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宠:丫头,我认输》 第一章 佛脚摸不得 慕云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摸了摸佛脚,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异世。2 “施主,事情就是这样。我慈恩寺遭此浩劫,生死就在你一念间。”了因主持说完,便垂下眼,静静的摸着佛珠,沟壑纵横的脸上如水般淡然静穆。 这般静谧,逼得慕云夕视线上移,扫视了一眼老尼身后一双双殷切渴望的眼睛,拒绝的话几次抵到舌尖,又被她压了下来。 可是,她为嘛得因为他们一番话,就要交出自己的终身幸福。好吧,是她不对,不该平时不努力,经不起初夏那妮子的怂恿,去什么千年古刹慈恩寺摸佛脚。可是前面那么多人摸了都没事儿,为什么她刚摸了把就陷入黑暗。难不成,佛祖生气了,伸了伸脚,把她踹到时空隧道了? 醒来就对着一群惶惶无主的尼姑,要她假扮康城郡主令狐凝心下嫁当朝大将军韩翼。 康城郡主是罪臣令狐昭之女,其父反叛被杀,其母殉情,只因当今太后也是令狐一族,因此皇帝开恩,得以待罪于慈恩寺修行,八年来无人问津。哪知道,不久前,慈恩寺突然接到圣旨,当今皇帝将令狐凝心指给刚立了战功的大将军韩翼,令狐凝心宁死不从。宣旨的公公冷笑一声,留下圣旨和一队禁卫军,直接回宫复命去了。了因等人只以为她是一时间难以接受,也就是稍微劝了劝,毕竟谁敢抗旨。没想到,前天夜里,她竟然趁着大雪逃跑,第二天,众尼知晓后,门前屋后,白雪皑皑,哪里还有脚印,连她往哪个方向逃都不知道。慈恩寺处于半山腰上,地势险要,只有一条小径通往山下的小镇。况且,此时被禁卫军围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女尼们也不敢大肆张扬。丢了郡主,是死罪,这慈恩寺上上下下难则其咎。 众人暗暗搜寻了一夜,毫无所获。正惶惶不可终日时,一大早,竟然在佛前发现了慕云夕。令狐凝心是带发修行,慕云夕也是一头乌发,众人自是喜不自禁,好生伺候着,终于把慕云夕给弄醒了。 慕云夕环视一周,身边依然矗立着一尊慈眉善目的大佛,笑眯眯的,让慕云夕忍不住咬牙。迷信,果然是信不得的。 “可是,我是假的啊,万一被发现……”慕云夕呐呐的说道,垂眉敛眼,不敢看他们失望的眼神。 “不会的,寂影师妹从未出过寺门,那日宣旨的公公也只是片刻的功夫,瞧不得那么仔细。”了因师太身后的一个女尼快眼快嘴的说道。2众人都点头附和。看慕云夕的眼神儿都变得哀求了。 “可是--”慕云夕恨不得蒙到被子里去,早知道,高三就不要那么臭美了,留什么长发,果然是三千烦恼丝啊。 “施主刚醒来,还是好好歇息吧。”了因师太长叹一声,突然开口道。说完,起身,背对着慕云夕。“大家都回去歇息吧,死生有命,若是在劫难逃,也是怨不得旁人的。” 师太话音刚落,众人都像是霜打了茄子,无比的颓丧,有几个年轻的,眼睛都红了,面色凄凉,倒是并不再开口劝说慕云夕,而是自动让开一条道来,让了因先走。 一道冷风袭来,仿佛来自地底,卷起众人的灰袍,发出鼓鼓的声音。烛火摇曳,青灯古佛,女尼们身形单薄,倒映在青墙上的影子随风摇曳,说不出来的凄凉。这情景,看的慕云夕心里无端的难受。 “等等--”慕云夕使劲吞了吞口水,众人一怔,都望过来,红红的眼底又升了希望,仿佛慕云夕是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好吧,我同意。”慕云夕牙一咬,不甘愿的说道。 众人大喜,了因转过身来,沉如水的眸子也泛起光来,“施主可是真心?” 慕云夕挥了挥手,“我既然同意,就不会反悔,你们先出去,我要静一静。” 众人面面相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也不再多言,跟着了因师太出了房门。 门被轻轻合上,等脚步声走远了,慕云夕顿时在床上滚了几个圈圈,哀嚎起来。呜呜,她真不想答应啊,都是心软惹的祸,慕云夕狠狠的扯着胸口的衣服,恨不得把心捏结实了再塞进去。 既然答应了,就得想对策。她只是答应嫁人,可没答应不跑,不在慈恩寺跑,总可以在路上跑,甚至将军府逃跑吧。 什么狗屁将军,慕云夕忍不住腹诽,她没那么天真,即便真是个英俊潇洒的帅哥,先不说是不是心有所属,对于日久生情这码子事,她也是兴趣缺缺,惦记的人太多,她竞争力不强。而且,既然战功显赫,那皇帝怎么不赐个真公主什么的,为嘛赐婚她这个无权无势无后台的待罪郡主,如此看来,这个将军前途堪忧啊。 她才不要做替罪羔羊,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白白牺牲。最最最重要的是,她坚信,自己还是能回现代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快步走到佛像前,摸了摸佛脚,没反应,再摸,还是没反应,慕云夕的脸都变了,狠狠的用指甲扣了扣佛脚,把脚丫子都扣了一个小洞,还是没反应。 慕云夕顿时泄了气,无力的躺回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 刚才了因把前因后果都说详细了,宫里明天就要来接人,从宫中出嫁。可是直到把屋顶都瞧出花来,慕云夕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反倒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门外,一直守着两个女尼,大雪纷飞,女尼身上都沾了雪沫子,却一动也不动,仿佛门神一般。了因师太房间的佛灯一夜未灭。 第二天一大早,慕云夕就被吵醒了,门外脚步声来来去去,吵得她头疼。 稍刻,响起敲门声。 “进来吧!”慕云夕有气无力的喊道。 门吱的一声开了,一股冷气卷着雪花吹进来,慕云夕一哆嗦,手习惯性的摸向枕头。她怕冷,一到冬天,起床前,都要把空调打开,房间热乎了,才肯起来。摸来摸去,却摸不到空调遥控器。 “郡主,不能睡了,李侍卫都准备好了,在门外等着了。”说话的是了尘,了因师太的师妹。说话间,把捧着的衣服置于床头。 郡主?侍卫?慕云夕一愣,立刻想起自己身处何地。哪里还有半点睡意。苦着脸在床单上磨蹭,就是不肯起来。 “郡主”了尘一叹,心中了然,也不催促。 “郡主,不是我们逼你,只是若不这样做,这全寺上下是一个活口都不能留的啊。”郡主私逃,这是多大的丑闻。只怕官家会一把火烧了这慈恩寺,一个不留。慈恩寺百年基业不能毁在他们手中,即便知道她不是郡主,也只能昧着良心“指鹿为马”。 知道自己这样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慕云夕只得磨磨蹭蹭的爬起来。 “郡主不要动,我给郡主着衣梳头。”了尘笑道,慕云夕这才看到床头那堆得高高的颜色艳丽的衣服。 也没有什么精神,由着了尘摆弄,粉红的流云宫纱裙,末了,还梳了一个简单又不失柔美的垂挂髻。慕云夕的头发不是很长,这样梳,耳侧落了一缕柔柔的发丝,更显娇俏。 “好了,郡主看看。”了尘很满意,拿了铜镜放在慕云夕手里。慕云夕一看,铜镜里那个古香古色的丫头不是她是谁?慕云夕不禁又瘪起嘴,悲从中来,别人穿越都是绝代佳人,为嘛她整个儿穿了,为嘛不是魂穿……太不公平了。 “郡主不满意吗?” “不,满意,非常满意。”慕云夕吸了吸鼻子,站起来,横竖是个死。了尘赶紧拿了件纯白狐毛披肩。 门外,停了一辆马车,大约三十几个侍卫的样子 ,两个着宫女打扮的女子站在车旁。见慕云夕出来,都过来请安。 “郡主,天色已晚,请郡主启程。”一个浓眉大眼的侍卫走上前来,看样子是这些禁卫军首领。虽说是请,那语气可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慕云夕扫视了一周,个个都带着刀剑,两个宫女的个子都比她还要高一截,想逃很难啊。 只是没了退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郡主--” 正要踏上马车,了尘突然喊住她。慕云夕回头,寺里的女尼都站在台阶上,穿着单薄的道袍,风很大,雪也很大,大家冻得鼻子通红,眼巴巴的望着她。 “你们都进去吧,天冷。” 慕云夕平添了几分慷慨赴死之感。随即一想,呸呸呸,不吉利,她这一去,可是要逃出生天的…… 她在这儿胡思乱想着,了尘并不知道,而是走上前,将一串珠子按在她手上。“这个你拿着,或许用得着。” 慕云夕低头一看,一颗颗像现代的弹珠儿一般大小的玉珠子,晶莹剔透,许是长期在手心摩挲的关系,泛着温润的光泽,就是不懂玉器的慕云夕也知道,这个东西很贵重。正要拒绝,了尘已经掉头离去,摆明是不想再收回去。 她看看了尘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手中的东西,罢了,一咬牙,踩了凳子,进了马车。两个宫女随即进来,放下厚厚的帘子…… 第二章 途中生变 由于雪深,马车行的并不快,很是平稳。夹答列晓慕云夕不时掀了窗帘子往外看,白茫茫的一望无垠,雪花夹着冷风直往脖子里钻。一路从山腰到山下的小镇,慕云夕仍旧找不到逃跑的时机,三十几号禁卫军整齐有序,更何况,眼前还有两具尊神。 两个宫女坐在慕云夕的对面,眼观鼻,鼻观心,时不时给暖炉填块炭什么的,把马车内弄的暖烘烘的,却不发出一点声息,最大限度的降低存在感。但慕云夕清楚,只要她稍有动作,两人必定会有反应,从各个她不察觉的角度看她,但绝对不会与她对视。这么专业,一定是专门训练过的。就像现在,她盯着她俩看,两人则垂着头,很有默契的侍弄着手里的东西。 先前没有细看。这时候,慕云夕才发现,这两个宫女真是标致,不比现代的那些明星差。秀眉大眼,琼鼻樱唇,白白净净,尤其是那个穿粉红小袄的,眼角还有一颗美人痣,仿佛泪似的,煞是娇柔。 “两位姐姐怎么称呼?在哪个宫里当差呢。”找不到路子,慕云夕头闷得慌,学着宫廷剧里的对话装模作样的问道,指不定能套出什么。 两丫头一听,立刻起身屈膝行了宫礼。 “郡主折煞奴婢了。奴婢叫秋棠,她叫夏荷,奴婢二人都在慈宁宫当差。”秋棠说的“诚惶诚恐”,面色却平静。 慈宁宫?那不是太后住的地方。听了因说过,论辈分,这太后娘娘还是令狐凝心的姨奶奶。当初令狐昭造反,当今皇上感念她扶持登基之恩,这才留令狐凝心一命。慕云夕眼珠子一转,开始套近乎。如果逃不了,好歹要多了解,信息对称,毕竟她是冒牌货啊。 “好多年没有见她老人家了,不知她老人家的身体可好!”慕云夕故作感伤的仰头说道。 “娘娘到了冬日,这身子自是比不得夏日清爽的。夹答列晓”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希望这太后老糊涂了,啥都不记得。 “太后娘娘这么多年可曾提起过我?”慕云夕比较关心重点。眼见着走到官道了,马车越走越快。最好老太后不记得她了,到了宫里,一问三不知,不是被戳穿了? “奴婢们不在娘娘近身当差。这些体己话,自是不会对奴婢说。”言下之意,记不记得她们也不晓得。 “哎,我在慈恩寺八年,什么都忘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太后娘娘有什么好恶,万一惹她老人家生气了,可不好?两位姐姐可要多多提点我。”慕云夕誓把可怜牌进行到底。万一有什么状况,好歹有两个熟面孔。 “奴婢不敢。”秋棠面色一怔,连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靠,怎么不是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宫女呢? 运气真背,连宫女都不可爱。 “哎,我是罪臣之女,此次回宫,也是得太后娘娘的恩典。这郡主头衔也是虚名,又有谁当我是真正的郡主呢?”慕云夕愣是挤出几滴泪来,一副凄婉的模样。 不下点猛药不行。 “郡主多心了!奴婢们对郡主不敢有半分不敬。”秋棠的俏脸上不见半分异样。 慕云夕的眼睛在两人脸上晃来晃去。秋棠看似温婉,实则沉稳干练,夏荷,就是眼角一颗痣的美女安安静静的,看似乖巧,实则不然。最终鉴定,都不是简单的主儿。 慕云夕彻底放弃。 “这要走多久才能回宫呢?”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将腿搭在对面的长椅上,慕云夕懒懒的斜靠着背枕上,半眯着眼睛问道。 秋棠夏莲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不过只是一秒钟的时间,可惜慕云夕没有看见。 “天黑即可进城,只怕进宫要半夜了。郡主先休息,到了,奴婢再喊您。”秋棠的脸色恢复了正常。 “恩”慕云夕点点头,昨晚没有睡好,又起得早,在秋棠夏莲那儿又碰了软钉子,顿时泄了气。她从小心思就简单,最怕麻烦,也不擅长那勾心斗角的事儿。此刻,马车内暖烘烘的,困意就袭了上来,眼皮子仿若千斤重。先养精蓄锐再说,陷入美梦之前,慕云夕这样安慰自己。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慕云夕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马车内已经点了灯笼,粉红的光溢出来,更显得格外的静谧。 “这是到哪里了?”慕云夕打了个哈欠爬起来,肚子都饿了。 “郡主,您醒了!要进城了。”秋棠答道,不动声色的瞟了眼慕云夕,递给慕云夕一个东西。“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压压底,进宫还要一炷香的时间。” “哦,谢谢!”慕云夕一瞧,是用白绢包的馅饼之类的,还是温热的,想必她睡觉的工夫,两人一直拿暖炉烫着。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啃。 “来者何人”外面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慕云夕掀开窗帘一看,果然到了城门口,城楼上一个守卫打扮的人正在询问。 “开城门”李昊拿出宫里的令牌。城上的人拿灯照了照,脸色都变了。 过了一会儿,城门开出一条小缝。一个士兵快步跑过来。 “总兵大人让小的来看清楚。请李大人见谅。” “嗯”李昊也不怒,到底是宫里当差的,明白规矩,也不与他为难。 “请大人息怒。”小兵点头哈腰,却还是拿在手里认真看了半天,这才屁颠颠的进去覆命。 慕云夕瞪大眼睛,好奇的四处张望。隐约可见四周树影稀疏,城门十分高大,漏出一条小缝,小兵进去后,又关上了。黑漆漆的门,让人没来由的有窒息感。 突然,城楼上的灯火全灭了,四周顿时陷入黑暗,静谧的可怕。只有几匹马吐着白气,大概是行了一天的路,也有些烦躁起来。 慕云夕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缩回马车,秋棠夏荷也正放下窗帘,想必也知道了外面的情况。二人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该死的,你们干什么,开城门。”李昊气急败坏,可是城门上死寂,李昊叫嚷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 “郡主,天黑路滑,卑职知道十里外有个集散地,不如先去休息,明日再进城。”李昊来到马车前请示。 慕云夕看了看秋棠夏莲二人,她二人也似乎很是赞成。 这不是天赐良机吗?慕云夕压住心头的雀跃,努力使语调平静,“嗯,就依李侍卫。” 不一会儿,听得外面的马蹄声,马车掉了个头,又向来时的方向行进了。 第三章 遇袭 马车走的很慢,慕云夕吃饱喝足,心里像猫抓了似的,脑子里飞速运转,想着逃跑之法。夹答列晓秋棠夏荷二人不像来时那样暗暗紧盯着她,虽然还是不语,但两人绷直了肩,连秋棠那一向温婉的眼睛也深沉起来。马车里寂静无声,只听得到车轮轧着大雪的吱吱声。 突然,马车似乎撞到了什么,慕云夕一个不备,差点甩出去,幸好秋棠眼明手快扶住她,慕云夕只觉得眼前一花,夏荷已经闪到马车门前,挡在她和秋棠前面。 靠,难道还是有武功的宫女?慕云夕揉了揉眼睛,果然,眼前站的就是夏莲,秋棠却是一点都惊讶的样子,将慕云夕扶好坐稳。 “郡主没事吧?” “我没事,夏荷她--”乖乖,幸亏一路上没有轻举妄动,想不到,这两个不起眼的小宫女还是高手。 “郡主受惊了。”秋棠淡淡的瞥了一眼夏莲,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是坐到了慕云夕旁边。警惕的盯着马车门。 “停”只听得外面李侍卫一声令下,马车顿时稳住了。接着,似乎是车夫下车检查。 一会儿,李侍卫来到马车前,“郡主,是石头挡了路。还有三里左右就到了,请郡主稍安勿躁。” “我没事,继续走吧!”慕云夕此时对逃跑不做指望了,对秋棠夏荷二人倒是充满了好奇。 “是”李昊领命而去,接着又是一番嘈杂的脚步声,车队继续向前走。夏荷也打算坐回位置。 正在这时,马车仿佛被人从顶上提起一般,车头整个儿向上悬起,又重重的落下,有重物弹落在地的声音。一声马嘶鸣,马车原地打转,车内的所有东西都失了水平,慕云夕紧紧的抓住座位的边缘,才不至于马车左摇右晃的晃晕过去。2秋棠和夏荷也从最初的惊吓迅速来到慕云夕身边,一左一右护住慕云夕。 “怎么回事?” “什么人?” 外面是李侍卫气急败坏的吼叫声。 紧接着,就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凌乱的马蹄声。马车转了好几圈,仿佛撞到了大树才停下来,灯笼也被撞下来熄灭了,马车里黑漆漆的。 黑暗中,慕云夕很明显的感觉到秋棠夏荷二人身体绷得紧紧的,把她挤的快要难以呼吸。她颤抖着手,想要掀开窗帘,一把明晃晃的刀正劈了过来,秋棠赶紧拉住她的手,慕云夕清楚的听到一声刀剑撕裂皮肤的声音,惨叫声不绝于耳。 马车门突然被拉开一角,一股冷风灌进来,砰铿一声,慕云夕只觉得眼前刀光剑影,仿佛电影一般。门又死死的被按住,显然,外面的人在拼死保护她。 是冲着她来的? 还是普通山贼? 几个念头滑过慕云夕的脑中,她不禁紧咬住嘴唇,早知道,就宁死也不代嫁了。 心提到了嗓子眼,车门又一次被打开,这次拉开的幅度比前次大,一个士兵一刀砍中了蒙面人的脖子,一股血撒了出来,胸口有东西不断的翻滚,她想呕吐。 “两位姑姑,快带了郡主走。”士兵回头,原来是李侍卫,脸上沾了血,头发也乱了,几缕散发还在滴血,一脸的焦切。 李侍卫说完,又回身拼杀,慕云夕只看到他的背影在门缝晃动。想要挪动脚步,却仿佛脚底生了根一般,动也动不了。 秋棠夏荷很有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随即,秋棠侧过脸来,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夏荷也倾身挡在前面。 “郡主,请将衣服脱下来,与奴婢换了衣裳。” “这怎么行,不行,不能这样做,要走一起走。”慕云夕条件发射的按住领口。 “郡主,得罪了。”夏莲回身,一指迅雷不及掩耳点了慕云夕的脖颈处,慕云夕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郡主,形势危急,奴婢僭越了。”夏荷三下五除二脱下慕云夕的外裙,套上秋棠的宫装,秋棠也很迅速的穿上慕云夕的衣服。 慕云夕的喉咙仿佛堵住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底也有些发烫,有些模糊,她使劲眨了眨眼睛,这才能看清楚。 等换好了衣服,夏荷这才解开慕云夕的穴道。“郡主恕罪,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可是这样不行。”慕云夕紧紧的拉住秋棠,她明白,秋棠是要代替她死。 “郡主,下车后,你跟在我旁边,夏莲掩护我们二人,若是逃不掉,郡主就一个人先走,我跟夏莲引开他们。”秋棠仔细的交代。 “可是--你会死的。”慕云夕还是不愿。她从二人脸上看到了视死如归。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要死一起死。我的命是命,你们的命也是命。”心底平生了一股豪气,慕云夕咬牙说道。她是接收现代教育的人,绝不忍心看到有人替她去死。 秋棠眼底闪过一丝讶然,瞬间又回复清明。 “保护郡主,是我二人的指责所在。”秋棠笑的很是平静。转而对夏荷说道:“待会儿,我们一起冲出去,往林子里去。” 夏荷点点头,慕云夕还要说什么,夏荷突然一脚踹开马车门,力道之大,马车门旋即飞了出去。三人立刻暴露在冰雪天中。慕云夕感觉到数十道嗜血的目光射过来。 “走!”秋棠一声低喝,慕云夕只觉得胳膊一紧,人已经被秋棠带着落到了雪地上,雪很深,慕云夕一脚下去,就淹没了小腿。 “快走”容不得她适应,身子已经不自主的被秋棠连拖带拽,她下意识的回头,五六个蒙面人已经追了上来。 很快,蒙面人从一侧包抄上来。刀在月下泛着冷光,就着月光,慕云夕看到,这几个蒙面人身后,只有她深深的脚印,踏雪无痕,都是高手。慕云夕艰难的扭动脖子往秋棠夏莲望去,两人一脸冷凝,而远处,厮杀声渐远,看来,这次凶多吉少。 从城门无故关闭,到官道莫名的挡路石,再到这些训练有素的黑衣杀手,事情再清楚不过,这些人的目标,就是她——慕云夕,不,应该是令狐凝心。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截杀郡主。”夏荷挺身护在秋棠身前,冷声呵斥道,“就不怕灭九族了吗?” 此话一出,黑衣人的包抄圈迅速向秋棠这边龟缩,每个人的刀都指向了中间的秋棠。 一言不发,直接刀剑相向,夏荷很快跟黑衣人叫上手来。秋棠暗自扯着慕云夕的胳膊,在黑衣人中周旋,看似慕云夕护着秋棠,实则是秋棠保护着慕云夕。 慕云夕被扯来扯去,雪深脚滑,几次险些被刀看中,再看秋棠,因为护着她,脚步也有些凌乱,不堪负重。 这样下去,只怕三人都要不了,想到这里,在一把刀砍过来之际,慕云夕使劲推开秋棠。 “你们先走!” 第四章 捡了个男人 一缕发丝随着刀落而飘下来,薄薄的刀片贴面而过,慕云夕惊在那里,四肢冰冷,直觉的自己死定了。夹答列晓等了一会儿,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临,慕云夕回过神来,秋棠夏荷被黑衣人包围,慕云夕只觉得眼前缭乱,那一抹红影绿影上下翩飞,被黑衣人越逼越远。没有人管她,仿佛她是局外人一样。但是,慕云夕清楚,这是秋棠夏荷故意为之。好几次,慕云夕感觉到秋棠望过来的焦虑目光,她们要她先走。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不知是谁的血洒了一地,在松树的树干上留下黑漆的颜色。 慕云夕的腿没了知觉,冷冽的风从耳边刮过,像铁刷子一样,扫的脸上生疼。耳膜鼓鼓的,什么也听不到。缠斗的身影越来越远。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她看到夏莲似乎倒下来,秋棠也倒下来,黑衣人围成一团,带血的刀向她捅去,鲜血四溅。似乎还有更多的黑衣人向这边走来。 不,我要活,要活下来,不能就这么死了。慕云夕猛地握住拳,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起僵硬的脚,没了命的往树林中跑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她一个踉跄跌倒在雪中,脸扑在雪地里,不知道磕到什么东西,感觉不到疼痛。她屏住呼吸,不敢动,好半天,直到听到自己的喘息,才挣扎着要站起来,却不想,腿一软,又跪了下去。慕云夕前后左右看看。月光在白雪上镀了一层银粉,一切像童话里的场景一样。只是这童话里充满了血腥。她凝望四周,猛的哭起来,刚开始,只是无声的抽泣,不到一会儿,哭的声音越来越大,树上的积雪纷纷落了下来。慕云夕一屁股做到地上,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滚烫的,滑过冰凉的脸,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夹答列晓 只差一点点,一点点,她就死了。被乱刀砍死,扔在这冰天雪地里,被动物撕碎。想到这里,她浑身开始颤抖,害怕、无助、恐惧。她想到了爸爸妈妈,还有初夏,她最好的朋友。他们一定以为她失踪了,现在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爸妈肯定伤心死了。 初来这个异世,她还没有意识,只觉得仿佛梦一般,顶多就是电影,现在,这个梦碎了,被现实残酷的撕裂,她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血腥残酷。她看到了还冒着热气的鲜血,看到了冰冷的死忙。没有王法,随意的厮杀。她就像蝼蚁一般,只能苟且偷生,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没有认识的人,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哭声渐渐小了,嗓子也哑了。慕云夕把心底的恐惧怨气一股脑的发泄了,顿时像泄了气似的,连哭的力气也没有。浑身软软的,晕晕乎乎的,很想睡。 可是不能睡,这点常识她还是有。冰天雪地,睡过去就醒不来了,她还没有做梦到,睡一觉就能回到现代。她要活下去,已经有人为她死了,她更要活,好歹给他们收尸吧。 随手抓了一把雪,搓了搓脸,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慕云夕爬起来,脚已经完全没了知觉,像冰棍一样,还好身上的衣服没有湿。官道肯定不能走了,她记得李侍卫说过,还有三里的路程就到京城外的集镇了,那里有人,有人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人气。 慕云夕拍了拍身上的雪,经过高中三年的高压学习,她地理知识还是很丰富的。前后左右看了看,她大致已经清楚,以官道为经纬,自己处于西,只要直线向北走,再向东,就能走道集镇了。 谁知道,提脚下去,竟然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脚上一滑,她重重的向前跌了个狗啃屎。 “该死”不耐烦的声音,虽低,但在这寂静的雪地,慕云夕还是听得清楚。她慌张的四周再看了看,没人,难道这个异世,除了没有王法,还有妖魔鬼怪? 有可能,穿越的事情都能发生,有鬼也不稀奇。 这样一想,她一个激灵,埋在雪里,一动不动,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是,是人,还是鬼?” 可是耳边只有风声,似乎刚才只是一个幻觉。 慕云夕使劲蹬着双腿,竟然一跃从地上爬起来,她正要跑,想到什么停下来,走道刚才滑倒的地方。 刚才,她感觉蹬到一个软软的东西,而面前厚厚的雪,真的似乎晃动了一下。 “真该死”一声浅浅的叹息,从雪地里面幽幽的传出来。 慕云夕吓了一大跳,难道雪地里有人?想到这里,她赶紧扑上去,双手毫无章法的扒开雪。 楚容若无奈的皱眉,他睡得正香,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睡得这么香甜过,他想一直睡下去。可是不知哪来的野丫头,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吵得他头疼。真该死,若是平时,他一定要杖杀了这不懂规矩的丫头。只是今天,他实在不想醒来。就暂时绕过她。总算是没声音了,他以为又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谁知,竟被那野丫头狠狠的踩了胳膊一脚,末了,还蹬了他胸口一脚。砰--他感觉胸口的雪一紧,似乎有重物压在身上,还在不停的扭动。 难道今日是睡不成了?他发誓,一定杀了这家伙。 真的是人,慕云夕扒了足足半米的雪,看到了一团墨色的东西,仔细一瞧,不是头发是什么。这一认识,让她万分振奋,有人,那她就不是一个人了。 她继续努力,终于把那一大把头发扒开之后,她看到一张紧闭双眼的脸。胸口一窒,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虽然苍白毫无血色,但衬着眉目如画,那种干净纯质的美。慕云夕一瞬间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是谪仙么?以前听到这个词,脑子里一片空白,现在,终于有了实物参照了。 只是,这是男是女? 慕云夕就着月光,凑得更近,单看眉眼,真是看不出来,不像女子眉的纤细,但也没有男子眉的浓重,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宛若蝶翼。鼻梁高挺,至于那唇,更是好看,慕云夕忍不住曲起食指,摩挲着唇形,很细嫩,软软的。 突然,薄唇微启。 “你救还是不救?” 慕云夕一惊,抬眼,那双眸已经睁开,果然如想象一般好看,只是那眸光冷厉如剑,冰冷的果然裹挟了这冰雪一般,没有一丝温度。 第五章 这男人真别扭 楚容若没有想到一睁眼就看到个脏丫头,肿的跟包子似的眼睛,红通通的鼻子还挂着两串冰冻的鼻涕,脸上黑一块红一块的,恶心!还有那只脏手,若不是不能动,他一定先砍了她的手,再一刀劈了她。2 慕云夕也没想到楚容若会这样毫无征兆的醒来,那双锐利的眼睛,扫了一眼她放在他唇上的手指,再看她时,似乎能洞穿她那点好色的心思,慕云夕像被当场逮住的贼,一时间有些尴尬。但被楚容若那样嫌恶的眼神瞪着,心底又生出一丝不驯来。 “我为什么要救你?” “那就滚!”楚容若也没指望这个女人能救他,冬天雪地里,一个瘦不拉几的不明来历女人,自身都难保。 滚就滚,慕云夕气呼呼的从男人身上爬起来,一想又不对,猛的向前倾去,与男人面对面,“又不是你的地盘,凭什么我滚?” “那就麻烦你从我身上滚下去。”楚容若咬牙切齿的说道。眉头拧成一股绳,这女人不知道自己很重吗? 啊?慕云夕一看,果然,自己脚贴脚,胸贴胸,鼻尖都快贴着他那挺立的鼻。顿时脸皮儿发红,手忙脚乱的从楚容若身上爬下来。 不过,她又不知道会是个男人!不过与个女人这样亲密?慕云夕想了想,算了,还是不要。 楚容若深吸了口气,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完全不想再搭理这个不太正常的女人。 “喂,你这样会死的。”慕云夕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好心的提醒道。 男人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说不定,还会有野兽哦!”慕云夕“循循善诱”。2 男人依然没有动静。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爹妈生你养死,给你一条命,不是让你拿去浪费的。”慕云夕干脆蹲下来,冲着楚容若喊道。气死了,她都这样了,这男人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好吧,她承认,她很想救他。毕竟是一条人命,可是这样低声下气的去救人,她觉得也太没品了。 “闭嘴!”男人豁的睁开眼,冷冷的瞥了眼慕云夕,“我的命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慕云夕一口气憋上心口,差点气死。掉头就走,死就死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走了十米远,慕云夕又停住,侧过身子,偷偷的瞅了一眼,男人仿佛睡了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慕云夕一阵气闷。 踌躇了半天,慕云夕终于被打败。这么美的男人,死了暴殄天物啊。慕云夕为自己的心软辩解。 大步走过去,果然,男人闭着眼睛,仿佛睡过去一样。苍白的脸仿佛溶于雪色,虽美,但总让人感觉到这美即将消逝一般。 这种感觉让慕云夕的心难受的紧!脑子里突然精光一闪,难道是有伤在身吗? 慕云夕一拍脑袋,谁会傻得到雪地里睡觉啊! 这样想着,慕云夕也顾不得与男人生气,蹲在男人身边,使劲的扒着雪,楚容若费力的睁开眼,瞟了眼慕云夕,不懂她要折腾什么?只是浑身的力气想被抽走一般,想拒绝,却动不了。 终于把男人刨出来了,慕云夕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男人仿佛在刀锋上碾过一般,衣服破碎,处处是凝固的血液。难怪会被雪埋了。 都这样了,还不愿意求她,怎么会有这么别扭的男人。 “喂,起来,不准睡!”眼见男人又要闭上眼睛,慕云夕啪啪使劲拍了拍楚容若的脸,白的透明的脸上顿时两个五指印。 “你找死么?”楚容若冷眸发寒,虽躺着,但气势不减,寒眸如野兽一般恨恨的盯着慕云夕。 “我,我--我只是不想你睡着了。”慕云夕的声音越来越低,她怎么可以这么粗鲁,更何况是美男,要是初夏知道,一定骂死她了。想着,她抬起头,想要补救。“你失血过多,睡着了会死的。我想救你。”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楚容若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的身份何其尊贵,竟然沦落到被一个小乞丐动手动脚。更要命的是,他还毫无反抗之力。 “我救你是我的事,也不要你管。”泥人也有三分血气,慕云夕白了楚容若一眼,一手架在他腋下,试图将他扶起来。 好重,慕云夕使出吃奶的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不配合的楚容若架了起来。 “你可真够重的”冰天雪地里,慕云夕竟然都觉得热,果然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你救我做什么,我这里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楚容若斜靠在慕云夕肩上,全身的重量都压着她。一张脸却比这冰雪还冷,明显的毫不领情。 慕云夕闻言,抬头,认真的瞅了瞅楚容若,“救了卖钱。长得这么标致,死了多可惜。万一救活了,可以卖去做娈童,我下半辈子也有靠了。” 楚容若脸色顿变,娈童,她也想的出来?一张俏脸由白变青,由青变黑,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就算有钱,只怕你没福消受。”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傻傻的把你治好了再买,等你半死不活的时候,我先卖了跑路。”慕云夕搂着男人的腰,一边将楚容若往前挪动,一边气喘吁吁的回道。 “我保证,你救了我会后悔的。” “恩,那你留着命,等着你让我后悔呢!”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手乱摸什么。” “你都成这样了,怎么这么敏感” …… 雪地里,四个脚印一前一后向深处走去。 天蒙蒙的时候,慕云夕终于看到了集镇,此刻,街市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可是有的人家已经开始燃起炊烟。她回头看了看背上的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半路上,她想尽办法激起他的斗志,就怕他挨不住,不过背上的滚烫昭示着男人的生命体征,他仅仅是昏了。 本来,慕云夕想先到集镇上再做打算,可是现在多了这么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慕云夕倒是迟疑了。两个浑身是伤的陌生人,实在是太招人。 因此,慕云夕只得又背着楚容若,想找个偏僻的地方整理一下。 第六章 只看一下下 6 说是一个集镇,不如说是一个中转站,到城里做买卖的人都会在城门打开之前来到这里歇一脚,整理下货物,等着做第一波入城的人。2 慕云夕背着楚容若绕着集镇走了半圈,就在背街处找到一处荒凉的偏院,门前杂草丛生,门虚掩着,铜锁斑驳不堪。慕云夕轻轻的拨开一面门,院子里果然悄无人烟,与邻居只有一墙之隔。一眼望去,门窗大开,屋内设施一目了然,堂屋里一根横梁可能年久失修,一端掉在里地上,隐约可见,蜘蛛网密布,可见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慕云夕大喜,本来累的要死,顿时振奋起来,硬憋着一口气将楚容若背进了屋子,放在一张木板床上。忙完这一切,慕云夕已经满头大汗,腿像灌了铅似的,提都提不动,只得软软的靠在男人身边直喘气,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天渐渐亮了,远远的都能听到街市上的喧闹声。慕云夕这才认真打量这屋子,比想象中还要破旧,慕云夕现在的位置是唯一的房间,墙面斑驳,窗纸破败,随风发出簌簌的响声。靠窗是一张缺了只脚的桌子,桌旁有个一人高的柜子,底下有个黑漆漆的矮凳子,地面凹凸不平。慕云夕的视线在方面里晃了一圈,最后落在床上的男人身上。男人依旧静静的躺着,墨发掩住了绝色姿容,外衫破烂,露出里面光滑的里衬,丝毫没有狼狈之感,反而那种落魄贵族的气质难挡。不得不承认,这屋子里唯一的亮点就是这个男人了。 自己是捡了个宝回来么?慕云夕苦笑,将男人的发拢到两边,想起一路上这男人恶劣的脾气,恶意的捏了捏男人光洁的脸颊,这才解气。夹答列晓 男人身上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之前在外面冰天雪地,伤口不容易发炎,此刻,回到屋子里,慕云夕有点担心伤口感染。因此,她不敢耽搁,赶紧到外面四处找了找,还好,这里虽很久没人居住,但是功能齐全,院子里有井,厨房里还有简单的炊具,一口大锅,几只破碗,一个没有柄的瓦罐。最后竟然还扒拉出了一个铜盆。 慕云夕到院子里汲了一桶水,将瓦罐和铜盘洗干净,再把厅里的几个破凳子拆了,就在厨房里找了火引,架起锅烧起热水来。以前野炊的时候,慕云夕就是骨干,这种野地生活的事情倒也难不倒她。 水开了,先把铜盘烫了一遍,只当是消毒,再倒了半盆热水端到房间里。小心翼翼的把外衫和里衣褪去,层层衣服上都是整齐一致的划伤,隐约可见衣服底下的伤口。慕云夕撕了亵衣的一角,浸湿了水,小心的沿着脖颈一路向下擦拭。一落下,床上的人就不禁瑟微了下,向内缩去,慕云夕抬眼,就见男人好看眉打成结,皱的紧紧的。昏睡着的男人,没有清醒时的毒牙,像个怕打针的病孩子一般,脆弱又别扭。 “不疼不疼,呼呼就好了。呼……”慕云夕顿时母爱泛滥,学着医院的护士,一边擦洗,一边对着伤口吹气。奇怪的是男人仿佛真的听见了,竟然不躲了,眉也渐渐舒展开。由着慕云夕摆弄。 脖颈上的是擦伤,倒还好,但随着往下,越发的让慕云夕心惊,尤其是胸口的一处刀伤,血肉翻出,几可见骨,本来,慕云夕还有些不好意思,所以隔衣操作,此时也顾不得了,直接掀了男人的衣服,顿时吸了一口气。本来白皙的皮肤上,伤痕累累。难怪昨夜躺在雪地里,动也懒得动一下,原来是失血过多。若是自己真撂下他不管,他就死定了。 慕云夕轻轻碰了一下胸口的伤口,顿时感觉周边的肌肤一紧,伤口处也有血渗出来。男人的眉又打成死结,牙紧咬着唇,本来毫无血色的唇,倒是摇出了一丝血痕。连昏过去都能感觉疼,可知有多疼了。慕云夕的心都疼了,眼底也有热量涌上来,她生活在和平时代,圈子又单纯。平日里不要说那些打打杀杀的,就是血也很少见。突然见了伤成这样的楚容若,要多不忍有多不忍了。 “不疼哦,不疼,乖……”慕云夕像哄着小孩一样,小心的擦拭了伤口周边的皮肤,将男人的里衣撕成条状,将伤口绑上。也不敢用力。处理完一切,慕云夕回头一看,盆子里的水成了血水,一股的腥味直往上冲。 这男人真可怜,慕云夕已经从开始时路见不平,到对男人深恶痛绝,到现在,已经完全忘了男人的所有缺点,这男人是惹了谁,怎么这么狠心。对这个异世,慕云夕的心里更生了一丝小心。 慕云夕换了热水,又将自己的宫袄脱下来,盖在男人的身上。毕竟是冬天,还是冷,这房间里,连被子都没有。 担心清洗时间长了,男人会受凉,自己也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血腥。慕云夕没了矜持,三下五除二的褪去男人的裤子,将几出明显的刀伤进行了简单的清晰和包扎,只是在处理大腿内侧的那处伤口时有些迟疑。 “我是帮你包扎,可不是存心占你便宜,你别怨我。”末了,慕云夕一咬牙,直接伸了手进去。脑子里哄哄的,只觉得手感滑腻,手慌脚乱的打了个结,总算是大功告成。 处理完,慕云夕赶紧给男人套上裤子,手突然碰上那个地方,不禁多瞟了一眼,就这一眼,慕云夕的脑子顿时轰了一声,浑身的好奇分子都叫嚣起来。这地方,她目前是只有耳闻,还从未目见。虽然生物课上有,但是那是图片,还是生理结构图,还是有很大的想象空间的,现在有机会见到真的实物,对她这个好奇宝宝来说,不亲眼瞧一瞧,真是的是很折磨,很折磨哇。 可是怎么能乘人之危呢,慕云夕小心的瞧了瞧闭着眼的楚容若,似乎没什么反应。 就当是医院的人体标本好了。慕云夕原本是想要考医科大学的。只当这个古人就是个木乃伊,活标本。经过一翻思想较量,慕云夕恶向胆边生,就当是自己辛苦劳作的一点点小福利吧。 慕云夕慢慢的,慢慢的俯下身子,两个指头捏着裤沿,小心的,又小心的掀开一个小缝。歪着脑袋,眯着眼睛-- “想不想亲自试一下?”鬼魅般的声音突然从头上响起。 慕云夕一怔,手一抖,裤沿轻飘飘的落下去,大好的春光就这样没了。 第七章 饥不择食 慕云夕像个受到巨大惊吓的虾子一样豁的直起腰,觑见楚容若正阴测测的盯着她,心底一阵发毛。2 “是不是很可惜?”楚容若怒极反笑。 “是--不,不是。”慕云夕恨不得咬掉舌根。一张俏脸像熟透的虾子,红透了耳根子。 “其实,其实我--”慕云夕期期艾艾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楚容若脸上来回扫视,就是不敢与他对视。这个男人身上总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尤其是现在,他只是这样盯着她,什么也没做,慕云夕却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恨不得引咎自杀。 “哦--其实什么?”楚容若漫不经心的问道,寒眸森森,让慕云夕无处遁身。 慕云夕正绞尽脑汁,突然-- “咕咕咕……” 什么声音? 慕云夕一惊,眼睛循着声音的方向锁定楚容若的肚皮。难道-- “咕咕咕……”仿佛要印证慕云夕的猜测。 慕云夕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更大,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来。 “你肚子在响。”慕云夕指着楚容若的肚皮,对楚容若说道。本想转移楚容若的注意力,却被男人眼底的锐芒看的心惊。 “其实,我是听见你肚子响了,又不确定,所以才,才凑过去,想,想听清楚一点。”声音从先前的胆怯到后面的流畅。2慕云夕突然找到了一条好理由,理直气壮的看着楚容若,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势。 反正自己就一口咬定是听到他肚子响了,看他能怎么着? 楚容若定定的看着床前的女人,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很气势的盯着他,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心虚与胆怯。身上只穿了薄薄的内衣,明明冻得发抖,却挺直了腰板,一副随时慷慨就义的摸样。黑眸淡淡了扫了眼身上覆盖的粉红宫袄,眼底闪着一丝莫名的东西。 “是吗?”半响,楚容若懒懒的向后躺去,摆了个舒适的姿势。 “我饿了,给我弄吃的去。” “呃,什么?”就这样,慕云夕的气势想被戳了的气球,本打算抵死不认账,却不料他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还是,你想吃它?”楚容若阴笑着,意有所指的瞟了眼下半身。“可惜,它可不是来者不拒,很挑的。” 慕云夕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楚容若淡定的吐出那么猥琐的字眼来。小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小手捏的紧紧的,毒牙,果然是毒牙,慕云夕又窘又恨,恨不得敲昏了他。 楚容若却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斜着眼,根本不把慕云夕的愤怒放在眼底,“还不快去,想饿死我吗?这么辛苦的救我,万一我饿死了,多可惜。” 脸皮真厚啊,极品!慕云夕瞪啊瞪啊,眼珠子都快甩出来了,果然是救了一匹狼。 这一回合,慕云夕彻底惨败。 经过这么一晚上的折腾,慕云夕也饿了,她决定不跟小人计较,甚至恶劣的想,自己一出这门,就逃之夭夭。或者摆上一桌香喷喷的东西,大快朵颐,让他在旁流口水,求她赏口饭吃。想象楚容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模样,慕云夕觉得很解气。然而回头扫了眼床上的楚容若,顿时又泄了气,这男人连死都不怕,怎么可能为了一口吃的变节。 打开房门,一股冷风嗖的吹进来,慕云夕反射性的关门。扫了眼自己,幸好,差点被气糊涂了,不然出门丢大了。 此时,慕云夕只穿了三层内衣,脚上的镶白狐毛皮靴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慕云夕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虽然很小,但也是女人的胸。慕云夕自知不算上等容貌,但是好歹是个女人,这女人出门,问题就多。而且,还是这不*的异世,万一被强抢了去,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听到门开而复关的声音,楚容若侧脸看过去,就看到慕云夕正在挺胸收腹,若有所思。素来淡漠的俊庞不禁唇角微勾。 “放心,这大夏的男人,不会那么饥不择食的。” 慕云夕一回头,就对上楚容若调笑的眼睛,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不过,他说什么,现在是大夏朝吗? “当然,瞎子是有的。”楚容若凉凉的说道,火上浇油。“晚上熄灯后,不挑的话,也能凑合,这大白天的,我看--你还是不要做梦了。” 不气不气,虽然才一个晚上,慕云夕已经是充分领教了楚容若的变态。你越气,他越来劲。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慕云夕挤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想必这大夏的男人见了你,一定有如恶虎扑食吧。放心,我一定好好养你的身子,你可是我的摇钱树啊!” 话毕,果然,男人的脸色大变。黑眸泛着深幽光芒,冰冷得骇人。 “别气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你现在这身子可金贵着呢。我换身衣服就去给你找吃的。你要乖哦。” 慕云夕假心假意的安慰,说罢,还摸了摸楚容若的头,楚容若顿时如避瘟疫一般,一脸的不可忍受。 慕云夕大乐,捡了件衣服盖在楚容若头上,警告道:“不准回头,我要换衣服。” 现在楚容若除了那张嘴,毫无攻击力。她也不怕,见男人没有反击。她迅速的脱了衣服,将先前包扎用的布条裹了胸,再套上里衣,可是还缺外套。男人的那件长衫,已经残破不堪,自己也没法立即缝补。她打开房间唯一的柜子,竟然还有放了几件粗布衣裳,慕容熙大喜,赶紧拿出来,虽然一股子霉味,大了很多补丁,还有些大,不过聊胜于无,她赶紧穿上身,又把头发散开,将男人的外衫撕了一块布条,胡乱在头顶挽了个髻。 一切准备妥当,她才慢悠悠的拿开楚容若头上的衣服。很是小人得志的说道。“我出去找吃的,可能要点时间,你乖乖的躺着,可千万别先饿死了哦。” 楚容若嫌恶的扭过头,正要开口反击,突然脸色一变,转而看向房门。 慕云夕一愣,即听到房门外有脚步声。一直到门口,又停下来。 “咚咚咚--” 有人来了。 第八章 夫妻恩爱 慕云夕与楚容若对视了一眼,两人各怀心思,都没做声,慕云夕更是屏住呼吸,很是紧张。2 “是芸娘回来了吗?”门外,响起一个老妇人不确定的声音。声音温和宽厚,不像是坏人。 门是没锁的,门外人听不到回音,开始推门,慕云夕立刻上前,一把将门打开,随后退步挡在楚容若的窗前。 一位五十岁的妇人一脚已经迈了进来,穿着蓝色的粗布棉袄,头裹着藏青色的头巾。眉目倒也慈善,此刻正疑惑的打量慕云夕。 “这位大婶,有礼了。”慕云夕没有看错,妇人眼底还有深深的失望。她学着电视里的书生模样,向老妇人行了个礼。 “你们二位是谁,怎么会住在这里?” “哦,小生姓慕,本带着娘子进京投靠亲友,却不想娘子半途生了重病,为了给娘子治病,我花光了钱。好不容易快进城了,又被山贼打劫,行李什么的也被抢走了。我二人身无分文,辗转来到这里,见此屋无人居住,所以暂时--”后面的也就不用说了。慕云夕急中生智,将电视上的台词儿照搬,说完,还一副鸠占鹊巢很是羞愧的模样。 娘子? 楚容若抽了抽嘴角,脸色难看的要死。 “那,那你怎么穿着大柱的衣服,我还以为,以为--”李金花失望的摇了摇头,末了一声叹息。 “哦,这是我的错,我的衣服在遭遇山贼的时候被刀划破了,我见这柜子里有,就取来穿上了。”慕云夕面露赫然,看来大婶与这屋里的主人是旧时,而这主人多半也搬走多年了。 “原来是这样。”李金花见慕云夕进退有礼,容貌清秀,一副书生气,倒也不在怀疑。 “我姓李,大家都叫我李大婶。夹答列晓你这娘子还好吗?是什么病啊,怎么留了那么多血。”疑惑解开了,乡下人的淳朴热情来了。李金花瞅了眼地上扔了血布条,担忧的问道。 幸好之前把宫袄披在了楚容若身上,慕云夕急中生智,顺着之前的话继续编,“哎--娘子跟着我造次磨难,心中郁结,也看过大夫,大夫说是些女人病,这些日子一直一直--血流不止……”慕云夕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李金花虽说年仅50了,毕竟是女人,慕云夕一说,她立刻就理解了。也不再看。 “我正要出门寻些吃的回来,再看看有没有工作可以做,赚些钱,先给娘子请个好大夫,治好了娘子,再动身寻亲。多年未联系,也不知亲人安在?” 慕云夕发现自己越编越顺,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抬袖沾了沾眼睛,悲不自胜。 楚容若已经要暴怒了,什么叫女人病。不满的挥了挥身上的宫袄,慕云夕眼疾手快,赶紧回身掖好,末了,还暗暗摸了摸男人的手,以示安抚。 “哎,都是苦命人,这冰天雪地的,哪有那么容易找到事做。家里有些粗茶淡饭,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先端了来,你们先填下肚子,再做打算。” 慕云夕一听,顿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真是雪中送炭啊,“那就谢谢李大婶了。谢谢!” “不客气,这屋子你们先住着,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我回去给你们端来。”李金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回身走到房门口,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小娘子,心要放宽些,这天灾*的,谁也避免不了啊。你好歹还有个知心知暖的相公,要知足。” 慕云夕顿时石化,赶紧送走李大婶,关紧房门,果然,一转身,就瞧见楚容若掀了衣服,挣扎的想要起来。 “别动别动,小心伤口流血。”慕云夕立即谄媚的冲上去。果然,瞧见男人一脸阴霾,漆黑的眼底覆上一层怒焰,恶狠狠的瞪视着她。胸口剧烈的起伏,一副肺都要气炸的样子。 “滚”楚容若一挥手,却因为重伤在身,没有什么力道,反而被慕云夕按在了床上。 “我这不也是逼得吗,要不我躺下来装女人,你爬起来装男人。”慕云夕憋住笑,很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一副迫不得已的委屈样子。 “那我是不是要叫你一声夫君,另外,娘子我到底是得了什么女人的病?”楚容若咬牙切齿的笑,她以为他看出她在幸灾乐祸吗。这女人,他倒是小瞧了,真有气死他的本事。 “哎呀,这也是非常时期的非常措施嘛,我要是说你被人砍成这样,不惊吓了人家才怪……”慕云夕见好就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你--” “你就委屈一下,一下下……”慕云夕竖起指头靠在唇边,讨好的说道。 盯着女人灵动的眼,那样干净而纯粹,不掺杂一丝杂质。楚容若突然沉默了,不在挣扎,安静的躺了下来。 “哇,你真好耶,我太喜欢你了。” 喜欢?楚容若心头一窒。 “果然识大体。” “有多远跟我滚多远!” 下一秒,窒息变成暴怒。 “好好好,我走我走……” 果然,对这女人,是不能心软的。 李大婶就住在隔壁,很快她的女人小婉就送了两大碗粥和两个馒头来,还带了一双布鞋来,说是之前做给这房子的主人大柱的。慕云夕感动的恨不得热泪盈眶了。小婉大约十*岁,也是个热情的姑娘,非要亲自喂楚容若吃饭,幸亏慕云夕推辞,这才作罢。 “已经十分麻烦小碗姑娘了,这些事还是我亲自来,怎敢再劳烦你。”慕云夕瞅了瞅男人快要成黑炭的脸,赶紧说道。这男人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从小婉进来,就没有好脸色。有外人在,她还是要收敛点好。 “那,那好吧!”小婉只得答应,看着楚容若竟生出几分羡慕的神情来。“您夫人真是好福气。” “呵呵--”楚容若额上青筋隐露。慕云夕干笑,“哪有什么福气,都是我连累了夫人。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慕云夕心虚的说道,一边说一边偷偷觑着楚容若的脸色。见男人脸色不对,立马端起碗坐到床头。隔开小婉与男人,她已经从男人眼底看到簇簇上窜的火苗。 将衣服垫在男人的头上。慕云夕舀了一勺粥,吹冷,讨好的递到楚容若的嘴边。楚容若脸撇开,闭眼,拒绝。 “来,先喝点粥。” “好了,一点都不烫哦,吃一点嘛!别让人家小婉姑娘看笑话了。”慕云夕继续柔声哄道。 楚容若的睫毛颤了颤,依旧不动。 脾气真大。 “那个小婉,我娘子她怕生,这会儿--”慕云夕抬头,尴尬的对着小婉说道。她自然是明白男人闹的是哪一出呢,毕竟是个大男人,可是慕云夕很恶劣就想看他装小媳妇儿的样子。 “那慕大哥,要是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的,不要客气,天冷,我和娘都在家。”毕竟是未出嫁的姑娘,人家夫妻恩爱,自己杵着这里也尴尬。小婉起身告辞。 待小婉走了,楚容若立刻睁开眼,狠狠的瞪着她,警告意味十足。 ------题外话------ 出白三天,周五回,更新 第九章 只值一只鸡 “好啦,如你所愿,人都走了,可以吃饭了吧。2”慕云夕笑嘻嘻的将碗递到男人的手里,男人却不接,只是更加恶狠狠的瞪着她,看得她不得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慕云夕直想磨牙。 “我是病人”楚容若说得理所当然。 利用完他,就想甩手。休想! 真不要脸。慕云夕瞪回去。 “你的手又没受伤?”慕云夕面露凶相。 “没力气”轻飘飘的三个字,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她这回捡了个什么渣男回来,慕云夕只想在床上打滚。 咕咕咕……男人的肚子又响了起来,男人斜着眼冷觑着她,仿佛这都是她的过错。 “你--”慕云夕气极。 “既然不想救人,何必把我带来,多此一举。”男人突然疲倦的斜睨了她下眼,不耐烦的说道。 救你也有错!慕云夕差点蹦起来。可是瞅见男人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想到他在雪地里身受重伤,却不求救。心里的小火苗,咻的扑灭了。 “吃吧”慕云夕没声好气。亲自舀了一勺粥递过去,直接喂到男人嘴边。楚容若墨眉一挑,看着慕云夕的眼底晦暗不明。舌尖触到那滚烫的粥,也只是眉间皱了皱,吞咽了下去。 看着男人好看的脸痛苦的揪成了包子,慕云夕顿时觉得自己仿佛恶毒的后妈,再舀起粥,先吹了吹,才送到楚容若的嘴边。再将馒头撕成碎片,淹没在粥里。一会儿的功夫,一大碗粥就见了底,看来也不是不饿嘛。 伺候完“大爷”吃了饭,慕云夕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三下五除二吃了饭,总算身上有了点热气。2 “喂,我叫慕云夕,倾慕的慕,白云的云,夕阳的夕。你叫什么名字?”慕云夕很懂礼貌,先自我介绍。 楚容若懒懒的掀开眼皮子,又垂下眼,正当慕云夕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容若”淡淡的两个字自薄唇抛了出来。 “容若?”慕云夕默念,骨碌碌的眼珠子在楚容若脸上转了一圈,果然,脸蛋长得美,名字也比较“娘”。 “看什么看?”楚容若一瞧慕云夕那贼兮兮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顿时恼羞成怒。他发了什么疯,竟然告诉她自己叫“容若”。该死,若让有心人听了,自己岂不危险?可是,看到她期盼的眼神,他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脱口而出,没有任何的隐瞒。 “看我家小娘子啊,小若若。”慕云夕一点也不怕他,一边嬉皮笑脸的说道,一边在楚容若暴跳起来之前一把按住他。 小若若?楚容若一怔,看着慕云夕笑盈盈的,黑漆漆的眼睛宛若一泓秋水,清澈见底。在那汪清水中,一名绝美的白衣女子坐在湖边,笑着对他招手。“小若若,过来这边,慢点儿,慢点儿……” 楚容若的心莫名的一紧,眼眶也发酸,搁在衣服底下的手握的紧紧的。 “小若若,你怎么啦!”慕云夕也发现了楚容若的反常,没有预料中的挣扎、暴怒,反而露出奇怪的表情,看着她,看的又不像是她。 “小若若”慕云夕倾下身,轻轻的喊。 “闭嘴!”楚容若倏地回过神来,就看到慕云夕近在咫尺的脸。慕云夕赶紧坐起来。 “为什么救我?” “啊?什么”慕云夕一愣,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为什么救我?你我并不认识。”楚容若冷睨着她。“这对你并没有好处。” “不是说过了吗,卖钱。”被楚容若看的全身不自在,慕云夕干脆站了起来,背对着楚容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他,她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相反,很怕麻烦。在现代,初夏就常说,她是个得过且过的人,怎么顺心怎么来,麻烦的事情从来不想,没心没肺。都要高考了,班上谁没有谈过几场恋爱,就她,连初恋都没卖出去。并不是没人追她,她也并不是心无所属。高一的时候,她对数学课代表心有所属,可等人家大张旗鼓的表白爱意时,她却吓跑了。后来初夏问她,她来了一句,麻烦,气的初夏鼻孔都冒烟了。 甘愿冒充郡主出嫁,虽然是看那群尼姑们可怜,可是她清楚。整个尼姑庵里,就是她留长发,跟令狐凝心的相似度最高。即便她不答应,恐怕到了第二日,也会被御林军绑着上车。逃,既然逃不出去,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再就是京城能人异士多,说不定能有人帮她穿越回去。 为什么救他呢?慕云夕反问自己。在那种情况下,刚经历的被杀的刺激,她感觉到冷,不是身体上的冷,是精神上的冷。在这个她完全不熟悉的异世,她急切的渴望人气。正好,碰到了这个男人,于是顺手救了他。可是这样的话,说出去,有人相信吗? 没有,说不定,她还没说完,就被当做神经病了。 良久,背后传来楚容若冰冷的声音。 “我不管你什么目的,你最好不要存什么幻想。否则,你会死无葬身之地。”想敷衍他,门都没有。 “喂,你能不能说点别的,不是威胁就是恐吓,我很怕怕的呢?”慕云夕旋的转过身,瞪大眼睛,装做怕怕的拍拍胸,随即白了男人一眼。 长得这么好看,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她还要回现代的,可不想死。 看到慕云夕孩子气的模样,楚容若心神一动。 “所以,你要想清楚。不过,你救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吃亏,你好好的照顾我,我倒是可以考虑,让你做我第一百零一,哦,还是一百零三个小妾。” 不过慕云夕什么目的,他都不会让她如意。 “果然是饱暖思淫欲,你节约点力气,我们下顿还没找落呢。”看着楚容若一副恩赐的模样,慕云夕没声好气的说道。 她发现了,这男人还很自大。 “不识好歹” “如果谁愿意给我一只香喷喷的烧鸡,我不介意把你卖给他最第一百零一,或者是一百零三个男宠。” 慕云夕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出房间。 “慕--云--夕”一声暴喝,从房间里传出来,震得屋顶的雪簌簌的落。 “小若若,小点声,夫君我去串串门子,顺便给你找找下家。放心,我的小若若哪里只值一只烧鸡呢。”慕云夕趴在窗子上,忍住笑意说道。 “起码得给我十只才行。” “你你你--滚--” “我滚,滚啦……” 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远,楚容若躺在床上直喘气,这该死的的女人,他真想掐死她。 慕云夕出了门,直奔李大婶家里,她本想向楚容若打听一下大夏朝,可是楚容若太精明了,她不想冒险。只得从旁处打听了。 第十章 你嫌弃我 10 李大婶和女儿小婉十分热情,临走的时候,慕云夕已经打听的差不多了。夹答列晓 她穿越的这个国家叫做大夏国,当今天下,除了皇帝,最有权势的莫过于摄政王与左丞相。摄政王是皇帝的八皇叔,左丞相是三朝元老。而她的露水老公——韩翼,出身于将门,其曾祖父还是开国功臣。 至于李大婶母女和邻居芸娘大柱母子,都是苦命人。小婉和大柱青梅竹马,感情十分好,原本也订了亲。谁知道,五年前,芸娘不知从何处得知她的丈夫尚在人世,于是带着儿子大柱寻夫而去,不知生死。小婉及笄之后,因有婚约在身,再则也是对大柱存有幻想,于是一拖再拖,翻了年就二十岁了。说起这个,李大婶连连叹气。 临走时,李大婶又塞了两个热馒头给慕云夕,小婉还红着脸抱出几件新衣服出来,都是这些年给大柱积攒的。说是反正也不知大柱几时回来,再放下去都坏了,与其睹物思人,不如都送她算了。 李大婶母女都是实诚人,慕云夕只得收下,她确实需要这些东西。可是也不能白拿了这些东西,她知道,李大婶母女都靠织布挣钱,也不富裕,想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支簪子,这是在尼姑庵里,了尘师太插在她头上的,想必价值不菲。她换衣服的时候取下来,揣在怀里准备当些钱以备急需,现在就当是回礼吧。 “这支簪子就送给小婉姑娘吧,谢谢你的衣服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离家母女目目相觑,尤其是小婉,眼底又惊又无措。 “若是小婉姑娘不收这衣服,我怎好意思收了你的衣服呢?”古代的女子真矜持,慕云夕故作为难的说道。 “慕大爷都这样说了,小婉,你就收下吧。夹答列晓”李大婶替小婉接过簪子,插到了小婉头上,小婉顿时又羞又怯,一张俊脸飞了两朵红云,整个人倒是增色不少。 李大婶殷勤的送慕云夕出了门,慕云夕又到集镇上逛了逛,这里果真是个中转站,早上还人声鼎沸,到了中午时分,街上安静了不少,慕云夕晃了一圈,挨到傍晚时分,又热闹起来。她穿梭在人群里,耳朵竖的直直的,却没有听到一句官道有死人的信息,集镇祥和而平静,一点也不像是出了大事的样子。 难不成那些杀手事后清理了现场,那么多尸体,就这样消声觅迹了吗?可是郡主失踪,京城也没有消息传出来? 眼见天快黑了,想到家里还有个病人,慕云夕加快脚步,小院里黑漆漆的。进了房,慕云夕顿时感觉到一种不寻常的静谧,她点了灯凑近一看,男人面色潮红,似醒非醒,身体不断的翻动,十分难受。 不好,一定是伤口发炎了。 慕云夕急忙覆上楚容若的额头,果然滚烫滚烫的,再看看背上,也是汗涔涔的,衣服都湿了一大片。 “小若若,你怎么样?”慕云夕赶紧摇醒他。 男人的睫毛颤了颤,微微睁着眼,一双如黑曜石的眼眸没了往日的冰冷霸气,看着她有些迷乱。仿佛不认识似地,好半天,双眸才有了几分清明。 “小若若,你醒啦。” “你滚,你回来做什么?”楚容若眸色一沉,双臂突然一用力,慕云夕猝不及防,差点跌倒地上。 “你——”慕云夕稳住身体,就看到楚容若一手撑着床,不断的喘气,额上渗出密密的细汗,赤红的眸恶狠狠的盯着她。感情还在生气,病成这样了,脾气还这么大。 “好啦,别气了,上午是我不对,我去李大婶家了。你先躺好,我先去烧壶水。”慕云夕好言好语的说道,将楚容若强按在床上,这次,男人没怎么反抗,双眸还是恶狠狠的,却也乖乖的躺下来。 烧开了水,楚容若已经昏过去了,慕云夕给他擦干了身体。可一会儿,楚容若浑身又开始发汗,还开始喊冷。慕云夕一见不是办法,赶紧去李大婶家里借了点酒,撕了布条,沾酒擦拭伤口,再用温水反复的擦身体,折腾了大半夜,楚容若总算是安静了。此刻,天已经蒙蒙亮,慕云夕瘫在床边上,看着楚容若绝美的脸依然潮红,双眸紧闭,知道他的伤口必须上药。集镇上只有一家医馆,大夫说没有治伤的药草,必须等几日。看男人的样子是一天都等不得了。 慕云夕靠在床边打了个盹,起来烧了水,洗脸擦手,做完这一切,床上的男人已经睁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醒了吗,洗把脸,吃点东西。”慕云夕说着,将一块布从热水中捞起来,拎干了,小心翼翼的给楚容若擦脸,本以为男人会小小的抵抗下,谁知道却是出奇的配合。 “来,吃点东西吧。”将昨日李大婶给的馒头撕成条,在碗里的热水中烫软,再递到男人的嘴里。 男人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薄唇轻启,“你昨天还回来做什么?不怕我掐死你。” 自她出门之后,他就一直看着天色,天色每暗一分,他的心就莫名的焦躁一分。他以为她走了,心底却又该死的期盼,这种期盼让他又羞又恼。他想一定是他还没有掐死那女人,让她这样便宜的跑了,他发誓,等她回来,一定亲手杀死这个女人。可是天渐渐暗了,他又对自己说,如果她回来,他就饶了她,不跟她计较。直到天黑,她还没出现,他体内的温度已经快要烧了他,滚烫的温度从伤口一直蔓延到全身,火燎火燎的,强烈的愤怒烧了他的所有理智,他很难受很难受,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掉时,她回来了。 “为什么要走?来,吃一口。”慕云夕又捻起一块馒头送到男人的嘴里。对他的发问莫名其妙。 “我告诉你,休想把我卖了。”男人咬牙切齿,仿佛嚼的是仇人的肉,咯吱咯吱的响。 “好好,不卖不卖。”慕云夕好笑的看了眼这个别扭的男人,“你看你病怏怏的,也没人买啊。” “你嫌弃我了?” “不嫌弃不嫌弃,来,再吃一口。” …… 楚容若十分虚弱,吃了点东西,人又开始昏昏沉沉的。慕云夕很是发愁。她必须立即进城,正要出门,就听见院子里小婉急切的声音。 “慕大哥,绣坊来收布了,您不是要进城吗,我跟侯总管说了,他说可以顺便带你进城。”小婉气喘吁吁的,估计是一得到消息就来报信。 “是吗,那真是谢谢小婉了。”慕云夕喜出望外。正要走,又迟疑的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楚容若。有些犯愁。 “慕大哥,您放心吧,我帮你照顾夫人。”小婉一脸崇拜的看着慕云夕。大夏国男尊女卑,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细心照顾娘子的男人。 慕云夕踟蹰了下,回房,楚容若眼睛紧闭,长长的睫像蝶翼般微微的颤了颤。慕云夕倾下身子,凑到他耳边低语,“我去城里买药,顺便找工作,你不用担心。” 第十一章 眷念 11 “谁担心你?”男人豁的睁开眼睛,不屑的睨了慕云夕一眼。夹答列晓“你要走就走,顺便叫那个死丫头也给我滚,吵死了。” “脾气真坏。”慕云夕笑眯眯的说道,她现在对男人的臭脾气越来越免疫了。“小婉是好姑娘,说话要讲礼貌哦。” 慕云夕循循善诱,像幼稚园的老师。 楚容若气的磨牙,这女人把他当三岁小儿吗?一脸欠扁的表情。 “我警告你,太阳下山之前不回来,就不要回来了。要是吵了我睡觉,小心你的命。”楚容若还是很虚弱,说完这些话都有些气喘,慕云夕无奈的摇摇头。 “真不乖” 伸手摸了摸楚容若的额头,还是不正常的热。 “我走了,记得要乖乖的,我会让小婉不来吵你。”慕云夕站起来准备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背后就传来楚容若冷冷的声音。 “记得我的话没有?” “什么话?”慕云夕转过身,偏着脑袋,一脸不解。 “滚”楚容若怒极。 “好啦,我会在天黑之前回来的。”下一秒,慕云夕笑的贼兮兮的,轻快地拉开门。夹答列晓这个别扭的男人,明明就是担心她跑了。 “小婉,嘘……小声一点,我跟你说哦,有件事拜托你,麻烦你中午和下午过来看一下我娘子,就在窗户外看一眼就行,我娘子睡觉的时候讨厌别人吵她,我担心她……”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小。 楚容若瞪着门,眉头拧成了一股绳,脸上是晦暗莫名的表情,直到脚步声远了,一张俊美之极的脸倏地沉下来。 李家的大门外停了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一位四五十岁左右的大叔,很慈祥的模样。不过,从慕云夕上车开始,他一双精明无比的眼睛一直打量着慕云夕,看的慕云夕都有些不自在了。 “侯总管,您这多久收一次啊。”慕云夕没话找话。 “每月三次,初一、十五、三十。”侯总管一愣,呵呵笑了起来。 “听说慕小哥是个读书人啊。” “读书人?”慕云夕一愣,随即想起可能是李大婶这么介绍的,赶紧推辞,“只不过识得几个字而已。” 侯总管重重的点点头,“难得慕小哥如此谦逊。这小婉是没看错人。” 慕云夕眉头一皱,有些不明白了,什么看错人? “慕小哥的情况我听小婉说了下。此次寻亲,可是事先有联系,若是方便的话说出来,在京城里,我也认识几个人。”侯总管话题一转。 “实不相瞒,其实,我也不知道亲人是否尚在?况且,我现在如此落魄,也不好上门攀附。这次进城,就希望能找到一份工作,先安顿好自己和娘子,再寻亲不急。”慕云夕说出早就编好的话来。她原本打算就在集镇上找一份工作,可是集镇上最热门的职业就是挑夫,她细胳膊细腿的,竞争力实在不强,只得到京城去碰碰运气。 “不错不错。”侯总管一脸欣赏的赞道,“如今像慕小哥这样有骨气的读书人不多了。” “谬赞了,谬赞了。”慕云夕尴尬的笑了笑,耳朵根子都有些发热。 这时,马车一个颠簸,窗帘布随着震荡被掀开一角,窗外正是前天晚上他们遇袭的地方。那片林子 慕云夕一怔,赶紧掀开窗帘,窗外,白雪都已经融化,地上坑坑洼洼,处处是积水。路边的林子里,稀稀拉拉的枯树立在那里,没有半点打斗的痕迹。那些血、尸体、兵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个影子都没有。 “前几日雪大,这几天路上有些不好走。慕小哥坐稳点。”身后,侯总管解释道。 慕云夕的心却是空的,那晚的情景又一次在脑子里回放。她将窗帘拉得更开,睁大眼睛看着每一棵路过的树,每一寸的土地,可是,什么也没有,没有,都没有。 直到马车将那片地甩的远远的,慕云夕才颓废的坐回位置上。面色煞白,两眼迷茫。她用力的甩了甩头,想把那夜的记忆也甩掉,只当是一场梦,忘了吧…… “慕小哥,你没事吧。”耳边响起侯总管关切的声音。 “没事,就是有点晕车。”慕云夕闭上眼睛,挤出一丝笑来。 “那就好好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喊你一声。”侯总管本来想继续先前的话题,见慕云夕脸色不大好,也就没有再问。 一路上,只听得马蹄嘚嘚嘚的声音,很快就到了城门口。 听到窗外人声鼎沸,慕云夕再次掀开窗帘,一片暖暖的阳关洒进来,她微微眯起来。城门外,站着笔直的两排士兵,她从他们的脸上一一的看过去。 没有那晚出来验查的小兵,那晚上的月光很好,虽然只是一瞥,可是她还是记住了。一切都消失了,所有的影像都消失了。慕云夕不禁苦笑,这是个什么社会,几十条人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京城果然是京城,很是热闹。慕云夕的视线很快就转移。大街上,熙熙攘攘,逛街的,吆喝的,经过一栋三层小楼,还有一群姑娘们甩着丝帕和经过的男人们调着情。 人气,很强的人气。仿佛一股暖气滑入心田。在绣坊门口下了车,慕云夕深深吸了口气,将先前的郁结一扫而空。 她替人出嫁,有人替她而死,她不过是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第十二章 下海的心思 12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从聚贤楼的后院响起。2 “咳咳咳……”聚贤楼就餐的一位老爷子一口菜堵在喉咙差点背过气去。捶胸顿足叫着被吓傻的店小二,“水,水……” 后院,慕云夕提着一把血淋淋的菜刀,像被施了定身法似地,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一摇一摆朝她走来的大白鹅,手里的一盆开水“砰”的掉到地上。 “鹅——”大白鹅引颈长鸣,脖颈处鲜血汩汩流成河。红白相间,分外刺眼。 “妈呀,有鬼啊……”慕云夕仿佛被鬼附了身,转身没命的往回跑,顷刻间,只听得厨房砰砰锵锵吭吭,好不热闹。 聚贤楼外。 “陶掌柜,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保证做得好。”慕云夕拉着掌柜的袖子,急切切的赌咒发誓。 “你,立刻给我滚,别让我再看到你。真是晦气。”聚贤楼的掌柜嫌恶的甩开慕云夕,恶狠狠的将她推出门。 谁能告诉她,她明明一刀割破了大白鹅的脖子,正提了开水来拔毛,却不想一回身,竟看到大白鹅死而复生。她哪里知道,她那一刀并未割在血管上,大白鹅受了伤,但离死还远。2 这已经是她今天的第三份工作了,京城果然机会多。不过从她摔了早点摊上的六只碗,到在菜市场卖丢了几条鱼,再到聚贤楼杀不死一只鹅,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她肚子饿得咕咕叫,却一分钱也没挣到。京城东面十字街上,每个老板看到她都是进而远之,仿佛她是洪水猛兽一样。 慕云夕真是欲哭无泪,本以为她一个现代人,在古代混碗饭吃不难,却不想,事情没那么简单。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她还要赚钱给容若买药呢。 “公子,进来坐一坐嘛?”慕云夕茫然的抬头,就瞧见一半老徐娘正热情的拽着她前面一个公子哥的胳膊,使劲抛媚眼呢。 原来自己漫无边际的竟然走到这烟花柳巷来了。天还没黑,这一条街上已经开始点灯笼揽客了。 临仙阁。 名字倒是好名字,慕云夕脑子里突然精光一闪,书上不是常写,那些穿越的女猪脚都是从青楼发迹的吗?说不定能有好机会。 正抬脚往里走,却被里面一声暴喝给怔住了。 抬头,只见一肥头大耳,舔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扯着一名女子的头发往外拖,那女人呼天抢地,却没人上来帮忙,到门口时,女子死死的巴住门框不松手。 男人用力一扯,女子疼的龇牙咧嘴,“你这个婊子,不要给脸不要脸,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花魁又怎么样,收了老子的钱,还不是照样给老子玩的……” 花魁?慕云夕仔细一看,秀眉大眼,唇红齿白,前凸后翘,虽然有些狼狈,可是丝毫不掩其美貌,的确十分有姿色。这样的极品,老鸨估计要心疼死了。 慕云夕侧过身,果然,老鸨三步并两步急急的跨过来,出手却是“啪啪”两巴掌扇在女子脸上,女子白皙的脸上顿时十个红指印。 “你个小蹄子,今天柳大爷可是出了一千两银子买你去陪客,你要是陪不好,让柳大爷不满意,看我怎么治你,还不松手……” 老鸨朝门口的龟奴使了个眼色,两个身强力壮的龟奴立刻走过来,强硬的掰开女子的手。 “妈妈,妈妈,快救救红玉,红玉会死的……”女子扑倒在老鸨的腿下,仰头苦苦哀求。 “不知好歹”老鸨狠狠的瞪了踹开女子,转身,对着男人一脸谄媚,“柳大爷,这红玉就是性子不好,可那床上功夫实在是……” “哼——”男人一脸趾高气扬,眼底却等待不急的迫切。挥手就要下人带走红玉。 “妈妈,饶了我吧,柳大爷他会弄死我的……”红玉吓得脸色煞白,抓着老鸨的手更紧了。 连花魁都是这待遇,慕云夕对自己刚才的想法惊了一身冷汗。对着残酷的异世也有了更深一分的认识。 “妈妈,救命,救命啊……”红玉跪下来,对着老鸨猛磕头,每一下咚咚作响,光洁的额上没几下便有了血印。刚刚还在看热闹的人,顿时都有了不忍之色,但却摄于两人的淫威,没有人上前制止。 慕云夕看的不忍,却不敢贸然上前施救,只得眼巴巴的看着红玉额前的血越来越多,连地上都有了血迹。 “贱人,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老鸨有些恼羞成怒,一脚踹在红玉的胸口上,红玉顿时跌了个四脚朝天,瘫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 “住——”慕云夕再也忍不住了。刚开口,却听到楼里面传来一声威严的制止声。 “住手” 这声音低沉有力,彻底掩盖了慕云夕的声音,将门口的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慕云夕抬眼,从昏暗的橘红色灯的阴影里,走出一个男子,一袭玄色长衣,一双墨瞳宛若不见底的幽谭,瞬间将慕云夕吸了进去。 第十三章 混世魔王 “韩将军?”不知谁惊呼了一声,仿佛扔了一个炸雷,人群立刻响起窃窃私语声。夹答列晓 “果真是韩将军呢!” “韩将军怎么回来这种地方?” “嗳,你们谁韩将军看上了咱们这儿的谁?” “会不会是红玉?” …… 韩将军?慕云夕条件反射的想起韩翼。剑眉星目,同样一个俊美的男人,却比容若多了几分坚韧和刚性,多了那种从战场带回来的冷冽的气息。 一个对女人来说,很危险的男人。 慕云夕在心里自动给韩翼归了类。 “大哥,你很出名呢。”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突然从韩将军身后冒出来,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儒雅的白衣男子,丰神俊朗,手拿着一把折扇,慢悠悠的踱过来。人群再次响起一阵抽气声。 “哇,竟然是风大少爷呢!” “嗳哟,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咱们怎么都没瞧见啊……” “肯定是在冷日初那个女人,她是新晋的花魁,除了她,还有谁能入咱们风大少爷的眼……” …… “哎哟,韩将军、风少爷、韩少爷,请您二位一定得多担待,我真是该死,吵了您二位了,这这这……”老鸨赶紧上前解释。对这三人,除了像对柳大富那样巴结外,还多了几分敬畏。 韩翼警告性的扫了男孩一眼,男孩却不以为意,反而挺起胸,晃到先前那个什么柳大爷身前,摸着下巴上下左右的打量。2 柳大富从最初的惊愕回过神来,赶紧作揖行礼。 “今日,真是有幸,柳某能见到韩将军、韩少爷和风少爷,幸会幸会。” 想不到竟能在这里见到朝廷新贵韩翼和京城首富风家大少爷,柳大富肥胖的下巴一颤一颤的,笑得好不谄媚。全没了先前趾高气扬的样子。 “啧啧啧……果然是财大‘腰’粗哇。”男孩夸张的比划着柳大富圆滚滚的粗腰,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在柳大富和红玉之间骨碌碌打转转。然后,很是惊讶的说道。“柳大富,不错嘛,想不到你还行--啊。梅开二度,重振雄风了耶。” 柳大富尴尬的笑笑,却不好发作,“韩少爷,过奖过奖了。” 这韩枫,是韩家最小的儿子,虽然只有十五岁,却是京城里的混世魔王,有韩老太君护着,还有风家做后盾,连亲王都敢惹。借他几个胆儿,也不敢惹这魔王。 “谦虚谦虚”韩枫拱拱手,转而回到韩翼身侧,苦着脸,可怜兮兮的说道。“财色本一家,贪财即好色。大哥,你非要我经商。你先看看这位财大腰粗的柳老爷,他的今天,可就是我的明天嗳。” “韩少爷,真是爱说笑。”柳大富肺都要气炸了,额上青筋暴露。又知道,跟这小魔王是讲不得理的。 “小枫,你这就不对了。经商也是学问。你怎么学,就入什么道。”一直未开口的风雪衣淡淡的开口,一摇一摇的纸扇发出浅浅的檀香味。 “我是让你跟你表哥学做生意。不是要你学些乱七八糟的人。”韩翼冷着脸。这韩枫越来越不像话了。 靠,真是一个比一个腹黑,慕云夕憋住笑,再看柳大富,老脸涨的又红又紫,强忍着不发作的样子,真是好笑。 “今日,柳某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柳大富拱手告辞。他好歹也是富甲一方,今日倒了八辈子霉头,被韩枫一个小孩羞辱,面子上挂不住,憋了一肚子火急需发泄。 “嗳,等等。”韩枫赶紧跳出来。 柳大富眉头一皱,想走,又不敢走,只得停下来,“不知韩少爷,还有何吩咐?” “我一个后生晚辈,哪里敢吩咐你?”韩枫很是“谦虚”的说。 话音一落,柳大富脸色都变了,谁不知道这小魔王整人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 果然,韩枫故意神神秘秘的瞧着柳大富,用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悄悄的问,你一晚上几次啊,你瞧这红玉吓得,我很好奇耶。” 这柳大富,实属酒囊饭袋中的极品,因沉迷女色,膝下除了一女,也没有儿子。到这个年纪,早已经不行了。但凌虐女人的功夫却是日渐其涨,最喜欢用各种工具折磨女人,因此,这青楼里,被他看上的女人不死也得半条命。在这青楼玩的,都是知根知底的,柳大富的事儿,谁不知道。韩枫一语戳中柳大富的短处,顿时,柳大富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气的浑身发抖,当机拂袖而去。 韩枫在后面笑的乐不可支。 “一夜几次嘛,你说了再走啊……” 这一闹,临仙阁里更加热闹了,每个人都笑的东倒西歪。 果真是纨绔子弟,戏看完了,人也散了,红玉的危机也解除了。慕云夕摇摇头,准备撤了。 “喂,你等等。”身后突然响起很不满的声音。 慕云夕一顿,是跟她说话么。 “喂,你这个摇头的,说的就是你。” 一个黑影突然跳到眼前,慕云夕定眼一看,不是那韩少爷又是谁。问题是有她什么事呢? “人人都笑的这么欢,你摇什么头。难道你对本少爷不满?咦--你不是聚贤楼那个倒霉伙计嘛。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还敢来临仙阁寻欢作乐。”韩枫一手托着下巴,皱着眉,很不悦的说道。 “恩,韩少爷说的对,我也觉得人模狗样的都不会来这儿寻欢作乐,正准备走呢!”慕云夕笑的不卑不亢,“不打扰韩少爷作乐了。” 说完,绕开韩枫往外走。 韩枫一怔,瞬间明白过来,这人拐弯抹角的把他也骂进去了呢。顿时,一张俏脸变了色。 “站住”韩枫一阵风似的卷到慕云夕面前。气的鼻孔都冒烟了,恶狠狠的瞪着慕云夕。 “韩少爷还有事?”秀眉一挑,慕云夕有些无奈的问。真是人不找事,事找人。 “胆子不小,连小爷都敢骂。” “韩少爷误会了,小的我怎么敢骂您呢。”慕云夕表面淡定,内心却在着急的想对策。这人不好惹,但再不好惹,也只是个小屁孩,他身后那两个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人。她可不想纠缠,惹来那两人的注意。 “小枫,你又在胡闹什么?”一声厉喝,随着一阵脚步声走来,慕云夕心里暗暗叫苦。 第十四章 惹上不该惹的人 “风表哥,我逮着让你今天损失惨重的人了。夹答列晓”韩枫幸灾乐祸的笑道。眼睛亮晶晶的。 损失惨重? 慕云夕疑惑间,一袭长影已然罩住她,她抬头,两个容貌不相上下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 韩翼瞥了慕云夕一眼,刚才他听的清楚,在他制止之前,这个人也已出声。只不过--他不着痕迹的打量慕云夕,如此弱不禁风,贸然出手救人,是自不量力呢,还是蠢笨。 虽然只是一晃而过,慕云夕还是捕捉到了韩翼眼底的轻视。 “小枫”韩翼浓眉紧皱,不悦的看着兴奋的韩枫。 韩家身为将门之家,男人都是死在战场上。上一辈,在他十三岁的时候,个个都为国捐躯了,只留下一门寡妇弱子,其中,男丁只有他和韩枫。为了保全韩家最后一点血脉,他极力反对韩枫入伍,强令他弃武从商。哪知道,他在边疆这几年,韩枫被奶奶和几位婶婶惯的无法无天,他一回京,就有好几个人来他这里明里暗里诉苦告状。 今日,他进宫面圣,前脚刚出门,他后脚就出门鬼混。 “大哥,你不记得他啦,他就是那个害的风表哥损失了一只越窑壶的倒霉伙计啊。”韩枫一边撒娇,一边得意的看着慕云夕,一副你死定了的模样。 慕云夕莫名其妙,她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几人,什么时候害风大少爷损失什么什么越窑壶? 她抬眼,正对上风雪衣慵懒的眸。2风雪衣如他的名字一般,一袭白衣不染纤尘,墨发如缎,面若冠玉,与韩翼的阳刚比起来,多了几分儒雅和藏在眼底的邪气。 “风表哥,这家伙害你,还不知死活的跑来这儿风流快活,你说可气不可气?”韩枫还在一旁煽风点火。 慕云夕无奈的叹息,真是被惯坏的小孩。 “不知小的哪里得罪了三位爷,在这里,跟三位爷赔礼了。”不管怎么样,慕云夕不想惹事,在这不*的异世,她面前的这三个人,随便一人都能捏死她。因此,她敛眉顺眼,作揖道歉。 “小人的娘子还在家里等着小的。各位爷就高抬贵手。放了小的回去,小的定感恩不尽。” 风雪衣秀眉一挑,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异样。都已娶亲了么?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看到同一个人了。 他不紧不慢的摇着纸扇,打量着面前矮他不止一个头的慕云夕,小小的个头,套在明显大了一号的衣服里,像小孩穿大衣一样可笑。让他留意的是,这小小身体里藏着一种东西,这种东西莫名的牵引着他。是什么呢。他的视线停留在慕云夕的脸上,毕恭毕敬的神态,那眼底却是风轻云淡。是什么呢? 风雪衣猛地收住扇子,对,是韧性。明明心肠软弱,却自告奋勇的应征屠宰工作。明明被陆掌柜唾弃,却还是锲而不舍的争取。明明胆小如鼠,却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所以,他才在偶然路过时,暗示陆掌柜收了他。 虽然低着头,可是慕云夕还是强烈的感觉到头上那道探视的眸光。她更谨慎的垂下眼,恭敬温顺。 “雪衣--”韩翼见风雪衣盯着慕云夕就不做声,以为风雪衣真要跟慕云夕计较。 “大哥,风表哥可是损失惨重,你别插手。”韩枫一见有戏,哪里肯罢休。刚才他戏弄柳大富那个老色鬼,可得意了,人人都笑的开怀,偏偏这个小矮子不屑一顾的样子,让他好不气恼。 “表哥,放心!”风雪衣回了韩翼一个安慰的眼神,淡淡一笑。 韩翼黑眸一沉,不再做声。 “哼,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上官爷爷差点梗死,害的表哥被他敲诈了越窑壶,那可是表哥好不容易得的茶壶,五千两银子也买不到……” 什么上官爷爷,什么茶壶,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跟她有关嘛。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破小孩。慕云夕心里腹诽,脸上却不敢表现半分。不过事关五千两,她可不敢随便乱认错了,她现在一分钱没有。还打算赶紧去当铺将仅有的一点首饰当了,给容若买药回去呢。 想到走前,那男人的警告,慕云夕有些焦虑,太阳已经快落到地平线上了。不知道,今晚回去,容若是否要宰了她,不过,想宰,也没了力气吧。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那聚贤楼,就是风表哥的。”韩枫见慕云夕不安的神色,更加得意的补了一句。 聚贤楼? 慕云夕这下有些明白了。难不成,她惊吓了某位聚贤楼的大爷,然后老板忍痛割爱,出大价钱摆平了。 她惊疑不定的抬头看着风雪衣,后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眼神却是很明确的告诉她,眼前这位上跳下窜的少爷所说非虚。 心一沉,果然,惹上大麻烦了。 慕云夕迅速定了定神,头垂得更低,恭敬的说道,“韩少爷太看得起小的了,小的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风少爷忍痛割爱,想必那位上官老爷和风少爷交情匪浅,不然,这世上,能有谁让风少爷做不愿意做的事呢?” 一言而蔽之,你韩少爷太大题小做了。那位上官老爷就算呛死了,那也是心脏不好,关她什么事。聚贤楼顶多赔个安葬费,算是人文关怀。况且那上官老爷也没呛死,只是受了惊吓,风大爷自愿割爱,那是他自个儿的事,他跟上官老爷关系好,要奉上大礼,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事情从头到尾,就没她慕云夕什么事儿。 两个男人皆是一怔,韩翼深沉如海的眼底滑过一丝赞赏。不仅多看了慕云夕几眼,赫然发现,眼前之人一双大眼睛灵动逼人,眉宇间,流淌着一股温润平和的气息。虽面貌平凡,整个人却干净剔透。 第十五章 峰回路转有生机 “好”风雪衣豁的打开折扇。夹答列晓有趣有趣,不枉他多看了两眼,的确是天资聪敏,机智过人。 “好什么好?”韩枫不满的跺跺脚,一脸的愤恨,“巧言令色,狡诈阴险。” “三位爷,小的真不能耽搁,小的这就告辞了。”见好就收是慕云夕的原则。既然说清楚了,她随即躬身行了礼,准备闪人。 “慢着,虽说这事主要责任不在你,可是你的确是吓着聚贤楼的客人了。”风雪衣轻摇纸扇,风流倜傥之态一览无余,好看的唇却吐出不相称的话来。一双狭长的凤眼笑意盈盈的看着慕云夕。 “可是小的也被陆掌柜辞了,受到应有的惩罚了。”果真是难缠。“我想风少爷也不会再收我这样的伙计了。” 慕云夕微微蹙了蹙眉,这些纨绔子弟,喜欢拿穷人取乐吗? 风雪衣凤眸微眯,他看得清楚,慕云夕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嘴角的笑意更深。 “还想回聚贤楼伙计,你就做梦吧,我看城东那地儿,都没哪家店可要你了。”韩枫鄙夷的哼了哼,神气活现的说道,“看你一副穷酸样,也没什么小爷我看得上眼的。不如罚你跟小爷我磕三个响头认错,我就饶了你。” 韩枫就是看不惯慕云夕风轻云淡的样子,那种看他的眼神,仿佛他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屁孩。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直想搓搓她的锐气。 慕云夕彻底无奈了,眼瞧着太阳都要下山了,心里也不免有几分浮躁。2 “磕几个头倒不碍事,小的走夜路时,也常常磕头下跪。只是小的不明白哪里错了,请韩少爷指点下小的,也好让小的磕个明白。小的命贱不所谓,只怕韩少爷平白添了凌辱百姓的污名,那小的倒是真的罪该万死了。” 话音一落,韩枫立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指着慕云夕,气的嘴斜鼻子歪。“你你你……你竟敢骂小爷我是鬼?呸呸呸,你要敢给我磕头,你试试?” 走夜路下跪,那不是给恶鬼磕头。竟然把他比作恶鬼那种晦气的东西。韩枫自小就是家里的宝贝,奶奶疼,婶婶爱,母亲娘家又是京城首富风家,舅舅舅妈们更是喜欢得不得了,这京城谁敢给他气受。今天却屡次吃瘪,那叫一个气啊,说是七窍生烟都不为过。 “韩少爷误会小的了,小的可从来没这么说过。”慕云夕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既然韩少爷不要小的跪了,那小的先走了。” 慕云夕行了个虚礼就要走。再也不能耽搁了。 “等等——”背后同时响起的男声让慕云夕藏在袖底的手暗暗捏紧。再转身的一刹那,又松开。 “对,大哥,不能让他走,哪能这么便宜了他。”韩枫气鼓鼓的,大力的挥了挥胳膊大有亮拳头的架势。 “住嘴”韩翼拧着眉,低喝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喊住他,只是那点心思一动,就忍不住开口了。 “大哥——”韩枫撇着嘴巴,但瞧见韩翼眼底不带一丝温度,也不敢造次。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长他十岁的大哥。 “三位大爷,小的娘子病了,在家等着小的。小的贱命一条,不值得三位爷如此费心。请三位爷放了小的,小的一定记着三位爷的恩德,日夜为三位爷祈福。”慕云夕趁机弯腰行了大礼,一口气把话说完。 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工作没找到,还遇到这三个瘟神。小屁孩也倒罢了,胡搅蛮缠一点。另外两个却跟狼似地。她没时间跟他们玩,也没胆儿玩。 只是这风雪衣到底安得什么心,既不说个所以然,又一直不放他走。那韩翼一直置身事外,此刻也不准她离去。现如今,只能见招拆招。她一个平民百姓,顶多被逗弄戏耍一番,满足一下这些公子哥变态的虚荣心。 “日夜祈福倒是不必了,只要不日夜诅咒我就好了。”风雪衣笑道。一语挑中慕云夕的心思。 “小的不敢。”慕云夕也不反驳了,随他怎么说。 “你家娘子病了,你又没找到工作,就这样回去吗?”风雪衣沉凝道。看他面前的人,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有家室的人,不过她开口一个娘子,闭口一个娘子,真的成亲了也说不定。 “今日找不到,明日再来找,总能找到工作的。”难道你还要找我做伙计?慕云夕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既然这样,那你明日还来聚贤楼找我。我记得,你是叫,叫慕云夕?”他在花名册上见过她登记的名字。很女性化的名字,和他的相貌倒是很搭配。 “啊?” “什么?” 不只慕云夕,连韩枫也不敢相信的张大了嘴。 他这从不吃亏的风家大表哥中了邪不成? 慕云夕也不解的看着风雪衣,这家伙脑袋被门夹了? “放心,我很正常。只是想看看你还能否给我制造惊喜?”风雪衣仿佛看透她的心思,替她说出来。 他家的混世小魔王可不是随便就能吃瘪的,想不到今日被眼前这其貌不扬的男孩,不,有娘子了,应该叫男人,气的不轻。 他对他已经成亲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随即又暗自好笑,就是没成亲,难道会对这个发育不良的家伙怎么样不成? “我知道了,风表哥是要把他放在身边慢慢折磨他,对不对?”韩枫突然一拍脑袋,兴奋无比的说道。 慕云夕也不理他,只是皱眉,不知是否要答应眼前的风大少爷。 “怎么样,需要时间考虑吗?”见慕云夕犹豫不决,风雪衣也不急,笑道:“正如小枫所说的,城东这一片,估计是没人敢要你的。我想过不了多久,整个经常,也不敢有人收你了。” “不必了”慕云夕迅速的作出决定,她宁愿跟眼前难缠的韩少爷打交道,也不愿意跟狐狸一样的风少爷打交道,“多谢风少爷好意,小的不敢再给聚贤楼惹麻烦了。” 第十六章 制服小鬼 墨眉一挑,风雪衣有些惊讶慕云夕会拒绝,“你确定吗?” “确定”慕云夕没有一丝迟疑。2 风雪衣的唇边笑意未变,但眸光辗转间,已没了先前的从容慵懒,凤眸微眯着,隐晦莫测的盯着慕云夕。 “风表哥,我就说你不能对这种人太好,怎么样?好心被狗吃了吧!”韩枫本来很不爽,不过看到向来所向披靡的风雪衣也吃了瘪,他也不像先前那般怨气滔天了。反而幸灾乐祸起来,得罪风表哥的人,一般而言都死的很惨。 看着韩枫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慕云夕突然说道:“有句话想送给韩少爷。” “你能有什么好话?”韩枫鼻子一哼,不屑一顾,眼底的警觉却泄露了他的防备。他在慕云夕的嘴皮子上可没占到半点好处。 “我要步步站得稳,须知他人也要站得稳,所谓立也。我要处处行得通,须知他人也要行得通,所谓达也。今日我处顺境,预想他日也有处逆境之时;今日我以盛气凌人,预想他日人亦有以盛气凌我之身,或凌我之子孙。常以”恕“字自惕,常留余地处人,则荆棘少矣。” 慕云夕直起身子,一口气将话说完。末了,成功的看到韩枫的一张脸从最初的懵懂到诧异,再到扭曲的变形,两只虎眸都要喷出火了。 “小王爷听懂了吗?”慕云夕俏皮一笑,心底舒畅了很多。这小子,不治他不行。这般年纪如此猖狂,只怕会给韩家带来灾难。虽然自己没有代嫁成功,但对韩家,她有些莫名的亏欠。 瞟了眼一直没有说话的韩翼,后者敛凝眉宇,而韩枫身边的风雪衣,向来风波无痕的凤眸中尽是惊异。2 “今日能见到三位爷,是小的的福气,就不打扰三位爷了,小的告辞!”慕云夕抓紧时机,在韩枫还没有爆发之前告辞。 “你你你你……”韩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舌头直打结。他是骄横,是放肆,是喜欢戏弄人。可是从来没人敢当面这样指出来,还是这样文绉绉的,不懈可击的教训。 “慢着!”浑厚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 “韩将军有何指教?”慕云夕回身,对冷酷的韩翼,她并不排斥。他拒人千里之外,她也不想与人亲密无间。 韩翼看眼前的人,双眸含笑,清澈见底,对上他凌厉的眼神,依然坦然,不见任何惧色。刚被她一番话震惊的心,又起波澜。长期在战场厮杀,见惯了血腥缠斗,形成了他刚毅冷酷的性格,即便是朝中大臣,见了他那张阎王脸,都先惊惧了三分。而眼前的人,一副小厮打扮,其貌不扬,却能如此从容,在他面前把心浮气躁的韩枫治的死死的,却毫无破绽,这份智慧和勇气,当真教他吃惊。尤其是刚才她转身时眼底滑过的三分狡黠,更让他的心莫名一动。 “好一个常留余地处人,不知韩某有没有荣幸邀请你担任令弟的老师。” “老师?”慕云夕一下子没有消化过来。 “是的,我想请你教导令弟韩枫。”韩翼瞥了眼愤愤不平的韩枫,重复了一遍。 韩枫?就是这一直嚷嚷的小屁孩吗? “我不同意”韩枫一蹦三尺高,瞪着韩翼,一脸的不敢相信。“哥,你是不是疯了,让这只弱鸡来教我。”风雪衣倒是并不意外的样子,不过他现在很好奇,这慕云夕会不会答应。 “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韩翼浓眉紧皱,森森的眼眸一扫,韩枫的气势顿时消了几分,却还是愤怒的瞪着慕云夕。 弱鸡? 慕云夕秀眉一蹙,扫了一眼自己,的确,与活蹦乱跳、朝气蓬勃的韩枫比起来,自己确实弱了点,可这死孩子,怎么能叫她“弱鸡”这么难听的名字,真是欠管教。 “教课内容呢?” “你这算是同意了吗?”韩翼俊眸微眯,一语切中重要问题。 “弱鸡,你要是敢同意,小心我——”韩枫晃了晃拳头,龇牙咧嘴,要不是风雪衣用扇子拦着,估计早冲过来,将她扔出三尺外了。 “恩”慕云夕打断他,点头同意,一点都不把韩枫的威胁放在眼里。的确,如这韩少爷韩枫所说,只怕不久的京城商家,都不敢录用她了,到时候,她岂不是要饿死街头。 “教课内容随你定,我相信你能教好韩枫。”韩翼沉声说道。 “雪衣说,你叫慕云夕?” “是的,慕云夕,仰慕的慕,白云的云,夕阳的夕。”慕云夕像背书一样。 “哥,我反对。”韩枫还在做垂死挣扎。 “就这样定了。”韩翼俊脸一沉,掷地有声。韩枫撇着嘴,也不敢多言,晶亮的眸子,含着水汽,恨恨的瞪着笑眯眯的慕云夕。 “这是订金,你先回去安置你的娘子,明日到我府上来。”韩翼掏出两个银元宝,放在慕云夕白嫩的小手中。指尖相触的微凉和滑嫩感,让韩翼倏地缩回手去,只感觉衣袖中指尖竟然隐隐有些发烫。 “谢谢,我一定会努力的。”沉甸甸的银子,让她慕云夕笑弯了眉,一双眸子像月牙一般,晶亮晶亮的。很是感激的看着韩翼的贴心,知道她处境困难,先付定金,果然比风雪衣厚道多了。 韩翼一怔,就这样盯着眼前被笼罩在自己影子底下的人儿。看着她满足的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触动了一下,素来坚硬的心顿时溃败。 “小枫,过来,拜见慕夫子。”韩翼脸色沉郁。为心底的变化暗自懊恼不已。 “休想”韩枫扭头拒绝。 “目无尊长,禁足一个月。” “大哥——”韩枫又惊又惧,眼底的泪摇摇欲坠,好不可怜。见韩翼丝毫没有转变的余地,又扭头看向风雪衣。 “表弟,你是知道的,你大哥决定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风雪衣打开纸扇很是同情的笑道,脸上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韩枫”韩翼倏地转头,沉怒的语气令人胆寒。 韩枫不清不愿的走到慕云夕面前,一双泪眼红通通的,怨愤的看着慕云夕。快速的弯腰,起身,飞快的说道,“拜见慕夫子。” 第十七章 难缠的男人 慕云夕还未说话,韩枫已转身气呼呼的跑掉了,真是个别扭的小孩。夹答列晓 “让慕夫子见笑了。”韩翼也不急,韩枫心高气傲,搓搓他的锐气也好。 “韩将军不必客气,叫我云夕就可以了。”慕云夕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夫子夫子,她有几把刷子,可是心知肚明。 “好,那日后,韩枫就有劳你了。”韩翼也不客气,点头答应。“那,韩某先告辞。” 其实,他也并不指望慕云夕能教给韩枫什么东西。只希望,韩枫能沾染些慕云夕身上睿 智从容的气质,改改他骄横的性子,对韩枫而言,这比任何学识都重要。 看着韩翼挺拔的背影,想到自己差点嫁给了他,慕云夕百感交集,庆幸?还是遗憾? “怎么,舍不得了吗?”耳边突然响起戏谑的声音。慕云夕收回视线,怎么忘了还有只狐狸在呢? “风少爷说笑呢,时候不早了,小的也告辞了。” “恩,一起吧!” 风雪衣优雅的摇着纸扇,仿佛未见慕云夕眼底的疏离,径自走在慕云夕的身边。 “我很好奇,你为何答应韩将军?如果你觉得教小枫是件容易的事情,那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据我所知,没有哪个夫子能坐满一个月的。”风雪衣靠的很近,慵懒的眸子正好窥见慕云夕后颈柔软的细发和白皙的皮肤,心底便莫名的兴奋。2可当时视线触及那粉嫩无痕的耳垂,眼底又多了一分疑惑。 这种忽上忽下的心绪变化让他很不悦。确实,他有怀疑纤细的慕云夕是女人,可是慕云夕没有穿耳,在大夏国,女子周岁就会穿耳洞。难道真是男子吗,可有这么柔弱的男子? “多谢风少爷好意。小的需要工作养家糊口。”慕云夕淡淡的说道,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一边加快脚步,希望城门口还有回集镇的马车。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你为我做事,养家糊口也并不难?”风雪衣摆明了是不相信慕云夕的理由。 慕云夕突然停下脚步,侧身看着风雪衣,决定解开风雪衣的疑惑,不然只怕这男人会缠着自己不放。 “给韩将军做事,就仅仅是做事;可是给风少爷做事,还要会做人。小的生性愚钝,实在难以担任。仅此而已,还请风少爷不要多想了。天色已晚,小的真的要走了。再见。” 话一说完,慕云夕一阵小跑,再不回家,容若真的会杀了自己。 风雪衣怔在原地,看着跑得像兔子一般的慕云夕很快消失在视线里,脑子里反复回放慕云夕的话。良久,好看的唇边徐徐绽放一丝笑意来,眸光灼灼。 有趣有趣,他越来越觉得这个慕云夕是个有趣的人,看来,自己平静无波的生活,必定会因为这个慕云夕而有趣好一阵子了。 慕云夕在医馆关门之前冲了进去,买了金创药和消炎药,又一阵风的跑到城门,终于搭上最后一辆离城的马车,回到集镇的时候,天已经黑漆漆的了。 她放轻脚步,打算先悄悄的溜进去,结果一推开小院门,就见一个提着灯笼的人影急冲冲的向自己走来。 “是慕大哥回来了吗?” 是小婉的声音。很着急,应该等了很久了。 “小婉?你怎么在这里?”慕云夕一惊,难道容若出了事?下意识的再看房间里,也没有燃灯,悄无声息的。 小婉顺着慕云夕的视线往房间望去,一脸焦虑,“慕大哥,我依你的吩咐,下午来看望夫人。谁知道刚接近窗户,一件衣服就甩过来,把窗户遮的严严实实,接着,我还听到哐当一声,我就着急了,想要进去看看,哪知道夫人紧锁住门,不准我进去。我怕出了事,又不敢走,只能在这儿守着了。还好,你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慕云夕一听,赶紧走过去,果然,门推不开,这门并没有上锁,想必是容若拿东西挡住了。 “容若——”慕云夕轻轻喊了一声,里面没反应。 “小婉,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了,谢谢你了。”容若是个男人,小婉在,容若肯定不会开门,所以,她要先支走小婉。 “可是,慕大哥,你一个人行吗?”小婉担心的盯着慕云夕,虽然,慕云夕并不强壮,可是斯文有礼,最重要是重情义,第一眼看到慕云夕,她就心动了。 “没问题的,可能是我回来晚了,娘子不高兴。你不用担心。”慕云夕哪里知道小婉的心思,不在意的笑笑。 “可是你忙了一天,我担心你啊——”这夫人太不懂事了,慕大哥在外面操劳,她还在家里发脾气,小婉忍不住既羡慕又嫉妒。 “没事的,小婉,你先回去吧,有事儿我叫你,行了吧!”慕云夕温和的劝导,“对了,娘子可能饿了,这是十两银子,给你,你帮我做点热饭来,好不好?” 慕云夕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给小婉。她今天去药铺才知道,韩翼竟然给了她四十两的订金,一个银元宝是足足二十两。回来的路上,她就想要给李大婶母女十两银子,已谢谢他们帮助之恩。 “慕大哥,你跟我客气什么。”小婉撇着嘴,不高兴把钱塞回到慕云夕手里,转身就往外走,“饭我去弄,这钱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见小婉这么固执,慕云夕也不多说,关键之际是要看看容若怎么样了。 “容若”慕云夕又轻轻敲了敲门,“容若开门,我回来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可是我找到工作了,你开门好不好?” 房内依然没有反应。 就在慕云夕又开口时,门突然响了一声,似乎是里面什么东西挪开了。他赶紧推了推门,门果然开了,里面漆黑一片。 慕云夕举起灯笼,待看清房内的情景,不禁吓了一跳。 第十八章 突来的吻 房间内乱七八糟,一堆衣服散落在四处,仿佛遭了贼一般。夹答列晓 慕云夕赶紧点上灯,床上空空的,她着急的转了一圈儿,这才发现歪在门旁边的男人。 “容若——” 男人背抵着墙,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很弱,灯光下,都能看到透明皮肤下细微的血管。若不是以肘支撑,只怕整个人都躺在地上了。 慕云夕以手覆额,果然,比昨晚更加烫了。再往下,胸口和腿上隐隐有血迹。想必是跌下床,扯动了伤口。又怕小婉闯进来,一直以身体堵在门上,直到听到她的声音,才放松下来。刚才她在外面听到的响声,估计是男人身体晃动的声音。 楚容若此刻已经没有了意识,慕云夕掀开男人的衣服,解开绑带,胸口丑陋的疤痕立刻出现在眼前,才有愈合迹象的伤口处渗出密密的血珠子。慕云夕赶紧拿出金创药,先小心翼翼的将血擦干净,再将药粉洒在伤口上,药粉一沾上皮肤,男人浑身一颤,剑眉拧的更紧。 “啊嗯……”男人无意识的吐出痛苦的呻吟,身体下意识的向后缩,不肯配合慕云夕上药。虽然是半昏半醒,但毕竟是男人,慕云夕一只手上药,另一只手却无力固定他,药粉怎么也洒不到伤口处。她一动,他便挣扎。 楚容若感觉自己处于无垠的黑暗中,四周烈焰炎炎,脚底流淌着赤红的岩浆。烈焰裹着热浪一阵阵而来,浑身被烤的裂开,连心脏都仿佛置于滚烫的铁板上一般,他想逃,却浑身无力。夹答列晓脑子里滑过的都是女人的脸,有苦着脸的,有谄媚的,有欢喜的……该死的女人,你死到哪里去了?楚容若无声的狂叫,两只手握成铁拳,无意识的挥舞…… 见男人被高温烧的有些狂乱,慕云夕干脆跪坐在楚容若身边,将男人的上半身轻轻按在怀里,一手轻抚着男人的背,一手上药,“乖,不疼,不疼,呼呼就不疼了……” 一股清新的幽香袭来,所到之处,仿佛甘霖降落,火势立即降了下去,楚容若使劲的嗅着这股清凉,借以减轻周身的疼痛。 “还有一点点,很快就好了,再坚持一下,一下下,好了……”慕云夕轻吁了一口气,上药成功。手脚麻利的缠好绑带。看看直往她怀里钻的楚容若,那坚挺的鼻梁是不是触到胸前的柔软,慕云夕脸一红,赶紧推开男人,男人却像八爪鱼一般,死死的赖在她怀里。 幸好男人闭着眼,不然,慕云夕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乖,到床上去好不好?在地上会着凉的。”慕云夕在男人耳边轻言软语的安慰。两手仍旧不忘抚摸着男人的背。 男人顿了顿,抓着慕云夕的手有松动的痕迹。 “恩,真乖,我们到床上去。”慕云夕立刻站起来,一手穿过男人的腋下,搀扶着男人起来。 “来,用力,一点点就好。” 昏迷中的男人似乎能听懂慕云夕的话,出奇的配合,慕云夕使出吃奶的劲,终于把男人搬到了床上。 好了,成功,慕云夕捶了捶酸痛的腰,正要收拾一下,一转身,衣摆却被死死的抓住。慕云夕眨了眨眼睛,男人依旧闭着眼,并没有清醒。她又动了下,这次,被抓的更紧。男人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拽着她衣服的手上。 “乖嘛,我不走,我要给你煎药,你要喝药哦。喝了药才能快快好起来是不是。”慕云夕拿出小时候妈妈哄她吃药的话,一边试着掰开男人的手指,男人这次却不配合,依然抓的紧紧的。 虽然是冬天,伤口没有化脓,可是,仅仅上了金创药是不够的。 “哎——”慕云夕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办。 男人用力的扯了扯慕云夕的衣服,却扯不动,倏地一松手,直直的朝慕云夕的胸口抓来。 “啊——”慕云夕惊得轻呼出声,双手捂住胸口向后退了几步。 男人的手空了,似乎着了急,在空中慌乱的抓着。慕云夕悄悄从侧面走近,男人的脸痛苦的扭在一起,身子不安的扭动,狂躁不安。 这样下去,伤口又要撕裂。慕云夕只得认命的走过去,将自己送到男人的手中,看男人到底要干什么。男人抓住了她,这才停下躁动,把慕云夕拉向身边,但直到把慕云夕拉到床头了,依然向内拉着。 慕云夕这才明白男人的意思。 凝眉想了想,只得脱了鞋爬上床内边,侧对着男人躺下。男人一闻到慕云夕的气息,立刻凑了上去,将头深埋入女人的怀中,大腿霸道的横在女人的腿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昏睡过去。 白天霸道野蛮,此刻却安静脆弱。看着依赖者自己的容若,慕云夕的心底趟过一股莫名的暖流。 轻轻拨开男人额头已汗湿的黑发,怔怔的看着男人绝美的容颜,病中的男人没了白日的阴沉,纯真的像天使。慕云夕不禁再一次惊叹造物主的偏袒,将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了他。 忙碌了一天的慕云夕一挨到床也有些睡意,正昏昏欲睡时,院门突然吱呀一声。慕云夕一惊,却发现男人不知何时睁开眼,深沉如水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慕云夕这一惊非同小可,整个人就要跳起来。却看到男人痛苦的皱眉,怕触到男人的伤口,也不敢乱动。 两人这样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慕云夕这才想到要小婉送晚饭过来的事。不能让小婉看到现在这模样。 慕云夕皱眉,警告的看着男人,慢慢的爬起来,突然,男人猛地起身,一口攫住慕云夕的唇—— 第十九章 小三是女人 慕云夕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住,只觉得一阵湿滑扫过双唇,双臂下意识的推开楚容若。夹答列晓整个人急急的往后退。哪知道,男人长臂一扣,将慕云夕整个儿掠在怀中,翻身,低头,不容她拒绝的覆上她红艳艳的唇。 “呜呜……”脑子里仿佛响起一声惊雷,烟尘弥漫,乱哄哄的。慕云夕只觉得肺部缺氧,难以呼吸,在男人怀里手脚并用的挣扎。 “嗯哼”楚容若一声闷哼,痛的墨眉打成结。停下横行的肆虐,却依然咬着慕云夕的唇,双臂霸道的收紧,黑曜石般的锐眸不满的盯着身下的女人。白皙的双颊浮上两朵红云,黑白分明的眼底既娇羞又惊慌,窝在她怀里的小身子不住的打颤,宛若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楚容若的怒气倏地消灭,薄唇不禁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慕云夕青涩的反应取悦了他。让他忘了有伤在身,下腹处腾的冒出一股邪火来。 这这这是她吗?在男人那双好看的带笑的瞳眸里,慕云夕看到一张娇羞的脸,醉眼迷离,双颊嫣红。似乎,似乎很享受刚才的吻,天,她的初吻,让她昏死过去吧。 趁着慕云夕失神的瞬间,楚容若灵舌一探,钻入少女的唇齿间,犹若狂风暴雨般席卷了少女所有的芬芳和刚恢复的理智。 惩罚式的吻,来势凶猛,不容女人半点抵抗,恨不能将女人揉入骨血一般。慕云夕只挣扎了片刻,便缴械投降,任男人为所欲为。见怀里的女人渐渐软化,男人的吻变得温柔,如杨柳袭上心尖儿,慕云夕忍不住浑身一颤,每个细胞都在渴望,双手不自觉的揽上男人的脖颈…… “啊?”一声尖叫,打断了忘我的两人。2小婉不敢相信的看着床上重叠在一起的俩人,一句话也说不完整,眼珠子却哗哗的落下来。 慕云夕蓦地瞪大眼睛,对上楚容若近在咫尺的脸,倏地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立即伸手想要推开男人,一抬头,即对上男人阴寒森森的眸,有些心虚,又顾忌到男人的伤,只得隔在两人胸前,暗示男人让开。 楚容若抬眸,很不悦的看了眼门口的女人,翻身离开。这一眼,让一颗少女的心更受打击。想不到慕大哥的妻子长的如此绝美。 身上的束缚一解,慕云夕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果然是小婉。这才惨了,清白尽毁。 “那个……小婉,你别误会……”慕云夕的整张脸像烧起来似地,连耳根子都红红的,正要解释,却看到小婉泪流满面、伤心欲绝的模样。一时间也急住了,“小婉,你别哭啊,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慕大哥……”小婉泪眼朦胧,欲说还休。末了,想起什么似的,赌气似的将手中的饭菜递过去。 “小婉——”慕云夕赶紧上前接了过来,觉得怪怪的,难道是古人太纯情了,还是他们刚才的行为太生猛吓着她了。按说她和容若假扮夫妻,即便亲热也是正常的,可是看小婉的反应,好像自己是罪大恶极的负心汉。慕云夕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讪讪的说道,“那个辛苦你了,小婉。” “慕大哥,你不必跟我客气,这是我自愿的。”小婉怨念的瞅了慕云夕一眼,一跺脚,转身就走了。 莫名其妙啊!慕云夕低头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舍不得了?”凉凉的话从身后响起。“要不要追上去啊。” 慕云夕关上门,转身,男人已经坐起来了,靠在床背上,一双好看的眼戏谑的看着她,眼底却生生有了怒气。 又生哪门子气了。想到自己的初吻就这样没了,慕云夕没声好气的把饭菜递过去,“吃饭,少废话。” 楚容若不接,抿着唇,定定的看着她。一头乌发高高的束起,眸光潋滟,肤色白皙透明,红唇鲜醇欲滴。灵秀之外,更添了几分妩媚。虽少了男人的阳刚,但眉宇间的那份温润使她更添了几分儒雅。黑眸倏地一沉,难怪,有女人会看上她。 “休想我喂你。”慕云夕被楚容若看的脸色发烫,不自在的扭过脸去。 男人依然没有反应,美眸里的怨气是更深了。 “你不吃我自己吃了。”她都没找他算账哩。慕云夕端起饭碗胡乱吃了两口粥,在男人已经转为怨愤的目光下,再也食不下咽了。 “你到底打算怎样?吃还是不吃?” “想不到你其貌不扬,倒是很能勾人。”楚容若冷笑。对于有人窥伺她,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很不爽。 “勾人,勾谁——”慕云夕正要发火,突然想起小婉的反应,不会—— “想起来了?”楚容若绝美的脸上阴测测的。自己对这女人的独占欲让他心底更为不爽。 “不会吧,我是女的啊。”慕云夕哭笑不得。 “难道是个男人,你就要娶她?”楚容若横着眼睨她,仿佛她若是吐出个“好”字来,立马就杀了她。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慕云夕没好气的白了男人一眼,无聊。 “我饿了,要吃饭。”楚容若突然大悦,一双美眸笑的仿若弯月,懒懒的斜靠着,一副等着慕云夕来喂他吃饭的样子。 “容——若——”慕云夕气的大叫。 …… 这个男人绝对是来克她的,经过一晚上的折腾,慕云夕深深的感叹。昨晚吃了饭,她又熬了药,伺候那大爷喝了,又烧了热水,给男人擦了汗,闹腾了大半夜,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竟然把男人的胳膊当枕头使了,不过好歹没有招来男人一番嗤笑,却用好看的瞳眸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她,吓得她浑身炸毛,差点从床下跌下来了…… 第二十章 爱的是男人 第二日一早,慕云夕打算搬家,一是昨晚男人的话提醒了她,她不能耽误了小婉的终生,又不能明说;二来,她现在的薪水还不错,搬到京城,上班方便,而且京城医疗条件好,也利于男人养病。2本以为男人会很乐意,谁知-- “这里挺好的,不去。”楚容若断然拒绝,张嘴吃下慕云夕递到嘴边的豆腐脑,好不惬意。 “为什么?”慕云夕秀眉打结,对男人乖张的性子很是无奈。昨夜一副抓住老婆通奸的狰狞模样,今天倒像是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难不成你想娶小婉?”终上所述,慕云夕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噗--”楚容若含在嘴里的一口豆腐脑全吐回汤勺里,本来颜若桃花的脸倏地覆上一层寒冰。 “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做我的女人!” “哦,明白了。”慕云夕一副很是了然的样子,又舀了一勺豆腐脑递到男人嘴边,娇嗔道:“你又不是禽兽,怎么可能娶阿猫阿狗嘛。” “咳咳咳……慕--云--夕--”这次,一口豆腐脑呛到喉咙里,楚容若咳得俊脸通红,一双美眸喷着火瞪着慕云夕,这该死的女人,谋杀亲夫么! “难道你连禽兽都娶?”慕云夕忍住笑,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夹答列晓却看到男人一双暴怒的眸子滑过一丝诡异,心里大叫不好。 “女人,这是你自己招惹的。”楚容若笑得魅惑,一把攫住那双红艳艳的可恶的小嘴巴,堵住源头,看这个女人还能说什么?况且,这味道真的不赖…… 皇宫。 “韩将军,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皇上身边伺候的李德全公公领着韩翼来到太和殿门口,挥退殿前侍卫。 冬末的阳光稀薄,洒在殿前的朱红柱上,有那么几分暖暖的气息。 韩翼站在殿门外,并未推门而入,反而浓眉微皱,轮廓分明的脸冷峻坚毅。 “吱呀”一声,大门缓缓的打开。一张倾城倾国的脸出现在韩翼面前。弯弯的眉毛好似两弯柳叶,略微狭长的美眸,水润润的,高挺的鼻,菱形的唇,白皙的皮肤如凝脂,仿若画中走出的人儿,让人惊艳。 “翼哥哥就这么不想看到昔若吗?”楚昔若一双水眸含冤带怯的看着韩翼,委屈的问道。 “微臣参见皇上。”韩翼沉眸,利落的跪下,朗声说道。 “起吧,你明知我不是皇上。”楚昔若苦笑,脸色更加苍白。转身走向大殿正中的龙椅。韩翼这才起身,跟了上去。 “可有容若的下落?”楚昔若轻轻的靠在龙椅一侧,仿佛风一起,便会被吹走似地。 “回禀--”韩翼一顿,随即说道:“微臣昨日全城搜索,并无皇上的下落。”他昨日清晨进宫,才知道皇上坠马失踪,护送令狐郡主的御林军一个未回,去向不明。 楚昔若是皇上的孪生哥哥,由令狐太后秘密接回宫中,顶替皇上,稳定朝局。 “咳咳咳……翼哥哥,你还是喊我昔若吧。”楚昔若秀眉紧蹙,捂着胸口,咳嗽起来。苍白的双颊浮起两片异样的红晕。 他生下来就身体羸弱,三岁时,一场重病,险些丧命。后来听从天机老人之言,脱离皇室,寄身天山派,与韩翼师出同门。前年才回京城,寄居在皇室寺庙--普宁寺。当年,皇帝对外宣称他已离世,追封为昔王爷。普天之下,除了太后、当今皇上,就只有韩翼知道他的身份。 锐眸闪过一丝关切,在楚昔若抬眼时隐入眸底。 “微臣不敢” “我们之间非要这样吗?”水眸覆上一层氤氲,楚昔若无神的喃喃低语。 “微臣不敢失了君臣之礼。”韩翼硬声说道,俊脸不见一丝变化。 他还是错了,不该在翼哥哥下山之际表明心迹,让翼哥哥彻底的离开他。虽然,他一路追到京城,翼哥哥仍旧当他是毒蛇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如果一切可以回到从前,他宁愿一辈子也不对韩翼说出心底的秘密。他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韩翼当时的表情,错愕、愤怒、厌恶,是的,是厌恶,哪个男人会愿意被男人喜欢呢。 “若是容若再不出现,只怕我也撑不了多久。”楚昔若长叹一声,这样也好,结束他这可耻的一生。 他命格与皇宫相冲,不能久住皇宫。才三日,他已觉得心力憔悴。 容若坠马受伤,他正好以养伤为名住进太和殿,已经三日未上朝,只在御书房召见朝中重臣。但这不是长久之计,皇上长期不上朝,政务无人处理,摄政王和左丞相那两只老狐狸一定会看出端倪。 “微臣一定尽快找到皇上。” “恩,你去吧。”楚昔若疲倦的闭上眼睛,“我召你来,只是想说,容若坠马,定然会受伤,说不定可以从医馆药铺着手调查。” “是,微臣告退。”韩翼起身,黑眸扫了一眼龙椅上脆弱的楚昔若,转身离去。 韩翼离去的背影笼罩在薄薄的阳光下,那一层温暖像磁石般吸引着他去靠近,可是,他不能去,纤细的手紧握住胸口,像是抵制那魔鬼般的召唤,可是,有用吗…… 第二十一章 智力测试 “真是个坏胚子,臭流氓……”慕云夕捂着嘴,皱着眉,把容若骂了几十上百遍。2趁着韩枫那小子没来,慕云夕赶紧偷偷拿出小镜子照了一下。 双唇水润润的,红艳欲滴,正中却引人遐想的破了小一块皮儿。 可耻,无赖,渣男。 慕云夕恨恨的收起小镜子,恨不得就地打几个滚。那男人明知道她今天要到将军府上班,还邪恶的咬破她的唇,一想到今早上被男人吻得七荤八素的,男人还用那种意犹未尽的眼神睨着她的神态,慕云夕的脸倏地就烫了,火辣辣。 “小少爷,慕老师已经等您多时了。”门外传来将军府贺管家的声音,慕云夕赶紧正襟危坐。 “等等怎么啦,他爱等不等?”韩枫故意大声说道,就想让房内的人知难而退。 昨晚他一回来就去韩老太君那里死缠烂打,要老太君为他做主,谁知道,一向疼她的老太君这次态度坚决,还教训他,说大哥看上的人绝对不差,要他好好学。今早又特地让身边的丫鬟暖香去伺候他早起,就怕他半途撂挑子跑了。 慕云夕一起身,就看到韩枫气呼呼的迈进来,一双虎眸傲慢的斜睨着他,随意挑了慕云夕对面的位置坐下来,腿翘到桌子上,一副嚣张公子的样子。 “慕老师,请多担待,多担待。”贺官家看到小主子这副模样,老脸挂不住了,尴尬的拱手说道。2 “贺管家,您去忙。他若不需要人担待的话,也不用请我这个夫子了。”慕云夕笑眯眯的说道。完全不把韩枫的挑衅放在眼底。 “慕云夕,你说什么?有胆儿你再说一遍。”韩枫跳起来,银牙咬碎,一声暴怒道。 “小少爷,使不得。慕夫子,这……”贺管家一面安抚韩枫,一边歉意的看着慕云夕。左右为难,这慕夫子可是将军请的贵客,将军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特别交代他。此刻,生怕慕云夕像前几任夫子一样拂袖而去。 “贺管家,淡定淡定……”慕云夕面不改色,“您去忙,忙去吧。” 贺管家纵然不放心,尤其看到两人力量的对比悬殊时,生怕这韩枫脾气上来了,把这夫子给狠揍一顿。可看到慕云夕处之坦然,不见半分惧色,也只得叹着气退下去,出门前,还把门给关上。 门一关,书房内就只剩下二人,慕云夕拉开椅子,随意往椅子上一歪,两条细腿搁到对面的案几上,两手枕在脑后,戏谑的瞅着火气很大的韩枫。 “自我介绍就不必了吧,开始吧。” 韩枫一愣,两条浓浓的蚕眉紧紧的攒到一起,居高临大的瞪着慕云夕,想要扒了慕云夕那层脸皮,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良久,那双晶亮晶亮的瞳眸渐渐生出几分不屑来。 “又是一个混饭吃的,趁你省省那份心,我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我一定会让大哥辞了你。” “你确定你比你大哥还难糊弄?”慕云夕嗤笑一声,“今天先不上课,先做测试。” “你——”韩枫被哽的干瞪眼,这人又在挖坑给他跳。说是,那就是说大哥好糊弄,若说不是,那他就是自扇耳光。 “什么都不会?”韩枫狠狠翻了她一记白眼。 “什么都不会!”慕云夕秀眉一蹙,诧异的盯着他。 韩枫顿时觉得赫然,慕云夕那仿佛打探怪物的眼神,让他很不自在。 “小爷我什么都会,还要你做什么?”韩枫脖子一梗,故作硬气的囔道。 慕云夕走下来,摸了摸韩枫的头,被韩枫一闪,顺势拍了拍韩枫的肩膀,很惋惜的说道:“看着挺聪明的啊,原来是痴呆傻。可怜。” “慕云夕,你说谁是痴呆傻。” 慕云夕手疾眼快的按住韩枫的肩,“不急不急,有我慕老师在,你很快就能摆脱痴呆傻行列滴。相信我,你大哥的钱不会百出。” “慕云夕——”韩枫的眼都急红了。瞪着慕云夕的眼恨不得在慕云夕身上戳出两个血窟窿来。 “小枫不要急。”一袭白衣的风雪衣慢悠悠的推门而入。一双桃花眼笑盈盈的看着慕云夕,“慕夫子,我想韩将军聘你回来,不是让你侮辱他最亲爱的弟弟是痴呆傻的吧。” “表哥”韩枫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老太君不放心,让我来看看。”风雪衣轻描淡写,捡了靠近韩枫右边的位置坐下。偏着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慕云夕。其实,昨晚被慕云夕那双清澈的瞳眸搅得心思难安,因此,一大早就来拜见老太君,捡了个理由过来。 “小枫说他什么都不会,我看他这么大了,这么想也很合理嘛,常理推断,呵呵,常理推断。”慕云夕也没料到风大少爷会突然出现,耸耸肩,很无辜的说道。 “小枫这么聪慧,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有慕夫子这样的常理推断。”风雪衣笑的无害,说话却咄咄逼人。 真是阴魂不散,慕云夕偷偷翻个白眼儿,抬眼,已回复一本正经的模样,“这可说不定,傻不傻,先做个智力测试吧。” 慕云夕边说边掏出一张纸来,摊开放在韩枫面前。上面画了各种各样的平面、立体图形,这是她高一时很流行的智力测试,她来之前,凭着一些记忆绘制出来。 “智力测试,这是什么东西?”风雪衣和韩枫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第二十二章 一瞬间的心动 “智力测试,顾名思义,就是测试智力啊。夹答列晓”慕云夕斜睨着眼,一副你俩大惊小怪的神情,眼底却是小小的得意。她断定韩枫这小子不好教,若是一开始就教什么之乎者也之类的,一来不是她强项,二来这小子看样子也没啥兴趣。她冥思苦想之后,决定从智力测试开始。 “这玩意儿能测智力?”韩枫摆明了不信。 “我十分怀疑。”风雪衣从最初的惊诧回过神来,缓缓摇着纸扇,不紧不慢的说道。虽然只是一瞬间,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慕云夕眼底滑过的那一丝算计,很快从惊诧中稳住心神,悠闲的躺回座椅,静待下文。 就知道没这么好糊弄。若是只有韩枫,说不定那小子就从了,没想到风雪衣会来凑热闹。慕云夕清了清喉咙,也不敢像先前那般随意自在。 “这图形分为立体图形和平面图形。变幻莫测,考的就是你的想象能力和应变能力。这就像是方法和实际操作,你学会了方法,再实际操作就容易多了。”慕云夕煞有介事,尽量用韩枫能听得懂的语言。 “是吗?立体图形是什么东西,平面图形是什么东西?”韩枫抓耳挠腮,颠过来倒过去的看,末了,疑惑的望着风雪衣。 风雪衣细眉微蹙,这些东西,他也是第一次听说。夹答列晓他抬眼,慕云夕也看着他,清澈的眸子亮晶晶的,既骄傲又神气。 “小枫,给你上课的是慕夫子,你问我做什么。我只是来旁观的,可不敢影响你上课。”风雪衣的心情不知为何大好,眉目舒展,调整了坐姿,侧对着慕云夕,说话仍旧是不紧不慢。 果然是老狐狸。 韩枫也侧过身来,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慕云夕。虽然依然臭着脸,不过一双渴望的眼睛却透漏了心底的好奇。 “这几何图形,就是一个变换的空间,你根据题目要求,想象它变换的样子,并作出选择。这种测试,能够测试你脑子有多大,就是常说的心底有乾坤。平面图形的变化,测试你的反应度……” 慕云夕耐着性子解释了半天,韩枫听得一知半解,却兴致勃勃。连风雪衣那双百年不变的桃花眼也沉下来,并凝眉深思起来。 “好了,开始做测试,一炷香的功夫。对的越多,说明你越聪明,错的越多,说明你有可能是痴呆傻哦。”慕云夕点燃一支香,故意说的很玄乎,韩枫半信半疑,倒不敢下笔了。生怕自己真是变成慕云夕口中的痴呆傻。 “小枫放心,就算你一个都不对,表哥保证,你也绝不是痴呆傻。”风雪衣笑盈盈的来拆台。 慕云夕忍不住磨牙,这个风雪衣,专门跟她作对的么。 “请闲杂人等不要打扰考生答题。” 慕云夕开始赶人。 “或者,风大少爷也想测试一下。”慕云夕笑的奸诈。 风雪衣不在意的挑挑眉,起身,“这到不必,风某自认为不算聪明绝顶,但也绝非是痴呆傻。” 走到门口,顿了顿,转过身来,凤眼有意无意落在慕云夕的唇上,笑的轻佻暧昧,“对了,我们家小枫还是孩子,慕夫子和你家娘子虽然恩爱,可也要悠着点儿。” 慕云夕大窘,连忙捂住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儿惊慌失措,风雪衣本是要嘲笑一番,此刻,心底却仿佛滑过些什么,心思晃动,一双原本风流旖旎的桃花眼,沉如古井幽潭,深深的看了慕云夕一眼,开门离去。 真是阴魂不散。慕云夕撅着嘴,瞪着木门,又羞又怒,末了,突然龇着牙,对着门无声的做撕咬状,这才恨恨的背过身去。而门外,在关门的一瞬间,风雪衣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关门的手竟然下意识的迟缓。 一炷香的时间,韩枫做了一大半,确实是个聪明孩子,基本上都对了,慕云夕心底赞叹,一抬头却看到韩枫来不及收回的炯炯的眼神,恢复到往常什么都不在乎的臭屁模样。 表扬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被慕云夕生生抵了回去。 “资质还算上乘,有待提高。”慕云夕装模作样的沉声道。果然,韩枫眼底难掩失望。慕云夕心底好笑,又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潜力很大,关键题目都做对了。” “要是给我时间,我一定全都做对。”虎眸瞬间窜起两串得意的小火苗,韩枫高傲的回道。 回去的路上,贺管家十分殷勤,对于没被小少爷直接扔出窗外的慕云夕万分敬佩。尤其在听到慕云夕说韩枫孺子可教时,更是差点泪溅当场,心底直叹大少爷识人有术,小少爷觅得名师。慕云夕心底暗笑,好不爽快! 韩翼下了马,正看到慕云夕出了韩家大门,一蹦一跳的朝他走来,笑得灿烂无忧,一缕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本来平凡无奇的人,突然虚幻起来,仿佛仙子落凡尘,一时间,心底的阴霾竟然有些散了。 第二十三章 与我永结心 “云夕”仿佛着了魔般,韩翼鬼使神差的轻轻喊出了声。夹答列晓 心里正爽的慕云夕突然眉尖儿一蹙,下意识的就停下了欢快的脚步,收敛起一脸的小得意,刚才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可这地方,人生地不熟——慕云夕左右张望,人来人往,并没有人为她驻足。想到了什么似的,她豁的转身,只看到一人一马踏进将军府。 难道是幻听? 慕云夕偏着脑袋磨牙,长时间不吃肉,营养不良啊。慕云夕的老爸是五星级饭店的厨师,打慕云夕出生起就变着法的做好吃的,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猪油蒙了心,一直到高三,慕云夕都是一个没开窍的萌妹子。想着老爸抄着一把大锅铲,在厨房里挥汗如雨的样子,慕云夕的眼底有点湿。不过也是瞬间的事。下一刻,慕云夕直奔菜市场,什么肉多买什么。慕云夕的名言,吃不好,对不起老爸的长期培养啊。 等慕云夕急冲冲的往家里奔的时候,左手一条鱼,右手一只鸡,背上还背了一个竹篓子。一篓子的黄的、绿的、红的、黑的,叫慕云夕好不踏实。 “这位娘子,你好歹表个态,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慕云夕轻轻推开院子门,就听到房间里似乎有人在说话。2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一想到男人被打扰后可能有的表情,慕云夕赶紧往里走。 “我跟你说哦,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虽然生的那是没话说,可人总是会老的,到时候,你和你家相公靠谁去?不是我说,你这样的身子,生孩子难啊,何不趁早打算打算。那小婉是没话说的,模样正,勤快,关键是能生能养……”张婶苦口婆心的劝导,怎奈任她怎么说,床上的人一声不吭,美眸低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这娘子长的的确是养眼,像仙女儿似地。搁哪个男人手里都是个宝,可是一想到自己是这十里八村最得力的媒婆,不能栽在这外来人手里。这样一想,准备再加再励,再使一把劲。 “你以后生了,那也是正房长子——”张婶一开口,床上的人突然偏过脸来,张婶以为有戏,一抬眼,就被那美眸眼底的森森寒意吓住。顿时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身后,啪啪啪……东西落地的声音。 张婶一回头,就看见慕云夕呆呆的站在门中央,地上鸡啊鱼啊落了一地。 “慕少爷,我——”张婶立刻掉头,打算从慕云夕这里下手,那个男人不好色。 “停——”慕云夕伸手打住张婶的唠叨。直奔床榻,上半身扑倒在男人身上。 “娘子啊,我对不起你。我跟你发誓,我心似明月,此生有你就足矣,我知道你生气,你生气就打我好了……”慕云夕揪住被子,使劲哀嚎。哭声震天,“不过不能打脸,我明天还要去干活养你,你看我今天买了好多好菜,都是做给你吃的,给你补身子的……” 慕云夕一边嚎,脑子里飞快的运转,分析利弊。一脚踏进门,她就听到这女人说的话,再一看男人阴狠无比的眼神,生怕男人当场发作。这里人热情,自己也不能直接赶人,因此,干脆来招狠得,以绝后患。 楚容若气得冷笑,一双绝美的眼睛,怒气蒸腾。都是这该死的女人,害的自己被这媒婆子聒噪了一下午。他正在想以何种方式杀了这贼婆子,就听到这女人蹑手蹑脚进屋的脚步声。都是这女人惹的祸。 “只要我一个?”楚容若一把抓住慕云夕的手臂,暗暗使力。慕云夕痛的飙泪,连忙抬起脸,使劲的点头,“嗯嗯嗯,自己娘子一个。” 相处时间不长,可是慕云夕着实领教了这男人的独占欲,就是假扮的夫妻,也不容他人窥伺。 “永不变心?”楚容若笑的阴测测的,慕云夕顿觉一股寒风袭上后颈,嗖嗖的凉。忙不迭的举起右手,赌咒发誓,“娘子,我发誓,我心如如月,与你永结心。” “我心似明月,与你永结心!”楚容若一怔,无意识的低声喃喃。说完,眸子突然锐利如剑,擒住慕云夕的手腕,“你给我好好记住这句话!” “记住了,痛,痛死了,娘子,好痛……”慕云夕讨饶,可怜兮兮的瞅着男人,豆大的泪珠子落在被面上,啪啪作响。 楚容若这才熄了火,放下慕云夕的手,向后仰躺着,斜睨着她,一副你做的好事你自己收拾。 慕云夕抬眼,那婆子已经惊的目瞪口呆。大夏国男尊女卑,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软弱的男人。果然是红颜祸水,家门不幸。 “这位好心的婶子,我养一个娘子都养不起,真的,这事儿,就罢了,千万别再提了……”慕云夕眼泪糊了一脸,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她本想是做做样子的,谁知这男人下手真狠,胳膊估计都青了。 “老身明白,老身明白……”张婶忙不迭的离开,一脚他出门,几乎是逃的,飞奔而去…… 第二十四章 擦枪走火 这慕少爷的娘子太可怕了,这李婶想把小婉嫁给慕少爷,那是痴心妄想,就是嫁了,这一辈子也得被大房欺压的生不如死。2 院门剧烈的前后摇晃,然后“砰”的一声被狠狠的合上。 “嗳,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我胳膊都青了。”慕云夕吸了吸鼻子,哀怨的瞪着面无表情的男人。作死,面无表情都这么美。 “过来”楚容若也定定的凝视着她,突然细眉一蹙,没好气的说道。 “干嘛?”慕云夕撇着嘴,不满的凑过头去。 “丑死了。”楚容若突然恶狠狠将她抓到怀里,拿起身边的布使劲擦慕云夕脏兮兮的小脸。慕云夕从菜市场风尘仆仆的往回赶,本来就是一脸的灰尘,加上刚才那一哭,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整个一小花猫。 “疼,轻点儿,疼……”粗糙的布料磨得慕云夕的小脸生疼,像活剐了一层皮。慕云夕扭动着小身子,小脑袋左右扭动。温软香甜的声音撩拨的男人浑身一震,下手更重。 “别动”楚容若寒眸一瞪,加重手劲禁锢住女人乱扭的身子,仔细在慕云夕鼻子下擦了两把,眼底的寒气这才散了,一双绝美的凤眼在慕云夕巴掌大的脸上流转,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成果。夹答列晓 “真粗鲁”慕云夕不干了,她是典型的心理强大,身体脆弱的人。什么面子、里子,自尊、骄傲在她这里都是个屁。可若是身体受点儿疼,那不嚎两声,决不罢休。记得上小学的时候,老爹新买的文具被小朋友抢了,一声没吭,结果出校门时,不小心跌了一跤,哭的那是惊天动力,把校门上不知那年那月落得几坨鸟屎都震下来了,他老爹慌了,扒了裤子一看,膝盖就是红了点,一点皮没蹭着。 不过这时候嚎的再响也没人哄着,但多年的脾气一时也改不了,慕云夕刚嚎出个单音节就在楚容若比冰还冷的眸子底下偃旗息火,哭的水润润的眼珠子一横,在男人怀里折腾。 “放开”娇脆脆的怒斥,没有威胁力,倒像是撒娇。 两人本来就靠的近,慕云夕上半个身子都压在男人的腿上,软绵绵的身子在男人的身上扑腾了几下,男人揽在慕云夕腰上的手臂收紧再收紧,另一只手按着慕云夕裹了胸带的平平的小胸脯在胸前蹭啊蹭啊,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女人掐进血肉里。 “呜呜……我喘不过气了……放开,恩,放开……”慕云夕的小手左钻右钻,硬是挤进两人胸前,扒拉出一点空间,大口的喘气。小鼻子在刚才的磨蹭中红红的。 “你想憋死我啊!”慕云夕委屈的抬头,就发现男人脸色不对,白皙的脸颊有点淡淡的红,一向凌厉冷漠的眸子热气腾腾的,再往下,胸口咚咚咚的跳的比起起搏器还有力。慕云夕也不是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女。这上下一联想,小脸倏地往后看,一双大眼睛立刻就直了,泛出绿油油的光,贪婪的盯着那一层薄薄的小布料。 “你你你你……”慕云夕舌头打结,脸色绯红,两眼放光,娇羞与兴奋齐飞。 “不准动”刚一开口,就见男人眸中精光一闪,眼中是*裸的威胁。 “我不——”慕云夕脖子一梗,身子就往后转去。看似逃脱,其实,她是想近距离看清楚。 “教你乱动。”男人恼羞成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正打在慕云夕翘起的小屁股上。慕云夕浑身一激灵,身子没稳住,整个人向男人腿间扑过去,热烘烘的气息直奔鼻子窜,慕云夕脑子里轰得打了个炸雷,各种巨响,脑子不能用了。 “这时候知道害怕了。”男人冷笑,干脆抬手将女人翻过去,让慕云夕伏在腿上,一手扣住小屁股,一手按住脖子,逼得慕云夕动弹不得,老老实实的趴在那里,再也不敢乱反抗。 “想不想看一看?”楚容若的声音黯哑,充满了诱惑,微热的气息轻轻拂过敏感的耳根。搅得慕云夕身子软软的,意识浮在云霄上,晕晕乎乎的。不知怎么就蹦出个字“想” “啪——”屁股上突然一声剧痛。 “小荡妇,既然这么饥渴,爷就办了你。”慕云夕脸色铁青,他是自在惯了的,从不委屈自己。既然送上门来了,自己若不享用就对不起自己了。只不过,从来都是乖乖脱好衣服等着他压,还从来没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窥伺他。 “啊”慕云夕一声惨叫,顿时如搁在案板上的活鱼,登时就爆发了,双腿乱蹬,拒不从。“饶了我,我不敢了,再也不看了……”哭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泪眼朦胧跟男人求饶。 楚容若的伤还没好,慕云夕像泥鳅似的在他腿上滚来滚去,时不时碰到伤口,疼的他直抽气,再看看她哭的那个凄惨,仿佛被强暴的小绵羊,顿时也泄了气。 “做饭去,想饿死。”男人嫌恶的松了手,恶声恶气,整个人向后退去,眼底的冰刀子可以扎死人。 慕云夕忙不迭的缩到远远的,小身板抖抖索索的爬下床去,落了地,向兔子一样,嗖的奔了三丈远。 第二十五章 月色撩人 楚容若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弹了弹刚才慕云夕趴着的地方,抬眼见慕云夕眼底挂着泪,巴在门框上惊疑未定,宛若一只受惊的小兔子。2 “怎么,还想继续?”薄唇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楚容若的嗓音魅惑之至,在慕云夕耳里,堪比魔音穿耳。小身板像触了电似的一下就弹了起来,唰的一声,人已经奔出大堂之外了。 “就是你愿意,爷还不愿意将就!”楚容若冷哼一声,自说自话。话毕,细眉慢慢收拢,轻佻凝笑的美眸沉下来,再抬头,整张脸布满了一层骇人的阴鹫。 阴险、狡诈,不要脸,臭流氓。 慕云夕一边炒菜,一边气鼓鼓的小声怒骂。双颊不知是被锅里的热气蒸的,还是被男人气的,红扑扑的,热滚滚的,像熟透的红苹果。 大木铲在锅中麻利的一翻一卷,起锅,香气扑鼻,慕云夕伸出鼻子使劲的嗅了嗅,醉人的香直往肺里扑,往血管里钻,整个人这才舒爽通透。 慕云夕用堂屋废弃的木板拼凑成一个简易的床上饭桌,架在楚容若腿边上,三菜一汤端上来,荤素搭配,绿蔬菜,白豆腐,酥肉嫩鱼,爽心悦目。 慕云夕绷着脸,一声不吭,盛了一碗饭“砰——”的甩在男人面前。拿起自己的碗兀自吃起来,下决心不理他。夹答列晓 “怎么,刚才没把你办了,还跟爷摆起脸色了。”楚容若拿起筷子,挑了挑盘里的菜,轻佻的笑道。 慕云夕一口饭卡在喉咙里,差点梗死,好不容易咽下去,小脸红的发紫,缺氧。待气顺了,一双黑葡萄似地眼珠子狠狠的瞪着楚容若,“去死” “恼羞成怒”楚容若嗤笑一声,将菜送进嘴里。菜一入口,细眉一挑,眼底顿时开出了花来。 “不错,这道菜是什么名儿?”入口即化,酥而不烂,鱼味醇厚而不腥。 慕云夕淡淡的瞥了一眼这一盘经过她爹改造过的西湖醋鱼,“油炸干尸” 楚容若一口鱼肉抵在喉咙口了,百转千回,无惊无险的吞进去了。抬眼,慕云夕扒拉着饭,眼底却是掩饰不主动的坏笑,像偷了腥的猫儿,暗自得意呢。 楚容若不动声色,筷子轻轻敲了敲慕云夕刚要送进嘴里的菜,笑意盈盈,“哦,那这一道菜,红的白的黄的,是否就是清炖人脑?” 慕云夕胃里一阵翻腾,使劲吞了几口口水,这才止住那股呕吐的*。再看看汤勺里的芙蓉豆腐,本来香气宜人,这时候几次挪到嘴边,都痛苦的挪开。 实在不行。 慕云夕颓败的将汤勺扔进碗里,不满的瞪着楚容若。这道芙蓉豆腐,以鸡汤起底,豆腐过开水,下汤,再以香菇黄花菜加味,可谓色香味俱全。可是被男人这么一说,慕云夕霎时想起那晚的杀戮,那溅起的白色的人脑落在冒着热气的鲜血中,仿佛就是这一盅芙蓉豆腐。 不行了不行了。 慕云夕掐着喉咙奔出去,灌了好几口热茶,才把那股子恶心劲压了下去。等转回来,三只盘子,向鬼子扫荡了似地,只剩盘底的一层薄汤,男人吃的眉目舒展,美眸带笑,好不惬意。 “知道你不舒服,不想辜负你的辛苦,所以,我替你效劳了。”楚容若笑的像狐狸,美眸微眯,很是无辜很是纯洁的看着慕云夕。 慕云夕那个气,恨不得一掌拍死那张倾城倾国的脸。愤愤的收了盘在,到厨房捞出那只做配菜的鸡,胡乱啃了,这才填饱了肚子。先前还担心辣菜对男人的伤口愈合不好,忍着手痒,没放辣子,早知道就该洒一把红辣椒再丢一两花椒,辣死那货。 任凭男人如何巧舌如簧,慕云夕忍住一晚上没理男人,飞快的洗洗睡了。忙活了一天,很快就进入梦乡。 一轮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棱洒进来,在床前铺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一声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寂静中骤然响起,男人紧闭的眼倏地睁开,美眸如覆了这月光,清冷幽亮。 男人轻轻起身,看了看身边睡得香香的女人,嘟着小嘴,一条不安分的小肥腿还搁在他身上。长睫暗敛,眸光流转间,手指在女人脖颈处一点,女人头一歪,翻身向内,睡得更死。 楚容若这才穿上外衣下床,腿上的伤口并未完全愈合,楚容若走的很慢,推开大堂的门,门外,跪了黑压压的一层,全是蒙面劲装黑衣人。 “属下救驾来迟,请皇上赐罪。”领头的人低头,刻意压低了嗓音,一字一句,却也清朗。 绝美的凤眸充满了威严之气,淡淡扫了一眼来人,底下跪着的人大气不敢出,夜,静谧的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半响,男人轻启薄唇,声音缓慢而有力,“五天” “属下该死” “确实该死。不过,不是现在。” 一把垫了绸子的软椅被抬了上来,楚容若撩起前摆坐了上去,向一边歪躺着。 “是谁做的?摄政王,还是左丞相?” 第二十六章 该死的砰然心动 “禀告皇上,惊了马的雪地锥是摄政王所设,但那刺客是左丞相三子——上官逸养在青城竹院的死士。2” “哦?难不成这次摄政王和左丞相要联手置朕于死地?”细眉微微一挑,明明唇边带笑,但如黑曜石的凤眸却幽深不见底。“都等不及了?等不及朕死了?嗯?” 这一声,轻若鸿羽,似叹息,又似询问。 摄政王楚靖轩和左丞相上官傲朝上朝下斗了几十年,一向水火不容。联手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是巧合,那也太巧了。不过自古隐卫只负责保护主子和完成任务,不可干预朝政,否则,只能是一颗废棋。 月光下,慵懒卧于软椅的楚容若宛如谪仙,高贵、清冷。冷剑头埋得更低,不敢直视。 “属下还有一事禀告皇上。” “说” “冷玉失踪了。” “什么时候的事?” “皇上出事的前一天。冷玉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皇上,可是属下派出去的人一直没有等到。” 楚容若拧眉,冷玉是皇家隐卫的二号人物,潜伏在摄政王府八年。想必是红玉身份暴露,摄政王想给他一个警告。这倒是符合摄政王楚靖轩的脾气。那杀手呢?难道是左丞相上官傲不满他赐婚韩翼?但为何两人挑在同一天?若是联手,那得手之后,这江山怎么分呢?既然敢下手,那双方自是有所准备,若一招得手,岂不又是一场胜负难料的争战。 楚容若沉凝间,心中已千回百转,楚靖轩和上官傲那两只老狐狸断然不会做这种有风险的事,运筹帷幄这么多年,两人都在等着一招得手,一箭双雕。2 “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个长匣子,至于装的是什么,属下就不知了。” 长匣子?楚容若白皙的手指骨节有节凑的敲打着软椅扶手。能装在长匣子里的会是什么?画,还是地图?红玉潜伏王府八年,一向谨慎,从一个丫头做到了管事的地位,是什么东西值得她冒如此大的风险? 楚容若拧眉,没有弱点的人是最可怕的人,而他这个八皇叔,几乎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他十岁登基以来,两人的争斗从未停止过。虽然他*擅权,却似乎也无篡位野心。至少在他十五岁亲政以前,他是有机会的,可是他没有。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从他逼死母后那一天开始,他们之间就只能活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是人就有弱点,他不相信楚靖轩没有,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他没有想到的。 “宫里可有什么异样?” “太后娘娘接昔王爷入宫。现在京城里布满了韩府的密探,正搜寻皇上的下落。” “恩”楚容若轻轻点头,早料到太后会做如此安排。他失踪,慕云夕那女人入城那么多次,竟没有半点风声,想必是太后以皇兄假冒他,再封锁了消息。 “不过——”冷剑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什么?”凤眸半眯,清冷的容颜不怒自威。 “属下在太后的宫中见到了康城郡主。” “令狐凝心?”楚容若一怔,随时释然。 太后为令狐凝心指婚于韩翼,正合他意。上官傲早就想将女儿上官彤嫁给韩翼,借以拉拢韩翼,以对抗楚靖轩手中的三十万大军。他横插一脚,将令狐凝心指给韩翼,断了上官傲的念头,上官傲位极人臣,自然不会让女儿做小。于是他恼羞成怒,派人刺杀他,看来是心急了。 “是,可是皇上出事那天,迎郡主进宫的三十名侍卫及两名宫女在京郊全部失踪,并未回京。”冷剑说出心中疑虑。 迎接侍卫及宫女全部失踪,郡主又是如何进的宫?禁宫守卫森严,不要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苍蝇也进不去。况且郡主回京,本就是名正言顺,并不需要刻意遮掩。如今康城郡主悄然出现在太后的慈宁宫,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太后劫了皇上的人马,秘密将令狐凝心接入皇宫。 冷剑之所以不敢说,是考虑到了这一层。当然,楚容若也立即想到了。风目渐渐转冷,可是,指婚韩翼,是太后亲口答应的,即便事后反悔,也大可以跟他明说,不必做出如此伤害母子情分的事情。脑中突然精光一闪,楚容若想到了什么似的,眸光猛然一沉。 刚刚冷剑说侍卫和宫女都在京郊失踪,从慈恩寺进京只有一条官道,那晚,慕云夕那女人也出现在那里,恰巧救了她。难道她也在卫队之中?或者,她就是令狐凝心?太后不见令狐凝心回宫,让人假冒令狐凝心?不对,他儿时见过令狐凝心几次,小时候的令狐凝心一看就是美人坯子,如果父皇没有驾崩,令狐凝很可能会是他的太子妃。令狐昭是出名的美男子,令狐夫人更是艳冠京城,怎么可能生出慕云夕那种面目可憎、无礼之极的野丫头?可她又会是谁?难不成是伏击卫队的人,更不像。可一个弱女子,冰天雪地出现在荒山野岭,实在是令人起疑。 冷剑看到主子又点头又摇头的,一个心悬的高高的,久久不敢落下。 “继续查”半响,薄唇轻吐出三个字。 无论如何,这件事,他一定要查清楚。 “是”冷剑领命。 “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皇上不回宫?”冷剑讶然。 凤眸回转,冷光幽幽,冷剑立即惊骇自己问了不该问的。 楚容若缓缓起身,“记住,这里的人,一个都不准动。” “是”纵然心里千万疑问,冷剑也不敢再做声。隐卫是皇家暗卫,向来只保护皇室中人。可是皇上刚才的话,分明是要他们保护这屋中之人及左邻右舍。 楚容若的身影没入漆黑的堂屋,身后,只是瞬间,已空无一人。 房间里,慕云夕四仰八叉,睡得香甜。 乌发蓬松,几缕发丝落于脸颊两侧,白皙的皮肤上,两排密密的睫毛像扇子一般,在眼底落下淡青的阴影,睡得太熟,小嘴巴微微的张开,一丝银线悬于唇间。 楚容若下意识的拧紧眉,连睡觉都不文雅。这真算不上一张精致的脸。可他知道,当这双眼睛睁开时,这张平淡无奇的脸会顿时散发出无法掩盖的光彩。仅仅是想,楚容若的心都禁不住轻漾。 倏地,楚容若的脸色一僵,收紧心绪。低头,紧紧锁住那一张娇颜,凉润细致的凤眸迸出深沉的杀机。 该死的女人,你最好不要被我发现什么,否则,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十七章 梦中的狗在舔她 突然,熟睡中的慕云夕唇间滑出一条嫣红的小舌头,在唇上下飞快的舔舐、旋转了一圈,末了,才恋恋不舍的缩回去。2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等楚容若回过神来,慕云夕那张小嘴儿已经水润润的,鲜红欲滴煞是诱人。楚容若的双眸遽然睁大,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那两片小唇仿佛还不满足似的抿了抿,咂咂有声。 楚容若登时脸色大变,绝美的凤眸喷出火焰。该死的女人,这不是她每次吃到肉时的猪头表情。他在床边患得患失,她却在梦中享受美食?楚容若忿怒的脸都扭曲了,再看慕云夕那张恬静的小脸,怎么看怎么碍眼。心思一动,两指已经掐了那水嫩嫩的脸蛋,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样柔软滑腻,能掐出水来,一松手,两个红印子,像盖了章似的。两指换上另外一边脸,一掐一松,又是两个红印子,楚容若越看越满意,死女人,叫你到处勾人,盖上爷的大印,走到哪儿都是爷的。 楚容若的手指很冰,捏上慕云夕温热的脸颊,如有一股热流滑入指腹,很是舒服,加上心中有气,正玩得带劲,下手就没轻没重了。 “嘶——疼,京儿,别闹了,疼……”慕云夕无意识的呢喃出声。梦里,家中养的那条京巴伸舌头舔她呢,狗舌头带刺儿,糙的很,最爱舔慕云夕嫩嫩的小脸蛋,每次都舔的她一脸口水,恶心死了。慕云夕想挥手赶走它,又实在困得很,浑身无力,手都抬不起来。 靖儿?玩的正欢的楚容若细眉拧紧,女流氓做梦还在想着哪个野男人呢?正欲狠狠的惩罚她,一低头,看看那张本来白皙的小脸,红一块白一块,本来舒展的五官皱成一团,夹起小肉的手指没舍得用力。夹答列晓 算了,做梦都这么痛苦,也不会是什么相好的,这次饶了你。楚容若冷哼了一声,再看看外面,天边有些泛白,估计快亮了,人也有些困倦,便解了慕云夕的昏穴,和衣而睡。 昏穴一解,梦中的慕云夕突然觉得有力了,一巴掌把京巴拍的老远,这才心满意足的翻了个身继续睡。楚容若的脑袋莫名挨了一掌,怒的两眼喷火,只可惜肇事罪睡得死死的,对所作所为没有一点意识。楚容若本想把女人揪起来揍一顿,想了想,太晚了,终是作罢。 第二天一早,楚容若睁开眼,就瞧见慕云夕呆呆的坐在床上,柔软的小脑袋搁在膝盖上,面对着他的半边小脸依然是红白相间。 “干什么?还不去做饭,我要吃你做的。”楚容若心虚的别过头,恶声恶气的说道,自从昨晚尝了慕云夕的手艺,楚容若就觉得前几天吃的简直是垃圾。 “你昨晚有没有觉得异样?”慕云夕抬眼扫了他一眼,突然问道。双眸迷蒙,显然是才睡醒。 “什么异样?”楚容若暗暗一惊,以为慕云夕察觉了什么,可是他昨天明明点了她的昏穴,难道她真是高手,故意试探他? “哦”慕云夕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的应了声。 昨晚的梦好真实,到现在,她还觉得小脸生疼,皮肤像被刷子刷过一般。害得她以为自己又穿回去了。可是早晨醒来,还是那张床,还是那张倾城倾国的脸。现在,她倒宁愿对着的是那只京巴。 “哦什么哦,我饿死了。”楚容若不耐的叫嚷。心底有一团恶气在慢慢的发酵膨胀,难道这女人真的是有目的的接近他。一想到昨晚的猜测有可能是事实,楚容若就莫名的烦躁。 对楚容若的恶脾气,慕云夕出奇的没有表示,慢腾腾的伸平了腿,下床,走到门口,突然顿住,缓缓的转过身来。 “容若,你昨晚一点儿异样都没察觉吗?会不会是附近的流浪狗跑咱家里来了?” “狗?什么狗?”正在生闷气的楚容若细眉一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狗啊,我昨晚感觉狗在舔我的脸,一早醒来,脸上还疼疼的。”慕云夕哭丧着脸。家里的京巴一年一打狂犬疫苗,她都嫌脏,万一被野狗舔了,呜呜……狂犬病啊…… 楚容若一张脸瞬间扭曲的狰狞,感情这女人以为他是狗呢。正要发作,就听得院子里—— “啊——”一声尖叫,哐当一声,水盆落地的铿锵声,紧接着,一个小身影旋风一样的奔了进来。 “楚容若,你昨晚是不是打我了。”慕云夕一手捂脸,一手指着楚容若,小脸鼓的跟包子似的。刚刚她刚要洗脸,就看到了自己惨不忍睹的小脸。 “我打你?你又不是猪,我打你,你会没反应?”楚容若鄙夷的横扫了她一眼,面不改色。慢条斯理的穿衣、起床。一副懒得理睬她的样子。 慕云夕气哼哼的抽了抽鼻子,仍然很怀疑。 “那,那我的脸是什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你梦游。”想到昨晚那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楚容若说的有些咬牙启齿。 “啊?”慕云夕苦着脸,梦游?她没这毛病。难道是昨晚穿回去,一早又穿过来。这倒是很有可能。 看着慕云夕一张小脸皱的跟包子似的,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沉思,一会儿恍然,还偷偷探究楚容若的样子。楚容若的心情顿时好起来。连昨晚那一巴掌似乎也没那么可恨了。 没有电话又不能请假,吃过早饭,慕云夕只好舔着老脸找李婶借了一顶帽子,大大的草帽遮盖了大半边脸,只露出唯一完好无损的小下巴。因为媒婆那件事,小婉看她的眼神是无比哀怨加无比心疼,送她出门时,李婶还不断的发出惋惜的叹气声,大有希望慕云夕回心转意的意思。慕云夕直感觉屁股火燎火燎烧起来,无比没脸的遁走。 到了将军府,贺管家已早早的在门口迎接她。看到她后,既恭敬又殷勤的将她引到书房。昨天整整一天,将军府的小霸王韩枫竟然成功抵制了一帮狐朋狗友的邀约,一直关在书房攻克那些看上去很是深奥的图形,老太君不信,拄着拐杖,三番五次悄悄来看,都看到韩枫抚额深思。这在将军府是头一遭,今天一大早,老太君就让贺管家在大门口候着,千万不能怠慢了慕云夕。 第二十八章 每个女人都逃不脱的爱情 “慕夫子请,小少爷早已在书房恭候了。夹答列晓”贺管家说这话时,腰杆子挺得直直的,与昨日的小心谨慎大相径庭。难得少爷这次这么听话,将军府人人都觉得脸上有光啊。 恭候?慕云夕对贺管家的这个词深表怀疑。不过,她现在很愁头上这顶帽子,来的路上倒也无所谓,但是戴着这顶草帽上课还是比较怪异,可帽子底下那张脸,更怪异啊!一路上,慕云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楚容若嫌疑比较大,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心里无比抓狂。 “砰——慕云夕怎么还没——”书房门突然打开,一个身影急吼吼的从书房奔出来,暴躁的声音在瞧见走廊上的慕云夕后戛然而止。 慕云夕一瞧,呵,韩枫那素来张狂的脸上既错愕又尴尬,由青转白,由白转红,像打破了调味酱的,五颜六色,不比她的脸精彩啊。 “有进步,竟然懂得迎接老师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慕云夕摸着小下巴笑眯眯的赞道。 “哼,你倒是能做梦。”半响,韩枫冷哼一声,昂首挺胸,骄傲的像只小公鸡迈着阔步回书房。 这小子吃错药了,真的在等她。慕云夕心里直嘀咕,对韩枫巨大的转变很不适应。 “赶紧给小爷进来。”门缝突然探出一张忿怒的脸。 慕云夕吓了一跳,一进门,韩枫就把门又“砰——”一声狠狠的带上,几乎是连抓带拽的把慕云夕拖到老师椅上。 “啪——”一叠厚厚的纸被拍在慕云夕面前。 “快看看我做的对不对?”韩枫的脸崩的紧紧的,一双大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慕云夕,眼珠子亮晶晶的,像星星。 慕云夕扫了一眼,这不是昨天没做完的题目和做错的题目吗?再往后翻,全是图形,一幅幅的图解答题过程,翻到最后,竟然还有韩枫自己想的题目和答案。2以前听说古人左手和右手下棋,这韩枫也不像外面传言的草包一个啊。 其实,慕云夕不晓得,韩翼常年镇守边关,这将军府就韩枫一个男人,一群女人把他往心尖上宠,再加上将军府这几年声势渐长,上门巴结的富家公子多了。这些小霸王聚在一起,除了生事还能做什么。天长日久,这韩枫也恶名在外。请来的夫子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教的也无外乎是枯燥的政论古籍,韩枫哪里学的进去。不是烧了老夫子的胡子,就是在弄残了老夫子的老胳膊老腿。最近的一个老夫子,上了一堂课,第二天一早竟然在京城最有名的妓院——*楼的老鸨床上醒来。老夫子晚节不保,差点上吊自杀。老太君亲自上门请罪,这才作罢。 “嗳,怎么样,对不对?”见慕云夕不做声,一旁的韩枫不耐烦了。偏偏慕云夕的帽檐把试卷遮了个密密实实。韩枫更烦,顺手就把草帽掀了。“又没太阳,你带个帽子做什么?有病——” 慕云夕只觉得头上一凉,眼角正瞟见可怜的大草帽撞到身侧的屏风上,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两手按着白纸,捂脸都来不及。 “你的脸——” “被狗舔了。”慕云夕没声好气的说道。本以为韩枫一定会狠狠的嘲笑一番,谁知道,韩枫竟然捡起帽子,粗鲁的扣在慕云夕头上。 “切,被你娘子掐的吧!” “掐的?像掐的吗?”其实慕云夕早上也就在洗脸盘里看了个大概,屋子里并没有镜子,直感觉脸皮绷得紧紧的,疼。 “以前,我娘经常把爹的脸掐成那样,爹不敢出去见人,就喝酒,喝的脸红的滴血,奶奶就不知道……”韩枫突然沉静下来,眼底熠熠的光也暗了淡了,变得飘渺起来,仿佛回忆起什么。 “你爹倒是聪明!”慕云夕下意识的摸摸脸,由衷的感叹道。家里就她和容若,不是男人掐的,还能是谁?臭男人,竟然还狡辩。 “那你娘现在还掐你爹的脸吗?”想不到韩枫的爹娘这么有爱,慕云夕忍不住问道。 “我爹死了,娘也死了。”韩枫一副不在意的口吻说道,眼底却是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对不起”慕云夕歉疚的说道,那是挣扎了过无数次却无法改变的绝望,那是刻在心底无法磨灭的悲伤。那样的眼神出现在一向骄傲神气的韩枫眼底,让慕云夕没来由的难受。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韩枫讥笑道。“我爹战死的,我娘受不住,在我爹的棺前自刎了,血溅了三尺高,洒的我身上脸上到处都是,把我的丧服都染红了,怎么洗都洗不掉,只好重新赶制了一套……朝廷下了旨,封我娘为二品夫人呢……” 一开始,韩枫的声音还是淡淡的,越往后说,速度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激越,眼底渐渐红了…… “够了”慕云夕忍不住打断他,韩枫瞪着血红的眼狠狠的看着慕云夕,一动不动。书房一下子静默下来,只听得韩枫粗重的喘息声。 “呼——”良久,韩枫重重的吐了口气,这才坐到椅子上,浓眉紧皱,“快看,到底有错没错?” “好好好,大少爷。”慕云夕看着韩枫,觉得这样嚣张不讲理的韩枫顺眼多了。 “看什么看,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珠子。”韩枫恼羞成怒的喝道,倔强的脸上难见赫然。 想不到韩枫小小年纪,身世却如此凄凉。虽然身在将军府,可是父爱母爱,是谁都不能替代的。而且,将军夫人以那么决绝的方式离世,在韩枫心底该烙下多么沉重的阴影。夫妻之爱和母子之情,都难割舍,只是那一瞬间,将军夫人选择了夫妻之爱。难怪那日在临仙阁,韩翼说让韩枫跟着风雪衣经商。 慕云夕的脑子里突然滑过男人倾城倾国的脸,笑的很是欠扁。慕云夕狠狠的甩了甩脑袋,干净利落的将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男人的脸过滤掉。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慕云夕看着韩枫,突然说道。 韩枫微微愣了一下,浓眉扭成一团,很是别扭的问道:“什么故事?” “当然是好听的故事。”慕云夕一手撑着额,声音低缓而纯净, “有一个夫妻,很相爱,丈夫在外做工,女人在家带孩子。可是有一天,丈夫被人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死了,女人伤心欲绝,当时就要随丈夫而去,一头撞在窗棱上,没有撞死,昏过去的时候,听到她儿子哭着喊”妈妈“,醒来时,她看到儿子趴在她怀里”咯咯“的笑。那一瞬间,女人奇迹般的平静了,抱着儿子守在灵前,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左邻右舍都以为这女人又要寻短见,就约定轮流守着。轮到第七个人时,也就是常说的”头七“,邻居不小心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女人不见了,登时就吓了一身冷汗,忙招呼大家去找,后来,大家在厨房找到了女人,看到女人少了一大盆热水,正给儿子洗澡呢,女人面色祥和而宁静,儿子在澡盆子里打滚,笑的开怀。此后,女人靠织布打工,与儿子相依为命,寿终正寝。” 讲到这里,慕云夕扭过头定定的看着韩枫。 “讲完了?”韩枫眉梢一扬,显然还没从故事里走出来。 “对女人来说,爱情来临的刹那,什么都无法阻止她飞蛾扑火的脚步。可是,这一瞬间过去,又没有什么比儿女更重要。你的娘亲,她不是不爱你,只是那一瞬间,没有走过去而已。” 第二十九章 爱情是女人的事业 慕云夕的眼神温柔而坚定,仿佛一只无形的手,触摸上韩枫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一 直被压抑的陌生情感突然之间冲破心房,一股热流猝不及防的从喉间直冲到脑,韩枫还来不及抑制,两滴晶莹的泪已悬在红红的眼眶上,韩枫难堪的别过头,死死的咬住唇,才没让泪掉了下来。2 慕云夕忍不住一声轻叹,突然想起满清十大酷刑里,最残酷的刑罚不是虐身,而是虐 心。 那一刻的悲伤,一定超越了生命所能承受的极致,那个刚烈的女人,才会不顾一切的追随。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去想,就决然的结束了生命,抛下她挚爱的幼儿。 “这故事真***难听。”半响,韩枫恨恨的骂道。两滴泪,静静的滚落下来,悬在脸颊上,被韩枫大手一抹,只留下两汪淡淡的水痕。 他一直很恨,恨他娘抛弃他。这府里人人都宠他,不过因为他是没娘的孩子罢了。渐渐长大,过了欠娘的日子,有娘没娘,他觉得自己是无所谓了。娘出现在他梦中的次数越来越少,她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每次闯祸,看到别的伙伴被娘领回家一顿臭骂,他还很恶劣的庆幸。直到今天提起,才发现,自己一直没忘,相反,不仅没忘,那记忆一刀一刀,刻在脑子里,稍微一点暗示,都能喷发。 慕云夕从韩枫唇齿之间渗出的血痕挪开视线,遥望窗外,孤瘦的梅枝沐在冬末稀薄阳光下,傲然遒劲,几点绿意点缀枝头,呵,春天要来了呢! “是啊,很难听的故事。夹答列晓”慕云夕自嘲的笑道,黑漆漆的眼瞳里笑意渐深,眼底却遮不住的悲伤成河。 这个故事,她只讲了其中一半。她就是那故事中的“儿子”,她的妈妈跟韩枫的娘一样,没有走过去。爸爸工作的酒店发生了爆炸,当医生宣布抢救无效时,她的妈妈一头撞死在抢救室门外,鲜血染红了医院的白墙,那一幕,落在她三岁的眼底,成了一生的梦魇。只不过,戏剧性的是,他的爸爸竟然是医学上的假死,在送往冷冻库的途中醒了过来。后来,爸爸再娶,继母是个很善良的女人,不能生育,待她如亲子。只是,她还是会想起妈妈,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抢救室外,盯着旋转的红灯,目光疯狂而绝望。 有时候,她也会想,爸爸为什么再娶?妈妈能为他死,他就不能为妈妈单身一生吗?比起生命,这点牺牲根本就不叫牺牲,不是还有她吗?不过这是个假命题。爸爸再娶,而且很幸福,妈妈渐渐远去,除了祭日,基本上都不会出现在生活中。妈妈,最终成了一个仪式。 女人终其一生,不过爱情。而对于男人来说,爱情不过是个“名词”,换做“生理需求”,抑或是“生子工具”都不为过。每个女人奔赴爱情的时候,都以为自己遇到了奇迹,事实上,奇迹从未发生过。 所以,女人,什么都可以碰,就是不能碰爱情。这也是为何她宁愿单恋数学课代表,在爱情里演奏独角戏,也不愿深陷其中的原因。 她这一生,不仅要收起爱情,还要把妈妈的那一份也小心的收藏起来,双倍快乐的生活。 “喂,我想去喝酒,你去不去?”韩枫突然站起来,粗声粗气的说道。面对慕云夕,韩枫第一次用“我”,而不是“小爷”。 “喝酒?”慕云夕一愣,“你不是被禁足了吗?” 韩枫虎眸一瞪,反问,“你会没办法?” “去不去,我可是为你好,难不成你想继续顶着这张脸被人耻笑?”韩枫瞥了慕云夕的脸一眼,表情有点不自然。 “办法倒不是没有,只是你哥准吗?”慕云夕瞬间明了,韩枫只是想从她红白相间的脸上再次找回那种天伦之乐的感觉。在他心底,大概对父子、母子之情再次有了一丝眷念。 “大哥还在宫里,哪里有时间管我。再说了,他不是把我交给你了吗?你不要告诉我,你不会喝酒。” “好吧,老师我就舍命陪学生。”其实,韩枫一提议,她就很心动。她老爸就号称千杯不醉,在她小时候,就喜欢一边喝酒,一边用筷子沾点酒喂她嘴里。那时候家里不富裕,酒都是酒店客人喝剩下的酒,什么牌子的都有。 “一顿酒,至于么!”韩枫对慕云夕的说法很是不屑。 果然,人品好就是好办事。若是韩枫出门,贺管家一定盘问这盘问那的,末了,还要请示老太君。慕云夕只是跟贺管家说了个“实地教学需要”的理由,两人就一路绿灯,畅行无阻。这让韩枫很是不爽。 出了将军府,韩枫提议去聚贤楼,慕云夕考虑到上次杀鹅事件,以及喝酒不是光彩行为要求换地方。最终,两人直奔城南太白楼。 太白楼也是风家的产业,按照韩枫的说法,在京城,喝酒必须要到风家酒楼喝。风家以酒起家,韩枫她娘就是酿酒高手。 太白楼面临三岔路口,门庭若市,好不热闹。店内的客人却并不多,掌柜的一见韩枫,立马从柜台走过来,直接把人往楼上引。 上了楼,慕云夕直感叹,客人都在楼上呢,这太白楼选址真是好,往窗户边一坐,城南风景,一览无余。 “枫少爷,里边请。”掌柜的将他们引致转角处,拿出钥匙打开一扇门,慕云夕一只脚迈进去,后脚还未提起来,突然,旁边“啪——”的一声,筷子重重扣桌上的声音。 “付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没包厢了吗?” 慕云夕扭头一看,紧邻包厢左边的窗户下,坐了二男一女,正对着他们的男人脸色阴沉,一双眼睛像毒蛇似的盯着她,让人没来的发寒。 第二十九章 太恶心了 “上官大人恕罪,这间包厢是不待客的。2”付掌柜忙堆起笑脸毕恭毕敬的解释。一边说还一边不安的暗瞄韩枫,生怕这位小爷不满意,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 这一桌子坐的可是丞相府的二公子、三公子和六小姐,上官丞相权倾朝野,这二公子上官清如今也是正二品廷尉丞,供职于都察院,三公子上官逸镇守青城,这青城乃是竟是京师南面的门户,重要性可见一斑,而这六小姐,正是前段时间左丞相极力要嫁给韩翼的上官彤。 风家能盘踞京城上百年不是虚的,每一家店的管事,对这京城大小官员的相貌是烂熟于心。 上官大人?慕云夕一下就联想到左丞相上官傲,但这男人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上官傲三朝元老,起码也有五六十岁了吧。不过,这男人一脸阴郁,一脸不好惹的标签。 郁闷的瞥了一眼韩枫,后者眉峰紧锁,一脸不悦,但隐忍未发,看来对方来头真不小。这么一想,慕云夕把前脚收回来,规规矩矩的站在韩枫后面,静观其变。 “这里所有的包厢都待客,为什么这间不待客?况且,我先来他后到——”随着娇脆的女音响起,面对着窗户的粉装女子倨傲的扭过头来,在看到韩枫时,描摹精细的眉一扬,漂亮的眼中浮起明显的嘲弄,“呵,我说呢,原来是韩家的小霸王,难怪——”尾音拖长上扬,再加上这句“小霸王”,挑衅意味十足。酒楼其他客人纷纷扭头看过来,有人认出了这几人的身份,纷纷低头暗语起来。 上官彤恨极了韩家,她姐妹三人,大姐入宫为妃,二姐下嫁西齐王,她即便不能入宫,也得嫁给亲王为妃才是。谁知爹竟然要把她嫁给韩翼。先不要说韩翼随时可能战死沙场,让她做寡妇,最重要的是,一个小小的将军夫人的头衔,她看不上。谁知道,婚事竟然告吹,害得她颜面尽失,成为全城的笑柄。想到这里,她目光迸出几丝阴狠之气,把手中的帕子揪的死紧。 “韩枫?”上官逸眉梢一样,眼底的阴沉慢慢的散去,竟升出几点笑意来。“想不到我离京几年,都长这么大了。” 这话是看着韩枫说的,虽满脸笑意,可是慕云夕却觉得这男人过于阴冷,明明在笑,却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2 “是啊,三哥,人家现在可是京城名人,和户部陈大人那宝贝儿子并称京城双煞,可威风着呢!”若是平时,上官彤还真不敢惹韩枫。韩枫的疯劲,她不是没听说过。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要真是闹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名声尽毁,还怎么做人?