水。 回去的时候，是景玔主动背起的她。 一路无话。 实际上景玔脑海里回想的，全是女孩子坐在洁白的医务室病床上，眉头拧起，泪眼汪汪的样子。 嘛，她为什么总是表现这么弱鸡？ 如果吕枝知道了他的想法，估计会笑出声来。 “弱”这个词呢，其实有很多妙用……放在女孩子身上，也是一个容易让人铭记的特征。 不然，她怎么好带着这样的设定，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呢。 ……………………… 几天之后，吕枝被磨伤的脚才渐渐好转。 走起路来没那么疼痛，也算是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了。 不过坐在景玔旁边，还是时时要承受压力。 因为一定要小心翼翼对他好，却每天都在被花式嫌弃着。 似乎从那天给他苹果开始，两人就进入了这样一个怪圈。 “景玔同学要一起去吃饭吗？” “这个汽水超级好喝哦，送给你！天气很热吧！” “今天又有女孩子来给你送信了啊，你一定要好好考虑，不然以后会传出玩弄女性的不好名声的。” “......” 大部分时间都是吕枝一个人在他的身边小声絮叨，尽管遭到了男生的冷漠对待，却也像不在意一样。 她失落一阵很快又会恢复元气，接下来便会扯着袖子和他小声说话。 终于有一次，景玔撕下了自己心平气和的面具，暴躁地朝她吼了一声： “喂，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彼时，小姑娘手里此时还端着一盒漂亮的小果盘，正打算往他这边递，听到他的声音，动作瞬间僵住了。 回过神来，意识到景玔声音里的厌恶，她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 “抱歉，是我让你觉得麻烦了吗？” 男生凉凉盯了她一眼。 “别说了。” 他的声音里蕴含着一些命令性的因素，情绪波动不大，可让人觉得心头发酸。 类似跌倒时遇见旁观者嗤笑者的目光，感受到之后哪哪儿都不得劲。 如果另外换了一个小姑娘杵在景玔面前，此刻估计已经被气哭了。 可吕枝没有，她只是悄悄低下了头。 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失落感，比起哭来还要给人更加强烈的刺激。 这使景玔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他真的有这么受人喜欢吗？ 说了声拒绝她就能失落成这样子……如果不是因为她才转来两星期，他还真要以为他们是什么认识好久的恋人了。 这种被关心讨好的感觉来得太无厘头，甚至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 错觉太多，而且他对她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好感。 这么想着，男生很快转过头，没再看她。 由此，女孩子原本红红的耳朵很快就恢复正常的温度。 她小口吃起水果来，似乎不想再吵到他。 映着窗外的光线，她鸦青浓密的睫毛在半空中摆起漂亮的弧度。 整个人都安静了起来。 既然这样的话，以后就克制着相处吧……不过你不要不习惯才是。 下课铃声响了，女孩子动作轻盈地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书包。 很快从座位上站起来，打算走的时候，下意识朝旁边看了一眼。 景玔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玩手机。 她打算说点什么，恰在此时，前排有个经常和她一起去餐厅的女孩子站起来朝她招了招手，表情雀跃。 “小枝，明天周末哦，今天下午我们去那家很好喝的奶茶店吧！” 吕枝性格向来随和，和同学一起喝东西这种事情，她自然不会拒绝。 “好啊。”浅浅一笑，小姑娘背起书包就要走。 不过在迈步之前，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他果然还没动。 “景……”，小姑娘刚开口便怔住，还是不要打扰他好了。 这么想着，她迈着秀气的步子转身离开。 “呵……”许久之后，景玔从自己的座位上抬头，朝着两个女生消失的方向，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嗤笑。 心情也分不清是失落还是轻松。 总之不是很舒服。 吕枝长相很好看，虽然看上去年纪很小，但捧着一杯小奶茶坐在坐在店里面，也还是有不少男生朝着她们这一桌观望。 【长得好像洋娃娃啊】 【嗯，好可爱，不过年龄看上去太小了】 【要不要尝试着去问一下联系方式呢】 这个小店里大部分都是青木的学生，有初中部的，也有高中部的。 离她们不远处的桌子坐着几个高中部的男生，他们虽然穿着青木的校服，可看起来却像是不良少年。 那桌人的视线自吕枝进来便一直定在她身上。 察觉到不妙，小姑娘捏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 正要拉起同伴走，可那一桌的几个不良少年看清她们的意图，已经率先起身朝她们走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少年朝她们逼近，双手撑在两人所在的桌面上，眼神颇有些不怀好意。 “是初中部的学妹吧，长得真可爱啊，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试试！” 语气很是轻佻。 “抱歉，我不想谈恋爱。”按住同伴有些颤抖的身体，吕枝轻声开了口，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不要害羞，你要是今天不答应，我可不会让你离开的。” 那黄毛一边说着威胁的话，一边咧起嘴笑。 他身后的几个不良少年也跟着附和起来。 奶茶店的其他很多人也看到了这一幕，有人愤愤不平的握起了拳头，不过出于种种顾虑，没人想要出手帮忙。 见小姑娘抿起唇，脸色苍白的样子，黄毛笑得更欢了，甚至想要伸出手来摸她的脸。 可手刚刚探过去，就被一把小姑娘一把打掉。 “别碰我！”她眼里闪过厌恶。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那黄毛就要过来扯她的手腕。 避无可避，后面是玻璃窗户，而对面的女生早就被吓呆了，眼看着他的手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吕枝只好拿起手里的奶茶一把朝来人身上泼去。 被砸得浑身狼狈，黄毛瞬间暴怒，口里骂了一声“妈的”，就直接踹翻了她面前的一个凳子，弄出一声巨响。 在这种危机之际，小姑娘的眸子越发清凉，她望着黄毛，语气平静地开口： “你不能打我。” 即将挥出去的手在空中下意识顿了一瞬，只听小姑娘又接着说了一句： “我哥哥是江留……” 而在众人的视线之外，此刻一身青木校服，斜跨着单肩包的高瘦男生，正缓缓朝这边走来。 是英雄救美的契机。 第10章 傅年 是的，那人正是景玔。 他走过来了，刚好路过奶茶店，刚好往窗口里看了一眼。 几乎是一眼，他就认出了里面的女生。 纤细的背影，紧绷着的小脸，还有她面前即将张牙舞爪扑过来的不良少年。 一切都在宣告着她的羸弱。 这种羸弱……令人莫名兴奋。 很快，一抹浓黑在胸口淤开，在他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已经提前冲了进去。 是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那种感觉，心口砰砰地跳着，脸上却想挂起一抹扭曲的笑。 那种感觉很强烈，很刺激。 等他正式低头看向坐在原位上神情呆滞的少女时，染着黄毛的不良少年，早已被一脚踹翻，在地上捂着肚子喘气。 “走。”他扯起小姑娘的手就往门口大步迈去。 后面的女同学也赶紧跟上，奶茶店一片狼藉，却没人敢说话。 也许是“我哥哥是江留”这句话把黄毛吓住，亦或者是被景玔那一脚的狠劲太恐怖。 总之没有人再追过去。 被半拽着拖出门口，手腕上传来一阵痛楚。 这副身体本就娇嫩，他一直抓着不放，刚停下，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景玔一低头，恰好对上她水汪汪的眼。 是真的哭了，不是假装的委屈。 他下意识放手，女孩子手腕上一圈红痕就径直进入眼帘。 “小枝，你，你先别哭。” 旁边的女孩子看到了之后连忙过去安慰。 可她的眼睛就像是拧开了开关的水龙头一样，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看到高瘦的男生正拧着眉头看她，吕枝下意识把声音放轻了。 真弱。 胸口的浓黑慢慢收拢，兴奋感在平息。 “你想被抓回去？” 他冷冷地睨她。 “不、不想。” 果然，这么一说，吕枝的抽噎声立马止住，打了个哭嗝，才怯生生看他一眼。 奇怪，太奇怪。 中午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她身上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吸引力。 那种纤细、平和、倔强的感觉……时有时无，可一出现，总能让他这种长久被阴暗覆盖的生物，感到喉头发紧。 可大部分时间，她并不是那样的。 也许，是偶然？ 正在他拧住眉头疯狂思考的时候，侧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道诧异的声音。 “阿玔？” 声音温和且清朗。 景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女生已经率先回头朝声音传出的地方看去。 是一辆黑色的卡宴，一个男人坐在车里，身着西装，皮肤很白，带着一副金边眼镜，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温和而斯文的气质。 只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冷刻。 这种气质的男性，很吸引小女生的视线。 按照漫画里的剧情，他只要还有一颗切开黑的心脏，那必定就可以成为最合格的斯文败类。 边上的女同学这么想着，脸突然就红了。 “好帅啊。”她干巴巴地吐出了一句话。 景玔听到了，从鼻子里溢出一声轻哼。 “送你回去，走吧。” “不、不用了，我们家有司机来接我的。” “在这里不安全。” 也确实，在这里等着，那几个不良少年也不知道会不会重新出来骚扰报复她。 见景玔牵着一个小姑娘过来，那人眼里明显闪过几分诧异。 景玔随便解释了两句，吕枝和另外一个女生又报了自己家的地址，车子才缓缓开动。 一路无话，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偶尔会从后视镜里看吕枝一眼，眼里带着兴味。 他以前可从来没见过景玔和别人密切接触过，别说异性了，就连同性都很少。 可刚刚，他居然看到自己的侄子牵了一个女孩子的手。 嗯，长得不错。 用一贯的长辈目光去观察后座的女生，傅年觉得满意。 毕竟自己这个侄子也挺可怜……大哥，太荒唐了。 这么想着，傅年又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次，小姑娘的视线直接在镜中和他交汇了。 是一双水润的大眼睛，上面还沾着几颗未干的泪珠。 可就是这样漂亮的一双眼睛，趁他不注意，毫无预兆地弯了一下，瞬间变得流光溢彩。 然美景转瞬即逝，她的表情很快恢复原状。 傅年的胸口木了一下。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女孩子细白的尾指朝上翘了翘。 唔，又是剧情人物，提前见面什么的……真令人苦恼啊。 ……………………………… 下车之前，吕枝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眼泪擦干，脸上扬起淡淡的笑，除了眼睛还微红之外，没再表现出其他异样。 让家里的仆人打了个电话给司机，告诉他自己已经回来了，不用再等。 说完之后，小姑娘便蹦蹦跳跳地上了楼。 其实她心里是兴奋的，因为明天是周六啊，这……意味着明天她就可以去见江老爷子，那位老朋 友什么的，会愿意教她吗？ 这样想着，她又跑去了三楼的画室，找出画板话画纸，天马行空地画了起来。 艾菁菁大概过不久就要转学过来了，那时候自己就可以暂时告别剧情一段时间，应该还有大把的时间来锻炼自己的绘画技巧。 至于学习，吕枝从来就没有关心这方面的事情。 她很聪明，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那种智商高……只是领悟力和记忆力很高。 在21世纪时，便是这样。 所以，现在课堂上老师传授的知识对她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做什么都是有方法的，尤其是学习。 可绘画不是这样……想要成为一名画家，需要时间，灵感，经验。 相比那种只要努力就能取得成功的行业，这个领域显得残酷很多。 可她喜欢……这种喜欢，大概是第一次被院长带去博物馆时不由自主产生的。 泛黄的纸张，明艳的色彩，还有……几乎要从画框中溢出的，如同油井般热烈喷发的感情。 她只看第一眼，就感觉浑身血液都烧了起来。 像是被扔到滚烫的岩浆里，翻滚再翻滚。 直白，热烈，奔放。 几乎一眼，就一眼，她爱上了这样了感觉。 因为在那时，听到了自己血管跳动的声音。 那次回去之后，她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的。 后来社会上有好心人给他们作捐助，带来了一大堆二手的衣服，新鲜的食物，破烂的的书本。 孩子们一哄而上，把所有有利的物资都抢走了。 年纪大的，力气大的孩子可以拿两样东西或者三样东西。 而年纪小的没有反抗之力，只能选一样。 吕枝不言不语地捡了一本三分新的画册，忍着饿了一天半的肚子。 那上面全是名画，很多流派都有，她常常躲在角落里，把它们翻了一遍又一遍，如痴如醉。 后来她走出了逼仄的孤儿院，被好心人收养，还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一路上参加过大大小小的画展，也找过很多机会，到世界各地有名的博物馆看画。 基本上那些感兴趣的，她都曾一览全貌，并且牢记在心。 后来，看得多了，她心中想要创造的欲望也愈发强烈。 每逢闲暇时间，她便拿出画本和铅笔涂抹。 买各种介绍绘画技巧的书籍，自己学起来。 久而久之，画技虽然比不上那些学画画很久的专门人士，可拿给自己的作品给行业的专门人士看，大家也都说，呀！这画真有灵气，谁画的？ 这时吕枝总是笑而不语，而对面那人便要惊讶起来了。 于是大说一通羡慕之类的话。 什么“你学习这么好，就连画起画来也比我们专业生厉害，我真的生气耶”、“天哪，我觉得你比我导师的花还要有味道”常在耳边回荡。 吕枝只是笑。 心想，这种中等偏上的绘画水平，怎么能肆意表现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呢。 现在倒好，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就摆在她面前。 这样想着，小姑娘脸上涨起了兴奋的红。 国画么？也很好的呀。 把克制变成一种飘逸，是很有风骨的存在。 …… 在这样的期待之下，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天。 先去的江老爷子那里，然后被老爷子又带上了车，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曲径通幽。 来到一处清静安谧的住宅，外面有人领她们进去。 看着小姑娘脚步僵硬的样子，江震川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不用害怕，这个爷爷很慈祥的。” 正说着，拐角处就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只见一名身着唐装，慈眉善目的老人从走廊那边缓缓出现，而此刻，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名年轻男人。 那人亦着一身唐装，身材颀长，皮肤很白，脸上挂一副标志性的金边眼镜。 不是傅年又是谁？ 第11章 告白 原来那老人叫做也姓傅，是当今华国内很有名的老画家。 而傅年，正好是他的孙子。 说实话，有点凑巧。 两位老人带着各自的小辈乐呵呵地打了招呼。 说到小辈的时候，话一下就多了起来。 “老傅啊，我孙女儿可喜欢画画了，你得给我好好带带。” “哎，成，只是我这地方清净，就怕小姑娘活泼耐不住性子咯。” 如江震川所言，傅老确实慈祥，一看就是那种好相与的人。 住在环境优美的地方，过着清闲的生活，心念一动，便能随时随地把胸中所想画在纸上。 这种状况之下，性格这么可能不好呢。 所以说……画家真的很酷啊。 女孩子这样想着，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眼神却越发清亮起来。 耐心吗，我有的。 我还特别乖巧。 默默观察着她，傅年眼底出现一点波澜。 很快，在江老爷子的引导下，小姑娘乖巧地和傅年还有傅老先生打了招呼。 声音脆脆甜甜，还特别又礼貌。 傅老爷一看便喜欢上了，先带她到自己书房里转了转，随后又带她到画室里去看。 吕枝一路上都处于半兴奋状态，虽然压抑着，可旁人还是能一眼看出。 “这么激动吗？” 老人看她入神的样子，不由失笑。 “对，我以后一定会认真练习的！我要成为很棒很棒的画家！” 小姑娘握起白生生的拳头，满脸严肃地说道。 见状，两个老人同时笑了起来，就连傅年，嘴角也朝上扬了扬。 “我们都相信你。”傅老爷子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开口。 明明也是十三岁的初中生了，可做出这样的动作，还是难免让人把她当做小女孩一样宠着。 “你以前接触过绘画么？” “没有，只是喜欢而已，但我有偷偷学着画一点。”她如实回答。 “哦？那算是有一点功底咯。”傅老来了兴致，便想出题考考小姑娘。 他朝窗口一指，道：“你看那盆吊兰如何？” 吕枝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 心里揣度了两下，方才轻声开口：“很好看，可是小枝只画过素描，没有用水彩画过画。” “无事，你先试试，我帮你调色，毛笔不过是软几分，不要不敢下笔。” 老人语罢，朝站在不远处的傅年使了个眼色。 收到指示，男轻男人很快从橱柜里搬出了水彩颜料，接着又铺平了画桌上的宣纸毛毡。 动作一丝不苟，细致中透着几分优雅。 他的唐装扣子扣到最上面一粒，露出来一截削瘦的颈，格外惹人注目。 傅年确实是那种男人。 那种无论穿的怎样保守，也总让女性忍不住面红心跳，双腿收紧的男人。 正因如此……他今后才能被女主看中，有幸成为她的后宫之一。 不过现在的时间还早，艾菁菁遇上傅年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在大学毕业之后，距离现在……起码还有七八年。 吕枝和他算是提前偶遇，在剧情之外，所以不会提前对他产生什么特殊的生理反应，也不急着让傅年感受到自己对他的好感。 可......怎么说呢，印象是会固化的。 如果现在对他太过冷淡，那以后想要再做点什么，估计难度就会变大。 因此，在东西被收拾好，傅年打算离开之际，站在一边的小姑娘就轻轻扯住了他的袖子。 见他低头，吕枝立马弯唇一笑，露出一点糯白的牙尖，甜甜地道：“谢谢叔叔！” 真的，可甜了，白生生的小脸，清亮的眼，而那双清亮的眼里，全是你。 除此之外，清清澈澈，干干净净，不掺半点杂质。 金丝镜框之下，男人的眨眼的频率慢了一点。 随即，他听见了自己一如既往温和自持的声音：“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见两人都是知书达理的模样，一边的老人家很是欣慰。 窗户外传来的微风，小姑娘端正坐上椅子，对着不远处的吊兰看了一会儿。 蘸取合适的水彩，比对，思考，在心里形成完整的构图方式，她捏着画笔的手才慢慢动了起来。 笔尖很软，相比之下，她前世惯用的硬笔就好掌控一些。 而且由于这副身体本身的原因，体质娇弱，练习握笔的时间也少，因此，拿着笔时，她的手腕也就忍不住抖呀抖，吕枝害怕画错，只好把速度放慢。 可这一放慢，水墨浸润在宣纸之上，笔画又显得很不流畅。 本来就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而不远处的几个大人又在安静地看着她。 小姑娘只觉得画起来不顺手极了。 总之蛮难达到她的期望值。 落下最后一笔，她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 “画完了？”傅老走过来笑着问她。 “嗯。”少女声音低落。 “我看看？” 吕枝应了一声，把笔放回原处，从座位上站起来退到一边。 