不过今天有上官清和上官逸在,有了底气,这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上官彤的声音又尖又细,煞有介事,众人咋一听“京城双煞”的名头,有人忍不住小声窃笑,被上官逸一扫,顿时捂住嘴巴。 “你看,这太白楼还留着专用包厢呢?嗤——”上官彤冷哼一声,摆明了不屑。 慕云夕眸光一紧,赶紧抬头看韩枫,韩枫冷着脸,虎眸却淡漠,及一丝不耐。没有半点暴怒的痕迹,似乎上官彤的话无关痛痒。 这是奇了,以她对韩枫的了解,对方来头再大,都这样挑衅了,他不可能隐忍至此啊。 上官逸鹰眼一挑,冷冷的朝上官彤扫过去,警告意味十足,“六妹,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若是你以后也如当年的韩夫人那般刚烈,说不定,你夫家会给你建一座祠堂。”官家和摄政王斗了几十年,出了一个韩翼,虽然上官家结亲失败,但是真正的原因是皇帝横插一脚,赐婚令狐凝心。所以,这韩翼并不是不能争取的势力。上官彤明知道原因,但又不敢怪罪皇帝,于是迁怒于韩家。她那点小心思,他岂会不知。 原来这间包厢是专门纪念韩夫人的,难怪先前慕云夕只是稍微反对去聚贤楼,韩枫就立即改要来太白楼。估计是又想来又不敢来,心里别扭着,被自己一说,顺势下坡。之所以没有发怒,也只怕是对母亲的故地有着深深的敬畏吧。 “三哥——”上官彤不满的撅起嘴巴,“这韩夫人都死——” “韩枫,你知道什么叫做实地教学吗?”慕云夕突然打断上官彤的话,刚才她瞧得清楚,在男人说出“韩夫人”三个字时,韩枫的眼底已经覆上一层怒意,刚才这女人一开口,韩枫眼中更是怒火中烧,太阳穴处的血管倏地暴起,整个人充满了煞气和戾气。 韩枫一怔,就看到身后的慕云夕信步走出来,偏着头,亮如星辰的眼眸笑盈盈的看着他。那双眼睛清清亮亮的,顾盼生辉,韩枫突然有了种安心的感觉,周身的戾气也消了几分。 上官彤被人打断说话已经很不悦,扭头一看慕云夕粗布麻衫,其貌不扬,还带着一定破旧的草帽,眼底的厌恶更甚。“咦?这是谁?你不会就是韩大将军在临仙阁门口请的夫子吧,听说你把小霸王训的服服帖帖的。” “上官彤”上官逸喝断上官彤的话,鹰眼狠狠的瞪了上官彤一眼,真是蠢货,这太白楼多少耳目,她这样一说,不是表明丞相府在监视将军府吗? 上官彤委屈的闭上眼,眼底却恨意难消。 慕云夕一听,眼底掠过一丝讶然,也想到了男人发怒的原因。这韩家真是是非之地,一举一动都被这上官家时刻监控着。 “正是在下。不过在下可没有那本事,主要是韩少爷给在下几分薄面。”慕云夕不在意的笑道。 “能得韩将军青睐,想必先生必是有过人之处。”上官逸假意恭维道。他看得清楚,这韩枫能把这人带到这里,对他而言,这人必定十分重要。 “在下不才,让各位见笑了。”慕云夕淡淡的笑道,说完,拱手对着酒楼里的暗暗围观者作揖。这韩枫是恶名在外,上官小姐也是话题人物,众人竖起耳朵,都等着看将军府和丞相府互掐呢。这会儿偷听被发现,众人立马装腔作势碰杯夹菜,一时间好不热闹。 “哧——”什么玩意儿?上官彤忍不住嗤笑出声,在上官逸的瞪视下,不清不愿的拿着帕子掩在嘴边。 韩枫冷冷扫了这女人一眼,若是刚才慕云夕不冒出来,他一定先把她扔下窗不可,丞相的女儿又怎样,也配提起他娘。 “今天我带你来体现实地教学,主要是培养你的忍性。”慕云夕一本正经的说道。 “古人有诚无悔,恕不远,和无仇,忍无辱的说法,忍不仅不是一种无能,还体现了一个人的修养气度,那种动不动拍桌子瞪眼睛说酸话,就是忍的功底不够。尤其在公众场合,你的忍很好的体现了他人的无修养无三观无节操,下面,我将做进一步的忍性教学。” 无修养无三观无节操?这是什么东西,上官彤虽不是很明白,但也清楚这人在明目张胆的讽刺她呢!登时柳眉倒竖,就要发作,却触到上官逸警告的眼神,只得暗暗忍了。上官逸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一双鹰眼不经意的扫向慕云夕,很想看看这个被韩翼青睐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忍性教学?”韩枫一脸不解。 “对,就是忍性教学。我先讲个笑话热身。”慕云夕说完,环视一周,酒楼寂静无声,连对面的包厢都暗暗开了一条缝。 “咳咳咳……韩枫听仔细了。从前有个财主特无聊,钱多的花不完,想了个乐子。他在街上放了一个盆,说:谁要是一口痰能吐满一个盆,我就送他一坐房子。很多人试了都不成功,这时有一个人一口特浓的痰,把一个盆子都吐满了,财主看了很惊讶,就送了他一坐房子——” 慕云夕讲到这里,顿住,扫了眼众人,只见人人要紧嘴巴,耳朵却竖的尖尖的,暗暗一笑。黑亮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狡黠。 “可是他还觉得无聊,看着那盆装满浓痰的盆子,他又心生一计,说:谁要是能喝一口盆子里的浓痰,我就送他两座楼,大家都觉得非常恶心,没人愿意一试。这时来了一个乞丐,他二话不说,端起盆子就喝,只见他一口就喝个精光。财主更吃惊了,只好给了他两座楼。财主问乞丐:我只说喝一口就行,为什么你喝个精光?难道你不恶心吗?乞丐说:都快恶心死我了,我也想只喝一口,可是——我怎么都咬不断!” 话音一落,“呕——呕——呕——”酒楼里呕吐声不断。上官彤捂住嘴巴,呕了几次,才勉强止住,两眼水汪汪的,红通通的,好不难受。连上官逸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一张脸憋得青紫,费了好大劲才没那么失态。 第三十一章 奇怪的兄妹三人 慕云夕用力的眨了眨大眼睛,一脸天真加无辜。夹答列晓心里颇是自在的享受身边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尤其是上官彤,扶着桌沿吐的面色发青,发丝凌乱,口水横流,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托初夏那资深腐女的福,在超过一百次听这恶心的笑话后,她已经修炼起超强的抵抗力,虽然胃中还是有些微的不适,不过她和韩枫来之前,连口水都没喝,这时候胃部空空的,就算想吐也吐出出来。 韩枫那傻小子从刚开始的一脸不可忍受到现在缓过劲来,看着她的虎眸已褪去戾气,染上一层薄薄的笑意。 “嗳,真金不怕火炼。我只不过做了个小小的测试,竟然有这么多人显出原形。”慕云夕装作很是惋惜很痛心的模样叹息道。 是小测试吗?韩枫的嘴角抽了抽,看看这些太白楼的客人,估计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 “你们简直……”上官彤一手撑着桌子直起腰来,一只纤纤玉手指向韩枫,被韩枫冷眸一瞪,又摇摇晃晃的指向慕云夕,美眸现出凶狠之色,沾了白色不明液体的双唇哆哆嗦嗦,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果真是恶狗随主--” “奥哟哟,可惜了这么多粮食,多浪费啊。”慕云夕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不给上官彤以喘息时间,又飞快的说道,“这位小姐想吐就吐碗里吧,缓过劲来,还可以再吃进去。”顿了顿,还小声的补了一句,“浪费就是犯罪啊!” 话音一落,“呕呕呕……”又是比前一阵更猛烈的呕吐声。 上官彤一听,只觉胃中又是一翻腾,哇的一声,低头狂呕,恨不得把胆汁都吐出来。吐完后,脚一软,上官逸来不及抓住她,就见她整个身子软趴趴的滑下凳子,“啪--”跌坐在自己污秽的呕吐物上。夹答列晓慕云夕赶紧机灵的跳开,以免被波及。 满楼的客人顺着声响看过来,顿觉胃部翻腾,上官彤好歹也号称“京城四美”之一,虽然多少有点倚仗丞相府的声望,但是其本人的确是个美人儿。但现在,一身污秽,披头散发、两眼发狂、鼻歪嘴斜,多看一眼都想吐,哪里还有半分“佳人”之姿。纷纷捂着嘴扭过头去继续吐。 上官彤美目圆睁,不敢相信的将手举到眼前,十指全是污秽,顿时气急攻心,两眼一翻,“啊--”的一声惨叫,昏了过去。 虽然胃中无物,韩枫此刻也有点受不住了,悄悄使劲咽了几口口水,这才舒服了点。 上官逸看着地上的上官彤,鹰眼阴森发寒。他刚刚也忍受不了吐了一遭,此刻见到上官彤的样子,更是恶心万分。可是看看在场的人,都东倒西歪,唯一站的直直的韩枫和慕云夕两人是不能指望的。再看看对面的人,脸色更加阴沉可怖,想了又想,咬咬牙,既无奈不甘又愤怒的拎起上官彤的后领子,像拎着一只死狗似地,嫌恶的伸的远远的,大步离开,走到楼梯口,倏地回头,对着桌子上的男人,咬牙切齿的低喝道,“上官清,你走还是不走?” 慕云夕刚才讲笑话的时候,眼波余角扫到这个一直背对着她的男人,不过刚才这人很沉默,一直独自品着酒,未参与话题,她也没多加留意。这时候一看,原来这二楼,除了她与韩枫,竟然还有个人没吐没晕,内心不禁小小的膜拜了下。 男人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慕云夕顿时心口一窒,有种被夺了呼吸的感觉,眼睛都无法挪动半分。面如冠玉,剑眉入鬓,一双琥珀色的瞳眸清冷孤绝,鼻形优美如画,双唇浸了酒的缘故,红润欲滴,让本不染纤尘的姿容多了丝妩媚。墨发在头顶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一缕墨丝垂于胸前,一身月牙长袍翩翩若仙,虽然处于这满楼的污秽之中,却丝毫不影响他半分的美。男人轻轻从桌椅中走过,月白袍角翻飞,没有沾染半点秽物。 太白楼突然陷入静寂之中,虽然人人都浑身无力,但看男人的眼睛,却都直了。 一直盯着男人走到拐角处,慕云夕才回复正常,心里直感叹,家里那个男人,初次相见,也直觉是谪仙下凡,美的雌雄莫辩。而这个叫做上官清的男人真正是美的成了仙了。不过美则美矣,却过于冷僻。连兄妹受辱,都能置之不理,可见其心有多硬多冷。 但是一想到自己在这么美的男人面前讲了这么恶俗的笑话,慕云夕在心底还是小小的懊恼了一把。 眼见主角之一上官家落败,众人也没了再吃饭的心思,都三三两两相互搀扶着准备撤退了。 “今天所有人的帐记我韩枫头上,算是给各位压惊。”一直默不作声的韩枫突然开口。太白楼环境菜品都是一流,消费可不低,众人本来都唉声叹气的,突然听到韩枫这么一说,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相信能占到韩枫的便宜,但看韩枫的样子也不像开玩笑,这才陆续上前答谢了一番,心满意足的离去。对韩枫的印象也有了改观,虽然这夫子不靠谱,但这小霸王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不讲理啊。 本来热闹的太白楼,一眨呀的功夫安静了下来。 “好了,人都走光了,我们可以痛痛快快的喝酒了。”慕云夕拍拍手,转身向包厢走去。 “你还喝的进去?”韩枫哼了一声,看着若无其事的慕云夕,一脸不敢苟同她的损招,却又抑不住的佩服。其实,今天他也有此意,看这满楼的人十分碍眼。而且,慕云夕把上官彤整成那样,他十分解气,上官彤出嫁不成,极力抹黑将军府,他早就看上官家极其不顺眼了。 包厢门一关,付掌柜浑身一软,擦了擦脑门的汗,踉踉跄跄的奔下楼,一面打发伙计上来小心收拾,一面打发了人直奔城北而去。 “不是还有这一方净土吗?”慕云夕左右打量这包厢,不住的点头。因为当厨子的老爹的缘故,她也没少进五星级饭店,不过论起品位,还真比不上这间古香古色,让人没来由的身心放松。 这是一间精致的房中房,蕴着一股浓浓的酒香。刚才她只是站在门外,都已经闻到这酒的香醇了。正对门是一整面酒仙豪饮画面的屏风,其余三面打了檀香木酒柜,摆满了各色精致的酒瓶,阵阵酒香缭绕在鼻尖,不绝于缕。往内走,眼前顿然开阔,房间里各式酒柜错落有致,柜格间间或摆了鸽子蛋大小的发光体。慕云夕走近一看,竟然是夜明珠。窗前一张软榻,榻上铺了精致的寒梅傲雪绣样的绸缎落地,正窗下隔了一张桌子,桌上还有半壶酒,两只白玉杯东倒西歪,似乎饮酒之人才刚离去。 慕云夕刚坐定,一只淡绿色瓷瓶挡在眼前,“你喝这瓶清风酿。” “清风酿?”这是什么玩意儿。慕云夕一看,这淡绿色酒瓶上绿竹图案若隐若现,瓶身还冒着寒气,像从冰窖里拿出来一般。 “让你喝你就喝。”韩枫自进了这包厢便沉默下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两瓶酒。此时歪在桌子另一边的榻上,举起一只酒红色坛子,揭开酒盖,猛灌了几口。 慕云夕一向不善于安慰人,也深知此时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也打开瓶盖,一股清冷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好香。慕云夕小心的抿了一口,口感清冽,入口绵香,一入肺腑,明明是冰凉的液体,竟瞬间转为浑厚的热力,比茅台还要好喝几倍,真是罕见的好酒。 第三十二章 圣母情节 烈酒入喉,韩枫只觉浑身既通透又舒坦,心里的郁结之气竟慢慢疏散而去。夹答列晓这让他微微有些讶然。以往只要来了这里,他胸前总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般难受,拼了命的喝酒买醉,却越喝越清醒,直到喝趴下后,被下人背回家,睡上三天三夜。 是因为他么?韩枫斜眼看去,慕云夕微微仰起头,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白皙的喉咙轻轻滑动了一下,又低下头,嫣红的小舌头像灵蛇一般在淡绿色瓶口旋转一圈。这一抹嫣红像一簇火“唰——”的一声,一种陌生的情愫自体内最深处砰的炸开、蔓延。 韩枫一惊,仰头胡乱灌了一通酒,低头一看,慕云夕怡然自得,好不惬意。“刚刚得罪了丞相府的公子小姐,你就不怕么?”韩枫很是不爽,故意出言恐吓。 正在品鉴美酒的慕云夕睁开眼,黑漆漆的瞳眸上浮上一层氤氲之气,淡淡的看了了韩枫一眼,咽下流转于唇齿之间的佳酿,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只担心那上官大人巴结我,给我送上白花花的银子,你说我是收,还是不收的好!” 虽然那个上官小姐对韩枫很有敌意,但她可是看得清楚,上官公子对韩枫是极力拉拢的。说不定,等她走出这个门,上官家的银子已经等在外面了。一山不容二虎,既然已有两只虎,自然要相斗,又有谁比韩翼这个帮手更有分量呢。 “你敢!”韩枫砰的将酒坛子掷在桌上,半个身子趴在桌上,虎眸登时就迸出两团火焰来。直到看到那双水润润的眼底隐忍着笑意,这才知道上了当。 “真吵”慕云夕耸耸肩,又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美酒,连落在唇角的一滴也不放过。灵活的舌头一伸一卷,滴酒入肚。慕云夕是典型的享受派,美酒佳酿,不好好享受对不起自己。 韩枫愣住,以往喝酒之时,只有他嫌别人聒噪,今天竟有人嫌他吵。 “你这酒鬼,就不想说些什么吗?”韩枫咬牙切齿的低吼道,恨不得夺了慕云夕的酒。为什么不问他为何带他来这里;为什么不问问他爹娘的事情,为什么不说他酒是品的,不是灌的;那双眼睛为何是雾蒙蒙的,不是惋惜又心疼的…… 其实此时此刻他很想很想说起爹娘,曾经,那是他的禁忌,可是今天,他想打破这个禁忌。2 “说什么?”慕云夕嘴角噙着笑,眼底的了然让韩枫怔住。 她不是小说中的三圣母,也不是传说中脚踩风火轮手拿冲锋枪,拥有异能魔法,瞬间取人性命,三步斩杀劲敌的天外来客。她不过是这地球上一粒小的不能在小的尘埃。这世上,谁没有那三分无奈七分惆怅,有些疼,搁在心底就好,没必要三两天拿出来煮一煮炸一炸,把一颗脆弱的小心脏蹂躏来践踏去,她没兴趣。 人活一世,自己痛快就好。若是自己痛快时,不给别人添堵,那就更好。 那一分与年龄不相称的洞悉世事的淡然瞬间即逝,慕云夕将酒倒入那白玉酒杯中,小心翼翼的端起酒杯,在韩枫眼前晃了晃,一饮而尽,一滴不洒。那一汪覆了酒气的水眸,俏皮的眨了眨。 “快点喝哦,说不定你大哥或者表哥已经再来的路上了。既然都出来了,不喝够本,可不划算。” 韩枫静静的看着慕云夕这一连贯流畅的动作,突然笑了,随即退回位子上,拿起酒坛子,仰头畅饮起来。 慕云夕也不再多言,自饮自酌,一时间,两人好不惬意。 等韩翼和风雪衣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就看到包厢内,韩枫四仰八叉的躺在软榻上,一手还将酒坛子拦在胸前,慕云夕趴在桌子上,双颊酡红,笑的傻兮兮的。看见两人时,嘴一咧,“等你们半天了,终于来了,快把他扶回去,他醉了。” 风雪衣嘴角抽了抽,他醉了,你没醉吗? 韩翼墨眸深沉,在扫到慕云夕身前那瓶清风酿时,眸底更加幽深。 “小枫,你还真舍得,竟然连这唯一的一瓶清风酿也给这小子喝了。”风雪衣显然也注意到了,走上前,两指夹起酒瓶,凑到鼻前闻了闻,果然,清风酿。韩枫他娘生前给丈夫酿造的最后一瓶清风酿,从此,这世上,再无清风酿了。 “嘻嘻,我看看,我看看……”韩枫一听清风酿三个字,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凑到慕云夕眼前,左看右看。 “不过喝了就喝了,免得我总惦记,你也惦记。”担心韩枫发怒,风雪衣不动声色侧挡在慕云夕面前。 “嗳,你看你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跟爹一样。我就说娘的酒最有用了,哈哈……”韩枫绕过风雪衣,盯着慕云夕的脸很是自豪。 话音一落,韩翼和风雪衣两人脸色骤然大变,都不敢相信的看着韩枫,起码有五年了吧,韩枫再也没提起过他娘了,更遑论称赞一声。却见韩枫依然是醉醺醺的样子,摇头晃脑,“这下子你可以放心出门了,绝对没人能看出来你被你娘子打了……” “是嘛,你娘好厉害哦。”慕云夕捂着滚烫的脸,傻呵呵的附和。 韩翼和风雪衣面面相觑,这两人都醉的不轻!当他们两是隐形人呢! “那是,我娘当然厉害啦!”韩枫一脸得意,一把将酒坛子甩在桌上,撑起半个身子,对着房顶突然喊出让韩翼和风雪衣目瞪口呆的话来,“娘,我想你啦,你听到没有,你儿子我,想你啦……” “嘘——小点声,好吵哦,连我都听到了……”慕云夕觑着脸,小声嗔怪道。话毕,小身子往下一溜,幸好风雪衣隔得近,眼疾手快的揽住她的腰。 好软的腰,好软的身体,风雪衣一怔,手臂像被烫了一般的缩回去,慕云夕坐不稳,干脆歪在榻上。 “娘,你找到我爹了没啊,我好想你,我不恨你啦……”韩枫更大声音的嘶喊,两行泪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自己都没有发现。 “雪衣,你送云夕回去,我送小枫回去。” 风雪衣神色复杂的看着慕云夕,后者面若芙蓉,唇若樱桃,诱惑动人,亮晶晶的眼睛弯成月亮,正对着他“咯咯——”傻笑呢。明明是个男人,这一刻,却娇艳堪比女人。 想象他横抱着慕云夕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一种渴望在发酵,在叫嚣,脑子里又有另一股力量在抵制,在抗拒。风雪衣挣扎了半天,向前一步,扶起韩枫,故作潇洒的笑道:“我还是先把韩枫送风家吧,不然老太君又要唠叨了。” 韩翼略一沉思,点头答应,“那我送慕云夕回去,小枫就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风雪衣拖着半醒不醒的韩枫,连哄带骗的将人拖出了包厢,直奔风家而去。生怕再迟一秒,自己就后悔了,做出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 慕云夕懒懒的躺着,眸光流转闪烁,看着韩枫被拖出去,这清风酿入口生津,后劲却大,她不知不觉喝了一瓶,现在是半分力气也没有了。看来今天回去,男人又得骂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声音低沉却有力。 慕云夕歪着头,韩翼正定定的看着她,幽深的眼瞳如深海般。 “做到了什么?” “我很感谢你,让他走出来。”韩翼衷心的说道,他能感受的到,韩枫刚刚是真的解脱了,绑在他十几年的枷锁解开了。 “他也让我痛快了。”慕云夕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醉,虽然身体动不了,但脑子是清醒的。估计是酒劲还未完全上来。既然韩翼发现了,她也不必继续装。的确,刚刚她还是圣母了一把,装醉配合着韩枫发酒疯。 韩翼沉默了几秒,这个人不简单,但那眉宇之间的坦然从容让人不由自主的选择相信。 “我送你回去。”韩翼大步迈过去,却发现了一个很尴尬的事实。慕云夕身材矮小,歪在他身上,看上去,就像是慕云夕挂在他身上一样,可是若打横抱起来,那似乎——脑子里一瞬间滑过那张绝美的熔岩,下一秒,韩翼已打横抱起慕云夕。 但是慕云夕却觉得别扭了,那身浓厚的男人的气息逼得她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 第三十三章 恶妇 这么轻!韩翼浓眉一皱,手臂上轻飘飘的,骨骼细弱,仿佛稍一用力,都能掐断似的。夹答列晓再看看怀里的人,又窘又羞,全没了刚才的笃定从容。像一只娇羞别扭的猫儿,使劲扑腾。 突然,眸底闪过一丝异样,精锐的目光定在慕云夕白皙的脖颈间,墨眸一顿,更加深沉。那里光洁如玉,却独独没有男人该有的东西——喉结。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慕云夕捂着滚烫烫的脸,恨恨的说道。韩翼的胸膛太过火热,她总担心,稍不留意就沉沦其中,。迷恋不能自己。 “你确定?”韩枫墨眉一扬,黑眸藏笑,依言将慕云夕放在地上。 慕云夕双脚一落地,腿脚软绵绵的,直接坐到了地上。这是怎么回事?慕云夕咬牙挣扎了几下,腿脚无力,彻底罢工。 看着脚下的人儿细眉打结,撅着嘴,秋眸凝水,委委屈屈的看着他。韩翼淡漠的黑眸突然漾起笑意,大手一捞,就将慕云夕困在怀里。这清风酿是世上最烈的酒,这小人儿喝了整整一瓶,能坚持到现在没趴下,已经是海量了。 慕云夕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任命的窝在这堵坚实的胸膛中,四肢舒展,既然走不动,她也不执着,寻了个舒服的姿态,蹭了蹭,打算安然入眠,等了半响,男人却没有动静。 “不是要送我回去么?”红嘟嘟的小嘴,迷蒙慵懒的神态,纯真而妩媚。 “对了,到了记得集镇上记得喊醒我,千万要记得。”慕云夕仔细交代,见韩翼点头,这才安心的躺回去。若是让家里那男人看到她被人抱着回去,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冬末,夜风清冷。一个黑影突然掠入小院。 “属下参见主子”冷剑跪在门外,刻意压低声音。2 “说” “韩翼将军正快马向这边赶来。” “哦?这么快就找来了!”楚容若搁下手中的奏章,眉峰微耸。昨日,他已命冷剑到宫中连夜抄录了大臣奏章,难道是宫中走漏了风声。 “似乎——不是因为皇上。”冷剑略微迟疑。 “说清楚!”黑眸突然泛起幽深光芒。 “韩翼将军是带着那位姑娘一起回来,那位姑娘似乎是醉了。两人同骑一马向这边奔来,已到三里外。”横竖伸缩都是一刀,冷剑硬着头皮汇报。自从主子住进这院子,他就觉得喜怒无常的主子更加阴晴不定了。 “该死”半响,门内突然迸出两个字。 “属下该死”冷剑面色发白。 该死,真该死,死女人,真是一刻也不安分,勾搭完女人,又去勾搭男人。楚容若只觉得太阳穴上的血管一突一突的,黑眸星火纷繁,把奏章当成女人的小屁股,捏,使劲捏。恨不得攥在手心里,只能勾搭他。 “的确该死”楚容若咬牙切齿,墨眸如剑。 冷剑一听,银牙一咬,提剑就要自刎。突然“砰——”的一声,门被劲风扫开,手中软剑也被拂落。抬头一瞧,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子已立在眼前,双眸喷火,脸色发青,一副捉到妻子通奸的又恨又妒的妒夫形象。 “做什么?” “主子不是赐死属下么”冷剑呆住。 “你是可以去死了。”楚容若气急败坏的走到门口,“他们到哪里了?” “现在应在一里外了。”冷剑如实答道。只见主子立在门前的清辉之中,玉洁冰清,不染纤尘,再往下,那束在身后骨节分明的玉指却握成铁拳,可见主子的愤怒非同一般。 “主子是否要回避一下?”话音一落,冷剑恨不得咬掉舌头,挥剑自刎。果然,谪仙般的主子旋的回身,面如地狱修罗,阴森可怖。 “你说什么?”楚容若怒气反笑。回避?他回避什么,要回避的也是那对奸夫淫妇。 可是现在人家是光明正大,你是隐身在逃啊,冷剑心里哀叹,却不敢说出来。否则,真的是要死上一回了。 楚容若墨眉紧皱,想了半天,说道,“把隐卫全部撤了。” “是”冷剑领命,看来主子是不走了。捡回一条小命,冷剑飞快的隐身黑夜。小院里顿时寂静无声,只有一双寒眸冷若冰霜。 过了不知多久,浅浅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黑暗中,那双寒眸的主人露出阴森的笑意。轮廓分明的俊容有着令人阴寒俱怕的神色。 黑色的大毛氅中间露出一颗软绵绵的小脑袋,星星般的黑眼睛覆着酒气,“这边,这边,对哪……”慕云夕整个身子缩在韩翼的毛氅里面,摇摇晃晃。胯下的黑骏马大鼻子喷着不耐烦的白气,表示强烈不满。 本是风驰电掣的汗血宝马,却被酒鬼蹬着两只胖腿,在这大街下乡狼狈乱窜。 “是这里吗?”韩翼低头锁住那颗圆溜溜的小脑袋,声音温和,没有丝毫不耐。 “我看看。”慕云夕努力睁大醉醺醺的眼睛,勾着身子凑上去,破门,破锁,很眼熟,“好像是。” 该死的,醉的连家门都忘了,男人怒极,绝美的脸沉如黑炭。 韩翼翻身下马,门卫锁,屋内并未点灯,小院漆黑一片,但天生的敏锐,让韩翼感觉到屋里有人。正要推门进去打探,马上的慕云夕突然兴奋起来,手舞足蹈。 “是嗳是嗳,这就是我家啦。”马儿不耐烦的弹着前蹄,恨不得把背上的慕云夕癫下去。 “你确定”韩翼很是怀疑,这一路上,哪一次,不是拍胸脯打包票。 “嗝,我又没醉,当然不会认错。”慕云夕打着酒嗝,挥了挥手,很肯定。 “那我抱你下来。” 醉了的人,一般都说自己没醉。 “不行不行,我娘子看见会骂我的,我自己下来。”慕云夕突然神神秘秘的躲开韩翼递过来的手。双手抱着马脖子,两脚乱蹬。 怒沉的脸这才有了一丝缓和,总算知道男女有别。随即又一阵怒气上涌,这女人是蠢蛋吗?笨手笨脚的,摔残废了怎么办。 一阵窸窸窣窣,听得“哎哟”一声,应该是顺利下马了。楚容若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暗自磨了磨手心,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这女人。 ------题外话------ 感谢淡莫琉璃的评价,diaiying1314的钻石鲜花,还有hangliaidh的鲜花。 第三十四章 打破了醋坛子 “我们都是男子,抱你又如何?你娘子还怕我欺了你不成。2”韩翼爽朗的笑道。幽深的眸中带有几分捉弄。 “娘子说,这是敝帚自珍。”慕云夕回答的一脸认真。其实她现在是十分十分的为难。本来让韩翼在集镇外叫醒自己,谁知一觉睡到家门口了。看看自己的哈达子流的满毛氅都是,慕云夕也没脸怨韩翼。现在是请人进去喝杯茶,还是就此别过? 其实慕云夕是想就此别过的,但这样显得不近人情,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但若是请他进去喝杯茶,那她就死定了。家里男人那张生人勿进的脸,可以冻死她。 敝帚自珍?还算有自知之明,薄薄的嘴唇噙着笑意,连楚容若自己也没有发现。 看慕云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眸光闪烁,韩翼也不点破,只是低低的笑道:“过来” “什么?”慕云夕疑惑的抬头,但还是依言将脸凑近。 透过门廓开的门缝,楚容若看见,清冷的月光下,嫣红的小脸,泛着幽幽的光泽,仿佛敷了一层薄薄的胭脂一般,一只精壮细长的手指突然轻抚在那“胭脂”上。隐没在袖内的白皙手指捏成拳,绝美的容颜瞬间冷凝成冰。 “呀!”慕云夕一惊,只觉得有冰冰凉凉的膏状体抹在脸上,那指腹的粗糙与膏体的凉润构成奇怪的感觉,整个人像被电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要跳开。 “别动。”腰上一紧,人已被带到一个坚实炙热的怀中。 “这是雪肌膏,小枫说你的脸被娘子掐坏了,这力道可不像是女子。”韩翼也不知为何那一瞬间抱住慕云夕,这若真是她的家,那这里面只怕不是娘子,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子吧。2心神恍惚间,怀里的人像只兔子一般,惊恐的逃开,一跳一弹,只见眼前人影一晃,小院的门已经紧紧关上。 “韩将军,多谢相送。家中简陋,就不做挽留了。请回吧。” 慕云夕背抵院门,惊恐未定的拍拍胸口,不断地吐纳吸气,刚才那一瞬间,她突然有种如芒在背的针刺之感。好像黑暗中,有人在偷窥一般。 “也好”看着紧闭的院门,浓眉之间掠过一丝怅然,韩翼低声答道。昂藏七尺的身躯隐在月光之下,有说不尽的孤独冷寂。半响,韩翼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呼呼呼……松了口气,慕云夕一抬头,却见台阶之上,一袭月牙长袍,长袖翻飞,再往上,一张倾城容颜如梦如幻,宛若仙人下凡。等等,慕云夕揉了揉眼睛,没错,此刻,在这门外的,的确是她目前的同居伙伴,天字号别扭男人——容若。 慕云夕呆了。 常理推断,这男人不是应该在房中的么! 怎么会深更半夜站在台阶上。 难道在等她? 慕云夕对自己自作多情的想法嗤之以鼻。 私逃? 不像,她又没关他,要走不用等半夜。 才回来? 看他僵硬的姿势,似乎站了很久。 难道是赏月? 慕云夕抬头,孤月西悬,的确别有一番风情,可这一阵阵冷风吹得人起鸡皮疙瘩。以她对男人的有限理解。这人闷骚是闷骚了点,但绝不风雅。 那—— 慕云夕摇了摇头,很难理解。 那双绝美的丹凤眼既怒又怨的盯着她,倒像是被老婆戴了绿帽子的男人在——捉奸。 慕云夕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过不管是那一种,任谁被这妩媚风情又森森冰冷的眼睛盯着,都会心里发毛。慕云夕顿时堆起满脸笑意,息事宁人。 “小若若,这么冷,你不用等我啦,快进去,小心冻坏了身体。”慕云夕挑了最有利自己的一种可能性,一脸谄媚的迎了上去。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都笑的没脸了。 等她?楚容若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浑身不禁起了几层鸡皮疙瘩,盯着慕云夕的眼也转为鄙夷。半响,袖子一转,凌厉的转身而去。 身后,慕云夕讨好的笑立即退去,换上一张小狐狸般的得意神情。 恶心吧,就怕恶不死你。 慕云夕迈着轻快地脚步,屁颠屁颠的紧跟在楚容若后面,再接再厉。 “小若若,你对我真好,这么冷的天还在院子里等我,我好感动哦……” “砰——”突然撞上一堵肉墙。 “同骑一马,月下赠药。才子佳人,真是一段佳话啊!是不是还想邀约进来喝杯茶,互诉衷肠啊。”嘲讽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楚容若本想好好教训这女人,却不想正看到那一幕,这女人竟敢让韩翼摸她的脸,一想到这里,心底就有一股无名怒火,蹭蹭蹭的往上窜,恨不得将韩翼的手剁了。再拿刷子把这脸上的什么雪肌膏刷的干干净净。 慕云夕摸着小鼻子抬头,长而卷翘的睫毛之下,妩媚的丹凤眼熊熊烈焰,好似酝酿风暴。慕云夕正欲低头认错,突然想到“药”字,对嗳,这男人昨晚掐他脸,还没找他算账。 这么一想,立即挺直了胸膛,却悲催的发现,再怎么挺,也只能到人家肩膀呢,气势顿时矮了几截。 “你掐我的脸!”慕云夕委屈的控诉,看着男人的眼睛幽怨无比。 “是吗?”楚容若一脸怀疑,眼底却滑过一丝犹疑。 “就是的”慕云夕敏锐抓住,立即满地满血复活,一脸兴奋。 “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楚容若冷笑,轻飘飘的甩出几个字。 做梦? 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慕云夕又一次呆了。 细长的丹凤居高临下的眼斜睨着气急败坏的慕云夕,“如不是做梦,我怎么下得了手。”一脸厌恶的掩饰不住。 “你你你……”醉了的脑子有点不清醒,慕云夕气极。但那张绝美的脸上,找不出半分破绽。 “但是——”话音一转,慕云夕急忙竖起耳朵,万分期盼,以为楚容若心有歉疚,谁知道,男人声音猛然一扬,“你竟敢喝酒!还喝的烂醉?就算我掐了你的脸,你就可以去喝酒吗?” 第三十五章 惩罚 “当然不是”慕云夕立即否认。2 “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你为什么喝酒?无故酗酒,该不该罚?”楚容若乘胜追击,目光如炬。 贴到鼻尖的绝美容颜正义凛然,逛街的额头贴了四个大大的汉字,“不容狡辩。” 慕云夕的脑子飞转,还是选择“该罚”,话音一落,就看见男人满意的直起身子。狭长的丹凤眼角勾起一抹妖艳的弧度。 “那就好——”楚容若语气一换,尾音缓慢的在空中打了个转儿,话音里,似乎在琢磨该怎么罚她。 慕云夕顿觉后背凉嗖嗖的,仿佛一万只蚂蚁从上面走过,骨子都是冷的。 “可是——”慕云夕艰难的开口,由于醉酒的原因,脑子里像浆糊,完全不够用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楚容若。 “你有意见?”细眉一扬,眸中之火隐隐跳跃。 “没有”慕云夕咽了口口水,昧着良心答道。她现在好累好困好想睡觉。但也知道,若是摆平不了这个男人,今晚别想睡了。所以她把姿态降得低低的,先认错,希望男人龙心大悦,暂时放她一马。 “你说怎么罚?”可惜的是男人兴致盎然,仿佛吸了鸦片,精神无限充沛。 “全听小若若的。”慕云夕扮起狗腿。“可是若若,这么晚了,罚我倒是不打紧,可是小若若你身体还未复原,这么折腾,又严重了怎么办?我很担心呢……”慕云夕痛苦的皱起小脸,装作左右为难的样子,稍事,在楚容若开口之前,很期待的扬起小脸:“不如明天再罚,现在天色已晚,小若若还是先睡吧,养足了精神,明天才好罚我。2” 慕云夕努力仰着小脸,笑的嘴角都抽筋了,眼皮像被秤砣扯着,直往下垂。 楚容若细眉紧锁,那张凑到眼前的粉嫩小脸吹弹可破,若有若无的雪莲香缭绕在鼻尖,眼前突然晃过刚才那副暧昧场景,凤眸微微眯起,心中怒火焚烧。 “你可真是好心?”楚容若冷哼,心中自动把慕云夕刚才的行为定义为“爬墙”,其罪当浸猪笼。 “嗯嗯,我对小若若最好了。”慕云夕仰的脖子都酸了,总算楚容若开口,忙不迭的点头。眯成一条缝的小眼还不忘对楚容若抛媚眼表真心。她实在是困得受不了了,什么里子面子自尊全部要了,只盼楚容若大发慈悲,暂放她一马,等她明天睡好吃饱,再跟他仔细掰扯掐她脸的事情。 “小若若,小若若……”慕云夕拉着男人的袖袍,无比恶心的撒娇。 男人冰冻三尺的脸受不了的裂开一条细缝,粗鲁的将袖袍从女人手里扯出来,绕开慕云夕,淡淡的抛下一句话。 “既然如此,那你站在这里对月思过,我回房休息。” 既然,你敢跟韩翼骑马赏月,那就让你在这里看个够。 什么? 慕云夕一愣,脑子还没消化过来,手一勾,下意识的抓住男人的衣摆,身体顺势倒向楚容若。 楚容若急忙向旁边闪去,又担心慕云夕真的一头栽倒地上,迟疑间,慕云夕已经抓住时机,身子一歪,整个儿结结实实的撞到楚容若怀中。 “小若若,我好困啊……”慕云夕呢喃着,一碰到男人温暖的身体,身子不受限制的软了下去,一股浓浓的倦意袭了上来,她真的撑不住了。 看着不断在怀里拱来拱去的小身体,楚容若心中闪过几分眷念,不过一想到这该死的的女人不可原谅的出轨行为。楚容若突然向后退一步。慕云夕身子骤然没了支撑,差点倒在一边,好在手还紧紧的抓着男人的衣服,于是干脆假装踉跄一步,不偏不倚的又倒在男人怀里。 “小若若真好,你是不是要带我去睡觉啊,你慢点走啊……”慕云夕闭着眼。仿佛酒醉不醒胡言乱语。心里却还是有最后一丝清明。 她现在实在没有经历和男人斗智斗勇,那就只好——耍赖了。 耍赖? 楚容若细眉一样,看着紧紧搂着他的女人,脸上现出古怪的神情,随即冷笑一声,拎起女人的后领,轻轻松松将女人拎起来。 双脚骤然离地,慕云夕纵使困得要死,也醒了大半,一睁眼,就看到楚容若冷冽嫌恶的脸。 “小若若,你干嘛?”慕云夕强压住心中怒骂的冲动,装作惊恐万分的样子。 “你不是想睡觉吗?那先洗洗再说。”楚容若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拎着慕云夕就往厨房走。 “洗洗?”上了锈的大脑使劲转了一个弯,迷茫的眼睛立即睁的大大的。再看男人,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立刻手脚并用挣扎起来。 “容——若——”慕云夕咬牙切齿,相识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喊他全名,可见她多么愤怒。被一个男人以这么不雅的姿势拎着去洗澡,对女人来说,真是奇耻大辱。 楚容若充耳不闻,走的更快。慕云夕慌了,眉眼一转,语气立刻就软了。“小若若啊,你要有绅士风度,你放我下来,先放我下来……”慕云夕瞪着两只小肥腿,眼看楚容若一脚已经迈进厨房里,赶紧巴住厨房门框,急得大喊:“容若,要洗澡我自己来,你出去。” “你以为我稀罕看你,我怕你洗不干净。”楚容若顿住,讥讽的笑道。说完,使劲一扯,将慕云夕整个丢进早就备好的大浴桶里。所谓的浴桶,其实就是院子里的水缸。他傍晚才用过一次。 “噗通”一声,慕云夕没站稳,整个儿淹到水里,从里冷到外。 ------题外话------ (⊙o⊙)哇卡卡,来了个小*,铺垫了这么久,就是要让你男主女主互吃冰淇淋,开始啦、。 第三十六章 不一样的女人 “容若——”慕云夕狼狈的从水中钻出来,怒瞪着男人,浑身冷的直哆嗦,酒也醒了大半,掐死这男人的心都有了。2“你有没有常识,现在是冬天哪,你是变态啊,不知道这样我会生病的……” 一头乌黑的发更显幽亮,衬着肌肤如上好的白瓷,泛着点点红,秋水般的黑眸红通通的,像兔子的眼睛,愤怒和委屈的瞪着他。楚容若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绝美的丹凤眼晦暗生涩。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后宫中不乏绝色美人儿……不管什么女人,在他面前,都是温柔端庄,即便偶尔仗着宠爱使性子,也是极为把握分寸,适可而止。从来没有女人,敢像她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他吼,对他叫,还叫嚣着要卖他做娈童。可从来也没有哪个女人,像她这样赚钱养着他,照顾他,甚至有时候还讨好他。这种“讨好”不同于宫里的那些女人,带有刻意的、目的性的、充满心机的。是那种让他从心底感到舒服的,极愿意享受的,甚至还想霸占她的“讨好”。这种感觉,他从未体验过。可是至今,他甚至弄不清楚,她对他是抱着什么目的。而他,更可笑的,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做出幼稚可笑的行为,就像今晚,他潜藏在小院中,冒着被韩翼发现行踪的危险,只为她和其他男人共骑一马。 看着男人面无表情站在桶外,慕云夕越说越气,撩起冷水使劲摔男人脸上,楚容若没有躲开,一捧冷水直扑脸上,几缕墨发湿濡的贴在白皙的脸上,卷翘浓密的睫上也沾了几滴晶莹,让他绝美的容颜倒生了几分不染纤尘的美。2 慕云夕一怔,她没想到男人不躲不闪。双眸还带有几分疑惑几分迷蒙的看着他。 “神经病”他肯定已经疯了!慕云夕已经不想跟男人再费唇舌,直接双手撑着桶沿要爬出去。谁知,小腿刚踩到桶沿,一双手突然按在她肩膀上,向下一沉,“噗通”慕云夕又一头栽倒浴桶中。 “哇——”慕云夕瞬间惊呆了,下一秒,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像断了线的水龙头。不止是因为这冰冷刺骨的水。而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无力感突然从心底不可抑制的漫涌上来。陌生的世界、血腥的生存规则、孤单的一个人,每一件事情都让她无法把控,她极力隐忍,却还要忍受这男人间歇性神经病。想想从认识起,这男人的恶劣事迹,慕云夕豁的站起来,抹开眼泪。 “容若,我——”话还未说完,一罐热水突然到了进来,滚烫的水中和了冷水,携带者一股温热袭上全身,每个毛孔都舒服的展开,让慕云夕后面的话也卡在喉咙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倒水的男人。这个骄傲的像孔雀一样的男人会这么好心下厨房给她烧洗澡水?慕云夕心底顿时各种情绪,震惊、疑惑、不解,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感动,大夏国的男人不都是高高在上的吗,就是在现代,男人下厨的也不多,更何况这男尊女卑的古代。 转念一想,不行,不能因为他的偶尔示好,就忘了这个男人可恶的劣根性。 “容若,我决定了,我不要——”你了。话还未说完,又是一罐热水,随之还有男人幽深复杂的一记眸光。 “快洗”楚容若面露不耐的催促道。说着,已经动手脱慕云夕的衣服。的确,他今晚本来打算让这放荡的女人洗个“冷水浴”,起码要搓她一层皮,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勾搭男人。可是准备好后,他又鬼使神差的将冷剑熄灭的灶火重新燃了起来,还吊了两罐热水在上面。 “我自己洗,你出去。”慕云夕赶紧揪着衣襟,警惕而疑惑的盯着男人。虽然她生活在现代,可还没那么开放,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 “哼”楚容若冷哼一声,完全无视慕云夕的抗议,强硬的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霸道的解开慕云夕的手。这女人,竟敢说不要他了,是不是他不阻止,她就说出来了。该死的女人,她敢,她要是敢不要他了,他一定跟她没完没了。 楚容若心底很不爽,脸色铁青,黑着脸带着无比的愤怒的把慕云夕的外衣狠狠的扒了下来。 “喂,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慕云夕红着脸,双手推拒这男人,男人却像是长了三只手似的,见招拆招,总能轻易的化解她的挣扎,当男人的手指探进她最后的一层包裹后,慕云夕只觉得双耳边呼啸而来三辆火车,轰隆隆的,什么也想不到,腿一软,直接蹲到水中去了。 “我们已经授受那么多次,也不在乎这一次。”楚容若淡淡的瞥了她红扑扑的惊慌的小脸一眼,心底的气这才消了几分,露出一丝奇异的笑来,“再说,礼尚往来,你偷看我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 靠,什么话,他的清白能跟她的比吗?慕云夕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对,他还有清白吗? 看着男人的神态举止,非富即贵,不晓得跟多少女人滚过床单。 慕云夕眼底明显的嫌弃让楚容若心底一窒,没来的烦躁,手伸到水底,粗鲁的抓住慕云夕胸前的衣服,将慕云夕提了起来。 “死男人、臭男人,你在干什么,你你你……不要脸,放开我,你再不放,我就喊啦。”慕云夕又恼又羞的扭动身体,亵衣湿湿的贴在身上,仿佛一层透明的纱,她现在跟没穿衣服有什么两样。 曲线玲珑的身体让楚容若一愣,慕云夕有点婴儿肥,反而让她显得纤浓有度。盈盈一握的胸,不大,腰肢纤细,上下对比,很是匀称。长腿并不细,但臀部又挺又翘,既有质感又有肉感。这具身体混合了少女的娇柔与女人的性感,身子的某个地方奇异的产生感觉,这种感觉,他并不莫名,近期被这个女人撩拨的已经冲动了好几次。 “鬼叫什么,大不了我负责。” 第三十七章 占便宜 “负责,负什么责?”慕云夕一愣,浆糊样的脑子没转过弯来。2 “你这欲拒还迎的样子,不就想我给你个名分吗?”楚容若懊恼自己的失控,故意很恶毒的讽刺道。心底却没有丝毫后悔。虽然心里明知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明目张胆的带入后宫,自己将付出什么代价,可是他竟然还暗暗期待。 慕云夕气极,正要开口骂醒这自大臭美的猪头,却瞧见男人那副欠揍的、仿佛恩赐的神情,顿时怒火中烧,一束小火苗“蹭蹭蹭——”在全身走了一圈,反而冷静下来。 “我要的名分,你可给不起哦!”慕云夕停止挣扎,抛了个媚眼,娇嗲的说道。 楚容若一阵恶寒,手一松,慕云夕噗通又落到水里。 慕云夕已经没有骂他的力气了,干脆顺势伏在桶沿上,自胸以下都淹没在水里。 “你要什么名分我给不起,只怕是你要不起?”绝美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仿佛打量慕云夕这具身体到底值到那个名位,是封个昭仪,还是从才人做起? 慕云夕一看楚容若那待价而沽的眼神,心里腹诽了一把,面露娇羞的说道:“我给你说哦,我可是不做小的。” “不做小?难不成你想做正妻?只怕我这个正妻你没胆做。”楚容若鄙夷的说道,果然,女人都是贪心的,心底不知为何有些小小的失落,他还以为她是不同的。皇室选秀,秀女都是名门之后,家世清白。这个坏女人,干脆从最低的淑女做起。楚容若恶狠狠的想。 “那是自然”慕云夕故意现出小女人的姿态,歪着头伏在藕臂上,“而且,我还不跟人共夫。” “共夫?”楚容若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女人真会用词。夹答列晓男人说“享齐人之福”,那是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一个男人拥有几个女人。被这女人一说,变成几个女人享用一个男人,这地位就差大了。 “是啊,你不要跟我说你现在还没被女人染指哦?”慕云夕眨了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伸出纤纤玉指,学着烟视媚行的女子用力的戳了戳男人的胸,暧昧的说道。她就不信这男人还是处男, “染指?”楚容若脸一黑,不敢置信的盯着胸前的玉指,再挪到女人湿漉漉的容颜上。这女人是妖怪变的吗,存心来气死他。染指?亏她想得出来,这词儿一出,他怎么觉得自己就像是正在被人糟蹋的良家妇女。一种受辱的感觉莫名其妙的生出来。 “是啊”慕云夕笑盈盈的点头应道,“你知道别人染指过的东西很脏的,我——”慕云夕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看着男人。 “够了,你这个大胆的女人,你你你……”楚容若脸色铁青,这女人不识好歹,不仅想做皇后,还想要后宫独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竟还想收她入宫,赐她名分。 “矮油,别气别气,我知道男人的那点小心思,又想偷吃又不想负责任嘛。理解理解。”慕云夕捂着嘴,一副“我很理解”的说道。说着,还不忘抛一个很了然于胸的媚眼。“只是,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嘛!” “不可理喻”楚容若好不容易积攒的情愫被女人从头浇了个透,既憋闷又无力,现在怎么说都觉得别扭,却又不甘心就此作罢。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想说什么,看了看一脸嘲弄的慕云夕,终是什么也没说,正要拂袖而去,却被慕云夕叫住。 “来啊,来嘛。”慕云夕巧笑倩兮的招了招手,媚眼如丝。 “怎么,后悔了!正妻,独宠,这种责任,若是别人,我勉强还能接受,若是你,我还真给不起。”楚容若斜睨着女人,心底却闷闷的。身为一国之主,后位关系前朝后宫,他再不在意,也不会随便赐封,尤其是眼前这个女人,更遑论独宠一人,解散后宫。 明知道这女人不安好心,脚却像是着了魔似的,向浴桶走去。 刚刚走近,慕云夕突然眼神一变,伸手向男人的脸招呼去,楚容若一惊,头一偏,身子侧过来,慕云夕另一只手看准时机,对准男人的屁股,啪的一声打下去。 “放肆,你干什么?”楚容若大吼,脸一燥,伸手要扣住女人的手,女人手小又滑,竟然逃脱了。 慕云夕扮了个鬼脸,整个身子沉下去。笑嘻嘻的说道,“我以后的老公要是知道我被人占了便宜,肯定会很生气的,所以嘛,这个便宜我再占回来。扯平了。” 虽然明知道结果,可是被这男人拒绝。慕云夕的心底还是不舒服,这种感觉,搅乱了她的心,所以,刚刚那一巴掌打下去。看男人又羞又怒的样子,心里才算是吐了一口恶气。 “你你你……就还知不知道羞耻?”楚容若只觉得头顶飞过一群乌鸦,屁股上的触感还在,不是疼,反而有种奇异的感觉漫布全身,酥酥麻麻的。可是,一听到“老公”两个字,一想到她以后会躺在其他男人的身下,他就觉得更加不可忍受。 “什么是羞耻嘛!你偷看我洗澡,算不算羞耻?偷看了还不负责,算不算羞耻?我只是打了打你的屁股以示警戒,有什么羞耻的。”慕云夕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很鄙夷的看着楚容若。 一张倾城倾国的脸窘的通红,楚容若发誓这辈子还没这么狼狈过。 “看什么看,难不成你真的要娶我为妻,对我负责啊!”慕云夕没声好气的说道。 “休想”楚容若鼻子一哼,怒冲冲的而去。只怕再多呆一秒,不是被女人呕的吐血,就是一巴掌把女人拍到天边去。 “正好,我也不想。”慕云夕在后面不在乎的嘟囔了一句,就见那一身月牙长袍已走出三尺开外,袖子一挥,厨房门就关上了。远远的,似乎还感受到那怒气。 “呼呼……”慕云夕呼了口气,这才发现,灶里还有火星,难怪浴桶的水不见冷。 这男人还真的到厨房里给她生火烧水来了?慕云夕微微有些发愣,靠在桶沿的身子越发的疲软,两眼若有所思的盯着屋顶…… 楚容若踏出厨房,愤怒的脸倏地变冷,本欲回房的脚步一转,像院门口走去。 “出来吧!” 一个黑影从屋顶悄然落下。跪在楚容若脚下。 “属下参见皇上”声音浑厚低沉 “朕还不知道韩将军有偷看人洗澡的嗜好。”清冷的声音不急不缓,绝美的丹凤眼一挑,杀机迸然。 ------题外话------ 这几天很多读者都对这文有异议,觉得文文不好,不够生动,我能够理解,因为长期未写,开篇有些生涩。但是,这篇文是我的一个尝试,构思了很久,希望写一个贴近生活的穿越故事,可能不尽如人意,但是情节绝对曲折有料。希望大家不要放弃追文,多多留言。很多文的男猪都能轻易的为女主“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本文不是,很多女主都能轻易的爱上男猪,本文也不是。本文男猪很艰辛的让女主爱上他,纠缠多多,是一本邻家小妹风格的文。 第三十八章 放不放手 “回禀皇上,属下已知慕云夕是女子,自是不会窥伺,做出有损女子名节的事情来。夹答列晓”韩翼沉稳的答道,声音里没有半分慌乱。 离开之时,他已察觉到院内有高手,担心慕云夕吃亏,因此中途返回,恰好听到慕云夕气急败坏的喊“容若”,他一惊之下,循声上了屋顶,这才发现,自己寻了这么久的人,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是嘛?最好是如此。”幽冷的瞳眸在韩翼身上逡巡,如冰刀刺骨,韩翼却岿然不动。他并非不信韩翼。只不过一想到他曾和那女人亲密的同骑一马,心中便似堵了一团棉花,郁闷到了极点。 偏偏,韩翼也是一个让女人难以抗拒的男人,连他那个同胞弟弟也倾心不已。不顾羸弱的身子从天山追到京城。 半响,楚容若眼底的杀气才缓缓淡去,话音一转。 “西岐大军骚扰我大夏边境,北府三十万大军蠢蠢欲动,京城局势一触即发,韩将军倒是悠闲的很。” 韩翼眼中未见半分异色,不卑不亢的答道:“西岐大军只是试探我军,昨晚已尽数退去。北府军集结未发,城中守军已恢复正常,太后娘娘和昔王爷正恭迎皇上回宫。” 楚容若遇刺,京中一触即发的局势却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渐渐恢复正常。上官傲手中的京师势力几经布防,却畏于摄政王整顿集结待命的三十万北府军,而迟迟不敢有所行动。京师未变,北府军也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担上谋反的罪名。两股势力的对峙,随着楚容若遇刺的冷处理而渐渐消弭,归于平静。 “是吗?这么说,朕是错怪韩将军了。夹答列晓”楚容若轻笑,墨黑的瞳眸沉如幽潭,看不清在深浅。“可惜!真是可惜了!”无波无谰的声音中透着几许失望和叹息。本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到底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请皇上尽快回宫,昔王爷撑不了几日了。”想起楚昔若,韩翼刚毅的脸庞现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楚容若一怔,幽幽的眸光不自觉的转向厨房的方向,昏黄的烛光映着发霉的窗纸,散发着世俗的温暖,直抵内心最深处的柔软。他何尝不知昔若与皇宫命格相克,只是一想到要离开,竟有几分不舍。最初隐秘于此,是想看看楚靖轩和上官傲那两只老狐狸打的什么算盘,万一宫中有变,他置身事外,更能游刃有余。这几日,事情渐渐明朗,心底却有一种莫名的眷念。让他既想沉迷,又无比抗拒。 “皇上,恕臣斗胆,她并不适合皇宫。”顺着楚容若的目光,韩翼沉声说道。刚才他听得清楚。这慕云夕分明是想“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女子看似淡然,却胆识过人,骨子里自有一股傲气,认准的事情决不会更改。从她收服韩枫,教训上官彤就能看出,爱憎分明,绝不是一般女子。 楚容若脸色陡变,绝美的丹凤眼迸出锐利的精光,斜睨着韩翼,后者面无惧色,沉如静水。 “韩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楚容若冷着脸,挤出这几个字来。 “皇上若真对她有几分怜惜,就该放了她。”这样聪慧却无家世背景的女人,送入后宫,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好好好。朕倒不知,韩将军是如此惜花之人。可惜得很,这女人不喜欢和人共夫,朕已赐婚你与令狐凝心,你就别想了。”楚容若冷笑,绝美的脸凝结了一层冰寒之气。他自然知道韩翼的意思,可是他却无力反驳。的确,后宫如虎,就算他有心保护她,只怕被有心人利用,最后成了他心底的刺,拔出来带血,刺进去要命。倒不如趁现在,做个了断的好。 “臣并无非分之想,只是不希望皇上和她都有遗憾。” 楚容若又是一怔,看着韩翼深沉的瞳眸中一片清明之色,心底生出几分复杂的情感。韩翼是他小时候的伴读,若不是后来的政变,他们也许在君臣之外,还有一份知己之谊。先皇突然驾崩,昭王叛变,韩家满门忠烈尽丧战场,他远赴天山拜师学艺,他少年登基,孤立无援,周旋于摄政王与上官傲之间,于是,一切都变了…… “你走吧,朕自有打算。”良久,楚容若敛去情绪,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韩翼不再多说,毕竟今晚,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 夜凉如水,孤月不知何时已没入黑云之中。小院外,静谧无声,韩翼也已经走远。楚容若静静的走在夜色中,无声无息。经过门槛,突然一顿,急急的向厨房走去。门一开,一股温热的水汽袭面,氤氲中,只见浴桶的水面上浮着一团黑呼呼的犹如发丝的东西。心陡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凉意从指间瞬间席卷了全身。 不会的,不会的——突如其来的恐惧占据了整颗心,绝美的脸上血色全无,楚容若有些步伐不稳的奔向桶边,待看到那张娇俏的小脸朝上,腿一软,双手撑在桶沿上才没有跌倒,半个身子倚在桶上,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万分轻柔的将睡着的慕云夕从水中捞了出来擦拭干净,软软的小身子,带着清新的少女的馨香。由于蒸汽的缘故,小脸红通通的,像红苹果一样可爱。楚容若看着了迷,修长白皙的手指像触摸易碎的珍品一样细细的摩挲着,感受着那份吹弹可破的细嫩。 睡着的慕云夕嘟哝一声,软软的小脑袋使劲往男人温暖的怀中拱去。四肢像八爪鱼一般严丝合缝的夹住男人身上,丝毫不理在男人身上引起的火灾。 楚容若不禁苦笑,贪恋的紧了紧抱着慕云夕的手臂,绝美的脸上现出罕见的温柔。低头,含住女人柔软的耳垂。 你这个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平凡一点、普通一点、再丑一点。 怎么办,朕真的不想放开你。 可是,皇宫的确不适合你。 你太笨太傻,怎么斗得过那些女人。 好吧。 朕就暂时放了你。 但是你记住了。 若是再被朕抓住,朕就一辈子,永远的锁住你, 再不放开…… ------题外话------ 感谢kriston的钻石,谢谢亲的鼓励。 第三十九章 清晨的冲动 一夜好眠,无梦。2 昨晚是慕云夕穿越以来睡的最香甜的一夜了。仿佛睡在暖暖的云朵上,轻飘飘的,不真实。 看女人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楚容若好心情的将胳膊紧了紧,让女人更靠近一分,鼻尖挨着鼻尖,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慕云夕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倾城倾国的脸近在眼前,那绝美的丹凤眼满溢着温柔缠绵,笑盈盈的看着她。清晨的阳光透光窗棱细细碎碎的撒到男人身上,使男人看上去就像是在不真实的幻境中一般。 慕云夕使劲眨了眨眼睛,那眸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果然不是做梦,那双流露深情的美眸真的是男人的。 这是什么情况?这男人又打什么鬼主意? 醉酒又刚睡醒的慕云夕脑子里还是晕晕乎乎的,艰难的吞了口口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还来不及发声。男人温热的唇压下来,轻柔的摩挲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那份膜拜的小心,那双唇传递的温柔珍视,让慕云夕心一颤,竟然忘了反抗,任他含住她的唇,缱绻往复,一寸寸,一分分攻城略地。 男人的手像火,在清晨,轻易的撩拨起慕云夕心底的情愫。 “嗯”一种陌生的感觉穿透了肺腑,从唇中倾吐出声,仿佛春药,身上的男人,猛的一顿,像受了鼓励一般,整个身体翻转,重重的压在女人身上。灵舌狂烈而不失温柔的索取女人的气息,仿佛要将女人的灵魂一并掠走,直到感觉到身下的女人快要窒息,火热的唇慢慢轻柔,诱惑一般,轻轻滑过女人的下颌、敏感的脖颈,性感的锁骨…… 慕云夕只觉得胸前一凉,迷蒙的双眸渐渐清明,男人柔软的墨发如绸缎般铺在自己果露的肩上,说不出的暧昧靡乱。夹答列晓 “放,放开……”气息整个人凌乱,慕云夕本想扯住男人的头发,将男人拉开,谁知,男人恶作剧的一咬,身子仿佛电击,顿时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双手反而顺势插入男人的墨发中,明明是推拒,反倒像是鼓励。 不行,不能这样。慕云夕难耐的咬住唇,混沌中,明明知晓不能继续下去,身体却不断的沉迷。 一件月牙白袍自身下被抽出来,身上唯一的遮蔽物被拿开,男人火热的唇还在往下,往下…… 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感觉让人震撼,同时一种恐惧突然攫住她,不行,必须停住,停下来,求求你,停下来。 慕云夕焦躁不安的扭动身体,激烈的挣扎起来,却在男人的禁锢下动弹不得。仿佛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似地,豆大的泪珠毫无预警的滚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越来越多,一颗颗,顺着脖颈流到男人的胳膊上,滚烫的,瞬间灼烧了男人的皮肤。 楚容若一顿,不满的抬头,绝美的丹凤眼上燃烧着*的烈焰,灼热而迷离的盯着女人,待看清那两行清泪,整个身子顿时僵住,困住女人的身体也逐渐软了下来。 “别哭,别哭……”楚容若将慕云夕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细长白皙的手指曲起,细细的擦拭那让人心碎的泪痕。 这一声温柔,摧毁了慕云夕心底最后一层防御,泪留的更凶,颤抖的双唇,想要说什么,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咽的哭泣声,干脆抡起小拳头,毫无章法的揍在男人的胸膛上,擂的咚咚响。 楚容若也不反抗,轻柔的拨开女人脸颊沾了泪的发丝,拢到耳后,看着哭的汹涌的女人,毫无顾忌的在他身上的煽风点火,又置之不理。不禁苦笑一声,低头,深深的吻了吻女人的泪,慕云夕倔强的头一偏,楚容若的唇落到女人湿漉漉的鼻尖上,瞧见女人愤恨的眸光,绝美的丹凤眼一挑,在慕云夕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嘴一张,不轻不重的咬了下去。 “痛”慕云夕急急的向后仰去,哀怨的瞪着男人。“你是属狗的嘛。好过分,竟然咬人。” 却见男人眸子里笑盈盈的光,知晓男人是故意的。心里又是一气,扑上去,就在男人的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男人闷哼一声,却也不挣扎不喊疼,直到慕云夕的齿间隐隐有了血腥味,这才惊醒,赶紧松开一看,男人白皙的肩上整齐的一排牙齿印,中间都渗出了细密的血珠。 这下轮到慕云夕心虚了。 “你才是属狗的小东西!”楚容若低头,含笑看着不安的女人,沾了晶莹泪珠儿的眼睫毛弯弯翘着,眼睛湿漉漉的,嫣红的小嘴懊恼的嘟着,倒真像一只小狗,心一动,将女人扯回怀中,紧紧的抱着,“小妖精,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似询问又似呢喃,却掩不住话里的无奈。注视着女人的黑眸尽是复杂,这样的女人,他生平所见第一次见到,却该死又无法把握。刚刚,他明明是有机会占有她,让她成为他的人,再也逃脱不开。却在瞧了她的泪后,不忍心的停了下来。何曾有女人让他克制自己的性子。 慕云夕下意识停下挣扎,抬头,水眸疑惑的盯着楚容若。这不是情人之间才有的话语么?可是他们是情人么?虽然,此刻,她躺在他的怀中,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他的压抑。 可是,*不是爱。 不可否认,男人的温柔让她沉迷,男人的克制,让她有那么一分的感动。 可是,这是爱么? 沉沦于这一刻的意乱神迷,再承受永无止尽的爱恨纠缠,这是她想要的吗? 男人胸膛散发的热烘烘的气息让她的脑子不复清明,这样温暖的怀抱深深的干扰了她。慕云夕猛的撑起一只手,上半身离开男人的怀抱,居高临下的俯看着男人。 ------题外话------ 昨晚更新,系统总提示涉h,修改无数次没过,实在抓狂,只好在早上又修改了,才过了。哎,可怜我为情人节写得专章。 很多小说中,女主因性而爱,甚至在受到非人的性虐后,依然会爱上男猪。但偶的文并不想如此。仅有性,不是爱,甚至强迫的性,是对女猪的侮辱,而打着爱的名义行强迫的性,更是对爱情的侮辱。因此,本文的男猪在关键时刻熄火了。大家见谅。不能忍受的,请不要骂俺。七夕情节人,大家在外面玩的开心,偶在家码字,自己赏给自己十颗钻石,哈哈。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第四十章 妻子服侍丈夫 倾城倾国的容颜完美无瑕,绝美的丹凤眼明亮却蒙着淡淡的伤,定定的看着她。2一只手臂还霸道的圈住她赤果的纤腰,大手不安分的抚弄着,像抚着疼宠的猫儿。 她不懂他为何要这样对她说话,就像对着闹脾气的小情人。难道他爱上她了吗? 爱?慕云夕忍不住自嘲的笑,应该连喜欢都算不上吧!顶多是好奇,难道自己也中了穿越女定律,被俊美无韬的极品男一见钟情,从此爱的昏天暗地么? 慕云夕不自觉的摇摇头,很快否定了脑子里一闪而过的荒谬想法。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一个有权势的男人仅仅只需是好奇,就能对一个女人产生冲动,继而占有这个女人,而女人,却误以为是爱,而后飞蛾扑火的奔赴。 而这个男人—— 慕云夕的视线顺着男人精致的下颌往下,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细致如玉,宽肩,细腰,窄臀,笔直修长的双腿优雅的重叠,即便不论他背后的身份,这也绝对是一个能让女人疯狂的男人。 即便他真的有一点点心动了,她也要不起,更给不起相同的爱。 楚容若看似闲散,心却忍不住收紧,他看的分明,女人清澈的水眸因他而迷惑。或许,女人对他并不是无动于衷,刚才,她也意乱情迷了不是? 可是,那份迷茫瞬间即逝,快的让他以为眼花,等他再定住心神,水眸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没有一丝的波动,没有一丝*,甚至还滑过一丝决绝。 心,猛的下沉,沉到幽深的潭水中,冷沁沁的,直往上冒寒气。2果然,这个女人心中没有他,甚至两人屡次做出那种亲密的事情后,她依然无动于衷。 他不甘心,猛的将女人扯进怀里,仔细的看,那黑漆漆的瞳眸清澈如水,但真的没有他。 昨夜,他已想要放过她,可到底不甘。拥着女人温软的身子睡了一夜,他决定跟自己打一个赌,若是能成功的诱惑这女人,他就不顾一切的带她回宫,既然被他诱惑,那自然要付出代价,这代价,他一并承担。但,若是没有,他就放手,干脆利落的放手。 只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面对她的泪,他却退却了,心软了。可是就算占有了她又如何,以这个女人古怪的性子,若心里没有他,只怕也会挥一挥手,潇洒而去吧。 “你干嘛!”慕云夕皱起眉头,看着突然发疯的男人,眸光疯狂而愤怒的盯着她,大手像钳子一般狠狠的扣住她的手臂,白皙的手臂上顿时陷下一个红紫的圈圈。 期待的心黯淡下去,楚容若不由得摇头轻笑,笑自己的傻,笑里有着隐藏的苦涩。 “你……”明明在笑,可慕云夕却觉得自己好像伤害了他。让她没来的生出莫名的罪恶感来。 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人,像个傻子,自作多情,患得患失,而这个女人,却置身事外,像是看戏一样,又蠢又笨。 “下去”一掌推开女人,冷冷的两个字从男人没有血色的薄唇中吐出来。 慕云夕蠕动双唇,想说话,最终还是默默的起身。这样的容若让她很不适应,前一刻柔情似水,后一刻阴沉狂躁。不过相比之前的温柔,她倒宁愿他狂躁的好,毕竟这比较常态。 也幸好男人没有理她,一想到之前两人的亲密行为,想到身体的反应,耳根就滚烫红热,再赤果着身体在男人面前穿衣服,她会郁闷而死。 匆匆的套好衣服,因为宿醉的缘故,头还有点昏昏沉沉的,下床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要看要挨着地,后颈一紧,接着,整个人腾空,转了一个圈儿,正对着男人晦暗莫名的眸。 “放我下来。”自从男人身体康复之后,总爱这样拎着她,像拎一只待宰的小鸡,让她很是郁闷。 本以为男人会讽刺两句再嘲笑两声,谁知道男人手一松,真的放她下来。 “今天哪里都不准去。”霸道的命令不容置喙。 “为什么,我还要去将军府——”侧头看看窗外高悬的太阳,慕云夕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再过一个时辰都要吃午饭了,看来今天得翘班。不过昨晚韩枫醉的不轻,即便自己今天去了,估计也上不了课,就是不晓得会不会扣工资啊。 “我昨晚照顾了你一夜,你今天不该伺候我一天?”男人眉峰一耸,说得理所当然。 那我还照顾你这么长时间呢? 慕云夕气鼓鼓的就要反驳,却看着男人略显幽暗落寂的眸光。这不同往日嚣张的眼神让她心一动,竟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嗯,伺候我穿衣。”男人满意的起身。 “啊?”慕云夕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男人大喇喇的坐到床沿,像皇帝一般,等人伺候穿衣。 “你不是要伺候我吗” “你没手啊。” “我要自己穿了,还要你伺候什么。”绝美的丹凤眼一挑,无比理所当然。 ……慕云夕无语加悲愤,果然,对这妖孽不能心软。 往日在宫中,那些侍寝的宫妃想尽办法留他,为他穿衣送他上朝,他都冷淡的拒绝。可今日——看慕云夕像猴子一样在他身上爬来爬去,香汗淋漓,他郁闷的心情竟然渐渐愉悦起来。 他绝对是故意的,故意的,慕云夕撅着嘴,愤愤的想。一面吃力的托起男人的胳膊,将袖筒套进去,再走到另一边将另一只袖子穿好,然后弯腰系扣子,再爬到床上,将外马褂套上,再下床挪动他大爷尊贵的脚,将裤腿套进去…… “你没吃饭么?”慕云夕气的磨牙,戳了戳男人压在她肩膀上的腿。又没半身不遂,一点力气都不使。冬天的衣服多,里三层外三层,她都要累死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我早饭还没吃呢,难怪没力气。”将腿又往下压了压,楚容若隐着笑意恍然大悟似的说道。他就是故意的,妻子不都是这样服侍丈夫的么。 ------题外话------ 所有看文文的亲们注意啦。本文绝不弃坑,大家放心追文。因为七夕文没有传上去,所以以后更文时间会调到中下午。谢谢安媛义的鲜花,谢谢 第四十一章 赏月 慕云夕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胡乱把裤子往上撸了两下,又把两只靴子给男人套上,这才撑着床沿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腿酸。2 “起来,自己穿,自己系。” “你不是一直想摸摸看吗,正好给你个机会。”楚容若一脸坏笑。 慕云夕一阵恶寒,看着男人一派闲适的站起身,双臂微微抬起,一副等着她提裤子系腰带的样子,慕云夕直想跳墙撞死了。 “是你自己答应伺候我的,难不成想耍赖?”绝美的丹凤眼斜睨过来,一眼挑穿慕云夕的看法。 “谁说的。”慕云夕小声嘟囔着,话毕,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她是真想耍赖来着,却被男人谴责加幽怨的眼睛一扫,到嘴边的话竟然换了词儿。 慕云夕一边恨恨的诅咒,一边狠狠的提起男人的裤子,却在小手移植某个部位时,速度慢慢的、慢慢的慢下来,两只眼睛骨碌碌的,欲遮还羞的、悄悄的四处闪烁。仅仅就在刚才,她还那么近的感受到那地方的热度和硬度,那灼烫的触感,仿佛要灼烧了她的皮肤,甚至她的灵魂…… 看那只软乎乎的小脑袋在胸前摇晃来摇晃去,搁在自己小腹处的小手停滞不前,楚容若就知道这女人在想什么? “摸摸看,摸了我就是你的了。”磁性的嗓音带着蛊惑。 慕云夕的小心肝儿一抖,随即火速般的将男人裤子提上来,穿腰带、打结、系好,待一切搞定,看着一堆衣服歪七竖八的堆在男人身上,慕云夕的眼角不禁抽了抽,这能叫穿么,只能叫挂,这一身穿法,真正是辱没了男人那张倾城倾国的脸。 不过瞧着男人似乎挺开心的,绝美的丹凤眼底掩饰不住笑意。丝毫不介意慕云夕这糟蹋人的穿衣法。 难不成,男人是受虐狂?慕云夕恶劣的想。2 一把玉质的梳子突然递到眼前。 “干嘛?”慕云夕双眉一蹙,不解的问。 “为我束发。”梳子被硬生生的按在手里,只见眼前人影一晃,男人已经优雅落座,侧对着她,绸缎般顺滑的墨发垂到腰上。 慕云夕顿时感觉一个雷在头顶劈过,束发?这不是只有妻子跟丈夫做的事情吗?捏着做工精巧的白玉梳,慕云夕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还不过来?”男人薄唇微扬,沐浴在阳光下的容颜,如梦如幻,刹那间,慕云夕突然想起那句“刹那芳华,惊鸿绝艳”。 其实她心底早已了然,如果说昨晚男人那一身月牙长袍还不足以证明她心底所想,那今天早晨,这一身华丽的衣袍,还有这一把昂贵的玉梳,却真正落实了她的猜测,这些东西都不是这小集镇能有之物。 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男人,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执念,却并没有用强占有她,她心底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专心一点。”察觉到女人的恍惚,楚容若不满的冷声道。 跟他在一起,谁也不准想。 温润的玉梳泛着淡淡的幽光,轻柔的滑过男人如缎的发丝,男人微眯着眼,享受那双小手在头上的抚弄,这一刻,他想狠狠的把这女人揉进身体,永不放开。 “慕云夕,我中午想吃你做的西湖醋鱼、芙蓉豆腐,还有黄壳儿蛋挞、功夫汤……” “嗯” “那堆衣服要洗干净。” “好” …… 冬末初春,阳光明晃晃的,却不热。楚容若坐在窗前,透过热气蒸腾的茶雾,看着小院子里忙碌的女人。心底就如同这阳光一般,暖烘烘的,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和满足将心塞得满满的。 真想这样一辈子。这样的念头一晃,即被他狠狠的压下去。 明明干干净净的衣服,放到水里,揉、清、拧干,再晾在小院里的竹竿上。 买回的菜,摘、洗、切…… 厨房里生火、洗锅、配菜,炒、炖、焖、煮…… …… 男人就像幽灵一般,总在她视线所及的地方束手而立,她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绝美的凤眸,熠熠生辉,让她本来满腹的抱怨烟消云散。 太阳很快下山了,月上柳梢头,清辉幽冷。 “让开让开……”推开挡在厨房门口的男人,慕云夕冲进房间,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腰酸背痛啊,这男人可真会折腾人。 楚容若倚在门框上,定定的看着床上的女人。待女人气顺了,缓缓的走到床前。 “起来。” “干嘛”慕云夕眼一瞪,赶紧抱了身边的被子,扭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拒绝,樱唇嘟起,“没力气了。” 男人薄唇微抿,一阵阴影覆下来,慕云夕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在男人的怀里。一抬头,就瞧见男人晦暗莫测的凤目。 “没力气不要紧,我有力气就行了。”楚容若的声音低沉轻柔,鼻尖的热气拂过女人的脖颈耳后,惹得女人耳根泛红,双颊也浮起两朵红云。 “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放我下来……” “不放” 楚容若迈着大步向屋外走去,一直走到小院门口,门外,竟赫然是一匹高头大马,大马四肢健硕,目光如炬,就是不识马的慕云夕也能看出是一匹好马。 马儿见了楚容若,就像见了老熟人一般,喷着热烈的鼻息,亲热的凑过来,恨不得把慕云夕从楚容若身上拱走。 “小若若,你要干嘛?”这半夜三更的,肯定不是遛马。难不成这男人又狠了心,想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带她离开。正要挣扎,耳边传来男人简短的两个字。 “赏月!” 赏月?慕云夕一怔,下一刻,已经随着男人翻身上马,横坐在马背上,窝在男人的怀里。 冷飕飕的,在这鬼影都没一个的集镇上,赏什么月? 慕云夕狐疑的看着男人,男人却兴致盎然,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牵着马绳,沿着无一人的街道像郊外走去。 “小若若,你没发烧吧!”夜,冷风习习,她累死累活了一天,这男人还要骑马赏月。 “你能和韩将军赏月,为何与我赏不得。” 慕云夕不禁苦笑不得,“我一路昏睡,什么都不知道,赏什么月啊。” “那正好,我弥补一下你的缺憾。”楚容若乐了,他讨厌她身上有其他男人的气息,更讨厌她的记忆力有其他的男人,即便有了,他也要抹去,一点不留。 第四十二章 夫妻之爱 马儿驮着两人边走边停,悠闲自在。夹答列晓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狗吠声,越发显得乡村的宁静祥和。窝在男人温暖的怀中慕云夕,仰头望着星空,墨蓝色的云朵中,孤月高悬,让她仿若置身洪荒亘古,和这月色、黑夜融于一体…… 从穿越,到代嫁,遇刺,捡了这傲娇男人,再到找工作、失业、醉酒,一切的纷纷扰扰都仿佛在这一刻落幕,归于平静。 楚容若将下巴搁在女人落满散发的肩上,鼻尖缭绕的全是属于这女人的气息,沉浸在这难得的温馨中。 “小妖女,你到底从哪儿来的?” “很远很远的地方。”慕云夕沉凝片刻,轻声答道。 “很远有多远?” “很远就是很远很远。” “欠打的女人。”楚容若轻笑,不以为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女人的很远又能有多远呢。 听出楚容若笑中的揶揄,慕云夕并未反驳,微微眯着眼,仰视这无边无际的苍穹,她很想告诉这男人,她从这苍穹的另一边而来,穿越几千年而来,不小心落在这个异世。可是说了又能如何?回不去…… 女人眼底的寂静和幽光,让楚容若一怔,不禁紧了紧搂着女人的手臂,仿佛下一刻,女人就要乘着月色而去。 很远究竟是多远?他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 “吱呀——”突然右前边一扇木门充满火药味的被打开,一个身形高大的女人拎着一个男人的耳朵走出来。 “娘子疼,饶了我吧,娘子……”男人斜挂着身子,一边讨饶,一边喊疼。2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清晰。 女人将男人耳朵死劲的拽了又拽,另一只手“砰——”的扔了一块木板到门槛前。 “饶你娘的屁,再有下次,老娘扣了你的眼珠子。跪下!”女人一脚踹在男人腿窝处,男人腿一软,结结实实的跪在木板上。 “娘子,我没看,我发誓,我真的没看……” “你当老娘是瞎子。跪满一炷香自己起来,睡客房,要是吵醒老娘,有你好受的。” “娘子”男子可怜兮兮的撒娇。 “这大夏国,怎么会有如此蛮横的女人。”楚容若细眯着眼,既惊讶又嫌恶。惊讶这男人的窝囊,嫌恶这女子的蛮横。 “还有这么丢脸的男人。” 一低头,却发现怀中的女人,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凝着笑,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分明是羡慕。 楚容若的声音不低,加之这里是郊区,独门独户,那对男女一听声音,转过头来,发现黑夜中的两人一马。 女人正要不服气的反驳。男人已经抢先维护老婆,“我娘子怎么蛮横了,是我做错事,惹娘子不开心了。”说着,还扯了扯女人的裙摆,“娘子,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这次吧……” “哼——”黑暗中,女人得意挑衅的眸子熠熠发光。 楚容若一愣,垂眸瞥见慕云夕正偷偷的窃笑,顿时恼了,也懒得跟着山野村夫计较,登时调转马头,向另一边走去。 “这是哪家的姑娘小姐,瞎了眼了跟这种男人私奔,以后可要后悔的。”女人还不解气,在后面扬声加了一句。 “娘子说得对极了……” …… 楚容若俊脸一黑,夹紧马肚子,马儿立刻撒开脚丫子,一下子就将声音甩到老远。等到了一处空旷地,这才停下来。 “你还笑,有这么好笑?”月光下,女人笑的眼睛弯弯,在眼角勾起了一抹很妩媚的弧度,像月亮一样。楚容若心底的怒顿时消了几分。 “这男人简直丢了大夏国男人的脸。”想到自己被一个恶妇鄙视了,楚容若还有些愤愤。他身处高位,平时所见,不仅是后宫之中,就是满朝文武,哪一个大臣的夫人女儿不是温柔娴静,知书达理。 “你不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夫妻之爱么?”慕云夕轻声说道。刚才那一刻,她仿佛见到了曾经的父母。老爹嗜酒,有时候贪喝几杯,老妈总是揪住老爸的耳朵拽几圈,疼的老爹只求饶。 “夫妻之爱?”楚容若一怔。 “是啊,这才是最真实最动人也是最平凡的夫妻之爱。” 看着女人嘴角噙着笑,眸光悠远,楚容若墨眸一沉,再也不没有说话。 …… 果然,他走了。 当第一缕阳光爬到床边的时候,慕云夕醒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伸手摸向旁边的被褥中,还是温热的,只是那人,已经走了多时了。 她不记得昨晚是如何回来的,潜意识里,她是不愿意他离开的吧,所以,她催眠似的进入梦乡,不愿意醒来,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走的。 拖着沉重的脚,她不甘的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没有那翩若惊鸿的人影,屋内一切如昔,只是少了她昨日清洗的衣裳。 独自回到房中,关上门,背贴着门,缓缓的坐下来,双臂抱着蜷曲的腿。 “走了也好。” 他对她而言,只是过客,而她对他,何尝不是一段小插曲,或许连插曲都算不上。 “以后再也不用养个少爷了。”慕云夕轻笑,低低的哼了一声,脑子里回忆起两人相识相处的每一个片段。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她私心的没有问他从哪里来,家在何方。就怕自己一问,就没有理由留下这在异世中唯一的伴。他的存在,让她在这陌生世界里,除了找回家的路,还多了一份责任,多了一份牵绊,更多了一份实实在在的存在感。让她虚无的灵魂有了归宿。 他虽然臭脸、毒舌,爱吃醋,脾气大,还难伺候,可是却是活生生的,和她相依为命的人。 现在这个人也走了,悄无声息,如来时一般突兀的闯进她的世界,又毫无意外的离去。 “多好,以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嘲的笑,眼泪却如短线的珠子一颗颗落下来,很快模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慕云夕从膝盖处抬起头来,迷茫的双眸拔开云雾,变得坚定。用力抹去脸上的泪,起身,揉了揉酸酸的腿,转身,打开门,让冬日明媚的阳光洒在自己身上每一个角落。 没什么大不了的,慕云夕。 生活还要继续! 加油! 第四十三章 老太君的恶趣味 慕云夕在去将军府的路上,很是忐忑,摸不准韩家对她的态度。夹答列晓毕竟她是请来的夫子,却私带韩枫出门酗酒,恶整丞相府六千金。哪一项都不是正儿八经的夫子所为。 一路上,慕云夕都在琢磨用什么理由堵住这韩府众人悠悠之口。却不想,韩家老太君亲自在门口迎接她,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盛欢。 “我当初还想翼儿怎么会找了这么年轻的夫子,但翼儿做事一向稳当,果然没有看错人。”韩老太君爽朗的笑道。扭头对身边的贺管家说道:“能说出那么经典的笑话,做我们枫儿的师傅,枫儿不亏。” 慕云夕有些尴尬的干笑,就见贺管家一张老脸瞬间扭曲,一副吞了苍蝇的样子,想吐又不敢吐。 慕云夕还不知晓,她在太白楼讲得恶心笑话,经当天在场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已经传遍了京城,尤其是上官彤的丑态,更是几经渲染,流传了不下十个版本。据说上官彤昨日醒来,羞愧投湖未遂。 “哈哈哈……云夕,你还有更经典一点的笑话不?”老太君突然凑过来,很是认真的问道。 啊?慕云夕瞬间凌乱了。眼珠子轮或一圈,却发现满屋子人都竖起耳朵听她下文呢,顿时无语,要这么恶趣味么。 来之前,虽然想象过无数次,却也没料到这老太君思想异于常人,毕竟那笑话不仅登不了大雅之堂,在人家吃饭时讲还十分恶毒。难道,这老太君和上官家有仇?自己歪打正着,正好替老太君出了口恶气? 正想的出神,一声爽朗的声音伴着急切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奶奶,慕云夕是不是来了?”,慕云夕一扭头,就见韩枫一阵风似地卷到眼前。2 “你昨天怎么没来?”一只大手直接按在慕云夕左肩上,韩枫很不满的抱怨道。 慕云夕身子向右歪去,这韩枫不知轻重,都要把她的骨头捏醉了。 “枫儿,不得无礼。”老太君脸色一正,看韩枫的眼神却柔的都能化出水来。 慕云夕怔住,她在现代也有奶奶,只不过奶奶并不喜欢她。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太爱媳妇儿的缘故,奶奶并未爱屋及乌,反而觉得媳妇抢走了儿子,再加上奶奶重男轻女,因此对她一直不冷不热。 “奶奶,您再聊下去,这请夫子的钱可就浪费了。”韩枫走近,一边对老太君撒娇,一边趁慕云夕愣神的功夫,拉住慕云夕的右手,急切的想把人直接拖走。 慕云夕到底是女子,不习惯与男人有身体上的接触,几乎是下意识的躲闪。谁知那韩枫眼疾手快,大手一翻转,直接扣住慕云夕的手腕。 “嘶嘶”慕云夕痛的只抽气,直往后缩。韩枫也是一愣,没料到慕云夕小胳膊这么细。仿佛自己再用点劲就要断了似的。 “细成这个德行,慕云夕,你到底是不是男人?”韩翼放轻了力道,却并未松手,而是一把将慕云夕的袖子刷高,他很怀疑自己的手感,哪有男人的胳膊这么细的。 “我是不是男人要你管。”慕云夕疼的眼睛泛红,使劲挣脱出手来,口气也有些冲。 两人在老太君面前你来我往的唇角枪舌,却没注意到,老太君一直含着笑意的眼在见到慕云夕戴在右手腕上的碧玉珠手链时,倏地幽深起来。 在老太君面前,慕云夕也不敢骂韩枫,只得自己揉了揉手腕,碧玉的珠子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晃动。 “我又不是故意的。”见慕云夕是真的疼,韩枫心虚的嚷道。他少年习武,下手确实有几分力道,只是没想到慕云夕这么不禁捏。 “云夕,能否让我看看你这串珠子。”老太君缓缓开口。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老太君识得这珠子?”慕云夕一愣,难不成这串珠子还真有来历。想着,赶紧摘下来递到老太君眼前。 韩老太君狐疑的看了慕云夕一眼,眼底滑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的摘下来示人。 “不认识,只是觉得这玉珠儿做工精细,想仔细瞧瞧。”韩老太君不动声色的说道。接到手里小心的摩挲,末了,还走到窗前,就这阳光仔细的研究起来。 “奶奶,什么好东西啊,孙儿也给您买一串来。”韩枫见老太君那般珍视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 “这东西,可不是你买得起的。”韩老太君眼底波澜变化,却没有多说话。 “有这么贵重?”韩枫明显不信的撇撇嘴。扫了眼慕云夕。慕云夕同样疑惑的看着他,这老太君的模样可不是对一件普通的玉器感兴趣的样子。 “云夕,你这手链从何而来?”老太君眼带笑意,但表情多了几分僵硬。 慕云夕却从那双苍老的眼底看出了几分探究。