三人凑近来看。 入眼是一团青绿，细细的叶子颇有垂坠感，向四面展出，中间黄色的细线也画的还算工整，几朵紫色小花零星点缀在其间，颇为生动。 “不错啊！”除却笔力不够之外，整体的布图、绘图、以及色彩的选择，都算的上中规中距。 而边上的傅年也赞同地点头。 “是第一次接触国画吗？” “对的。”她诚实回答。 于是接下来回复她的，便是一阵爽朗的笑声，老人好像对此很满意。 “小枝你很有天赋，以后周末就来我这吧，我教你画画！” 所以……这副残次品在他们看来并没有那么糟糕吗？ 想到这里，少女原本失落的心思少了几分，随之而来的是乖巧的道谢： “谢谢爷爷！！” 那声音可是真讨人喜欢极了，老人家直被喊得心花怒放。 于是这周末的两天就这么过了。 期间偶尔也能见到傅年，不过两人交流不多，但每次接触，吕枝也还是争取尽可能表现好一点，不要被讨厌。 除此之外，便是傅老爷子耐着心思地教她一些和国画有关的基础知识，吕枝学的很起劲，加上记性好，领悟力高，直被老人夸聪明。 这里的环境很清幽，不是那种现代化且工具样样齐全的画室，你在这里画画，会觉得不像是在画画，倒像是在养生。 难怪傅老的画那样有韵味，环境估计也是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 周一，吕枝被不良少年欺负的消息，很快在学校里传开。 听说当天下午，江留就带着一堆人，把那群不良少年揍了个鼻青脸肿。 吕枝觉得他们活该。 没了意外，一切再次恢复正轨。 景玔对她的态度还是冷淡的，上次受到帮助，小姑娘虽然有心想要感谢他，可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在故意讨好。 思来想去，吕枝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不给他带来麻烦和困扰，甚至连话都很少和他讲了。 没有“早上好”和“再见”，没有提醒他写作业，也没有水果拼盘和饮料。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逐渐正常化。 只是偶尔转头，两人不小心视线相对时，景玔能清晰地从小姑娘的眼睛里捕捉到失落和慌张的情绪。 这样安然的状态还在持续，男生本以为自己会因此变得轻松很多，可事实并非如此。 她很招人喜欢，时常是柔弱乖巧的样子，别人不论找她借什么东西，或是说什么话，她都特别耐心，绝对不惮于向别人表达自己的善意。 久而久之，坐在她周边的同学和她的关系就都变得好了起来。 而且，不仅班上同学对她很有好感，就连老师也特别关注她。 各科老师中，表现最明显的就是语文老师了，大概是吕枝每次交上去的作文都写的特别好，而且字也漂亮，加上她长的也秀气又温柔，很符合老师心目中小美人的形象，因此每次上课，她都喜欢叫小姑娘起来回答问题。 而其中最多的还是朗诵课文段落，每次那种优美的文段从她的口里念出来时，你简直觉得是一种享受。 又轻又柔，还带着少女特有的甜调。 这种女孩子……实在太讨人喜欢了。 不是某一个人这么觉得。 比如这天，体育课下课，吕枝刚进教室，就听到里面有同学惊呼起来。 “小枝，好像有人来和你告白了！” 第12章 来了 原本在体育课之前，教室里还空荡荡的黑板，此刻上面已经了多了几个惹眼的大字：“初二一班的吕枝同学！我喜欢你！” 不知道是谁做的，甚至没有留下名字。 可是那用粉色的粉笔写成的可爱字体，却明明白白昭示着，他对少女的喜欢。 也许是外班的呀，毕竟有的班级体育课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啊啦，是谁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胆小鬼，小枝同学怎么会喜欢这种丢脸的表白方式】 【小枝这种可爱的女生当然是属于大家的，怎么可以被某个人抢走】 在男孩子们愤愤不平的议论声中，女孩子白玉般的小脸渐渐染上一层粉色。 站在第二排看着黑板上的字，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是自己去擦掉么？还是装作没看见回到座位上呢。 嘛，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会给人找麻烦。 正在她不知所措之际，景玔高高瘦瘦的身影正好出现在教室的门框内。 朝黑板上看了一眼，又将视线在第二排空隙处的小姑娘身上滑过，他面无表情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在和吕枝擦肩而过时，吕枝朝他看了一眼，眼睛红红的，有点无助。 是的，无助，正是这种无助，让他的神经变得兴奋。 就像你看到一个小动物，可怜巴巴寻求你的保护时，你会不由自主心生愉悦。 一抹浓黑再次在胸口淤开。 在他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已经提前折返，回到了之前路过的讲台，把黑板上的几分粉色大字三下五除二擦了一干二净。 甚至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再次路过吕枝身边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呆呆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知道被拍了肩膀，才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跳。 差点摔倒，好在男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谢谢。”小姑娘声音蚊子般大小。 景玔却冷冷睨她一眼，没说话，走了。 后知后觉，吕枝赶紧小跑着跟上回到自己座位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男生身上的冷气似乎有点足。 大家窃窃私语过了，女同学围过来七嘴八舌过了，本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 可没想到并没有那么简单。 第二天中午午间休息前夕，她刚吃完饭回来，便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多了一封粉色的信。 中间画着的爱心让人不用猜也能想到里面的内容。 还能是什么，告白信呗！ 昨天在黑板上没留下自己的名字，恰好给了小姑娘一个缓冲的阶段。 而今天就送来了署着自己名字的信，看来是打算做些什么了。 跳过一大段甜腻腻的话。 最下面写着这样的一行字——“隔壁班暗恋你的张某某”。 很快有女同学过来给她出谋划策，在她周围围成一圈叽叽喳喳讨论着，好像女师爷似的。 景玔刚从外面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众人一哄而散。 少女的耳垂透着粉意，桌子上也摆着一份拆开的粉色信件。 稍稍一想，他便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 果然，当天下午第二节课下课，那位隔壁班的张某来了。 “吕枝同学，从你转学过来的第一天，我开始关注你了！我很喜欢你，希望你可以接受。” 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手长脚长，身着一身运动服的男孩子涨红了脸，朝着比她矮了半截的小姑娘支支吾吾地开口。 而被紧紧围住的吕枝同样脸色坨红。 她语气有点发颤：“同学，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不想谈恋爱的。” 被委婉的拒绝，男生的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失落。 “没关系，那我们以后可以成为朋友吗，我真的很喜欢你。” “啊……这个，当然可以的。” 有眼尖的同学发现，这个男生从前一段时间开始，路过一班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往里面张望，模样鬼鬼祟祟的，现在一想，原来是在看他们班的小枝同学呢。 实际上，两个班是同一个语文老师。 那老师喜欢吕枝，自然觉得吕枝哪里都好，于是也把小姑娘在一班的表现放到二班去说。 久而久之，二班的同学也就都知道了一班有个特别温柔小意的姑娘。 半大的男生本来就心浮气躁，听老师这么一说，肯定就产生了兴趣。 于是一些认识一班同学的二班男生便开始悄悄打听，这位叫做吕枝的女孩子到底坐在哪一排，哪个位置，长什么样，好不好看。 打听到了之后，便有人开始在路过一班窗户时往教室靠窗的位置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哟，整个人都沉醉了。 长得是真好，身材纤细单薄，侧脸轮廓温柔而秀气，和她的气质相符，做什么都不疾不徐。 她偶尔朝你这边看来，和你不小心对视时，你会觉得整个人都酥了。 好死不死，这位姓张的，穿着运动服的男生，正是观望者中的一员。 而且，就在他第一次怀着好奇心往吕枝的座位哪里望去时，吕枝也恰好无意地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仅仅一眼，专属于少女的甜蜜和温柔就径直在他的眼底蔓延开来。 耳边还有同伴评头论足的声音，他却呆立在原地，脸色一下涨红。 脑海里嗡嗡地响着，什么都变得模糊了，唯有那个女孩的身影越发地清晰起来。 可惜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他的身上停留太久，大概只把他当做某个平平无奇的外班同学了。 她和同桌的男生说起话来，甚至还笑着朝那男生递去了一盒精致漂亮的果盘。 那一刻，胸口酸酸的。 然后，今天，他表白了。 意料之中，她拒绝了他，可是她愿意和自己成为朋友，这也很好了，男生想。 一场还算轰动的告白以一种特别和谐的方式结束了。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教室了哦。” “等等！”男生有些急切地叫住她。 少女眉心皱了起来，表情有点疑惑。 他挠了挠头，从同伴手里拿过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脸色颇有些腼腆。 “这是我自己做的水果奶油蛋糕，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吧，反、反正我也不喜欢吃甜，给你了。” 