心底已下了定论,看来这老太君真的认识这串手链。 “别人赠的。” “别人赠的?”老太君有些吃惊,怔怔的盯着慕云夕的眼睛,想看出这话的真假。慕云夕坦然的迎了上去。 “那赠送之人,现在何在?”老太君没看出什么异样,整个人突然急切起来。 “我也不知道,老太君,这珠子可有什么奇特之处?”慕云夕小心翼翼的探问道。 “是啊,奶奶,不就是普通的玉珠子么!”韩枫也觉得奇怪,伸手就要拿来看,却被老太君挡开。 “奶奶,有这么宝贵么。”韩枫不满的嘟哝道,老太君却不理,依旧殷切的盯着慕云夕。 “我也不知道。”慕云夕本来是打算把了尘师太供出来的,但是一想若是说了实话,不晓得还会引起什么事情来,毕竟这令狐凝心要嫁的人可是韩翼,难不成,这东西是令狐家的东西,这么一想,慕云夕有些紧张起来。 “那是何时所赠,在哪里赠给你的,为何要赠给你?”老太君不死心,穷追不舍的问道。这一连串的问题说出口,老太君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随即解释道:“这珠子像我故人之物,只是已近十年未知其消息,我也不太确定。” “哦”慕云夕心底百转千回,想了想,说道:“这是一年前,一位老尼赠送给我的。我施了她一些钱财,她就将这东西给了我,说我是她的有缘人。我不忍拂她好意,就收下了。”慕云夕这话半真半假,却又合情合理,老太君一时间怔忪,目光悠远,仿佛想起了什么。 第四十四章 令狐奇兵 慕云夕和韩枫面面相觑,不知道韩老太君想起了什么,也不敢打扰老太君。夹答列晓 半响,老太君收敛神色,将收敛递还给慕云夕。 不知道是不是慕云夕的错觉,觉得老太君这一瞬间似乎老了很多。 “云夕,既然你与它有缘,就要好生收着,不要轻易示人。” “既然老太君这么看重这串珠子,云夕就借花献佛,送给老太君了。”慕云夕笑道,并未接过来。 她一向不喜惹麻烦,以她看穿越小说和清穿电视剧的经验,这些有故事的东西,一般会对穿越女带来很多麻烦。她是要回现代的,何必卷入这是是非非。 老太君闻言,猛的抬起头来,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慕云夕,且不说这碧玉手链能给佩戴者带来难以想象的权势、财富,就是这手链本身也是价值连城。她不相信这慕云夕看不出来。 却见面前这人笑的极为淡然,并没有因她的逼视而慌乱,黑白分明的眸子如清溪般清澈纯净。老太君的眼里多了几分琢磨,却始终难以将慕云夕与记忆中的人联系起来。 可能真是缘分吧。 老太君挥退身边伺候的人,屋子里只剩下韩枫、慕云夕两人。这才上前,将碧玉手链紧紧的按在慕云夕手里,一脸严肃,“收好,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旁人拿了,只怕没那个福分,反而还会招祸。” 啊?慕云夕没有想到老太君不收。 “奶奶,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么神秘。”韩枫锁着眉,不解的问道。 “传言,令狐族的兵符就藏于这串碧玉珠中,只可惜,几十年来,并未有人见过,我也是当年随你爷爷出征之时,偶尔得见。夹答列晓” “那这不是令狐老贼家的东西。”韩枫一听,顿时脸色大变,盯着慕云夕手里的碧玉手链的眸光也变得愤恨起来。 慕云夕只觉得心一沉,手里的东西顿时成了烫手山芋。这么贵重的东西,了因怎么会有,又为何给她?她总觉代嫁并非那么简单。慈安寺既然被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尼姑又是如何逃脱的?他们半夜遇刺,朝廷毫无消息,这些都实在是太诡异了。将那串珠子举在眼前,慕云夕研究了半天,兵符,什么东西,难不成是藏在这玉珠当中,慕云夕考虑要不要砸开看看。 “枫儿”老太君的声音豁然拔高,锐利的目光直直的射向韩枫,韩枫不服气的咬着唇,却不再做声。 “枫儿,虽然你爹是死在令狐王爷之手,但令狐王爷是被人陷害的,他并未叛国,只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做了替死鬼。可怜令狐王爷忠贞报国,却死于非命。”老太君心有戚戚,声音异常的沉重和苍凉。 “可是我爹终究是他杀的。”韩枫倔强的说道,眸中恨意难消。 “令狐王爷已死,你还记恨这些作甚。”老太君恨铁不成钢的痛斥。 “我就是不甘心,他怎么死的那么早。”韩枫恨恨的说道,说完,扯着慕云夕就往外走。 “站住”老太君突然出言制止,走到慕云夕面前。“传说,这碧玉珠只能在特殊的角度才能显示出兵符。你一定要好生收着,必要时,这支令狐奇兵,能够救国救民。”说到这里,老太君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地,看着慕云夕说,“云夕,你能到将军府教枫儿,也算是有缘,我就把枫儿托付给你了,希望你日后能护他周全。” 这一番话下来,不仅是慕云夕,连韩枫都惊呆了。 这老太君好像在交代后事一般,可是她没这个本事啊,“老太君,云夕一介书生,只怕会辜负了您。这——” 慕云夕瞅了瞅韩枫,这韩枫有将军府护着,又有韩翼罩着,怎么也轮不到她来照看啊。后者既惊又怒,显然对老太君把他托付给慕云夕很是震惊。 “国家有难,武将还能杀身成仁,而一旦和平,武将若能卸甲归田已是万幸。这碧玉手链能到你手里,那你就是令狐军命定的将军,不要辜负了令狐王爷的在天之灵。”老太君语重心长的说道,炯炯的眼底蒙上一层哀色。 慕云夕一怔,这老太君看的真是透彻。自古狡兔死,狐狗烹,哪一朝的武将能善终?难怪韩翼让韩枫学商不学武。 “我今天的话,你要谨记于心,万不能传出风声去,否则将有杀生之祸。”令狐昭身死,十万令狐精兵如砂砾般消失在大夏国,一直不为人知。但是老太君深信,既然有传说中的令狐兵符在,那么这支军队也一定存在。 从老太君屋里出来,慕云夕就一直忍不住在心底叹气。给韩枫上课的时候,也心不在焉,总觉得衣袖底下那个东西,简直成了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早知道就把这碧玉手链当掉,现在知道这玩意儿这么贵重,当掉是不是不太厚道啊。 慕云夕拉耸着脑袋走在热闹的大街上,一点逛街的心情都没有了。 “喂,慕云夕,你该不会是想把这手链当掉换钱吧。” “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慕云夕没声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难不成还真被我猜中了?”浓眉一挑,韩枫眼中十分不耻。 “你不觉得这东西落在我手里就是暴殄天物吗?”慕云夕突然抬起头,两眼亮晶晶的,很是渴求认同感。 “嗯”韩枫不假思索的点头。 被这么瞧不起,慕云夕一点都不恼,反而觉得雀跃。但是韩枫下一句话立刻浇了她满头冰水。 “不过既然我奶奶能认出来,那也有其他人认出来,只怕你钱还没花出去,小命先没了。”韩枫斜睨着她,对老太君将他托付给她一事依然愤恨。现在看到慕云夕垂头丧气的样子,顿时觉得心情不错。 慕云夕突然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扔掉把手链扔掉。 正郁闷着,突然,身边的人都朝一个方向跑去,无论男女,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一脸难以掩饰的兴奋。 “怎么回事?”慕云夕一脸好奇,“这些人都跑那边干什么?” “菜市口,杀头。”韩枫显然兴致缺缺,随便抓了一个身边的路人甲。 “这次杀的谁?” “御林军总领李大人。”路人甲突然被抓很不爽,但一看到韩枫小霸王的脸,立即堆满了笑。 “所为何事?” “听说是皇上狩猎遇刺,御林军护卫不当,李大人诛三族。”路人甲表现的相当激情四射,韩枫手一松,立即像兔子一样,嗖的投入到人潮中去。 不过是杀个头吗,有这么兴奋吗?慕云夕看向韩枫的眼神表示不解。 韩枫没好气的解释道:“那是因为监斩官是上官清。” ------题外话------ 推荐狐狸的文《凶悍王爷猥琐妃》http:///508839。html 第四十五章 令狐凝心 上官清? 慕云夕下意识的想到太白楼那美得不像人的男人。夹答列晓只不过这样不染纤尘的男人双手却注定沾满血污,慕云夕顿时觉得皇帝是个变态,竟然给这样一个妙人儿安排这么一个血腥的工作。 正在御书房批折子的楚容若莫名连打了几个喷嚏,身边的小太监赶紧递上手帕,心惊胆颤。皇上自从下朝,已经二个多时辰了,一直盯着手中的折子,眼睛都没挪动一下。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出去”薄唇轻启,冷冷的两个字吓得小太监一身冷汗,急忙退了出去。 香炉中,一缕青烟缭绕,御书房华丽而沉闷,往日让人沉静的龙诞香却逼得人喘不过起来。楚容若干脆合上奏折走到窗前,事实上,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脑子里晃来晃去总是那张可恶的面庞。 她现在怎么样了,他走了,她难过么,可有想他? 肯定没有,那女人说不定还暗喜不用赚钱养他。 骨节分明的手猛的捏紧光滑的木制窗棱,绝美的丹凤眼迸射出怒焰,眼底却温柔成殇。 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置了御林军统领李秀英,罢免了兵部侍郎贾渊。既然楚靖轩和上官傲都不动手,那只好他亲自动手了。李秀英是上官傲的亲信,贾渊是楚靖轩一手提拔,这一处置,两人皆是元气大伤。为了安抚两人,他又纳了身败名裂的上官彤为正五品婕妤,将左相之女蒋傲霜赐婚新晋兵部侍郎陆乘风。想起上官傲一张铁青的老脸,薄唇勾起一抹冷笑。 墨眸突然闪过一丝懊恼,只是,那女人若是知道他又纳了妃,肯定更加不屑于他。2 夫妻之爱?什么是夫妻之爱,难道任由妻子打骂就是夫妻之爱。 若是后宫哪个女人敢拎他的耳朵,不,仅仅是碰他一下,他一定将她大卸八块,可若是那女人拎着他的耳朵?想想那个画面,楚容若突然觉得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只可惜,这样的机会,那女人都不愿意给他。他看得清楚,那女人明知他要走,都没有挽留一句。 真正是没心没肺到了极点,楚容若恨的直咬牙。 “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细眉一挑,他并非令狐太后所生,与令狐太后也不亲近,不过令狐太后忠于先帝皇室,当年扶持他登基继承大统。虽然这次令狐凝心之事颇为蹊跷,但太后应该不会因为此事而使得二人之间失了情分,因此,今日早朝,他并未就令狐凝心遇刺一事做出处理。 “请” 御书房的门缓缓打开,令狐太后款款而入,红珊瑚色襦裙庄重威仪,凤冠云髻梳的一丝不苟。 “儿臣见过母后。”绝美的丹凤眼扫了一眼令狐太后身边唯一的宫女,掠过一丝犹疑。令狐太后尤重皇家礼仪,出行仪仗十分注意,这次竟仅带了一名十分面生的宫女,一进门还不顾宫廷之礼,屡次偷看他,让他心生厌恶。 “皇帝的身子可好了。”语气虽然亲切,但那双威严的凤目里却没有半分的温度。 “儿臣已经大好了,母后不必挂心。”楚容若淡淡的回到。 “好了就好。”令狐太后也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 落座后,两人皆不再说话。楚容若习以为常,令狐太后抿了抿热茶,这才缓缓说道:“你我母子之间,就无需虚礼客套了。想必凝心遇刺的事,你也知晓了。” “儿臣略知一二,定让人彻查此事,给母后一个交代。” “不必查了,凝心就在这里。”令狐太后瞟了一眼身边的宫女,面色微沉,“凝心——” “令狐凝心参加皇上。”令狐凝心赶紧走上前行礼。 “哦?”楚容若挑了挑眉,也不看令狐凝心一眼,等着令狐太后下文。 “我也不知道这丫头竟敢如此胡闹,找人代嫁,欺瞒哀家,也幸得如此,才躲过了一劫。”令狐太后声音严厉,却含有几分庆幸,盯着令狐凝心的目光却柔和。 “代嫁?”楚容若一怔,脑子里突然滑过一个念头。 “遇刺的凝心是假的。她为了你,偷偷乔装进京,投奔哀家来了。”令狐太后顿了顿,见楚容若面无表情,也不接话,只得继续说道:“皇帝就将韩翼和凝心丫头的婚事取消了吧。” “为了朕?”楚容若面色冷凝,“这门婚事是母后亲自做主,天下皆知,如今又要取消,让儿臣实在难做。”令狐凝心一出现,他就猜了八分,这女人的眼神太炙热,想不到真是冲着他来的。 “若是先皇在世,凝心也许就是你的太子妃了。请皇帝看在令狐家世代忠臣的份上,就饶过凝心这次的任性。” 当年令狐昭实为有心人利用,收到密函,擅自离守,率守边之军回京勤王,与摄政王的北府军在青城大战。所幸令狐昭及时回头,束手就擒。为平息内乱,稳定朝政,只得将错就错,赐死令狐昭。可怜令狐昭忠心耿耿,却死于小人之手。但这件事情,让摄政王楚靖轩逼宫一事破产,客观上使得楚容若能够迅速平稳登基。此事,皇室近臣都知晓,那送信之人也随着时间浮出水面。 “母后都这样说了,朕若是再追究下去就是不孝了。令狐凝心也算是母后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就留在母后身边伺候吧。只是以后,这世上就再无令狐郡主了。”若是以往,令狐太后都把话说在这份上了。他再收一个令狐凝心充盈后宫,也不是不可。可是一想到慕云夕那个女人,纳了一个上官彤,他就已经莫名其妙的很烦躁了。 “太后——”令狐凝心怯怯的回头,眉宇间几分哀愁和乞求。令狐凝心姿容绝美,颇有当年令狐王妃之姿,一颦一笑都十分惹人怜爱。 “皇帝既然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这么定了。”虽然没有得到最好的结果,但是令狐太后浸淫后宫几十年,也明白进退。此时楚容若是做了最大的让步,不宜逼得太紧。 “凝心,还不谢过皇帝宽恕之恩。” “凝心谢过皇上。”令狐凝心眼见无商量余地,只得谢恩。 “那哀家就不打扰皇帝了,凝心,我们回吧。”令狐太后得到结果,见好就收,带着依依不舍的令狐凝心离开。 令狐凝心心有不甘,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楚容若从头到尾都未仔细看过她一眼。也只能含恨而去。 第四十六章 求姻缘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夹答列晓”令狐太后觑了一眼满心不甘的令狐凝心,语重心长的说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 “是,太后娘娘。”令狐凝心满心里委屈,虽不清不愿,但还是乖巧的应道。 令狐太后心里暗叹了口气,她倒是不反对令狐凝心入宫,毕竟令狐凝心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能膝下承欢,那是最好。且这一辈中,只有令狐凝心一个适龄的女子,若能封后,那令狐世家必有再起之日。只是这丫头先动了情,若日后再出一个萧灵儿,独占圣宠,只怕前景堪忧。不过有她在,就不允许她曾经经历过的悲剧再次发生。 御书房又恢复了静谧,楚容若静静地斜倚在龙椅上,墨色的瞳眸仿佛覆了一层淡淡的氤氲之气,在这沉香炉上袅袅升起的熏香中,越发的幽邃深沉…… 这龙椅上,不过方寸之地,有多少女人想与他比肩而坐。可若是他只是坐在农屋破床之上的普通人,这些女人还愿意与他相伴吗? 只怕只有那一个吧! 菜市口,人潮涌动。 慕云夕远远望去,果然,监斩官真是太白楼一遇的男子。玄色官帽,墨发如缎垂于肩,青色官袍上云雁绣纹栩栩如生,令他俊美至极的身姿多了几分冷硬。每当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抬起,人群便一阵骚动,若是他的视线停留在哪儿,刚好那地方又站了个女子,那女子必定面若桃花,发情之态溢于言表。 慕云夕忍不住暗叹,这上官清一双美目疏离淡漠,只怕从头到尾都没看过谁。 不过她算是了然,为何这上官清监斩,众人蜂拥而至。2上官清一出,城中美女云集,那些好色男子自然不会落下这个看美女的机会。这李大人估计是得罪皇帝狠了,故意让上官清监斩,已让其罪行昭告天下。 韩枫很不爽的斜觑身旁被挤得都快变形的慕云夕,他本以为慕云夕是不会凑这种热闹的,谁知这人一听“上官清”三个字,屁颠屁颠就往人群中钻。叫他气闷不已。 上官清的确风华绝代,号称大夏国第一美男子,又是丞相之子,身份显贵,可再美,也是个男人。女人疯狂迷恋也就罢了,这慕云夕热乎个什么劲儿。 一群人被五花大绑的押了上来,黑压压跪了一片。诛三族,即指父、兄、子三族,这李氏一族,男子无论老弱,皆被杀头,只剩下寡母弱女,此刻伏在邢台下哀哀哭泣,旁边还有一些家仆,抬着担架,等待收尸。 陪审官员见太阳已到正中,到上官清面前点头哈腰的请示,这才上千宣布“午时三刻已到,行邢。” 话音一落,慕云夕就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签令筒中抽出火签令,毫不迟疑的扔下台去,动作干脆利落。场上霎时没有了喧哗之声。反倒是邢台上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害怕的啜泣起来。哭声不大,但在空旷的刑场显得尤其的凄惨。 慕云夕唏嘘不已,当官也是高危职业,搞不好抄家灭族,累及妻儿。那上官清似乎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面色清冷,没有一丝不忍,但又没让人觉得冷酷无情,仿佛置身事外,比起两旁官员,自有一股“邢台之上走,片叶不沾身”的风华之姿。 突然,邢台正中的一中年男人扭头冲着上官清喊道:“上官清,我李秀英一时糊涂,上愧对皇上,下愧对列祖列宗,死不足惜。但你卑鄙无耻,陷害忠臣,我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要到阎王面前告你一状。” 男子双目怒睁含泪,声音悲愤又苍凉,上官清却仿若未闻,自始至终面无表情。陪审官急吼吼的喊道:“行刑” 只见刽子手扬起金光灿灿的大刀,头颅滚地,血溅三尺。只一瞬间,天人永隔,女人们的哭泣声响彻天地。 等慕云夕再次睁开眼时,哪里还有上官清的影子。邢台上只有稀疏几个人影晃动,大概是亲人在收殓。 “喂,你还要抱多久。”头顶传来韩枫薄怒又别扭的声音。 慕云夕眼珠儿一转,自己半个身体都挂在韩枫身上。脚踩脚,双手揪住韩枫胸前的衣服,头埋在他背后。不禁双颊一红,急忙从韩枫身上滑下来。 “就你这点胆子,也敢来看杀头。”韩枫冷哼一声,边整衣服边鄙视。不知是不是幻觉,他好似从慕云夕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看到了几许失落。 “就是胆子小,来练胆儿。”慕云夕昂首挺胸,不以为耻。好吧,她承认那一瞬间,她还是胆怯了,她本来也不喜欢看杀头,只是期待这阴司索命、阴阳置换之间,有没有可能穿回去。不过,看来,自己失败了。 韩枫无比抓狂,这人竟然是他的师傅,传出去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见慕云夕四处张望,还没有走的打算。忍不住呛他:“你还不回去伺候你家娘子,就不怕你娘子不要你了。”他可是记得,初次见面,这家伙一副“恨归”的心。 “我娘子走了。”慕云夕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淡淡的回到。 “走了?”韩枫浓眉一皱,显然还没明白,“是离家出走了,还是——”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算是离家出走吧!”或者是不辞而别? “那你还不去找?娘子都没了,还有心情闲逛。”韩枫大为诧异,虽然这人不说,那宝贝他家娘子的心可是路人皆知。 “找不回来了。”慕云夕两手一摊,无所谓的说道,心却莫名的被针刺痛的一下。转身就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喂,什么叫做找不回来了?” “就是我家娘子不要我了。”慕云夕好心的解释。迎着阳光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不出波澜。 “所以你也不找了?”韩枫扯住慕云夕,紧张兮兮的问道:“不会是前日我拉你喝酒,你娘子生气了吧?” “别胡思乱想,他本来就是要走的。走了也好,养老婆很辛苦的。”慕云夕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不以为意的拍拍韩枫的肩膀,“京城香火最旺的寺庙是哪一座?”既然阴阳置换不行,那就只能怎么来怎么回去了。大庙高人多,说不定有人能指点迷津。 “干嘛?” “求姻缘啊” 韩枫再次抓狂,十分无力的发现自己和慕云夕真的不在一个层次上。 第四十七章 韩将军? 普宁寺香火旺盛,善男信女络绎不绝。夹答列晓慕云夕一进门,就看到正中一尊十来米高的塑金大佛压下来,尽显佛家的庄严肃穆。那双佛眼却又慈爱祥和,使得进门烧香礼佛之人顿时沉静祥和下来。 其实第一次进京就应该来试试,那时候一心想赚钱给那别扭男人买药,竟然都没想起过。慕云夕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将脑中的人影抹去。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绕开佛龛,直接走到大佛跟前,满意的点点头,够高,够大,够气派,说不定真有灵气,一脚再被她踹会现代去。 想着,慕云夕赶紧伸手试了试,只能够的上佛座,连佛脚都够不着。不甘心的踮起脚,使劲往上攀,还是不够。狠狠的拍了怕佛座,冰冰凉凉的,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转身朝韩枫招了招手。 韩枫自将慕云夕带到普宁寺,就站在门口不动了,一脸晦暗不明的看着慕云夕欢天喜地的奔进去,围着金佛来回转悠,不明白这人今天抽哪门子疯,难不成是媳妇儿跑了也失心疯了,还说不在乎?此刻见她笑眯眯的朝他招手,纵使心不甘情不愿的,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这平日里,来普宁寺烧香拜佛的,都是女人,偶尔有男子来,也是陪同女子,到那合欢树下求一段姻缘。今日,他陪着慕云夕那厮来求姻缘,越想越诡异的很。 “干嘛” “你把我丢到那大佛怀里去。”慕云夕指了指佛上面。她知道韩枫是有武功的。这点小事,应该不难。 “你求姻缘就求姻缘,到佛怀里干嘛?”韩枫不可思议的瞪着慕云夕,像看怪物一般。越发觉得今日慕云夕极不正常。 “离得近,听得更清楚啊。2”慕云夕眉一挑,说的理所当然。 “你——”韩枫瞪着慕云夕直磨牙,想要在慕云夕脸上看出个所以然来。偏偏那张脸淡淡的,连眉眼也是淡淡的,仿佛清晨山野里那一层薄雾,看不清深浅。拒绝的话几次抵到舌尖了,又被他压下来。四下里看了看,一咬牙,手一扬,慕云夕只感觉双脚离地,整个人飞了出去,再睁眼,人已经轻飘飘的落到金佛怀里了。耳边顿时响起阵阵抽气声、惊吓声,还有混乱的脚步声,慕云夕抬眼,不远处的几个和尚飞快的朝这边跑过来。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身下传来韩枫咬牙切齿的声音,慕云夕低头一看,那小子脸色铁青,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对被成为庙内的焦点,明显是既恼又羞。 慕云夕觉得好笑,又有点小感动。几日的相处,她也摸清了,这小子虽然号称混世魔王,但脸皮薄的很。见韩枫狠狠的瞪她,慕云夕也收敛起笑容,慢条斯理的蹲下来,在佛脚上摸了摸,左摸摸右摸摸,摸完抬头,和尚们都已经涌到近前了,没穿。不甘心的又捏了捏佛手,手中冰冷的触感依旧。 “佛祖金身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摸得的,也不怕玷污了佛祖?还不速速下来。”一声断喝,慕云夕顿住,不禁在心中叹了叹气,看来终究是没有用的,难道自己真的回不去了吗? “笑话,这佛供在这里,怎么就只能拜不能摸了。”韩枫一听,转身挡在慕云夕前面,柳眉倒竖,很不悦的说道。他本不愿跟着慕云夕胡闹,但这小沙弥一说,他心中的天平立刻就靠向慕云夕这边了。他的人,怎么轮得上别人指指点点。 慕云夕一看,短短时间就来了一二十个和尚,团团围住两人,个个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们。一副随时准备上前打架的架势。 “淡定淡定,我就是担心佛祖太忙了,记不得我说什么,所以上去提醒提醒他。”前日才带韩枫去喝了酒,今天若是又出了事。就算老太君再喜欢她,估计也不敢让她再教韩枫了。 韩枫无语了瞥了眼慕云夕,无声的说道,小爷在这里,你怕什么? 慕云夕回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笑,双腿吊在佛座前,“韩枫,送我下来。”韩枫撇撇嘴,不愿的甩了甩袖子,慕云夕立即又轻飘飘的落到地上。 “这位施主,心若虔诚,在哪里祷祝,佛祖都能听见,何必打扰佛祖清净呢。”一位黄衣和尚从偏厅走出来,看了眼慕云夕,笑呵呵的说道。 一干和尚见了他,立刻毕恭毕敬的行礼,“监寺师叔”,礼毕,又是齐刷刷的一脸敌意的瞪着韩枫和慕云夕二人。 “俗话说,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可见这佛脚也是可以摸一摸的,怎么会扰了佛清净呢。况且佛祖既然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也定是愿意沾沾我们这些俗人的气息,若总是被高高在上的供着,怎么能切身感受到我们这些凡人的痛苦。”慕云夕浅笑盈盈,不急不缓的道来。一番话说的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韩枫鼻子一哼,倨傲的斜睨众人,他就知道这厮能说,看到众人都是一副呆相,他顿时觉得解气。往日里总被慕云夕一张嘴堵的死死的,也不那么冤了。 “若是连碰都不愿意碰一下我们这些俗人,还怎么普度众生,济世为怀。”韩枫嚣张的跟了一句。说完还得意的看了慕云夕一眼。 “歪理歪理,监寺师叔,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普宁寺妖言惑众——” “哈哈哈……有理有理,这位施主说的句句在理,倒是老衲没有悟到这一点。”延参法师哈哈大笑道,挥开众人。“你们且都散了去吧,这位施主说的极有道理,我们往日里参佛悟道,却不知,这佛道本就来自俗世,怎能离了这俗世呢。” 慕云夕见他慈眉善目,说话颇有大师风范,赶紧就坡下驴,“法师有礼,我只是愿望急切,又不善言辞,希望佛祖能感知我心之切,才出此下策。” 韩枫嘴角忍不住抽搐,不善言辞?这人都能信口开河了,还好意思不善言辞,真是黑心。 “好说好说,我寺共有一百零八尊佛像,若是施主愿意,可一一碰触。”延参法师和蔼的笑道。 其实,慕云夕是不信佛的,她从小受的教育就是无神论,但是考虑到她真是大佛一脚踢过来的,也就来碰碰运气。 但此时,她又不愿意走了,“也好,说不定,真有哪位悠闲一点的佛祖听到了我的心声,愿意助我。” “施主自便。”延参法师依然笑眯眯的。 韩枫无奈的翻翻眼皮子,真是入了魔障了。却在这一瞬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自左边偏厅出来,在入口往内一转,又突地不见了。 大哥? 慕云夕也瞧见了,这韩翼下朝不回府,跑到普宁寺做什么。还没开口问,就见韩枫飞奔的追了出去。 第四十八章 小若若 慕云夕本想跟着追出去,但韩枫一溜烟儿没影了,想了想,还是算了,和延参法师客套了几句,便依延参法师的指引也向大殿左边的万佛殿走去。夹答列晓 左门外,是一个四合院结构,中间是放生池,向右依次是万佛殿和观音内,向右则是鼓楼和上客堂。万佛殿入口玄关处狭窄,两边的石壁上雕刻了形象各异的佛像,殿内宁静幽暗,每隔几步就设有壁灯。慕云夕一只脚踏进去,就觉得阴冷之气逼人。慕云夕最怕冷,见里面幽幽不到头,也没了摸佛脚的兴致,连摸了三门殿的大金佛都没用,这万佛殿里上百尊泥佛像摸了又有何用?这样一想,便缩回脚,转身向院内走去,干脆一边闲逛,一边找韩枫。 院内三三两两的香客和来往的小沙弥,人并不多,远没有三门殿外热闹。慕云夕走走停停,欣赏寺内修建的亭台楼榭,转转悠悠,眼前一堵石墙挡住去路,已经到了头了。一路上来,连韩枫的影子都没看到。慕云夕料想韩枫必定会回三门殿寻她,便打算原路返回,一回头,眼角却扫到石墙左边尽头的拐弯处竟似有一扇门,这门是面朝石墙,靠近最里面,若是不走近,很难发现,慕云夕左右看看,这里远离三门殿,中间又隔了假山、水池,罕有人至,此刻,更是没有人注意她走到这边来了。 看来可能是寺庙的后门。 门没有锁上,慕云夕拉开门,探出头去,本想看一眼,一眼看去,却舍不得收回来了。只见门外三面环山,山间薄雾缭绕,一整片梅林似海,已是冬末春出,山下的梅花已近尾声,此地梅花却开得正艳。2梅花的香气清幽淡雅,浅浅淡淡的渗入这山腰的薄雾之中,梅花尽头隐约还似还有人家,甚至能听到潺潺流水声。慕云夕只觉得到了仙境,深吸了一口气,清冷的梅香直入肺腑,整个人顿时也清爽起来。想着梅林对面或许还住有世外高人,慕云夕不假思索的抬步就往里走,一路上,花瓣似雪,仿若精灵,随雾飘落到额上肩头,慕云夕只觉得好不自在,踩着轻柔花瓣的脚步也不禁放快。 走着走着,慕云夕就发现了问题,这梅林看上去不大,走进去如仿佛无边无际。清溪流水声近在耳边,却始终无法探到一角,走来走去,仿佛走进迷宫一般? 迷宫? 慕云夕心里咯噔一下,沉浸在梅香之中的脑子瞬间清明。这古人最喜研究什么奇门遁甲。她武侠电视剧看得不少,什么八卦阵,玄黄阵,若是不小心陷入阵中,以她这样的资质,不死也得半条命。 这样一想,慕云夕顿时惊了一声冷汗。她四下里看了看,满眼皆是姿态万千的梅树,只是现在却毫无美感可言,反而透着一丝诡异。慕云夕赶紧撕下一块衣角,卷了一块石头,轻轻的扔在目所能及的地方。然后向石头走去,果然,走来走去,明明近在眼前,可是自己绕来绕去,就是到不了。 完了,真的走入阵中了。 慕云夕懊恼的一手覆额,自己只顾玩,也没看回去的路,不过看了也没用,估计此时回去的路已千般变化,再不是来时的路了。 自己既不通奇门遁甲,也不是天才少女,真不知这佛祖将她踹到这异世来干嘛! 慕云夕无比怨念。 慕云夕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半天,一咬牙,来个最原始的求救方式。 两手卷成喇叭状,憋足了劲,朝四个方面分别大喊:“有没有人哪,救命啊……” 等了一会儿,山谷远远的传来回音,却独独没有人声回应。慕云夕不甘心,又朝四面喊了一遍,还是没人。 呜呜……死了死了,这次死定了。慕云夕两腿一软,干脆躺在地上,看来自己已经深入梅林,定是离寺庙很远了。 抬头看看天,天色已不早,远处红霞铺满山顶,淡淡的霞光铺满这片梅林,仿佛幻境。慕云夕此刻哪里还有欣赏的心情。韩枫是指望不上了,这里四下也无人烟,看来只能自救。 慕云夕闭上眼睛,梅林静谧无声,耳边只有浅浅的溪流声。 突然,慕云夕想到了什么一跃而起。她记得好像有个武侠电视剧里说道,所谓阵法,只是障眼法,只要不看,只凭心和耳朵,就能破阵。现在自己深陷阵中,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想到此,慕云夕迅速撕了一个袖子,然后绑到眼前,眼前顿时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到。有水声的地方定然出路,只要循着水声走,就能走出去。屏住呼吸,慕云夕向四个方向各走了几步,然后聆听水声的远近,反复试验几次后,终于确定了水声的来源。就这样,走几步,停下来辨别水声,再调整方向,在撞了无数次梅树后,那潺潺水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直到慕云夕再也感觉不到障碍物,她才停下来,扯下眼前的布,眼前一片空旷。不远处,一条瀑布从山顶蜿蜿蜒蜒的泻下来,瀑布旁边,几间青砖白瓦的小屋静静伫立,果真,这梅林外,别有洞天。 慕云夕虽然累得直喘气,但也觉得值了。心理防线一撤,整个人都歪歪倒倒的没力气。正要坐下休息一会儿,突然,心脏一缩,整个人像被电击一般僵在那里。 目光所及处,一男子斜对着窗户而坐。墨发如缎垂落在肩上,如烟细眉微蹙,长长的睫毛宛若蝶翼,在白如凝脂的皮肤下洒下淡淡的阴影,绝美的丹凤眼角微微勾起,鼻梁高挺,至于那唇,仿若覆了一层蜜色,让人心动。 慕云夕的眼瞳急遽睁大,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是他,她绝对没有看错,这人正是她顺手捡了,又刚刚离家出走的男人——容若。 第四十九章 回不去了 小若若? 脚随心动,慕云夕着了魔一般朝他走去。2步伐轻柔,生怕惊了窗下专注的男人,一缕墨发轻轻拂过他的白皙的脸颊,如梦如幻。 窗下之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慕云夕的注视,微微抬起头,仅是淡淡的一眼,慕云夕的脚就像生了根一般定住。 不,他不是小若若。 倾城倾国的容颜如昔,只是容若那双墨眸一向幽深难测,自有一股清冷倨傲的尊贵之气。而眼前之人,一双瞳眸若雪上之莲般纯净,长而卷翘的眼睫毛上也仿佛沾染了雪山的雪雾,飘飘绕绕的,看不真切。 这绝不是一个人。两人虽容貌一模一样,气质却迥然不同。 一股药香自屋内幽幽的传来,慕云夕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这人面色苍白如纸,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而容若那男人昨夜离开的时候,可是生龙活虎。心中更加断定这男人不是容若。 不是一个人,却有相同的容貌,难道是双胞胎?如果是双胞胎,那容若岂会不会也在附近? 一时间,慕云夕脑子里闪过无数疑问。 楚昔若看到慕云夕也是一怔,因为身份特殊,除了亲近之人,他几乎是与世隔绝。此时见慕云夕愣在原地,抓耳捞腮的样子,十分有趣,不禁莞尔一笑,这一笑,天地为之失色。 慕云夕瞬间呆傻,她一直知道容若的美倾国倾城,却没想到,相同的容貌在这男子身上,更加美了三分。 “哈哈哈,老头子我说今日梅花八阵怎么又变了阵型,原来是有人闯进来了。夹答列晓”身后突然响起爽朗的笑声。“哟,还被我徒弟迷住了。” 慕云夕一回头,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老头,筋骨清奇,面色红润,鹤发白须,双目清亮有神,见她转过身来,白而长的眉毛一抖一翘,十分喜感。 “晚辈参见前辈。”慕云夕迅速判断来人基本上符合“世外高人”的全部特征,心里一喜,赶紧参拜行礼。 礼毕,慕云夕一抬头,一张放大的脸乍然出现在眼前,吓了一跳。刚刚一瞬间,这老头竟然悄无声息的来到近前。 “破阵的怎么是个丫头?”老头摇头晃脑的满脸怀疑,语罢,抬脚围着慕云夕打转儿,越走速度越快,慕云夕只觉得仿佛置身龙卷风,眼花缭乱,头昏脑胀。 “前辈,你再转,我就昏了。”慕云夕难受的以手遮眼,虽说高人都有怪癖,这怪癖真让人受不了。 “生人之气。”老头瞬间站定,摸着胡子,下了一句结论。也不再理会慕云夕,径直朝院中走去。慕云夕听得云里雾里,“生人之气?是什么气?” “不属于这里的气息”老头头也不回的甩下这句话,身子已飘至院中。 不属于这里的气息?慕云夕眼前一亮,果真遇到了高人,连忙跟了上去。“既然不属于这里,那怎样才能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呆久了,自然就会沾染这里的气息。”老头倏地转过身,双目炯炯的看着慕云夕,眼底带着一抹激赏,反应快,悟性高,是块好料子。 “可我想回去。”慕云夕巴着门框,迎上老头的目光,坚定的说道。 “只可惜,难以如愿。” “为何是我!”慕云夕心一沉,不甘心的问道。 “命中注定。”老头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长长的尾音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儿,落到慕云夕的耳里,像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浑身一寒。 命中注定,仅仅这四个字,难道注定她要在这异世度此一生。在现代,她也看过不少穿越小说,虽说穿回去的可能性比较小,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她无羁无绊,为何回不去?难道此生,与老爹老妈,还有初夏都无再见之时了吗? “前辈——”慕云夕不甘心,刚要进门,“砰——”的一声,门从里面关上。慕云夕一见,赶紧窜到窗前,在老头关窗之前,双手已伸进房间,死死按在窗棱上,身子一跃,爬进屋来,老头儿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的看着慕云夕爬进来。 “丫头,你这样粗鲁,以后怎么嫁人。”老头皱着眉头,吹着胡子说道。 经过刚才猛烈的运动,慕云夕有点喘不过气来,干脆坐到窗前的桌子上,“我要回去。”慕云夕倔强的看着老头。 “天命难违,老头儿办不到。”老头回答的斩钉截铁。 “真的办不到吗?”慕云夕心直往下坠,一股悲凉直涌上来。这些日子,她一直安慰自己,这只是老天开了个玩笑,抑或是佛祖踹错了人,总是能回去的。可是现在,有人很肯定的告诉她,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丫头,你这般聪明,难道没听说过执着皆是妄念,放开或有转机!”老头的语气放缓,语重心长的说道。 放开或有转机!慕云夕眼睛一亮,求证似的盯着老头,眸光灼灼。这是说,她还是有回去的机会? “哎哟,真是个难缠的丫头。”老头摆摆手,一脸无奈。 “咳咳咳——”听了半天哑谜的楚昔若突然咳出声来,慕云夕一惊,桌旁的男人双颊泛红,一副要把肺腑咳出来的样子。赶紧跳下来,正要靠近男人,只觉眼前一阵风卷过,老头已抢先一步。 “哎哟,我的好徒弟,你要活就好好活,要死就痛快点,你这要死不死的折磨师傅啊。” 慕云夕本来慰问的话强咽了下去,嘴角使劲抽了抽,这是师父说的话么,比她这个夫子还不靠谱。 “你还是人家师傅不?”看着上跳下窜的老头,慕云夕只觉得这男人承受力真强。 “我没事。”楚昔若对慕云夕挤出一个虚弱的笑,一手捂着胸口,微微喘气。 “我怎么不是他师傅了。”老头见楚昔若平息下来,抬头,盯着慕云夕,眼珠一转,眉头一翘,看的慕云夕心里发毛。 “丫头,不如你做我徒弟吧。老头儿我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闷,一个病,当真无趣,我就看你比较投缘,不如你拜我做师傅?”老头眉梢一抖一抖的,两眼冒光,对自己这个决定非常兴奋,“顺便再告诉我你是如何破我的梅林八阵的!我好做做改进。” “做你的徒弟?”慕云夕一怔,之前穿越回去的执着以消,此时心下顿时活络起来。如果能拜高人为师,那肯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只是刚才这老头恨不得把她关在门外,此刻怎么这么好心。 “对啊,我可是天机老人,想做我徒弟的人从天山一直排到京城了,我都没同意。”老头神气活现,好不得意。 第五十章 拜师,亦或死 天机老人?这世上还真有天机老人? “死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儿,老头儿我还骗你不成。2”老头,气鼓鼓的质问。 “师傅,你要试那些阵法,找些小兔儿小猫儿就行了,何必非要这位姑娘。”楚昔若突然出声,声音轻柔,眸光温和,一身清雅之气。 慕云夕的小心肝颤了颤,不同于容若的霸气凌人,也不同于上官清清冷绝尘,这男人让人如沐春风,自在之极。最重要的是心肠好,若是容若那男人,肯定坏心眼儿的帮天机老人引她上钩,看她受折磨,然后躲在一旁偷笑。 “那些畜生哪有她聪明——”天机老头飞快的接话,还未说完,就看到慕云夕本来犯花痴的脸色一变,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捂住嘴,扭头狠狠的瞪了楚昔若一言,“你这胳膊往外拐的臭徒弟,看我以后把你扔阵里。” 感情这天机老人拿她当小白鼠呢,什么狗屁天机老人,慕云夕气的无语了,自己穿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世界,天机老人不都是仙风道骨的呢,怎么这么奇葩。 “那师傅可要准备好将您收藏的那颗千年雪参拿出来了。”楚昔若轻笑,对天机老人的威胁不以为然。 “哼,想得美!”天机老人叱道。转身,对着慕云夕露出近乎讨好的神色来。难得遇到一个能解梅林八阵的奇才,他才不想放过。 “别,想做你徒弟的人都排到京城门口了,您就别打我的注意了。夹答列晓”天机老人还未开口,慕云夕立马打消他的美梦。 这什么梅林八阵都要了她的命了,以后天天被这老头扔那儿稀奇古怪的阵里,当真是不死也得半条命,她没自虐的嗜好。 “你这臭丫头,老头儿我刚给你答疑解惑,你就过河拆桥,没良心。”天机老头鼻子一哼,无比谴责慕云夕的忘恩负义。 “你给我答题解惑,我又拜你为师,占了你两样便宜,我怎么好意思?我不干。” “老头儿我就是愿意给便宜你占。” “不稀罕”虽然高人都有高招,可是高人也有怪癖,短短的时间内,她已权衡利弊,坚决不为所动。 “当我徒弟有什么不好,我的奇门遁甲之术可是天下无敌,千军万马也让他有去无回,小丫头,你可要想好了,过了这村,我老头儿可没给你准备啥店儿。” “有这么好,你怎么不教他?”慕云夕眼珠儿一转,突然指向一旁风轻云淡的楚昔若,拖他下水。“现成的徒弟你不教,准没好事儿。” 天机老人有些心虚的看看楚昔若,张了张嘴,没说话。 “师傅有教过,只不过我天资愚钝,第一次入阵,足足困了三天,师傅救我出来的时候,已经丢了半条性命,解阵之法没学会,还浪费了师傅几炉丹药罢了。”楚昔若难得见天机老人吃瘪,笑意盈盈的解释。楚昔若的声音极其动听,如珍珠落玉盘,十分悦耳。 “你这老头儿怎么就不懂怜香惜玉呢,就我这样的,指不定被你怎么糟蹋呢。”慕云夕得意的斜睨着天机老头儿,一副我猜就是这样的表情。气的天机老头胡子差点把胡子扯断。 “你这样的便宜占一占,可是要半条命的。我不干,我走了。”慕云夕见好就收,免得把天机老头儿惹毛了。直接把她扔哪个阵里。 天机老人急的直掐胡子,见慕云夕要走,想也没想,突然出手扣住楚昔若,飘到慕云夕面前。 慕云夕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气鼓鼓的天机老人和哭笑不得的弱美人齐刷刷的站在眼前。 “你给做徒弟,我这个徒弟随便你看,怎么样?”天机老头一副壮士扼腕,忍痛割爱的表情,大有非要慕云夕当徒弟的架势。 “师傅,你真是太抬举徒儿了。”虽然被制在天机老头的手下,楚昔若依然一副淡淡的温雅模样,不见一丝狼狈。他看得清楚,慕云夕第一眼看他的神情,不是惊艳,而是惊讶。而后的审视、犹疑、打量,到最后的释然,这些都足以说明,她见过了另一个同样的人,并且颇有渊源。 “不要妄自菲薄,师傅见你就是这世上最好的,谁家的姑娘不喜欢?”天机老人像拉女儿出去相亲的大妈,十分有自信。 “这徒儿的确是好。”慕云夕一顿,“不过有你这种师傅,只怕这辈子不好讨到媳妇儿。”慕云夕翻了个白眼,飘过。其实若是能和这人做师兄妹也不错,只是这天机老头太古怪,真和电视上那些奇人一样,指不准以后真把她扔进阵中,不解不准出来。最重要的是,她真的没有解阵天赋哇。 “走吧走吧,不过我提醒你,出了这门,可不要喊救命。既然不是我徒弟,老头儿我是不会出手的。”天机老头突然松开楚昔若,抬头望屋顶,自言自语的说道。 若是以前,慕云夕听了这话绝对毫不犹豫当没听见,可是这里是古代,杀人不偿命。而且,这里隐在梅林之外,显然是为了避世,没准这天机老人真的痛下黑手。 “死老头儿,难不成你要逼良为徒?”慕云夕瞪眼,不客气的说道。 “老头儿怎么舍得杀你,不过你偷窥了我好徒儿的容貌,有人肯定是留你不得的。”天机老人慢悠悠的说道。慕云夕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到弱美人身上,弱美人清清淡淡的脸上明显一僵,看着慕云夕的墨眸浮上浅浅的愧疚和担忧。 ------题外话------ 非常感谢waynelili妞儿的留言,让备受责难的珊珊有了知音之感,每一个评论都喜欢。珊珊要写的不过就是普通人的情感,很多人觉得没味道,觉得女主太弱,但是这就是真实的人生。我希望写一个女高中生在古代闯出自己的天地,获得尊严和爱情的故事。还有林奈馨儿、安媛义等朋友,你们都让我感觉到码字的快乐,谢谢你们。 第五十一章 脑筋急转弯 慕云夕心一沉,如坠冰窟,这死老头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人要杀她。夹答列晓下意识的环视这屋里,除了她,就只有老头儿和弱美人。可古代高手多,说不定自己一脚踏出去,就被射成马蜂窝了。 想着,慕云夕缩回脚,“老头儿,打个商量,我告诉你我是怎么破了你的梅林八阵,你保护我离开这里。” “你就不问为什么?”天机老人很奇怪的看着她。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我才不过看了你徒弟两眼,就要搭上小命,若是知道原因,那不尸骨无存。” 楚昔若一听,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慕云夕一见,连忙安慰道:“我没有怪你,你不用内疚。”见其容貌者,虽死的很倒霉,但穷其他一生,该有多么寂寞。 楚昔若勉强笑了笑,没有再说话。看着那张相同的脸上,纯净的墨眸悠远茫茫,仿佛与世隔了几重云雾,慕云夕心中竟兀自生了几分难受。 “啊哈,死丫头,我就喜欢你这个性,今天你非得当我徒弟不可。”刚才还装深沉的天机老头一蹦三尺高,像打了鸡血般兴奋的叫嚷。 慕云夕怒了,狗屁的天机老人,简直比狗皮膏药还难缠,看这天机老人那张可恶的老脸,慕云夕抡上一拳的心都有了。但转念一想,比起做他徒弟,命可宝贵多了。淡定淡定,在小命面前,节操算个屁。慕云夕长吸一口气,眼珠儿一转。 “好,你要收我做徒弟也行,那你得先回答我三个提问,万一你徒有虚名,我岂不是很亏。” “提问,提什么问?”天机老人眉梢一耸一耸的,很是好奇。 “到底回不回答?”慕云夕双臂抱怀,很是不屑的撇撇嘴,“若是一些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真本事?” 天机老人白胡子一抖,不服输的个性上来了。2“谁说我不敢了,这世上还有我天机老人不知道的事情。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是不是我答对了,你就做我徒弟?” “是” “不准耍赖。” “能赖过你吗?” “不能。” “那还废话。” “磨蹭什么,赶紧出题。”天机老人心急的搓搓手,眼睛贼亮贼亮的,一脸的迫不及待。 慕云夕慢腾腾的转身走到屋中央,捡了个椅子坐下,清了清嗓子,这才不急不缓的开口,“请听题。” “第一题,山上有三只狼,猎人射死一只,还有几只?我数十下,答不出来,或是答错都算输了。十——” “不用数了,三只狼死一只,不就是两只。”天机老人打断慕云夕,一脸不在乎的答道。 慕云夕忍不住超屋顶翻白眼,这么简单,还用你答。 “等等——” “回答错误,活狼两只,死狼一只,共三只。”慕云夕快速的说出答案,成功的看到天机老人犹疑的脸瞬间呆愣,继而懊恼万分,后悔不已。本来沉默的楚昔若,云雾般的墨眸碎出一线清亮之光,稍许,薄唇微微勾起一抹浅笑,苍白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颜色。 “死丫头,是我大意了,第二题。”天机老人撸起袖子,气碟咻咻的嚷道,誓报这一错之仇。 “第二题,林中十只鸟,射死一只,还有几只。十,九,八……” “死丫头,还想我上当,你也太小看老头儿我了……”天机老人指着慕云夕,自得的笑道。 “不用数了,十只。” “错,一只” “什么,一只——”天机老人瞪大眼睛,伸出十根指头,“活的九只,死的一只,不是十只?” 慕云夕鄙视的斜睨了他一眼,“还好意思号称天机老人,你往树上的鸟儿射一箭试试,不要是剩下的九只鸟,就是九百只也吓得飞跑了,哪里还有十只?笨?” “咳咳咳……”楚昔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绝美的丹凤眼眯成一弯月亮,晶亮晶亮的。 天机老人不愿相信的盯着十只手指,额头皱的老高,看了看身旁徒弟爱莫能助的表情,只得认输,放弃挣扎。 “三局两败,最后一题你答不答都输了,送我回家吧。”看着天机老人吃瘪,慕云夕笑得无比畅快。电脑是个好东西啊!这些在现代小儿科的脑筋急转弯,因为广泛流传,三岁小孩都知道,古人娱乐节目少,天天守着几本古书,不是宫斗就是宅斗,那是自己跟自己玩儿。自己虽然没技术没法力没权力没后台,但是蒙蒙人还是绰绰有余。 “最后一题是什么?” “说了你也会答错,还是别问了,送我回家吧,还是你想请我吃晚饭?” “不行,你说。”天机老人一脸执拗。大有慕云夕不说,就不善罢甘休的架势。 慕云夕看他不甘心的样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吧,就让你心服口服。”话音一落,之间天机老头顿时精神抖索,竖起耳朵,注意力集中。 慕云夕不觉得好笑,真是老小老小,越老越小。一旁的楚昔若也望着她,眼波含笑,清澈纯净。 “请听题,第三题,鸡笼里四只蛋,打破一个蛋,还有几只蛋?” “四只蛋,破一只,剩三只?”天机老头将手指头掰来掰去,小眼珠儿转来转去。 “想好了再回答哦,一题都答不对就太丢脸啦。” 天机老人掰扯了半天手指头,突然抬眼问道,“鸡笼是敞开的,还是锁死的。” 慕云夕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笑着答道,“锁死的。” “四只”天机老头斩钉截铁的伸出四根指头,“蛋滚不出去,一只破的,三只好的,不就是四只。” “错” “错?怎么可能又错?” “打破的蛋还能叫蛋吗?” “这——”天机老人恍然大悟,顿时捶胸顿足,抓狂不已。 “哎,看来我们没有师徒缘分。老头儿你就别懊恼了。”慕云夕装作惋惜的说道,说完一顿,话音一转,“虽然你没答对,但是好多人都答不对,这完全不影响你天机老人在众人心目中完美高大的神话形象……” “谁说的我们没有师徒缘分?”天机老人气鼓鼓的打断她。慕云夕眼角一抽,顿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五十二章 被黑了 “死老头,不准耍赖。夹答列晓”慕云夕豁的站起来,急吼吼的抢说道。这老头儿万一真耍赖,她还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你徒弟在旁边看着呢,你就不怕天机变小鸡,名誉扫地。” 噗嗤——楚昔若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还天机变小鸡,这女子真是有趣。 “谁说我要耍赖。你不拜我为师,我拜你为师总行了吧。”天机老人慢悠悠的说道。说完,上前一步,作势就要下跪拜师。 “别——”慕云夕一下蹦到椅子上,脸色大变。盯着天机老人无比认真的脸,顿时无比凌乱,无比忧伤,外加无比愤怒。“死老头,有你这么耍赖的吗?收你为徒,那我岂不是要夭寿。” 要一个年龄都够做她太爷爷的老家伙给她下跪,拜她为师,那不是要她折寿吗?还每天跟在她身前身后,师傅来师傅去的,想想就掉一层鸡皮疙瘩,她有那么老么。 “我不管,反正你不拜我为师,我就拜你为师。”天机老人鼻子哼哼的咕噜道。 “不准跪,我可没东西教你。”慕云夕恨得直磨牙,可怜她不是小龙女,让周伯通那厮去养蜜蜂。她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这老头儿就是颗狗耳朵草,沾上就甩不掉。 “谁说你没东西教我,你那些提问就很好,你就教那些给我就成了……”天机老人眼睛一亮,精光闪闪,无比兴奋的说道。“我每天对着一个闷徒弟,一个病徒弟,都快发霉了,你这些东西这么好玩,我岂能错过,拜你为师,一点都不亏。夹答列晓就算是回了天山,也不闷了。” “脑筋急转弯?”慕云夕愕然,继而扶额长叹,终于知道什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脑筋急转弯?原来这些问题叫脑筋急转弯。”天机老头兴致勃勃,满脸红光,那还有先前的颓败之气。 “没拉,我就三个。”慕云夕懊恼的挥手拒绝。已经可以想到以后被这老头追着满山跑的狼狈场景了。 “没了也不要紧,我也拜你为师,反正你不做我徒弟,就做我师父。” “你——”慕云夕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在老头儿身上戳几个洞洞来。“你你你——你这个老不修。反正我不收你做徒弟。” “我管你收不收,我拜师了,你就是我师傅。”天机老人笑嘻嘻的说道。一点都不将慕云夕的怒气放在眼底。 “死老头,你别以为我真不敢做你师傅。”奸诈奸诈,果然还是姜老的辣,尤其是没皮的姜。 “那正好,我求之不得。”天机老人胡子翘的老高,慕云夕越怒,他就越喜。 “喂,你就没话说,若是我做了你师父的师父,那你可就是我徒孙了,每次见面可得喊我一声师尊,晨昏定省,自动降了三级。”慕云夕扭头求救的看向一旁的楚昔若,再跟这老头扯下去,估计她的呕血而死。 “臭徒弟,你要是帮她,我就让你试试我研制出的常思,让你不眠不休,没有解药,别想睡觉。”天机老人赤果果的威胁。楚昔若只是微微一笑,清清淡淡的看着着急上火的慕云夕,看的慕云夕更加上火。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个师尊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你不信?”大不了一闭眼一咬牙一耳聋,就收了这死老头。 “我信,所以我才说。”楚昔若仿佛看穿慕云夕的想法,继续轻声说道。“师傅号称天下第一高手,几十年来无人敢挑战,可是若是突然再冒出个师尊,那挑战的人可是如过江之鲫,前仆后继。” 慕云夕一怔,确实,打败天机老人的师傅可比打败天机老人更有面子,若是自己做了他师傅,那些爱慕虚名的家伙不齐刷刷的上门挑战,捡个便宜名声。 “那你们就不怕我丢你们的脸。”果然是老狐狸养的小狐狸,慕云夕几乎咬牙切齿。眼睛在两人面前扫来扫去,老的无所谓,小的淡然,慕云夕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呜——”的一声捂住脸,“那我岂不是只能做徒弟,受尽者这死老头蹂躏……” “放心,师傅对徒儿都是很爱护的。不然,你就做我师傅,我也没意见。”天机老人喜逐颜开,其实做师傅做徒弟也无所谓了,不过欺负徒弟比欺负师傅还是爽一些,有心理优势嘛。这时候看楚昔若,怎么看怎么顺眼,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去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说什么常思,肯定是毒药吧,还给徒弟下毒,这种师傅能好到那里去,我要是给你做徒弟,你不的把我扔你那些个狗屁阵里饿死……”慕云夕哭丧着脸,郁闷到了极点。兜来兜去,还是没逃过这师徒俩的暗算。 “姑娘无需懊恼。你只需进阵之前给师傅提一个难一点的脑筋急转弯,我想师傅大概熬不了半柱香就会去阵中找你的。”楚昔若轻笑道,不急不慢的道来,声音如清溪击石,悦耳动听。 “对嗳”慕云夕豁的睁大眼睛,看着楚昔若含笑的墨眸,清澈的倒映出她的狼狈样子,只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抓主要害,让她不服也得服,这人的心也能如他的眸一般纯净简单吗? “臭徒弟,你到底是帮谁?”天机老人一听,气的直蹦脚。 “难不成师傅真愿意做这姑娘的徒弟吗?”楚昔若薄唇维扬,不急不恼的问道。 “臭徒弟。”天机老人被梗的没话说,恨恨的吐出三个字。 “果然是红颜祸水啊,好吧,为了我的小命,我也认了。弱美人,我叫慕云夕,不过你可别指望我喊你师兄哦。”慕云夕丧气的摇摇头。原本风轻云淡的绝美容颜顿时僵住,红颜,祸水,弱美人,楚昔若只觉得头上瞬间裂开三条黑线。 “哎哟,乖徒儿,你终于拜我做师傅啦!”天机老人亲热的扑上去,慕云夕脸色一变,嗖的闪开。 “拿礼物来。”慕云夕手一摊,伸到天机老人面前。罢了罢了,做徒弟就做徒弟吧,反正自己身无一物,也没啥好亏得,顶多就是精神*受点折磨,再说这老头儿也不一定能讨到便宜,谁折磨谁还不一定呢。 第五十三章 直男变弯弯 “你不给拜师礼,还要礼物?” “哼,自然,你是大名鼎鼎的天机老人呢,收个徒弟,见面礼都没得,怎么说的过去!”慕云夕毫不客气的说道。2 “恩,为师从天山来的急,身上没什么好东西。这本阵法秘籍你要不要?”天机老人抓了抓头发,从怀里掏出一卷东西出来。“好多人想要还要不着,我本带来解闷的,现在看来也用不上了。” “阵法?不要不要,这东西要杀死我多少脑细胞。”慕云夕捻起揉的像咸菜的秘籍,十分嫌弃的仍还给天机老人。“有没有还魂丹,救命丸之类的?”这古代杀人如杀鸡,自己万一哪天无缘无故被砍了或下毒了,这些东西好歹能救条小命。 “这些倒是没有,不过,你师兄继承我天山医术,你想要多少,让他给你炼多少。” “弱美人?”慕云夕挑眉看向楚昔若。弱美人眉目清淡,面色苍白,自己都快挂了,还能炼丹药。不过自古医者最难自医,说不定真的行。 “自然是真的。”楚昔若含笑点头。 “那好,就当是你给我的见面礼了。”慕云夕满意的点点头,转向,横横的将手伸的更长。“喂,死老头,礼物不能代送,礼物。”不让他出点血,怎么对得起自己被他身心蹂躏大半天。 “你这臭丫头,一声师傅没喊,礼物倒是要的勤。”天机老人故意板着脸哼道。 “还好意思说,礼物都没有,也好意思收徒弟。有本事,你就不收我做徒弟啊。” “那不行,你不说,老头儿我就喜欢你这无赖样子。2”天机老人一听,立即笑眯眯的,“难得有你这么深得我心的徒弟,我怎么着也要收了,不能让别人捡了便宜。” “没礼物,休想我叫你一声师傅。” “放心,今天有人给师傅送了份大礼,就在梅林,等你走的时候,师傅就带你去收。不过就怕时间长了,你要自己扛回去,可要费不少力气的。” “梅林?什么东西。”慕云夕眉尖一蹙,梅林中能有什么好东西。看这老头儿的样子,又不像是唬她。 “什么东西,你说说看,要是我不中意,我可不要。” “不中意?好啊,师傅觉得臭徒弟不错,模样儿长的多俊,你瞧瞧,瞧瞧——”天机老人捋着白胡子,朝着两人挤眉弄眼的说道。 慕云夕一阵恶寒,瞪他两眼。脑子灵光一闪,这死老头儿说的不会是韩枫吧。等等——扛回去?韩枫出事了?慕云夕脸色一变,倏地站起来,天机老人一瞧,赶紧将她按回椅子,摇头晃脑的叹:“别急别急,我就说嘛!哎,那小子什么好哦,哪里比得上我的臭徒弟。” 慕云夕心一梗,差点别过气去。无奈的朝天翻了翻白眼儿,咬牙切齿道:“臭老头,你没看我是女扮男装么,男的——”慕云夕狠狠的扯了扯衣摆,“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拔光你的胡子。” “也是哦,那小子那点道行,估计是看出来。”天机老人立即宝贝的捂住胡子,一副恍然大悟样子说道。 “你这死老头儿,不跟你说了,赶紧去把人捞出来。”慕云夕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男的,就不能喜欢——男的吗?”轻柔的声音,仿佛在胸腔里酝酿了半响,才艰难的挤出来。 慕云夕心又一梗,定眼一看,楚昔若苍白的脸浮上不正常的红晕,雪莲般纯净的眸子云雾蒙蒙,仿佛迷路的小鹿迷茫不知所措。见慕云夕望过来,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耳根子都有些发红,尴尬的别过眼去。 “咳咳——男人喜欢男人,也不是不可以。”慕云夕慢吞吞的说道,一一边说一边威胁性的扫了天机老人一眼,死老头,敢不附和我小心点。却不想,死老头儿一改先前的活蹦乱跳撒泼耍赖,莫名的沉默下来,一瞬间仿佛又老了几岁。 “男人喜欢男人,那不是有违纲常,要遭天谴。”楚昔若低声喃喃道,绝美的容颜上浮上一层看破世事的苍凉。 这弱美人原来是喜欢男人的。慕云夕心下了然,只是以这死老头儿的秉性,徒弟是个cay,也不至于忧伤到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啊。 “男人喜欢男人,就跟男人喜欢女人是一样的道理,也是很纯洁的感情。要是连这都有违纲常,要遭天谴,那老天可忙死了,天天忙着劈人。”慕云夕轻快的说道。 “是吗?”云雾中碎开一线精光,楚昔若的声音轻的如鸿羽一般。 “当然是”慕云夕肯定的点点头,可怜弱美人,相依相伴只有死老头儿一个男的,去哪里找同志去。不对,死老头儿不是还有一个徒弟嘛?难不成是师兄弟有奸情!难怪这死老头儿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臭丫头,男人是能够喜欢男人,那也要你喜欢的男人也喜欢男人才行?不然就是徒生烦恼。”天机老头板着脸,恶狠狠的训慕云夕,余光却是瞟向楚昔若。 楚昔若一听,脸色又白了几分,本来弱柳扶风的小身板又弱了几分。看的慕云夕十分不忍。 “死老头儿,你懂什么。根据心理学上讲,人人都是双性恋,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男人,每个女人心里都有一个女人,只是没有发现而已。所以,即便那男人表现为喜欢女人,也不能断定他没有喜欢男人的可能性。” “什么歪理邪说,就你懂。”天机老人胡子一吹,恼羞成怒的说道。 “真的吗?什么是心理学,双性恋又是什么?”楚昔若眸光一亮,紧追着问道。 “心理学就是研究人心所想的,双性恋就是男女通吃型,我想大夏国是这种人很多吧。所以——”慕云夕好奇的拍了拍楚昔若的肩膀,“你要有信心,不管他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只要锄头锄的好,不怕墙角挖不倒。直男变弯弯,成功案例数不胜数。” “臭丫头,不要胡说八道,我就是男的,老头儿我心里怎么没住个男人。”天机老人气鼓鼓的反驳道。 “你——”慕云夕倏地凑上去,一指戳着他的胸口处,“你是特例,你这里估计连女人都没有住过,你是和尚。” “你你你——”天机老人气的头上都冒烟儿了。 “被我猜中了吧”慕云夕一看乐了。扫了眼楚昔若,脸色好了很多,双眸幽亮的看着她。 “好了,我下次来给你仔细讲讲心理学。不要畏惧,努力,加油。” 看着眼前黑眸如星,动作却稀奇古怪的慕云夕,楚昔若的心底莫名生出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充沛而绵长,缓慢而坚定的涌向周身,让他感觉这具病体从未有过的生机。 第五十四章 果然是韩枫 慕云夕跟着天机老人飞到梅林中的时候,从空中俯瞰,汪洋花海中出现一大片空地,横七竖八躺了一堆梅树尸体,一个男人四仰八叉面朝天空的躺在“尸体”中。2 愤怒的脸,喷火的墨眸,不是韩枫是谁? 慕云夕兴奋的挥了挥手,就听到头顶上天机老人既心疼又愤怒的声音:“死小子,我的梅林八阵哪!” 慕云夕幸灾乐祸的扬头,看到老头儿气得冒烟的脸,正要开口,只觉得后颈衣领一松,顿时脸色大变,张了张嘴,一声也没喊出来,仓皇中,只见身边黑影如鹰般掠过,鼓鼓风声刺穿耳膜,整个人如自由落体一般一头向地上栽去。 完了,该死的天机老头,不知道她不会武功吗,竟然半天空撒手。 慕云夕狠狠的瞪大眼搜索,砸也要砸到这死老头儿身上。 眼看就要着地,一个身影腾空而起,在空中打横抱起她,等慕云夕再次回神,已然在一热烈的怀中。一睁眼,就掠入一双既惊又气的虎眸之中。 韩枫! 慕云夕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不及弱冠的少年,少年的胳膊结实刚劲,稳稳的托住她,胸口传来扎实有力的心跳声。这胸膛如燃烧的烈焰,虽不及韩翼的温暖,却自有一股生命的勃发之态。生命!慕云夕突然响起这两个字,鼻子一热,两汪热泪瞬间盈满眼眶,无声的滑落下来。 见一向从容淡定的慕云夕突然就哭了,韩枫也慌了,“喂,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我看看……”韩枫焦急的问,两条浓浓的卧蚕眉紧张的竖起,翻来覆去的检查慕云夕可能的伤处。夹答列晓 “……”慕云夕两手紧紧的揪着韩枫的衣服,眼泪流得更凶。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哭什么哭,还是不是男人?”韩枫检查了一圈,也看不出什么道道,却瞧见慕云夕哭的更凶,急躁的低吼。 明明是男人,那双眼睛却似秋水般动人,晶莹的露珠儿一颗一颗凝结、滑落,碎成玉瓣,黑漆漆的眸子仿佛雨水冲洗过似的更加黑亮,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他,没来由的让他心神躁动。 “……没,没有……”慕云夕吸着鼻子,咕哝了一声。 韩枫顿时舒了口气,放下心来,皱着眉头看着哭的像小花猫似地慕云夕,嘲笑道:“那有什么好哭的?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怕丢人。” 慕云夕经过刚才的一惊一吓,受惊的心也已安然。见自己竟然在一个屁大的男孩怀里哭的稀里哗啦的,也羞愧起来,又觉得好笑,不好意思的朝韩枫笑了笑。 亮晶晶的眼如星辰,镶嵌在哭的稀里哗啦如调色盘的脸上,明明不和谐,却让韩枫心底产生一种莫名的悸动。 “能站起来不?”韩枫不自在的低下头,哑着声音问道。挪出一只手来,看似粗怒却轻柔的擦拭慕云夕的小脸。 “恩”热烈的鼻息喷在白皙的脖颈上,慕云夕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得到肯定后,韩枫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到地上,还不忘盯上一句,“不要逞强。” 双脚着地,慕云夕有种劫后余生的惊心之感,双腿犹自发软,有些不适应的蹭了蹭地,这才勉强站直了。 “真胆小,像个女人似地。”韩枫嗤笑。刚才他也吓住了,若不是自己手快,就这样摔下来,想想都惊出一声冷汗。 想着,他脸色一沉,转身就找在场第三人,却见天机老人如兔子一般倏地窜到他面前,叉着腰,气得吹胡子。 “该死的小子,你你你你……人品怎么这么差,破不了阵竟然毁阵,早知道,我就不来救你了。让你饿上几天……” “闭嘴” 慕云夕大吼一声,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捉老头的眉毛,天机老人赶紧护眉毛,却不想,慕云夕另一只手已经死死的掐住他的胡子。 “死老头儿,你还敢说,是不是想谋杀我……” “哎哟,放手,好徒儿,我这么稀罕你,怎么会谋杀你……呜呜……放手,好徒儿……”天机老人疼的龇牙咧嘴,也知道理亏,可怜巴巴的求饶。 “我差一点死了,你知不知道?”慕云夕说道恨处,用劲扯了扯死老头儿的胡子,眼眶都红了。 “不是还有臭小子嘛,他要是救不了你,也不值得你急火火的来找他,是不是?就算他没接住你,你师傅我可是天机老人,怎么可能接不住你……” “什么,你是天机老人?”韩枫本想胖揍第三人一顿,一看是个白发白眉的老头儿,有点下不了手。又见慕云夕气冲冲的兴师问罪,一时间有点云里雾里。此时听他自称天机老人,也大吃了一惊。天机老人,那不是大哥的师傅? “哼,臭小子,吓住了吧,竟敢毁我的阵,待会儿和你算账。”天机老人很不屑的瞪了韩枫一眼,撂下威胁,一转脸,立刻讨好的看着慕云夕,“好徒儿,乖徒儿,师傅知错了,你就放过原谅师傅这一次吧……”慕云夕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有种立即拔剑自刎的冲动。 “慕云夕,你是他徒弟?”韩枫呆了。天山门派为天下第一门派,天机老人收徒十分挑剔,也就两个时辰的时间,这慕云夕怎么成了天山老人的徒弟。 “走,回去再说。”慕云夕没工夫解释,拉着韩枫的手,扭头就走。再呆一秒,保不准她吐血身亡。韩枫扫了一眼牵着的手,愣了一下,没说什么,乖乖的跟在后面。 “哎呀,好徒弟,你别不理师傅啊,师傅错啦……”天机老人舔着脸,追在她屁股后面转来转去。 慕云夕突然顿住,这茫茫花海,还不知道怎么出去呢? 天机老人以为慕云夕回心转意,忙从怀里又掏出那本阵法秘籍强塞到慕云夕手里,“好徒儿,你原谅师傅啊,除了这份大礼,师傅把这也送给你,好不好……” “谁要你的破秘籍,我走不动了,送我们出去!”慕云夕恶狠狠的说道,恨不得把那阵法什么的捏成碎片。“再把我甩下去,死也别想我给你做徒弟。” “好好好……”老头儿点头如小鸡啄米,双臂一伸,如大鹏展翅一般,将二人凌空而起,瞬间已迈出十丈之外。 第五十五章 你心里没我 出了寺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好在这里是京城,远远望去,山脚下红灯初掌,夜市繁华,倒也不让人觉得孤清害怕。2慕云夕脑门发烫,迎风气冲冲的直奔山下,山风微凉冷冽,倒让她清醒了不少。 傍晚的经历实在诡异。鬼使神差的闯入寺庙后院,遇见疯疯癫癫的天机老头儿,被看穿来历,却找不到穿回去的办法。 至于弱美人,她和容若相处了这么久,都没有性命之忧,为何只是看了容貌相似的弱美人一眼,就要性命不保。他们二人究竟又是什么来历?和容若有关系吗?如此相像,是孪生兄弟,还是仅仅只是巧合? 今日,她本想询问弱美人容若的去向,终究没有开口,知道又如何,不过梦一场,既然决定散场,何须再苦苦追寻。这世上,必定有他更为珍视的东西…… 这异世,最后还是只有她一人,她苦苦想要找到来时的路,却求而不得。处处避免和这异世之人有所纠葛,却偏偏无处可躲…… 冥冥之中,仿佛命中注定,她抗拒不了,只能顺着命运,一步一步走下去……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活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慕云夕长呼一口气,想太多问题总是伤脑筋,习惯性的抬头覆额,手却被扯住,慕云夕一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骤的停步转身,她竟然忘了,身后还有一个韩枫,而今晚的韩枫一路上是少有的安静。 “怎,怎么停下来了?”韩枫的脸色有些不自在,抿着唇,虎眸闪烁。 “你抓着我的手干嘛?”慕云夕甩了甩两人牵着的那只手,在两人之间晃了一个波浪弧度。 “切,谁稀罕抓着你的手,明明是你牵着我。2”韩枫脸一变,像甩烫手山芋一般甩开慕云夕的手,恼怒的哼道。 “说说而已啦,那么激动干嘛。”慕云夕一撇嘴,揉了揉热乎乎的手,这韩枫掌心温暖,竟然把她的手也捂热了。今晚的事情已经够古怪的了,这韩枫怎么也奇里奇怪起来。 “懒得理你。”韩枫翻了她一记白眼,没声好气的说道。说完,绕到她前面,大步向山下走去。山风依旧冰凉,温热的烫感却一路从双颊烧到耳烧,淹没在黑夜中。韩枫走的飞快,想要借助这山风,冷却这莫名燎原的热度。那厮的手好软,稚嫩如婴儿的皮肤,细腻无骨,自被她牵着,心口仿佛轻羽拂过,这一路上都晕晕乎乎的…… “莫名其妙。”慕云夕不明所以,转过身来,韩枫的背影已然在三尺之外了,赶紧急急的跟了上去…… “喂,等等我,疯子,我今晚没地方睡啊……”这么晚了,肯定没回集镇的马车了,她可不敢走夜路。 “我管你” “你不管我,谁管?”她可是弱女子一枚。 “去临仙阁睡去” …… 皇宫紫宸殿内,一缕沉香青烟袅袅升起,殿内极为安静,一抹黄影伏案批折子,跳窜的火苗映在窗纸上,影影绰绰。 近身伺候的掌灯宫女如雕塑一般,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远处,传来“咚咚”的打更声。明黄色身影稳如磐石,没有一丝要停下的痕迹。 一个黑影倏地落到窗外,悄无声息,如同鬼魅。 楚容若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下,放下折子。磨墨的小太监一看,暗喜,赶紧躬身退到一旁。 “皇上,可是要歇下了?”自从皇上康健之后,比以前更加勤勉,一整天都在批折子。恨不得把病时的都赶回来。 楚容若站起来,小太监立刻机灵的对掌灯宫女使了眼色,很快,一众宫女进来服侍,宽衣洗漱,待一切完毕,众人都退下,熄了灯,在外面守夜,殿内黑漆漆的,比先前更为寂静。 黑影这才翻窗入内,落地无声。 “属下冷幽参见皇上。” “什么事?”龙床上的声音清冷。 “回皇上,昔王爷让属下带话给皇上,这世上又多了一个知道他的人。” “为何不杀?” “此人名叫慕云夕,已被天机老人收为徒弟,所以昔王爷让属下将此人画卷带来给皇上过目。”既然是天山老人之徒,就是昔王爷的师妹,他们当然杀不得。 “谁?”帷帐内一个身影突然坐起。 “她自称慕云夕。” 一只白皙的手从帷帐内伸出来,冷幽忙递上画卷。 会是那个女人么?楚容若漆黑如夜的眸底幽深难测,静默了半天,才徐徐展开画卷。乱如鸟巢的头发上沾满草末,脏兮兮的小脸,只看得到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身宽大的男装也脏的看出来颜色,整个人仿佛在泥草地上打了几个滚似地。楚昔若本是丹青高手,了了几笔,已经把慕云夕的神态勾勒的惟妙惟肖。 没错,是她,慕云夕。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鬼样子,不是她,还能是谁? 握住画轴的手骤然捏紧。 “把经过讲一遍。”强按住心头的悸动,楚容若冷声说道。 “是”虽然意外楚容若的深究,冷幽还是立即将慕云夕误闯梅林,被天机老人收为徒弟的事情详细的讲述了一番。 “只是这样?”两叶细眉在眉心处打了个死结,薄唇轻启,几乎是无意识的开口而出。 “是”冷幽如实禀告。 “那慕云夕都和昔王爷说了什么,你再复述一遍,一字不漏。”墨眸一沉,声如寒冰刺骨。 “是”冷幽一惊,也没有质疑,又将慕云夕和楚昔若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你确定一字不漏。”刻意压抑的声音如冷剑出鞘,带着料峭的杀气和冷冽。 “是”冷幽一震,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帷帐内突然沉默,半响,楚容若才缓缓说道,“回去告诉昔王爷,就说朕知道了。另,传朕口谕,再见他容貌者,格杀勿论。” “属下遵命”黑影如获大赦,立即翻窗离去,融入夜色。 紫宸殿内静谧如初,帷帐内,坐着的身姿未动,倾城倾国的脸庞上,一双墨眸森冷发寒。 慕云夕啊,慕云夕,你心中当真是一点都没有我,见到与我一模一样的大哥,竟然都不曾开口问我下落。 好,很好,你心里没我,不在乎我,我偏偏不如你的意。 第五十六章 小倌馆 瘦削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画中人的眉眼,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晶亮又惊讶,呵呵,惊讶,是的,看到大哥怎么能不惊讶,只是你都惊讶了,竟然都未提及我。2难道这段时间的相处于你而言,不值一提么! 可是,怎么办,才一天而已,我就开始想念了。 片刻的分离,我都忍受不了。 不要怪我,是你自己闯进来的。 既然,上天要我们相遇,那就——顺从天意吧。 薄唇微扬,持着画轴的手微微使力,画卷瞬间从外到内,一寸一寸,化为齑粉。那跃然纸上的容颜深刻心底,永不磨灭。 …… “小疯子,你真把我带这儿来了……”慕云夕扯住还想往里走的韩枫,不满道。她对临仙阁还是很有心里障碍的。什么出力小、来钱快、帅哥多,穿越女发家致富勾搭帅哥的洞天福地。什么花魁、神曲、竹竿舞,什么流行舞台t台秀,都是yy的有没有,害人不浅。男人来青楼就是喂“鸟”的,动机纯粹,目标明确,要真有那什么雅兴,就不来这儿了。 想她当日也动了心思,差点点哪……幸亏那大肚肥肠满脸肥肉粗鲁无耻的嫖客柳大富及时掐碎她的发财梦,至今想起来,就像吃了苍蝇似的,恶心。 “临仙阁有什么不好,进了这里,保管你乐不思蜀,还要什么娘子?”韩枫横了她一眼,哼道。也不知道怎么就真走到这儿来了,不过一想到面前这厮待会儿要左拥右抱滚进温柔乡,韩枫心里就堵得慌。 她都没恼,他怒什么?想吃了火药似地,这家伙一路上都不对劲。 一条红色的丝帕朝韩枫飘落下来,韩枫头一偏,丝帕斜斜的落到地上,楼上顿时响起一群女子莺莺的调笑声。夹答列晓 上次无意中趟入,匆匆离去。今日远远望去,夜幕中的花街又是一番景象。一排排红灯笼高高悬起,楼上花枝招展的女人们甩着丝帕卖弄风情,楼下男人们涎脸急色而去。在临仙阁门口的揽客的老鸨一看到韩枫,早就一溜烟儿就不跑了。 “喂,是不是自己想来寻花问柳?”慕云夕双臂抱怀,歪着脑袋道。 韩枫倏地瞪过来,眸中凝冰,双颊却可疑的红了。 “哎呀,想就想了嘛,害什么羞。”古人那个啥比较早,十二三岁就经人事也不稀奇。这韩枫年近15岁了,想女人也正常。 “慕、云、夕”韩枫脸红得滴血,虎眸圆睁,额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吼道。 知道韩枫脸皮子薄,慕云夕见好就收,今晚还要找位置睡觉呢,总不能睡大街上吧。“人不风流枉少年,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逛妓院很花钱的,那日你虽请我喝酒,今天我可没钱请你逛妓院。我很穷的。”慕云夕倒是说的实话,韩翼预付的四十两银子,她和容若那段时间的开销,还有容若的药钱,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点的,她还打算投资理财呢,不然,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她这小女子。 “小气”韩枫冷哼道。 “还说自己不想来寻欢作乐?”慕云夕捂嘴强忍着笑,用小到只有韩枫能听得到的声音嘀咕道。 “混蛋。”韩枫暴喝一声,直接擒住慕云夕后颈领子,拖走。他是发了昏了,才跟这厮来这初次见面的地方,不过,他现在也不想这厮继续呆这里了,看那些朝他抛媚眼的女人,他就发闷。 “我们去哪里?”慕云夕也不反抗,今天跑了一天,小腿儿都酸麻了。有人提着她,乐得轻松。 “闭嘴”韩枫一记冷眼甩过来。 街中早有人认出韩枫,对小霸王的霸王行径似乎习以为常,纷纷避开。 “咦——这不是枫弟吗?你怎么在这儿?”略微嘶哑的声音,带着醉酒后的慵懒。 风雪衣! 慕云夕抬眼,一袭白衣胜雪,一折纸扇轻摇,面若冠玉无双,眼若桃花勾人,不是风雪衣是谁? 风雪衣也正看过来,一双桃花眼底波光流转,很快就恢复了慵懒含笑之态。“难怪,原来你也在这里?” “表哥?你这是来谈生——”韩枫也是一惊,待看到风雪衣身边的人,更是惊得一句话也说不来。 后颈处的手一松,慕云夕顺着韩枫的目光看过去,刚才没注意,原来风雪衣身旁还站了一位男子,俊美异常,不同于风雪衣的邪魅妖孽,端的是温润如玉,儒雅俊挺,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为何痴痴的盯着风雪衣,毫不掩饰对风雪衣的仰慕? 慕云夕顿时打了一个寒战,难不成这大夏国,盛行男风? “枫弟,你这就不对了,慕夫子白日辛苦,晚上来这地方寻欢作乐,该抓他的是他娘子,你抓他作甚?”风雪衣仿佛没看到两人的惊讶,依旧漫不经心的调笑道。 韩枫的脸微微一红,随即斜眼看了慕云夕一眼,冷声道:“没钱逛什么妓院,只怕有胆儿进去,没命出来。” “有你小霸王在,那些龟奴可不敢动我分毫。”慕云夕整了整衣服,徐徐说道。 “难不成你还真想进去?”韩枫虎眸喷火,愤愤的盯着慕云夕。只怕慕云夕说一个“是”字,拳头马上就会招呼过来。 “呵呵”风雪衣轻笑两声,清潭般的墨眸水纹微动,一丝看不清的情绪一晃而过。“既然来了,也不要急着回去了。难得遇上,不如寻个地方小酌几杯,云夕意下如何?” “我——”慕云夕正要拒绝,风雪衣身旁一直未做声的男子突然开口道,“不如就到无双的翠玉楼如何?”声音清朗、温润,如其人一般。 “翠玉楼是什么地方?” “小倌馆”韩枫冷着脸说道。 “啊”慕云夕惊呼一声,那不是鸭子店。再看看那字本来兴致缺缺的慕云夕,立即来了精神。 那无双似乎并不在意韩枫的冷淡,只是朝慕云夕额首浅笑。 “好,翠玉楼清雅安静,我也想念听琴的琴声呢。”风雪衣笑道,“不知云夕意下如何?” “表哥——”韩枫浓眉紧锁,既不解有担忧的看着风雪衣。 “怎么,枫弟害怕我把你家慕夫子卖了不成。你若是不想去,就先回去,我负责看好你的慕夫子,保证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题外话------ 亲爱的们,本书明天入v,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珊珊。亲们可通过潇湘导购进入淘宝获取潇湘币,很容易的。爱你们…。 狐狸《凶悍王爷猥琐妃 一道圣旨,将左相嫡女慕容兰赐婚给传闻因为身残“鸟”也残,导致性格变态,洞房花烛夜虐死三个王妃的瑾王爷,心灰意冷之下,洞房内上吊自尽,却让差点虐死三个阎王的古武世家鬼才妖女重生! 凶悍和猥琐,谁压倒谁?谁上谁下?他和她的相遇是注定还是巧合? 且看腹黑一家,如何在崇尚武力的幻海大陆,混得风生水起,毁人三观! 姐妹亲情“感人至深”?一包毒粉,让你有男人有黄瓜! 野鸡上门“想当二奶”?儿子出场,让你懂后妈不好当! 世家天才“顺手揩油”?一针下去,让你终身永垂不举! 仙地高手“牛叉闪闪”?相公出场,让你知道啥叫天才! 上古剑法“失传已久”?睁大狗眼,让你懂猪怎么死的! 圣品补药“世间难求”?一炉十颗,让你羡慕嫉妒恨死! 女主:人前——温柔、娇弱、花痴小白,人后——猥琐、腹黑、彪悍、专情! 男主:人前——凶悍、霸道、气势凌人,人后——闷骚、邪恶、妻奴、痴情! ◇这是一部猥琐女主调教凶悍纯情夫君、养小包子、斗小三、虐渣男、夫妻联手虐炮灰、势力成长、坑美男助纣为虐的牛叉yy重生史!女强+男强! ◇这是一部搞笑伪正剧,非小白,重口猥琐不失温情感人,更是一部独具特色的情感大戏!非np!爽文+宠文! ◇“身残鸟残”王爷,遇到“柔弱无能”美娇妻,加上“纯真善良”的小包子,和“呆萌蠢傻”的萌宠一只!人称“四‘贱’合璧”! 某狐猥琐的笑:亲,喜欢就挥爪放入书架!简介无能,内容精彩! ★【片段版简介】★ ◇片段一 某俊美的凶悍王爷问他家猥琐爱妃:“何为猥琐?” 坐在他腿上揩油的绝世美人道:“猥琐,就是我高兴了逗逗你的鸟,不高兴了欺负一下你的弟弟…” 某王爷顿时淡定道:“这好办,明天本王让管家去买几十只鸟供你逗,但是嫂子欺负小叔子不太好,爱妃还是欺负本王吧…” 正在揩油的某女顿时凌乱了… ◇片段二 某女收起手里本来只要扎两下,就能让“鸟残”王爷彻底终身不举的绣花针,擦擦口水看着一身大红的美男问:“你就是那个凶残变态,虐死三个妻子的禽兽纳兰瑾?” 新郎俊脸一黑嘴角狂抽“……”没说话,但眼神若可以杀人,这女人已经死了无数遍了。22 某女继续不怕死的问:“听说你的‘鸟’受伤了,脱裤子我帮你看看,保准你以后一夜七次郎。”说完,猥琐的瞟了美男‘鸟窝’的位置一眼。 新郎拳头咯吱咯吱作响:“本王现在也能一夜七次,爱妃要不要试试?” 见某女脸红的低下头,某王爷以为她怕了,其实某女正在纠结:一会儿是装青涩懵懂的纯情小花儿,还是敞开自己36e的傲人胸围,豪迈的大喊一声:来吧? ◇片段三 凤雪国太子:“美人,本皇子觉得我比你那‘不行’的王爷强多了。” 某女含情脉脉:“真的吗?” 凤雪国太子:“要不咱们今晚试试?” 某女:“好啊,人家顺便带几个好姐妹一起去…” 晚上,某女带着几个身形高大威猛的“妹子”来到了和太子相约的地方… 某女:“哎呀‘她’们害羞,把蜡烛灭了再让‘姐妹’们进来好好‘伺候’你…” 风雪国太子一脸荡漾的吹灭了蜡烛,片刻后… “啊…不…”两声惨叫响彻整个兰贵坊… ◇片段四 某王爷:我是你爹,你娘呢? 小包子翻白眼:大叔,用这招勾搭我,然后想见我娘?已经过时了。 某王爷:“……”沉默片刻“你娘后腰上有一块梅花胎记。” 小包子大喊:“娘,你说的那卑鄙无耻、丧尽天良、灭绝人性、床上不行的混蛋男人来啦!” 某王爷:“……” ◇片段五 某男宠溺问:“兰儿,你想怎么收拾这小子?” 某女淡定道:“流星剑,十八刀,菊花残,满腚伤…” ★【勾搭版简介】★ 某狐揪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可怜巴巴含泪:挥爪点击“放入书架”吧! 喜欢本书,就收藏,用你们的鲜花、钻石、月票、打赏砸晕狐狸吧! 第五十七章 有反应了 “恩,这种地方,小疯子确实不适合去。2”慕云夕一副长者模样的口吻,点头称是。 小疯子? 风雪衣禁不住眼角抽搐,但看韩枫既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龇牙咧嘴,桃花潭水更添了几分幽深。 “哼,你想的美,你不想我去,我偏要去。”韩枫浓眉倒竖,冷哼一声。 “这么标致的美少年,万一被强了,怎么办?”慕云夕摸着下巴,忧心忡忡的看着韩枫。 “你要不要脸,什么话都说得出来。”韩枫豁的怒了,脸涨得的通红,又羞又恼的低吼道。 “哎呀,说说而已嘛,再说也真有可能哟。”慕云夕耸耸肩,很无辜的眨眨眼睛。“别气别气,我也是担心你嘛!” “你还说!”韩枫豁的扬起拳头。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一起去一起去。谁不让你去,我跟谁急,行了吧。”慕云夕捂住嘴,很是惊恐的点头。韩枫的拳头晃了晃,实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只怕自己一拳,这厮就要倒地了,此刻见慕云夕认错服软,冷哼了一声,也就不计较了。 “那好,我让人去将军府传个话,让大哥放心。”风雪衣笑道,桃花眼角看似无意的瞟了慕云夕一眼。正逮住慕云夕笑得贼兮兮的眼,慕云夕也不躲闪,却见那桃花眼倏地一黯,慕云夕微微一愣,再看,桃花眼底依旧一派风流旖旎,刚才那黯然仿佛只是她眼花而已。 韩枫经不起激,一激他准去。她的确很有兴趣到古代鸭店逛逛,若是初夏那腐女知道,一定会兴奋的尖叫。但她可不想独自跟着风雪衣这只狡猾的狐狸去,有韩枫在旁护驾,安全度大大提高。 风雪衣美得太过妖孽,一双桃花眼清澈如潭,波光流转,风华之姿耀如春华,但这双眼放在一个奸商身上,总觉诡异的很。他让人看不透,而看不透的人,恰恰是最危险的人。 四人说定,风雪衣即刻遣了小厮去将军府传话。无双带路,走到花街尽头,往左一拐,到了一处临湖而建的小楼。小楼门口并不像花街妓院那样挂上一排耀眼的红灯笼,只是一左一右挂了两个,红灯暗淡,泛出模糊朦胧的淡光,略微显得有些冷清。这与初夏描述的现代牛郎店的喧哗热闹相去甚远,不过古人对狎玩娈童还是比较隐晦,这样的排场也就不足为奇了。 门口站了两个清秀的小童,大约十来岁的样子,见了四人,忙迎了上来。 “楼主,您回来了。”两名小童乖巧的站在无双左右两边,声音清脆,分明就是童稚烂漫。 楼主?原来这无双公子就是这翠玉楼的老板?慕云夕定眼看去,红灯下,站在台阶上的无双公子芙面含笑,明暗交错间,自有一股神秘又纯净的风华。当真可称得上“无双”二字,若是平常遇到,是怎么也不会将他跟这行业联系上。只是这么年轻就坐上老鸨的位置,不让人歪想也不行哪,可惜啊,真可惜! 正暗自惋惜,胳膊猛的被一扯,慕云夕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抬头就看到韩枫含怒的眸子。 “再看,口水都流出来了。”韩枫恨铁不成钢的低叱道。这厮果然好色,下午还屁颠颠的跑去看上官清,这会儿又迷上这无双娈童,若不是已娶妻,还以为他喜欢男人。幸亏自己跟得紧,不然魂都被勾没了。 “美色当前,你就不动心?”慕云夕狭促的朝无双眨眨眼睛,扭头对韩枫挪揄道。 无双依然含笑不语,对慕云夕的调侃也不以为意,做了个请的姿势,风雪衣率先而去。 “我又不喜欢男人。” “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男人。”慕云夕笑嘻嘻的说道,说完,也不管韩枫瞬间铁青的脸,快步跟上风雪衣和无双。 “龌蹉”韩枫不耻的吐出连个字,紧跟着进去。 玄关处尽头是长廊,走到前面的风雪衣突然转过身来,暗淡的光线中,绝美的桃花眼水亮如星辰,慕云夕一愣,风雪衣已施施然转过身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男人。 清音如泉,风雪衣一向含笑的薄唇勾勒出一抹苦笑。他也这样想,也试过,可是他真的不喜欢男人,那为何对他,却——情不自禁。 大厅依然很冷清,三个少年正在聊天,见四人进去,齐齐作揖行礼。慕云夕扫了一眼,就黏上了,都是俊美娇弱的小正太啊,也没有如小说上写得涂脂抹粉,俗不可耐,但皮肤光洁白皙,身体瘦削,腰肢盈盈一握,小手酥若无骨……慕云夕看的眼睛都直了,走到门口了,还舍不得收回视线。三个少年也不见怪,泰然若素的含笑回视。韩枫走了几步,不见慕云夕跟上,回头一瞧,顿时火大,几大步走过去,蛮力的扣住慕云夕的肩膀,直接往外拖。2 “喂,谁,疼死了……”慕云夕没有防备,被韩枫轻易拖走,走到门外,才听到里面传来少年们细碎的笑声。声若清脆的铃铛,没有丝毫嘲笑之意,十分悦耳。 慕云夕心里直感叹,这哪里是牛郎店么,这些少年一看都是经过精心调教,毫无半点轻佻之态。据初夏说她第一次到日本牛郎店,差点被几个牛郎拖进去强制消费啊。这几个小倌,太素!难怪生意冷清。 无双领着他们一路向后院走去,直到一间偏僻的厢房才停下来。 “各位请进”无双打开门,风雪衣显然来过多次,轻车熟路,并无提议。 慕云夕站在门外,停滞不前。里面早已点了灯,布置的十分素雅,窗外,隐约听得到水浪的声音,应该是临湖而建。 “公子不满意这里吗?” “额——其实我很想四处逛逛啦。”慕云夕抓了抓头发,尽量用比较平常的口气说道。她来这里可不是要坐着品酒喝茶谈天说地,她就是想来见识下古代基情。 话音一落,慕云夕就瞅到韩枫的脸色都变了,无双、风雪衣也是一愣。 “就是看看么!”慕云夕小声解释道,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其余三人脸色顿时又是一变,神色各异的看着她。这下慕云夕囧了。 倒是风雪衣很快回过神来,摇着纸扇,无比暧昧的笑道:“都是关着门做事,你想看也看不到啊!” 慕云夕四下张望,的确,这翠玉楼都是每间房门紧闭,似乎还很隔音,不要说看,一路走来,她什么声音也没听到。 “哼——”韩枫冷哼一声,不客气的提着慕云夕的衣领,直接扔了进去。 “想不到云夕还有这种嗜好?”风雪衣撩开衣摆坐下来,桃花眼角微微上翘,双眸明明含笑,眸底却水波暗涌。 “是啊,早就听说韩少爷请了一位奇异人士做夫子,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常人。”毫无扭捏造作,直爽的可爱。无双公子赞道,看慕云夕的眼底少了先前的疏离,多了几分温和。 “好奇,好奇而已。”慕云夕干笑道,见无双落座,赶紧巴上去想坐到他旁边,见不到,听无双公子讲一讲也是好的。却不想,一个身影硬是挤了进来。慕云夕一看,韩枫正冷冷的盯着她,眼中的威胁不言而喻。只得不甘心的挨着韩枫坐下。 坐定,就有小童奉上热茶,水果、糕点之类的。每个进来的小童虽说比不上无双的容貌风姿,却也个个相貌不俗。慕云夕看着来来晃晃的小倌,心里如猫爪一般,好奇死了。 “可惜啊可惜!”风雪衣端起热茶,轻轻抿了一口,叹道。 “可惜什么?”慕云夕从小童们收回视线,不解的问道。 “这翠玉楼的美人可是能看不能吃,云夕,你就算是把眼珠子瞪出来,也够不着哦。” “啊,这里是卖艺不卖身啊。”慕云夕恍然大悟,难怪一路上冷冷清清。韩枫也有些惊讶,坊间传言“进了无双公子的房,难上临仙花魁的床。”据说是睡了无双公子,再看其他花魁都寡淡无味,难以提起兴趣。 “怎么?看你的样子,似乎很失望!” “失望?没有没有。”慕云夕连连摆手,心底却是失望透了,卖艺不卖身,那有什么看头。这样一想,慕云夕有些意兴阑珊了。 “明明就很失望。”韩枫瞟了她一眼,很不客气的戳穿她的心思。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很失望了。”慕云夕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怎么回事,从普宁寺下来就阴阳怪气的。臭小子,还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我记得云夕可是娶了娘子的。”风雪衣状似不经意的说道。 “他娘子跑了。” “哦——”墨眉一样,风雪衣显然比较吃惊,“几时的事情,得夫如云夕,夫妇何求?那女子真是不懂珍惜。” “切,跟个女人似地,那女子能忍到现在才逃,我觉得已经很对得起你了。”韩枫愤然道,老婆才走,就开心的逛起小倌馆,一脸急色,生怕别人不知道,真是负心薄幸,亏他先前还同情他。 女人?慕云夕直想磨牙,说一个男人像女人,那是奇耻大辱。虽说她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女人。但韩枫一晚上都跟她不对盘,实在可气。 眼珠儿一转,慕云夕突然伏在桌上,单手支额,一脸哀怨,“哎,娘子走了,才感觉这世间女子靠不住。所以——”慕云夕幽怨的眼睛扫了三人一眼,最后直勾勾的定在韩枫脸上,看的韩枫无端的浑身发麻。“我决定改喜欢男人了。小疯子,你要努力哦,人家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嘛,决定从你下手了。”慕云夕的声音甜腻如蜜,媚眼一抛,韩枫顿时像炸了毛的猫一般,砰的跳起来,凳子因为他动作太猛,狠狠的甩到一边,砰砰作响。一双虎眸又惊又恼,脸上如打翻了颜料盘一样,青紫红白。 天地顿时无声,空气都仿佛静止,风雪衣和无双也愣住,齐刷刷的看着慕云夕。 “小疯子,你就从了我吧……我会很温柔的……”慕云夕一瞧,乐了,勾着手指头,捏着嗓子继续娇滴滴的说道,震得三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慕云夕,你又耍我,看我今天不打你的满地找牙。”韩枫怒发冲冠,强按住心底因慕云夕这一番话而起的悸动。虽知道慕云夕是开玩笑,可是刚才,他的心仿佛被触碰了一下,顿时化成水来。整个人都懵了、傻了…… “哎呀,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动手……哈哈……笑死我了……”慕云夕围着桌子跑,乐不可支。韩枫那表情太逗了。 风雪衣明白过来,也跟着调笑道:“那可不行,我看你还是换个对象吧,不然老太君非得把你打残了不可。” 无双也是忍俊不禁,好奇的看着满桌子蹦跶的慕云夕,这样的个性竟然还能聘上夫子。不过也正是这样鬼马的性子也才镇得住小霸王韩枫吧。 “无耻的家伙,你你你——”韩枫抡起拳头,围着桌子紧追不舍。也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反正他现在很想把这厮按在地上,狠狠的揍上一顿。 韩枫有功夫,慕云夕哪里跑得过他,绕了几圈,就有点晕了,明显处以弱势,慌乱之中,左脚踩右脚,一个踉跄,用力太狠,眼看就要栽倒在地上。一条白影一晃,腰间突然有力,被往后面狠狠一带,整个人结实的跌入一个怀中。抬眼一看,正对上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眸光流转,暗藏风流,似有千言万语,又无从说起。 风雪衣! “喂,慕云夕,你怎么这么笨,自己都能踩到自己。”一见慕云夕摔了,韩枫也停下来,担忧的望着她。 “都是你,还好意思说。”慕云夕挣扎着要爬起来,风雪衣看她的眼神太古怪了,像看着情人,又不太像,仿佛压抑着什么。 风雪衣的无视慕云夕的挣扎,胳膊依然压在她的腰上。只是一瞬间,身体的紧密接触,他却真实的感应到了身体的反应,小腹处猛然被点燃的烈火,瞬间向身体的某一处窜去,后脊梁陡然升起一股酥麻感,蔓延至全身。 他今晚一直都在等待着这样的机会,从再次见面的第一眼,他就算计好了。这段时间,他频繁出入翠玉楼,可是面对各式美少年,他却没有半分反应,他亟需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没有这么焦躁迷茫过,欣赏的女子不少,动过心的却从未有过。可是自从见了慕云夕,他就整个儿不对劲了,连对平日里最欣赏的女人也没了心思。 现在,这副身子就真实的躺在他怀中,柔软、娇小、清新,无半分脂粉味儿,像泥鳅一样滑来滑去,却该死的引起了他身体的反应。 “风雪衣,你按着我干嘛,松手!”慕云夕涨红了脸,两手抵住风雪衣越来越压下来的胸膛,那双桃花眼,晦暗不明,让人害怕。 “呵”风雪衣恍然回神,眸中波光流转,旋即掩去那份深沉,轻易化解慕云夕的抵抗,在扶起慕云夕站起的瞬间,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只是想,枫弟你是动不得的,不如你从我下手如何?” 什么?慕云夕站的直直的,看风雪衣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她刚刚听到了什么?从他下手?难不成他真以为她是gay。肇事者却一副置身世外的表情,淡淡的。 “真轻,果真如枫弟所说,如女子一般。”风雪衣弹了弹衣服,刷的打开纸扇,轻笑道。 这一次,不止慕云夕,满屋子人都听清了。 幻听,果然是幻听,就算风雪衣喜欢男的,这翠玉楼一屋子美少年,哪个不比她俊美,远的不说,就他身边的无双公子,风华之姿,无人可比,稍微有点眼色的,也不会弃他取她啊。 “喂,慕云夕,你不会跌坏脑子了吧,傻了,动都不动。”韩枫见慕云呆呆的,紧张的问道。 “你才傻了。”慕云夕没好气的啐道,再看风雪衣,风雪衣也抬眼看她,那双一向慵懒的桃花眼底,明明又似有那么几分认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云夕烦躁的抓了抓耳朵。 “来,慕夫子可能是惊到了,喝杯茶压压惊吧。”无双公子突然出声笑道,招呼慕云夕和韩枫坐下,淡褐色的眸倏地暗了几分。 “无双公子,这听琴怎么这会儿还未到?”风雪衣别过头,低低的饮茶,漫不经心的说道。 “也是,被韩少爷和慕夫子一搅合,都忘了听琴了。”无双公子笑道,按了按窗棂的一个地方,很快就有小童敲门进来。 “小言,听琴怎么还没有过来。” “回楼主,刚刚来了贵客,点名要听琴哥哥,听琴哥哥正要我来给楼主汇报一声。”名唤小言的小童说道。 “哦?有谁比我们这楼主的面子还要大?”风雪衣诧异的问道,眸中却无喜无怒。 小言不语,只是看着无双,等候无双发话。无双略微沉凝以片刻,说道:“恩,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小言依言关上门。 “看来今晚是听不到听琴的琴声呢!”风雪衣摇了摇折扇,遗憾的叹道。 “呵呵,只怕风少爷今晚醉翁之意不在琴,听琴在于听心,心到了,听不听又何妨?”无双公子脸色未变,调侃道。刚才那一瞬间,他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风雪衣也不反驳,只是静静的品茶。 “这听琴听琴,一路上都听你念叨听琴,这听琴究竟是什么人啊?”慕云夕对他们的哑谜不感兴趣,倒是对来人有了兴致。 在京城,能比韩枫和风雪衣更有面子的,只怕寥寥无几。这翠玉楼在天子脚下,还能全身而退,其无双公子也必定不是简单的人。竟然还有人能从他们这里抢人?有趣。而身为楼主,楼中的小倌竟能公然放鸽子,无双也没有丝毫的怒气,见他的神色,似乎对来客的身份也了如指掌。 “听琴的琴艺号称大夏国第一,能听听琴弹奏一曲,是这世上难得的享受。”风雪衣缓缓的说道。 “无双大哥,来你这儿的,是不是谁出的钱多谁就是贵客,谁的官大谁就是贵客?”慕云夕眼珠儿一转,问道。 “大哥?你可真会攀亲戚?”韩枫嘴角抽了抽,对慕云夕的厚脸皮实在是无语到了极点。 “呵呵,当然不是,到翠玉楼的,都是贵宾。”无双了然一笑,知道慕云夕要问什么,“但是,翠玉楼的规矩,小倌可以优先选择自己喜欢的客人。” “那看来我们风华绝代的风少爷和英俊帅气的韩少爷魅力都不够啊。”慕云夕在风雪衣和韩枫脸上来回扫了扫,很可惜的摇摇头。 “慕云夕,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扯到我,是不是还想再摔一跤?”韩枫脸色又是一红,羞怒的骂道。 “这倒不是,只能说各花入各眼。有时候,看上了,动心了,容貌、财富、权势都不再在意了。”无双意味深长的笑道,眼角余光扫了眼风雪衣,“若慕夫子真喜欢男人,像我们风华绝代的风少爷,你中意么?” 风雪衣低头品茶的动作未变,那长而卷翘的睫毛却颤了颤。 “无双公子真会开玩笑,我要是喜欢男人,定先娶了你。” “那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风雪衣缓缓放下茶盏,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杯身,薄唇轻启,看不清喜怒的吐出这几个字。 “鲜花插在牛粪上,才开的香艳,搁在花瓶中,没过几日可就枯萎了。”慕云夕回道,“所以风华绝代的风少爷,可要赶紧找一坨滋养你的牛粪哦。” 噗——韩枫含在口中的茶差点尽数喷了出来。 “茶也品了,既然无琴,我们也就走吧,我想,大哥应该快到了吧!”风雪衣优雅的起身,淡淡的瞥了一眼慕云夕,随即向门外走去。 “表哥——”韩枫也跟着站起来,看了慕云夕一眼,“怎么说走就走。” “我怎么知道,走就走呗!我也困死了。”慕云夕撇了撇嘴,这风雪衣本来就让人捉摸不透,她也懒得猜。 “恩,走吧走吧!”韩枫早就想走了,抬脚就跟了出去。 慕云夕是正对着窗户而坐,此时,对面的风雪衣和韩枫都走了,窗外,月上中庭,银色的月光铺满了湖面,浪花随风起落,慕云夕起身的瞬间,却意外的瞄到,窗外斜对面,有一小阁,从这个角度看,那小阁仿佛建在水中央。阁中窗户半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侧卧在窗边。 牙白色的长袍仿佛和月光融入一体,墨发如缎披散在肩头,虽看不真切,但那不染纤尘的身姿,足以让人过目不忘。 上官清! 第五十八章 上官清也逛鸭店! 慕云夕只觉得三辆动车从耳边轰隆隆的压过去,将她些许的瞌睡虫瞬间碾死,原本有些晕晕乎乎的脑子也清明了不少。2倏地,琴声骤起,踏着浪花儿幽幽而来,清丽悠扬,婉转缠绵。而对面上官清姿势未变,徜徉在琴音中,沐着月色,静如一幅山水画。 他怎么会来这里?那个弹琴的人会是听琴吗?如果是上官清,那她倒不奇怪听琴的选择了。 “慕夫子怎么了?”见慕云夕站着半天没动,无双公子道。 “哦,那个小阁好像飘在水中央的呢!有点意思。”慕云夕随口说道,撑了个懒腰,回头一看,风雪衣和韩枫都不见人影了。也不等无双说话,赶紧跟了上去。“那两人呢,不说了,不说了,我们也走吧。” “不急,无妨。”无双淡淡的笑道,余光顺着慕云夕刚才的视线看过去,淡褐色的眸微敛,再抬眼时,已复淡然。 翠玉楼走廊蜿蜒曲折,幸好有无双带路,七拐八拐,总算是看到前面一前一后的两个影子。韩枫不耐烦的回头张望,看到她,停下来不耐烦的说道:“大哥来了,你还快点,磨磨蹭蹭的。” 大哥?韩翼来了。今天翠玉楼可真热闹,这京城著名美男子齐聚鸭店,若是在现代,绝对是八卦头条。 果然,翠玉楼门前,昏黄的灯影中,一人一马静静的立在那里。一袭青色长袍隐在夜色中,侧对着慕云夕,正和风雪衣说着什么。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墨眸深沉如水,静静的看着她。慕云夕的脚步倒有些踟蹰了,徘徊在门边,停留不前。自己昨日才怂恿他老弟醉酒,今天又拉他逛小倌馆—— 韩枫哪知道慕云夕的心思,一把抓住她就往外拖,“你又怎么了,还真不想走了?快走。” 慕云夕恼怒的瞪了韩枫一眼,这才磨蹭蹭的走近,不好意思看了眼韩翼,乖乖的站在韩枫后面。 无双公子最后走出来,向韩翼拱了拱手,韩翼微微额首,也未说话。无双公子转而对风雪衣四人说道:“今日招待不周,改日一定让听琴谱首新曲,让各位尽兴而归。” “好说,你我不必如此客气。”风雪衣眼底含笑,面若清月。 慕云夕和韩枫纯粹是跟着风雪衣蹭吃蹭玩的,此时,也齐齐朝无双点了点头,算是拜别。 “雪衣,韩枫,你们先回去,我送云夕回去。”无双进去后,韩翼随即做出安排。 “喂,这么晚了,你娘子又跑了,今晚就住将军府,省的明天还要跑一趟。”韩枫侧头对慕云夕说道。 慕云夕心虚的看了眼韩翼,后者墨眸深沉,正当慕云夕以为韩翼不会开口挽留时,韩翼突然说道:“也好,今天太晚了,你回去也睡不好,不如就在将军府将就一晚。” “那,那好吧!”那醋男人走之前还拉她溜了回马,若是知道今晚又坐韩翼的马回去,不知会不会抓狂。明知道容若已经走了,但潜意识里,慕云夕总觉得那男人就在身边。 “云夕,你就不怕你那逃跑的娘子又回来了!”风雪衣撑开折扇,调笑间,风流依旧。 “不可能”如果说,之前慕云夕心底还有点点的期望,那么再见了弱美人之后,慕云夕已经打消了全部执念。其实她早就应该猜到,男人身世不凡,岂会为她驻留。 风雪衣还想说什么,韩翼打断道:“就这样定了,时候不早了,奶奶还在家候着,韩枫,你骑马回去,我跟云夕随后就到。” “嗯,大哥,表哥,那我先走了。”韩枫一听老太君还在家里等着,想到自己出来这么久,有些愧疚,听韩翼一说,立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夹答列晓 “雪衣”韩翼突然出声,望着风雪衣欲言又止。 风雪衣不以为然的轻笑,抬眼望了望天,说道:“我也该走了。”说完,绕过慕云夕,向与韩枫相反的方向走去。与慕云夕擦肩而过的瞬间,一声低语传入慕云夕耳中,“好好考虑我说过的话。” 慕云夕一头雾水,回头,只看到一袭白色背影飘然而去。 好好考虑我说过的话。 他说了什么话?哪一句话,难道是那句?脑中灵光一闪,慕云夕瞬间僵住,该死,这男人难道真以为她断袖?愤愤的收回视线,却瞥到韩翼望着风雪衣背影的墨眸暗含深深的担忧,在这夜色中,更显沉重。 韩翼不是喜欢说话的人,却让慕云夕感觉到非常的温暖踏实。一路上默默无语,慕云夕几次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一直到了将军府门口,慕云夕终于站定,耷拉着脑袋。 “怎么了?”韩翼转身,看着慕云夕一副犯错小孩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弯自己都未察觉的浅笑。 一路上,她三番五次偷偷瞄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就知她有事。 “对不起!” 闷闷的声音仿佛来自腹腔最深处。 慕云夕觉得很惭愧,若是风雪衣,她定能找出上百条理由为自己脱罪,可是面对韩翼,她总是不自觉的气短,这样一个伟岸刚毅的男人,她觉得狡辩都是罪恶。若不是韩翼在她失业时给了她一份宝贵的工作,若是没有这份工作,在容若走后,她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茫茫异世,她孤单一人,当真是无处可去! “你不必愧疚”一袭高大的影子罩住她,雄浑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我不该这么晚了还带着韩枫四处乱逛,更不该带着他去逛小倌馆,我愧为——人师。” 慕云夕一咬牙,一口气说出心底的内疚。话一说完,脸都有些微红。想必韩翼一接到风雪衣的小厮的传话,就立即赶往,定是十分生气吧。 “我说了你不必愧疚,这些东西他迟早都要接触,能由你和雪衣在他身边陪他经历,我觉得很好。”韩翼低声说道,声音低缓有力,没有半分犹疑。 “真的吗?”慕云夕疑惑的抬眼,那双幽深的墨眸如水含笑。慕云夕心中一喜,韩翼当真没有骗她。心中顾虑消除,心情顿时轻松起来。 看着慕云夕苦哈哈的小脸瞬间转喜,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整张脸都生动起来。韩翼心中莫名一动,别过脸去,继续说道:“我之所以急着去,是因为老太君一直忧心韩枫,晚膳都没用,所以一接到青岩的消息,我就赶去了。” “韩将军,你会读心术么,把我心底的一点小九九都解开了。”慕云夕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面带赫然道。心底却有些小小的感动,韩翼真的很细心,总给她亲人一般的温暖。 “呵呵,你还是不要叫我韩将军了,若是不嫌弃,跟韩枫一样,叫我大哥吧。”盯着这张神采熠熠的小脸,韩翼忍不住轻声说道。 “大哥?”慕云夕一怔,盯着韩翼刚毅的脸,深邃的眼睛,眼眶突然一热,“大哥,真的可以么?” 望着慕云夕突然红了眼眶,眼底涌出清澈的泉水,眸色雾气氤氲,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他,一时间竟然有些慌了。 “不愿意就算了,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叫,我只是想说,我们之间不用这么生分。” “谁说我不愿意了,我愿意的很。”慕云夕猛地扑到韩翼怀中,环住韩翼的腰,大哥,她有亲人了么,有依靠了么?这异世,她总觉宛若浮萍,一直想要回去,昨日容若走了,这种感觉更加强烈,所以她宁愿在城中游荡。发神经似的妄想灵魂置换,摸金佛脚。当那该死的天机老人断言她回不去了时,更觉这生命顿时成了亘古洪荒的一粒尘埃,没了归宿。可是现在,有个人要做她大哥,这种溺水中突然抓到一个浮木的欣喜让她顷刻间湿了眼睛,下意识的想要牢牢抓住,永不放手。 “既然愿意,为何还哭?”韩翼的声音有些嘎哑,他没有料到慕云夕这么激动。这样一个柔软的小东西蓦地扑到怀中,软软的,小小的身体,用力都会碎,虽然没有振动他身体分毫,心却被撞得化成水来。全身绷得直直的,他是知道慕云夕的女人身份的,也知道楚容若和她的关系,所以他并没有妄想,只是不忍慕云夕失去那份纯粹的笑容,下意识的想要护着她。 “我是担心小疯子知道我抢了他哥哥,会吃醋啦。”慕云夕吸了吸鼻子,发现自己竟窝在韩翼怀中,忙不迭的放开韩翼。 身边柔软一离开,韩翼的绷直的身体也放软,心却怅然若失。他极力忽视那份悸动,笑道,“我还是他的大哥,怎么会抢?” “我比他可爱多了,你有了我,肯定更喜欢我多一点,他不吃醋才怪。”慕云夕十分不要face的大言不惭道。 “你啊!”韩翼为她孩子气的回答忍俊不禁,看她眼角挂着泪,眼中却带着笑,一脸骄傲自信,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晶莹,做完这一切,才恍然自己的失常,见慕云夕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看着他,顿时有些赫然,还好常年的军旅生活,让他皮肤微黑,又是夜,看不分明。 “大哥”脆脆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和小心。 “恩?” “大哥” “恩?”韩翼不解的看着慕云夕,等着她的下文。却见慕云夕眼睛笑的弯弯的如天边的月亮,嫣红的唇翻的飞快。 “大哥,大哥,大哥……” 韩翼一怔,这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心思。心一缩,不禁心疼,他原本是一时起意,却没想这个称呼竟叫她这般欣喜。 看着眼前欢天喜地的女人,韩翼的心底也莫名升起一丝快乐和满足。 早有守门的小厮开了门,上了台阶,走到门槛前,慕云夕又停下了。韩翼做她的大哥,可是她还未告诉韩翼自己是女人的事实呢?可自己若是说了,那夫子的工作不就没了,她总不能在将军府骗吃骗喝吧。 “又怎么了?”见慕云夕突然静默下来,两叶细眉都拧成绳,韩翼走上去关切的问道。 “大哥,我若有事瞒你,你会不会就不做我大哥了。”慕云夕很是苦恼的问道,可怜兮兮的问道。 “怎么会,你不愿意说,肯定有你的理由。”韩翼温和的笑道,幽深的眸宠溺的看着眼前不断咬唇的女人。 罢了,做人要厚道,慕云夕一咬牙,霍的抬头,一脸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看着韩翼,“大哥——我有话跟你说,我——”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早已知晓,不必说,你还是韩枫的夫子。”韩翼笑道。大夏国男尊女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若要抛头露面赚钱,常人不仅不会买账,说不定还会拆台。慕云夕男扮女装出来找工作,也就不难理解了。 慕云夕一脸震惊,不敢置信的盯着韩翼,“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了为何还请我做夫子?” “你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 “一个一个回答。”慕云夕飞快的说道,她自认为伪装的还不错。没有耳洞,没有鬓发,没有喉结,没有胸。改遮的遮,该盖得的盖了,他是怎么发现的? “那日送你回去时就发现了。”盯着慕云夕包裹的紧密的脖颈,韩翼笑道。慕云夕下意识的捂住喉结的地方。有点泄气,果然是防不胜防。就像自己每次对着电视中女扮男装的戏码吐槽一样,现在想来,导演也是尽力了。 “你已经掩饰的很好了,若不是你醉了,只怕我一时也难以发现。”仿佛看出慕云夕心中所想,韩翼不忍的安慰道。 “那你还不辞掉我?”慕云夕无比郁闷的咕哝道。 “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并不影响你做韩枫的夫子。”韩翼笑笑,“我相信,韩枫跟你在一起会很好。” “为什么?”说到这个,慕云夕忍不住问道。老太君也是,不知她什么来历就把小疯子托付给他,而韩翼更是奇怪,不是她慕云夕自贬,她浑身上下是一点夫子的气质也没有,就算韩家不指望小疯子日后考中状元光宗耀祖,也不至于这么埋汰他啊。日后,小疯子若是知道教他的夫子是个女人,只怕拿把刀日日追在她后面,“我知道你和老太君都不想小疯子日后在朝为官,但是有风家这么大的平台,他跟着风雪衣学经商也足够了啊。”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风家已经历经了百年的兴盛了,到了这一代,已经富可敌国。”韩翼突然抬头,掠过慕云夕,遥望着茫茫黑夜。 富可敌国?慕云夕一惊,突然想起在翠玉楼,韩翼看风雪衣时复杂的神情。哪一朝的君王能容忍富可敌国的子民,那实在是一个太危险的隐患。富可敌国,就好比武将功高震主,根本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我和老太君都希望韩枫能过普通人的生活,不管将来处于怎么样的逆境,都能百折不饶,淡然处之。我第一次在临仙阁看到你,面对韩枫和雪衣的咄咄相比,你虽然害怕,却知道进退,巧妙周旋又不卑不亢,我当时就想,若是有招一日,韩枫处于你这样的位置,又是怎么样一番场景,只怕早已沉不住气,跟人打了起来,可是若是没了风家和将军府的庇护,他能全身而退吗?”韩翼的声音低沉如水,带着无限的惆怅和担忧。 慕云夕一怔,这京城处处繁华,这将军府风光无限,却不想,这人心又是另一番凄清光景。更想不到,老太君和韩翼都能看的如此深远。所谓居安思危,极尽人力所能做到的,也不过如此。 慕云夕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悲凉,为自己,为老太君,更为韩翼。自己孤魂一缕,也就罢了,而韩家,这么多年虽处荣华富贵之中,却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的边缘,每一刻都如此小心翼翼。 慕云夕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觉得苍白无力。韩翼已将能做到的都做了,将能想到的都想了。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半响,慕云夕突然仰头,紧紧的盯着韩翼。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将小疯子调教成打不死的小强。” “小强?”韩翼一愣,墨眸不解的看向她。 “就是极尽我能打击他、压迫他、戏弄他,让他在崩溃中更加崩溃,在绝望中万分绝望。百炼成刚,其力自强,所谓小强。”慕云夕本想说蟑螂,后来想想,韩翼也没看过周星星的电影,到时候又得解释一番。 看着月夜中,慕云夕熠熠发光的眸子,充满斗志昂扬的望着他,心中的阴霾突然一扫而光。不知怎么,他就觉得,她既然说的到,就一定做得到。“恩,我相信你。” 孤月高悬,清辉冷幽。此刻,远离将军府十里之外的一间宁静的小院中,一个孤寂的身影静静伫立在树下,一袭深紫色的外袍,在月光下,泛着紫色的光芒,清贵凌厉,绝美的丹凤眼幽深如潭,望着院门的方向,久久不移…… 第五十九章 自第二日起,慕云夕除了上课,就带着韩枫满京城的乱窜,上青楼,下赌馆,贺管家对此颇有微词,但是老太君不说,别人也不敢说什么。2到了下午,两人又关紧书房,围着桌子神神秘秘的,老太君无比好奇,每次借故进去偷窥,都被无情的赶出来。 “我这个发财大计怎么样?”慕云夕搁下笔,一张张翻看图纸,越看越满意。自那晚和韩翼交谈之后,她决定对自己的古代生活做一个长远规划。既然短时间无法改变,那就顺从命运的安排,这是慕云夕一贯的生活法则。赚钱是第一大计,所以,她这段时间带着韩枫走街串巷,一是带他体验普通人的艰辛,一方面找到挣钱的路子。 “听起来倒是不错。” “切”慕云夕白了韩枫一眼,看他那双虎眸发亮,满心的跃跃欲试都写在脸上,就知道不是嘴里说的那么淡然了。 慕云夕从怀中掏出一只灰色袋子,倒在桌上,碎银铜板劈里啪啦的散了一桌。慕云夕将他们聚拢到一起,“这是我全部家当,就八两四钱,作为我们创业之本。你呢,就劳力入股。我们从小到大,积累原始资本,滚雪球似地的发展壮大。” “劳力入股?我也有钱,为什么要劳力入股。”韩枫一听,浓眉倒竖,不满的质问。 慕云夕也不恼,“嗯,那你有多少钱,先说好哦,必须是自己挣得,老太君,还有你爹你娘留给你的都不算哦。” 韩枫一愣,挣钱?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哪里需要挣钱。甚至不用他开口,钱就已经送到他手中了。 “有没有啊?”慕云夕掀了掀眼皮子,气定神闲的问道,“好好想清楚哦,我早就说了,我们要白手起家,这样才能体会到创业的乐趣。” 韩枫脸色难堪的要死,偏偏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手中的大把的地契、银票,到底有哪一分是自己挣得。 挣钱是小,培养你能力才是真。慕云夕心底叹气,其实她能理解韩枫。只是昨晚和韩翼一番话,她有预感,将军府和风家渊源如此之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风雪衣和韩翼显然早已感觉到了危机。 “想不出来是吧,那就劳力入股。”看着韩枫俊脸涨的通红,又气又羞,慕云夕也不挪揄他了,直接敲定。 “我八两四钱,你劳力也算八两四钱,各占一半股份,赚的钱也平分。” “等等——”韩枫一拍桌子,虎眸怒睁,“我的力气怎么能只值八两四钱,你也太奸诈了吧。” “首先,若是我们血本无归,你的力气损失了没什么,我可是倾家荡产,我的风险比你大。其次,我可是看在咱俩的交情上才给你算八两四钱,你以为八两四钱很好赚啊,粮店的阿牛扛一天粮食才二十个铜板,再看看府中的阿碧,累死累活一个月才三两银子,要不你去粮店扛半年包,或者去其他府中做三月小厮,不吃不喝先赚八两四钱。”慕云夕不急不怒,慢悠悠的说道。 韩枫气的磨牙,脑子里飞速的运转,考量慕云夕的话,这厮一向狡诈,不能轻信。可是算了半天,的确,这几日的考察,他发现钱确实不好赚。不管是扛包还是做小厮,他都不乐意。 “真抠”想了半天,韩枫还是觉得劳力入股比较划算,看着桌上那一堆平时看不上眼的零碎,只得恨恨的答应,“你那四十两,还是从我大哥那里赚的。” “是啊,你也知道是赚的,你以为给你做夫子容易啊,要不,你试试做夫子?”慕云夕翻了翻白眼。这京城,就算是最不靠谱的家长,不管和将军府私交多好,也不可能请韩枫去做夫子,那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 韩枫怒,但也知道慕云夕所说不虚,只得忍下。 “那这点钱也不够啊。”韩枫哼道。虽然是慕云夕说的是事实,可是看到慕云夕洋洋自得的脸,他就不高兴。夹答列晓 “所以我们要积累原始资金。” “怎么积累?” “卖报” “卖,卖什么报?”韩枫一愣,“你不是说做那个什么福利彩票事业吗?” “福利彩票事业不要本钱的吗,我们现在加上你这个大活人,也才十六两八钱,万一第一期就有人中了大奖,请问,是卖你去做小厮,还是卖我做丫鬟?”慕云夕很是鄙弃的看着韩枫,直看得韩枫脸色发窘、变青、泛红,最后无话可说。 “所以,我们从卖报开始。我连卖报歌都想好了。到时候,你一边唱歌一边卖报,生意一定很兴隆的。”慕云夕眸子发亮,晶莹如星,仿佛已经看到眼前堆成小山似的银子了。 “什么?为什么我去卖,不是你卖,还一边唱歌一边卖?”韩枫大怒,不敢相信的盯着满眼冒钱星星做美梦的慕云夕,咬牙切齿,坚决反对。“我不干。” “不干,好啊,那你编报,我去卖报。”慕云夕一脸无所谓。“你编好了,我就跑跑腿,也好。” “算了,不要什么原始积累了,我当一张地契就有了。”将军府的人每月都有例银,韩枫没有存钱的习惯,那点银子也不放在心上。名下虽然有酒楼和铺子,但因为没有及冠,风家的管事每年都直接到老太君哪里结算,由老太君一起代他收着。 “怎么,还没挣钱,就开始败家?”慕云夕细眉一挑,不屑的说道。“我可不敢要你的钱,不然万一亏本,我怎么有脸却见你天上的爹娘。既然你没有创业的心,那我也只能另找合伙人了。”慕云夕一边手,一边收拾桌上的图纸。 韩枫身子一僵,顿在原地。半响,才转身,看着一脸失望的慕云夕,一咬牙,“卖报就卖报。” 慕云夕抬头,紧紧盯着韩枫,“我可说好了。你要是干不好就趁早说,别半路给我撂挑子。要干就干到底,谁半路退缩谁是小狗。” “我韩枫一言九鼎,说话算话。”韩枫咬牙切齿,豁出去了。但只要一想像自己一边唱歌一边卖报的场景,就想不下去了。 “嗯,这还差不多,那我今晚编报,你明天帮我抄录。上完课就去卖报。第一天,我们只做一百份。为了帮你度过心理关,第一天,我们一起卖。”慕云夕满意的笑道。 一听有慕云夕作伴,韩枫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咚咚咚——”又是敲门声。“少爷,老太君来了。” 韩枫看了慕云夕一眼,慕云夕快速的收好图纸放好,这才开门。门外,老太君带着两个贴身丫鬟玉燕和阿怜,还有贺管家,后面还跟着一个眼生的中年男人,男人身后还有一个托着托盘的伙计。 “奶奶,你又来干什么,我正和慕云夕讨论问题呢?”韩枫不悦的说道,边说边走过去扶着老太君。 “你自己累点不要紧,不能累着云夕啊。”老太君嗔怪的拍了拍韩枫的手,转过头来,对慕云夕说道,“我带了裁缝过来,给你缝一套衣服。这眼看着春天来了,总要置办几件像样的衣服。” “老太君,使不得,这怎么好意思?”慕云夕连忙摆手,不好意思的推辞。也闹不明白这老太君好端端送她衣服做什么。 “什么使不得,你都认翼儿做大哥了,还跟我这个老婆子客气什么。”老太君笑道,“而且,过几天,你要跟我们进宫一趟,总不能穿的太寒酸,让外人说我们韩家克扣夫子吧。” “进宫?”慕云夕一愣,不解的看了看韩枫,他也是一头雾水,显然还没消化老太君的话。 “奶奶,好好的进宫做什么?” “西岐前段时间侵扰我大夏边境,没占到什么便宜。所以西岐太子带着使团来访我国。皇上在保和殿设宴西岐一行,我们韩家也在邀请之列。我打算带云夕也去看看热闹。” “大哥知道么?” “要他知道做什么。云夕,你意下如何?”老太君笑盈盈的看着慕云夕,问道。 “我——”说话时,慕云夕有点点动心,毕竟是皇宫哎,只在电视里见过,还从未亲自走过一遭。可是皇宫是非多,万一不小心坏了规矩,被拖下去杀头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放心,只要不乱跑乱说话,跟在我身边,什么事也没有?”老太君仿佛看出慕云夕所想,缓缓的解释道。 “恩,那谢谢老太君了。”慕云夕点点头,的确,好歹穿越了一场,连皇宫都没见过,以后穿回去都没脸说了。再说,皇帝宴请外宾,也不会随便砍杀,那多晦气。 “恩,那就这样定了。”老太君似乎料定慕云夕会答应,满意的点点头,又转身朝中年男子说道,“于掌柜,就有劳你给慕夫子做三套衣服了,钱多少不在乎,一定要做好。” “是是是,小人一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半分马虎不得。”于掌柜忙走近,向老太君弓腰行礼。 “我信你们碧秀房,否则也不会让你来了。去,给云夕量尺寸。” “是”于掌柜应道。和小厮走向慕云夕。慕云夕一看,伙计托盘里都是尺子粉笔。 “老太君,一套就够了,不用做三套这么多吧。”慕云夕一边配合于师傅量尺寸,一面为难的说道。 “不多不多”老太君摆摆手,“我还嫌少了呢,只是皇上设宴,京城里多少官家要找碧秀房做衣服,不然我还想多送你几套。这么俊的模样儿,说不定那家的小姐看上了,招你去女婿去。于掌柜,可量仔细喽。” 老太君眼中含笑的瞧着慕云夕,边看边点头。慕云夕脸一燥,若是那家千金真看上她,那就大发了。 “哼,谁看的上他。”韩枫不是滋味儿的哼道。 “瞎说!”老太君啪的打了韩枫一巴掌。点了点韩枫的脑门,“没人看上你还差不多。要是有哪家的小姐看上你了,我就烧高香了。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 韩枫脸皮子薄,一听,脸红红的,“我,我才不成亲呢。” “呸呸呸,你这个没心肝的,想气死我啊。”老太君用力的啐道,哭笑不得。 于掌柜做事麻利,没多大的功夫就量完了,一一做了记录。老太君一看差不多了,站起来说道,“好了,你们忙吧,我也走了。再不走,都被这混小子气死了。” “我们也讲完了,我正要回去了。送老太君一程。”慕云夕赶紧拿好东西说道。 “奶奶,我也没事,我送你回去。”韩枫也站起来。 “就在这儿吃晚饭。”老太君看着慕云夕挽留道。 “不了,我回去还有些事情要做。” “恩,你有事儿,我就不耽搁你了。小枫,你待会儿送送云夕和于掌柜。”老太君点头,嘱咐韩枫。 在花园口,韩枫尊老太君之命将于掌柜和伙计送出门外。 看着慕云夕等人离开,贺管家忍不住对老太君抱怨,“老太君,这慕夫子这段时间可没少带着少爷胡闹。我——” “老贺——”老太君打断贺管家的话,看了贺管家一眼,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你难道没有发现,枫儿最近这段时间是不是乖多了,你看,他还帮我送客。要是以往,他准时头一扭就跑了,我老了,我的枫儿总算是要长大了……” 贺管家愣在原地,想了想,又释然。对的,虽然慕夫子带着小少爷上青楼,没点姑娘,没逼得姑娘们跳楼、嫖客打架。上了赌馆,也只是小赌了两把,没掀桌子,没打群架……小少爷似乎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贺管家朝慕云夕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看了自己是想多了…… 第二日一早,将军府书房。 “什么?京都娱乐日报?”韩枫拿着一份所谓的报纸,眼睛瞪得铜铃大小。 报纸头条——细数京城美男子第一辑。下面一排妖娆各异的美男图。虽然只是寥寥几笔,还做了夸张处理,但是贵在神似,不就是上官清、风雪衣、无双公子。在下面,做了文字说明,讲述了他们的最新动向。无非就是评选规则,上榜原因。最后,还有一个票选:你心目中的京都第一美男。 “怎么样,不错吧。”慕云夕洋洋得意道。她上次出翠玉楼的时候就有此想法。办一份娱乐报,古代通讯不发到,而且,这大夏国的未婚女子,待字闺阁,无事可做,看看娱乐报纸,窥伺下自己暗恋对象的行踪生活,多好。“我们这份娱乐日报将解京城万千少女相思之苦,风靡大夏国,到时候,我们就转发了。” 面对一个想发财想疯了的疯子,韩枫已经极度无语,“你这,这画的是什么啊?老天!” “是我画得不好,还是你眼神不好。难道你看不出来是谁?”慕云夕从韩枫手中抽出报纸。 “不是,我是说你这画,怎么不伦不类的。” “什么不伦不类,这叫漫画,你不觉得味道有了,还有趣味吗?”慕云夕不满的解释道。幸亏她聪明,到灶台里捡了块木炭画的,不然那软趴趴的毛笔,拿都拿不稳,更不要说画了。 “漫画,是什么画?” “哎呀,即使很好玩的画法啦。”慕云夕也懒得解释,把韩枫按在椅子上,“你坐下,我画,你抄录,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京城中有刻印的。不过我们今天量少,自己搞定,节约成本。” 只见慕云夕挥笔如飞,三下五除二,就勾勒出一幅图,简约又逼真,画完后,直接扔给他,韩枫无奈,只得认命的抄起来,当抄到风雪衣与无双执手夜游京城小巷的时候,心脏不由的缩了缩。再看看下面一首小诗“别有幽愁暗恨声,此时无声胜有声”——韩枫头皮发麻,有种直想撞墙的感觉。 韩枫抄的手腕发麻,终于抄完一百份。随后,慕云夕兴冲冲的拉着万分不愿的他上了街。 “记住了,一份报纸一个铜板。”慕云夕边走边交代,“声音要大,要洪亮,不要害羞,宣传语我都想好了——细数京城美男,尽在娱乐日报。听清楚了没?” “嗯嗯”韩枫胡乱点了点头。 “小疯子,你不会想临阵脱逃吧。”慕云夕一瞧,虎着脸问道。“说好了的,谁逃谁是小狗!” “谁说我要逃了。”韩枫充硬气的回到。 “没有就好,现在,你拿好报纸,看我的。”慕云夕把一大半的报纸放到韩翼手中,向前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身对韩翼做了个握拳的姿势,然后才回身,扬起报纸,一边跳一边高声喊道:“卖报卖报,细数京城美男,尽在娱乐日报,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大风大雨里满街跑,一面走一面叫,今天的新闻真正好,一个铜板就买一份报……卖报卖报,娱乐日报,盘点京城美男……” 韩翼瞬间呆了,傻了,石化了,顿在哪里,看到慕云夕又唱又跳,报纸举得老高老高,一甩一甩的,像只撒欢的马,顿时有种撒腿就跑的冲动…… 第六十章 看着身边迅速聚集的人气,慕云夕满意的勾起一抹笑意,机灵的环视了人群一眼,迅速锁定消费者。2 “这位姑娘,娱乐日报,盘点京城美男,只要一个铜板,要不要买一份啊……”慕云夕径直走到一位二十多岁、穿着粗布麻衫的的女子面前, “哎哟,姑娘?你看我像姑娘吗?”女子一挺胸脯,反问道,那眼底眉梢却尽是笑意。“我这桂花糕店都开了七八年了,哪有姑娘出来抛头露面的啊……那不得被那臭男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啊……”女子指着斜对面的桂花糕铺子,扬声说道。话音一落,人群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呵呵,原来是位大姐。”慕云夕难为情的抓了抓头发,一脸遗憾,“大姐真显年轻,我还以为是位姑娘呢。哎,那这些美男图,就是卖给闺中女子解闷的。想必姑娘,哦,不,大姐也不感兴趣了。” “我看看,哟,这画的可真有趣儿,这不是上官公子、风少爷吗,这位爷,谁,不认识……”女子抓过一张报纸,仔细看了看,旁人一听,也凑过来,纷纷附和。 “是呢,这是什么画法,真有趣儿,最后那个是不是无双公子……” “咦——那下面写的啥,风少爷携无双公子同游……” “我看看,写的什么……” …… 八卦的力量是无穷的,看着凑过来的脑袋越来越多,慕云夕一把抽出报纸,陪着笑道: “不好意思,各位各位,我这还没开张呢……” “我买一份,我家妹子年方二八,闲着无事儿,正好拿回去给她解闷儿……给,一个铜板。”女子一听,毫无犹豫的掏出一个铜板递给慕云夕,“我家一盒桂花糕也要五十个铜板呢。” “是是是,谢谢大姐。”慕云夕喜逐颜开,脸都笑成一朵花来,“大姐走好。保准你家小妹喜欢的不得了。”她怎会不知这女人是对面桂花糕店的老板娘。不过女人嘛,永远无法改的通病:扮嫩和八卦。是女人,就爱美男,就抵抗不了美男的诱惑力。甭管她年龄多大,成亲与否,遇到美男总会多看两眼。 “各位谁家有小妹、有闺女的,来一份,保证喜欢,独家报道……”开张大吉,跟风又是通病,很快,就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开始掏荷包…… 慕云夕一边用力的吆喝,一边麻利的收钱点报,抽空还往韩枫的方向看,死小子,没看生意这么好么,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得。这一望,慕云夕顿时怒火上窜三尺高,哪里还有韩枫那小子的影子,不过在看到那抹白色身影时,犹如一盆冷水嗖的倒下来,那小火苗顿时熄了。 风雪衣! 更为震撼的是,他手里那一摞东西,不就是原本应该在韩枫手中的报纸么? 慕云夕受惊过度,脑子瞬间短路。 而附近的一条背光的小巷内,一个青衣男子面对墙壁,嘴里念念有词,“我什么也没做,我在卖报,卖报卖报……” 众人也察觉不对,有人顺着慕云夕的目光看去,惊叫道:“那不是风少爷吗,风少爷也卖报?” “是哎,真的是风少爷啊……” “风少爷,这报上说你与无双——” “风少爷——”慕云夕扬起声音抢断,扒开人群,一脸谄媚的直奔风雪衣身边。 “你这发财的路子可真是奇特。”风雪衣眼角一挑,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是我是我,没想到你能来捧场,我真是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大眼珠儿滴溜溜一转,慕云夕很狗腿的从风雪衣手中接过报纸,风雪衣巧妙的一让,慕云夕扑了空,眼看着围观群众都朝这边涌来,慕云夕一咬牙,挡在人群面前。夹答列晓“各位父老乡亲,风少爷为了支持娱乐日报首日发行上市,亲自兜售报纸五十份,限量版五十份,先到先得哦,请大家认准娱乐日报,仅此一家,别无分店,若有私自刻印者,一定告到官府……” 风流美目在慕云夕这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流转,似笑非笑。 “……仅有五十份,先到先得,风少爷亲售限量版……”慕云夕硬着头像做电视广告似地海吹胡扯,生怕风雪衣会戳穿她。第一天生意要是砸了,这条发财路子可就断了。 好在风雪衣也任她胡说八道,倒是不说话。 众人见风雪衣不反对,也都不说话。京城首富风家大公子大街上当小贩儿,若是能从他手上买到东西,享受他的亲自服务,先不管花多少钱,心理满足啊。况且,只要一个铜板—— 众人面面相觑,只是一秒钟,便爆发了狂热的购买潮。 “风少爷,我来一份儿。” “风少爷,收好,一个铜板,我要一份儿。” “我来我来”看那样鼻孔朝天,拽的二五八万的半老头儿,慕云夕赶紧走上去接钱,生怕风雪衣突然爆发,撂挑子。 到底是富贵家的少爷,虽然场面很混乱,依然从容淡定,不慌不忙,动作优雅,举手投足间,掩不住的贵气风流,令人赏心悦目。 五十份报纸,加上之前慕云夕卖剩下的,一会儿工夫一份不剩,那些没买到的,举着一个铜板,无限惆怅,无限失望,恨不得从风雪衣手中瞪出几份来。 “各位,不好意思,限量版已卖完,欲知明日上榜美男,请明日再来。”掂了掂沉甸甸的钱袋,慕云夕笑的好不开心。朝众人拱手说明,众人一见购买无望,只得作鸟兽散。 见众人都散了,慕云夕也打算开溜。 “利用完了,就毫不客气的丢弃,这是夫子应有的品德吗?”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慕云夕一顿,只得回头,干笑了几声,“怎么会呢,我这不是要去找韩枫那小子算账吗?我交给他的活,他竟然交给你做,真是太不像话了。”慕云夕细眉倒竖,说的愤愤然。叉着腰,一边说,一边要冲去找韩枫算账的架势。 刚走了两步,腰间一紧,身子整个向后倾,撞在一个干净气味的怀中。 慕云夕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正要炸毛,却被男人禁锢的更紧。 “风,风少爷,这可是大街上,你拦,拦着我干嘛?”慕云夕本想说“搂”,又觉得这词儿太暧昧,“叫人看到会误会的,一个无名小卒,人家怎么说都无所谓,您可是风家大少爷,若是被人说闲话,可就不好了。” “无妨,别有幽愁暗恨声,此时无声胜有声。风少爷与无双公子执手想看泪眼,无语凝咽,好一副情深意重。这好像是你那,那什么娱乐日报上写的吧。”后脑勺出来风雪衣淡淡的声音,勒住她腰肢的手臂毫无放松。 “我说的可是真的哦,虽然,虽然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夸张。”慕云夕一手捏着另一只手的小指头,尴尬的辩解道。 “所以,无妨。云夕,你的腰好细,你真的是男人吗?”风雪衣的身体更进一步,低头,在她耳边低语道。 灼热的气息喷在慕云夕白皙敏感的耳后根上,怀里的人儿瞬间僵硬,风雪衣美目半眯,微微贴近她的耳边,“我上次说的话,你考虑好了吗?” “风,风雪衣,这可是大街上,你不,不要再过来,不然,我,我,我……”慕云夕舌头大颤、头皮发麻、两腿发抖,这风雪衣发什么神经病,不会真要同她搞基吧。可是她,她是一个女人啊。 “你,你要怎么样?”看到慕云夕全身绷紧,紧张害怕的样子,风雪衣邪魅的一笑,“敏感的小东西。”说着话,却收回了手,放松了对她的禁锢。 身子一得自由,慕云夕舒了一口气,还好,身边人来人往,来去匆匆,倒并没有谁注意到他们这里的不寻常。 慕云夕侧过头,风雪衣静静的伫立在阳光下,白衣胜雪,极美的桃花眼隐晦莫测,沉沉的看着她,带着几分探究、惆怅,甚至还有几分迷茫。 迷茫?慕云夕一怔,这风雪衣难不成真把她当做搞基对象了。这一刻,慕云夕真有些哭笑不得。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果然,身材矮小纤细,容貌女性化,的确具备娈童潜质。可是,这张脸,比起翠玉楼真的差的不是一个档次啊。这风雪衣什么眼光。慕云夕一边腹诽,一边想着怎么挽救这弥足深陷的风家大少爷。 慕云夕对搞基没有偏见,可是现在真的很痛恨这个不正常的性取向。 突然,风雪衣上前一步,慕云夕立刻退后一步,警惕的看着风雪衣,不知他又要当众发什么神经。 “风雪衣,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嘛!” “呵,为什么我就不行?”风雪衣突然抬眼,桃花美目深沉幽邃,“为什么韩翼可以,甚至枫弟也可以,就是我不可以。”风雪衣这番话既想是询问慕云夕,又像是呐呐自语。听的慕云夕心中警铃大作。 不安的四下张望,韩枫那小子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若是这疯子立刻马上出现在她面前,救她火海,她就原谅他临阵脱逃。可是人海茫茫,就是不见韩枫的人影儿。 “为什么我就不行,为什么呢!”风雪衣突然淡淡的一叹,桃花眼底,眸光流转,绽放出异样的光来。 不好。 慕云夕仓皇中,突然惊喜朝风雪衣身后叫道:“小疯子。”喊完,撒腿就跑。跑了几步,回头一看,风雪衣站在那里,一张妖孽般美艳的容貌在阳光下明暗交迭,分明是动都没有动一下。 慕云夕心中绝望,脚下的速度也慢了很多,今天是逃不掉了。果然,刚转向,一袭白衣胜雪已然伫立眼前,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气定神闲的看着气喘吁吁的她。 “果然,还是我不行。”风雪衣淡淡的一笑,眸低看不清情绪。利落的收起纸扇,上前一步,轻易的揽住慕云夕的腰肢,慕云夕来不及呼救,整个人天旋地转,下一刻,已经被风雪衣抵在背街小巷的墙壁上。冰凉坚硬的墙壁撞的她背部隐隐发痛,但这比不上突然压在上的风雪衣可怕。 呜呜……难道今天真的菊花不保,慕云夕欲哭无泪。 “我还是不明白,我哪里比不上他们兄弟。”风雪衣双手撑在慕云夕头两侧,桃花眼紧紧的盯着慕云夕。想要从这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找到答案。 “什么比不比的上?风雪衣,说话可以,但是你不要动手动脚的。”感觉到越来越重的男人的气息,慕云夕吓得动都不敢动。 “第一次见面,你想也不想就拒绝我,跟了他们走。你说跟我走,会劳力劳心,你不堪负重。”风雪衣一手撩起慕云夕散到脸颊的碎发,凑到鼻尖深嗅,干干净净,没有半分的脂粉气,“可是怎么办?我把你放在心上了。二十年来,我从未把谁放心上过。” “风雪衣,你,你不要这样。”慕云夕难捱的左右张望,巷子很深,安静阴暗,偶尔可见远远的巷口走过行人。 “不要哪样?这样吗,还是这样?”风雪衣轻笑,整个人贴了上来,头搁在慕云夕的肩上,“你好小,我真怕太用力,你就碎了。你知道吗?我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是,你把我的心偷走了,怎么办,怎么办……” 慕云夕本在极力的将头往边上靠,远离风雪衣的靠近,可那声声的逼问,让她不自主的停下来,看着覆在身上的风雪衣。第一次见面,她就在心底把他归为必须远离类,他看起来无害,可是谁也不能轻瞧了他不动声色下的锋芒。他不想大哥那样,沉稳刚毅,让人不由自主的信任,也不想韩枫那样,锋芒毕露,什么都放在脸上,他看透摸不着,惹上这种人,一不小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一开始,她就避而远之。 却不想,自己还是招惹上了。更想不到,他执念深至如此。那喃喃的细语,那眼波中的迷茫无措,让她—— “可是,可是我堂堂七尺男儿,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慕云夕一咬牙,打消心底的那份迟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种事情,还是快刀斩乱麻。 身上的人一怔,正当慕云夕以为有望时,耳边传来几声苦笑,“慕云夕,你总是对我这般残忍。”风雪衣倏地抬起头,桃花眼刹的锐利,锋芒逼人,“你躲着我,无视我,拒绝我,不就是要引我注意么,现在你一句不喜欢男人,就要全身而退。在你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欢男人的。可是现在——”眸中寒冰破碎,绽出细碎的阳光来,“我们试试,说不定,你和我一样,也是喜欢男人的。那日,你不是和枫弟说,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男人,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说到后面,风雪衣的声音倏地轻柔,这种怪异的轻柔,让慕云夕浑身汗毛倒竖,后脊梁嗖嗖的窜上一阵冷气。 真是自作虐不可活,有谁想得到,那晚的戏言,竟然风雪衣动了一试的心思。 “我——”慕云夕到嘴边的话嘎然而止,眼睛倏地瞪大,不敢置信的瞪着风雪衣,后者却笑得淡然,慕云夕敛眉向下,胸前一松,两根白皙细长手指灵活的一挑,挑开了她胸前的第一颗纽扣。 “啊!风,风雪衣,冷,冷静……”慕云夕脸色惨白,语无伦次。她怎么忘了,面前妖孽般的男人从来都不是看上去那么好说话,他不是一只狐狸,而是一只狼,一只一直伪装的雪狼。 “别怕,云夕。你娶过娘子,知道那事是快乐的。我们一起,我不会伤害你的。”风雪衣像着了魔似的,温和的安慰道,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一丝停下的迹象。 当第二颗纽扣被挑开时,慕云夕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身子拼命的扭动,“放开我,风雪衣,放开我,我会恨你,我恨你……”眼泪猛地崩裂出来,拼命的往外涌,一种从骨子里迸出的绝望疯长,“不要,风雪衣,求求你,放开我……” “放开你,谁能放开我。你知道你拼命的逃开我,你在翼面前忽视我,我的心有多疼多痛。”风雪衣慢慢的说道,慢慢挑开第三颗扣子,“云夕,不要急,你没发现,我比你更急吗,只要靠近你,我就身不由己,完全控制不了我自己。你看,我对一个男人,起了这么大的反应……” 一根异物抵在下腹,慕云夕瞬间停止乱动,绝望的看着风雪衣,“求求你,风雪衣,不要这样,不要让我恨你,爱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我不是男人,我是女人,我是女人,你不能对我这样——” 突然,一道银光划破空气凌厉而来,直朝风雪衣劈去。风雪衣眸光一变,电光火石之间,慕云夕只觉得胸前一凉,一阵劲风扫过。睁开眼,一个蒙面黑衣人持剑挡在她身前,而风雪衣已在三尺之外,一层不染的白衣,突地渗出点点血点,血点慢慢扩大…… “你再说一遍。”桃花眸已恢复清明,丝毫不把黑衣人放在眼底,不敢相信的盯着她。“再说一遍,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第六十一章 “我,我说什么?”慕云夕惊魂未定,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有点发懵。夹答列晓 “你说——你是女人?”风雪衣向前一步,寻求确定,盯着慕云夕的墨眸不曾挪动半分,透出浓浓的急切与探究。 银光一晃,挟着厉风,剑尖直指风雪衣喉间,剑气发寒。黑衣人不言一语,手中之剑却对风雪衣发出凌厉的警告。仿佛只要风雪衣再向前迈一步,利剑就会毫不留情的刺穿他的喉咙。 慕云夕不耐抬头,朝天翻了翻白眼,小命都不保了,还惦记她是男是女。想起风雪衣刚刚对她做的混账事,她就一肚子恶气。若不是此刻形势危急,她一定冲上去,好好揍他一顿。 “你说,你是女人。”这次,风雪衣的语气无比肯定。锁住慕云夕小脸的桃花眼底绽放点点笑意,“我就说,为何我对其他男子毫无感觉,只对你,只对你——咳咳——”风雪衣倏地捂住胸口,剧烈的咳起来。血,从指缝中渗出来。慕云夕心一缩,风雪衣胸前的白衣已被血染了大半,触目惊心。 “你,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风雪衣缓缓抬头,正看见慕云夕眼底的忧色,桃花眼底笑意更浓,“你对我,也不是真的那么狠心呢!” “我巴不得你现在死了。”慕云夕狠狠白了他一眼,不客气的啐道。话毕,一直静默的黑衣人蓦地催动手中利剑,利剑发出激烈的剑鸣,如灵蛇一般向风雪衣刺去。 “可惜,不能如你所愿。”风雪衣唇边带笑,依然看着慕云夕,桃花眼底温柔如水,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地。直到剑尖直抵喉咙的那一刹那,身形如幻,险险的一击。 “小心!”慕云夕的心骤的提到嗓子眼。 只听“滋”的一声,似乎是铁器相撞的锐利声音,眼前黑白翻飞,紧紧纠缠在一起。黑衣银剑,白衣折扇,等再次分开时,两人已过了百招。 “喂,你没事吧?”慕云夕趁机快步奔向风雪衣。 黑衣人在看到慕云夕时,似乎迟疑了下,旋即收了银剑。 “云夕,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一只干净温热的手倏地握住慕云夕的小手,桃花眼底依然笑意涟涟。 “风雪衣,你是不是神经病啊!”慕云夕急的跺脚,想要抽出手,却见风雪衣眉心一蹙,也不敢用力,“就是只狗,我也不愿它死。2” “那我就做你的小狗。”风雪衣温柔的说道。 慕云夕直想昏死过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打情骂俏。“你先把你欠的是风流债,还是生意债解决再说。亏心事做多了吧,报应上门了。” “我就惹了你一个人的风流债,你说是不是报应?”风雪衣丝毫不介意慕云夕的恶言恶语。她是女人,竟然是女人。从未有过这一刻,让他感激上天的仁慈。看着慕云夕的眼漾出水来。 “别拖我下水,我们才认识几天?”慕云夕瞪他,转身对黑衣人说道,“这位兄台,杀人也要挑时间,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现在可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一击不中,若再不走,我可要喊了,到时候你暴露了,有什么冤什么恨,可就难报了。” 话音一落,两个男人的眼角同时抽了抽。 黑衣人的眼睛在两人脸上晃来晃去,似乎踌躇难定。末了,一咬牙,身影一晃,已不见了踪影。 好快的轻功!慕云夕皱了皱鼻子,考虑要不要跟天机老头学武功,不然在古代吃不开,最起码得有轻功,逃命必备绝技啊。 “云夕,你的口才果真是好。”风雪衣目光柔柔的看着身边的小人儿,啼笑皆非的道。 慕云夕毫不迟疑的一脚踹去,趁风雪衣吃痛的空档抽出手,跳离风雪衣三尺远。 “云夕,你要谋杀亲夫么!” “你这个色鬼,竟然想对我做那种事,死了也活该。”慕云夕气碟咻咻的骂道。 “云夕,你以为我真会在这种地方和你做那样的事吗?”风雪衣轻叹一声,就算要做,最起码也要在床上,这丫头,就这么想她的么。眼底掠过一丝痛楚,旋即消逝。她对他到底是有戒心。 “那你还——”慕云夕恨恨的瞪他一眼,一看,自己胸前的三颗扣子还是解开的,忙不迭的系上。再抬眼,风雪衣已经站在她身前,一手轻轻的抬起她的下颌。眸光深沉如水,“傻丫头,我就是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在这里要你。我怎么忍心伤害你。伤了你,比伤我自己还疼还痛。”说到后面,风雪衣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化为一声叹息,消逝在风中。他只是气她,为何那般躲他,不愿一个人患得患失,想要逼出她可有几分真心而已。 慕云夕也怔住,其实想想,风雪衣刚刚并未对她上下其手。若真是急色,不是应该直接扑上来,哪里还有闲情一颗一颗解扣子。可是,吓她也不对。 “你这傻丫头”看着慕云夕气鼓鼓的瞪他,脸上残留的泪痕未干,风雪衣轻笑,低下头,想要吻去那泪水,慕云夕抗拒的一偏头,却看到一个黑影如鬼魅般袭来,银光一扫,一道剑影准确无误的刺来。 慕云夕下意识的推开风雪衣,却不想,风雪衣似乎早有准备,将她往怀中一带,贴着墙面几个翻转,躲开咄咄逼人的银剑。 “喂,你怎么又来了。”慕云夕紧张的叫道。 “不是又来,而是从来未走。”风雪衣背抵强,左手紧紧的搂着慕云夕,俊脸带笑,桃花眼底却锐利森寒。 “没走?” “是,不仅没走,还一直跟在你的身边。云夕,你当真不知道他吗?”风雪衣紧了紧搂住慕云夕的手臂,依旧笑盈盈的说道。 “他?一直跟在我身边?我怎么知道他是谁,他不是来找你寻仇的吗?”慕云夕不解。跟在她身边?她怎么一直都不知道。 “你让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好不好?”风雪衣也不等慕云夕回应,径直低下头,还未触到慕云夕的额头,银剑已如厉风扫来。 “放开她。”低沉的声音如剑般冷峭。 慕云夕遽然瞪大眼睛,这男人真的是因她而来。再看风雪衣,后者脸色未变,桃花眼底却一扫了先前的漫不经心,甚至还有一丝凝重。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慕云夕还是决定先弄清楚这黑衣人到底是谁。若真如风雪衣所说,这人一直跟在她身边。天,想想都可怕。她竟然一直毫无察觉。 黑衣人黑眸沉静,并不回答。 “大夏朝历代只有皇族才能驯养隐卫。到如今,公卿也偶有驯养,其武功却远远不如皇族。你擅长隐术,剑术如魅,应该是皇族黑煞隐。而且,你并不听命于云夕,是有自主意识的隐卫,在皇族隐卫中地位不低,我说的对吧?” 风雪衣话音一落,黑衣人眸光霎时迸出杀机,握剑的手也暗暗收紧。 隐卫?她身边怎么会有隐卫。还是皇族隐卫。 “你的主子到底是谁?”慕云夕赶紧挡在风雪衣前面,既然是她的隐卫,自然不会杀她。她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跟在我身边有什么目的,你为什么要伤害风雪衣,他和你有仇吗?” 黑衣人周身的杀气顿时变淡,但依然没有回答。 “喂,你说话啊,你真的是隐卫吗?”慕云夕郁闷死了,回头看了看风雪衣,后者脸上早已收了先前的慵懒,桃花眼底沉沉,似乎早已了然黑衣人的沉默,“云夕,他并不听命于你,自然不会回答你的话。” “晕死。”慕云夕拍了拍额头,“不说话就走吧,回去跟你主子说,不要再跟着我了。”一想想自己不管做什么,身边都有人看着,慕云夕就浑身发毛,猛地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喂,你不会偷看我洗澡睡觉上厕所吧!”这个很重要,况且也不是没有可能,白白被人看了,她不要活了。 噗——身后的风雪衣忍不住扑哧笑出来,盯着眼前的小脑袋,这丫头每天都想些什么?再看看黑衣人,沉静的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黑巾外的肤色青红交错,即便蒙着面,也能感受到黑巾下咬牙切齿的愤怒。的确,身为皇族隐卫,却被赤果果的形容成登徒子,简直就是侮辱。 冷剑直想咬舌自杀。但想起主子的命令,只得强忍住不对她拔剑的冲动。 保护她,不准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不准男人接近她。 还有,不准她勾搭男人,凡是她看上的男人,一律格杀勿论。 接近,什么是接近?按照他的理解,只要是身体的接触就算是接近。可是这女人竟然直接扑到了韩将军怀里。他不能对韩将军出手,所以自动将“拥抱”排除在接近之外。但今天,这个男人不仅抱她,还亲她。若是再不出手,只怕主子知道要对他出手了。却不想,这风雪衣竟然对他的来历知道的如此清楚。 “喂,你说清楚,到底有没有偷看我睡觉洗澡上厕所。”见冷剑默不作声,慕云夕愤愤的追问道。却见黑衣人猛地抬头,目光如剑,恨不得在她脸上挖几个血窟窿。慕云夕心里一惊,刚才的气势一惊消了一半,却仍旧不甘心。 “你看着我看嘛,我都没找你算账。” “云夕别气,说了你问不出什么?”风雪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无视冷剑森寒的眸光,将慕云夕背对着他拉入怀中。 --- 第六十二章 “你自己想想看,最近有惹了什么烂桃花没有?”从这人的反应来看,显然,他主子不准有男人靠近慕云夕。夹答列晓但即便对方是皇族,他也绝不会放手。 冷剑嘴角抽搐,若是主子知道自己被人形容成烂桃花,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他很犹豫,自己还有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不然再听到这些对主子大不敬的话,会不会遭凌迟? “烂桃花?”慕云夕一愣,白了他一眼,没声好气的啐道,“烂桃花不就是你一株。还有谁?” “是吗,真的就只有我?”风雪衣眼睛一亮,双臂将慕云夕圈在怀中,下颌搁在她头顶,在柔软的头发中蹭来蹭去。“真是就只有我么?” 慕云夕对这些亲昵的动作本能的抗拒,却被风雪衣暗暗使力,动弹不得,也顾忌风雪衣胸口的伤,不敢硬推开。 对面,黑衣人眸光如箭,让人发寒,仿佛随时随地就要出鞘杀人。 “回去告诉你主子,若是不信任云夕,又何必执着不放?”桃花眼深沉如幽,声音如水,沉静而威严自生,“慕云夕的人,慕云夕的心,我要定了。但我要的是她心甘情愿,他若不甘,就亲自来抢。” 慕云夕的心一震。 慕云夕的人,慕云夕的心,我要定了。 如此的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仰头,一向慵懒的眼神是从所未有的坚定,像在宣誓主权一般,自有一股不可侵犯的气势。 这样的风雪衣,是她第一次看到。 这样的话,她也是第一次听到。 说没有半分悸动那是假的。 可是—— 慕云夕垂头,敛去眸光。 风雪衣神色复杂的扫了怀中的人儿一眼,没有错过慕云夕低头时眼中一掠而过的落寂,和她周身弥漫的落寞的气息。 心底微微有些苦涩,终究是迟了一步么?她心底有人了吗? 不,就算有,他也要挤进去。 墨眸一暗,随即更加凌厉的盯着黑衣人。 冷剑无视风雪衣的挑衅,他是大夏国最出色的隐卫,不会因为风雪衣的几句话就笨笨的跑去主子那里回话,若是真把这话带到主子那里,非被主子五马分尸不可。他已经可以想象到主子怒不可遏的样子。 冷冷的眸光在风雪衣和慕云夕脸上来回扫视。主子说,慕云夕看上的男人一定要杀。可是看样子,这女人对风雪衣的表白似乎没有心动,那他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仅仅片刻时间,冷剑已做出决断。身影如魅,眨眼间便消失在慕云夕眼前。 半响,慕云夕才回过神来。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刚才如一尊冰雕一般站在眼前的尊神不见了。 “他走了?”慕云夕仍旧不太确定的问道。 “不知道” “你说他是回去了,还是依旧隐藏在我身边?”慕云夕黑漆漆的眼珠子上下转了一圈,小声问道。生怕黑衣人冷不丁又蹦出来。 “想要知道吗?”风雪衣轻笑,头向下,移到慕云夕的颈窝处。 “嗯” “你让我亲一下,不就知道了?”风雪衣头一偏,慕云夕瞬间感觉到喷在脸颊的热气。 “去死”慕云夕下意识的一肘子,风雪衣闷哼一声,搂紧慕云夕的胳膊不得不微微松开。慕云夕赶紧回头,风雪衣脸色苍白,胸前已被血染红了大片。 “你怎么样?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老实。”慕云夕又急又气,一边埋怨一边架起风雪衣,“走吧,我送你回去,不然死了,不知这京城有多少姑娘要心碎而死,那就罪过了。” “我因你死,你难不难过?” “跟我有什么关系?”慕云夕冷睨着那双风流美目,恨恨的说道。 “怎么跟你没关系,若不是你乱惹桃花,我怎么会受伤?”风雪衣委屈的说道,墨眸波光流转,巴巴的看着慕云夕,像要讨赏的小狗。夹答列晓看的慕云夕很像轮上一拳,打瞎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那不是你的仇家,而是我的隐卫?”慕云夕突然顿住,疑惑的说道。 “我开始也不知道,可是,你没有发现,他伤了我之后,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挡在你面前。若是我的仇家,一击而中,怎会给我喘息的机会。”他那时太过专注,放松了警惕,才让人得手。这黑衣人武功高强,不在他之下,幸好他本意不是杀人,不然,今日,他也难得全身而退。 “那也不能判断就是我的隐卫啊,或许是侠义之士,不满你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出手相助呢!”虽说风雪衣已经解释过了,但是想到她受到的惊吓,依然很愤怒。 “呵,哪有侠义之士青天白日那副打扮,而且——”风雪衣转过头,墨眸哀戚的看着她,“当你说巴不得我死了那句时,他毫不犹豫就听令,向我痛下杀手。我就隐隐有所察觉。” “我那只是气话!”慕云夕一想到当时的惊险,也有些后怕,看风雪衣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内疚。若是风雪衣武功不敌被杀,她怎么面对韩翼和韩枫两兄弟。 “不过即便你不说,我想他也是想要杀我的。”风雪衣摸了摸慕云夕巴掌大的小脸,宠溺的笑道。 “那后来你是怎么确定的呢?” “亲你的时候。”桃花眼温柔似水的睇着她。“差点丢了小命,都没亲到,可惜。”砸了砸嘴,风雪衣一脸惋惜。 慕云夕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闷死过去。什么叫“差点丢了小命都没亲到”,仿佛这一吻比命还重要似地,果然是个不要命的风流胚子。想到这里,慕云夕无比唾弃的尽力往外靠,远离这个色鬼。风雪衣哪里让她得逞,跟害了软骨病似的,慕云夕往哪那边歪,他就往哪里贴。折腾了半天,慕云夕无奈,又不能扔了这病人,只得任命的扶着。 “云夕啊云夕,你说你怎么这么能招桃花,还招到了皇族身上,为夫的好有压力啊。”风雪衣装模作样的叹气道,说罢,抬起幽亮的桃花眼,“哎,你就真想不起是哪朵烂桃花么,告诉为夫,为夫一定把他变成秃树枝。” “去死”慕云夕怒道,作势就要扔了身上这男人,“能说这么多话,看来死不了,你就呆这儿,我去找韩枫来救你。” 不知道为什么,风雪衣第一次提及烂桃花,她首先想到的人就是容若。这个念头像针尖儿刺在心上,每想一次,就刺的深一分。 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怀疑,有懊恼,有郁闷,更有如丝缠绕的期待。可是,如真若风雪衣所说,他是皇族,那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在现代,连那些二代子,她都尽量远离,更遑论皇族。 “不行不行,你若是走了,那隐卫出来杀我怎么办?”墨眸一沉,风雪衣立刻整个人靠在慕云夕身上,打算慕云夕的沉思,“况且我失血过多,你若走了,我昏死过去怎么办?” “那就闭嘴,少说话。”慕云夕恶狠狠的道。 桃花美眸怯怯的看了慕云夕一眼,长长的睫毛含泪带颤,薄唇委屈的紧抿,像个受虐待的小媳妇儿一般,让慕云夕想气也气不起来。 巷子很长,当慕云夕扶着风雪衣快走到巷口的时候,一道阴影遮住了巷口的光。 “慕云夕?”巷口突然传来一声晴朗的声音,慕云夕抬头,不是韩枫是谁。 “快过来,风雪衣受伤了。”现在也不是算账的时候。 “什么表哥受伤了,表哥,真的是你,你怎么了?”韩枫大惊,他刚刚是觉得靠在慕云夕身上的人眼熟,却没想到是风雪衣,此时一听,赶紧上前。 “表哥,你要不要紧?伤得重不重,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打上你?”看到白衣上的血迹,韩枫又紧张又愤怒。 “没事没事,你别担心。”风雪衣心底哀叹了一声,他本想跟他的云夕多呆一会儿的,可惜——哀怨的看了韩枫一眼,看的韩枫一头雾水。 “还没事,都要流血而亡了。”慕云夕白了他一眼,对韩枫说道,“赶紧送他到医馆看看,伤到胸口了,流了这么多血。” “恩”韩枫重重的点点头,扶着风雪衣就走。 “不行,不去医馆。”风雪衣赶紧拒绝。 “不去医馆去哪里,你那里要立刻马上包扎,不然会感染的。”慕云夕怒道。 “对啊,表哥,不去医馆去那里,你的伤要马上处理,伤到胸口可不是好玩的。流了这么多血,伤口一定很深。”韩枫担忧的附和道。 “云夕,你真担心我,我好感动。”风雪衣眨巴眨巴湿漉漉的桃花眼,那眼底仿佛浸了水一般,顿时就雾蒙蒙的。 慕云夕一阵恶寒,这男人,也不看看韩枫还在身边呢。 “小疯子,既然他不想去医馆,那就扔了他喂狗,咱们回去数钱,今天赚了一百个铜板呢。”慕云夕撇下两人,径直向前走去。 韩枫看看风雪衣,又看看疾走的慕云夕,觉得两人怪怪的,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同了,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表哥,你到底去那里?”见刚才还病歪歪的风雪衣自己站直了身体,韩枫也糊涂了。 “去将军府吧,你大哥常年征战,家里的好药不少呢。”风雪衣薄唇勾起淡淡的笑,说完,也不等韩枫回答,紧跟着慕云夕的步子,翩然而至。 “也对。”韩枫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健步如飞的风雪衣,哪里有刚才虚弱的样子。 到了将军府,老太君赶紧令人拿了药,因为风雪衣是男子,也就不避讳,直接在韩枫房里上了药。清洗了皮肤上的血污后,慕云夕一看,伤口并不深,可是怎么流了那么多血。再见风雪衣,除了脸上有些苍白,眉眼风流,眸如桃花,一如平常的慵懒轻佻摸样,让为她上药的丫头小怜脸红的滴血,拿药瓶的手都不稳。 慕云夕倏地想到了什么,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正好被抬头看她的风雪衣看见,墨眸含笑,温情脉脉的睇着她,一点都没因为心机被戳穿而心虚。 慕云夕无语,这男人在小巷几次紧紧的抱她向黑衣人示威,只怕这些血就是那时候勒出来的。这男人简直变态的可以。 “雪衣啊,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伤你?”一直未出声的老太君忧心忡忡的问道。 慕云夕一窒,紧张的看着风雪衣,生怕风雪衣供出她是女人的事情来。风雪衣回了她一个安慰的浅笑,这才对老太君回答道:“老太君不用担心,此人并不是针对雪衣而来。只是一个小贼,盯上了云夕的钱袋,我一时大意了,竟不想这贼还有几分功夫,雪衣一不小心被他伤了。” “云夕,是这样吗?”老太君抬眼望向慕云夕,苍老的眼,目光炯炯,带着几分疑虑。看的慕云夕有些心虚。 “是的,老太君。都怪云夕不好,第一天去卖报,竟然被贼惦记上了。”慕云夕挠了挠头发,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害的风少爷也受了伤,云夕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都是我,我不该跑远的。”韩枫满脸懊恼。若不是怕被慕云夕逮住,故意跑的远远的,也不至于连慕云夕身边有贼都不知道。 “一点皮外伤,你们俩也不必担忧。”老太君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叨扰老太君很惭愧,只是若是这样回去,爷爷又要担心,所以就直接来将军府了。”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你爷爷那个暴躁性子,要是知道你受伤,那还得了。再说我这里的金创药都是京城最好的,我待会儿让小怜再拿一瓶给你。”老太君笑道。 “那雪衣真是要麻烦小怜姑娘了。”风雪衣突然低声对正给他上药的小怜说道,声音温柔似水。小怜一抖,身子整个儿向风雪衣扑去。 “哦”风雪衣闷哼一声,脸色煞白。满屋子的人顿时大惊。 “小怜,你怎么回事,站都站不稳,中午没吃饭吗?”韩枫最先反应过来,浓眉倒竖,上前一步,提起还在风雪衣怀中挣扎的小怜就扔在地上。“哎呀,表哥,你胸口又出血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怜也吓得不轻,爬起来“砰——”的就跪在地上。 “小怜,你是怎么回事?”老太君面色一沉,不悦道。小怜面色苍白,眼底含泪,既羞愤又惭愧,一个字也不说。 “还是我来吧,小怜姑娘估计是站久了,腿发麻。”慕云夕接过小怜手中的药瓶,走上前,瞪了风雪衣一眼,这男人竟然在老太君眼皮子底下施美男计,害的小怜受罚。后者笑意盈盈的,极其配合的坐直身体。 老太君看了小怜一眼,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说道,“雪衣晚上就在将军府用膳吧,云夕也别回去了。” “恩” “好的,谢谢老太君。” 风雪衣的皮肤白皙光洁,带着莹润的光泽。皮肤光滑有弹性,透着男人的气息,就这样看着,都有眩晕的感觉,难怪小怜会把持不住。 真是妖孽! 因为之前给容若上药的经验,慕云夕三下两下就上了药,又拿了白色纱布打了绑带。在打结的时候,故意狠狠的勒了一下,风雪衣却哼都不哼一声,仿佛看穿慕云夕的想法,依旧眉眼带笑的看着慕云夕。 慕云夕倒是不忍心下黑手了,叹了口气,这到底是孽缘还是善缘? 晚饭前,慕云夕和韩枫又到书房合计了半响,意外的,韩枫乖乖的接受了批评教育。两人还准备了第二天的报纸内容。韩枫看到哗啦啦的一百个铜板在桌上蹦跶,眼睛瞪得圆圆的,虽然没有参与叫卖,但是一百张报纸也是他辛辛苦苦抄录的,他也有几分心血在里面。第一次看到自己挣的钱,虽然只有一百个铜板,但心底却升起从未有过的成就感,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吃罢晚饭,慕云夕就告辞回家,风雪衣本是要跟她一起,但是老太君担心他伤口撕裂,派了马车送他回府。风雪衣碍于人多,也只得作罢。 慕云夕松了口气,今天一下子发生了那么多事,她有点不能消化。若是风雪衣还跟在身边,估计要被他搞疯了。 对于风雪衣,她有感动。 她相信他现在是真的喜欢她,但这样强势的介入,让她有些害怕,或者说是不能适应。 关掉院门,她背靠着门坐在石阶上。天已经黑了,院子里漆黑静谧。自从容若走后,她与隔壁的小婉母女也很少来往,韩翼几次劝她搬到将军府,亦或是京城居住,都被她拒绝。固执的守在这里,每次踏夜而归,她总感觉到深深的孤独,可是今天,那个该死的隐卫,却在她心底掀起了奇异的感觉,让她有了点点的期待,这里依然是她的家,依然有人在夜色中等她归来…… 仰靠着冰凉的木门,无言的望着茫茫黑夜,容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第二日,慕云夕和韩枫上完课,又出去卖了一次报纸,这次,销售情况更好。因为有了前日风雪衣卖报的传奇,今天,老百姓们对于小霸王韩枫街头卖报纸的行为已经基本可以淡定了。甚至有人拉着慕云夕询问,明日的特别卖报人又是哪位美男,让慕云夕嘀笑皆非。 当两人乐呵呵的提着铜板回将军府时,正好在门口遇到碧云绣坊的于掌柜和伙计带着赶制的衣服到了。于是四人直接到老太君的登云阁。 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韩翼的声音。 “奶奶,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带云夕进宫。” 第六十三章 “大哥,为什么云夕不能进宫?”韩枫一听,快步上前推开门,很不解的问道。2 随后而至的慕云夕也不解的看向韩翼,韩翼站在老太君右侧,听见声音,也正好望过来,神色复杂的看了慕云夕一眼,墨眸中带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无奈和隐隐的担忧。 “枫儿”老太君脸一沉,“怎么连门都不敲就进来了。奶奶教了你多少次,遇事要沉着,不要急躁。我和你大哥正在商量此事,你不要着急,先听你大哥怎么说。” “哦,那大哥,你说说看,云夕为什么不能进宫去?”韩枫撇了撇嘴,看向韩翼。 “宫中设宴款待西岐太子,届时摄政王和左丞相都将赴宴。”韩翼酌量了一下说道。“况且云夕既无官职,也无品阶,我担心多出事端。” “既然是国宴,云夕连大殿都不进去,你担心的毫无道理。”老太君还未开口,韩枫抢先说道。 “是啊,翼儿,枫儿的话有道理。按照规矩,云夕只能在外殿,能招来什么事端?况且每次国宴,各府官员都会趁机带亲朋好友进宫。”老太君赞同韩枫的说法,疑惑的询问道。韩翼做事一向稳重可靠,不会连这都想不到。各官员借着国宴之机,将自己的人推荐给皇上,谋个一官半职的不在少数,这基本上已成惯例,皇上也是默许的。 “奶奶,反正云夕就是不能入宫。”韩翼瞟了一眼慕云夕,浓眉紧皱,十分固执。 “大哥,这是什么道理——” “我同意大哥的看法,宫中禁卫森严,我一无管制,二无品阶,且不懂宫中礼数,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我倒不要紧,连累将军府就惨了。”慕云夕打断韩枫的话。其实她也不明白韩翼为何阻扰她进宫,但是她相信韩翼,韩翼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喂,慕云夕,你傻啊,你不是说,进宫正是搜集新闻的好去处嘛!”韩枫浓眉打结,不明白的看着慕云夕。回来的路上,这厮还说这次进宫,要将京中美男一网打尽,起码够出十期的报纸了。 慕云夕不在意的笑道:“你进宫帮我看不是一样的么?” “可是你的新衣服都做好了,不去多可惜。”韩枫依然觉得十分惋惜。 “云夕,相信我,我不让你进宫,是对你好。连累将军府倒是其次,我相信以你的聪明,即便进宫,也不会惹出什么事来。可这皇宫,你去不得。”韩翼走上前,站在慕云夕身前,墨眸深沉幽邃的看着她。 慕云夕莞尔一笑,点点头,“大哥,我信你。” 听到这话,闇沉的墨眸蓦地黝亮,刚毅绷紧的俊颜也舒展开来。眼前的人儿巧笑倩兮,黑漆漆的眼眸宛若星辰,笑盈盈的看着他。眼中毫无芥蒂,这份无保留的信任让他心底禁不住悸动。 “奶奶,明日我们三人入宫就好。” “那好吧。”老太君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有些遗憾的应道。虽然不解,但她也只能选择相信韩翼,因为韩翼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提出如何不合理的要求。既然慕云夕都能够理解,她也不便强求。她本想带着慕云夕进宫见那个人,看来只能另择机会了。 “嗯?本来以为这次进宫会有趣一点,奶奶,我可不可以也不进宫?”韩枫见大势已定,无比郁闷的说道。 “尽胡说,你是伯爵爷,能不去吗?”老太君脸一板,佯怒道。 韩枫父战死后,被追封为武安侯,韩枫及冠之后,将承袭侯位。 韩枫苦着脸,郁闷的看了慕云夕一眼,无可奈何。 “对了,枫儿,你不是说云夕的衣服都做好了吗,在哪里呢?”老太君猛然想起了什么似得问道。 “哦,我都忘了,于掌柜跟他的伙计都在外面候着呢!” “那还不起他们进来,看看云夕的衣服,有没有需要改动的。虽然不进宫了,这衣服的事情也不能马虎了。”老太君笑呵呵的说道,忙遣了小怜去请。 三套新衣,里外都是全的。绸缎面料,仅在袖沿和下摆处用金线绣了简单的花边,却不失优雅得体。 老太君当场让慕云夕每件都试试,若是不合体,就让碧云绣坊拿回去改。 慕云夕不好拒绝老太君的好意,只得抱了衣服到后面去换。 “这云夕啊,还真是腼腆,像个丫头似地。”老太君见慕云夕扭捏的样子,笑呵呵的说道。 “扭扭捏捏。”韩枫哼道。夹答列晓韩翼笑而不语。祖孙三人一边闲聊一边等慕云夕出来。 这时,却见贺管家紧张兮兮的快步走进来。 “老太君,大少爷,小少爷。”贺管家请了安,忙凑到老太君跟前,“老太君,宫里的李公公来了。” “李公公,哪个李公公?”老太君一愣。 “就是皇上身边伺候的李德全公公。” 贺管家话音一落,韩翼墨眸一沉,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老太君看在眼底,心中疑惑,但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还不去请。” “是是,老奴这就请他进来。”贺管家一听,赶紧走出去,不一会儿,又恭恭敬敬的领了一个太监打扮的年轻公公进来。 老太君和韩翼兄弟早已让其余人退下,起身相迎。 “杂家给老太君、大将军、伯爵爷请安。”李公公一进门,作势就要跪下行礼。 “李公公请起请起,大驾光临将军府,不知有何指教?”老太君赶紧扶起他,虽然是阉人,但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尤其是这李德全跟在皇帝身边四五年了。皇帝年纪虽小,亲政后却颇有作为,已初见明君光影。只是性情乖张,难以捉摸。这李德全能得皇上信任,不可小觑。 “老太君跟杂家说笑呢,杂家哪敢啊。这不是皇上有事,让杂家来给老太君您传个话。”李德全甩着拂尘,笑道。 “皇上有指示,只需传旨招老身进宫即可,怎能让公公专程跑一趟?来来来,公公请上座,小怜,奉茶。”老太君一边招呼李德全上座,一边让人奉茶。 “老太君别客气,这几日宫里都忙着迎接西岐皇子,杂家就不坐了。皇上有几句话让杂家带给老太君。”李德全忙推辞。 “那就不为难公公了,公公请说。”老太君也适可而止,不加勉强。 “皇上听闻将军府为伯爵爷请了个很有意思的人做夫子,很想一见。请老太君明日带他一同进宫。” 老太君微怔,侧头扫了眼韩翼兄弟,韩翼面色凝重,韩枫则一头雾水。 “老太君可是有难处?”李德全见状,试探的问道。 “难处倒是没有?只是他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夫子,难登大雅之堂,若是进宫污了圣听,可怎么是好?能否代为转告皇上,这人就不带了,不然在西岐皇子面前丢了丑,那可就有失国体了。”只一瞬间,老太君就做了决定,一脸为难的说道。 “老太君这话说的,这人皇上见了,皇上喜欢,那就是不普通,是不是?”李德全说完,凑到老太君耳边,悄声说道,“杂家来的时候,皇上说了,无论如何,明天一定要见到人,就是抬也要抬进宫来。” 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都听到了耳里。连韩枫脸色都是大变。 老太君还想推辞,李德全已站直了身子,抢断道:“皇上话都说道这份上了,老太君,您就不要推辞了。杂家话带到了,也不耽搁您了。杂家这就回宫了。” “嗯,好吧,劳烦公公了。”老太君也不再多说,转身对贺管家使了个眼色,“贺管家,你送送李公公。”贺管家了然,做了个请的姿势,与李公公一同出去。 直到李德全和贺管家的背影消失在回廊中,老太君才转过身来,双眉紧皱,神情严肃。 “奶奶,究竟是谁将云夕说给皇上听了,皇上竟还专程派这阉人来传话。”虽然他希望慕云夕能和他一起进宫,但这李德全的到来,却使得这件事情变得诡异起来。“这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这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太君没有说话,沉思了片刻,将目光转向韩翼,“翼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韩翼凝眉不语,正要说话,却瞥见内房门口走出的小小身影儿。 “咦——云夕,你换好了。”韩枫奔过去一看,虎眸都直了,围着慕云夕,上下左右打量了个遍,不住的点头,看的慕云夕都不好意思了,嗔怪的盯了他一眼,走到老太君和韩翼面前。却发现老太君和韩翼脸色都不对。 “我这身衣服不好看么,还是刚刚有发生了什么事么?” “哦,也没什么事儿。不过云夕,这次你不想进宫也得进宫了。皇上让人传了话,命我明日带你入宫。” “啊?”慕云夕一惊,“我又不认识皇上,皇上怎么会让我入宫。”她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韩翼,韩翼一脸沉重,墨眉在眉心处打了个死结。隐隐的,慕云夕觉得有些担忧。 “放心,皇上估计是听了你的一些事儿,有些好奇,想见见你。”老太君安慰道,“说不定到时候人多了,皇上都忘记你这个人了,不用担心。” “是啊是啊,到时候不知道多少公卿大臣的女儿要进宫,皇上看美女都看不完,哪里还记得你呢。”韩枫也在一旁说道。 “你啊,尽瞎说。”老太君戳了戳韩枫的脑门,无奈的说道。 “嗯,我倒是不担心,只是好奇罢了。”慕云夕笑笑,心底却疑惑不已,若是韩翼先前没有阻扰她入宫,她还可以真当皇帝是一时好奇。她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又毫无头绪。也不好在老太君等人面前表现出来。她一人是小,将军府可有几百号人,毕竟她若在宫中出事,首先受到牵连的就是将军府。 “的确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韩翼拍了拍慕云夕的肩膀,墨眸坚定,却染了几分寒意。随即,转身对老太君说道,“奶奶也不用担心,我即刻进宫一趟,跟皇上讨论下西岐皇子访问的这几天京城的安全部署,顺便探探皇上的意思。” “恩,如此也好,总好过我们毫无准备。”老太君想了想,点头答应。 “大哥”韩翼正要走,却被慕云夕喊住,“大哥,一切小心,若是问不出什么,也不要执着,我会小心行事的。”自古君心难测,就算这事真有什么阴谋,她也一定会小心行事,不会落忍把柄,做出什么对将军府不利的事情来。 听出她的关心,对她的体贴也有几分感动,韩翼缓缓的点了点头,这才匆匆离去。 韩翼走后,三人又讨论下衣服,对衣服的细节提出了修改要求,又让人请了在偏厅等候的于掌柜和伙计,一一记下,这才做休。 吃罢饭,韩翼还未回来,眼看天色已晚。慕云夕只得现行回家,毕竟晚上还要编报。考虑到生意很好,慕云夕决定扩大规模,起印两百份,并让韩枫联系了印刷馆。 第二日一早,慕云夕就赶到将军府探消息,不想,韩翼彻夜未归,宫里的公公来传话,说皇上与一干武将讨论了一夜。因为要入宫,所以上午的课也免了。韩枫拿了报纸去印刷馆印刷。老太君找了个老嬷嬷,教慕云夕一些宫廷礼仪,慕云夕长期受宫廷剧荼毒,对这些宫廷礼仪也熟悉,学得很快,一个上午,已经学的七七八八了。 下午,慕云夕和韩翼出门卖报纸,慕云夕还想了一个“花样美男秀”的活动。想上报的美男可自备画像,经慕云夕筛选合格后,在以漫画笔法勾勒出来。这一举动,大大刺激了男青年购买报纸的*。 报纸快要卖完时,风雪衣也来了,碍于韩枫寸步不离,也不能对慕云夕过分亲近,只得帮他们先把报纸卖完。 回去的路上,风雪衣极力撺掇韩枫却钱庄开个账号,把钱存起来,免得每次带在身边既麻烦又不安全。韩枫一想也觉得在理,三人一起拐向附近的风家钱庄。趁着韩枫存钱的功夫,风雪衣抓住慕云夕的手,就往后面的厢房拉。慕云夕看到人来人往,也不便与风雪衣闹翻,引人注意,只得随他。 门一关,风雪衣立即将慕云夕紧紧的抱在怀里,满足的喟叹一声,“云夕,我好想你。” 慕云夕被风雪衣紧紧的捂在怀中,都快闷过气去。小脑袋在风雪衣怀里拱来拱去,想抡拳揍他,又怕把伤口打出血来。终于,风雪衣良心发现,微微松开了她。 “风雪衣,你谋杀了。”终于得以呼吸,慕云夕皱着眉头,狠狠的翻了他一眼,不满的说道。 “恩,谋杀,再自杀,和你做一对地府鸳鸯也不错。”看着头发微微凌乱,双颊娇红,气喘吁吁的慕云夕,风雪衣笑道。 “疯子,神经病。”慕云夕气梗,挣开他,就要开门出去。却被风雪衣轻轻一扯,就扯回怀中。 “我是疯了,为你疯的。”强势又小心的将慕云夕圈在怀中,桃花眼中浓浓深情,让慕云夕不能承受的别过眼去,嘴里嘟哝道:“要疯你自己疯,我可不陪你疯。小疯子还在外面呢。” “在我怀里,不准想其他男人。”霸道了勒紧了胳膊,风雪衣执拗的说道。 “小枫子算是男人么,顶多是没长大的小男孩,好吧。”慕云夕哭笑不得。 “云夕这么说,我真开心。”妖孽般绝美的容颜霎时喜笑颜开。桃花眼底含情,眷念的盯着慕云夕,丝毫不掩饰爱意。 “不要闹了。”慕云夕脸皮子发烫,双手想要掰开风雪衣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却被那双大手反手握住。整个身子像小虾米一般弓向风雪衣。这样的姿势让慕云夕略感难堪和隐隐的羞愤。不禁低喝道:“风雪衣,放手。” “放手可以,答应我几件事情。” “放了我再说,不然我不理你。”慕云夕恼怒的瞪他,风雪衣撇了撇嘴巴,像受了委屈的小孩一般,松开手,却依然搂着她。慕云夕的手一得自由,立即抵在两人的胸前。 “云夕,你对我真坏,你这样进宫,我怎么放心?”风雪衣强硬的将慕云夕拉近,将头搁在她的头顶,无不担心的叹道。 慕云夕愣住,这才知道风雪衣的心思。风雪衣已经知道跟随在她身边的隐卫的主子是皇族。这次国宴,隐卫的主子必将在场。 “怎么办?我总有种送羊入虎口的感觉。”风雪衣的下颌蹭了蹭,轻叹如风,仿佛把那发丝弄得乱糟糟的,才有安全感。 慕云夕默不作声,其实,她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甚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在那威严的皇宫,惊鸿一瞥。不过,紧紧是一瞥而已,他若真是皇族,那此生,就再不复见。 她一直在思索她对他的执念。应该只是不甘心,这样一个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明明来到过她的生命,却悄无声息的消失。她只是想要一个结果,看看他到底身在何处,过得好不好?她想,若是他不是不告而别,而是自己十里长亭相送,或许,就没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不甘了。 “醒醒,醒醒,回魂了,回魂了……”身前突然一空,紧接着,一个温热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风雪衣像小孩子一样,左右摇晃。 慕云夕被他的孩子气逗笑了,直晃的头有些晕,才求饶的让风雪衣停下来。 “你说我怎么这么笨,还让你想起他。”风雪衣有些懊恼的说道。说到后面,眉目染上点点笑意,桃花眸无比坚定自信。“你见就见吧,反正就是一晚上,从此以后,我要让你没空想他,直到把他忘了,心里只有我。” 慕云夕无语的看着他,墨发如缎,眉目风流,眸如桃花,长长的睫毛卷而翘。风雪衣真的长的很美,眸光流转间,自有一股雍容华贵之气。这样的一个人,此时此刻,用如此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她,炙热的视线足有灼热她的皮肤,可是,为何,那心房却始终暖不起来。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抑或是要不要回应,还是告诉他自己心底真是的想法…… “风雪衣,我——”想了半天,慕云夕觉得自己应该说实话。虽然会伤害他,可是至少不是享受了他的爱,然后再拒绝他。 如果,他愿意给她时间,或许,他们之间也并不是不可能。 “是不是觉得为夫长得真好看。”风雪衣突然咧嘴一笑,打断她的话,自认为无比风流的眨了眨桃花眼。 慕云夕瞬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打了个冷战,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让我死了吧!”受不了,这人实在太自恋,把她好不容易积攒起的一点勇气打得烟消云散。 “傻瓜,我怎么舍得你死。”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尖,风雪衣无限深情的道。说罢,风雪衣松开慕云夕,神情专注的替她理了理头发和衣服。作罢这一切,墨眸突然深邃坚定,凝视着慕云夕。 “不要急着拒绝我,我知道把心交出去,你会害怕。可是——”风雪衣低下头,紧紧的盯着那双清澈如水的眸,“至少,给我一次机会。” 慕云夕心一动,正要开口,却听到敲门声,还有韩枫的声音,“表哥,云夕,你们在不在里面?” 慕云夕没有说话,视线挪到风雪衣的脸上,风雪衣轻笑,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脸颊,“把一切交给我,你只管好好享受我的爱。我愿意。” 说完,转身开门。 韩枫站在门口,一脸疑惑的看了看两人。风雪衣随便扯了个理由,加上天色已晚,韩枫和慕云夕还要做进宫的准备,韩枫也来不及多问,拉了慕云夕赶回将军府。 韩翼还没有回来,宫里传话说,韩翼直接参加国宴,让老太君和韩枫自行进宫。 今晚夜色中的京城,显得格外热闹。慕云夕穿着一袭青衣,头上挽了个髻,用骨簪固定住。不断有马车从旁而过,慕云夕掀开帘子,向前望去,一路的车队浩浩荡荡,延绵不尽。 ----- 第一章 皇城依山而建,巍峨肃穆,远远望去,都能感觉到一种自上而下的压抑。夹答列晓越是走近,远离了街心的华灯喧嚣,只听得临近马车车轮嘎吱嘎吱压地的声音。到了宫门口,已黑压压的停了上百辆马车,一眼望不到边际。 车夫靠最外边停了车,慕云夕和韩枫一左一右搀着老太君下车。临近的马车帘子正好也掀开,慕云夕一瞧,是一个六十岁左右身形瘦削老者。老者见了老太君,满脸堆笑的下车,走近前打招呼道:“老太君安好啊!” “哦哟,原来是上官丞相,失礼失礼,老身年老眼花,竟然没看清是上官丞相。”老太君抬头一看,忙拱手行礼。 上官丞相?那不就是传说中的权倾朝野的上官傲。慕云夕偷偷打量了来人。头发花白,五官分明,身体硬朗,面容虽掩不住苍老的痕迹,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华。双眼含笑,明明是看着老太君,慕云夕却觉得那视线早已扫了过来一般,将她里里外外看了遍,既不锐利也不深沉,快的像闪电一般,浅浅一眼,让人以为是错觉,顿时有种浑身发毛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像在哪里有过?慕云夕快速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上官昊,那双仿佛毒蛇一般的眼神,看一眼,让人心生惧意。只是眼前这双眼显然厉害的多,经过岁月的沉淀,已将那份啐了毒似的视线收敛蕴藏,掩了锋芒,现出无害的样子,可那眼底的精锐光芒,那份算计,却一分也没少。 不愧是父子,相比较之下,上官清倒不想他儿子。慕云夕尽量的往韩枫身后靠,不想引起注意。 “老太君这是哪里话,来,小心下车。”上官傲伸出手,作势要扶老太君下车,被老太君笑着绕开,“哪里能劳烦上官丞相,自己来自己来。枫儿,还不快向丞相请安。” “老太君跟我还这么客气!”上官傲收回手,退到一边,笑道。 双脚着地,老太君不动声色的将韩枫推到上官傲面前。韩枫一脸不乐意,但还是拱手行礼。 “韩枫拜见丞相大人。” “哟,这才多长时间没见,枫儿就长这么高了。老太君好福气啊。”上官傲仿佛未见韩枫难看的脸色,拍着韩枫的肩膀笑呵呵的对老太君说道。 “哎,提起他就头疼。冥顽不宁,一点都不长进,我哪日到了九泉之下,都不知道怎么见他的爹娘哎。”老太卷摇头叹息。“你看看,让他进宫,还不愿意来,我好说歹说才勉强来了,一路上还沉着脸,你说以后可怎么办呢?” “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老太君多虑了。我看枫儿就有几分他父亲当年的风姿,日后必定是国家栋梁。” “哎,希望如上官丞相所言,这枫儿能赶上丞相家三个儿子的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老太君太过奖了……” …… 上官傲像是没看见慕云夕一般,从头到尾都未将视线停在慕云夕脸上。和老太君并排向宫门走去,一路上的官员见了,都停下来作揖打招呼,短短的一段路程,竟然走了半个小时。 慕云夕也不敢乱走,跟在韩枫的后面。老太君和上官傲等一行已向保和殿走去,韩枫因为还未承袭侯位,所以没那么多应酬。夹答列晓上官傲一走,慕云夕顿觉得轻松了不少,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左右乱瞄。这皇宫确实气派,夜中,建筑巍峨耸立,回廊蜿蜒,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还有几列禁卫军训练有素的来回巡视,往来之人都步履匆匆,不苟言笑。慕云夕相信,只要有一点动静,这茫茫夜色中不知要蹦出多少禁卫军。 慕云夕一路走去,十分安静。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看到一处热闹的地方。 “慕云夕,待会儿,你要呆在这儿,我不来找你之前,不准离开,听到没有。”韩枫顿住,指着广场说道交代道。 “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走的。说不定皇上还会宣我进殿。”来之前,慕云夕就听老太君说了。国宴中,以品阶排席位,四品以上才能入正殿,依次往外殿排。像这种宴请外国使团的宴会,家属是不另设正席的。向她这样的拖油瓶,就只能在外殿以外的场地上等。若无宣召,不得入内。慕云夕四下看了看,正中延绵的阶梯看不到头,隐约可见顶上的灯火。阶梯两边站满了人,三五成群的低声讨论着,见韩枫和她走近,都自动的让了位置,避的远远的。慕云夕歪着头看了看面色无异的韩枫,看来这小霸王的名头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嗯,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我想皇上也许会忘了你的事,你不必紧张。”韩枫压低声音安慰道。 “安啦,我才不紧张,能见到传说中的皇上一眼,也是好事儿啊。”慕云夕耸耸肩,反过来安慰他道。 韩枫闻言,虎眸怔怔的盯着她,想从那清澈如水的眼睛中看出几分端倪,却发现慕云夕黑漆漆的瞳仁亮若星辰,毫无惧色。浓眉一蹙,“反正你不要掉以轻心,不准乱跑。” “嗯嗯嗯,知道啦,你快进去吧。我在这儿看看帅哥美女,挺好的,能走到哪里去。”慕云夕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这小子罗嗦起来,真像一个小老头儿。 “你——”好心没好报,韩枫眼一瞪,待看到那双清亮的眸子笑盈盈的看着他,怒气顿时消了,抿着唇,不发一言,转身而去。 韩枫一走,又热闹起来,慕云夕寻了个背光的位置,静静的看着来来去去的人。刚才还晶亮的眸子隐在黑夜中,多了几分寂寥和挣扎。 他会来吗?还是已经在那高高的大殿之中…… 宫中的灯越来越亮,慕云夕站的腿脚都酸了,往来的大员越来越少,反而是宫女太监越来越多,慕云夕知道,宴会快开始了…… “慕云夕在这里吗?”就在慕云夕站不住的时候,一名小太监匆匆走过来,朝人群中问道。 人群霎时无声,大家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好奇和抑制不住的兴奋。 “将军府的慕云夕在这里吗?”尖细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人群齐齐朝慕云夕看过来。 “我是。”慕云夕走出来。 “皇上有请,跟奴才走吧。”小太监迅速的扫了一眼,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慕云夕有些踌躇,回头望了望高高的大殿,却发现大家都无比艳羡的看着她。不禁苦笑,这里的人都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于她,却未必是好事。 “走吧”小太监走了几步,发现人没跟上来,甩着尖细的嗓音,面无表情的说道。 慕云夕无奈,只得跟上。 与保和殿的灯火辉煌相比,御书房四周寂静无声。 “皇上,请放过慕云夕。”良久,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无限的疲倦。 “你让开。”楚容若俊颜凝冰,低喝道。 “请皇上答应微臣的请求。”韩翼不卑不吭。 “韩翼,你敢威胁朕。”绝美的丹凤眼微眯,迸射出骇人的光芒, “皇上,您这么做,无疑是险她于死地。以她的性格,怎么能与各位娘娘相处。”韩翼不惧的迎上去,丝毫不让步。 “放肆。”薄唇轻启,楚容若的声音无比的阴冷,盯着韩翼的双眸泛出几分危险的光芒。“朕今天非见她不可。” 韩翼正要开口,突然,脸色一变。楚容若也是一愣,随即,脸上的寒冰破裂,绝美的丹凤眼不自禁的露出几分温柔和欢喜。 最后看了韩翼一眼,楚容若转身就去开门。门外,慕云夕跟着小太监正走到台阶下。听到开门声,抬眼,就看到那张倾城倾国的容颜隐在半明半暗的灯影中,那微抿的薄唇含怨带嗔,盯着她的绝美的丹凤眼温柔似水,渐渐的涌上一股浓浓的化不开的情绪。 容若,真的是容若。 慕云夕的心,无声的狂喊着这两个字。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像被堵着似地,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果真在这里,藏在袖中的下手紧握成拳,强力抑制住心底的激动。只是——慕云夕突然想起了什么,扫了一眼门上的牌匾——御书房三个鎏金大字,像镀光瞬间灼伤了她的眼。御书房,再见竟然是在御书房。 不敢相信的将视线挪到男人脸上,再到那绣着金龙的深紫色长袍之上。 耳边轰隆隆的打了几个闷雷,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慕云夕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像堵了什么似得,呼吸都不顺畅。 怎么会是—— 脑子里另一个声音猛地否定。不可能,他若是皇上,那与她相依为命躲在集镇的那段时间,京城中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 脑子里像放电影一般,一一放过各种片段。不对不对,肯定有哪些东西被忽略了。是什么呢,是什么呢!慕云夕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睛都有些湿润,却总想不起来。 再抬眼,咋见到楚容若身后的韩翼,一夜未见,韩翼脸色憔悴浓重,深沉幽邃的墨眸复杂又心疼的盯着她。巴掌大的小脸苍白,一向自信的眉眼哀戚又无助。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要倒下一般。墨眉皱的更紧,韩翼蓦地快步上前。 慕云夕只觉得眼前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下一刻,已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握。 “云夕,我们走。” 浑浑噩噩的被牵着走了两步,脑子里电光一闪。弱美人,对,怎么忘了弱美人。被严密保护的弱美人,与容若一样容貌的弱美人。她怎么能忘了这世上不只有一个“皇上”。前后一想,为何看了弱美人的脸就要被杀,为何身边会突然多了皇族隐卫,为何韩翼阻扰她进宫,为何皇上会突然派人至将军府请她进宫……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弱美人而迎刃而解。在集镇的那段时间,如果有弱美人代他临朝听政,怎么会有皇帝失踪的消息传出? 她真傻,她以为至多就是一个王爷什么的,却不想,竟然是皇帝。 可笑,真可笑。是不是每个穿越女都逃不脱宫斗?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喉咙干枯,口中苦涩。 她心心念念了这么久,却是这样的结局。 相见不如不见。 的确如此,若是再不相见,该多好。 她只是在最迷茫的时候,捡了一个男人,然后开始了一段有苦有甜的日子。她照顾了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帮她渡过了最不知所措的时光。然后男人不告而别,她开始了新的生活…… 多简单,多完美。 慕云夕简直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自己到底在期盼什么,妄想什么? “韩翼,你放开她。”一声厉喝,紧接着,慕云夕另一只手被紧紧的扯住,一阵疾风将她卷入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现在无比陌生的怀抱。 无数的夜晚,他们相拥而眠。慕云夕熟悉这个怀抱,就像熟悉自己的气息一般。可是现在,隔了一层薄薄的龙袍,这怀抱让她禁不住胆寒。 “云夕”无视楚容若充满敌意的眼神,韩翼担忧的看着如同破布娃娃般脆弱的慕云夕。那眼底的绝望自责让他的心骤的被捏紧。 “大哥,你不必担心。我只是遇到了故人而已。”慕云夕挤出一丝笑意,故作轻松的说道。 故人? 抵着她的胸膛骤的一僵,绝美的丹凤眼不敢置信的盯着怀中的女人。一股无名的怒火自胸中熊熊燃烧起来。 故人,仅仅是故人?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可知道,他是如何克制自己见她的*。 曾经多少夜,在那个灌着冷风的小院中,他凄凄的站着等她回家,却不敢见她,直到她睡了,才悄然离去。 从国宴准备开始,他就在筹划。每天在等待中饱受折磨,好不容易见到了,她竟敢轻描淡写的仅仅是“故人”。 “大哥,老太君和小疯子都来了,他们都很担心你,我想皇上可能只是想于我叙叙旧罢了。”慕云夕眼底的笑意更深,平静的说道,“大哥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了。毕竟国宴也要开始了呢。” 楚容若毕竟是皇帝,而韩翼,还肩负着整个将军府。就算楚容若放过他一时,难不保君臣之间留下芥蒂。 而楚容若既然派隐卫跟在她身边,想必还是不甘心。再见面也是迟早的事情。 韩翼深深的看了慕云夕一眼,转身离去。此刻,他在这里,反而是碍事,不如留个云夕空间,他相信云夕那么聪明,一定可以解决。 “该死的女人,不准看。”耳边传来楚容若气急败坏的暴喝。下一秒,身子已经男人拖进了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被狠狠的带上。 第二章 慕云夕被狠狠的压在男人与门之间,倾城倾国的容颜凝冰森寒,绝美的丹凤眼覆上熊熊怒焰,薄唇紧抿,不言一语的盯着她。2慕云夕的目光掠过他,一一扫过他身后的御书房,雕着龙形纹的整木龙椅,红黑色的案几上一缕檀香袅袅升起,玉质的麒麟镇纸泛着莹润的光泽,处处彰显着帝王的威严与内敛的奢华,这才是他应该生活的地方,一股深到骨髓的冰凉从心底缓缓的涌出来,在胸口处百转千回,却找不出消散的出口。眼底渐渐浮起一层浅浅的水雾,她深吸了口气,强逼回眼角的那抹湿意。 罢了,人也见了,就这样吧! 不这样,又能如何? 他们,相差的何止是云泥之别? 就算她努力的站到与他同样的高度,又能改变什么? 让她拿在现代学到的那些东西,与他的妃子斗智斗勇,耍计谋玩心计,等到人老珠黄,抚摸着冰冷的权杖,独守空房? 抑或是放开心胸,与其他女人共享一夫? 还是放任自己,与他沉迷情海,等他厌倦的一天,再潇洒离去。 她做不到。 简单的说,她没那么伟大,也没那么贱。 自古帝王多薄情,随便翻开历史书,帝王风流韵事多,专情的却比大熊猫还要稀少。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一代又一代,又有哪个女人能躲得过宿命,逃的开例外。 她要的,是患难相依的伴侣,更是一生一世的依靠。而不是这个,要她燃烧一世的激情,换得片刻的欢愉,而后,独自品尝余生的孤苦的毒药。 心中泛着幽幽的苦涩,连嘴里都尽是苦的。 那眼中的一抹绝望,让男人蓦地心慌,仿佛一桶冰水从天而降,瞬间熄灭了墨眸中的怒焰,取而代之的是无措的惊慌。巴掌大的小脸上,那双俏皮、甚至有时狡诈的让人可恶的眸子渐渐沉静收敛。明明被禁锢在怀中的身子散发出冷漠而疏离的气息。整个人静静的,仿若随时都会消失。 不!不是的。 这样的冷漠,这样的风轻云淡,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云夕,不是他魂牵梦绕的女人。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急切的捧着她的脸颊,半是哄骗半是强迫的要她抬起眼眸,不安的想在这黑漆漆的瞳仁里看到哪怕一丝情绪,也好过这样对他视而不见。他的云夕从来都是充满生气的,小小的身体里像是有用不尽的能量,虽然每次他都忍不住极其恶劣的打压嘲讽,可是嘴上却从来没占到半分便宜,甚至有时候还把他气得跳脚。但是,她从未这样冷漠的待他,仿佛他们从未相遇过。 楚容若不甘心的在那双清澈似水的眸中搜寻。她救他,照顾他,故意用激将法激起他求生的意志,在他生气时哄他吃饭喝药,在外人面前照顾他的情绪,面对他的无理取闹也毫不客气。她女扮男装出门赚钱为他治伤买药,为他洗手作羹汤,那些困难的日子,她没有放弃他,没有去而不返。夹答列晓他们夫妻相称,同床共枕,点点滴滴,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抹去。 云夕云夕,你看着我,看着我。 瘦削的五指渐渐用力,直到那白皙的脸上泛起微红,才惊觉的松开手。那双眸子却仅仅是动了动,随即又显出让他抓狂却又无奈的疏离。 对,只有那个时刻,她才是乖乖的,温顺的。突然墨眸乍现出一丝的幽亮,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一条浮木。下一刻,他低下头,轻轻的吻上那微凉的、柔软的唇,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干干净净,云夕的味道。 温柔的、眷念的,楚容若小心翼翼的描摹着细腻的唇线,那真实的触感令他惊喜万分,然而,仅仅是片刻,他就察觉到了不对。蓦地抬起头,依然是那疏离的表情。淡淡的眉眼间,不见半分的情动。只是静静的,不带一丝情绪的看着他。 楚容若彻底的愤怒了,他猛地咬住她的唇,撕咬着,用力的上下碾磨着。双臂紧紧的将她捞进怀中,一手抵住她的后脑,强势而霸道的撬开她的唇齿,进入她清新的嘴里,灵舌如狂风一般席卷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舔舐着她每一颗牙齿,每一寸方地,用力的吸取香甜的津液,恨不得把灵魂也整个人吸入。小小的身体,微微的、几不可觉的动了动。楚容若心中一喜,更加用力的吻着她,含着她整个儿的唇,吸允啃咬,菱唇更加的滑嫩柔软,细腻的触感叫他发狂。 怀中的人儿开始挣扎,不安的扭动,双手抵着他,不让他更进一步。楚容若却不许。反而更加狂野的、带着惩罚性的加深这个吻。直到怀中的人儿气喘吁吁,不能呼吸才停下来。盯着她迷茫如雾的双眸,异常嫣红的双颊,泛着水润光泽的红唇,绝美的丹凤眼炙热如焰,恨不得立刻在她身上燃烧这燎原之火。 身子被男人强势的托起,迫使她双脚几欲离地,只能紧紧的攀着他,维持身体的平衡。慕云夕深深的吸了气,这才觉得被抽干的肺部又运转起来。 “女人,留在朕身边。”嘎哑的声音,没有疑问,而是肯定。这一次,再不放手。弯曲的手指轻轻摩挲女人发烫的脸,一下一下,无比眷念执着,只有这真实的触碰,才能让他确定,这不是梦,这个小女人就在自己眼前,这让他感觉到踏实。 慕云夕的身子却是一僵,瞬间从刚才的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 朕?朕。 呵呵,多么可笑的自称。这一字,就像一个闷雷,将因他激烈的吻勾起的虚妄瞬间砸了个粉碎。 猛地推开楚容若,在男人微愕的眼神中。噗通跪了下去。膝盖的疼痛,让她的心更加清明坚定。 “皇上厚爱,草民无功不敢领受。” 楚容若的脸瞬间铁青发黑,胸膛像有剧雷敲击,震得他心脉俱碎。不敢置信的瞪着地上的女人,这个女人究竟在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墨眸变冷,一个字一个字仿佛是咬碎了再挤出来。 “草民卑微之躯,怎敢留在皇上身边,污了圣听,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切莫再提。”慕云夕朗声说道,清澈的眸无惧无畏的盯着脸色难看的男人。 深紫色的龙袍,将他倾城倾国的美衬托的更加贵气凌厉,只须站在那里,不发一言,就自有一股俾睨天下的气势,让天下人都自觉自愿的匍匐在他的脚下。这一眼,如针尖儿一般刺痛了慕云夕的心,让她的眼生疼生疼。 楚容若双目尽裂,冷眸发寒,藏在袖中的手极力握拳,才能压抑住自己掐死这女人的冲动。 什么草民,圣听,这女人是铁了心要气死他么? 对,他怎么忘了,这女人就是有气死他的本领。 缓缓的,他蹲下来,绝美的丹凤眼与慕云夕平视,盯着慕云夕无畏的双眸,愤怒的烈焰渐渐熄灭,一脸的冷寒之气也渐渐消散。眼波平静,看不出喜怒,丹凤眼胶微微上扬,甚至还勾起一抹笑意。 “云夕,你还没弄清楚朕的话么。朕不介意将刚才的事情再做一遍,直到你想明白为止。”楚容若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胁。 慕云夕看着他,这就是皇上,让人生,让人死,从来半点不由人。 “草民愚笨,请皇上明示。” “朕要你留在朕的身边,陪着朕,像之前那样。”声音陡转,犀利冷峭,不容拒绝。 “之前那样?”慕云夕低声喃喃,随即摇了摇头,淡然一笑,“之前又是那样子,云夕真的不知。”的确,之前,她认识的是容若,而现在这个男人,是自称朕的男人,掌握天下生杀大权。她的确不知道她和皇帝之前是什么样子,或者说,在她心中,容若就是容若,皇帝就是皇帝。 “不知么?”俊颜倏地靠近,凑到那微微红肿的唇前,带着诱惑的邪恶眼神,直直的射入云夕眼中。“云夕想不想再试试。” “草民一介布衣,前朝,不能为皇上分忧。后宫?皇上后宫充盈,各位娘娘都贤良淑德,想必皇上应接不暇。草民实在想不到草民留在皇上身边的价值,难道皇上想让草民变成公公?”慕云夕头一偏,眉目淡然,从容说道。 “该死的女人,你明知朕知道你是女人,故意满嘴胡说八道。”俊颜一变,无比难看起来。 “草民惶恐,请皇上恕罪。”慕云夕敛眸,不再看他。 楚容若突然沉默,眼底流露出一种无法言语的情绪,与他言语中的愤怒完全不同。他知她的意思。那晚,她明确的说过,她要的不仅仅是专宠,还是唯一。可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他是皇帝。他以为她若知道了他的身份,或许会有所改变,可是该死。她现在知道了,却更加排斥他,恨不得据他于千里之外,只怕这次若放她回去,要逃的远远的。 “朕自从回宫,从未碰过别人。”半响,闷闷的声音从男人的胸腔挤出来,带着几分讨好,甚至还有几分忐忑。 慕云夕一怔,心底有些震撼,可是转瞬即逝,那又怎样,现在不碰,不代表之后不碰,就算一辈子不碰,让她看着那么多女人守活寡而终老,她良心上又如何能安然? “我明白皇上的意思了。”慕云夕突然垂眉站起来。 “你明白了?”楚容若细眉一蹙,狐疑的看着她。却看到后者伸手解开腰带,然后,双手伸到胸前,解开一扣,一颗两颗…… “草民一无所有,唯有这副身子,若是皇上看得上眼,就拿去吧。只是事后,还请皇上放草民出宫。如果皇上还记得之前,就请皇上成全草民。”慕云夕极力用平静,仿佛述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楚容若只觉得胸口的怒焰都要焚烧了自己,一种受辱的感觉让他脸色发黑,额上青筋暴起,几股血液在身体中胡乱冲撞,喉间甚至都能尝到腥甜的鲜血的味道。 森寒的眸光静静的盯着这个在她面前宽衣解带的女人,倾城倾国的容颜变得比修罗还要阴沉,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还能逼他到何种地步。 胸襟的纽扣尽数解开,外衫解开,落在脚步。纯白的里衣尽数暴露,还是初春,有些微寒。看着那双恨不得撕裂她的锐眸、阴鹫的脸色,慕云夕一咬牙,硬着头皮继续解开衣服,直到这一层衣服尽数褪下,慕云夕周身只剩下最后一层薄薄的亵衣。而楚容若仍旧没有喊停,只是那墨眸越发的阴寒,令人不寒而栗。 慕云夕闭上眼,双手抖抖索索的继续解开最后一层遮蔽物,反正这个男人又不是没有看过。突然,一阵劲风袭来,慕云夕心中舒了口气,手被狠狠的扭住,毫不客气的,恨不得扭断她的手腕。 真开眼,正对上男人简直可以吃人的眸光。 “该死的女人,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楚容若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女人,恨不得打开她的心,看看她是什么做的。 “恕草民愚钝,皇上既然不是要草民的身子,那究竟要的是什么?”慕云夕淡淡的看着眼前无比愤怒的男人。还好她总算对这男人有几分了解,不然,若是真的脱光了,她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朕要什么?朕究竟要什么?”绝美的丹凤眼掠过一丝迷茫,他要的就是她,可是绝不仅仅是要她的身体。以前,他无心,可是这个女人硬是在他心上凿了一个洞,现在,这个心空空的,他只是想把她塞进去,塞得慢慢的。痛苦的闭上眼,“朕只是要你在身边。” 墨眸猛地打开,无比凶狠的瞪着慕云夕,“朕不准,不准你侮辱朕对你的心意,若是还有下次,朕绝不会这么轻易的饶过你。” 捡起地上的衣服,楚容若一件一件的为慕云夕穿上,神情专注而执着。 不准你侮辱朕对你的心意。 第三章 努力平复内心因他的话引起的震荡,像个木偶娃娃般任由男人为她穿上里衣、外袍,拢上腰带。2男人身上的龙涎香幽幽入鼻,如同男人覆在她身上的整个阴影,在两人周身缠缠绕绕,只觉得由内到外都染上了男人的气息,逃不开,避不了。 慕云夕敛眸,男人正极其认真的为她系上胸前的盘扣,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淡黄色光晕下泛出莹润的光泽。御书房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系上最后一颗扣子,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冷的金属扣面,仿佛不舍似地反复把玩。半响,手指上移,挑起她的下颌,逼她对上那双绝美的丹凤眼。 “再说一遍,不准离开朕,不准拒绝朕。”男人声音温和而坚定,没有一丝商讨的余地。慕云夕抬眸,在他乌玉般漆黑的瞳仁中,看到了无比脆弱的自己,也看到他的痛苦挣扎。 “草民,不想入宫。”良久,慕云夕轻声说道。 “既自称草民,凭什么让朕准你称心如意?”墨眸紧紧盯着她,不容她逃避。 “皇上,太后娘娘让奴才请示皇上,百官、西岐皇子已入保和殿,国宴是否开始?”窗外,响起小太监细而紧张的声音。 楚容若一听,敛眸沉思片刻,再抬眼,眼底已回复了平静,再无刚刚的戾气和挣扎。面无表情的松开擒住慕云夕下颌的手,转身往案几走去,“李德全” “奴才在!”门轻轻的推开,刚刚领她来的小太监轻手轻脚的走进来。 “带她回去。” “奴才遵命”叫李德全的小太监转过来,毕恭毕敬的朝慕云夕做了请的姿势。 慕云夕看了他一眼,并不动,随即视线移到男人身上,男人依然背对着她,颀长的背影孤傲清贵。 “慕夫子,请吧!”毕竟是在楚容若身边呆久了的人,虽然还搞不清楚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室内挥之不去的浓浓情愫让他对慕云夕又恭敬了几分。 慕云夕仿佛没有听见,眼睛依然胶着在楚容若身上,像游魂一般,提脚像楚容若走去。 “慕夫子?”李德全惊呼一声,向慕云夕身前甩了拂尘,身体却并未拦过去。余光飞快的向后一瞟,果然,那尊贵的身影一动,似乎转了过来。 “皇上”李德全膝盖一软,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指着慕云夕道,“这——” 楚容若深深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墨眸似有什么流动,却很快消逝。 “下去”楚容若看也不看李德全一眼,低声吐出两个字。 “奴才遵命”李德全忙退着出去,轻轻带上门。 “朕说的话绝不更改。”锐眸微微眯起,透着如钢铁般不容曲折的坚定。 “小若若,若是云夕求你呢?不要让我入宫,可不可以?”慕云夕叹了口气,终是做了妥协。 话音一落,却看到对面的男人,冷凝的脸色一变,眸中的锐利防备也渐渐隐去,神情十分古怪的看着她。 “朕以为还早就忘了小若若?”良久,男人赌气的说道。 “好不好?小若若,云夕求你,不要进宫!”慕云夕的声音不自觉的柔了,双眸祈盼的看着他。2 “就这么不愿意陪着朕么?”男人迈开长腿,在她身边站定,修长的手指将她脸颊旁细碎的发拢到耳后。 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但语气中已有了转圜的余地。看着固执又别扭的男人,慕云夕不禁苦笑。 说是,那是直接捣了男人的毛,让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紧张起来;说不是,那不是自投罗网。这个男人果真是不能应付。 “友情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想了想,慕云夕轻声念出来。 “自由?”墨眉微蹙。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楚容若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后宫的确是世上最不自由的地方。 “是,自由。”慕云夕紧张的盯着楚容若变幻莫测的脸,轻轻回道。 “朕不准你爱上别人。”良久,男人闷闷的憋出一句话。 慕云夕一喜,这表示——他同意了?点头跟小鸡啄米似地,慕云夕心底惊喜中,有隐隐一丝惆怅。这一别,终是彻底了结了。 “答应的这么痛快,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背着朕又勾了什么人?”楚容若横了她一眼,很是不信任的哼道。 “不会的不会的。”慕云夕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心底却腹诽,你都在我身边放了隐卫了,我哪还敢爱上别人,那不是徒增一条人命嘛。 “可是朕还是想天天看到你怎么办?”看着女人像小狗儿一般睁着澄净的眼睛祈盼的看着她,楚容若突然话音一转,很是为难的说道。 欣喜瞬间僵在脸上,慕云夕缓缓抬头,又怒又不敢表现出来的盯着楚容若,这男人什么意思,反悔了?耍她么? “放心,朕不会让你入宫。”楚容若好心的揉了揉她僵硬的脸,好心的说道。绝美的凤目中却徐徐绽放熠熠春华,他就是喜欢看她吃瘪的样子,又可爱又解气。 “那小若若的意思?”慕云夕犹疑的觑着他,不敢揣测。都是君心难测,现在总算体会到了。 楚容若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案几,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又走到她身前。慕云夕一看,是一块中间贴着一个凹进去的金属片之类的黄白色的透明东西。 “这是——”慕云夕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装男人就要装的像一点,你就这个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女人么?”楚容若鄙夷的上下扫了一眼慕云夕。巴掌大的小脸儿,虽算不上绝色,但自有一股清雅之气,娇弱的身子,虽然胸前束了绷带,但那挺翘的小屁股保不准让人浮想联翩,还有那吹弹可破的皮肤,黑漆漆的眼眸,水润润的唇……楚容若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液,惊觉后,心里顿时懊恼,恶狠狠的瞪了眼慕云夕,看的慕云夕莫名其妙。 楚容若猛地将慕云夕扯进怀中,慕云夕知道这男人的霸道,越挣扎他越是下手重,随即任他了。楚容若很满意女人的温顺,绝美的丹凤眼含笑,小心的将手中的透明物贴到慕云夕的脖颈上,顺着中间上下前后的抚平,慕云夕只觉得一种凉凉的,像是现代的软塑料的东西贴在脖颈处,等楚容若弄好,手一摸,原本平平的地方竟然神奇的拱起一个小小的凸起,很像男人的喉结。 “这是——”话一出口,明显低沉的声音,真正是雌雄难辨。慕云夕惊得抬头看着男人,看着男人眼底浅浅的笑意,顿时明白,这真的是一个人造喉结。 开春了,再也无法靠冬衣和围脖遮盖脖颈处,女人的身份迟早会曝光。但楚容若准备这东西干什么?而且看似专门为她准备似地。难道楚容若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进宫。小心的摸了摸这个人造喉结,不管楚容若什么目的,有了这个东西,在古代混起来的确方便多了。 “还不错,以后这东西只准在朕面前取下来。”看着慕云夕爱不释手的样子,楚容若点点头,眉眼间染上点点笑意。 慕云夕正要反驳,就听到窗外响起李德全怯怯的声音。 “皇上——” “一切,朕自有安排。”楚容若眼色黝沉,隐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纷杂情绪,紧紧盯着怀里的小人儿。“朕已经让步了,所以——你也要让一步。” “是,皇上。”慕云夕低声应道。男人的眸也是一沉,薄唇微张,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随即,放开慕云夕。 “进来” 伴随着门打开的吱呀声,慕云夕后退一步,和楚容若保持距离。楚容若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李德全进门,就接到楚容若的示意,赶紧转身,哈腰做了请的姿势。慕云夕最后看了楚容若一眼,走出御书房,李德全赶紧跟上。 到了门口,李德全又与侯在门外的几名小太监说了耳语几句,这才带着慕云夕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远处保和殿的喧嚣声隐隐的传来,看来宴会的确要开始了。 直到慕云夕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中,楚容若才收回视线。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强迫慕云夕入宫,他知道这女人的傲气。却没想到,她竟然是那么漠然的神情面对再次相见,他以为她会惊喜,抑或愤怒,或是假装不相认,可是,没想到她认了他,却冷漠的仿佛初次见面,就这样轻易了抹去了那么多的曾经,所以,他愤怒了,执意要她入宫相胁迫,竟逼出她那么激烈的反抗。幸好,最后一刻,她服软了,不然他都不知该如何演下去?他是皇帝,说出话不可能收回来,可若是真要她带着恨意入了后宫,那不是要了她的命,而她的命,也是他的命。他舍不得她不快乐,就喜欢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虽然,她的没心没肺,真让人憎恨。 真是倔强又特别的女人,墨眸突然温柔似水,流光生辉,唇畔微微勾起一抹浅笑,如花般徐徐绽放,一瞬间,风华绝代。 “皇上,该更衣了。” 原本张扬与外的爱和痴,在那双绝美的丹凤眼中迅速冷却下来,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沉静,不再见半点痕迹。 李德全将慕云夕带至外殿阶梯下的广场。她刚站定,一个人影就冲了过来。 “慕云夕,听说皇上召见你了?”紧张的声音,不是韩枫是谁。 “你是在大殿吗,怎么在这里?”慕云夕好奇的问答。 “咦——你的声音怎么这么低沉,是不是皇上把你怎么样了?”韩枫急的像锅底上的蚂蚁,一双虎眸上下打量慕云夕,光线暗,看不清楚,直接把人扯到亮一点的位置。 “放手放手,小心叫人看见了。”宫里可是那男人的地盘,到处都是他的眼线,若是传到那男人耳中,不知道又要给她安个什么罪名。她听的出来,这男人应该是知道风雪衣,只是今晚时机不对,不然绝不会轻易饶了她。 “两个男人怕什么,你快说啊,急死了,皇上到底把你怎么了?” “嘘——小声点”慕云夕只想翻白眼,这人就不知道隔墙有耳么,这么大的声音,生怕别人听不见。 “慕、云、夕”韩枫怒了,喷着火的虎眸恶狠狠的盯着她。刚才,他回来不见慕云夕,都快急死了,可她到底,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没事没事,就是听说我很会讲笑话,所以把我叫去问一问?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慕云夕情急之下,胡乱编了个理由。 韩枫想了想,倒是没问。的确,慕云夕在太白楼的那个笑话早就传遍了京城,皇上会听说,也不足为其。“那你的声音——” “哎,我站着半天没喝一口水了,嗓子干的冒烟了,能说话都不错了。”慕云夕郁闷的指了指喉咙,说道。“你快回去,宴会要开始了,待会儿老太君不见你,会着急的。” “管好你自己就行。”韩枫恶声哼道,说完,迈开长腿转身就往大殿走去。 广场上的人更多了,慕云夕一回来,就感觉到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她泰然若素的走过,捡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来。来的路上,她还可以微低着头,生怕显出没有喉结的脖颈,现在她不用怕了,容若这个东西还真好用。只是,他既然准备了这个东西,必然是打算纳她如后宫,该死的男人,就会吓唬她,害得她虚惊一场,连主动宽衣解带那种事情都做了。慕云夕觉得双颊热热的,凉风拂过,反而更甚…… “慕云夕”又是韩枫。 慕云夕抬眸,就看到韩枫在人群中张望的样子,赶紧走了过去。 “喝水”韩枫没声好气的将一杯水塞到她手中。 慕云夕一怔,心底浮起几丝感动,自己只是随口一说,这小疯子竟然亲自给她拿来了。 “喝啊,发什么愣。”被慕云夕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韩枫恶声恶气的低喝道。 慕云夕也不逗弄这小疯子,轻轻抿了一口,一股甘甜入喉,却真觉得渴了,一口将整杯水都灌了进去。 “慢点喝,呛死你。” “你让人给我送过来就成了,还自己跑一趟干嘛。咳咳咳……”喝的很急,竟然真的呛住了。慕云夕咳得双颊通红,无比幽怨的看着韩枫。 韩枫也很郁闷,一边夺了慕云夕手中的水杯,一边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你以为这宫里的水能随便喝么?” “慕云夕在吗?”一声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慕云夕看过去,不就是刚才去而复返的李德全公公,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太监,端着托盘。 第四章 4 李德全也看到了慕云夕,脸上堆着笑,快步向她走来。夹答列晓 “哟,伯爵爷也在,奴才请伯爵爷安。”李德全先给韩枫行了礼,韩枫冷着脸,不动神色的挡在慕云夕前面,“你找慕云夕干什么?”束手而立,面容清俊,神情内敛,不怒而威,的确有几分伯爵爷的气势。慕云夕斜眼看去,顿生一种“韩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叹。却被韩枫一眼暗波横过来,立马收了念想,干笑着掩饰过去。 “回伯爵爷,皇上令奴才给慕夫子端碗茶润润喉。”李德全毕恭毕敬的说道。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话音一落,慕云夕就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唰唰唰的齐齐射过来,有惊讶、有嫉妒,更多的是羡慕,连韩枫都疑惑的觑着她。得皇帝召见也就罢了,还被赐茶,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这男人,存心让所有人知道她——慕云夕,得圣宠了。只怕这消息,已经长了翅膀传遍整个皇宫了,幸好不是女人身份,不然只怕后宫娘娘们都要磨刀霍霍了。 慕云夕讪讪的笑,道,“草民,叩谢皇上圣恩。” “慕夫子就不要多礼了。小心茶凉了,辜负了圣恩。”李德全小心翼翼的端起茶杯,送到慕云夕手中。又招来不少嫉妒的眼光。慕云夕只觉得如芒在背,瞟了韩枫一眼,果然,这宫里的茶是不能随便喝的。 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也顾不得品尝什么滋味儿,忙放回到托盘中。 “有劳李公公专程跑一趟。”慕云夕十分有礼的谢道。看了那么多宫廷戏,这宫里的公公是最不能得罪的。尤其是皇帝身边的太监。 “为皇上办事,是奴才的本分,慕夫子不必客气。” 慕云夕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下,果然是首席大太监,这李德全三句不离皇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奉皇命而来。 李德全一走,这广场又热闹起来,三五成群的,扎头小声讨论,一边还偷偷的觑着慕云夕这边。估计若不是韩枫在这儿,只怕一窝蜂的都要上来问东问西了。 韩枫眉峰紧锁,夜色中虎眸深沉,“慕云夕,皇上真的只是听你讲笑话了?” “呵呵,还说了些别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2”慕云夕尴尬的笑了笑,“国宴就要开始了,你赶紧回去,不然老太君真要急了。” “嗯。”韩枫抬眼往大殿的方向看了看,大殿的喧哗声渐小,的确要开始了。“你安分点,不要乱跑。若是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不饶他。欺负你,就等于是欺负我。”说到后面,韩枫的声音微微扬起。虎眸冷冷的扫视了广场一圈。 “好了,你快去吧,我没事儿,有你伯爵爷做靠山,谁能欺负我呢!”慕云夕好笑的说道。估计是怕有人见她得了圣宠眼红,来寻她晦气。这里面的人,多少都跟大殿的人沾亲带故,小疯子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韩枫看了看她,欲言又止。顿了顿,还是迈开脚,大步向内殿走去。 人都走光了,清净也带走了。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想低调都不行了。这男人,到底想干嘛,不是存心给她添堵么。 大殿内,三呼万岁的声音震天动地,紧接着,传来优雅的丝竹之声,宴会正式开始了。 跟殿内的热闹相比,这里冷清的多。刚开春,还有些冷,人人顶着寒气,伸长了脖子往里望着,等待那不知有没有的召见。 慕云夕找了个空地,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席地而坐。站了这么久,腿都酸了。殿内谈笑正欢,看来离结束还远得很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慕云夕都有些困意。身边的人也是歪的歪斜的斜,哈欠连天,全没了之前的翘首以盼。也是,站了这么久,滴水未进,是个人也扛不住。还有些人依然不甘心,走到台阶下面往上看。 突然,一名小太监甩着拂尘飞快的下来。人群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振奋,扯衣服的扯衣服,拢头发的拢头发。 “传慕云夕觐见。”小太监扯着尖细的嗓子,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过见慕云夕懒懒的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脸上还是有细微的变化。 慕云夕并不惊讶,这男人弄出这么大动静,怎么可能让她全身而退。扫了眼身边失望的人,慕云夕不禁苦笑。容若可能是一个好皇帝,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相处的皇帝,这些人汲汲营营想捞个一官半职,却不想将军府这样的世代公卿却是如履薄冰。 “你就是慕云夕?”上下打量了慕云夕一眼,小太监犹疑的问道。 “是,公公有礼了。”慕云夕回礼,轻声答道。 “走吧!”小太监也是在宫里摸爬打滚久了的,虽然对慕云夕有些好奇,但还是很知分寸。转身带着慕云夕上台阶往内殿走去。 内殿巍峨庄重,正中坐着一个明黄身影,不用说,那肯定是容若了。他的左手边做了一名十分威仪又美艳的中年妇女,应该是就是传说中的太后娘娘,右手边依次坐了几名年轻女子,其中一个似乎有点眼熟,应该是宫嫔。百官两边依次而坐。慕云夕边走边迅速的扫了一遍。心中已记住大概 “草民慕云夕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慕云夕跪伏在地上,朗声说道。 “平身”不紧不慢的声音,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情绪,却让人幽然生出几分敬畏。 “谢皇上。”慕云夕慢慢的爬起来,看着龙椅上高高在上的男人。突然就想到了《鹿鼎记》中的少年小宝和康熙。当韦小宝被压进金銮殿的时候,小桂子和小玄子就已经成了过去式了,纵使小玄子极力想要挽救这段友情,可是不得不说,从身份被戳穿的那一刻,他在小桂子面前已经越来越像个皇帝。所以韦小宝是聪明的,他一面小心翼翼接受小玄子的友谊,一面溜须拍马极尽能力讨得康熙皇帝的欢心。他也珍惜那段友谊,但是却更深刻的明白,这个伙伴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一道怨毒的目光从右前面毫无掩饰的射来,慕云夕扫了一眼,竟然是上官彤。华丽的头饰,艳丽的服装,俨然一副嫔妃的打扮。见她看过来,上官彤的眼神更加阴毒凶狠,还有一丝位居高位的得意与挑衅。 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看来,今晚不好过了。 “你就是娱乐日报的主编慕云夕?”左边席位顶头的一名年轻男子从怀里掏出一沓白纸,对着纸上念道,一边狐疑的盯着她,似乎在对比。 那不就是她编的报纸? 慕云夕暗暗扫了一眼右边席位上的韩枫,后者面色阴郁,浓眉紧锁。 “正是在下。”反正这里哪一个都比她大,步步小心,也躲不过暗箭来袭。想到此,慕云夕反而从容起来。这男子不过二十岁模样,容貌俊美,眉眼风流,但眼底却有一股轻佻张扬,说不上令人生厌,但是也难生好感。看他坐在左边首席之位,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西岐皇子了。 赫连朗月见慕云夕不卑不亢,坦然相对,眸中反而多了一份玩味。 “哈哈……楚兄,我一直以为编此报者,必然和本皇子一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个正儿八经的夫子,有趣有趣……”突然,赫连朗月仰头狂笑道。话音一落,慕云夕就瞧见左边席位的西岐官员个个眼角抽搐,但不得不陪笑的滑稽模样。 “那赫连兄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呢?”楚容若端起九龙玉杯,绝美的丹凤眼幽深难测,缓慢的语调,更让人难以捉摸。 “满意满意,当然满意。出人意料才好玩,意料之中反而会没了乐趣。”赫连朗月拍手笑道。言谈举止中哪里还有一分皇子的威仪。 感情是这西岐皇子对她的报纸有兴趣,自己才能进宫的。慕云夕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这皇子看上去放荡不羁,可慕云夕总觉得他没那么简单。就他和容若谈笑风生的样子,跟传言中荒诞暴虐的形象相差甚远啊。 “不过——”赫连朗月突然话锋一转,“我对贵国这个主编就不满了。” 对我不满,有什么不满的。慕云夕抬眼,只见赫连朗月也正盯着她,墨眸一沉,露出森森白牙,“这天下美男图,为何没有本皇子?难道本皇子不够英俊不够潇洒,够不上这天下美男的称号。” 慕云夕一怔,却不敢大意。传闻虽是传闻,但这皇子谈笑间取人之性命也是有的。毕竟这古代,人命是不值钱的。 “又或者,在你们大夏人眼里,这天下就是你大夏的天下,根本没有西岐。” 此话一出,满堂皆吸了一口冷气。尤其是西岐使团官员,更是脸色大变。没想到这皇子就因为没上美男榜,竟拉上两国的邦交开玩笑。 “皇子明鉴,草民绝无此意。” “不是此意,又是何意?我看你大夏国根本就没把我们西岐放在眼里。” 第五章 赫连朗月面色清冷,眼神犀利,其咄咄逼人之势压面而来,大殿霎时间鸦雀无声,都被这西岐皇子突然的发难惊到。夹答列晓传闻西岐皇子凶残暴虐,果然非虚,此时看慕云夕的眼神都有几分同情和担忧,也有幸灾乐祸的,譬如上官彤,她正在想如何杀了慕云夕,以报当日太白楼丢脸之仇,想不到不用她动手,自有人来收拾慕云夕,她也乐得坐壁观战。 “殿下尊贵之体,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草民拙笔,画不出殿下姿容万分之一,实在是怕有污殿下仙人之姿。”慕云夕谨慎斟酌,淡淡的说道。眉宇间风轻云淡,没有半分惧色。 “哦——”赫连朗月墨眉一挑,玩味的看着慕云夕,眼底掠过一丝激赏。他这一番色厉内荏,连百官都吓得面有土色,而此人却面色不改,就事论事,没被他牵着鼻子走,有趣有趣。 “我看你是在敷衍本皇子。”赫连朗月语气陡然一转,眸光更加锐利,“这上面还有左丞相次子上官清呢,本皇子没有记错的话,他也是你大夏四品都御史,算起来,他还是我西岐国舅,你画他不画我,分明就是看不起本皇子,看不起我西岐。”赫连朗月越说越气愤,说到后面,竟然啪的一声,就一沓报纸狠狠的排在案上。 是不是太过了点?这西岐皇子句句都往西岐与大夏的邦交上靠,分明是想把她绕进去。慕云夕心底暗忖,这赫连朗月就是存心找茬。慕云夕偷偷瞟了眼被点名的上官傲,后者如老僧坐定,面色都没变一下。果然是只老狐狸。 “殿下说笑了,这区区一介书生,怎能见到殿下真颜,画不出自然就再正常不过了。”太后突然缓缓出声。说完,再看慕云夕,却是目光锐利如箭,呵斥道,“你们这些书生,枉读了圣贤书,不思报效国家,尽整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误国误民,真是枉为读书人。”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慕云夕敛眸受教,这太后雍容华贵,威仪端正,从她进来,就没正眼看她,此时这话看似怪罪于她,实则却是四两拨千斤,向着她的。但她身旁的美貌小宫女看她的眼神却有点怪,一双美目中竟有几分惊恐之色,仿佛见了鬼似地。余光扫了一眼楚容若,后者仍旧慵懒的靠在龙椅的扶手上,仿若未见这殿内剑拨弩张的紧张气氛。2倒是那上官彤兴奋异常,两眼放光,与她周边嫔妃紧张的神色大相迥异。 “这要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可是小王最爱的就是自己的容貌,这贱民竟敢轻视小王,这口气小王怎么咽的下去?”赫连朗月冷觑了地上的慕云夕一眼,神情倨傲的说道。 “这都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罢了,殿下何必放在心上。”另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慕云夕抬眼望去,说话的是坐在容若身边最近的女子,容貌艳丽,神态温柔端庄。话音一落,就见上官彤脸色一变,又怒又怨的斜眼看了看说话的人。 “贵妃娘娘这说的可就不对了,好像本皇子很喜欢计较似地。”赫连朗月斜觑了上官晴一眼,冷哼一声。 贵妃娘娘,难道是上官彤的大姐上官晴,入宫三年,位列皇贵妃,无子嗣,是目前后宫除太后外最高的掌权者,也是目前皇后之位最炙热的人选。传言她温柔娴淑、端庄大方,与帝伉俪情深,恩爱非常!慕云夕脑子里迅速翻过上官晴的资料,这也是进宫前韩枫给她做的紧急培训内容之一。仔细看,这上官晴和上官彤真有几分相似之处。这男人果然是色胚,慕云夕暗自腹诽,男人却像听见似的,绝美的丹凤眼直直的射过来,慕云夕一惊,赶紧敛眸。 “本宫绝无此意。”上官晴笑意盈盈的说道,美眸中却掠过一丝紧张,一边说一边偷偷瞄了眼身旁的楚容若,见后者脸上并未表现不悦,脸色才缓下来。“本宫是说殿下乘兴而来,可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而扫了兴。” “小事?大夏国这等贱民都敢不把本皇子放在眼里,这能算是小事。那敢问贵妃娘娘什么才是大事?”赫连朗月毫不客气的反问道。 “殿下多虑了,本宫看他绝无半点轻视皇子之意。”上官晴依旧是和颜悦色。眼角余光却是紧紧盯着楚容若。 慕云夕暗自叹气,这赫连朗月终于把一个人绕道自己的道上了。恐怕这上官晴不好收场了。 “多虑?贵妃娘娘又不是他,怎知他怎么想?还是贵妃娘娘和他一样,根本不把本皇子放在眼里。也对,论辈分,娘娘是西岐皇后的姐姐,本皇子还要喊你一声姨娘才对。长辈没把晚辈放在眼里,也的确不是个什么事儿。”赫连朗月眸光极冷的盯着上官晴,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说的上官晴脸色极为难看,求助的看向楚容若。 赫连朗月这番话说的毒,不禁把两国邦交绕了进去,还把西岐王室的家事搬到台面上说。现在谁若是多说一句,那搞不好真的影响到两国邦交了。 慕云夕本以为容若好歹要说两句,毕竟自己最宠爱的妃子被人羞辱,他不是应该挺身而出的么。谁知后者只是摩挲着白玉酒杯,嘴角噙笑,半天不语。 皇上不开口,殿内的大臣们更不敢开口,一个个噤若寒蝉。 上官晴本是接着太后的话往下说,也是接到消息,这慕云夕得了楚容若的青睐。本想一箭双雕,既讨好了太后,又讨好了楚容若,谁知道楚容若根本不领情。这时候,只得求助的望向上官傲。却不想,有人更快的跳了出来。 “皇子殿下不要动怒,这贱民的确该死。”上官彤突然出声。一开口,就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慕云夕看过去,上官傲双眼一沉,脸色并不好看,上官晴也是一脸惊诧,甚至有些惊恐的看着上官彤。 上官彤不顾父亲、姐姐的警告,只是看着楚容若,见楚容若似乎对她的话有了兴趣,竟然侧过来,绝美的丹凤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显然是等待她的下文。顿时精神一振,略带几分得意的扫了眼在场的人。她是五品婕妤,且只有封号,并未侍寝,按惯例是不够格参加这样的宴会。她特意挑了皇上去上官晴那儿的时候,去上官晴宫里,想不到她一开口,皇上特许了她,想到这里,上官彤更加自得。 “皇上”娇媚的声音掐得出水来,震得满殿起鸡皮疙瘩。 “这慕云夕并无真才实学,只会招摇撞骗,行为失德。臣妾进宫前,就听说了她的种种恶行,实在是罄竹难书。现在又得罪皇子殿下,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上官彤本想将韩枫也扯出来,但是想到上官傲的警告,只得刻意忽略他。 “果真如此?”赫连朗月眸光黝亮,不等其他人开口,十分有兴趣的问道。 上官彤看了楚容若一眼,见楚容若眉目含笑,放下心来,但是表面上还是装作怯怯的点点头。 “哦,那你说说看,怎么个罄竹难书法?”赫连朗月兴致勃勃的问道。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慕云夕有些同情上官彤,连她的皇贵妃姐姐都能被这皇子绕的下不了台,她上官彤不是自掘坟墓么。此时,慕云夕倒是对上官傲更有兴趣,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步一步走向危险,会是什么表情? 慕云夕偷偷的瞟了一眼,果然,上官傲的脸色阴沉,极其难看,盯着上官彤的眼神恨不得撕了她的嘴。上官彤浑身打了个颤,可又一想到这是自己难得的表现机会,她入宫这么久,皇上都未召她侍寝,若是再等下去,保不准就成了明日黄花。 “此人不学无术,满脑子污言秽语,皇子殿下一路走来,就没听说过她在太白楼讲的恶心笑话么?”上官彤极力压抑自己将慕云夕除之而后快的急切,摆出大家闺秀的样子,欲语还休。 “笑话,什么笑话?说来我听听。” 上官彤扫了一眼大殿,正欲开口,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脸色顿时血色全无,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国宴上,自己若是当众讲了那个笑话,若是招致大臣当众呕吐,有辱国体,必定龙颜大怒。仔细看去,大殿内不少大臣已经一副欲呕不呕的神情,想必是也想起那个恶心的笑话了。 本来担心的要死的韩枫,也安静下来,一脸好戏的看着上官彤。 “快讲啊,停下来做什么,本皇子正等着你呢。”赫连朗月急急的催促道,一脸的不悦。 上官彤僵硬的移动眼珠子看向龙椅上的人影,楚容若慵懒的仰靠着龙椅,绝美的丹凤眼幽深难测,看不出情绪,却让人周身阴冷,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殿,殿下,这笑话有辱视听,您还是别听的好。”上官彤干笑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说话吞吞吐吐的。你耍本皇子么?”赫连朗月脸色一变,面色冷凝,眼底露出深深地讥讽之色,“楚兄,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都不把本皇子放在眼底,耍着本皇子玩呢!” 上官彤一听,面色发白,浑身抖得像是筛糠,脚一软,噗通一声就从椅子上跪了下来。 第六章 6 “皇上恕罪,臣妾该死,臣妾该死……”匍匐在地上,刚刚还骄傲如孔雀的女人,此刻抖得犹如风中的落叶。2精致妆容的俊俏脸上,泪痕沟纵,惊恐的看着龙椅上明黄的身影,那双绝美的丹凤眼幽深难测,没有半分温度,心底更加胆寒,刚刚,她怎么会愚蠢的觉得这双眼在笑呢? “是很该死,本皇子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楚兄,不是本皇子爱说你,这等货色,就是塞到我榻上,我也没有兴致。”赫连朗月嫌恶的扫了一眼上官彤,仿佛再看半眼都难以忍受。 话音一落,这殿内众人都变了脸色,齐齐向上官傲看去。上官傲脸色阴沉,举杯喝酒,一言不发。众人见状,赶紧收回视线,也装作没有听到赫连朗月之言。 “只怕你想要,也要不起啊。”薄唇微微勾起一抹轻笑,楚容若漫不经心的说道,低缓的嗓音,沉怒的语调,满大殿官员,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就她?这世上还有本皇子要不起的女人。”赫连朗月冷哼一声,很不以为然。 楚容若含笑不语。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白玉酒杯。 “殿下难道不知,这可是你西岐皇后的亲妹妹,算起来,你也该喊声姨娘了。”太后突然出声道,说着,眼角貌似无意的瞟了眼依然安坐的上官傲。 “什么?”赫连朗月夸张的向后跳了一步,仿佛上官彤是洪水猛兽一般,再看上官彤的眼神已经从厌恶到极度鄙夷,随即甩了衣袖回到位置上,撇了撇嘴,“那小王的确要不起,小王对老女人没兴趣。” 上官彤一听,差点气昏过去。赫连朗月这一句郑戳中她的痛楚,她今年十九岁,按照大夏国的国情来说,的确是老姑娘了。无比怨恨的瞪了赫连朗月一眼,脸上青红交错,眼底也尽是狠毒,格外狰狞,十指紧握,恨不得抓花了赫连朗月那张可恶的脸。 慕云夕差点笑出声来,这赫连朗月虽性格乖张,却也不乏幽默直率,倒是有几分可爱,此刻再看赫连朗月,对他的印象倒改观了几分。余光却瞟到坐在正上方的男人双眸微眯,看她的眼神很是不满。慕云夕一怔,自己又怎么了?不过被这男人不依不饶的盯着,慕云夕底气不足,乖乖的收敛视线,静静的呆在那里,再也不敢随意乱瞄。夹答列晓 殿内过分的安静,上官彤又惧又羞又怒,惧楚容若的阴晴不定,羞此刻的狼狈,怒赫连朗月的羞辱。 慕云夕心中不禁唏嘘不已,这上官彤已经无数次用眼神像上官晴和父亲上官傲求助,却不想,上官晴温顺乖巧的依偎在皇帝身边,为男人斟酒,对她视若无睹,而上官傲更是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真是够狠,慕云夕暗忖,这上官傲可真是够冷酷的,就算是笃定女儿最终没事,但亲生女儿当众受辱,也无异于打了他自己的脸,却至始至终,不见其替上官彤说一句话,求一句情,足见其冷漠可怕。相比之下,将军府的温情真是难得。 “皇上,臣妾知错了,请皇上饶了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了……”上官彤可怜兮兮的求饶,知道现在只能靠自己。到底是弱质女流,楚容若那双无波无谰的眼,看似无害,却如大山压顶,压得她踹不过起来,此刻自己又成了全殿的笑柄,若不是从小身在丞相府,只怕早就吓得崩溃。 “你何错之有,起来吧。”良久,楚容若平平的说道。上官彤一听,不敢相信抬头,眼泪悬在眼眶中不敢落下来,未进宫时,就听闻当今皇上喜怒无常,想不到自己今天能这么轻易过关。上官彤一时间喜不自禁,连连磕头谢恩,“臣妾谢皇上宽恕。” 上官彤正感激涕零的起身,就听得赫连朗月冷冷的声音传来。 “楚兄,这女人虽算我的姨娘,但是你也不用给我面子,今儿个,要是不听听她说的那个笑话,本皇子这洗尘酒也不喝了,心里憋屈的很。”赫连朗月仰头喝了一杯酒,冷哼道。 官彤恶狠狠的剜了赫连朗月一眼。却又无计可施,只得胆战心寒的站在那里,听天由命。 “殿下,既然这笑话有伤大雅,不听也罢。”挨着赫连朗月而坐的一个中年男子突然出声劝到。 “呵,本殿下倒看不出来,我西岐秦相国也与楚兄这位娘娘也是交好的。怎么,本殿下听个笑话,竟惹得你们这么多人不痛快……”赫连朗月冷笑说声,极其讥讽的看了秦昭一眼,豁的起身,“楚兄,酒也喝了,歌也听了,这酒散了吧,小王我先回了,告辞……”赫连朗月朝楚容若拱了拱手,说罢,提脚就往殿外走。 群臣呆了,眼见着赫连朗月都快走出大殿了,这才慌了,门口的几位已经慌乱的站起来,也不敢真挡,都齐齐看着楚容若,跟着赫连朗月来的西岐官员更是吓得不轻,连忙站起来,跟上去。 “殿下息怒,殿下……” 这皇子当真张狂到了极点,慕云夕暗叹,抬头看楚容若,依然一副淡淡的表情。上官彤紧咬着唇,唇上血色全无,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赫连兄,一个笑话而已,何必动怒。”楚容若终于出声,赫连朗月站住。挡在门口的几个人长长舒了口气。 “动怒?我哪里还敢怒,接连得罪了这两位姨娘,只怕还未回西岐,就要被我那母后废了。”赫连朗月掉转过头,冷哼道。说是怕,脸上却无半点惧色。此话一出,西岐官员面面相觑,一句话也不敢说。 “皇上——”一声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慕云夕循声望去,只见上官傲缓缓起身,走到正中,对楚容若跪下行礼。 老狐狸终于沉不住了,慕云夕暗忖,见那上官彤苍白的脸上也是一喜。却听得那上官傲缓缓说道:“皇上,老臣教女无方,冒犯皇子殿下,扰乱国宴,使得两国邦交受损,罪无可恕,老臣实在愧对皇上,恳请皇上责罚。” “是啊,皇上,上官婕妤冒犯皇子殿下,理当重罚,如若不然,日后,臣妾怎能管理后宫?”一直温顺的上官晴也站起来,向楚容若款款行礼,请求道。脸上没有半分不忍之色。 如果说,上官傲的请罚还可以算是以退为进,这上官晴明显就是步步紧逼了。一个从国家大局来说,一个从后宫管理谈起,慕云夕不解的看着二人,是这上官晴错解了上官傲之意,还是她们父女根本就是铁了心要置上官彤于不义。只见上官彤不敢置信的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自己的姐姐,泪眼欲滴,明显大受打击,既愤怒又无奈。 “哦,依爱妃之意,该如何重罚。”楚容若眉梢一扬,依旧不急不缓的说道。 “撤去婕妤之位,贬为答应,迁出苏玉斋。”上官晴面色清冷,毫不犹豫的道。 这一语又是一个重磅,慕云夕一眼扫去,除了上位几人全无讶然之色外,这满殿文武大臣都一脸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慕云夕斜眼瞟了眼身边面无表情的上官傲,突然有些明白,上官傲经营这么多年,步步为营,而这上官彤显然心机城府都不够,在这后宫之中,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是给上官家带来灭顶之灾,对上官傲来说,这是在处理一颗弃子,对上官晴来说,后宫无情,哪里还有姐妹之亲。 “皇上——”上官彤显然也已明白父亲姐姐的打算,一脸凄然的看着楚容若,战都站不稳。 “皇贵妃好一个大义灭亲,真让哀家佩服。”太后冷眼横觑,冷声道。 “这是臣妾的本分。妹妹犯下如此大错,臣妾惭愧难安,自请皇上收回管理后宫之职。”上官晴从容以对,语气内疚的说道。 “姐姐,你——”上官彤怨恨的看着上官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妹妹不要怪姐姐,姐姐这也是为你着想。答应也是皇上的女人,只要你诚心悔过,我相信皇上一定会原谅你的。”上官晴柔声的说道,一副慈姐形象。 “皇上”上官彤愤恨的扭头,把最后的希望寄在楚容若的身上。一双美目焦切的看着男人。 上官傲阴冷的看了眼上官彤,毫无半分不忍,“皇上若是不惩罚老臣这逆女,老臣也无颜再处于朝堂之上,请皇上即刻撤了老臣相位,准许老臣告老还乡。” 上官傲这一剂药下的猛,大部分朝臣都跟着跪了下来,慕云夕的心却是凉凉的,自古朋党是皇帝最不能容忍,可这上官傲势力如此之大,对容若来说,不得不是个隐患。 “这大夏国怎么能少的了丞相呢?”楚容若突然轻笑道,绝美的丹凤眼遥遥望着赫连朗月。“不过一个笑话而已,我想赫连皇子也只是玩笑罢了。赫连兄,是吧?” “哈哈哈……还是楚兄了解我,一个玩笑而已,你们要不要这么认真……”赫连朗月朗声大笑,抬步又踱回位子上。 第七章 慕云夕直想翻白眼儿,这赫连朗月翻脸比翻书还看,真够变态的。夹答列晓 “皇子殿下虽是玩笑话,但小女行止不端,老臣有愧,请皇上责罚。”上官傲道。 “丞相言重了,不过就是一个玩笑。哀家想这彤儿这丫头知书达理,必定是考虑到这笑话不雅,有辱圣听,这才羞于出口。你就不要责备她了。”太后不紧不慢的说道,凤目缓缓移置殿下跪下的大片朝臣,“你们这些大臣也都是糊涂了,丞相心里不舒服,你们不劝着点,还跟着起哄。怎么?是想丞相告老还乡了,你们就有机会了吗?那也要看看,你们及得上丞相几分?丞相身为三朝元老,辅佐我大夏国三朝皇帝三十余年,忠心耿耿,就忠心这一点上,你们就比不得丞相。好了,丞相,也就吓唬吓唬这丫头,起来吧。” 太后声音不大,语气也并不严厉,却让下面跪着的大臣们浑身冒冷汗。 “太后娘娘谬赞,老臣有愧啊,有愧啊……”上官傲跪伏在地上,仍旧不起。 上官彤急的紧咬下唇,对上官傲的狠心又气恼又无奈。 “既然,丞相如此坚持,那朕——”楚容若慢悠悠的说道,绝美的丹凤眼扫了一眼上官彤,吓得上官彤脸色又白了几分。 “小惩大诫一番。”楚容若笑道,却笑不达眼底,绝美的丹凤眼从上官彤脸上挪到上官晴身上,上官晴心中一紧,却强作镇定,温柔恭敬的敛眸在旁。“彤儿犯错,晴儿身为姐姐难辞其咎,就暂时撤去你管理后宫之职,往后,就由德妃处理后宫诸事。” 话落,上官晴羸弱的身子顿时颤了颤,险些跌倒,上官彤悬着的心未落,却也很是解气的瞟了眼上官晴。端坐于右侧的一名盛装女子赶紧起身,脸上掩饰不住的一丝得意,快步走到楚容若面前跪下,“臣妾谢皇上信任。” “至于彤儿,进宫时间不长,不懂宫中礼仪,情有可原,就禁闭一个月思过,若是再犯,绝不宽饶。” “臣妾谢皇上开恩,谢太后娘娘恩德。” 上官彤长舒了一口气,感激涕零的看着楚容若,眉目温柔的都能漾出水来。楚容若却并不看她,反而是笑盈盈的看着殿下的上官傲,“丞相,朕如你所愿,如此处理,你可还有异议。” “老臣不敢,皇上圣明。2”上官傲此棋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虽满心不愿,但上官傲也知晓不能太过,一双老眼晦暗,跪谢后,闷闷的爬起来,坐回位置上,苦了一帮跟着下跪的大臣,都眼巴巴的看着楚容若开恩,却不想,皇上笑若春风,却仿佛忘了还有一殿的跪臣。 “佩服佩服,老丞相治家严谨,令小王敬佩不已。难怪母后入我西岐不过四年,就能晋升后宫之首,令我西岐朝野上下诚服。”赫连朗月突然阴阳怪气的说道。上官傲一怔,本来就难堪的老脸铁青。 这赫连朗月就不能消停点吗?是跟这上官家三姐妹杠上了,这不是明里暗里指责西岐皇后狐媚惑主,干涉朝纲么?慕云夕暗暗撇了撇嘴,她都跪了半天了,斗来斗去真无聊啊,不过她也看出点苗头,看出点道道,但这又关她什么事情。 “皇子殿下不是要听笑话么,这殿内不就有现成的人,何必跟小女过不去?”上官傲冷声道。 慕云夕背脊一僵,这该死的上官傲,现在想跟上官彤修复父女关系了,竟然拖她下水。 “哼!”赫连朗月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却听得太后抢先说道,“也是,彤儿是女子,怎讲得出口,皇子若是还想听,就让这始作俑者讲也是一样。” 楚容若绝美的丹凤眼流转,笑问道,“赫连兄,这笑话,你听还是不听?”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赫连朗月,一听楚容若的话,赶紧摆手,“听什么听,没兴趣了,没兴趣了。” 楚容若唇畔的笑容渐渐扩大。 “皇上,哀家倒想听一听。这歌舞看着看着也腻了,听听这民间的笑话也是好的。”太后突然笑道,看着慕云夕的眼底森寒如冰。 “母后若是想听,改日可宣此人入宫,专门讲与母后。今日国宴,只怕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会让西岐皇子和诸位大臣笑话。”楚容若收敛笑意,冷声道。 这是怎么回事?慕云夕有些诧异。看到这里,她一直以为太后跟男人是一条船上的。可是此刻,太后明显不顾男人的意愿,执意要置她死地。 “既然是笑话,就怕大家不笑。况且此次西岐来访,就应该让皇子殿下多看看大夏国民间的东西,了解我大夏的风俗人情。我想皇子殿下是不会介意的。”太后笑意不减,却句句逼人。 “呵呵,小王倒是无所谓。”赫连朗月略微尴尬的笑道。 “老臣也赞同太后的说法,这笑话来自民间,皇子殿下正可藉此了解我大夏国,又能博众人一笑。可谓是一举两得。”上官傲步步紧逼。 上官彤兴奋的揪着手中的帕子,恨不得把帕子给绞碎了。一双泪痕未干的杏眼含着兴奋的阴毒瞅着慕云夕,若不是心悸刚才的惨痛经历,估计这会儿肯定按赖不住要推波助澜了。 慕云夕心中苦笑,正要听听男人的想法,余光却瞥见右边躁动的韩枫,若不是老太君眼疾手快的暗自扯住,只怕韩枫已跳起为他说话了,瞧着韩枫一脸怒容,愤愤不平的样子。慕云夕赶紧抢先说道:“能为太后娘娘、皇上以和西岐皇子讲笑话,是草民几世修来的福气,还请皇上准许草民这个机会。” 慕云夕一边伏地请求,一边暗暗给韩枫使眼色。这个笨蛋,这殿内的都是老狐狸,他一个不打紧,牵扯的可是将军府几百人的性命。韩枫接到慕云夕的示意,虽心有不甘,但也不再急躁。 “你确定你要讲?”楚容若微怔,绝美的丹凤眼幽邃难测,紧紧的盯着她。 “这笑话虽登不了大雅之堂,但也是有迹可循,倒不完全是杜撰。”慕云夕从容淡定的说道,“只不过,不知皇上可否让草民身后的大臣们都起身,不然草民觉得很有压力。” 慕云夕话音一落,那些被遗忘的大臣都恨不得抱着他热泪盈眶了,齐齐可怜巴巴的瞅着楚容若。 “是啊,楚兄,听个笑话就图一乐。这么多人跪着,就算再好笑的笑话也要打折了。还有你,慕,慕什么夕。”赫连朗月斜倚在坐榻上,懒懒的说道。 “既然皇子殿下这么说了,那你们就起来吧。朕还以为你们就喜欢跪着呢。”楚容若凉凉的说道。 “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干跪的腿麻脚酸的大臣们赶紧爬起来,纷纷回到位置上。 慕云夕起身的空挡,暗暗揉了揉酸痛的膝盖,痛得龇牙,下次,就是打死她也不进宫了。这么跪来跪去,真要人命。她现在突然有点理解那个疯疯癫癫的小燕子了,回去也整个“跪的容易”去。慕云夕暗暗腹诽,却没看到楚容若看着她的眼神突然一暗。 “喂,快讲吧,本皇子等着呢。”赫连朗月上半个身子撑在桌上,兴致勃勃的问道。 慕云夕有点无语,这人刚才还说什么来着,没兴趣。此刻看他耳朵竖的直直的样子,哪里有半分没有兴趣的样子。 慕云夕清了清嗓子,这才讲道:“相传在东海之中,有个岛国中的人十分好战。几乎所有的少壮男丁都被征召去当兵打仗,根本没有时间结婚生子,所以人数越来越少。后来国主就出了一个政策,让所有的男人不论何时何地,都可以随便跟任何女人发生关系,来保持人口的出生率。所以在休战期间,这个国家的女人都习惯了无论何时何地的那种方式,干脆背著枕头、被单出门,很多女人被人无论何时何地后,对方都来不及告知姓氏,就又去打仗了,所以她们生下的小孩就出现了井上、田中、松下、渡边、山口、竹下、近藤……等名字。”讲到这里,慕云夕环顾了大殿一周,见大家都看着她,一脸等待下文的意思,收回视线,继续讲道:“故事讲完了。” “完了?”赫连朗月瞪大了眼睛,一脸意犹未尽之意。 “恩,讲完了,殿下还想听什么?”慕云夕笑道。 “这,这算什么笑话。”赫连朗月郁闷的沉挪回坐榻上。 “放肆,慕云夕,你可知罪?”太后突然凤目一睁,凌厉的呵斥道。 “草民不知何罪?请太后明示”慕云夕从容以对,就知道自己无论讲什么,这太后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竟然在大殿之上将此污秽之语,竟还不知罪?”太后怒道。 “这笑话来自民间,自然难等大雅之堂。况且这笑话也无伤大雅。母后执意要听,又何必动怒呢。”楚容若说道,淡淡的语气,难掩沉怒。 “话虽如此,可慕云夕饱读圣贤书,并教导将军府世子。此等伤风败俗之言,岂不有辱斯文,误人子弟。老太君,你说呢?”太后话锋一转,扯上老太君。 “太后娘娘所言甚是。只是这慕云夕也说了,这并非完全杜撰,边陲小国,有次民风亦未尝不可。”老太君沉稳答道。 ---- 第八章 “哦?那倒是奇了,哀家倒是从没有听说过,有此等岛国如此荒淫无道。2”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老身当年随夫远征北疆,那里子继父妾、兄弟共妻都是常有的事情。”老太君不疾不徐笑道。 “这么说,倒是哀家孤陋寡闻了。”太后轻笑道,语气渐缓,却仍不失锐利冷寒的盯着慕云夕。 “太后娘娘过谦了。只能说这个慕云夕涉猎甚广,毕竟东海之国离我大夏国甚远,且从未往来,这等稀奇事,老身也是第一次听说。”老太君侧身,不无激赏的看着慕云夕。看似不经意,却给皇帝找到台阶,既解了皇帝的气,又使得百官不必久跪,从而对皇帝产生怨恨,如此轻易化解殿内的尴尬气氛。好眼色,难怪这连她都捉摸不透的皇上仅是一见之下,便有赐茶的厚待。 “慕云夕,你且细细说,这岛国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否则,别怪哀家置你大不敬之罪。”太后眉目一转,脸色已然缓和。但慕云夕知道,太后不过是因为老太君的维护态度而不得不暂时放过她。 “回禀太后娘娘,草民也仅仅是野史中读到。传言这东海岛国,蛮荒之地,民未开化,也未统一,各部落为争夺人口财物,常年混乱。而岛上之民也常常聚众出海打劫渔船,不知在坐的有无任职于临海郡县,对此岛国,可曾耳闻。”慕云夕从容应道,语毕,扫了扫两边的文武官员。大夏国临海,就不信没有关于岛国的只言片语,以大夏国的文明程度推算,这周边岛国还处于蛮荒时代呢。 “朕倒是曾听明州郡守左程谈起,明州渔民出海,常遭截杀。明州地临东海,不知是否有所关联。”楚容若狭长的双眸微抬,淡淡扫了一眼文武百官。 “启禀皇上,臣也有所耳闻。左大人带兵,抓了两个海盗回来,不仅袒露下体,生食鱼肉,且语言不通,行为举止全未开化。”坐在末端的一人站起来说道。 慕云夕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在这大殿之上,不管讲什么笑话都不合时宜,可是奇闻异事就不会了。再不雅,总归是有迹可循。 “草民翻查史料,总觉此段不实,却无从查询。之所以讲出来,也是希望得有识之人勘正,解草民心中之惑。却不想有心之人竟传于上官娘娘耳中,引起这段误会。”原本一个猥琐的笑话,被慕云夕这么一说,倒变成了勘误野史杂记。慕云夕内疚的看向上官彤,后者一脸强忍欲言又止的冲动,狠狠的瞪着她。 明明就不是这个笑话,偏偏她又不敢说。 “彤儿乃是丞相之女,的确,这种污秽之言,听了,自是心中反感。今日误会解除,彤儿也不要放在心上。”楚容若侧过脸,绝美的丹凤眼含笑看了上官彤一眼。上官彤顿时双面飞霞,朝楚容若盈盈轻点额首,美目流转,娇羞动人。在外人看来,郎情妾意,好不恩爱,上官晴脸色又是一白。 色胚,慕云夕不禁腹诽。夹答列晓自己左拥右抱,还把她拖下水,在这朝堂之上辛苦周旋。