手中一沉。 还没回过神，男生已是落荒而逃。 “嗤——”面无表情收回视线，景玔自鼻尖溢出一声轻嘲。 第13章 道歉 那种所谓的一见钟情，全是哄骗女性的甜言蜜语。 但女性就是很容易被骗。 就像吕枝，她居然没看出那愚蠢愣头鹅的真正意图。 她把蛋糕带了回来，下课时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露出笑容，好像很满意它的味道。 ‘咔擦，咔擦，咔擦。’ 景玔看着，耳朵里突然响起某种虚幻的，类似树枝折断的声音。 他眼神存在感很强，少女地吃完一勺蛋糕，下意识转头看了他一眼。 不过很快便转了回去，像是生怕他误会什么。 窗外有人朝里在张望，吕枝偏头看去。 窗外站着的正是之前和她告白的男孩子。 他此刻红着脸在外面向她招手。 嘛，可真是单纯又可爱的男生。 这样想着，吕枝便弯唇朝他笑了下。 只是，视线相对的那一刻，男生瞬间慌乱的低下了头。 她、她、她，她对自己笑了，而且手里还捧着自己送的甜品，嘴巴上沾着可爱的奶油…… 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这么呆了半晌，重新抬头看过去时，半撑着下巴的少女，还在……看着他。 甚至轻轻笑了起来。 眼睛弯弯，鼻子红红，柔软的黑发微颤，在她的肩膀上晕出漂亮的弧度。 真漂亮啊 哄！哄！哄！脑海里的嗡鸣一阵阵响了起来…… 脸热得要命，男生脚底一抹油，跑了。 他好像生病了，得去厕所洗把脸才行。 平之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时，肩膀颤动的幅度更大了一些。 被这样的男生暗恋着，似乎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听到笑声，景玔的眉头打了个结。 还是那句话，就像小时候手里的糖果被其他男孩子抢走一样一样，尽管那颗糖果不是他所喜欢的，也还是会觉得不爽。 景玔此刻的想法与曾经的魏聘不谋而合。 女孩子还在笑着，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是真的没看到吗？ 还是故意的呢...... 脑海里的‘咔擦’声继续着，男生漂亮的眉头终于忍不住皱了起来。 思绪混乱，几乎有点病态。 …………………… 从那之后，一班教室门口的男生给女生送东西的场景就变得很常见。 冰镇草莓汁，奶茶，汽水儿，奶油蛋糕，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手工制品……什么都有。 明明是女孩子才会干的事情，那个男生做起来居然理直气壮？ 可是她好像很开心，每次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都会捧着男生送的礼物笑，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这算什么？ 恋爱吗...... 果然，女性都是轻浮的生物，见好就收…… 心里的烦躁聚了又散，在学校的日子，也意外地变得不顺心。 这天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少女又被叫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她把它轻巧地摆在桌上。 “手艺好像越来越好了......”看着盒子里颜色漂亮的布丁，女孩子这么赞叹了一声。 盒子里的布丁一共有四颗，坐在吕枝前排的两名女生一人分到了一颗。 最后，小盒子还剩下两颗，粉色的那颗是草莓味，蓝色的则是蓝莓味。 景玔正在低头玩手机。 突然鼻尖传来一阵水果和牛奶混合的香甜气息，接着他的肩膀被轻轻拍了拍。 “景玔同学，你要吃布丁吗？” 少女声音轻轻柔柔，一个漂亮的盒子被递到他眼前，示意他从里面选一个。 他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变得冰冷。 不久前从自己家里带东西给他吃，现在却拿着别的男孩子送的东西让他选？ 是在羞辱他吗...... 脑海里响起‘咔擦、咔擦’的折断声，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景玔冷着脸将手机甩回课桌里，在女孩子期待的眼神中接过了盒子。 举高，松手，紧接着“砰”地一声，盒子以自由落体的状态倒在地上，布丁还活泼地弹跳了两下，最终可怜兮兮沾上灰尘，停在凳子脚下，不动了。 她甚至没反应过来。 直到男生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不要妄图试探我。”语气极度恶劣。 这边传来的动静引来周边其他同学的注意。 有人站起来看。 “哎呀，布丁打翻了……” 话头到这里止住，因为原本低着头的男生突然抬眼，里面的阴鸷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该说的都说了。 吕枝出去拿扫把，不声不响地把地上的狼狈打扫干净，重新回到位置上时，眼睛已经红了一圈。 若是平常景玔在，班上的女生是不敢往她这边来的，可今天情况却是不同。 和善又乖巧的小枝同学居然哭了，而且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始作俑者是她旁边的男生。 最先是坐在她前排的两名女生女生转头过来轻声安慰她，不一会儿的功夫，班上的其他女同学也围了过来。 她的位置瞬间被里里外外堵了两圈。 “不、不用安慰我，我没事的。” 小姑娘抬起头朝众人勉强笑了下，声音有点虚弱，眼角挂着几点泪水，样子可怜极了。 其中一名女生终于看不过去了，阴阳怪气地说了声： “男生欺负女生，真不害臊。” 这话头一开，其他女孩子也七嘴八舌附和起来。 “对啊，小枝这种女生还被这样对待，也太残忍了吧。” “这样的男生以后是不会有人喜欢的。” “没关系，小枝，我们去帮你告诉老师，你肯定很快就能换座位……” 大家虽然没有明着指责景玔，可话语里全是对他的不满。 这些话，景玔都只当做没有听见。 只是在她们说到要换座位的时候，他手指顿了一下。 换座位吗……换吧？ 反正他也是个很坏的人，没有同情心，残忍，也不喜欢她。 脑海中这样想着，他垂下眼眸，重新从课桌中抽出了手机。 耳边任旧断断续续传来女孩子刻薄的指责，景玔充耳不闻。 上课铃声很快响了。 围着吕枝的同学各自回到座位，他们这一排位置重新变得清静。 清净得令人尴尬。 好巧不巧，这节课还是语文课。 倍受老师喜爱的小枝同学，再次被点名站起来朗诵课文。 是一首现代诗，叫做《静夜》，郭沫若写的。 “月光淡淡，笼罩着村外的松林。白云团团，漏出了几点疏星。天河何处？远远的海雾模糊。怕会有鲛人在岸，对月流珠……” 少女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柔美，诗句本就极其动人，从她嘴里吐出，更是多了几分独有的味道。 像听歌似的。 景玔转头看她，现在正是下午，金黄色的阳光从窗外打进来，斜扑在她玉白的侧脸上，修长的羽睫宛若蝴蝶扑闪着，展翅欲飞。 一转眼，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她鼻头微红，眼角带泪的样子，好可怜啊。 这样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的行为令景玔觉得烦躁。 好像自从她转学过来，自己仅存的一点在学校中的安逸自在也被打破了。 奇怪，太奇怪，他以前明明从来不会对女生产生除了厌恶之外更多的情绪。 但是眼前的女生现在却已经能轻易挑起他的兴奋和不满。 为什么呢？因为……弱吗...... 在他的疑惑中，吕枝已经朗诵完了一小段诗歌，坐下之后，不意外地获得了老师的表演和同学的惊叹。 时间缓缓流逝，课堂步入正轨，小姑娘已经把之前的事情抛在脑后，认真做起了笔记。 “沙沙”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这是笔尖和纸面摩擦时产生的细碎声音，吕枝喜欢它，因为很有踏实感。 然而，吕枝不知道的是，在她全身心沉浸的安逸状态之外，她身边的男生，此时正在在与胸中的恶犬作着激烈的斗争。 下课铃声终于敲响，这次是放学。 也正在此时，男生紧握着的拳头放松开来。 他突然转头看她，眼神漆黑。 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喂，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第14章 生气 对不起？ 他道歉了，这出乎吕枝的意料。 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值得怨怼的事情，这么大的男生，做出出格的事情是正常现象。 于是吕枝原谅他了。 她说：“没关系的，只是景玔同学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伤害别人的善意真的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看着你时，只会让你觉得心情明亮。 谁都喜欢这样的目光被注视着，而且自私地不想与他人分享。 ……… 此事告一段落。 隔壁班的男孩子给她送东西的行为还在继续。 她的态度也还是原来那样，像是朋友一样和男生相处，不会拒绝他的东西，不能说亲密，但也绝对称不上疏离。 除此以外，她很多的空闲时间都是抱着一个画本，独自涂涂改改。 吕枝很能闲的下心，其实在她看来，和那些小女生说话有点消磨时间的意思。 于是索性带了笔和画本到学校来。 有时候会拿那种特别精细的图案细细描摹，但更多时候还是自己进行天马行空的创作。 对于景玔，她持放养态度。 也不多做什么，反正只要让他能一直感受到自己对他隐藏着的喜欢就好了。 “喂，小枝，班主任让你去她的办公室一趟。” 这天课间休息，有从同学办公室回来向她传话。 “好的，我就去。” 放下手里的画本，她起身朝外走。 景玔朝她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时，目光在她桌面上停留片刻。 米白色的纸张，浅色的铅笔轮廓，线条很利落。 是一个男生着下巴朝窗外看的画面。 是他。 不知想到什么，景玔下意识朝走廊的方向看去，女孩子纤细的背影正渐渐从门框外消失。 冥冥之中，他听见重物坠地的声音。 