想到此,她不禁偷偷幽怨的看了男人一眼,这次出宫后,她一定卷起包袱,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踏进这宫中半步。抬眼,正对上男人扫过来的眸光,那洞悉人心的一眼,仿佛看穿慕云夕的心思,墨眸笑意流转之间,竟有几分森然冷意。 “如此说来,那老太君可真是给枫小子找了个好夫子啊。”太后面露微笑,对老太君说道。 “哈哈……慕夫子善于讲古,博古通今,枫儿的确比以前有所长进。”老太君笑道。 “如此甚好。”太后点点头,凝笑道,“我看枫小子倒是比以前更沉得住气些了。” “母后,朕倒是有个想法。”楚容若突然幽幽的开口。慕云夕顿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儿臣这次遇刺,想来,心中仍有余悸。父皇子嗣单薄,又早逝,兄弟之间并不十分亲近,总觉有些遗憾。且朕登基这些年,虽有摄政王和上官丞相辅佐,但朕膝下无子,因此,朕想重开宫读,让此人来教授皇族子弟。一则让兄弟之间更加亲近,二来,若有拔尖者,若朕有不测,立为储君也未尝不可。” 慕云夕只觉得男人那张好看的薄唇,一张一合之中,念得仿佛是咒语。教授皇族子弟?亏他想得出来。难怪答应她不进后宫,只怕早就算计好了。 慕云夕暗暗磨牙,恨恨的瞪着龙椅上凝眉的男人,心却突地一下。什么遇刺,不测,她,爱听。 楚容若这番话说的漫不经心,却像一颗炸弹,把殿内的人都震的如坐针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低下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尤其是上官傲,脸色更是差的要死,整张脸都沉下来。 “皇上,好好的,你说这些干什么,况且教授皇族子弟的夫子都是从翰林院挑选,这慕云夕恐怕不合适。”半响,太后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描摹精致的柳眉一皱,不悦的说道。 “朕觉得再合适不过,慕云夕能教导韩枫,怎么就不能教授皇族子弟。而且,朕看着韩枫比起以前大有长进。”楚容若声音依然是淡淡的。但沉怒的语气却有着不容商讨的余地。 “哀家倒不是觉得慕云夕能力不够,只是她既没有在翰林院任职,也无名望,恐怕难以服众。”太后语气一变。 “小王倒不在乎名望不名望,太后娘娘,楚兄,你们要是不要,能否让小王带她回西岐。这人有趣儿,小王甚是欣赏。”赫连朗月来了兴致,大声说道。说话间,还对慕云夕挤眉弄眼,“喂,慕云夕,你跟本王到了西岐,美人供你挑,你只要每天跟小王讲讲这天下之事就行了,如何?” “殿下真会说笑。”慕云夕敛眉,面色平静,心里却把这赫连朗月骂的狗血淋头。她慕云夕又不是货物,可以要来要去么。 “太后娘娘,皇上。”身后一个身影豁的站起来,慕云夕一惊,扭头一看,不是韩枫是谁。小疯子略微稚气的脸却十分严肃,清朗的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愤然。 “慕云夕是大哥为臣请的夫子,定金已付,按照规矩,一年时间内,她还是臣的夫子。”言下之意,这人是将军府的,不是你们在这里随便处置的。 韩枫还未开口,慕云夕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急急的使了眼色也没用。更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直白,慕云夕忍不住直想骂他笨蛋。但心中却有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来,害得让热了眼眶,差点失态。 楚容若绝美的丹凤眼将这点点收入眼底,再抬眼,沉静的看着韩枫,那无形的压力逼得韩枫头皮发麻,却依然不肯示弱,强硬的迎上去,虽然气势上已然败了。 老太君面色凝重,她刚才扯了半天没扯住,此刻气韩枫,但是此刻也不是气的时候。瞧见帝王的架势,眼中波光诡谲,一言不发,不知道是什么态度。老太君斟酌着要站起来求情。韩翼已站了起来。 “请皇上恕罪,韩枫与夫子相处甚好,因此慌不择言,冒犯皇上,还请皇上原谅他少不更事。” “相处甚好?少不更事?”楚容若轻语,眉角一扬,“我看他英气逼人,端的是英雄气概,哪里有半分少不更事。” “皇上,韩小伯爵年轻气盛,老臣想他绝无冒犯皇上之心,还请皇上饶恕他这次无心之过。区区一个夫子罢了,皇上何必动怒,翰林院有识之士众多。”上官傲脸色已如常,此刻说话,却是句句向着韩枫。 韩翼俊脸一沉,墨眸深沉似海,“韩枫,还不向皇上认罪。” “大哥,我说的句句属实,何罪之有?慕云夕的去留,也是她自己决定。”韩枫脖子一梗,回答的十分硬气。他看得出慕云夕不想做这宫读的夫子,而且,上官彤做了娘娘,保不齐背后下黑手,而且,太后娘娘对慕云夕也是不喜,做宫读的夫子太危险。 慕云夕急得跳脚,那人那双绝美的丹凤眼已渐渐转冷,看他的神情也莫测起来。 危险的信号。 “回皇上,能做宫读的夫子,是草民的荣幸。”慕云夕噗通跪了下来。 韩枫呆呆的看着地上的慕云夕,一脸的愕然,一双铁手握成拳,紧紧的藏在身后。而楚容若的视线缓缓移到跪着的慕云夕身上,墨眸沉沉,看不出半分情绪。 “枫小子真是重情重义,让哀家感动。既然慕云夕愿意,皇上,不如,就让韩枫伴读吧,这样,让他们师徒不必分开。况且既然重开宫读,免不了要选伴读,我看枫小子正合适。”太后见场面紧张,柔声说了折中的办法。 慕云夕也觉得这样最好了。抬眼,有些讨好的看着男人。 半响,才听得楚容若低低的声音,“也好。” 慕云夕长长舒了口气,不禁苦笑。折腾了一晚上,又把她卷入斗争的漩涡,慕云夕觉得真的是乏味又无聊。 又看了些歌舞,这赫连朗月下半场倒是老实,并没有再发惊世之语,仿佛先前的荒诞不羁都是幻觉。这大殿的人似乎也忘了先前的不快,又举杯谈笑起来。坐在大殿最外边的慕云夕,却始终觉得有几股眼神儿不断的瞟来,在她身上打转转,她也懒得探究。终于,国宴在赫连朗月哈欠连天中结束,百官也喝的歪歪倒倒了。 按规矩,坐在最外面的最后才能走,前面官职品阶大的人先走,慕云夕让开道,看到上官傲,、太君、韩翼、韩枫一一从自己身边走过。韩翼极其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慕云夕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笑。等前面的人都走了,慕云夕最后跨出大殿门槛,因为与身边的人都不熟,个子又娇小,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刚踏出一步,就感觉腰中一紧,整个人又被带回到殿内,跌入到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慕云夕抬头,正撞上一双漂亮的眼眸中。慕云夕的心突了一下,细眉紧蹙,这男人不分场合的么,若是被人看见——紧张的看了看男人的身后,太后娘娘和几位嫔妃都已不见身影,应是从偏厅门回宫,最诡异的是,连服侍的宫女太监们都不见了。只是一转身的功夫,喧嚣热闹的大殿冷清起来。 “唔——”慕云夕咬着唇,看着男人绝美的丹凤眼中已飘上带着火光的烟硝。倾城倾国的容颜露出既愤然又不甘心的神情来。 “才几天,你就勾搭了这么多人,你让朕怎么放心。朕后悔了,后悔了……”楚容若瞪着黑曜石般的乌眸,一连说了几个“后悔”,懊恼不已。 “皇上”慕云夕叹了口气。 “不准喊朕皇上。”男人俯身,恨恨的啃了啃女人的唇。这声“皇上”喊得他莫名的心惊,这种极度的不确定让他多了几分慌乱,仿佛只有唇齿间的疼痛才能心安。 “皇上,很晚了。”慕云夕又叹了口气,声音里多了一丝说不出的苦味。 恐怕连他自己也没发现,在她面前的自称“朕”,又让她怎么忽视他皇帝的身份呢。 “朕说过——”楚容若怒的放开她,却及时捕捉到眼前这双清明的眸中一闪而逝的悲伤。心仿佛被蜇了一下,疼,生疼。 “不准离开朕,天涯海角,朕也把你抓回来。”弓着的手指背轻轻摩挲着那张泛着水光润泽的红唇,楚容若霸道的说道。 慕云夕抬眼,静静的看着男人,一向又骄傲又自信的男人,此刻,那双绝美的眸子里,竟有了几分燥乱和祈求。 她越安静,他心底越忐忑,他宁愿她还是郊外小院中会呛他的坏女人,也不愿意她如此沉默的对他。 长臂一伸,一把将女人捞在怀中紧紧的抱着,“朕知道你想走,想逃。但是朕还是忍不住要强留住你。你若一刻不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就不放心,不安心。” 第九章 慕云夕没有挣扎,静静的偎在男人怀中,久久没有说话。夹答列晓 “不要逃,好不好?”楚容若得不到她的保证,心中一刻也无法安定。“朕会护着你,守着你,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如果我想逃,能逃的了吗?”慕云夕苦笑。仰头看着男人倾城的容颜。且不说隐藏在她身旁那个武功高强的隐卫就难甩掉;自己若是逃了,只怕这男人掘地三尺都要将她挖出来。 抱着她的男人浑身一震,随即更紧的将她往怀中压,一字一句都透出不容屈折的坚定“逃不了。”上穷碧落下黄泉,这一世,这女人都休想甩开他。 “既然逃不了,那我何必受那艰辛?”慕云夕勾了勾唇,想一笑置之,唇角却终是弯成两抹无奈。 “你恨不恨朕?”楚容若听出女人的无奈,却也知道这女人不易妥协。低头,一手轻抬起她的下颌,逼她看着他的眼,不容她敷衍逃避。 “如果我说恨,皇上是否能改变心意?”慕云夕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从何时起变成这样?明明不是恋人,却彼此眷念。这男人爱她吗?她不知,也猜不到。她想问,又不知从何开口。也怕问了,却是一场笑话。帝王有爱吗?若是不爱,又何必将她禁锢在身边。 “不准恨朕。”楚容若气短,却强硬。这女人狡猾成性,终是不肯给他半分承诺。 果然是霸道的男人,慕云夕无奈,垂眸,清澈似水的眸前浮上一层氤氲。真怕,这场无名的禁锢仅仅是帝王的控制欲在作祟。那她的心,该如何自处? “为什么?”浅浅的叹息,轻的像风。 “什么为什么?”男人细眉微蹙,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偏偏是我?”慕云夕直视男人,终是问出了心中长久的疑惑。她不喜欢陷入不明不白的感情中。 “为什么偏偏是你?”楚容若低声重复了这句话,绝美的丹凤眼染上点点迷蒙之色。为什么偏偏是她?他不知,只知道,只有她,也只能是她,才能让他的心安定。从小师傅们教导,帝王不能有私情。尤其是他,少年登基,他须得步步为营,不敢有丝毫大意,才在这大殿之上站稳脚跟。夹答列晓可是——凝视这女人极淡极平凡的容貌,楚容若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算了,当我没问。”慕云夕莞尔,退出他的怀中。还好,虽然没有答案,但他眉宇间的犹疑让她微微有几分安慰。 “云夕”楚容若的心莫名一慌,一瞬间,仿佛这女人就要离开似地。 “放心,我不会逃,皇上知道我这人最懒了,逃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慕云夕笑道,眉目舒展,黑白分明的眸眼恍若远山重雾之中。不知为何,楚容若却觉得这笑有几分生分。 “慕云夕”楚容若懊恼的低吼。 “皇上?” “慕云夕” “皇上”慕云夕笑意涟涟。 “该死的女人”楚容若气极,上前一步,执起女人的手死死的贴在他的胸口,“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你,但只有你,也只能是你,若看不见你,听不见你的声音,我这里,会痛,会空,会难受。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明黄的龙纹外袍有丝丝的冰冷,但手心处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却让慕云夕心悸。她定定的看着男人,眼眶一热,有什么东西瞬间涌了上来,让她的视线瞬间有些模糊。张了张唇,还未发出声音,就淹没在男人霸道的吻中。 “该死,不准说话。”楚容若一边含住那唇,一边嘟嚷着堵住她的话。他绝对不允许这女人在这种时候,说出什么大煞风景的话来。 慕云夕乖乖的任他索取,任两人的气息缠缠绵绵,黏裹成一体,分不清彼此。久久,楚容若才放开娇喘不已的女人,将她紧紧的贴在身上。 “为什么不辞而别?”那晚,他眼底的情不是假的,可为何却不辞而别?她曾经做了种种猜测,是因为她的拒绝,还是因为那段日子在他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即便她早有预感那晚他会离开,却真正醒来,发现人去楼空,那种心痛无助的感觉,却是另外一回事。 “如若不然,我怕自己忍不住,强行把你路掳进宫来。”楚容若苦笑,天知道,那晚,他看了又看,万般不舍,直到天边泛白,这才匆匆离去。回忆那晚,连楚容若自己都没发现,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朕”。绝美的丹凤眼柔波流转,让慕云夕都不禁有几分动容。 “你不问,怎知我不愿进宫?”慕云夕咬着唇,眸眼却晶亮。心中的疑惑被解开,莫名添了几分甜蜜,为男人的尊重和隐忍。 绝美的容颜蓦地浮上一丝愤懑,“你说你不与人共夫,还说我被人染指了,你嫌弃,你这个坏女人,竟敢嫌弃我。”说到最后,楚容若恨恨的捏了把女人光滑白嫩的小脸。看女人疼的龇牙咧嘴才放手。 “算了,反正我也没打算委屈你。”楚容若撇了撇嘴,恨恨得道。这也是他为何没执意让她入后宫的原因。还不到时候,可是这中间漫长的等待,他不愿意一人,所以他要她进宫做宫读夫子,日日看着她,守着她,把她惹的那一身烂桃花洗剪干净。 慕云夕一震,双手紧握,才能极力维持冷静。他说什么?没打算委屈她?他是什么意思?是那个意思么?慕云夕紧紧的盯着男人,不放过那绝美容颜上的一丝变化,就怕自己会误读。 “那个泼妇竟说你跟错了男人,我要让她看看,我的女人怎么会看走眼。”想起最后那晚,那乡间粗俗女人的讽刺,楚容若就恨的牙痒痒。话音未落,一个娇小的身影猛的扑入到他怀中,那柔软贴上的身体,那缠在腰间的细长胳膊,都让楚容若怔住,迅即,眼角眉梢之间染上难掩的笑意,这还是女人第一次投怀送抱,一股暖暖的热流充盈他的心,让他冰冷的五脏瞬间暖起来,热起来,浑身都难以自制的充沛着热力。 “女人,答应我,不要逃开我。”楚容若的脸贴着女人头顶柔软的发丝,温柔缱绻。 “权斗实在太无聊了。”好久,闷闷的声音从胸前出来,微微的鼻音,却不再是冷硬的拒绝。 “放心,我会护着你。”楚容若温柔的说道。 “还说,今晚我被生煎热烤,也没见你多说半句。若不是我机警,只怕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慕云夕探出小脑袋,很是怨恨的说道。 男人闻言,绝美的丹凤眼变得深沉似水,揉了揉女人的乱发,“你是我的弱点,唯一的弱点。你看着大殿文武百官,跪地称臣,又知道有多少人是想取而代之,将我拉下皇位。今夜,摄政王因为王妃重病未至,若是他在,我更是半句都不会多说。”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吧。”慕云夕嘟囔道。但想到男人之前的重伤,对生命的放逐,若不是自己死皮白赖的救他,说不定,他此刻早已葬身雪地,想到此,慕云夕不禁心有戚戚然。 “你喝了我赐的茶,我仅封你为一个毫无威胁的宫读夫子,谁会蠢得为了这样一个你得罪我,得罪将军府呢。再说又有谁想得到这个能讲猥琐笑话的竟然是个女人。”知道女人是心甘情愿留下来,楚容若心情舒畅,有问必答。 慕云夕撇嘴,就知道这男人赐茶是有目的的。果然黑心。 “你一早就准备让我做这个什么宫读的夫子么?”慕云夕不甘心的问道。 “嗯” “也就是说,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让我做这个夫子?”慕云夕瞪大眼睛,今晚的情形虽说算不上剑拔弩张,但也惊险迭出,尤其是上官傲辞官哪一出,演的可真够激烈的。 “我知你不愿入后宫,可是前朝又更惊险。想了想,也就只有这样一个折中的位置给你。委屈你了。”楚容若温柔的看着慕云夕,绝美的丹凤眼中掠过一丝内疚,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吃亏了。 “那你干嘛不直接任我做夫子算了?绕这么大个弯子。”慕云夕问道。话一出口,又明了,这宫读的夫子虽不是什么重要官职,可是能自由出入皇宫。若是男人直接任命,一则遭人非议,二则,肯定是引来有心之人的注意。今天这么一闹,大臣们都以为是西岐皇子先挑起,而皇上也只是一时兴起,自己就捡了个便宜,当然,也不一定是便宜。 楚容若但笑不语,大手轻抚着女人如丝的墨发,不舍得放手,仅仅是这样,他都难以自持,哪里会容得她有一丝一毫的伤害。 “不帮我说话也就算了,可你左拥右抱,哪里有半点担忧之色。”慕云夕咬着唇,恨恨的道。虽然想清楚了,可是想到自己今晚虽说的小心应对,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依然愤愤然。 谁知,话音一落,男人脸色一变。“我看你今天才是乐不思蜀,不禁和那赫连朗月打情骂俏,竟还与韩枫眉来眼去。” 第十章 “赫连朗月?那个西岐皇子?”慕云夕没声好气的瞥了眼一脸醋意的男人,“我的眼光有那么差么?” 赫连朗月相貌不差,但绝对是能折腾的主儿,自负自傲也就罢了,那一肚子黑心黑肺加小鸡肚肠绝不是盖的。2估计是被上官后妈折磨狠了,心理有点变态了。 “你的眼光是不差,可是他的眼光一向不怎么好!”楚容若点点头,墨眉仍然紧紧揪在一起,看上去十分不爽。 “你——”慕云夕大怒,狠狠的瞪他,她有这么差么? “赫连朗月也就算了,韩枫又是怎么回事?” 慕云夕满腔喷薄的怒火瞬间熄了,不满的向上翻了翻眼皮子,咕哝道,“韩枫是我徒弟,师傅都要被抢了,有点反应那不是很正常。” “我看他的反应可不是一点点。”绝美的丹凤眼锐利如剑,不容女人打马虎眼儿。“还有韩翼,为了你,差点就跟我在御书房打了起来,这两兄弟,真正可恶。”楚容若眉头皱的更紧,口气不善。想起韩翼从昨晚开始就慕云夕的问题跟他寸步不让,让他没来由的生怒。 “怎么会?大哥那么持稳的人,怎么可能跟你打起来?不准污蔑大哥。”慕云夕不满的瞥了眼男人,语气十分笃定。韩翼性格稳重,又肩负家族中兴之责,怎么可能那么冲动。韩翼一直阻扰她进宫,想必早就知道她曾经的“媳妇”就是楚容若,想到此,慕云夕心中一暖,在这异世,能有这样一位大哥,真是何其幸运。 “你维护他?”男人的声音豁的拔高,本来稍稍清润的眸子又飘上了火光。 “没有”慕云夕一口否定。 “明明就有。”楚容若不依不饶。 “他是我大哥。”慕云夕无奈。 “那我呢?” “你——”慕云夕歪着头看着薄唇紧抿的男人,想了想,轻声说道,“之前,小若若是我娘子。” 楚容若心中一紧,看着慕云夕仿佛笼在一层云雾之中瞳眸,染上点点哀伤,顿时什么怒气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强悍的将女人按在怀中,恨不得揉进骨血里,再不分开。“之前是,现在也是,以后都是。” “小若若,你让我做宫读的夫子,就不怕我误人子弟么?”脆脆的、戏谑的声音突然自怀中响起。 “嗯?”楚容若一愣。2低头,就看到女人柔柔的黑发中探出巴掌大的小脸儿,望着他的眼睛亮若星辰,清澈如水。 自怨自艾不是她的性格,既然容若的身份已经注定,那她也只能接受,何苦为难他,也为难自己。万水千山,她总能踏出一条路来。现在,既然无法决定,那就顺着心来吧。 这样一想,心中的愁雾顿时消散。 绝美的丹凤眼锁住怀中的娇艳,看着那双眸子越发的澄澈动人,薄唇微勾,徐徐绽放笑意,“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连我都误了,再误几个皇族子弟又算得了什么。”虽然从此有了弱点,但心中却如蜜一般甜。 “你——”慕云夕嗔了男人一眼,很是自信的道,“放心,我一定把他们都教育的天真烂漫活波可爱,培养成大夏国的花骨朵儿。” 慕云夕突然觉得这个想法特别好,想想能把一群从小就学着整人的小老头儿改造成小天使,多么有成就感。这么一想,搂着男人腰肢的双臂不自觉的紧了紧,很是自然的主动依偎在男人怀里。男人一僵,绕在嘴边的习惯性打压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更加温柔的将女人楼在怀中。 “云夕,虽然等待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过程也会艰辛,可是,你要相信我,不要放弃。” 慕云夕没有回话,只是更近的抱着他。一时间,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抱着,明明不同的身体,一个强健,一个柔软,却天衣无缝的紧密贴合在一起,谁也不愿意开口说话,怕破坏这男的甜美静谧。 半响。 慕云夕仰起头,“我要走了,很晚了。” “嗯”男人应道,却没有放手的意思。 “我说,真的很晚了。”慕云夕推开男人,却只推不动,只得哭笑不得的看着像小孩子般执拗的男人。 楚容若在女人柔软的乌发中深深的嗅了嗅,这才念念不舍的松开。 “明天,你就搬到京城来住,你一个人住在哪里,我不放心。”紧紧牵着女人的手,楚容若交代道。 “好”坚持住在哪里,不过就是心中一点执念。如今,这执念就在眼前,住哪里并不重要。 “房子我会安排,你不用操心。这两日,我就派人去接你。” “这算不算是金屋藏娇?”慕云夕突然俏皮的问道。 “嗯,你是娇弱的花么?我看看,顶多就是一根狗尾巴草。” 慕云夕大怒,粉拳正要捶上男人的胸膛,却被男人温热的大掌紧紧抱住。抬眼,就迎上男人温柔含笑的墨眸。 “一根让我又气又恨又爱又疼,恨不得日日带在身边狠狠欺负的狗尾巴草,你说,这世上又有那一朵花比得上这根狗尾巴草。”薄唇噙着笑,绝美的丹凤眼中深情浓浓,慕云夕耳根泛红,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 “你这个坏蛋。”慕云夕红着眼啐道。这男人就算是情话说的也是这么可恶,狗尾巴草,草就是草,怎么也变不了花,这男人就不会想点好听的词儿,可是该死的,自己竟然有些感动。慕云夕狠狠揉了揉眼睛,将那涌上眼眶的湿意擦干净。 “我走了”再不走,指不定被这家伙气的吐血。慕云夕转身,走了一步,却走不动了,回头,男人的手依旧死死的抓着她。 “真的要走了。”老太君三人都在宫外等着,只怕再晚,都解释不清了。 “好吧”看着女人一脸的为难,楚容若只得不舍的放手。 慕云夕转身,走了几步,正要打开殿门,却发现门上晃动的影子。无奈的转身,果然,男人依然紧紧跟在后面,离她一步之遥。见她回头,绝美的容颜上漾开温柔的笑,墨眸中的缱倦缠绵让她心悸。 “你——”慕云夕正要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能不能把你安插在我身边的隐卫撤了。”慕云夕话音一转,终于想起还有一件这么重要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隐卫。”墨眸中有什么闪过,男人笑意涟涟的问道。“是哪个胆敢轻薄你的男人说的?”男人脸色未变,慕云夕却看到男人隐隐的怒气。 终于问到重点了,慕云夕心里哀叹自己往枪口上撞,但男人能忍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了。 不过即便男人生气,她也不能容忍一个男人日日夜夜跟在她身边,想雷达一样监控她的生活。 “除了你,还有谁能安插隐卫在我身边,他一出现,我就想到是你。”慕云夕闻言软语道。 “哦?”男人眉梢一扬,却掩饰不住眉宇间的惊喜。 “再说,若是真轻薄了我,还有命在么?这段时间,京城可没发生什么恶性命案。”慕云夕再接再厉。 “那男人竟敢亲你。”楚容若稍稍缓和的脸又是一沉。 “没亲到”慕云夕急忙凑过半边脸,证明似的给楚容若看。 “嗯”楚容若满意的吻了上去,怒气渐消,“晾他也不敢。” 不是不敢,是你的隐卫武功太强,出手太狠,好吧。莫名被偷了香,慕云夕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小若若,我不喜欢时时被人盯着。”身边时不时能杀出一个持剑高手,想一想,都胆寒。 “有他在你身边,我比较放心。”楚容若沉凝半响,还是不愿意撤回冷剑。 “我一个普通老百姓,与人无冤无仇的,你担心什么?”慕云夕撅着嘴巴,对楚容若的说法很不认同。 “担心你惹上烂桃花。”楚容若毫不掩饰的说道。 “你——”看着一脸认真的男人,慕云夕倒不知怎么说了。抬头看了看大殿的顶端,无奈的轻叹道,“你这是监视。” “不是监视,只是怕。”楚容若抚了抚女人紧皱的眉头,柔声道,“以前怕,现在不怕了。” “嗯?”慕云夕低头,眼睛一亮,“那你是同意了。” 楚容若温柔的笑,突然低声道:“冷剑”慕云夕一怔,一个黑影倏地跪在两人脚边。 “是你?”慕云夕一惊,看看紧闭的窗,关着的门,这男人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抬头看了看大殿的横梁。只怕从自己进殿开始,这隐卫就盘桓在顶上的那根梁上了。 “你在我身边,就算桃花再多,我也剪得了。可是你身边没人时刻护着不行。他是黑煞隐主,从此就是你的了。” “给我?”慕云夕一时间没消化楚容若的话,看看地上的黑衣人,隐主?那不是隐卫头头。“那你怎么办?”既然是隐主,那就是最优秀的隐卫。这男人竟然把最好的给了她,那他自己的呢? “别担心我。以后,他只听命于你,你就是他的主人。”楚容若笑道。视线转到冷剑身上,却倏地冷厉,“冷剑,你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声音清冷,没有半分犹疑。 “好吧”无力的点头,有一名隐卫也好,不然哪天,不明不白的丢了命都不知道。 第十一章 11 心下也知道这是容若能够做的最大的让步了。2 “不过——”黑漆漆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慕云夕还是很不放心的对隐卫道,“那个大哥,该看的可以看,不该看的可不能看。”知道这隐卫脸皮薄自尊强,慕云夕用语还是比较含蓄。虽说在古代,隐卫只是皇室的工具,根本没有被当人看待。但她慕云夕生活在现代,没有容若那么强大的心理,能在众多隐卫的眼睛底下宽衣解带睡觉蹲号。 冷剑一听,一张冷脸禁不住抽搐,咽了口水,鼓起勇气求救似的看向原主子。却见原主子以手覆额,满脸无奈,一副苦笑不得的神情看着现主子。认命的敛眸,看主子宠溺的眼神,自己还是不要有所奢求了。 “我是很认真的。”慕云夕一本正经的道。 楚容若扫了眼一向冷静自持的下属一脸青白交错的样子,生出几分同情来,这女人真的有把人逼疯的本事。想当初,自己也是几度被她气的要吐血。 “属下遵命”冷剑咬牙,语气不复以往的清冷无波。话毕,冷剑很挫败的感觉自己是否要回炉重造,二十几年的隐忍训练在这女人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那就好。你也不要跪着了,你可以隐着了。”慕云夕这才放心。瞧见冷剑脸色难看,可不想把人逼急了,挥了挥手,冷剑好似就等这句话了,没等慕云夕话音落下,倏地一下,整个人影消失在眼前。 “要不要这么拉风!”慕云夕忍不住自言自语,只听得头顶某处咔哧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滑了一下。抬头看看,又是什么都没有。收回视线,看着男人绝美的丹凤眼笑意涟涟的看着她,慕云夕小脸一热,“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楚容若爱怜的抚着女人柔顺的黑发,轻声道,柔波似水,再见她,一时一刻都不愿分开。 嘴上没有挽留,牵着慕云夕的手却依旧没有放开的意思。真像一个别扭的孩子,哪里还有半分朝堂之上威严冷肃的君王仪态。慕云夕突然莞尔,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男人的脸颊,趁男人怔忪间,挣脱男人的手,打开殿门,欢快的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朝男人笑了笑,“晚安”说完,这才跟着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小太监向外走去。 楚容若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个站在月辉之下回眸一笑,宛若精灵一般离去的女子,这一刻,天地万物也失了风华。2待慕云夕走远,才回过神来,白皙的手指下意识的抚上女人刚刚吻上的地方,肌肤上的热度仿佛还在,瞬间暖了他略微冰凉的指腹。 “晚安”低声重复慕云夕的话,眼角眉梢渐渐柔软,顷刻间绽放一抹勾人的笑意。 夜风凉,皇宫之中,静的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 带路的小太监一路不语,轻手轻脚,仿佛是怕惊了这静如止水的夜一般。走在后面的慕云夕,也没了细细欣赏的兴致。这后宫宛若一只等待在暗中的恶兽,稍有闪失,就命丧黄泉。一晚的险象环生,心绪的跌宕起伏,让她感觉有些疲倦,身体中似乎有什么在流失一般,出了保和殿,就没了半分的力气。若不是因为今晚与男人之间明朗了关系,自己也卸下了一直以来的心防,心情愉悦,只怕是要赖在地上,一步也不肯走了。 走了好久,直到慕云夕两条腿像灌了铅似地再也迈不动一步时,终于到了宫门口。远远地,就看到韩翼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宫门正中。 “慕大人,奴才就送到这里。”小太监躬身行礼道。 “嗯,谢谢公公了。”慕云夕点了点头。小太监退了几步,离去。 宫门口昏黄的灯光下,韩翼刚毅的脸庞上,眉心紧锁,墨眸深沉,隐约含担忧之色。 慕云夕心中一暖,快步上前,“大哥” “云夕”见到慕云夕,深沉的眸中迸出一抹光亮。 “大哥,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慕云夕笑道,如星辰般的眸子清澈如水的看着韩翼。 “没事就好。”千言万语,尽在这一眼之中。韩翼深深的看了慕云夕一眼,“老太君和韩枫都在车中。” “嗯,我们回吧,我好困好困啊。”慕云夕拉耸着脑袋,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韩翼失笑,心中亦有莫名的感动,这女子从来都是玲珑剔透,知道怎么样不让人为她担心。可就是这样的她,让他担心不已。 “走吧”韩翼侧过身子,和慕云夕一并走向马车。 车中,老太君和韩枫都在闭门养神,听到声音,都睁开眼睛,看到慕云夕挑开帘子进来。 “慕云夕,你干什么去了?”慕云夕刚坐稳,就听到韩枫口气不善的问道。他以为慕云夕会跟在后面,结果等前面的人都走了,还不见慕云夕出来。这宫门,出来容易,这个时辰,再进去就不容易了。只得在外面着急的干等着。 “路上再说。”韩翼低声说道。 慕云夕歉疚的看了看韩枫和老太君,后者一脸慈祥,并没有因为她的迟来而有不悦。低声道,“皇上留我说了会儿话。” 她实话实说道,这一车人就像她的亲人,她不忍欺瞒。 “皇上?”韩枫一脸惊诧,随即眉梢一扬,十分不满道,“又是皇上,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反观韩翼,倒是一副不惊不诧的样子,仿佛早就料到是这样,只是墨眸更加深沉。 “枫儿,云夕不是好好地么,你不要乱说话。”老太君斜睨了一眼韩枫,一脸严肃道。 “哼”韩枫不服的冷哼,知道背后非议皇帝是大忌,可是皇帝今日逼迫慕云夕进宫做宫读夫子,他十分不满。 “皇上没把我怎样,你不必担心。”慕云夕安慰道。 “哼,谁担心你。你都要做宫读的夫子了,这么好的事,我担心什么?”韩枫冷笑,说到这个就怄气不已。像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偏偏自己还抢不过,郁闷的要死。又偏偏这慕云夕一脸的风轻云淡,衬得他仿佛无理取闹的小孩一般,让他更是气恼。想到这,他偏过头去,一声不吭。 “云夕,做宫读夫子的事情,也许只是皇上一时兴起,你不要担心,凡事小心。你若实在不愿,我会适时求太后娘娘,撤去你这夫子之职。”老太君责备的看了闹脾气的韩枫一眼,转身对慕云夕温声说道。 “谢谢老太君。”慕云夕感激道。 老太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直抿唇不语的韩翼,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是没问。向后靠了靠身子,“大家都累了,休息一会儿吧。还有会儿才能回府。” “嗯”慕云夕也确实累了,向后仰靠着,眯着眼睛,闭目养神。 车厢内一时无声,同来时一般,只听得到轱辘轱辘的马车声。 也不知睡了多久,慕云夕迷迷糊糊的醒来。马车已经停下来,马车帘子掀开,韩翼先下车,慕云夕赶紧清醒,和韩枫扶着老太君随后,车外,贺管家已带了几个家丁守在马车下迎接。 小怜过来从慕云夕手中接过老太君。明明只是一个晚上,慕云夕却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太晚了,云夕也不要回去了,就在府里住下吧。”老太君回头笑道。 “嗯,只能再叨扰老太君了。”慕云夕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再说这么晚了,城门早已关了,也就不做推辞。 刚走了几步,却听得到后面韩枫快步上前,低吼道:“你受伤了?” 呃?慕云夕一脸迷茫,“受伤?受什么伤?” “还说没受伤,你那里不是血是什么?”韩枫声音都变了,一脸震惊诧异,随即俊朗的脸上浮起要杀人的怒气。 顺着韩枫的视线看去,那一袭青衣上,明显暗沉湿濡的颜色,让他脸色又是一变,还未开口,就见韩枫已急急的拦腰抱起一脸不明所以的慕云夕,眼眶泛红,迸射出浓浓的恨意。丢下一句“大哥,快请大夫来。”就抱着慕云夕朝府中后院奔去。 慕云夕仍旧是糊涂的,流血?哪里流血了?她没受伤啊。但被韩枫强有力胳膊禁锢在怀中,自己又出奇的困乏,实在无力反抗,只能哭笑不得的看着韩枫一路疯跑。 到了韩枫的小院,几个丫鬟都被韩枫火燎火燎的模样吓了一跳,“快去烧热水来。快去。”韩枫一路面色铁青,吓得几个丫鬟作鸟兽散。进了里屋,却将慕云夕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将犹自要起来的慕云夕狠狠的按下去,吼道。“都伤成那样了,你也不说,你蠢不蠢?是不是想死啊你……” “我——”慕云夕无语,看着韩枫竟然红了眼眶,又急又气的样子,心一软,乖乖的躺了下来。“我没事,你不要急。”慕云夕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但是看到韩枫为她急成这样了,心中漫起一阵感动。 “他竟敢对你做这种事,我,我——”韩枫一拳揍在床沿上,目眦欲裂,“我一定不放过他。” 随后匆匆赶来的老太君和韩翼看到韩枫一脸的戾气惊吓住。 “云夕到底怎么了?”老太君担忧的看了看韩枫,视线挪到床上躺着的慕云夕身上。 “他,他……” 第十二章 韩枫一连几个“他”字,却也是难以启齿,见慕云夕一脸苍白羸弱,怒气顿生,转身从床头取了剑就要冲出去,被韩翼眼疾手快的拦住。夹答列晓 “韩枫,你干什么?”老太君脸一沉,呵斥道。 韩枫脸色铁青,怒道,“放开” “小枫,你冷静点,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韩翼沉声道,反手间,夺了韩枫手中的剑。 “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那是哪样,你没看他那地方的、的血?”韩枫眼眶泛着水光,吼道。 韩翼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床上的慕云夕,又看看韩枫,张了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房间里静谧、诡异。 慕云夕也觉得韩枫的古怪,此时见他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不像开玩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这一动,顿时感觉不对劲,一股黏黏的温热的液体从体内哗的冲出来,不敢相信的将手探到身下,一股血腥味儿直冲鼻底,顿时脸色大变,血气全无。 天,慕云夕呆愣了几秒钟,脑子短路。 这一幕看在韩枫眼底,却又是另一番意思,看着那张白的像纸的小脸,一股怒火从心底熊熊燃起,虎眸既怒又痛,“慕云夕,这,这不是你的错,你等着,我一定宰了那混蛋。”韩枫虎眸圆瞪,挣扎着要从韩翼手中挣脱。 “等,等等,你要杀了谁?”慕云夕回过神来,大惊。 “当然是那个不要脸的混账王八蛋,我在保和殿就看出他对你心怀不轨,想不到他竟藏了这份龌龊的心思。我不宰了他,我,我……”韩枫怒极攻心,咬牙切齿。 “保和殿,谁?小疯子,你冷静点,没人伤我。”慕云夕知道韩枫误会了,她,她不过是来了大姨妈而已,只是——慕云夕只想仰头长哭,这种事,要她如何跟韩枫这解释。算算日子,她来古代也有一个多月了,她的大姨妈本来就不准时,加上又穿越了一把,这些时日各种惊险迭起,大姨妈推迟也是正常的。只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来,偏偏还叫韩枫这个小屁孩看到了。 慕云夕无助的扫了眼韩翼,后者一脸窘色,慕云夕脸一红,韩翼估计是猜到了,让他帮忙解释也是不可能的。再看看老太君,老太君不知是因为韩枫的冲动还是误以为她真受伤了,脸色凝重。2再看韩枫,脸色铁青骇人,慕云夕垂头丧气的收回视线。 韩枫见慕云夕欲言又止,一脸羞愧之色。忍不住紧握拳头,额上青筋直跳,怒道,“大哥,你放手。” “小枫,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韩枫以手覆额,无力的劝道。 “大哥,你还替他说话,难道慕云夕身上的伤是他自己弄上去的。我们韩家满门忠烈,他明知慕云夕是我的夫子,还这么做,根本就是不把我们韩家放在眼底。” “枫儿,你闭嘴。”老太君闻言,胸前剧烈起伏,指着韩枫的手直哆嗦,显然气的不轻。用力杵了杵拐杖,痛心道,“你,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想,想气死奶奶么,咳咳……” “奶奶”韩翼和韩枫惊得同时出口,韩枫忙上前扶住老太君,不想老太君狠狠的甩开他的手,蹒跚着向慕云夕走去。 “老太君,您别气,这,这韩枫是误会了。真的没人伤我。”慕云夕一见老太君都动了怒,急的想爬起来,但一想到自己身后的惨无人睹,只得坐在床上干着急。此刻见老太君走近,忙拉住老太君的手解释。 “云夕啊,你是好孩子,临到这时还安慰我。老婆子我也没想到、没想到皇上对你报了那样的心思。老婆子对你不住啊。”老太君愧疚的看了看慕云夕,语气沉重,“你好好在府中调养,我知道这种事,你很难接受,但是、但是——”老太君顿了顿,继续说道,“他是皇上,他要你生,你便生,他要你死,你便要死。答应老婆子我,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早知道,说什么我也不带你入宫啊。明日一早,我就进宫面见太后娘娘,说什么也不让你进宫做宫读夫子。” “奶奶,这种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怎么能当做没发生,你要他以后怎么做人。”韩枫气愤难平。 怎么做人?有这么夸张么,她不过就是来了大姨妈,再离谱点,屁股被人砍了一刀,也不至于不能做人啊?屁股?慕云夕一怔,难不成老太君和韩枫以为她被容若强了?看了看老太君的内疚、韩枫的愤怒,再把韩枫的反应前后一串联,慕云夕顿时哭笑不得。想想那血迹的位置,的确很容易让热浮想联翩。求救的看向韩翼,韩翼一脸尴尬,黝黑的皮肤泛红。呜呜……慕云夕直想在床上滚两圈。 “其,其实——”慕云夕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老太君和韩枫,斟酌着怎么说出来不会吓到他们,“你们,你们不要生气。我,我——”慕云夕难以启齿啊,承认是女人也就罢了,偏偏还要说自己来了大姨妈。扫了眼韩翼,后者脸色古怪,连耳后根都泛出可疑的红,墨眸闪烁,却并未反对。 “云夕,你不要说了,这仇我就算今日不报,他日,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让你白白受辱,你,你就当被狗咬了。”韩枫愤恨道,虎眸杀气腾腾。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中,不乏好男风者,他虽不喜,却也不是不懂,不然那晚在临仙阁门前也不会一眼认出无双公子。听人讲,那些第一次接客的娈童后面总要出血,他以前不屑听,也不耻于此道。却不想,自己的夫子竟然被皇帝公然压倒了身下,这不仅是对慕云夕的凌辱,更是对将军府的侮辱,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罢了,慕云夕一闭眼一咬牙,“其实,我是来了葵水。”话落,慕云夕的双颊像烧起来一般,滚烫滚烫的。屋内一下子没了声音,慕云夕狠了狠心,又重复了遍,“我只是来了葵水,没人强暴我。”说得这么清楚了,应该不会再误会了吧。 静,更静,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慕云夕偷偷掀开眼皮子,床前,老太君一脸震惊,韩翼眼神飘忽,佯装镇定,至于韩枫,俊脸由青变红,这时已经红的能滴出血来。 “你们没有听错,我真的只是来了葵水。”认命的睁开眼睛,该来的总是逃不掉。而且,最重要的,她不想让老太君误会容若,变起肘腋。今夜保和殿,她已经看出容若的困局,上官傲在四品大员中一呼百应,韩家是少数没有攀附的势力,而且,今夜摄政王楚靖轩并未出席,不然,这剩下的人中,不知又有多少是站到了摄政王一列。而太后娘娘,并非容若生母,对他也是既扶持又牵制。纵然她相信容若的能力,但政治朝局向来是风云变换,她不想他无辜树敌。 “慕、慕、慕、云夕,你傻了是不是?你是男人,怎么可能来,来葵、葵水。”韩枫舌头打结,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炯炯的眸子既惊恐又犹疑。 “翼儿,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见过风浪,老太君虽然还疑惑慕云夕脖颈上显明的喉结,但已经稳住心神,沉声问道。 “奶奶,云夕没有撒谎。”韩翼暗暗叹了口气,事情发展到此,也的确隐瞒不下去了。 “那这么说——”老太君精明的眼睛扫到慕云夕赫然的脸上,没有说话。 “慕云夕你是女人。”韩枫接过话,不敢相信的叫道。 “嗯”慕云夕难堪的点点头。 “那,那,那……”韩枫呆呆的看着面露红潮的慕云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说怒,她是女人,那就没有被皇帝强暴,说喜,这慕云夕又欺骗了他,还做了他将近一个月的夫子。韩枫心中,此刻说不上是什么情绪,他本该大怒大叫,上前把慕云夕痛贬一顿,可是奇怪的,他什么都不想做,往事幕幕掠过眼前,之前的诸多疑虑都一一化解,难怪她不愿与人身体接触,难怪她娘子跑了也不急,难怪风表哥每次看到她,都那副古怪的表情…… “老太君,韩枫,我也不是故意要欺瞒你们的。我也没想到,大哥会请我做夫子,我那时身无分文,就顺承了下来……”慕云夕呐呐的解释道。“可是,除了我是女人这件事情外,其他的我都没有骗你们……” “皇上可知道?”久久,老太君问道。不是问的慕云夕,而是问的韩翼。 “知道”韩翼回道。“奶奶,您不要责怪云夕,这件事,孙儿也知道。”慕云夕心虚的看了眼老太君,没有做声。 “哎,那皇上还——”老太君叹了口气,“知道也好,皇上这步棋走的妙啊。我大夏国有此深谋远虑的帝君,是百姓之福。” “老太君?”见老太君一脸苦笑,眉宇间却又是几分欣慰,慕云夕不解的问道。 “这不怪你,终究还是我们将军府连累了你。”老太君拍了拍慕云夕的手叹道,她还不知慕云夕与楚容若的渊源。只以为楚容若要拿住将军府这个把柄。明面上,楚容若封了韩枫的夫子做宫读夫子,又命韩枫做伴读,显示与将军府的亲密关系,无论对于摄政王还是上官傲,韩家都成了一柄双刃剑,既不能拉拢,又不能掉以轻心,轻易加害。而对内,一旦韩家有所动作,这欺君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第十三章 “老太君,我——”慕云夕不能言明与楚容若的关系,好在老太君一脸释然,并未在这上面多做探究,她也只得闭嘴不谈,只是老太君说得这番话—— “我看看,这模样儿的确俊,难怪枫儿总说你像个女人,却不想,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红妆。2枫儿这次倒是眼色好。”老太君年轻时随韩老将军南征北伐,倒不像大夏国其他女子一般拘泥,此刻已然放下心结,上下端详了慕云夕,逗趣道。 慕云夕脸一红,偷偷看了眼韩枫。后者仍在震惊中,此刻见慕云夕看她,虎眸沉的吓人,薄唇抿成一线,不言一语,转身就走。 “枫儿?”老太君呼道,韩枫却是头也不回。 “韩枫肯定气死我了。”慕云夕覆额,看来自己失业了。还好,韩枫没拿刀砍自己。想起先前韩枫以为她被容若强了,要为她拼命的架势,心中顿时涌出莫名的情绪来。韩枫是真的对她好,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原谅她。 “放心,枫儿只是一时间不能接受罢了。等缓过劲来,说不定欣喜若狂呢。”老太君拍了拍慕云夕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笑道。慕云夕愣了愣,没领悟过来,老太君笑得古怪,再看老太君背后的韩翼却是脸色一变。 “你身子也乏了吧,老太婆我就不吵你了,待会儿,我让人取了干净衣服过来,你的身份不能暴露,只能你自己更换了,枫儿那边,别担心,他就是孩子脾气。”老太君见慕云夕神色怠倦,将慕云夕的手塞回被子,安慰道。 “嗯”慕云夕的确是累的厉害,眼皮子像坠了秤砣,抬起来都费力气,什么事情都不愿意想。 门被轻轻的关上,一会儿,又陆续有人进来,房间骤然暖了起来。慕云夕实在没有力气换衣服,想了想,反正都已经脏了,就这样睡吧。只是不知明日韩枫回来,会不会暴跳如雷。想起韩枫的火爆脾气,慕云夕心里不禁苦笑,又不知如何解释……这样迷迷糊糊的,竟然进入了梦乡。 月上中庭,一个矫健的身影翩然落下。熟门熟路的绕过侍卫丫鬟,进入内房。房间萦绕着暖暖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悄无声息的步入床榻前,顿了顿,抬手轻轻掀开床帘,看那一袭娇颜沉静,呼吸清浅,巴掌大的小脸上,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肤质,长睫如蝶翼,在眼睑下投落两泓阴影,小巧玲珑的鼻子,苍白的唇紧抿着,似乎梦中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夹答列晓 来人紧紧的盯着床上的人儿,鼻子轻哼,发出一声浅浅的嗤笑,竟然真是个女人,难怪风一吹就要倒的模样。想到每次被她的伶牙俐齿逼得想撞墙,虎眸蒙上一层怒色,到底有没有做女人的自觉,竟然逛妓院上小倌馆?难怪对无双公子垂涎无意,俊脸又是一沉。一个女人,竟敢冒充男人做他夫子,更可恶的是,大哥知道、风表哥知道,就他一个傻傻的蒙在鼓里。而奶奶竟然还把他托付给这个女人……韩枫心中顿时怒不可歇,但心头却同时莫名漾起一丝不该有的甜蜜。略微细长的手掌向女人的面颊上抚去,却在离睡颜一寸的地方停下来,随即化掌为拳,狠狠的收了回来。 虎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女人安然的睡姿,房内静如止水,只有夜色一寸一寸的褪去…… 这一觉睡得沉,睡梦中,仿佛有一双眼一直盯着她,慕云夕睁开眼的时候,陌生的房间,并无他人。环视了一周,这才后知后觉的记起这是韩枫的房间,昨夜的种种片段如电影镜头一般从眼前一一掠过,慕云夕的脸霎时红白交错。扫了眼床头叠放整齐的衣服和一条状若卫生带的洁白棉布包,慕云夕哀嚎一声捂住脸,直想在床上打几个滚儿。 “慕夫子,您可醒了?”门外,是韩枫的丫鬟离儿的声音。 慕云夕一怔,呜呜……扫了眼床上的大片血迹,这还是韩枫的床。让慕云夕直接掠过打滚,想撞墙了。 “慕夫子?”小离担忧的声音又响起,因为昨夜老太君的吩咐,他们也不敢贸然闯进去,只得在外干着急。 “我没事,你别进来,我在换衣服。”慕云夕跳下床,三下两下换了衣服,扯下床单,却见褥子上也印了一层血痕。 完了完了,慕云夕眼睛发直,韩枫这次真的要劈了她了。 “慕夫子,您换好了没有?奴婢可以进来了吗?” “进来吧。”藏的了被单,但这被褥难不成也背回去? 吱呀一声,离儿推门进来,强烈的阳光随着门开瞬间盈满了整个房间。 “慕夫子,您昨夜睡得可好?”离儿见慕云夕对着床发呆。再看看床上一片凌乱,被子、被单、衣服堆得一床,赶紧走了过来,眸中几分了然。“慕夫子昨夜受了伤,是大将军给您换的药,老太君说您已躺下了。让奴婢们今日再来收拾,慕夫子可有感觉好些了。” 慕云夕一愣,随即点点头,“呃,好多了,并无什么大碍。”她既被容若封为宫读夫子,这女人的身份是断然不能暴露的。想必老太君他们也想到了,因此将错就错,谎称她受了伤。 “跌下马车可不是好玩的,您还是好好休息。”离儿麻利的收拾床,待看到被褥上的血,也禁不住惊呼出声,“流了好多血呢。慕夫子,您伤的不轻吧。这枫少爷也真是的,一点轻重都没有。” 慕云夕吞了吞口水,这次真完了,还让韩枫背了黑锅,赶紧解释道,“不管枫少爷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慕夫子,您就别为少爷掩饰了,不过枫少爷肯定没恶意,您可别跟他计较。”离儿抬头,俊秀的脸突然一红,“自从您做了枫少爷的夫子,枫少爷比以前可收敛多了,像变了一个人,对我们也和气……府里的人都说,枫少爷越来越有大将军的气势了……”离儿顿了顿,晶亮的眸子看着慕云夕,敬佩的说道,“这都是慕夫子的功劳。” 慕云夕无语,揉了揉太阳穴。这韩枫平时不积攒人品,现在自己说再多也无益。依韩枫的脾气,只怕见她都不再愿意,更不用说做的学生了。慕云夕有几分怅然和无奈。仰头,窗外太阳正烈,自己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 “离儿,枫少爷昨晚睡哪儿呢?” “枫少爷啊,睡大少爷院里。枫少爷昨晚也很内疚,后来,大少爷把枫少爷找回来,就住在大少爷屋子里了。”离儿一边收拾一边回忆道。 “现在还在府里吗?” “在啊!”离儿笑道,“枫少爷来了几次,见您还在睡觉,没让奴婢吵醒您。肯定是昨晚被大少爷训了,来跟夫子您赔不是的。” 慕云夕苦笑,赔不是?是来算账还差不多。 “那他现在在哪儿?”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离儿将拆下的床单和被套放到盆中,“慕夫子,您就原谅少爷这一次吧,我看少爷是真心悔过了,一上午脸色都不好。诺,您这衣服也脏了,都给奴婢洗吧。” 离儿说着就要接下慕云夕手中的脏衣服。慕云夕不好意思的缩回手,没让离儿拿到衣服。 “不麻烦你了,这些衣服我自己洗。” 哎,韩枫脸色能好才怪。 “慕夫子跟我客气什么,洗衣服是女人做的,慕夫子一个男人哪能做这些。反正我这一盆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件。”离儿撇撇嘴,不以为意,上前夺了慕云夕的衣服塞到盆子里。“慕夫子您坐一会儿,奴婢让凝霜给您端点吃的来。” “嗯,好吧,谢谢你。”慕云夕此时满脑子都是如何安抚韩枫,点点头道。 离儿兴高采烈的出去了。不久,凝霜端了一碗粥和四盘小菜。慕云夕昨晚到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也的确是饿了。一会儿工夫,就吃了个底朝天。刚放下碗筷,就见一个身影匆匆而来,面对着她站在门口,却不进来。 慕云夕抬头一看,不是韩枫是谁,背着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那一身的冷寒之气,让慕云夕知道这小子正怒气滔天呢。 “小,小疯子,你来了。”慕云夕站起来,讪讪的开口。自己有错在先,还不知这韩枫是什么态度。先前自己假扮男人,和他称调侃嬉闹倒没什么,现在倒是有了几分尴尬。 韩枫一言不发的走进来,待走近,慕云夕才看到韩枫绷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心里怕怕的咯噔一下。随即又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自己好歹也比他大几岁,这样扭捏作态,反而矫情。这样一想,心中也顿时释然了不少,“小疯子,我不该骗你,是我的错。我待会儿就去告诉大哥,辞去夫子之职。” 看着眼前的女子小心翼翼陪着笑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弯弯的,讨好的看着他。韩枫心底的怒气随即散了。可是一想到她的欺瞒,又有些愤恨难平。此刻听她说要辞去夫子之职,心中更是一窒。 第十四章 见韩枫薄削的唇抿的死紧,虎眸至始至终冷冽的盯着她,慕云夕垂着眼,一声轻叹,“好吧,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眼前白影一晃,一叠白纸轻飘飘的落到桌子上。2 水眸诧异的抬起,望着依然面无表情的韩枫,却见他虎眸掠过一丝可疑的异色。 韩枫也不作声,松开另一只紧握的拳头,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滚落到桌上,慕云夕睁大眼睛一瞧,赫然就是她用来作画的木炭。 难道? 黑眸一亮,却对上韩枫冷冷横过来的一记眼神。慕云夕脖子一缩,眼中的惊喜顿时褪去。 “已经有好几个人上门问今天的报纸什么时候出。”刻意低沉冷漠的声音,还是让慕云夕一喜。 “马上就出。”慕云夕忙拿起木炭,笑眯眯的说道。一边在白纸上刷刷几笔勾勒出昨晚在宫中见过的帅哥,一边讨好的说道,“今天,我一个人出去卖报纸,好不好?” “不准去。”韩枫虎眸一瞪,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什么,俊脸倏地微红。抬眼,见慕云夕斜着眼露出奇怪的眼神。胸前又是一堵,“一个女人在外面瞎疯什么!” “难道你一个人去卖?”慕云夕疑惑的问,这小疯子哪次去卖报不是扭扭捏捏,恨不得要了他的命似地。 “反正你就是不准去。”韩枫懊恼的皱着眉,硬邦邦的说道。 慕云夕一愣,随即眉开眼笑,“你说不去就不去,多听你的,行了吧。” 瞧着眼前这张笑的跟狐狸似的小脸,依然有些苍白,但那眼底波光流动的清澈水眸却是那么灵动。韩枫一时间看得有些痴,直到在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看到呆傻的自己,才惊觉回神。 “以后你只管编报,卖报的事情就交给我了。”韩枫别过脸去,冷硬着语气说道。 “嗯,小疯子真好!”慕云夕如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喜滋滋的道。 “你——”韩枫豁的扭头,瞧见慕云夕笑得一脸开怀,又气又怒,这女人怎么这么厚脸皮,不知道男女有别么!还是根本就不把他当男人。 “怎么了?”慕云夕收敛笑意,一脸不解的看着韩枫忽红忽青的俊脸。 看着那一脸的懵懂无辜,韩枫强力武装的冷静自持顿时丢到九霄云外,“快画。2”恶狠狠的吐出两个冷冰冰的字,瞪着慕云夕的虎眸宛若两只铜铃。 “喔”慕云夕可怜兮兮的道,心中却暗笑,同时,涌出一股淡淡的暖流。这小疯子再怎么装,依旧是不舍的跟她置气。不过,看来自己得装一段时间的小媳妇儿了。哎,还真是个孩子,慕云夕无奈的摇摇头,人却整个儿轻松了不少,眼角眉梢也舒展开来。 “叹什么气,真丑。”韩枫别过头,讽刺道。一想到面前这人骗他这么久,他就怒从中来,但站在她面前,却又怎么也气不起来。或者说,他气这女人,更气他自己,竟然这么蠢这么愚钝,连她是女人都没有发现,这个认识让他既懊恼又颓丧。 “好了”一盏茶的功夫,慕云夕搁下笔,长舒了一口,“搞定。” 韩枫转过头,看着面前填满的报纸,眼底也不禁流露出几分赞叹。这女人虽然不会使用毛笔,但用这木炭写的字工工整整,也十分好看。面无表情的拿了报纸,韩枫起身就要走。 “哎,等等。”慕云夕忙叫住他。 韩枫站直的身子一顿,正要横她一眼,却见一叠画举到眼前,“诺,送给你。”韩枫低头,虎眸遽然瞪大,那纸上的人,容貌形态竟然是——他?犹疑的抬头看慕云夕,后者一脸温柔的浅笑,真的是他。 心突然剧烈的跳动,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和一种迅速蔓延的莫名情绪,脸上却依旧绷得紧紧的,有些抖的拿起那叠画,急切又小心地翻看。一幅幅或怒目、或抿唇、或嘲讽……张张都是他进屋后的反应,一笔一划微妙微妙,十分传神,甚至连他眉梢那丝别扭又不甘也描摹的清晰分明。 “喜不喜欢?”一张小脸突然凑了过来。韩枫一惊,猛然弹开。 “喂,干嘛像见了鬼似地。”慕云夕轻蹙眉头,也有些恼,“不喜欢就还给我。” 韩枫冷着眼横他,手中却依然紧紧捏着那叠画。以前以为她是男人的时候,总觉得她有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近得人,却进不了身。现在知道她是女人,暗暗却有些恼她平日里在大街小巷东蹿西跳,根本没有防备。 深深的看了两眼慕云夕,韩枫走到桌前,拿起那张报纸,一言不发的走出门。 这人发哪门子疯?慕云夕盯着他坚挺的背影有些发懵。她刚刚明明看的清楚,这小子已经不跟她生气了,怎么一眨眼又翻脸不认人了。 罢了罢了,慕云软软的坐到椅子上,刚才集中精力编报,这时候,人又困倦起来。可是——望了望离儿新换的床单被套,这小疯子的床是不敢再躺了。自己还是先回集镇上去好了,收拾下东西,说不定过几天就要搬到京城来住,只是自己明日还要再来将军府吗?身份被揭穿,韩枫时万万不愿再接收她做夫子了。 哎,失业喽。慕云夕自嘲的笑笑。休息了片刻,还是打起精神,向老太君和大哥辞别,自己由男变女,老太君虽然没有介意,但是自己少不了向老太君解释清楚。一出门,就见到离儿和凝霜在外厅里忙活,两人见她出来,都笑着迎了上来。 “慕夫子,您出来做什么,怎么不在房里休息呢?” “我要回家了,多谢你们照顾。” “回家?”离儿一惊,“可是枫少爷说您这段时间就住在这追云居啊!” “是啊,先前少爷出门的时候,还嘱咐奴婢要照顾好您呢!”凝霜也是一头雾水。 慕云夕一听,心头一暖,这混小子再怎么对她横眉冷对,终究是关心她的。 “叨扰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家了。”对这两个可爱的小女孩,慕云夕十分好感。到底是生活环境不同,比起她最先接触的两个小宫女,真是有天壤之别。 “可是,你有伤在身——”离儿皱着眉头,很担心的看着慕云夕。枫少爷的这任夫子,跟前几任老气横秋的夫子都不同,俊秀斯文,待人和气,一点架子都没有,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很喜欢,并未把她当做外人。 “一点皮外伤而已,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么!”慕云夕温文尔雅的笑,声音温柔,如和煦春风。两个小丫头的脸都微微有些烫。 “你们放心好了,我先去老太君院子去辞别,你们也不必担心。枫少爷回来,也不会生你们的气的。” “那好吧。”一听慕云夕是要去老太君院子里,离儿和凝霜也不再阻拦。 老太君在祥云居,老太君一见她,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慕云夕只说自己来京投亲,那人造喉结也是特意制的,为的是出行方便。不想出门遇上劫匪,随从也走散,自己迫不得已出门谋生云云,把之前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老太君并未疑心,又和她说了好些体己话。这一唠叨,也看着太阳西斜了,慕云夕起身告辞。 “你还是搬来将军府吧,一个女孩子家在外也不方便。再有,说不定什么时候皇上的圣旨就到了。”临走,老太君说道。 “我是打算搬来京城住。明日我先去找找房子。”慕云夕想到容若说了要另给她置办房子,连忙推辞。见老太君不乐意了,只好说道,“若是找不着,就只能叨扰将军府了。到时候,有的老太君烦的了。” “也好。”老太君点点头,知道这是慕云夕最大的让步。虽然相处的日子不多,但慕云夕外柔内刚的性子,她倒是有几分了解。且她身上自有一种独立于世的淡定从容,不同于一般大夏国女子,她也不强人所难。 踏出祥云居,慕云夕本想再去见韩翼,但天色已有些黯淡,初春,黑的早,再不走,就赶不上出城的马车了。想到此,她加快脚步出了将军府。 果然,城门口就剩下一辆马车,总算是赶上了末班车。出了城,郊外的风丝丝沁凉,慕云夕缩在最内面,坐马车都是些进城的文人或商家的管事,忙碌了整个白天,都闭目养神,“嘚嘚嘚”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空旷的郊外尤其的响。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向这边赶来。靠门最近的一个人撩起帘子,骑马人渐渐近了,慕云夕一瞧,那骑马之人竟然是韩枫。车内人俱是一怔。常在京城晃的人,自然有人识得韩枫,就算不识韩枫,对他胯下那匹千里马也是识得的。 “这车上可有慕云夕?”韩枫骑得是好马,一眨眼的功夫就跟马车平齐了。此刻,韩枫冲着马车内低喝道,变声期男孩的声音还有些嘶哑,但不乏凌厉。 韩枫见没人回答,拨转马头就要走。 “喂,小疯子,我在这里。”慕云夕回过神来,连忙从车窗探出头去喊道。 马上之人一顿,迅速勒住马,回过头来,慕云夕没有错过他眼底的那抹惊喜,可转瞬间,那抹喜悦就被愤怒取代。 “慕云夕,你长没长脑子?”一声低吼,韩枫跃下马,不等慕云夕走下出来,兀自踩上去,掀开帘子,虎眸冷冽如冰,“除了慕云夕,全部都给我滚出来。” 第十五章 15 马车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做声,只有凉风掠过窗棱发出几声呜咽。2 “都聋了吗?全部给小爷滚出来。”韩枫虎眸冷冷一扫,车内的人噤若寒蝉。良久,坐在慕云夕身边的一个书生模样的年青男子鼓起勇气,颤声道,“韩,韩爵爷,朗朗乾坤——”正与说话的慕云夕翻起白眼,什么时候了,还朗朗乾坤?迂腐! 果然,韩枫脸一沉,倏地腰一勾,猿臂长探,下一刻,已拎起书生的领子,大力往外拖。 “韩爵爷,我们都是付钱坐车,你这么做……韩爵爷,放小的下来,小的自己下车……”刚开始书生还硬气,被韩枫粗鲁的拽了两步,便哭诉求饶,慕云夕暗自叹气。 “小疯子,别闹了。”慕云夕摇摇头。韩枫一顿,却并未说话,扭头看着她,面色冷凝,虎眸中却能喷出火来。 “我下去,别为难他们。”这些人,在京城和集镇来回奔波,奔的不是前程,就是一日三餐,都不是容易人。 “不行,你不准下来。”韩枫冷声低喝道,天气这么冷,她身子这么弱,怎么能出来,却见慕云夕已经站起来,笑着向他走来。 “你——”韩枫气极,却也慢慢松开口,将书生往内一推。书生踉跄了几步,还好后面有人扶了一把,没至于跌倒,站稳后,赶紧缩到最里面,再也不敢出声。 慕云夕一下车,韩枫也跟着下来,先前吓傻了的赶车人害怕的看着韩枫,也不敢动。 “老伯,失礼了,你们先走吧。”慕云夕开口。赶车人见韩枫没有阻止,立即感谢的看了看慕云夕,忙不迭的扬鞭离去。 车轮下尘土飞扬,身后韩枫如一尊怒神,一言不发。 “哎,马车走了,小疯子,我如今只能走着回去了。”慕云夕转过来,状似可惜的松了松肩,眸光却是笑盈盈的看着韩枫。 “哼”韩枫冷哼,心中怒火却是越烧越旺。他卖完报纸就急匆匆的回府,却还是迟了一步,听到老太君说她已辞去夫子一职,更是怒火中烧。又想到这个女人孤身一人,没歇一口气就急急的骑马赶来。果然,这女人毫不避嫌的和一群男人挤在狭小的马车上。 知道这小子心里有气,但是他这么晚骑马追出来,还是出乎她意料。2看着韩枫怒气冲冲的俊脸,黑漆漆的眼珠儿一转,慕云夕又笑道:“是不是担心我一人行路不安全。我就知道小疯子对我最好了。”既然是问罪来了,她可不想往枪口上撞。 话毕,就看到韩枫俊脸忽红忽白忽黑忽青,最后狠狠瞪了她一眼,却是别扭的可爱。 心中有一丝异样涌上来,不会真被自己猜中了吧。 “小疯子真好。”心头一暖,慕云夕伸手捏了捏韩枫气鼓鼓的俊脸。韩枫猝不及防,竟然被她得手。 “慕、云、夕”韩枫咬牙切齿,挥臂用力打下慕云夕的手,慕云夕早有防备,在韩枫手落时赶紧松开。韩枫打了个空。 “小疯子不要害羞嘛!我知道你关心我。”慕云夕笑嘻嘻的道。 “你倒是会往脸上贴金。”被慕云夕道出心思,韩枫恼怒道。第一次这么痛恨慕云夕的厚颜和伶牙俐齿。恨不得将她那双能说会道的嘴堵上。这么一想,一副暧昧的场景突然掠过脑海,俊脸一热,微微撇过头,让凉风拂面而过。 “小疯子,你怎么了?”慕云夕也察觉出韩枫的异样。 瞪了慕云夕一眼,韩枫绕开她翻身上马。 慕云夕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哎,谁叫自己理亏,不过这小疯子不会是想把她扔着半路上,让她自己走回去,已泄他心头之恨吧。慕云夕开始琢磨,不知道那隐卫冷剑能不能给她弄匹马来。 “上来”韩枫伸手,硬邦邦的甩出两个字。 “男女授受不亲!”慕云夕一怔,随即笑道,韩枫一来,没把她赶下马车,却把一群男人赶下去。她就知道这小子脑子里想什么,此时也凝睇笑看着他。却见韩枫虎眸掠过一阵恍惚,似乎在真被她的话打动。 “算了,你也不算是男人,顶多是男孩。”慕云夕忙先扯住马鞍不松手,再费力抬脚踩马镫。 “慕、云、夕”又是一声大吼,韩枫心底刚升起的一点点小念头小希望就被慕云夕这一句咻的浇灭。此刻怒目远睁盯着马下一边奋力跟马镫搏斗一边朝她谄笑的女人,恨不得一脚把她踹下去。 哎,脾气真大,慕云夕惊得差点松手,自从她女人的身份暴露,韩枫的脾气是见风长啊,越来越没有绅士风度。 最后,慕云夕坐在马背上,韩枫牵着马绳,两人一马慢悠悠的在寂静空旷的郊区官道上朝集镇的方向走去…… 回到集镇,已是月上中天,夜有些凉,慕云夕刚开始精神还好,越到后面越是困倦的厉害,加上两腿根处被马鞍磨得生疼。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几乎是从马上滚了下来。 韩枫一张俊脸上露出几分内疚,将慕云夕抱起走进房内放在床上。 “好了,我到家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慕云夕一挨到床,立刻舒服的打了个滚儿,闭着眼睛摸了床被子胡乱盖在身上。 什么叫做看着办?韩枫眉头一皱,但是看到慕云夕如此疲倦累极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吵醒她。给她攒好被子,在小院中转了转,这一转,韩枫的脚步又踟蹰起来,这破房子压根地毫无安全性可言,看看床上睡的正想的女人,韩枫眉间闪过一丝恼怒,最终化作唇间一声长叹…… 慕云夕睡了个好觉,爬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穿过窗户,洒的满屋都是金闪闪的阳光。慕云夕伸了几个懒腰爬起来,一开门,就看到斜倚着门框睡着的韩枫,瞌睡虫顿时跑到爪哇岛去了。 此刻,韩枫也睁开惺忪的眼,虎眸一片朦胧,显然也还未清醒。 “小疯子,你怎么睡这里呢?”慕云夕一惊,视线触及韩枫身上披着的熟悉衣服,这不是她房间柜子里的么,那还是小婉送给她的。 韩枫有些不自在的站起来,大概是坐的太久,腿有些算,差点摔了。 难道韩枫昨晚没回去,一晚上都在门外守着她? “你困我就不困啊,我走了十里路,不累的么?”韩枫朝她翻了一记白眼,凶巴巴的道。 “可是——”你回去可以骑马啊!触及韩枫那双你再所说一句试试看的虎眸,慕云夕聪明的捂上嘴巴。 “我去烧水你洗洗脸,再做点吃的,吃完我们再回城。”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慕云夕温声说道。 “你做的东西能吃么?”韩枫撇撇嘴,不屑的说道,眼底却暗暗有些期待。 “放心,绝对能吃。”慕云夕也不计较他的烂脾气,笑眯眯的跑去做早饭。 当韩枫喝掉最后一口面汤以后,很是崇拜的看着慕云夕,慕云夕这顿早饭绝对不仅仅是“能吃”了,明明就是好吃的不得了。他韩枫不说吃遍大夏国,那也是吃遍整个京城啊。能把一碗清汤面做出这么好吃的,还真是少见,至少他目前还未吃过。 “大少爷,你已经吃了五碗了。”慕云夕既好笑又无奈的看着一脸不足的韩枫。 “也不想想是谁送你回来的,一碗面都舍不得!”韩枫恨恨道,气鼓鼓的瞪着慕云夕。其实,他已经饱了,可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离开这个简陋的小餐桌,在早春轻薄如纱的阳光下,就这样和慕云夕一起,吃着素淡的清汤面,在他的心底,竟然浮起一种温馨的不可思议的感觉来,这种感觉美好的极不真实,飘渺的仿若梦境。以至于多年之后,每当韩枫回忆起这个早晨,再冷硬干涸的心中都漾满了柔柔的水波。 “好吧,我是怕你再吃下去,会撑破肚皮。”慕云夕斜眼觑着韩枫鼓鼓的肚皮,打趣道。说完,不待韩枫发飙,夺了他的碗飞快的像厨房跑去。 吃了早餐,慕云夕简单的收拾了东西,她的家当极少,除了几件破衣服,就是容若后来添置的被褥被套。她一件没拉下,全部带上,她认床,这床被子睡熟悉了,不舍得再换。收拾好后,她又去隔壁和李婶、小婉告别,小婉还因着先前的事情,没好意思出来。直到她走的时候,才泪眼婆娑的趴在窗前和她泪别。想到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慕云夕也有些伤感。 韩枫的一匹千里良驹驼了两堆重物,变成了骡子,一路上吐着怨气,撒着马蹄子不待见慕云夕。慕云夕也不想再骑马,就和韩枫牵着马走回京城去。 刚到将军府,就见贺管家在门口张望,一见他们两,赶紧迎了上来。 “慕夫子,有人找你,说你之前看了他家的房子,他想把房子卖给你,不知你的意向如何?” 卖房子? 慕云夕一愣,随即想到容若那晚说要给她置办房子,想不到这么快就来了。 “你什么时候去看房子,我怎么不知道?”韩枫诧异道。 第十六章 “呵呵,进宫之前就有这个打算。夹答列晓”慕云夕干笑,见韩枫依然满脸疑虑,忙转向贺管家,“那人在哪里,还在府中吗?” “在,我估摸着你们快回来了,就留人在客厅里喝茶呢。” “有劳贺管家了,我去看看。”慕云夕越过贺管家,向内奔去。 “慕云夕,你没钱买什么房子?”韩枫快步跟了上去,满腹疑团。走了几步,回头说道,“贺伯,这是慕云夕的行李,您差人送到她常住的水云居客房,另外——”韩枫望了望远处熙熙攘攘的街道,“若是风表哥来找慕云夕,就说他不在府上。”风表哥明明知道慕云夕是女人,竟然瞒着他。而串联起这段时间风表哥的举止,明显就是对慕云夕另有所图,只有慕云夕那个笨蛋看不出来。 “啊”贺管家一愣,正要问个清楚,韩枫已匆匆而去。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招人卸下慕云夕的行李,这表兄弟感情一向很好,风少爷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客厅里,果然坐了一名陌生男子,虽是粗布衣衫,但那一身从容气度,并不像寻常百姓。见慕云夕走进,来人忙站了起来。 “小人秦尚,不知慕夫子可还记得小人?那日,慕夫子看房时,小人跟在我家老爷身边。”秦尚目光沉敛,含笑道。 慕云夕正要开口,身后传来韩枫有些微怒的声音,“慕云夕,你身上不到十两银子也想买房?我看你是脑子坏了吧。”一想到慕云夕竟然背着她去买房子,他心里就窝火,这么急着要和将军府撇清关系吗?将军府的房子不够多么? 秦尚一怔,稍逊,面色即恢复正常,“韩少爷有礼了。” 韩枫上下打量了秦尚一圈,冷哼一声,没有好脸色,“你家老爷是谁?房子在哪里?想要多少钱卖给她?是先付定金,还是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可有地契?” “韩枫,你开口就是一堆问题,你别吓着人家了。”慕云夕哭笑不得。自从他知道她是女人后,真的比以前啰嗦多了。“况且,我的确没钱买房子,只是想租一间房而已。” “慕夫子,我家老爷说了,那房子,您若想买,老爷就低价卖给您;若您想租,我家老爷分文不取,就当是您帮他照看房子了。夹答列晓”秦尚面不改色的说道。 “你家老爷真大方,见了她一面,连房租都免了,天下有这种好事?”韩枫一脸不信,虎眸锐利如剑盯着秦尚。 “我家老爷还说了,如果日后有人想买房子,也请慕夫子代为处理。” “你还没告诉我你家老爷是谁?”韩枫冷声问道。 “回韩少爷,我家老爷是博古斋老板慕诚。老爷年事已高,近年来身子也不大好,打算落叶归根,回永州老家。一切都打理妥当,就是位于长桥街的一处小宅子还没卖出去。那日,老爷和慕夫子一见如故,又是本家,因此才想低价卖给慕夫子。那处宅子是老爷四十年前来京城购置的第一处宅子,我们老爷一直不舍得卖,就想寻个有缘人,钱倒是其次。”秦尚一番话滴水不漏。 “呵,原来是想免费招个守门人?”韩枫冷笑,心里却既不是滋味儿。 “长桥街离这里也近,我倒是觉得很好。”慕云夕笑了笑。 “我家老爷明日就要启程,宅子里已收拾妥当,慕夫子若是愿意,今日就可入住。”秦尚接着说道。 “什么?今天就搬?”韩枫眉梢一扬,不满的盯着慕云夕,不甘愿的挤出一句话来,“你一个人去住,奶奶不放心的。” “离得不远,且又临街,还是很安全的。况且,我一穷书生,既无财又无色,有什么可担心的。”慕云夕一派温润从容。说完,微微抬头好笑的觑着韩枫,明明是他自己不放心,还把老太君抬出来。 韩枫一听,狠狠的剜了她两眼,明明是个女人,也敢大言不惭“无财无色”,偏偏这种场合,又不能揭穿慕云夕,胸中憋了口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哈哈,慕夫子说笑了。长桥街就在京兆尹府背面,谁敢在那里撒野!”秦尚无视韩枫的怒气,笑道。 “承蒙慕老爷看得起在下,云夕若是不从,就显得太不识抬举了。我今日已把行李都收拾妥当,随时都可以入住。不过之前,还想请秦大哥带我当面谢过慕老爷。” “慕云夕”韩枫警告性的看了慕云夕一眼。还是觉得慕云夕太过草率,但看慕云夕的样子,是一心一意要搬过去了。他又不能直接强留慕云夕住在将军府,毕竟,日后若是慕云夕女子身份被揭穿,有损姑娘家的清誉。 “我意已决,你就放宽心吧,小孩子家家不要这么操心,会变老的。”慕云夕凝睇含笑道。韩枫的一张俊脸立即涨的通红,不管慕云夕是男人还是女人,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人总把他当小孩子看。明明他高她一个头,却总用那种看小孩的眼神看着他。 “那秦尚现在就带慕夫子过去。小人出来也有一会儿了,也的确要回去复命了。”秦尚见势不对,赶紧说道。 “开个玩笑啦。你一晚没回来,老太君肯定担心死了,你快去她那儿请个安吧。”慕云夕吐了吐舌头,也意识到戳了韩枫的痛脚,连忙转移话题。 “贺伯”韩枫眼角瞟到门外一晃而过的贺管家,大喝一声。贺管家心里哀嚎一声,不清不愿的返回到客厅门口。 “少爷!”盯着韩枫一张俊脸由红转白又变青,贺管家幽怨的扫了眼韩枫旁边的慕云夕。 “把她的东西全给我扔到门外去。”韩枫咬牙切齿道,说完,虎眸狠狠瞪了慕云夕一眼,恨不得吃了她。 “又不是故意的嘛!”慕云夕小声咕哝道,韩枫却是头也不回,气冲冲而去。 贺管家本来已经让人把慕云夕的行李往水云居搬了,此刻,只好又掉头往外搬。知道韩枫说的只是气话,当然不能真把慕云夕的东西都扔了,就直接送到了长桥街。好在长桥街很近,将军府往西,拐个弯就到了。 至于慕老爷其人,应该是有,但是她没见过,更谈不上一见如故。所以适才,她故意气倒韩枫,免得他跟上来问七问八,那可不妙了。 待韩府的人都离去,秦尚这才表明身份,果然是容若派人过来的。 “皇上说,慕夫子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属下,属下自当办理。”秦尚毕恭毕敬道。 “不必了,这里很好。”站在大堂中间,慕云夕扫视了一圈。这所小宅子的确不大,五脏俱全。进门就是一个会客的小厅堂,左右两间卧室,在往内面,还有一所荫静的小庭院,种了绿竹,随风发出簌簌作响,倒也别致。 “真的不很好么?”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右边房间传来。慕云夕一怔,再看秦尚,恭敬的朝右边参拜,然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慕云夕回头,右边房门中间,一身墨绿滚边长袍,墨发垂肩,绝美的丹凤眼温柔沉静,正含笑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慕云夕一惊。将军府的家丁进进出出了半天,里面有个人怎么都不知道。 楚容若施施然走上前,在慕云夕身前站定,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早就来了,一直等着你。” “等我做什么?”慕云夕更迷糊了,看着男人眼脸有些微青,很是疲倦,心中顿时有些心疼。 墨眸掠过几丝恼怒,楚容若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看着慕云夕。昨晚自她走后,他竟然罕见的失眠了,一夜未睡。早朝之后,就让人去将军府找慕云夕,恨不得立刻就见了她,可这女人,竟然问出“等她做什么”这种白痴的问题。 “做皇帝是不是很辛苦?”慕云夕叹了一声,牵着容若的手回到房间,房间里已经整理好,几件简单的家具,被褥还是集镇小院里的,此时也已铺的整整齐齐。 慕云夕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床。不知是否要让容若躺下去,毕竟现在容若的身份是皇帝。 “你昨晚说过,我是你的什么?”容若暗暗捏住慕云夕的手,十指相扣,绝美的容颜凝着笑意问道。 他知她还有顾虑,只从他自称“朕”,她就下意识的疏离中就能看得出。刚见到慕云夕,他逼得太紧,也被慕云夕冷漠的态度弄得抓狂,所以没有发现。等入了夜,一个人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所有的片段一一掠过脑海,就发现了问题的症结。 “小若若”慕云夕很快的接过话,墨黑如漆的眼睛明若星辰。话音一落,即从男人蓦然绽放的笑意中了然,轻轻将男人推坐床上。 “休息一会儿吧,都有黑眼眶了。”慕云夕心疼道。 薄唇含笑,楚容若听话的解了外衣,躺到床上,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莫名的安心宁静。他深深了吸了一口气,还觉得不够,将被子拉上胸口,恨不得溺死在这温馨的气息中,再也不醒来。 第十七章 慕云夕上前想将被子抽出来,却不想男人揪的死劲,扯了几次,也没有扯动一分,“小若若,你想捂死自己么?”站在床前,慕云夕有些哭笑不得。2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个像赖皮孩子一样将头埋在被子里的男人会是保和殿上威严冷漠的帝王? “能这样死也不错。”楚容若蹭了蹭熟悉的被子,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慕云夕心口一滞,第一次在雪地里见到容若的场景又飘入脑海。那比雪更苍白几分的面容,对生命的放任,如一根刺在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狠狠刺了一下,是什么,让这至高无上的男人对生了无眷念? 眼眸低敛,这个男人,看似如冰棱般强硬冷漠,实则比冰雪更加脆弱。 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慕云夕坐在床边,撩起男人垂在脸颊的墨发。男人呼吸清浅,似乎已然睡了。绝美的容颜白中泛青,薄削的唇上几无血色,长长的睫毛沉沉的盖着那双幽深如潭的墨眸,若不是男人的胸膛微微的起伏,会让人有种错觉这男人还活着。 到底,多久没睡呢?俯身为男人掖被子,男人孩子气的双腿夹紧被子,慕云夕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被子掖好,正欲起身,一股力量突然将她向下一扯,整个人趴在男人身上。一仰头,就看到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温柔含笑的看着她,心中的怒气瞬间被浇灭了。 “睡觉”慕云夕没声好气的睇着他。 “陪我”男人双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搂住女人柔软的腰肢,就往被子里拖。 慕云夕脸一红,狠狠的一掌拍过去,“男女授受不亲。”却不想,男人也不躲开,白皙的手背立刻多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你怎么补躲?”慕云夕又惊又心疼的抚上去,一脸自责的说道。 “狗尾巴草下死,做鬼也风流。”楚容若丝毫不在意,将女人扯到胸前,实实在在的触感让他心中充实了不少。 “去你的,人家都是牡丹花下死,你死在狗尾巴草下,也好意思说。”慕云夕胸口堵的厉害,不客气的横了男人一眼。 “没办法,牡丹花下死的太多,我挤不进去,只能将就一下。”绝美的丹凤眼露出几分戏谑,还装模作样的发出遗憾的声音。慕云夕又气又恼,虽然自己离牡丹花很远,但是三番两次被男人形容成狗尾巴草,心里也着实憋闷,挣扎着就要爬起来,男人却搂的更紧。夹答列晓 见身上的女人手脚并用,气的不轻。楚容若双眸中的笑意更深,双臂环着慕云夕,任慕云夕折腾的没了力气,趴在他胸口直喘气。 “我看你倒像一根狗尾巴草。”斜着眼睛,慕云夕咬牙切齿。 “恩,两根狗尾巴草,正好凑成一对。” 楚容若也不反驳,倏地一翻身,将慕云夕结结实实的压在身下。绝美的丹凤眼凝看着女人柔波流转的水眸,墨眸深邃如黑夜,深深望进慕云夕娇嗔薄怒的双眼,如烙铁一般印刻在她灵魂的最深处。慕云夕一瞬间恍惚如坠梦中,痴痴的看着男人,直到耳边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这才惊觉。 “谁跟你一对,臭美。”慕云夕怒了,狠狠的瞪着他,心中既懊恼又羞涩。刚才的失神肯定被男人尽数瞧去,一个男人没事长这么好看干嘛,纯粹打击她脆弱的小心脏。 男人仍在笑,微微低下头,带着麝香味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脖颈上,让她全身战栗。 “干,干什么?”慕云夕蹙眉,偏着头要躲开,却在男人眼中看到了几分狭促的光,顿时大怒。 “我又没做什么,你怕什么,还是期待我做些什么?”男人的嗓音如早春的暖风一般慵懒中又带有几分温暖,修长温暖的指尖抚上她红的发烫的脸颊,细细的摩挲,仿佛手中是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慕云夕的脸霎时红的滴血。 “你少自作多情,谁期待你做什么、什么了?”男人的脸越来越近,慕云夕的怒气抵在舌尖转而慌乱,说话间,已经有些磕巴了。 “哦——”男人拖长了音,眉梢一样,在慕云夕正要反驳之前,低头,将她的挣扎怒气全都吞进嘴里。 温热霸道的舌尖舔上慕云夕不住颤抖的双唇,爱抚般地轻柔圈转,直到将每一寸唇吻的莹润欲滴才满意的停下来,在女人缓过气来之前,又覆了下去。这次的吻如狂风暴雨一般席卷了慕云夕唇内每一个角落,肆意爱抚搅动,灵舌霸道地追逐四处逃逸的柔软小舌,纠缠吮吻,仿佛要将女人的灵魂也尽数吸走。深深的吻,辗转缠绵,就在慕云夕感觉肺部的空气都被吸允殆尽之时,那个吻又骤然轻了,温软的舌,带着宠溺疼惜,温柔地像花瓣落在水面,仿佛吻在慕云夕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喉间漏出几声细微的爱吟…… 慕云夕忠实又激烈的反应令楚容若更是兴奋,黑眸微眯,单手扣住女人的后脑勺,更深一步加重了这个吻。 一吻天荒地老。 在慕云夕将要窒息的时候,楚容若终于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绝美的丹凤眼幽深如潭,带着炙热的、浓烈的不容忽视的热度俯视者身下墨发零散,眸光迷离的女人。 “够了”感觉到又压到胸口的重力,慕云夕赶紧抬手挡在男人胸前。再来自己,自己就要翘辫子了。大口吸着气,慕云夕觉得自己像一条躺在沙滩的咸鱼,严重缺氧。 “这就够了吗?”楚容若声轻如风,绝美的丹凤眼底却藏着几分捉弄的笑意。 “够了够了。”慕云夕赶紧点头,就怕慢了一拍,男人再来个法式长吻。这男人容貌虽然美到极致,身体也并不是强壮,但这修长的身体里带有张伐的韧度和力度,这种力量源源不断的传入她的体内。 “原来我的狗尾巴草这么容易满足。好吧,既然喂饱了,就饶了你。哎,还说不期待呢!”悠悠的带有几分调笑的叹息。 “小、若、若”慕云夕低吼一声,双目怒瞪,随即,剧烈的挣扎起来,然而,男人却仿佛早有防备一般,怀中犹如铜墙铁壁,慕云夕手扯脚踢了半天,半分也动不得。 “难道还不够么?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再接再厉了。”楚容若倾城的脸上漾起满满的笑意,缓缓的低下头…… “……呜呜……”慕云夕紧紧抿唇,垂死挣扎。 男人光洁的额头抵上女人的前额,如墨般的乌发落下来,在两人的脸侧垂成帘幕。 慕云夕浑身僵硬,却没有意料中的吻,等了半响,犹疑的睁开一条细缝。男人近在咫尺的俊颜紧紧的贴着她,眼贴眼,鼻贴鼻,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果然,你还是在期待呢!”男人轻声喃喃,倏地吻了下去。 慕云夕又想哭又想笑,被男人紧紧禁锢的身体动弹不得,只得任由男人肆掠了去,身子也渐渐绵软,随着男人在她唇上的辗转起伏。 一吻结束。 男人窝在慕云夕的颈窝处重重的喘息,胸膛如擂鼓一般,咚咚作响。害得她也心跳加速。 “下去”慕云夕怨念的推了推身上的男人,这男人越来越动手动脚了,每次都吻得她头重脚轻,更可气的是,自己好似越来越习惯他时而霸道时而温柔的吻,甚至有些眷念。 “陪我”男人低沉的声音让慕云夕被他撩拨的敏感的身体又是一颤。 楚容若一怔,也感觉到身下人的反应,语气更是愉悦,“陪我睡会儿。” “不行,我又不困。”被男人看穿,慕云夕又羞又怒,推男人的手更加用力。 “女人,你若再动,我就不客气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多了几分黯哑。 厄——慕云夕身子一僵,纵然隔了一层棉被,她依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男人身上的变化。清澈如水的眸不敢置信的迎上男人蒙上情爱的炙热黑眸,男人眸中的虎视眈眈和蠢蠢欲动,让她全身的力气顿时被抽走,不甘愿的停止的挣扎。 “我还真想你不客气呢!”良久,楚容若的呼吸平顺,遗憾的嘟哝一声,翻身侧卧在慕云夕身旁,手臂依然强势霸道的搂着慕云夕,“放心,我知道你身子不方便,不会吃了你的。” “你这个下流胚子。”男人露骨的话让慕云夕脸红的发烫,狠狠的瞪着男人,临了,忿忿的还是爬起来。 “陪我一会儿,云夕,我好困。”男人贴上来,头搁在慕云夕的肩上,声音里是道不尽的疲倦。 