几分钟后吕枝回来了，回到座位上后，她一语不发地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老师叫你干什么？”景玔破天荒这么问了一声。 “换座位，景玔同学，这些天打搅你了。” 她朝他一笑，声音勉强。 对啊，被他讨厌着，吕枝并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景玔一时间语塞。 “那你要走么？” “嗯。”她的声音很轻，宛若羽毛擦过水面。 “我……”我并没有不想—— 不想也没有办法哟，景玔同学，你的真爱可不是我。 我啊，只是一个小炮灰而已。 可是这个炮灰，若是有了野心和怨恨……估计也会让人头痛吧。 想到这里，少女突然对他柔柔地笑了下。 玉白的小脸因为年纪的缘故，带着婴儿肥，让人想到天空上软软的云朵。 一双眼睛格外漂亮。 女孩子的长相确实无可挑剔…… 留下她吧。 算了……女性都是一样糟糕的生物。 可她还很好。 也可能，是装的…… 男生支着下巴，一瞬不瞬盯着她，眼神忽明忽暗。 吕枝看不到他内心的挣扎，不疾不徐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嗯，她的姿态着实令人觉得奇怪，明明像是完完全全喜欢着你，可但当你认真细想的时候，却又觉得……她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便藤蔓一样，肆无忌惮地疯长。 少女捏着书本的手指顿住。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原本白皙的皮肤，逐渐变成了可爱的粉色。 脸颊涨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刻变得水光粼粼。 “唔……” 喉间溢出一声轻音。 在男生抬头的同时，她也蓦然转头看他。 在景玔眼里，她现在的样子有点像过度压抑之后的爆发，似乎委屈极了，也生气极了。 眼角红红的，连着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景玔同学，其、其实我不想换位置。” 男生愣了一下。 有点，突然。 但此刻景玔下意识不想考虑那么多。 “你可以不走。” 他冷不丁开口。 “可以么？” “可以。” 于是顶着景玔类似鼓励的眼神，她又去了一趟办公室，回去的时候，脚步变得轻快了许多。 身上的负担戏剧化地消失了。 从那之后，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和景玔相处，只是其中讨好的味道多了几分。 开始慢慢和他说话，有时候也会送他吃的。 他也没有再朝她表现出嫌弃的情绪。 …………………………… 你可能以为，一直待在教室的景玔，是一个除了思想之外，什么都很乖的男生。 撇开第一次的缺课和女生闹事不看，从平常人的目光来看，他不过是有点性格上的缺陷。 甚至连吕枝都开始适应他的安分。 直到这天中午，她去江留所在的高中部找他，路过走廊时，恰好听见一堆男生靠在墙边说话。 “是那个初中部的景玔是吧，他最近跳得很。” “初三不是有个长得漂亮的妹子喜欢他么？听说杰子怎么追都不肯答应。” “前天杰子去堵他，一个人直接被打成轻伤。” “干他娘的，今天下午他还想跑！揍不死他丫的！” “......” 这堆一看就特别不良的少年，在吕枝路过时，甚至还吹了下口哨。 “小姑娘初中部的，长得挺漂亮……” 她飞快跑走了，但走到很远的地方还能听到后面传来的嘻嘻哈哈的声音。 “哥哥，这是你的钥匙扣。”女孩子把手伸过去，细白的手掌中央，摆着郎当的物件。 她的唇抿得有点紧。 “怎么了？” 待江留把钥匙拿了过去，吕枝才把刚才碰到的事情完整说了一遍。 “你说，景玔？” 他偏头看她一眼，眉头挑的有点高。 吕枝点头。 “他不是很会惹事么？打架对他来说很常见了吧。”口气很随意。 “可、可是人很多。”她拧着手指，语气有点结巴。 “你想让我帮忙？” 小姑娘忙不迭点头。 江留却囫囵笑了，双眼眯起。 “小枝，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脾气？” 第15章 围堵 他的声音，颇有几分凶狠的味道。 小姑娘似乎被吓到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间睁大，紧张地盯着他，好像生怕他出手打人。 真的，当一个长相乖巧又漂亮的小姑娘在你面前做出这种动作的时候，你心里很难没有罪恶感。 可此刻，江留却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笑了。 “哥哥？”声音细声细气的。 他没应声，甚至没看她。 几秒钟之后他才低头，咧嘴朝她扯出了一个笑容。 两边的犬牙了出来，有点恐吓人的意味。 “你要我帮那小子？” 少女迟疑片刻，点头。 “可是他们那么多人，你怕担心景玔受伤，就不担心我受伤？” 他眯起双眼倚在墙上看她。 闻言，少女皱了皱秀气的眉。 他看到后，心里一阵憋闷。 “不、不是这样的，小枝觉得哥哥很厉害，具备帮忙的能力……并不是不担心哥哥，可……” “可什么？” “可景玔是我的同桌呀……如果知道他要受人欺负却不帮助的话，小枝总觉得不是一件好事。” 她声音小小的，说话的中途还抬起眼睛偷偷看了他一眼，好像很怕他生气。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比景玔厉害……他不能解决的事情我能解决？” “嗯嗯。”少女立刻囫囵点头，表情特别真诚。 江留这下心情总归舒畅了一点。 “你说的也对，毕竟女孩子都是这样子吗……对什么都很有同情心，我能理解。” “我可以帮他，不过前提是我可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小姑娘继续点头。 “行，你先回去吧。” ………… 下午很快就到了，放学的铃声一响起，吕枝背起书包就径直往教室外边跑，动作快得惊人。 校门口，江留正在等她，不过他可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好几个又高又大的男孩子。 而站在最前方的江留，双手插兜，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外面露出的半截白色胶棍，远远看上去像是在抽烟。 简直又帅又酷。 他确实挺爱吃糖的，准确的说应该是喜欢甜的东西。 舌尖上漫出的甜味让他眯起眼睛，不过余光一瞥到正朝他走过来的小姑娘时，江留立刻将嘴里糖果咬碎，抽出棍子精准地扔进垃圾篓。 “留哥还要吗，我书包里有糖，要啥口味的。” 偏偏后面有人不长眼睛这么问了一句。 “滚，老子不吃糖。” 被老大嫌弃地踢了一脚，小弟有点委屈，但又不敢说什么。 吕枝忍住笑意走了过来。 她觉得，江留很像某种大型犬科动物。 看上去对谁都凶巴巴的，实际上单纯又好哄。 被女孩子自然而然地牵住衣袖，江留的动作僵硬了片刻。 咳咳，在这么多人面前，手牵手什么的太亲密了吧。 脑子这样想着，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咧了起来。 身体果然比较诚实。 而此时，江留的一众小弟们脑海里已经放起了烟花。 假、假的吧，这是他们凶巴巴恶狠狠的老大！！！那个打起人来不要命的留哥？对女孩子居然这么温柔！！！ 小弟们的心思百转千回，再次看向吕枝时，目光已经多了几分复杂。 吕枝只觉得背脊毛毛的。 大约等了10分钟的样子，一群眼熟的不良少年晃晃悠悠在校门口出现，围在一堆，像是在蹲什么人。 而他们这边的人很少，并没有引起那些不良少年的注意。 很快，他们等的人出现了。 迎着暮光走来，那人身影瘦长，是标准的美少年长相，只是气质很阴郁。 不是景玔又是谁？ 【干他娘的，就是那小子！】 【上啊卧槽长得跟个娘儿们似的】 “喂，小子，给我站住。”一个皮肤有点黑的高个子男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径直拦住了景玔的去路。 停了半晌，他脸上一点表情变化也没有，稍微转了个角度，抬脚打算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完全忽视了面前存在感极强的高个子。 被他的态度激怒，高个子心中的憋屈直线飙升，于是手握成拳，猛地一把朝景玔的脸挥去，可还没碰到人，便被少年飞起的一脚狠狠揣在肚子上。 又快又准。 痛呼一声，那人捂住肚子踉跄两下。 自知不敌，他后退两步，才恶狠狠地说了声：“你给我等着。” 说着便转头朝后面招手。 “上啊，还愣着干什么？一群蠢蛋玩意儿！” 看到远处张牙舞爪作势扑过来一群人，景玔的眉头终于拧了起来。 有点，棘手。 吕枝见状，赶紧扯了扯江留袖口的布料，神色焦急。 “哥哥！快去帮帮他！” 江留却没动。 帮是要帮的，毕竟这是小枝的请求，只不过在这帮之前，让那小子吃点苦头……也不算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吧？ 老大没开口，其他的小弟们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上前。 小姑娘却好像急了，咬着粉唇，剁了剁脚。 “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呀！”她的声音又柔又细，可气恼的意味却半点不减。 好家伙，这回连哥哥也不叫了。 他可厉害着呢，你着什么急呀。 但话还没说出口，小姑娘却已经松开他的袖子，兀自跑了出去。 景玔此时正思考该怎么跑路。 翻墙是最快速简便的逃生办法，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可就在他稍微调整身形，准备迅速突出重围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闯进他的视野。 瘦弱纤细的身材，服帖柔顺的黑发，不是吕枝又是谁？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脑袋空了一下，景玔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不过就在他怔楞的这几秒钟里，一只脚带着狠厉的力道猝不及防朝他这边踹来，景玔避闪不及，受了个正着。 腹部瞬间传来剧痛，身体顺着力道后退两步，才堪堪止住。 等他直起身子时，身前已经多了一道纤细又瘦弱的身影。 “不许你们欺负景玔！” 第16章 戳脸 她的嗓音天生柔软，尽管说着这样的话，却一点威慑力也没有，甚至还微微发颤。 就像清泉之间流泻而出的水珠，滴在坚硬的石板上，留下一串美妙的清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冲过来这么一个小姑娘。 “这不是中午那个初中部的女生吗？原来认识这小子，看来他还真是艳福不浅！” “我们的拳头可是不长眼的，赶紧让开。”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名小姑娘确实很有勇气，尽管有点可笑。 景玔此时整个人都是蒙的，终于回过神来，那一堆不良青年嘴里已经开始飚各种脏话，难听得很。 少女张开双臂，以一种保护的姿势站在他前面，肩膀微微颤抖。 最后她是被一股大力扯回去的，男生冷着脸把她拽到自己身后，正想开口说些残忍冷酷的话，低头却径直对上了一双雾蒙蒙的眼睛，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景玔同学，你没事吧？”她的表情看上去很担心。 细白的手拽着他的衣角，带起一阵轻微的，往下坠入的力。 心口酸酸痒痒的，好像顿时被毛茸茸的柳絮塞满了，一阵轻，一阵暖。 “谁让你过来的，嗯？” 他看着吕枝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瓜。 “我——”小姑娘抿了抿唇，显得有点委屈。 “你们聊天聊得很爽？” “跟他们废话什么，直接上啊！” 语罢，一个身材瘦小的男生冲过来拽吕枝的衣服，打算把她扯到一边，可还没碰到，便被一拳揍倒在地。 “你们敢动她试试？”景玔的声音很冷，眼睛里浮现的寒光令人有点不敢靠近。 这种年纪的男生，脸上会出现这样的表情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他们并没有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因为在他们动手的时候，后面几道高大的身影正在迅速逼近。 “我看你们你们活的不耐烦了，” 一道暴戾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众人耳朵，接着，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被踹倒了。 一阵骚乱，混战正式开始。 吕枝很快被带到了一个清净的角落里。 “别动，在这等我。”景玔说了这么一句话，便飞快转身走了。 两拨人已经开始了激烈的扭打，江留身手很帅气，一拳一脚过去，简直像长了眼似的，打的对面嗷嗷大叫，虽然他们这边人少，可交起手来，却个个都狠劲十足，对面的不良少年完全扛不住。 【妈的，江留这帮家伙怎么来了】 【嗷！好痛】 很快，景玔也加入了战局，他打架的招式同样不遑多让，快、狠、准，一看就是打架经验良多。 吕枝蹲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一会儿把视线放在景玔身上，一会儿把视线放在江留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旦她看其中的某个人，另一个人的招式就变得愈发狠厉起来，好像在表示什么似的。 她现在的感受其实很新奇。 呃，高中生打群架什么的，以前虽然听说过，可亲眼目睹到还是第一次，更别说亲身参与其中了。 有点刺激。 如果现在景玔和江留能够听到吕枝心里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当场给她一个爆栗。 因为她蹲在树下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副可怜巴巴弱不禁风的样子，谁知道心里的念头却如此大胆。 混乱场面大约持续了十分钟，最后在不良少年们撕心裂肺的哭声中结束了。 然后吕枝明明白白地看见，江留朝她走了过来，路过景玔的时候，飞起一脚就踹了过去，力道之大，景玔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发出一声闷哼。 顶着少年阴狠的视线，他漫不经心说了一句：“啊，踹错了，我还以为是哪个对面的杀马特呢……你不会在意吧。” 此话一出，景玔和地上躺着的不良少年同时受到一万点暴击。 “......” 后面的小弟：不愧是留哥，连骂人都这么帅。 吕枝被江留带走了，看着一高一矮手牵手的背影，景玔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嗯，他是翻墙离开的，翻出去之后，还冷不丁地踹了两下墙角，在上面留下了两个显眼的印记。 事情的收场意外的利落干净，这大概两个男生的性格有关。 总之吕枝觉得很满意。 上次小姑娘坐摩托直接被吓晕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江留没敢再让她冒险，于是两人一起坐进了江家的小轿车里。 车里的气压有点低。 “哥哥？” 吕枝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撑着软乎乎的下巴，歪头看江留。 可江留却只当没看见。 明明他才是出力比较多的一方，为什么小枝刚才一直盯着景玔那小子看？ 所以他得生气才行。 然而这样假装生气的状态下一秒就维持不住了。 因为看着她的小姑娘突然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软着声音说了一句：“哥哥打架的样子真帅气呢，就像电视里的偶像明星！” “咳咳，是吗？” “真的哟。” “那我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忙，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表示的吗？”他飞速转移话题，以掩饰自己内心的雀跃，殊不知语气里的洋洋自得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那，小枝请哥哥去市中心的甜品屋吃东西吧。” “谁、谁要吃甜品啊，女孩子才会喜欢那种东西。” 吕枝强忍住笑意，继续保持无辜的语气：“啊，哥哥不想去吗？那真的好可惜呢，听说他们出新品了，超好吃的。” 果然，少年的喉咙动了动。 “是吗，如果不是很甜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试试吧。” 那声音里压抑住的强烈兴奋简直令吕枝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嘛，她简直能看到他身后无形的毛茸茸的尾巴，此刻正在欢快地摇来摇去。 于是，当天晚上，吕枝和江留都没有到餐桌上吃饭，原因是吃甜品吃的太饱了，已经到了走不动路的地步。 而孤零零坐在餐桌上的江薄舟看着另外两个空荡荡的位置，陷入了沉思。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把幼崽交给别人照顾结果最后被养死了……的错觉。 ………………… 这件事情过后，景玔对她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某天午休期间，吕枝正顶着窗外沉闷的光线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突然感觉自己的脸被戳了一下。 起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没去管，结果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脸又被戳了一下。 带着几分困意睁开眼睛，视线之内，只见景玔正支着下巴看她，手里还捏着一只没揭帽的水笔，转来转去，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 而小姑娘眼睛里此刻蕴着困倦的水光，秀气的眉毛也轻轻皱着。 “呃，景玔同学，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声音又软又粘。 景玔似乎笑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平静。 “没事，你睡吧。” “那你刚才戳我脸……” “嗯，只是兴致来了。” “……哦。” 兴致来了？ 神、神经病呀。 第17章 电话 他在逗她。 心里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小姑娘白白软软的脸揪了起来，像小包子似的，特别可爱。 不过很快倦意袭来，她又睡着了。 软软地贴在桌面上，整个身体随着呼吸作小小的起伏，显得安静而乖巧。 这样看着，景玔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往下陷了一块。 拔不出来了。 头发柔软，脸也柔软，就连呼吸都是柔软的。 他之前是怎么做到对她视而不见的呢？好奇怪，这种弱小的生物，虽然看上去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但实际上，你压根就下不了手。 …… 这件事情之后，景玔在逗她这件事情上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拨弄她的头发，把她修改用的橡皮抢过去，用削铅笔用的小刀切成一块一块的，甚至……连隔壁班的男孩子送给她的甜点，也被他偷偷拿出去吃掉了。 说好的早熟呢？ 很可恶的是，每次他在干完坏事之后，却还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 “为什么要这样？” “你说那个啊，就是兴致来了。” 或者“嗯，是我做的。” 然后就没了下文，吕枝每次都被他气的小脸通红，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景玔每次做完坏事之后，表情都一点不猥琐，反而堂堂正正极了。 当他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你时，你只觉得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口。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好。” 结果下次就做了令人更加头大的是事情。 这是什么？惹祸精呀。 这种一点儿也不高大上的性格，真的是女主的男人之一应该拥有的吗？ 实际上景玔只是觉得很有趣，自从上次被小姑娘救下之后，他就忍不住产生了某种恶劣的心思。 把她弄哭！ 是这种感觉。 真的，特别兴奋，令人想想就很激动。 心里被绒绒的柳絮塞满的感觉，又酸又软，想要好好发泄掉。 这天下午，正好又是体育课。 几乎整个初一体育课的时间都是聚集在一起，二班也就是隔壁班，自然也不例外。 在做完了一系列的热身运动和老师规定的任务之后，便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虽然青木是贵族学校，学校里的各种设施也很齐全，但是在体育这件事情上，还是最简单的最受欢迎。 对男孩子而言，篮球是怎么也绕不开的话题。 而女生大多数都不怎么爱运动，所以休息的时候，更多也在看男生活动。 至于篮球比赛，就是最受欢迎的节目了。 男生打球，女生看男生打球，这样的逻辑，简直一点毛病没有。 自从转到这个新的班级之后，吕枝的人缘就一直很好，很多女孩子都喜欢找她一起玩。 因此队伍一解散，小姑娘就被欢脱的女同学兴高采烈地拉到了篮球场。 “今天是一班和二班比赛哟，小枝肯定不愿意错过的。” 她自顾自的说着，完全不认为吕枝会提出异议。 实际上，少女在运动这件事情上，天生就少根筋。 活到这么大，她其实一次也没有搞清楚过篮球的运动规则。 “而且呀，景玔和隔壁班的张同学都参加了呢！” 那女生朝她挤了挤眼睛，仿佛在朝她传达什么秘而不宣的少女心事。 额，可是这和她好像没什么关系呀。 心里这样想着，身体却还是乖巧地跟着女同学去到了篮球场。 反正也不好意思拒绝。 篮球场外面包着一层蓝色的镂空细铁网。 这样的设计方式大概也不仅仅是为了方便圈出场地不让球飞得太远准备的。 因为每次想到这些网总会想到一大波尖叫声和拍来拍去的手。 女生有时候也很疯狂的，尤其是面对篮球场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烈荷尔蒙气息的男性时，所以啊，也得用这些铁网保护那些运动员们才行。 里面的两队人马早就蓄势待发，吕枝刚走近铁网，就感觉到一道熟悉的目光朝她这边看来。 那人身材高瘦，虽然还是初中生，但是今后引得无数女性垂涎的外表却已经初具规模。 看到吕枝后，他眉头朝上挑了一下。 球赛很快开始。 吕枝从来不知道，篮球可以打得这么帅气。 转身，跳跃，弯腰，投球。 景玔一切动作都流畅并且带着惊人的干练。 而在篮球场外面观战的女生们，此刻脸上都已经泛起兴奋的红晕，开始尖叫起来。 “景玔加油”，“景玔好帅”这样的声音慢慢变得响亮。 就连扯着吕枝的女同学，也不由自主地做出了一副迷妹的姿态。 十多分钟后，这场球赛以毫无悬念的方式结束了。 一班赢了，在景玔狠劲十足的打法之下，十分帅气地赢了。 收到全场的欢呼，景玔却像是没听到，而直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视线尽头那身材纤细，脸蛋白白软软的小姑娘，此刻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兴奋起来，反而一脸淡定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挥手。 顺着视线看过去，和她正在进行交流的男生此刻正憨憨的笑着，那人不是隔壁班的张同学又是谁？ 好啊，好得很。 景玔眼睛冷冷眯起。 心里风起云涌，可面上却是一点表情也不显，然而此时站在栏杆外的吕枝，确实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他的怒气。 几乎前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她的身体就已经变得热乎乎的，皮肤也很快泛起了粉色。 怎么又来了？ 吕枝几乎在心里重重哀叹一声。 转头朝景玔的方向看去，果然他此时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旁边的女同学赶紧拽她：“景玔在看你耶，说加油呀。” 真是神助攻。 于是吕枝红着脸朝场内的景玔挥了挥手，声音却比蚊子还要小：“加油！” 专属于少年的蛮横情绪，一旦被勾起来，边很难再消下去。 景玔顿时笑了，就连发丝都在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什么张同学啊李同学都被一股脑抛到了很远的地方，她在对他害羞呢。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 一眨眼，离吕枝转到新的学校，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无论从哪方面看，她都在很好地融入着集体，完全没有受到一丁点排斥。 可吕枝自己知道，这样的日子维持不了多久。 毕竟，艾菁菁也快转学过来了。 不过，她心里意外地没有升起紧张或者失落的情绪，反而无比平静。 这种所谓的光环，她很想测试一下，到底会有多大的力量，能不能……直接篡改他人的想法呢？ 这天晚上，吕枝正在做着练习册上的习题，速度之快令人惊诧。 也就在这时，好久不用了小灵通突然从以前的旧书包里响了起来。 她没有丢东西的习惯，于是那些从小县城带来的东西一直堆在角落的柜子里、 也许是吕父吕母，这样想着，小姑娘起身去角落里小灵通翻找出来，。 然而翻开一看，上面显示的名字却不吕父吕母，而是另外一个人——阿聘哥哥。 真的好久没有看见了，现在连他的名字都觉得有点陌生。 要接么？其实不应该接吧。 但她接了，带着几分恶意。 “喂？” 听到这软软的一声，魏聘胸腔顿时又酸又涨。 真是久违了。 自喉间溢出一声叹息。 “是我小枝，你在那边过得好吗？”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朗，只是细听之下似乎带着微微的颤抖。 其实，他想听见她说自己过得不好，这样，他心里就可以升起一点小小的期冀。 也许，为什么过得不好呢？有可能是因为他吗…… 然而，对面却说：“阿聘哥哥不用担心哦，小枝在这边过得很好呢，也认识了好多好多新的朋友，叔叔对我很好，哥哥也对我很好，新同桌也是一个十分帅气的男孩子，小枝很喜欢很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对别的男生么…… 脑海中突然幻想起这样的画面。 纤细又漂亮的女孩子揪着男生的衣角在后面小步走着，时不时软软地喊一声男生的名字，永远不会生气，偶尔悄悄笑着，就像是春风里的花朵那样甜蜜…… 只是现在，那个男生不再叫做魏聘，而是换成了另一个人。 他轻轻抚摸上端正地摆在桌子上的日记本，清冷的眸子里，闪过几分失落， “是这样啊，那小枝有看到，我给你发的短信吗？” “看到了哦。” “为什么不回？”他嗓音干涩起来。 “阿聘你不是喜欢菁菁同学吗？小枝不想再打搅你们呀，而且，如果还一直这样保持联系的话，小枝也会觉得很累呢。”依旧是那样软软的声音，可说出来的话却残忍极了。 艾菁菁么，现在听到这个名字，突然也觉得不那么动听了。 因为他心脏中最软的一块，似乎早就在十多年的相处中，给了另外一个女生。 只不过他后知后觉。 “好了，阿聘哥哥，小枝要睡觉了，挂电话咯。” 还没等他说话，对面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忙音，隐约之中，她似乎听到对面的小姑娘亲切地喊了谁一声“哥哥”。 所以他是被丢掉了吗？ 这样想着，少年握着手机的指骨，泛出了可怜的青白。 说“丢掉”这个词的话，也不知道……是谁先丢掉的谁。 第18章 她来了(含入v公告) 曾经的拒绝或者伤害，于她而言，不过是这个世界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不过善意被拒绝，也还是会不舒服啊。 所以怀着小小的恶意……她接了这个电话。 就当是一次向不公正对待的报复吧。 这样想着，吕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就着昏黄的灯光，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好梦。 第二天又是周末，按照惯例，她应当去傅老爷子家学画，可提前收到通知，傅老赴外省有事去了，所以不能按时教她。 然而吕枝的绘画工具基本上都搬去了那边，搬回来又嫌麻烦，于是为了图方便，就直接过去练习画画了，反正那里环境清幽，管家也给她做饭，从哪个方面看都很不错。 这天上午，傅年从外面回来，路过画室窗口，听到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的声音，下意识朝里面一瞥，于是少女端正作画样子就径直进入他的眼帘。 清风徐来，吹动起她洁白的裙角和柔软的黑发，映衬着边上的几株清丽的植物，显得格外安静柔美。 “傅叔叔。”少女一眼看到了他，立马和他打招呼。 “在画什么？”他随意问了一句，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声音很是温和。 “在画上次傅爷爷考我的那幅吊兰呢，也不知道有没有进步，要不叔叔帮我看一下吧？” “可以。”傅年很好说话，很快，他便绕了个圈走了进来。 因为从外面赶回来的缘故，这次他的身上不再是一身唐装，而穿着洁白的衬衫和西装裤，少了几分随意和悠闲，多了几分富家公子的清贵。 细细看了小姑娘手边的画，沉吟半晌，他才评价：“画得不错，比起上次进步了不少？” 听到夸赞，小姑娘面上闪过几分羞涩。 “真的吗？” 傅年失笑。 “当然，笔力稳重了很多，不再似上次那般轻浮……” 他只手撑着桌面，弯下腰来朝她解释，语气十分轻轻浅浅，温和极了。 这样的姿势，使得两人的身体贴得很近。 几分淡淡的茉莉花香自少女的发丝间漫开，直直传入男人的鼻尖，傅年愣了片刻，随即将上半身稍稍抬高了一些。 “还有这个线条……你应该画得更加圆润……” “嗯……对的……” 小姑娘答应着他的话，声音又轻又软。 傅年只觉得吕枝乖巧得很，心里对她的好感不由又多了一些。 “我先去换身衣服，回来教你。” “好的。” 于是这天，傅年就充当了一回吕枝的临时老师，不得不说，从小跟在傅老爷子身边，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凡是吕枝提出的问题，他都能十分精准地解答。 “明天还来吗？” 把小姑娘送到家门口，傅年问了她一声。 “不打扰傅叔叔了。”吕枝摇头。 “也行，在家里好好练习。” “嗯，叔叔再见。” 他笑了下，动手抚上了小姑娘柔软的发顶，顺便揉了两把。 感受到女孩子的身体变得有点僵直，傅年方才把自己的手放下。 “去吧，再见。” 坐在驾驶座上的江薄舟看着窗外的这一幕，浑身的气压都低了不少。 进到车里，吕枝忍不住问了一句： “叔叔？怎么了吗？” “没什么，那傅年与你关系很好么？” “啊，说不上好，只不过是普通的熟人关系而已。” “今天是他教我画画的。” “嗯。”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吕枝迟疑了片刻，又轻轻开口： “叔叔，我明天不去了，傅爷爷不在，我也不好打扰。” “行，那你还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事情么？” 江薄舟真的是这么随便问了一句，结果女孩子看着他的目光瞬间就亮了起来。 “说吧。” “可以吗？” 她细着声音问，语气有点不好意思。 “说。” “我，我喜欢跳舞。” “嗯？”似乎想听原因。 “因为小枝从小就觉得舞者们是很厉害的存在，可以随意掌控自己的身体，做出很多漂亮的形状……就像优美的天鹅一样……” “你喜欢芭蕾？” “对，对的。” 是啊，就是那种富人阶级才能够送自己的子女去学习的舞蹈，她这样的丑小鸭也想想要去体验一下，那种站在很高的圆台上……一尘不染，干净美好的感觉……听起来就很酷。 看到小姑娘一副忸怩纠结的样子，江薄舟叹了口气。 “你大可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他沉默一下，道：“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虽然称不上是你的父亲，但你叫我一声叔叔，我肯定不把你当外人。” “我知道的。” “所以你想要什么东西，喜欢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事情看不顺眼了，你尽管和我说便是，不必一副委曲求全的姿态。” 江薄舟把话说得很直白，以至于吕枝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直到一只宽大的手掌抚上自己的发顶。 “知道了吗？” 他温暖的手掌似乎带有某种魔力。 使得少女的喉咙莫名哽了一下。 “谢谢叔叔。” 车内一种无言的温情蔓延着。 谁想到坐在她边上的男人，几分钟之前，心里还是气的不行呢。 江薄舟的办事效率向来很快，第二天她就被领着去见了老师，那是一名四十左右的中年女性，身材保持得很好，说话也很优雅，一看就是那种练舞蹈的人。 “之前学过舞蹈吗？” “现在多大了呀？” “喜欢芭蕾吧？” 最开始还是一些很基本的问题，吕枝都如实回答了。 之后老师便让她做一些动作，来测试她身体的柔韧度，得出的评价是：“身体很柔软，虽然开始的年龄晚了一些，但只要好好努力，还是可以获得不错的成就。” 闻言，小姑娘整个人都开心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站在窗外的江薄舟看到这一幕，轻笑了一声，走了。 于是吕枝在舞蹈室，度过了充实的一天，尽管回到家里时，浑身肌肉简直都酸痛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可她还是觉得开心。 有什么事情，比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更加令人喜悦呢？ 这个世界究竟是虚幻还是真实尚未可知，可是当画笔触及纸张，当鼻尖渗出汗珠的时候，你至少觉得，自己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转眼间，又是几天过去，在学校的生活和往常一样没有变化。 但这份安宁很快就被打破了。 因为初二三班转来了一名女生，她的名字，正好叫做艾菁菁。 而在她转来的第二天，学校里就传出了要举行三十周年校庆的消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艾菁菁会在这次校庆中参加《白雪公主》剧目的表演，而艾菁菁饰演的，正是白雪公主，相反，吕枝被挑去做了女巫…… 本来是初中生的剧目，这样的安排其实无可厚非，可好死不死，按照剧情，吕枝因为嫉妒艾菁菁，在舞台后面，悄悄剪坏了她的服装，然而没想到，这一切都被艾菁菁所发现，她机智地解决了服装的难题，并且凭着在舞台剧上的惊艳演出，获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好感。 与女主的风光相反相反，吕枝陷害艾菁菁的消息不胫而走，又加上她饰演的女巫角色，坏名声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学校，不仅初中部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就连高中部也都在把她的事情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 而且，刚刚和她分手不久的景玔，在校庆演出之后，立马就对艾菁菁产生了好感，随即向艾菁菁展开了激烈的追求。 而她这个炮灰，因为受到排挤，结束了自己在青木的戏份，转去了另外一个学校。 ………………………………………………………… 景玔觉得这两天的吕枝状态很奇怪，似乎总在发呆，每次叫她，她总能愣好久，回过神来，才小声问一句“景玔同学，你找我有事吗？” 这天，恰好是语文课，语文老师还是原来的语文老师，不过看吕枝的眼神似乎没有以往那样热切了。 甚至没有点吕枝起来朗诵诗歌，以往她可是恨不得小姑娘和她一块在讲台上讲课才好呢。 班上的其他同学都觉得好奇怪，但吕枝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曲折。 肯定是艾菁菁呗。 她记得，这语文老师也教三班来着。 不得不说，女主角的魅力还真是无所不及， 不仅影响力大，扩散速度也很快。 不过是两天的时间，三班来了个特别漂亮的转学生的消息就已经不胫而走，勾起来好多人的好奇心。 这就导致了中午休息和课间休息的时候，班上的男生一股脑的想着往三班走廊跑，连带教室都凄清了不少。 这样一来，就有女同学表示不满了。 “我说那转学生能有多漂亮啊，肯定比不过小枝。” “对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给自己造谣呢，看我们小枝同学转来的时候，多低调啊。” “可是听你们这么说我反而也觉得好奇起来？” “对说得我也想要去看了。” 大家的画风转变得很快，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吕枝听到了她们谈话的内容，嘴角勾起一抹轻嘲。 对啊，因为是女主，所以大家的目光最终都会转移到她的身上。 “那个艾菁菁……是谁？” 耳边传来景玔问话的声音。 “唔，是一个长相很漂亮又很自信的女生。” “你认识她？” “说不上认识，只是以前和她是一个班级的，大家都很喜欢她。” “那你呢？”景玔看着她，突然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她愣了一下，随即轻声开口： “我讨厌她。” 没有嫉妒和怨恨的成分，声音甚至称得上温柔。 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讨厌她，就是这样。 尽管你们所有人都喜欢，我也讨厌。 她仰起来的小脸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白得近乎透明，一双眼睛漂亮的像是稀世的珍宝，亮晶晶让人移不开眼，修长的睫毛胡乱地飞舞，直直要戳进他心里。 景玔狼狈地移开自己的视线，动作有点慌乱。 不过本性使他最终在座位上坐好。 “真的有这么讨厌吗？” 女孩子的回答意外地认真：“嗯，真的有。” 男生沉默了一阵，中间又轻咳了两声，终于从喉咙里吐出干涩的字眼： “那我也勉为其难和你一起讨厌她吧。” “真的么？”几乎像在叹气。 “那希望景玔同学遵守约定哦。” 细细软软的声音，这次格外迷惑人心。 简直要变成一根细细的藤蔓，在你的心口扎根、发芽，最后越长越深。 “真的。” 真的，现在说什么都是真的。 ……………………… 小插曲到此结束，忽略下课时越来越凄清的教室，这一天学校生活依旧平静。 直到最后一节课下课，教室门口传来一阵低声的交谈。 很快，门打开了，一道身材高挑，长相娇美的女孩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家好，我是初二三班的艾菁菁，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校庆剧目《白雪公主》挑选演员，大家可以踊跃报名哦。” 她的声音又清又亮，说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会发光的小太阳。 吕枝低着头安静地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嘈杂声。 【哇，真的好漂亮】 【对，听说刚转进来，就被学生会的成员邀请进入了呢】 【想和她成为朋友】 现在的一切，正在一步步与记忆里的某些画面重合。 这么想着，她转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果然，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地说着要讨厌艾菁菁的景玔，此刻已经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女生了。 很快，又有脚步声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身前被一片阴影笼罩，吕枝下意识抬头。 是艾菁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从她俯视的目光里看出了几分高高于顶的轻蔑意味。 接着，少女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同学，你长得很漂亮哦，请问你愿意参加我们校庆剧目的表演吗？会很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