困了还发情!慕云夕暗呸了一声,见男人没了进一步动作,听着男人清浅的呼吸,顿时生了几分爱怜。 突然,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 “你怎么知道我身体不方便?”慕云夕偏过头,红着脸问道。话音一落,随即想到了什么,墨眸顿时清明起来。 “你不会又遣了隐卫在我身边吧!”既然男人把冷剑给了她,想来不会反悔。但他没说再不让人跟着她啊。 “嗯,你这个建议极好,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男人没有睁眼,懒懒的说道。 第十八章 18 “那是——”慕云夕突然闭上嘴巴,眼神古怪的瞅着男人。夹答列晓 楚容若本来倦极,但即便闭着眼,也能感觉得到两道越来越怨念的目光。无奈的抬眼,果然女人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正瞪着他呢,“女人,我真的困了。” “为什么?”慕云夕几乎是下意识的问出来,话音一落,又觉得自己傻。古代的帝王为了掌控天下,在近臣身边安插眼线的事情举不胜数。韩家手握兵权,容若监控将军府并不奇怪。 “慕云夕,不准胡思乱想。”楚容若手一勾,将冥思中的女人搂入怀中。“韩老太君那么精明的人儿,若是不想,你以为我的人那么容易进得去将军府吗?” “既然韩家这么忠心,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那不是多此一举吗?后一句话慕云夕没说。而是疑惑的瞅着男人。她相信男人绝不会做无缘无故的蠢事。 “韩家忠心,不代表跟韩家有关系的人也忠心。而且——”容若顿住,大手一下一下的轻抚女人柔软的黑发,绝美的丹凤眼微敛,看不出眼底的情绪,半响,才缓缓道,“当年,韩家是支持王叔即位。”父皇驾崩,摄政王逼宫,若不是母后以命为代价,他怎么可能坐上这个皇位。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当他看到母后冰冷的身体,任凭他怎么抚摸也不再热起来时的绝望。他在母后的尸体旁边一直坐到天亮,直到令狐太后带人过来给他穿上赶制的黄袍,他像木偶一般被拥上皇位,被摄政王强握着玉玺盖下圣旨,那圣旨上写得是:母后自愿殉葬,追封为圣母皇太后。宣旨的每一声都如同一根针,刺在他的心口上,一下一下,疼,疼到骨子里。 不只是母后有没有想过,孩童时的他到底愿不愿意登上那个华丽却冰冷的椅子。 “小若若?”明显感觉到身前的怀抱僵硬而冰冷,慕云夕一阵心疼,双手穿过男人的腰,紧紧的覆了上去。 “我没事。”楚容若淡淡的笑,却没有一丝的温度。那一天后,他就告诉自己,自己一定要强,因为这世上已经没了他需要珍惜的人,也没了珍惜他的人。除了不断变强,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这些年,他运筹帷幄,起初,他倚重上官傲,打击楚靖轩,不断对朝中势力进行洗牌。夹答列晓在上官傲足够与楚靖轩对峙时,他才培养自己的势力。让两个老狐狸自己斗去吧,斗的你死我活,无暇顾其他人了,他的人才能乘机站稳脚跟。所幸,两个老家伙也没让他失望,只不过围场的暗杀,让他还是微微吃了一惊,即便只是巧合,他也不能掉以轻心。 “小若若,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慕云夕抬头,小手覆上男人不知何时紧锁的眉头,轻柔的揉捏,仿佛如此能赶走男人心中的郁结一般。 “笨蛋,你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就够了,不准惹桃花。”楚容若佯装凶悍的恶声道,伸手将女人更紧的按在怀中,心中顿时充实起来,缓缓漾起一股温暖的热流。 只有她,这个女人,不在乎他的身份,毫无保留的救他、照顾他、包容他,跟他斗嘴,和他生气。仿佛一束光照进他黑夜般的生命。 他,离不开她。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一度厌恶,甚至憎恨。可是,即便离开,他还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渴望,想要抓住,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我哪里有?”慕云夕撅起嘴,很不满的瞪着水眸。这男人每次说她好像水性杨花似地。除了他,她还真没跟谁这么亲近过。 “那个风雪衣,还有——”楚容若还未说完,门外突然响起韩枫不耐烦的吼声。 “慕云夕,你这个混蛋,你在不在里面?” “你看,你的烂桃花来了。”楚容若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慕云夕却听得出男人平静的声音里压抑的怒气。果然,男人绝美的丹凤眼中一片冰冷。 “他只是个孩子而已。”慕云夕讨好的搂紧男人。“我去把他赶走。”这个韩枫,不是被她气走了吗,怎么又追了上来。眼看着男人一分一分变冷的面容,慕云夕就要爬起来,却被男人紧紧的按住。 “冷锋,将他扔出去。”冷冷的声音,透着冰雪的冷厉,又含着一触即发的怒火。“扔的远一点。” “是”一个冷漠的没有半点情绪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哎,等一等。”慕云夕一听,急了,连忙回头轻扯了扯男人的衣服,水汪汪的眸子讨好求饶的看着他。 “你舍不得?”男人眉梢一扬。 “小若若,我好歹是他的夫子。你能不能——看在我薄薄的面子上,就不跟那小屁孩计较。”慕云夕可怜兮兮的蹭着他。 “喂,里面有没有人啊,给小爷我吱一声,不然小爷我非砸烂这门不可……”屋外,韩枫还在骂骂咧咧的。他去老太君那里请了安,想想就觉得慕云夕这事儿不对劲,这古董店的慕老板是出了名的人精,怎么可能做这吃亏的买卖,越琢磨越觉得不靠谱,这时候刚好给慕云夕送行李的家丁回去了,抓了一个家丁问了地址,就一路追来了,谁知道,大白天,这门锁的紧紧的,当下心中更是又急又担心。 不知死活的小屁孩,慕云夕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却见男人的墨眸变得更为幽深,微微眯起,迸出危险的光来。慕云夕心一跳,又挣扎着要起来,边起身边骂道,“这小屁孩,大呼小叫什么,一点礼貌都没有。容若,你好好休息,我去教训他一顿,不然还以为我这个夫子是吃素的。” “女人”楚容若一声叹息。大手轻轻覆在慕云夕腰上,明明没用什么力,但是慕云夕却动弹不得。一阵温热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脖颈上,让她往外下意识的往外靠了靠,却被男人更近的搂在怀中。 “你还是怕我么?” “嗯?小若若。”慕云夕不解的偏过头,正捕捉到男人眸中一闪而过的无奈,仿佛亘古宇宙中的一声叹息,让慕云夕一滞。她的确是怕,怕他杀了韩枫。这样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人,实在是太强势了。可是此刻,见他孤寂落寞的容颜,脆弱的仿佛随时都会毁灭,她突然心生了几分怜惜,伸手抚上男人的脸,将头埋进男人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小若若,我只是不想他吵了你休息。如果你有气,就让你的人教训他一下也好,但是不要下重手哦,好不好?” 哎,小疯子,原谅我重色轻友了。不过,我若为你求情,只怕你真的会被小若若杀了,你自求多福吧。 “笨女人。”楚容若轻笑。 “你才笨。”慕云夕皱了皱眉,不满的道。觉得自己忒失败了。穿越女在古代不是个个混风生水起的吗,就她,好像比较悲催,被这个男人吃得死死的。 “冷锋,让秦尚赶走他。”楚容若冷声吩咐道。 “是”一阵气流向外卷起。 慕云夕从男人怀中拱出小脑袋,不敢相信男人这么轻易的就放过韩枫。“你不教训小疯子一下么?” “你好像很失望?” “嘿嘿,不是不是,我本来还在想着要编个什么样的理由能够瞒天过海。”慕云夕干笑,若是韩枫受了伤,她要怎么跟老太君交代? “你啊,笨死了。”楚容若宠溺的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不用想了,陪我睡觉,我真的很困很困。”楚容若说道后面,声音也渐渐小了起来。 慕云夕一看,男人已经阖上眼睛,呼吸清浅,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哎,看来真是累坏了。慕云夕扎到男人怀中,紧紧的抱着男人。没有看到,头顶上,男人微微上扬的唇角。 楚容若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一抹红霞射进房间,铺了满满的一被子柔和的霞光。怀中抱得满满的,让他踏实,一点都不想挪动。 “你醒啦!”怀中传来慕云夕嘟哝的声音。 楚容若低头,女人睡眼惺忪,茫然的看着他,大约也是刚醒,迷迷糊糊的。 “猪”楚容若突然笑道。 怀中的女人一个激灵,眼底立刻有了几分清明,看着楚容若的眼睛有了几分危险。=。 “小若若,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是一只小猪。”楚容若按了按女人的小鼻子,嬉笑道。 “你见过猪么?”慕云夕翻了他一眼,却意外的发现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顿时乐了,“你不会真的没见过猪吧。”皇帝都被养在宫中,出宫的时间也不会多。即便出宫,也不会去猪圈里看,宫中,更不会有猪这类动物了。 “我十岁的时候猎过一只野猪。”楚容若闷声道。 “你敢说我是野猪,我怎么看也是一直白白胖胖的家猪好吧!”慕云夕气道。话音一落,就看到男人憋到内伤的笑来。顿时明了自己着了男人的道道。这男人这么黑心,就算真没见过猪,也不会给她抓住把柄。再想想自己说的话,慕云夕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第十九章 “容若,你再敢说一句试试?”慕云夕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恶狠狠的威胁道。夹答列晓 “好,我不说。”男人低沉温润的嗓音如旧。看着女人的墨眸含着浅浅的笑意,清冷的容颜瞬间蒙上一层淡淡的暖色。慕云夕一时看呆了,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男人这一刻绽放的风华绝艳。只觉得夺了心魄,失了心魂。恨不得将这容颜深深的刻在脑子里,永世不忘。 “小野猪,是不是看上我了?”楚容若伸手揉了揉慕云夕的黑发,悠悠的调笑道。 “去死。”白嫩的双颊突然红了,慕云夕没好气的啐了男人一口,将脸埋到被子下。头顶上,无意外的响起男人开怀的大笑来。 慕云夕窘的要死,很想爬出来,把这腹黑男人揍扁,但听着男人无所顾忌的笑,心中的却又莫名的涌出点点的甜蜜来。她希望容若能够笑出来,像正常人一样幸福的生活一世…… 正想着,被子突然被强力往外拉,慕云夕抵挡不住,只得松手,头顶一亮,就看到嘴角噙着笑意的楚容若,墨黑的眸子精光闪烁,“小野猪,想闷死自己啊。” “不要叫我小野猪。”慕云夕大怒,伸出两只爪子张扬舞爪的挠楚容若,楚容若也去挠她的痒痒。两人隔着被子,你来我往,滚作一团。直到两人闹的都喘不过气来才罢休。 “小若若,你窝在这里当了一整天的懒猪,还不回去?不怕你那群老婆发现了。”慕云夕本是调笑的语气,说道后面,连自己都没发现,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 “死女人,你——”楚容若瞪着慕云夕不说话。双手恨恨的抚上女人的脸上,死命的揉来揉去。 “好了好了,我错了,错了还不成吗?”慕云夕的小脸皱的像小苦瓜。可怜兮兮的求饶。 “哼”楚容若冷哼一声,但真是下不了手了。只得恨恨的瞪她一眼,松开手。慕云夕一得自由,立刻蹭到一旁,无比怨念的瞅着男人,这男人下手还真不轻!却见男人翻过身去背对着她,也不说话。 “喂,生气啦!”慕云夕戳了戳男人的肩,犹疑的问。男人动也不动,但慕云夕知道绝对不是睡着了。明明是她吃了亏好不好,他生哪门子的气。况且,后宫嫔妃的终极乐趣不就是这公共老公了,在他身边盯梢的人肯定不少,她也没说错啊。2慕云夕暗自腹诽,却见男人依然默不作声,心中的幽怨立马就熄了大半,很没骨气的又蹭到男人身边。 “嗳,我说,你真生气了,我都承认错误了……”慕云夕放低声音,软糯糯的说道。 男人还是不理。 慕云夕心中的火苗嗖的又窜起来了。但一想到这男人的别扭性子,只得又耐着性子继续哄道。 “我已经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批评和自我反省,重新认识了自己的错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的行不行?”慕云夕很是狗腿的贴在男人的耳边轻声轻气,一番话下来,觉得自己真是没节操,可是看到男人不开心,又觉得节操算是屁,又不能当饭吃。 男人的身子终于动了下,准确的说是颤了一下。慕云夕大喜,又贴近几分,“我就知道我们家小若若最通情达理,绝对不会计较我那么一点点错误的。” 男人似乎嘟哝了两句,慕云夕眼睛一亮,贴近去,却又没了声响。就要把男人的身子翻过来,再接再厉。却不想,刚动手,门外就想起阵阵雷雨般的敲门声。 慕云夕小脸一僵,这急躁的动作,密集的拼读,伴随着偶尔的踢门声,韩枫那小疯子又回来干嘛? “慕云夕,你在不在里面,我是韩枫,给我开门。”上午,那秦尚说慕云夕去跟慕老爷道谢去了,也没让他进门。他一看慕云夕不在,也就懒得进去了,料想慕云夕安顿好了,自然会回将军府一趟的。结果,他在家等了一整天,连慕云夕人影儿都没看到。刚好,老太君说请慕云夕回去吃晚饭,他就一溜烟儿跑来了,谁知道,还是大门紧闭,气得他上前就擂门。 慕云夕的脸一歪,这小子,还真怕人家不知道是他一般。低头偷偷瞥了眼依然背着她的楚容若,虽然没什么动作,但那周身骤然下降的寒气,让她暗自叫苦。 “慕云夕,你是不是死这屋里了,没死就给我吱一声……喂,等等,问你一下,这屋里今天是不是搬来一个年轻人……” 听到韩枫不依不饶的声音,慕云夕现在只想躲个地方画圈圈。 “小若若?”慕云夕试探性的轻轻喊了一声。 又没反应了。 外面擂门声依然响天震地。 慕云夕强力忍住开门的冲动,攘外必先安内,不然两人相见,那就不妙了。可是看了看男人拒绝合作的背影,她瞬间又怏了。 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慕云夕无神的望着屋顶,很烦躁。 “慕云夕,你再不开门,我就自己进来了。”韩枫捶着门,皱着眉头吼道。按照邻居的说法,慕云夕搬进来后一直就没开门,也没见人出来,那秦尚不是耍他。想到这里,他有点急了。 呜呜……慕云夕扯了被子想要捂住耳朵,发现扯不动,一看,被子被男人压在身下呢。使劲扯了扯,还是扯不动。不免又怒了,这男人气性也太大了。 蹭的坐起来,慕云夕还是决定先攘外再安内,不然照韩枫这么捶下去,她非得去换门不可,她可不想第一天搬家就整的鸡飞狗跳的。 脚还没挨着地,就听到床上男人阴测测的声音,“该死的女人,你要是敢开门,我就阉了那小子,让他进宫当太监。” 慕云夕顿时石化,转身,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翻过身来,咬牙切齿的看着她,绝美的丹凤眼嗖嗖的喷着小火苗。 太监?这男人也太狠了吧。 慕云夕迟疑的扭过头,却见男人一脸愤愤然,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两只悬在半空中的小脚嗖的缩了回来。 “你不生我气了?”慕云夕小狗样的舔着脸讨好的问。 “别想转移话题。”男人冷着脸不说话。 “别气了别气了……”慕云夕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男人的胳膊。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明明是疑问句,男人的语气确实没有一点可以置喙的地步。 慕云夕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嗯嗯嗯,我们家小若若才不生气了,小若若最好了,最好了……” “你——”看着慕云夕装痴扮傻充楞的不耻行为,楚容若气的牙痒痒。不过想到她刚才的闻言软语,眼底又漾起一丝笑意来。 他不过也只是贪念那一点点温柔罢了。这世上,谁都迁就他,但仅仅因为他是皇帝,掌握这天下生杀大权。只有她才会哄着他,让着他,让他心底流过暖暖的感觉。 “好了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啦。”慕云夕扑过去,打滚求饶。 “知道错了就好。”楚容若心底好笑,面上却故意冷冷的说道。 “小的知错。”慕云夕回答的铿锵有力,心底却嘀咕,自己到底错哪里,不过一看男人眯起那双狭长的眼睛,立刻抹杀了翻案的念头。 看着慕云夕笑嘻嘻的无赖样子,楚容若紧绷的脸也不禁裂开几条缝。 “我走了,明天你不要到处乱跑,我会让李德全来宣旨。”捏了捏女人的小鼻子,楚容若叮嘱道。一双凤眸十分有危险性的盯着她。慕云夕立马快活的敬了个军训礼,“慕云夕听命。”话音一落,就见男人墨眉一蹙,讪讪的拿下手。 “呵呵,我们那儿表达尊敬的一种礼仪啦。”慕云夕敷衍的解释道。刚才是乐昏头了,难得男人这么大气不跟小疯子计较。男人只是沉凝了片刻,并未追究。而是翻身起来,动作优雅均缓,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看的眼睛都移不开。直到男人敞着衣服面对着她,绝美的丹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色迷迷的盯了小若若这么久。 “怎么了?”慕云夕的声音有些黯哑,自己也吓了一跳,偏偏这时候,门外的韩枫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竟然狠狠的踹了门一脚,咣当的声音吓得她脑子生生慢了半拍。然后,就看到男人十分不悦的皱起了眉,两眼却还是直直的看着她。 慕云夕终于明白了,认命的起身,拿起男人手中的腰带,紫色滚金边蟒带,不张扬,却带着威仪神秘。慕云夕跪在床边,将腰带从一边穿到另外一边,在右侧打了一个领带结。楚容若好奇的看了看,眉梢一扬,并未说话,唇角却微微上翘。 慕云夕顺便给男人整了整衣服,做完这一切,突然发现自己真像是一个贤惠的小妻子,脸上顿时又热了几分,男人确实毫不在意,似乎很是受用。 “我走了”轻悠悠的三个字,男人侧对着她,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看不出什么表情。说完,径直走到床对面的柜子前面,也不知道按了什么地方,柜子突然向旁边移动,露出一个黑幽幽的暗道来。男人优雅的撩起衣摆走了进去,慕云夕只觉得眼前一晃,另一个身影也飘了进去。紧接着,柜子又自动移到原来的位置。 第二十章 20 “砰——”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韩枫气急败坏冲进来的声音。2慕云夕还沉浸在男人刚走的恍惚中,此刻恢复清明,这声音,分明就是门板砸地。迷茫的眼下意识的游离到地道出口处的衣柜。下一刻,如兔子一般蹦坐起来。 这男人,故意磨磨蹭蹭,根本就是等着韩枫砸她的门呢。慕云夕无比惆怅的捂住脸,直想就地打几个滚儿。这男人,他这是在吃醋么。那这醋意也太让人哭笑不得了,她不过是对韩枫表示了一点点的关注而已,就让韩枫砸了她的大门…… “慕云夕,慕云夕……”韩枫急得跳脚,像只无头的苍蝇在厅堂里乱窜。 哎,慕云夕长长叹了口气,任命的掀开被子,门却被大力踹开。扭头就看到韩枫怒发冲冠,又急又惊的样子。 “慕云夕,你真的在这里。”韩枫惊喜的奔过去,伸出的双手在看到慕云夕只着了中衣之后愣在空中。下一秒,本来喜气的俊颜一黑,整个人像炸了毛的猫,横眉倒竖,“慕云夕,你是猪了啊,竟然给我在家睡觉,真是睡不死你……”本来拥抱的双臂也顺势收了回去一只,另一只指着慕云夕的鼻子骂骂咧咧。 猪?慕云夕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又是猪,刚在容若哪里吃了瘪,心里正郁闷了,撞上来一个要挨骂的,慕云夕正要开口,却瞥见韩枫本就黑漆漆的眼睛湿漉漉的,虽是愤怒的表情,但语气中却难掩担忧和一丝丝……掩饰不了的尴尬。还有左右飘忽的虎眸。 “……我还以为你被人拐走了,你这个笨蛋,猪,蠢才。”韩枫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道。见慕云夕不发一言,目如点漆红唇含笑,让他心里一阵发虚。“瞪什么瞪,算了,我也不跟你这个笨女——笨蛋说了。奶奶让我请你去吃饭。” 慕云夕好整以暇的看着韩枫,明明刚才还像一只撒泼的猫,此刻却抿了唇,目光游离,面露赫色,越来越局促,像被抓了包的小孩。看着那渐渐染上红云的白皙俊脸,慕云夕收敛笑眸。这小家伙要恼羞成怒了。 “喂,你傻了,到底去不去,奶奶还在等我回话呢。”韩枫居高临下的斜睨了慕云夕一眼,气势凛然的说道。说完,见慕云夕表情一怔,秀眉微微蹙了蹙,似乎在犹豫,又急急的说道,“我看你也像没吃饭的样子,起来,要睡也等吃了晚饭再睡!” 说着就要伸手去拉人,手微微抬起,又握成拳缩了回去,揪着浓眉瞪着她。夹答列晓 “去,当然去。”慕云夕笑嘻嘻的说道,看着韩枫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松了口气,慕云夕突然坏心眼的扬了扬外套,“你要看我穿衣服吗?我倒是无所谓哦。” “你——”韩枫一滞,看清慕云夕手中的衣服,顿时脸红耳燥。冷哼一声,急急的转过身,又觉得似乎不妥,大步迈到门外,顺手带上门。 “就你这姿色,我才不屑看。” “哈哈哈……”慕云夕简直想满床打滚了,这韩枫真是好可爱,太好玩了。 “慕、云、夕”听到房内欢快的笑,韩枫咬牙切齿,低吼了一声,又无奈的抓了抓头发。这该死的女人! 睡了一天,的确饿了,慕云夕也不逗韩枫了,三下两下换了衣服,开门的时候,满脸通红的韩枫正在镶门,忙得满头大汗。一滴汗珠映着红艳艳的晚霞,瞬间绚丽了她的眼。 在将军府吃了饭,又跟老太君聊了会天,临走了,韩枫本想送送她,但韩翼开了口,韩枫只得又怏怏了坐了回去。 自从入宫之后,她跟韩翼一直未能碰面。这次突兀的搬家,又要进宫执教,慕云夕也一直在找机会跟韩翼谈谈,谁知道那容若不晓得是不是故意的,恨不得早上宣了韩翼入宫,半夜才把人放回来。 “大哥”今夜无月,星光疏淡,一路上的店铺都关门打烊,偶尔,有一个行人匆匆而过。 “这房子是他给你安置的?”韩翼低沉的声音,带着几许苍凉和无奈。 “恩”慕云夕没有否认,心却因为韩翼语气中的几许苍凉和无奈一滞,“大哥——”水汪汪的眸眼仰头看着韩翼刚毅的侧脸。若是没有那个意外,今天,她就是韩翼的枕边人。虽然如她所料,这将军就是表面的风光,可是韩翼这个人从里到外都让她觉得安心舒服。如果没有容若,能嫁给他也是不错。就这样平淡的过一时算一时,或许时间久了,她还会爱上他,和他幸福的生儿育女。 韩翼久久没有回话,青石板上,落下一长一短的两个身影,淡淡的,若隐若现。 慕云夕突然觉得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云夕是不是做错了?” “世上哪有那么多对错。”到了门口,韩翼顿住,侧过身,幽深如海的墨眸笑看着她。 “可是——”韩翼明明是不喜她和容若在一起的,甚至是千方百计阻扰她和容若相见。但是慕云夕并不恨他,反而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好,自古帝王多薄幸,他根本就是一早就看到了结局,所以拼命阻扰这个开始。 “傻丫头,只要你觉得开心,于你就是对的。”韩翼笑道,语气一顿,紧接着轻轻的说了一句,“对他来说,你很重要。” “啊?”慕云夕一愣,虽然听清了,但是不解韩翼为何这么说。 “不要怕,他会胡你周全。”韩翼提高了声音。他们一起长大,自从那年宫变之后,他从未见他有什么弱点,这一点上,和当今的摄政王楚静轩倒是有的一比。但如今,他却甘愿把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弱点放到众人眼皮子地下,他甚至不敢想象,一旦这个弱点被人所知,究竟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大哥——”尾音拖得长长的,慕云夕睁大了眼睛,水润润的看着韩翼,连自己都没发现脸上显露的娇羞女儿态。 “哈哈……”韩翼低声笑了几声,本来沉重的心忽的轻松起来,这样也好,至少有了云夕,他越来越像个人,而不是一个神,或者魔了。 “早点休息,他明日就要派人接你入宫了。”轻轻拍了拍慕云夕的肩膀,韩翼笑的释然。 第二日一早,男人身边的李公公果然带了人来宣旨。慕云夕接了圣旨后,就直接跟李公公进宫。 这是慕云夕第二次进宫,白天,这宫中又是另一番景致,但依然肃穆压抑,让人大气都不敢出。领路的李公公甩着拂尘,走的又快又稳,让腿酸的慕云夕很是羡慕,难怪这小公公得宠,做太监也是体力活。不过想到各府的小少爷们都在上书房等候已久,也不敢叫苦叫累叫歇。 到了上书房,里面静静的。慕云夕疑惑的看了眼李公公,这哪里像有人等的样子。接过一推门,满屋子的人,一眼扫过去,明明都是五岁到十六岁的大好少年,却一个个老气横秋的像六十岁,倒是自己这个夫子显得年轻莽撞了。更诧异的是,韩枫那小子竟然也在其中,看到她闯进来,一双墨眉又习惯性的皱起,似乎在责怪她的冒失。 “夫子好”近一百号人齐刷刷的站起来,齐声道。 慕云夕吓了一跳,干笑着,让各位皇子都落了座。心里头却嘀咕,这小若若不是说自家兄弟少么,这么多人,不是要她的命么?他哪里知道,在保和殿楚容若的一番话,各府各院,只要能跟皇室挨上边的都忙不迭把小孩送进来。就怕万一自己的孩子被挑上做了皇位继承人呢?楚容若已二十二岁,后宫佳丽如云,却始终没有子嗣,再加上自从登基以后,皇帝心思诡谲,不按常理出牌,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慕云夕叹了口气,既然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在下慕云夕,今日——” “摄政王到。”门外突然想起尖细的嗓音打断慕云夕的开场白,慕云夕一回头,上书房的门已经缓缓打开。金色的阳光射进来,来人浑身镀了一层金光,英挺威仪,浑身散发的王者气质让人不敢近身,若不是他怀中粉雕玉琢的娃儿冲淡了他俊颜上的冰寒之气,慕云夕还以为来的神,不是人。 来人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倒是他怀中的娃儿睁着黑漆漆的眼珠子四处乱瞄。慕云夕瞧着可爱,却感觉到另一道视线射过来,一看,原来来人手上还牵着一个娃儿,唇红齿白,若不是面色清冷,也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娃娃,此刻看着她的眼神带着考究,但更多的是充满防备的冷漠和疏离。等等,慕云夕一怔,再抬眼,来人怀中的娃娃也正看着她,唇红齿白,一脸稚儿无辜的迷糊可爱。这两个小孩竟然是一对双胞胎,只是,这性格——慕云夕扫了眼站在地上娃儿,情感直觉的倒向怀中的那位。 “请摄政王安。” 上书房有一小撮的骚动,接着,上百号人又齐齐向来人请安。 慕云夕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这就是赫赫有名的摄政王。 -- 第二十一章 20 楚靖轩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上书房鸦雀无声,一阵春风穿窗而过,吹起书页沙沙作响。夹答列晓慕云夕看到几个年纪轻的孩子紧张的脸都白了。 “慕云夕拜见王爷。”慕云夕轻声道,拱手、弯腰,再抬头,楚靖轩冷冷的眼已经落在她的脸上。 “你能教什么?”平平的语气,没有一分情绪,话中的盛气却让人心中平白多了几分压抑。 “快乐”慕云夕道,声音清朗,吐字清晰,神情眉宇之中不见半分瑟缩。摄政王楚靖轩,她并不陌生,她承认,对于楚靖轩的出现,她有那么片刻的畏惧,不过也仅仅是片刻而已。她是容若推荐的人,自然不能给容若丢脸。 楚靖轩显然没有料到慕云夕会这样回答。他本不乐意自己的一对双生子来这上书房,却拗不过府中执拗的她,勉强在下朝之后,亲自带他们过来。 “这种话你也能大言不惭的说出口,是让本王说你无知愚蠢呢,还是说你勇气可嘉。”楚靖轩冷笑。刚刚因眼前之人的从容淡定而升起的一点点好感消失殆尽。 “不知王爷希望云夕教什么?韬略、治国?还是文治武功?云夕不才,总是想,人生一世,不论是追求权力,还是富贵,不过是图一心之乐而已。若是不快乐,权力富贵不如若粪土一般,让人白白在这世上遭了一桩罪,受了一世轮回。”慕云夕轻笑,缓缓说道。 她昨晚折腾到半夜方才入睡,直到走进这上书房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教这些王爷世子什么东西。文韬武略,她并不精通,心计谋略,她也不擅长。能教韩枫,是因为将军府并没有要求教授内容,那些东西实在不适合庄严肃穆的皇宫。然后在踏进上书房那一刻,在看到那一群暮霭沉沉的少年郎之后,她突然升起这个想法。这座皇城下的贵族子弟,比起现代人而言,或许生活的更好,或许更加用功努力,但是他们的人生历程,恰恰却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看着楚靖轩眸中的戾气渐渐消散,慕云夕接着说道,“况且,云夕想,文韬武略、治国安邦这些东西,跟在身居高位的父兄身旁,只怕不用人来教,耳染目濡了这么些年,只怕也学的七七八八的了。夹答列晓王爷,您说是吗?” 楚靖轩不语,静静的看着慕云夕,眸光虽不凌厉,却让人不能忽视。慕云夕淡定的迎着他沉若深渊的墨眸,虽说了这么多话,眸中却轻轻浅浅的,没有半分自得。眸光对视,楚靖轩依然是面无表情。 “父王,雅彦愿意在上书房听课。”就在慕云夕感觉有点装不下去的时候,楚靖轩牵着的小男孩突然朗声的说道,童稚的声音坚定,明明是个小孩,语气却自信威仪。 慕云夕顺势低头浅笑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目光清冷,看慕云夕的眼神甚至有几分洞悉人心的犀利。 哎,真不可爱,慕云夕心里哀叹,不过仰视酸了的脖子总算得到解救,对这叫做雅彦的小鬼的印象也好了几分。 楚靖轩侧头看他,面色却温柔慈爱,哪里有刚才半分的冰冷。 “父王,雅玉也想听课。”楚靖轩怀中的娃娃扭头,眼巴巴的看着楚靖轩,奶声奶气的说道。黑眸晶亮如星辰,粉红的唇,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楚靖轩点点头,眼神柔和的能掐出水来。 叫做雅玉的孩子立刻欢乐起来,若不是被楚靖轩抱的紧紧的,估计都能手舞足蹈了。 收回视线,楚靖轩冷冷的看了眼慕云夕,像上书房最前排的位置走去。慕云夕摸了摸鼻子,退让到一边。最前排的位置在楚靖轩出现之前就已经被空了出来,楚靖轩勾下身,小心翼翼的先把怀中的放到里面,退一步,楚雅彦走了进去,坐在楚雅玉身边。 “下学了就回家,马车停在宫门外,不要让你们娘亲担心。若是不爱听,就早点回去。”楚靖轩轻轻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说道。低沉温润的嗓音,语气中自然流露的宠溺,这哪里是朝堂之上的权臣,分明就是一个慈祥父亲。 “父王放心,雅玉下学了就带弟弟回家,不会乱跑的。”楚雅玉扬起一张天真的脸,脆生生的道。慕云夕一怔,难不成这个看起来幼稚可爱的小正太才是哥哥。 他身边的楚雅彦却不说话,脸上甚至没有一个表情。 看样子,即便是哥哥,有这么一个气场强大的弟弟,哥哥的称呼也是浮云啊。慕云夕突然响起容若和弱美人,她现在已经很确定,他们是一对双生子,倒是和这对双生子有几分相像,弱美人善良温和,容若却冷漠腹黑。正想的出神,却感觉到一道充满杀气的目光直直的射来,一抬头,就看到楚靖轩昂藏七尺的身躯挺立,墨眸如剑,冰寒凌厉,适才脸上的温柔表情已消失殆尽,甚至还带了几分地狱修罗的森冷,让人浑身发寒。 “本王好好的将他们送进来,你就要保证他们完好无损的回去,若是除了半分纰漏,本王定那你是问。”保和殿大宴那天,他就得了消息,当时就觉得楚容若绝不是一时兴起,今日一见,这慕云夕果然有几分古怪。 “王爷说笑么,这里是上书房,又不是打战场。”慕云夕回过神来,浅笑道。这男人爱子心切,虽然凌厉霸气,但也是出身高贵的缘故。这种男人虽有君临天下的气势,却又有慈父贤夫的情怀,看他对稚子的疼爱,言语中对妻子的疼爱,这不是一个君王该有的儿女情长。单看楚靖轩今日的举动,慕云夕是怎么也想不到他当年为了一个皇位对容若苦苦相逼。 楚靖轩只是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转身而去。 楚靖轩一走,上书房的冷空气顿时消散。但是因为摄政王世子的加入,上书房比起她刚她进来的时候,还是多了几分拘束。第一排原本有八个位置,现在除了楚雅彦和楚雅玉,其余的人都躲得远远的,连第二排也只是另一头做了年纪大一点的孩子。楚雅玉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不时对周围的人露出善意纯真的微笑,却没有一个人回应,眼珠子转了一圈,只得失望而返,看了一眼身边的兄弟,后者却是丝毫不受外界影响,一板一眼的摆弄书本,顺便帮他也整理了一番。精致的小脸一下子皱成了小包子,苦成一团。 “大家来前面坐,这边还有几个位置。”慕云夕对站在后面的几个人指了指楚雅玉周边的空位,几个人你看我我望你,却是一致一步都不挪动,看楚雅玉两兄弟的眼神明显有几分畏惧。慕云夕再叫,孩子们脸上都有了些为难和尴尬,正欲问一下,却瞥见韩枫紧皱的眉和虎眸中的几分担忧,那眼神分明就是要自己不要再说了。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过就是两个小孩子么,至于怕成这样吗?转念又一想,这里的孩子从小就是金枝玉叶,但比起摄政王的世子,不论是身份还是血统,还是差了一大截,若是做他们二人身边,没有分歧还好,一旦有了矛盾,吃亏的肯定是他们,看楚靖轩对儿子的疼爱程度。弄不好,还会连累父兄,即便相处的好,都是心高气傲的孩子,谁愿意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转悠呢。 哎,小小年纪,肚子里的肠子倒是一弯一弯的。慕云夕也不知是进门后第几次叹息,想通后,也就不再纠结这些事,直接上课。 因为听了她和楚靖轩之前的对话,在她宣布上课之后,她发现那些老气横秋的学生们眼底竟然有几分兴奋和期待。 昨晚因为没想好教授什么,所以直接睡了过去,什么也没准备,今天临时起义,就直接讲了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的童话故事,本来想从《海的女儿》讲起的,但想了想,这里面大部分小孩未满十岁,这些情啊爱啊的,小破孩们也不懂,《卖火柴的小女孩》就不一样了,让这些每天锦衣玉食的小少爷们在听故事的同时也体会一下民生疾苦,一举两得。 结果,故事讲完了,这些小家伙们也听得比较入迷,尤其是坐在第一排的楚雅玉,当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小正太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的她小心肝颤颤的,那个一直面无表情的楚雅彦竟也一脸沉重,小嘴抿的更紧。可是紧接着,各种问题就来了。 “夫子,什么是火柴?是点燃了的柴火棒吗?” “夫子,女子也能上街售卖东西吗,这不是有违妇德?” “夫子,她为何不烧柴取暖?” “既然没有人买火柴,她为何不改日再卖呢?” “夫子,我大夏国若是能制作火柴,那不是行军打仗到严寒之地也不怕了?” …… 看着此起彼伏的提问,慕云夕顿时觉得头都大了,他们就不能可爱一点吗?这都是些什么烂七八糟的问题。 第二十二章 22 “夫子——”一个怯怯的声音自角落里响起。叀頙殩晓慕云夕循着声音看去,是一个略带羞涩的男孩,大约五六岁的样子,面容清秀,眸若黑葡萄一般黑亮透彻。慕云夕心中唰的升起一点希望的小花花,如此心地纯良可爱的小正太一定知这故事的深意。这样一想,看着小正太的眼神不免万分殷切起来,却不想,小男孩一惊,嚅着双唇,眼神飘忽,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不要急,你慢慢想,把自己心中所想完整的表达出来就可以了。”慕云夕放柔了声音,循循善诱。小男孩的脸一红,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夫子”另一声铿锵之音突然蹦了出来。慕云夕扭头一看,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俊朗英挺,面色傲然。 慕云夕有点遗憾的瞟了眼小男孩,不甘愿的把目光挪到少年身上。 “夫子,我认为这个故事实在荒唐。火柴,应该是柴火吧。除夕夜,一个小女孩为了卖一把火柴,可能不到一个铜板,白白丢了性命……” 少年郎滔滔不绝的分析故事的真实性,慕云夕叹了口气,寡然无味啊,寡然无味…… “夫子,您能解释一下吗?”终于,少年说完了,仰头,一双凤目神气的看着她。眼角眉梢之间带着这个年龄特有的骄傲与自信。 解释什么?慕云夕一脸茫然,一抬眼,就看到韩枫一脸要撞墙的表情。这才发现,刚才自己竟然走神了,少年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楚。 “夫子?”少年不悦的皱了皱眉头,端的是锦衣华服,眉目不凡。 “朱门狗肉臭,路有饿死骨。百姓敬我们,是因为我们祖上之德。我们出生富贵之家,日日需得谨记,他日当以报效国家为重,以天下百姓为重。行事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祖宗对得起自己的姓氏。” 清冷的声音,不算凌厉却有力。语气沉缓,徐徐道来,没有丝毫居高临下的气势,却让人折服。慕云夕诧异的看向说话人,竟然是一直默不作声的楚雅彦。此刻,他面容沉静如水,狭长的丹凤眼微敛,举手投足之间,优雅从容,却又威仪自成。慕云夕一怔,这一刻,她似乎看到了保和殿正上方的楚容若,端的是雍容清贵,玉容无双。 “哇,雅彦说的真好。我想夫子讲这个故事就是告诉我们,在朝为官,要善待百姓,为民请愿,是不是,夫子?”一旁的楚雅玉拍着手,一脸崇拜的看着弟弟楚雅彦,说完,睁着晶亮的黑眼睛期待的看着慕云夕,让慕云夕不得不点点头。的确,楚雅彦说出这番话让她很惊讶,尤其是那句“朱门狗肉臭,路有饿死骨。”这不是杜甫的诗句么,想不到在异世竟然由这个不到六岁的小孩说出来。 “可是,夫子讲的根本就不存在,这——”之前踌躇满志的少年怔怔的看着前面,才一开口,又觉得无力。本也是天资聪颖的少年郎。刚刚楚雅彦那番话,从故事中来又跳开了故事,不论是见解还是胸怀,都远远高于自己。郁闷的叹了口气,少年郎悻悻的坐了下去。 “夫子点头了耶,雅彦,我就说你是最聪明的最有智慧的……”楚雅玉欢天喜地的在弟弟面前邀功拍马,楚雅彦却一声不吭,仿佛刚刚那番话根本就不是他说的一般。 哎,才六岁的小孩,干嘛这么早熟。 慕云夕不忍心楚雅玉一人唱独角戏,存心想打击一下这个楚雅彦,遂开口道,“刚刚楚世子说的极是。我在这里再补充一点,百姓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各位生来就有的荣华富贵,本就是万千百姓赋予的,照拂百姓,就是职责和义务。出身有高低之分,生命却无贵贱之别,身为你们的夫子,我希望你们能珍惜百姓的性命……” 慕云夕说着,就感觉到前排的一道视线射过来,目光深深,慕云夕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那双黑眸中带有一丝不动声色的讶然与思量。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了,下学吧。”在现代人眼里,这些人都还是一群奶娃娃,却能操控无数人的生死,让她这个现代人心底发寒。命如草芥,是她来这异世最深刻的印象。她初意是想打击一下这个楚雅彦,说着说着,她却是真心希望这群这异世未来最位高权重的人能从心底对生命产生敬畏。 她大概是最没出息的穿越女了,没有发家致富,没有智斗群妃,没有笑傲天下,没有横扫职场,却在这方寸之地,贩卖丹麦童话。 下面的学生们显然对慕云夕的话一知半解,一脸茫然,怔怔的看着慕云夕,直到慕云夕宣布下学,才有所反应。 “夫子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的命能和那些贱民相提并论吗?” “就是,什么叫做生命无贵贱之别?明明那些贱民的安乐是朝廷赋予的,什么时候成了我们的富贵是贱民给的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也是能说得么?” …… 慕云夕缓缓的收拾东西,听着下面叽叽喳喳小声的议论,不禁摇头,果然是急了点,在这样一个尊卑等级森严的社会,自己的说的这些话,他们理解起来的确很困难。 “夫子——”正欲走,楚雅玉却喊住。 扭头,就看到楚雅玉睁着乌溜溜的黑眸,“娘亲的佛经里有众生皆平等,是不是就是夫子这个意思?” 楚雅玉的声音不大,整个上书房的人却都能听到。慕云夕感觉到其他人的视线都聚到这边来。 点了点头,笑道,“恩,就是这个意思。这世上,所有生命都须得经历生老病死,一样凡胎*,有谁能例外呢!”整个上书房,也就这楚雅玉正常一点了。 “我常听娘亲念,但是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今天夫子一说,我就明白了。”楚雅玉重重的点点头,“夫子,您什么时候到我们王府去作客就好了,娘亲一定很喜欢你。” 慕云夕一愣,随即笑了,这楚雅玉毫不设防的性子真是可爱至极。只是这摄政王府是常人进的去的吗?但也不忍心给这可爱的孩子破冷水,随即应道,“好。” “那真是太好了。”楚雅玉顿时眉开眼笑,“那夫子,这件事就说定了哦。”童声童气,霎时动听。 慕云夕笑了笑,楚雅彦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突然冷声道,“不想答应就不要勉强答应,答应了就要作数。不要让人空欢喜一场。” 慕云夕愣住,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心里暗恼这小屁孩太精明。 “夫子既然答应了,当然要去的吗?雅彦,你做什么要这么说话。”还未说话,但是楚雅玉精致的小脸垮下来,摆出哥哥的架势低声说着弟弟。楚雅彦却是兀自整理东西,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 “夫子,你不要生雅彦的气,他是怕你不去,他跟我一样,也很想你去王府做客呢!”楚雅玉笑着解围道。 真是善良的孩子,慕云夕笑眯眯。猜想这楚雅彦必定呛声,却不想楚雅彦仿佛没听到似地,自己的东西收好了,又整理了哥哥的书篮。 看看楚雅玉的笑脸,又看看楚雅彦的头,慕云夕等了等,楚雅彦依然没有说话,讪讪朝楚雅玉笑了笑,慕云夕转身出了上书房。 刚踏出门,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欲回头,就见一个小公公朝她走来。她认得,上次在御书房,她有过一面之缘。 “奴才元宝,皇上请慕大人到御书房等候。” “慕云夕”身后,是韩枫的声音。 慕云夕回头,刚刚追上来的果真是韩枫。 “皇上可曾说找她有何事?”韩枫站定,问道。 “回韩爵爷,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元宝弯着腰,毕恭毕敬道。 “可能是今天上课的事情。”慕云夕笑道,阻扰韩枫继续问下去。她已经领受了容若的醋意,若是容若急了,虽说不会将韩枫阉了做公公,但是送到边疆战场还是有可能的。 “那我陪你一起去。”韩枫还是不放心。皇上明知道慕云夕是女子,还单独召见,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办。 “皇上说,只要慕大人一人到御书房等候。”元宝机械般将主子的话搬了一遍。 哈,这男人,还真是有先见之明,看看韩枫阴沉的可怕的脸,慕云夕赶紧收起笑意。 “小疯子,你先回去,我没事的。”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就在御书房外等着。”韩枫脸色发青,挤出几个字来。 “这——” “皇上没说不准小侯爷在外面等。”元宝又说道。 “可是,小疯子,你不回去,老太君不担心吗?”既然容若早知道韩枫会跟来,肯定不会让他这么轻松全身而退,偏偏慕云夕又不能明说,只能旁敲侧击。 “不会,我和你在一起,奶奶很放心的。”韩枫不耐烦的道,说完,迈开大步率先超御书房的方向走去,“走吧。” 元宝甩开拂尘,给慕云夕让开道,“慕大人,请。” 看着韩枫的背影,慕云夕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 第二十三章 御书房并没有人。叀頙殩晓 “皇上还在议事厅和几位大人议事,请慕大人稍等片刻。”元宝沏了茶放在慕云夕面前,恭敬的说道。 “好”慕云夕点头,扭头看了看窗外蜿蜒的走廊上挺拔的身影,在心中叹了口气,低声对元宝道,“不知大人可否转告韩爵爷,让他先行回府,就说我随后就到。”韩枫似故意不听她劝,一路来的时候,走得飞快,快到御书房时,人影倏忽就不见了,待她走进御书房,才看到他斜斜的倚在走廊柱上。阳光洒在他褐青色的衣服上,整个人散发出沉静内敛的气质,竟让人有几分恍然,这真是那个她一激便跳脚的小疯子么? “皇上说,他要细细的询问上书房的事情,若是有人愿意送大人回府,他也放心。”元宝一板一眼的道。 这男人真是小气,想必是昨日的气还未消。慕云夕哭笑不得。再看着元宝,名气取得喜庆,年纪也不大,却严肃死板,可见在容若身边当差实在不是轻松的事。 “皇上还说,慕大人若是闷了,可在御书房随意走动,翻阅书卷。奴才在外候着,慕大人有事情,可传唤奴才。” “嗯”慕云夕应道,元宝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无趣的环视了御书房一圈,知道这楚容若是存心要教训韩枫呢,自己说的越多,只怕他心中怨气越多,对韩枫下手更重。韩枫性格莽撞,吃点小亏也好。 御书房飘着淡淡的檀香味,慕云夕起身在书架上转了一个圈圈,全是古籍经书,而且是竖排繁体,翻了翻,看得她眼睛胀疼涨疼的。书案正中摊开了一本奏章,笔头还湿润的毛笔搁在右边的砚台上,青烟袅袅,仿佛这椅上的人仍在低头批阅一般。 想起那一晚在此和容若相见,依稀仿佛梦里,再坐在这里,仍然感觉到不真实。 容若,小若若,遇险中竟然连名字也真实的告诉了她,其实她一开始怀疑男人用的是假名,但是她并不在意,她也想过,毕竟这人不可能一直伴在身边,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有何妨?只要开心就好,如今想来,不觉一身冷汗,若是她无意中说了出去,不是置容若于危险之中。 这男人性情当真古怪的很,说他冷漠残酷,他却将实名告之初相识的她,说他坦荡真诚,只怕相处时,自己已经稀里糊涂在鬼门关前闯了几趟了。这庙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跟坦荡真诚这些词眼真是半点沾不上边…… 慕云夕半卧在窗前的躺椅上,灿灿的阳光穿过屋檐的雕龙飞凤斜斜的射了进来,碎碎的落在她身上,十分的暖和舒适。想着与容若的相遇、相识、相交,到如今说不清道不明的痴缠,竟然生了几分倦意…… 楚容若推门进房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着了浅色男装的慕云夕静静的沐在金色的阳光之下,巴掌大的小脸上柔和安宁,一头乌黑的发丝缠绕在脖颈胸前,早春的粉色桃花瓣随风飘落在她衣服上、发丝上、脸上。整个人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楚容若心中一紧,大步走上近前,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绝美的丹凤眼紧锁住眼前的人儿,墨眸幽深炙热,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复杂感情,迷茫中又带有几分执着,还有胸中那种莫名胀的慢慢的情绪,都让他有种甜蜜的感觉在心底慢慢漾开。久久,心中这种激荡的感情才渐渐平息下来,正欲转身离开,却见那一只紧闭的眼突然睁开,雾蒙蒙的眼睛没有焦距,茫然的看着他,仿佛一只迷路的可爱小兔子,楚容若心念一动,干脆俯身吻了吻女人的唇,离开时,还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呀?”慕云夕惊得抿起嘴,细眉微蹙,狠狠的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一脸坏笑的楚容若,“你回来了?” 极其自然的话脱口而出,说完,又愣住,这里是御书房,她似乎反客为主了。 不想,楚容若却是极其高兴,绝美的容颜舒展开来,眉眼含笑,端的是玉容无双。慕云夕看的都有些呆。直到从那双墨眸中看到自己傻傻的花痴模样,这才脸皮一热,挣扎的爬起来。 “累了就休息。”楚容若按住她,转而取了椅上的披风,轻轻盖在她身上,虽然动作很小心很仔细,但裹粽子似的盖法,显然小若若不适宜照顾人。不过能看到楚容若如此细致认真的想要照顾她,心底仍然涌了一股暖暖的热流。 “你这是要包人肉粽子么,皇上?”慕云夕斜着眼好笑的看着楚容若。这披风把她裹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都没有。 “恩,中午煮了吃。”楚容若笑,墨眸底却滑过一丝热切。慕云夕一惊,这家伙不是说真的吧。身子下意识的向后一缩,却被男人猛地拦起来,狠狠的抱住,兀自还不满意,往怀中压了压,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吃了就不用担心不见了。”楚容若狠狠的说道。 慕云夕被挤得踹不过起来,正要推开他,却感觉到贴在她身上的男人竟然在微微抖动,慕云夕心一滞,楚容若在害怕,他在怕什么,还有什么能让一向冷静自持的楚容若感觉到害怕?本来要推开他的双手改为揽住他的腰,静静的将脸贴到他的胸口。感受到慕云夕的回应,楚容若将她搂的更紧。 久久,楚容若才放开她,绝美的丹凤眼灼灼的看着她。 “我脸上有东西么?还是还想吃了我啊。”慕云夕被他看的不自在了,调笑道。 “恩,想吃,不过怕吃了闹肚子。”楚容若点点头,眼底的狂热渐渐消散,目光温柔的看着她。不待慕云夕反击,一手轻轻的抚摸女人柔滑的发丝,低声问道 “今天,摄政王可有为难你?” 楚容若并没有想到楚靖轩会将双生子送入宫中。摄政王楚靖轩而立之年方得那对双生子,世人都知道,他宠那对双生子宠上了天,平时放在府里就宝贝得不得了,如今竟然舍得送到宫里。若是平时,他楚容若倒是不怕,本来就与摄政王貌神离合,只是摄政王性情残暴冷酷,阴晴不定。若是那对双生子出了差错,或是慕云夕无意中得罪了她。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今日一听说摄政王抱着双生子进了上书房,他就心急火燎的想要赶过去,偏偏不巧,几个老臣拖住他商讨西岐边境的事情。好在楚靖轩很快也到了议事厅,不然,他真怕自己克制不住冲了过去,被有心人看出端倪。 “他有什么好为难我的。”慕云夕不在意的撇撇嘴,随即一怔,疑惑的仰头看着楚容若,楚容若不会以为摄政王要对她下黑手吧。 这,真是—— 是说他关心则乱好,还是杞人忧天好呢? 好歹是宫中,摄政王再张狂也不敢在宫中随意取人性命吧。 再说了,这摄政王看样貌也不像是这种残暴之人啊。 “你啊,我现在真怀疑你是否真适合在上书房任职。”弹了弹慕云夕的额头,楚容若道。摄政王本是他祖皇帝最爱的儿子,加之战功显赫,慕云夕没有官阶在身,杖杀一个平民并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只需随便指个冒犯的罪名,就足够了。 看着慕云夕黑白分明的澄清黑眸,楚容若又道,“不如我给你封个职位?” “不要”慕云夕一口拒绝。她才不想每天三叩九拜的,提心吊胆过日子。 “难不成你想做太监?”楚容若皱眉。 “算了,你还是干脆封我做妃嫔吧。”见楚容若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慕云夕撇了撇嘴,轻快的说道。 “不行。”慕云夕本以为楚容若不说是欢天喜地的答应,至少也不会拒绝吧。毕竟从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楚容若是喜欢自己的。可是现在——慕云夕怔怔的看着楚容若,有些不确定起来,这世上,最反复的莫过于帝王了。 “想什么呢?”楚容若不满的捏了捏慕云夕的小脸,墨眸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就你这样进后宫,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楚容若的后宫是什么样的,他自己清楚的很。况且,这本是他刻意放纵的结果。慕云夕没有任何背景家世,将她纳入后宫,刻意冷落,他做不到,宠爱有加,又会给她招来无数加害。后宫如战场,没有家世背景,就像战场的士兵没有盾牌和利剑,武功再高,也难全身而退。而他,舍不得她受半点伤害。 “你就这么小看我?”慕云夕一听,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又一想楚容若这么看扁她,有些不服气的顶了一句。 “该死的女人。”楚容若加重了手劲,疼的慕云夕呲牙咧嘴这才作罢,“听着,我做过的事情皆是不悔。你若不能和我一起坚持到最后,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把你抓出来痛扁一顿。”楚容若恶狠狠的道。 慕云夕心中大震,凝视着楚容若绝美的容颜冷凝如冰,久久没有言语。 “听到没?”没听到回应,楚容若恶声恶气的喝道。 第二十四章 “听到啦听到啦,*!”慕云夕撅起嘴抱怨,人却柔柔的贴上男人的胸前。叀頙殩晓眼前热气朦胧,心中被塞得满满的,有什么东西好像要溢出来一般。 “听到还不够。”楚容若还不放过她,拎起她的耳朵的手作势要用力,下手却只是在耳垂处轻轻捏了捏,转而覆在她背部心脏的位置,“用这里,给我好好记住。”手掌暗暗用力,将女人更紧的贴在胸口处。 “哎,我有什么好。”半响,怀中传来女人的一声嘟哝,几分叹息几分甜蜜。 “一点都不好,不过就是因为太不好了,所以我勉强收了,免得去祸害别人。”楚容若答得飞快,似乎这答案早就在心中,想都不用想就能脱口而出。 “你——”慕云夕气梗,就知道这男人没好话。他们这样,虽不算热恋期,好歹也在交往期吧,但怎么看,她都不像是被追求的哪一个呢。 从男人怀里钻出小脑袋,仰看着男人绝美的丹凤眼中的笑意和深情。罢了,就再让他一次好了。她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究竟哪里值得他费这么多心,冒着这么大的危险留在身边。 “可是我觉得我家小若若哪里都好呢,怎么办?”慕云夕侧身偎依在男人怀中,一手卷起男人垂在胸前的墨发,笑道。 却见男人倾城倾国的脸一愣,片刻,竟然浮出几分不可思议的赫色来。“什么怎么办?”细长的墨眉一皱,楚容若别过脸,掩饰心中瞬间塞满的狂喜。 “小若若知不知道自己有哪些优点!”慕云夕玩心大起,嘴角噙着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意涟涟的看着男人。明明眉心紧蹙,白净的皮肤上却透出可疑的红,一眼看不到底的墨眸飘忽,慕云夕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竟让一向冷漠自持的楚容若露出这番风情来。 “想不想知道?”又往那张俊颜凑近了几分,慕云夕故意撩拨他道。 楚容若的心紧张的都要跳出来,人却矜持的不看她。等了半天,却不见慕云夕继续说,疑惑的低头,就看到那双黑漆漆的眸中闪过几分狡黠的光来。顿时明白自己被戏弄了,满是期待的俊脸一沉,正要开口,却觉双臂一轻,后颈一紧,躺在手臂的上的女人已经挂在了身前。下一刻,一张柔柔的唇覆上他的,轻若翩鸿。 “小若若是最可爱的人了。”抢在楚容若发怒之前,慕云夕笑嘻嘻的开口。 “你——”可爱?竟然是“可爱”。纵使满心的怒气,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笑脸,此刻也熄了。楚容若有些气闷。即便是天子,他也是普通男子,之前从未将谁放在心上,一旦爱上,跟这世上万千的男人一样,也十分在意自己在心爱之人心中的形象。尤其是慕云夕,不论什么时候,眉目之间总是淡淡的,让他有一种抓不住的不真实感,怕自己稍微不注意,她就从眼前消失不见,再也寻不到…… 正要“严刑逼供”,低眉见,绝美的丹凤眼却瞟见窗外不远处一道俊挺的身影,即便不抬头,都能感觉到那道愤怒的、不敢置信的目光。神色一变,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浅笑,伸出去要把女人扯下来的手变成托起女人的腰肢,身体也不动声色的向内侧了侧。 “再亲一下,否则——”楚容若恶劣的动了动手指。 “哈哈哈……哈哈……”身上的痒点被制住,慕云夕笑的掉眼泪,“求饶,错了,我错了……” “亲一个,嗯!”楚容若故意威胁道,恶声恶气的道。手指一动,慕云夕像条泥鳅一样在他手心扭来扭去,倒让他小腹一紧,身体竟然生出有反映了。 “哈哈……哈……好……亲,亲……”慕云夕痒死了,一边答应一边急冲冲凑上前,在男人脸上吧唧一口。 “不对”楚容若板起脸,恶狠狠的掐了掐女人敏感的腰肢。慕云夕不行了,立即投降,在男人继续动手指之前,冲上去,一口堵上男人的唇。男人随即反客为主,狠狠的攫住她的唇,温柔的舔舐吸允,只把慕云夕弄得娇喘连连,软软的瘫在男人身上。 走廊上,韩枫震惊的看着远处窗内的这一幕,虎眸中的疑惑、惊惧,被熊熊燃烧的愤怒所取代。直直的盯着那对纠缠的人影,心仿佛被人用刀狠狠的撕裂,一刀一刀的凌迟,痛,让他无法呼吸,恨不得自己刨开胸膛,将那疼痛莫名的东西取出来,狠狠的扔掉…… 明明她是被强迫的,他看到那个男人强横的搂住他,亲吻她,抚摸她,在他克制不住,甚至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冲进去的时候,他看到,看到那女人竟然主动投怀送……这一定不是真的。不是,用力的捏紧拳,掌心被掐的生疼,眼却瞪得大大的,恨不得眼前令他惊悚的场景是梦、是幻觉…… 良久,韩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狠狠的一扭头,转身而去。 抱着慕云夕的男人这才停止了侵犯,松开手,心底也长长舒了口气,刚刚,他差点就把持不住,若是那臭小子还不走,只怕他真的不能满足于这一吻了。看着怀中脸若芙蓉,媚眼如丝的女人,身体的每个分子都在叫嚣,诱惑、鼓动他对这个女人为所欲为,将她变成他的,完完整整属于他的…… “呼……”楚容若赤红了眼,猛地推开女人,走到窗前,将窗开得更大,借窗外略有几分清冷的春风抚平内心的骚动。 还不行,不行…… 慕云夕被楚容若这异常缠绵的吻搞得七晕八素的,但开窗的吱呀声让她猛地一惊,想起走廊上的韩枫。心里一滞,她忽的跳起来,略微慌张的向那个方向望去,空荡荡的走廊,隐约还能听到回廊的风声。 还好,那小子走了。 刚刚睡了一觉,晕晕乎乎的醒来就看到容若,她真的忘记了窗外还有一直等着她的小疯子。慕云夕突然有些心虚。怕韩枫会看到刚才的那一幕。身在现代,慕云夕还是很保守的,这些少儿不宜的东西给小疯子看见,让她找块豆腐撞死自己算了。 “想不到你难得主动一次,竟然这么热情。”将女人的举止神色都看在眼底,墨眸滑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快若惊鸿,瞬间消失不见。楚容若笑得暧昧,“想不想再来一次?” “流氓”慕云夕脸一红,嗔怪的斜了男人一眼,对男人的颠倒黑白,气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记得,好像明明是你扑倒我的吧。”楚容若想没看到她的怒气,继续笑道:“我也只好从了。” “你——”慕云夕脸上的红晕到耳根子里面去了。起身作势就要扑过去。 “再扑上来,我可保不准要做出什么事来了,到时候,你别后悔。”楚容若微微张开手臂,一副十分情愿被慕云夕宠幸的样子。 慕云夕脸红的可以烧起来了,刚刚,她的确感受到了男人雄赳赳气昂昂的*,但是沉溺于那一吻中的她并没有想要反抗,甚至有一种溺死在其中的放纵。 楚容若是什么人,将慕云夕可疑而窘迫的神情纳入眼底,心中又惊又喜,脸上却强按捺住那份悸动,小心翼翼的探问,“你不会真的要——” “楚、容、若”慕云夕捂住脸,低喝一声,话音一落,脸上已经要烧起来了。完了完了,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慕云夕”楚容若的声音激动的有些不稳,心中些微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激动的,快步走近前,却被慕云夕横踢过来的脚止住。 “不准过来。”慕云夕从指缝中露出一双又羞又气的水眸。 “慕云夕”楚容若笑,眉梢眼底俱是纯纯的甜蜜,也不管慕云夕会不会真的踢过来,硬是走上前去,轻轻揽过慕云夕的腰肢,低声一遍一遍的叫那个名字。“慕云夕,慕云夕,慕云夕……” 慕云夕到底是舍不得踢他,被他一声声温柔的、缱绻的叫声柔了心软了身。却仍旧不甘愿的嘟哝道,“既然你没什么事情,我就走了……” “不许,陪我用膳,我好久没和你一起了。”楚容若霸道的说道,因着语气中的温柔,倒有些像撒娇。 “不吃”慕云夕条件反射性的干脆。想到刚刚被楚容若看透了心思,还是有几分羞怒,此刻心中的激荡平静下来,就要从躺椅上下来。 “慕云夕”楚容若丝毫不松手。 慕云夕抬眼,男人很是哀怨的看着她。 “可是现在离吃饭的时间还早呢。”慕云夕也不是真的要拒绝她,见男人这样的眼神,心也软了。 “我还有几本折子要看,你就在这里玩会儿,我让他们早点传膳,不耽误你下午买报纸。”楚容若温柔的笑道。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样?”慕云夕好气又好笑的说道。这男人还真是心思敏锐,知道怎么抓要害。 “嗯,那你再休息会。”吻了吻女人的额头,楚容若这才不舍的放开女人,起身走到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 坐在龙椅上的楚容若一扫之前的温柔狡诈,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神情冷肃漠然,盯着折子,认真而专注。 第二十五章 看着他整个人隐在袅袅的檀香青烟中,如诗如梦,仿佛一幅隔了时空的山水画,虚浮在另一个她无法探知的世界。叀頙殩晓 这样的他,很远,她抓得住么? 似乎感应到她的注视,男人抬头,温柔的笑,绝美的丹凤眼眸如玉,温润纯净,连阳光都失了色。 慕云夕倏地莞尔一笑,略微浮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不管他是谁,她只要记得,他是她的小若若,一个会闹、会吃醋、会撒娇、会发怒的男人。 御书房静悄悄的,窗外姹紫嫣红,慕云夕闲着无聊,突然想起天机老人送她的那本阵法,看图总比看书架上那些竖排繁体天书好,只当玩了迷宫游戏的。虽然揉成了一把腌菜,但好在她一直待在身上。慕云夕看着看着,竟真上了心,精妙的阵法让她有种在现代玩游戏的错觉,而每一步的破解就跟玩游戏闯关一样,让她兴奋不已。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楚容若看了基本折子,就发现窗前的女人一手支着头,盯着一本揉的皱巴巴的书,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沉思一会儿懊恼一会儿兴奋的恨不得捶桌子,巴掌大的小脸变换丰富,煞是可爱。手中的折子顿时没了吸引力,盯着她看了半天,看她兀自玩的开心,受不了被她彻底的忽视,终于忍不住走近前。 “呼呼……”沉醉其中的慕云夕吓了一大跳,捂着受惊的胸口嗔怪道,“吓死我了,人吓人吓死人的大哥。”说着低头还要再琢磨下,却见眼前影子一晃,哪里还有书的影子,抬头,就见男人两指嫌恶的夹着书,在她眼前晃了晃。 “阵法,哪来的?怎么在你这里?”虽是问,但那眼底的澄澈已然是知道这书的主子了。 “天机老人啊,被他骗了做徒弟,这是他的见面礼,小气老头儿!”说起这个,慕云夕还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不过自从那日下山,已经月余,也没见那老头儿上门骚扰,这倒让她安心不少。 如今楚容若问起,她也没打算隐瞒,想必她的事情,早已有人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他了。 “小气?你知不知道,当初我想骗他这本书来,他死活可没给。”楚容若满脸黑线,这本书中的阵法奇诡精妙,若是用于战场,可挡千军万马。他从大哥那里知道这本秘籍后,软缠硬磨,那老头儿却是油盐不进,想不到尽然这么轻易的给了慕云夕。 “你稀罕,给你呗。”慕云夕笑,看着男人阴沉的脸,一副吃瘪的样子,大方道。 “不要。”楚容若指一松,书啪的掉在慕云夕面前,洒出一篇细细的灰尘,慕云夕赶紧捂住嘴鼻,不解的问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你的就是我的,在你这里,我还要它做什么?那老头千防万防,还是到了我手里,什么天机老人?”楚容若冷哼道。当初天机老人执意不给他,说是他杀气太盛,手中人命太多,不能助纣为虐。那时,他兵少人少,每日如履薄冰,就担心摄政王或是上官傲反了,自己也有应对之策,这么多年胆战惊心都过来了,虽然对这本秘籍依然好奇,但是想要的心却没那么急切了。 “也是哦。”慕云夕点点头,“那老头神神叨叨的,死乞白赖的要我做徒弟,这么久了,连他人影儿都没见着,八成是忘记我了……” “回天山了。”楚容若淡淡的说道。 “啊?怎么冷不丁就回去了。是不是弱美人病了?”慕云夕脱口而出,那日她索要救命丸,老头儿说药都在天山,弱美人病的风都能吹倒,若是回天山,确实有利于治疗。 “嗯,大哥撑不住了。”楚容若道,这只是原因之一,京城激流暗涌,说不准楚昔若哪天就被人发现额,到时候就有麻烦了。他不允许自己有弱点,慕云夕只是一个意外。想到这里,他低头,神色复杂的看着解图解的不亦乐乎的慕云夕,他这样的自私的将她拉入这是非漩涡中来,不知是对是错…… “慕云夕,你那日是如何发现大哥不是我的?”那幅被他毁去的画如刀刻般印在心底,那汪水眸中的惊讶如在眼前。大哥在宫中数日,他那些妃子都辨不清,这女人为何会一眼看穿,虽然心底隐隐有些知晓,却依然固执地想要亲耳从女人口中听到。 慕云夕好笑的看着那双幽深墨眸中隐隐的渴望和急切,伸出手抚摸着男人鬓角柔顺乌亮的发丝,绕着手指一卷一卷的,半响,才低声呢喃,声若春风。“我怎么会认错我的小若若!真笨。” 我的小若若? 我的小若若。 绝美的容颜如画,一向清冷漠然的凤目如同雪山的莲花,突然绽放出耀目的风华。 “这又红又白,到底是什么,撤了。” “怎么如此难以下咽,撤了。” “这盘也撤了。” …… 御膳房的厨子们战战兢兢的看着一盘盘撤回来的菜,不知道为何平时一向对吃不在意的主子今天如此挑食,让他们这些怠倦了的厨子们胆战心惊。 “这真是给朕吃的么?”皱着眉,森冷的眼盯着筷子上的鱼肉,那眼神表情仿佛跟这菜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传膳的小太监吓得腿肚子打颤,脸色惨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慕云夕忍着笑,夹起一筷芙蓉鱼放进嘴里,品着了两下,“还不错啊,鱼肉鲜滑爽口,入口即化。” “哼,我怎么没吃到你那个味道,难不成这鱼每个部位的味道还不一样。”楚容若怒气冲冲的甩了筷子,怒道。 “皇上息怒,奴才这就着御膳房重做……”小太监趴在地上,抖得像筛糠的刷子。见楚容若没有表示反对,赶紧端了鱼,一溜烟的跑不见了。 楚容若冷着脸,不说话,对着一桌的菜没有丝毫食欲。 慕云夕暗暗叹了口气,自从上了餐桌,楚容若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对这一桌子菜都挑剔了遍,到现在为止,穿了七八十盘菜上来了,却每一盘入他的眼。 话说回来,这御膳虽不如传说的好吃,但也没有差到难以下咽的地步。这御膳房大概是担心皇帝随时传膳,所以菜都是做好了,温在炉子上,皇上随时想吃随时就能端上来,因此,食材是好食材,只是味道未免不尽如人意。但是看楚容若的样子,分明是存心刁难。她在楚容若身边一段时间,楚容若不是容易亲近的人,但也绝对不会随意拿奴才撒气,那么,想来,他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 想到这里,慕云夕不免失笑,他这算是在撒娇么,自从她说了那句话之后,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眉目的欣喜却还是溢出来,遮也遮不住。这让慕云夕有些窝心,心底暖暖的,这样被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好。 “李总管,御书房可有小厨房。” 李德全疑惑的看着慕云夕,扫了眼脸色一变的楚容若,谨慎道,“有是有的。”在主子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他对楚容若今日的反常也有些不安。但见那慕云夕目光淡然笃定,想到楚容若对她的另眼相待,因此对慕云夕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皇上既然没有胃口,不如尝尝臣家乡的清汤面如何?”慕云夕偏着头,看着楚容若笑。 清汤面?李德全心下一惊,这慕云夕也太大胆了,一碗清汤面也敢拿出来端给皇上吃。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楚容若,后者脸色未变,看样子竟然是默许了。李德全心中对这慕云夕更是敬畏了几分。 “还要西湖醋鱼,芙蓉豆腐,酸泥白肉、江南鸭卷、双味藕带……”楚容若面不改色报出一串菜名。 这么多? 慕云夕来不及反对,就对上楚容若炯炯的眼神,让她拒绝的话在唇齿间绕了一圈又咽了回去,摸了摸鼻子,算了,对他,再退一步吧。 “那皇上可要多等一会儿。”慕云夕轻声笑道,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戏谑的看着男人。被她看穿,楚容若也不恼,墨眸反而更加坚定,大有今日飞吃到这些菜不可的架势。 御书房的小厨房本是先皇后为先帝专备的,先皇处理政务到深夜,先皇后就在这小厨房热着炖品做宵夜,帝后恩爱,一时间多少佳话。到了楚容若这里,他天性凉薄,后宫的妃子们对他是又爱又怕,这御书房都不敢进,更遑论小厨房。里面设施俱全,但基本上一切都是新的。 楚容若开口就是一串菜单,好在御膳房食材多,很齐全,李德全早让人将所有食材送进来,等慕云夕到小厨房的时候,基本上都准备好了,就等慕云夕下锅开炒了。 慕云夕可没想真做满汉全席,简简单单四个菜,每人一碗清汤面,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经准备好了。当她端出去的时候,楚容若那双绝美的丹凤眼绽着柔光,清润如星臣。李德全早就机灵的退了下去,御书房又只有两人。 袅袅的热气氤氲了楚容若那双墨玉般的黑眸,雾蒙蒙的,背脊挺得直直的,持着筷子,却久久没有动。 “怎么,怕我下毒啊。”看着这样的楚容若,慕云夕突然心底有些难受,这男人一向是坚定而骄傲的。 “甘之如饴”楚容若抬头笑道,湿漉漉的眸让楚容若心里一疼。 第二十六章 “你的命就值一顿饭?”慕云夕柳眉倒竖,这男人存心让她心疼。叀頙殩晓 “有的人穷其一生,还真不值一顿饭。”楚容若淡淡的开口,绝美的丹凤眼笑的温润,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笑意,反而从心底涌出一阵悲凉。 慕云夕本以为楚容若会毒舌的反唇先机,却不想是这样淡淡的反应,心底顿时堵得慌,愈发觉得这笑看着刺眼。夹了一块西湖醋鱼放到楚容若碗里,恶声恶气的道,“快吃,年纪轻轻的装什么深沉。你都吃了我多少顿饭了,那种倒霉蛋还轮不到你来做。” 楚容若笑了笑,听话的将鱼送到嘴里,眼前筷影一晃,却是被慕云夕从他嘴边抢了下来。 “有刺”对是慕云夕奇怪的目光,慕云夕皱着眉头,瓮声瓮气的说道。说完脸一热,有些心虚的急急的低下头,闷头将鱼刺细细的挑了出来。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看他白痴般的把鱼直接往嘴里送,那一刻,竟然是下意识的举动,怕他卡了。 看着某人耳根子都红红的了。楚容若一手支着额头,偏着头静静的看着慕云夕,薄削的嘴唇弯成优美的弧度,这样的感觉真好,流年无波,岁月静好。 受不了男人毫不掩饰的目光,慕云夕飞快的挑出鱼刺,有些气恼的要扔进男人的碗里,却不想,男人直接凑过去,就着他的筷子直接吞食下肚。 慕云夕手一僵,看着若无其事的男人,呆了几秒钟,终于反应过来,看着筷子尖上湿润润的,晶亮亮的,不知是鱼的汤水,还是男人的口水,有种自作虐不可活的无奈感。 “怎么不吃了?”楚容若眼角一挑,看着慕云夕耷拉着脑袋欲哭无泪的样子,强忍着笑意问道。 慕云夕幽怨的横了眼一脸无辜的男人,在面前的菜盘子里扒拉来扒拉去,恨不得把筷子洗干净了。 一块鸡倏地送到眼前,抬眼,就看到男人的小脸,眼角含笑,眸若秋水,显然男人现在心情很愉快。 “礼尚往来。”送到嘴边的绿茶酥香鸡香味浓郁,肉质鲜嫩,慕云夕却不想就范。虽然男人笑的一脸真诚,可慕云夕总觉得有种遇到黄鼠狼的感觉。 “放我碗里——呜……”拿筷子敲了敲碗沿,话未说完,楚容若已经将鸡肉送到她嘴里,木制温润的筷子还在她唇舌上一翻一滚,牢牢的堵住了她想说出的话。 “这样才乖。”楚容若笑着抽回筷子,在慕云夕惊呆了的目光里,神色自然的放到自己口中,搅动了几番,仿佛这筷子上的汁水都美味无比一般,这才悠然的夹菜。 慕云夕顿时脸红的可以滴血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楚容若这一系列暧昧的动作,不,简直是色情,慕云夕愤愤的想,脸色忽红忽青,水汪汪的眸中也浮出怒起来,偏偏在楚容若的绝美的丹凤眼下,又气不起来。 “怎么,是不是还想吃。”楚容若轻声说道,磁性的嗓音诱惑一般,慕云夕心一颤,赶紧端起碗,向旁边挪了三个位置,听到男人那边传来闷闷的低笑中,恨恨的抬头,瞪了眼像偷腥了的猫一般的男人。 “吃你个大头鬼。”慕云夕咬牙切齿,说完埋头死命的扒拉面条。知道头顶上男人一直未离开的目光,心中却并不恼,反而放心下来,她还是习惯这样的男人,让人又爱又气。 一顿饭吃了近一个时辰,四个菜盘仿佛猫添了一般,白玉瓷碗亮澄澄的,面条也是一根不剩,连面汤都喝的干干净净,两人吃饱喝足捧着肚子歪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叹息。好半天,楚容若才唤来李德全收拾。待一切都收拾干净,慕云夕一看,太阳都偏离正中天了,忙爬起来要走。 楚容若也知道慕云夕逗留太久,宫中人多口杂,难免生事。起身,走到慕云夕身前,细心的为她整理好头发、衣服,直到自己满意了,才松开手。“嗯,路上小心。” 温柔的嗓音,贴面而来的男人气息,慕云夕脸上有些发热,楚容若一松手,赶紧跳到一边。 “我走啦!”摆摆手,慕云夕打开门,看也不看,逃似的往外冲。 “嗯,不要急——”楚容若隐着笑意叮嘱道,话音未落,就见慕云夕一个踉跄,紧接着,“哐当”一声碗碟破碎汤水泼地的声音。楚容若脸色一变,身影如风,门外,慕云夕眼见着就要面朝地来个亲密接触,缩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终是强压下那份冲上去的念头。 倒下的瞬间,慕云夕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娇喝,本想仰头看看,余光却扫到了身侧那双黑线勾勒腾云图案的黄色长靴,心中有些酸涩一晃而过,闭上眼睛,这次,一定摔得很惨,哎,只希望希望不要破相了。 却不想,“哎呀”一声惨叫,却不失出自慕云夕口中,一睁眼,就瞧见身下趴着一个人肉垫子,正哎呀喔呀的痛呼呢,不是去而复返的李德全是谁?原来李德全本来是要进御书房禀告的,谁知道御书房门突然打开,他就站到一旁,里面的人影冲出来,他还没看清楚,不过看到紧跟着出来的楚容若,立马知道了情况,跟在皇上身边的人,好歹是能揣摩出楚容若的几分心思,见楚容若面上划过一抹担忧,虽然很淡,消失的很快,但他在千钧一发中,还是迅速做出了判断,皇上对慕云夕很是看重,甚至看到慕云夕跌倒会心疼,这是他在主子身边几年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况,心神电闪之间,他已经早一步扑了过去,在落地的瞬间还不忘回头,果然,看到楚容若双肩一松,心里长呼了一口气,看来赌对了。 “李总管?”慕云夕一惊,连忙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同时不忘把哼哼唧唧的李德全给拽了起来。 “你没事吧,李总管。”慕云夕很是过意不去,拽着李德全很是不好意思。 “奴才不碍事不碍事……”李德全疼的龇牙咧嘴也不敢喊,不断的给慕云夕使眼色。慕云夕再迟钝,也发现了问题,看着脚边一堆的碎瓷片,再往上看,竟然站着皇贵妃上官晴,她身下跪着一个抖抖索索的宫女,面色苍白,显然吓的不轻。 “臣妾给皇上请安。”上官晴仿佛没看到跪着的宫女一般,上前温婉的行了宫礼。 “奴才见过皇贵妃娘娘。” “慕云夕见过皇贵妃娘娘。”慕云夕赶紧学李德全给上官晴行礼。 楚容若脸色阴沉,绝美的丹凤眼扫视了在场的几人一圈,最后落到上官晴脸上。 “你来做什么?”楚容若口气冷淡,上官晴带笑的脸色一僵,随即温柔的笑道。“臣妾听说皇上近日十分操劳,特意炖了血燕过来,不想——”上官晴委屈的扫了眼地上的一片狼藉,没有说下去。 楚容若没有做声,深深的看着上官晴,眸中深沉无波,看不出喜怒。 “皇上——”上官晴也顾不得还有他人在场,娇声道,“臣妾知错了,近几日都在宫中反省思过,不敢怠懈。只是以往皇上总要到未央宫吃一碗臣妾炖的血燕,近段时间,皇上都没有来,臣妾实在是担心皇上的龙体,所以,所以……”这一番话,情深意切,加之上官晴的声音温婉娇羞,又带着几分诉不出的委屈,听到耳里,当真是连心都酥了。慕云夕很想抬头看看楚容若的表情,民间盛传,新皇与晴妃恩爱,如今看,确实不虚,想到刚才自己摔倒时,他明明能够救她,却冷眼旁观,此刻,心中突然冒出几分寒气来。明明知道不该怀疑楚容若对她的真心,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只得将头埋得更低,希望上官晴不要追求,放她离开。 “你也是好意。”半响,头顶传来楚容若淡淡的声音。 “多谢皇上不怪之恩。臣妾也是鲁莽,不知道皇上招了慕大人议事,血燕一顿好,就急急的送来了,皇上看,臣妾手背都烫红了呢。”上官晴偎依了上来,露出纤纤十指,果然,白皙的手背上红了一片。 “李德全,将朕的雪凝露拿过来。”楚容若扫了眼上官晴的手,声音依然是淡淡的,上官晴脸色却是一喜,却也不敢过多的表现出来,一双水眸更是温情脉脉的看着楚容若。 “多谢皇上赏赐。”李德全很快回来,在楚容若的示意下,送到上官晴手中,目的已经达到,上官晴笑得越发温柔情深。 “只可惜,臣妾亲自炖的,皇上却没有吃到。”上官晴抿着红唇,有意无意的瞟了眼慕云夕,话一出口,却见楚容若眼底一寒,顿时住了嘴。 楚容若冷冷的扫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宫女,上官晴心中大叫不好。 “一只碗都拿不出,拖下去,杖毙。”却见楚容若目光森寒。 “皇上——”上官晴大惊,自己刚刚被夺了后宫管理之权,此刻,好不容易和楚容若缓和关系,可是身边的玉鸾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若是连她都不能保住,那以后还有谁愿跟着自己。可楚容若性情乖张,若是自己一开口,又翻了脸怎么办。 “皇上饶命,饶命啊,皇上……”玉鸾一听,脸色顿时白的跟纸一般,没有半点血色。眼见楚容若没有半分缓和余地,又扑到上官晴脚边,“娘娘,奴婢跟了您思念,忠心耿耿,奴婢是无意的啊……” 上官晴为难的看了看哭得一塌糊涂的玉鸾,又看了看面色阴沉的楚容若,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决策。 第二十七章 “拖下去。叀頙殩晓”楚容若没有再看玉鸾,薄唇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话毕,立即有两名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玉鸾。 “娘娘救命——”玉鸾拼命的挣扎,尖叫,声音凄厉。慕云夕心一跳,死亡又一次理她这么近,她想开口替这宫女求饶,却像是失声了一样,明明在心底大喊了很多遍,却一次也没有发出声音。她有些瘫软的跪在冷冰冰的大理石上,手脚冰冷,脑子里却无比的清晰,也许,她能够说动男人放过这名宫女,但她一开口,就让自己赤果果的暴露在人前,更不知日后会死多少人,最明智的办法,就是不闻不问,安守本分。 宫女的叫声渐渐远去,慕云夕偷偷的抬起眼角,蜿蜒的回头拐角处,只看到一张无比惊恐绝望的脸扭头看向这边。 “皇上,玉鸾跟了臣妾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上官晴明知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但玉鸾频频回头,这御书房的一干太监、侍卫都看着,也只得硬着头皮开口。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楚容若的表情,在玉鸾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时,她也适可而止了。 心中暗吐了一口气,一个玉鸾并没有什么,她身边多的是能做事的人,只是人心若是散了,于她就实在是不利。 “你也辛苦了,回宫歇息吧。”楚容若淡淡的说道。 “皇上体谅臣妾,臣妾做什么都不累,臣妾也不打扰皇上了,臣妾先告退。”见楚容若面有一丝不耐之色,上官晴也见好就收,温顺的告退。 娇娇柔柔的声音,端的是千娇百媚,没有半分因贴身婢女被杖杀的幽怨与伤感,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般。慕云夕心中苦笑,后宫斗争,斗的不过是谁比谁更心狠一些罢了。斗来斗去,又有谁是真正的赢家?视线不自觉地挪到身旁颀长玉立的男人身上,稍许,收回视线,不禁自嘲起来。她会是最后的赢家吗? “李德全,送晴妃娘娘回宫。”楚容若吩咐一直跪着的李德全。 “喳”李德全领旨,起身。 “奴才送娘娘回宫。” 上官晴面露喜色,却还是矜持的保持仪态。心底对玉鸾之死完全没了芥蒂。李德全是楚容若的近侍太监,楚容若让他送她回宫,那暂替她掌管后宫的德妃如何能嚣张的起来,想到德妃扭曲嫉妒的脸,她心底就无比的畅快起来。 离去之时瞥了慕云夕一眼,刚刚,若论起过失,玉鸾与这慕云夕各占一半,不过,皇上有权处置玉鸾,她却不敢对慕云夕如何,不过好在,仅仅是个上书房太傅而已。但皇上一直让他跪着,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警告吧。这样一想,上官晴的心情整个儿放松起来,在李德全的恭送下,款款而去。 直到上官晴和李德全的身影消失不见,慕云夕只觉得身侧黑影一晃,下一刻,自己已经落到男人的怀中。干净、温暖的气息顿时紧紧的裹住了她。 “慕云夕,别怕。”男人低沉温暖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慕云夕仰头,正对上男人那双绝美的丹凤眼,黑如曜石的眸,幽幽深深,仿佛洞悉了她的心,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内疚和担忧。 慕云夕心中一疼,扯出一个笑来,却在对方墨黑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难看僵硬的笑,“你看,我就是这么怕死。一条人命啊,是不是妇人之仁?”耸了耸肩,慕云夕落寞的垂下眼帘,没有掩饰,也无所谓掩饰,在这个男人面前,一切掩饰都是多余的。 楚容若没有答话,将慕云夕抱进房中,轻轻的放置在先前的躺椅上,仿佛手中的是人易碎的珍贵瓷器一般,自己也坐在躺椅边上,干燥温暖的十指随即覆上女人的膝盖。没有知觉的膝盖顿时被一团暖暖的气流包围。楚容若不紧不慢的揉着,热流从膝盖缓缓的行至全身,不一会儿,慕云夕真感觉身体热了起来,在御书房外沾染的寒气也消褪了许多。 “慕云夕,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楚容若突然幽幽的说道。慕云夕一怔,抬起眼,有些迷茫的看着男人。她该知道的,有权力的地方就有争斗,尤其是帝王,冷酷无情是必须的。可是,她是现代人,她承认,有那么一刻,她真的觉得楚容若的残忍,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已经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对生命的珍视让她无法面对这样一个随意操纵他人生死的人。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对男人来说是不公平的。果然,虽然只是一晃而过,她还是看到男人漂亮的眼底滑过的受伤。 “我只是想,棋子真的只能一死吗?”慕云夕轻轻的说道。心中因着男人的表情而不忍。 “你看——”楚容若突然停下手中的揉捏,像窗外望去。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御书房的门,此刻,地上的残渣已经被收走,因着雪燕的甜腻,几只嗅觉敏锐的蜜蜂悄然而至,落在雪燕汤洒的地面,吮吸着。这有什么问题么?慕云夕不解的瞟向男人,却见男人依然盯着这几只蜜蜂,慕云夕疑惑的再次看去,就见那几只蜜蜂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汉一般,在空中跌跌撞撞翻腾了几次,最后才努力扑哧着翅翼向远处飞去。这仅仅是个小插曲,但是慕云夕的眼睛突地瞪得像铜铃一般,不敢相信的扭头看向楚容若,此刻,男人也收回了视线,静静地看着她。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一般,慕云夕只听到自己的心突突的跳个不停,在男人澄明的眸光下,两手也不受控制的抖起来。 “小若若——”慕云夕突然扑向男人怀里,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她真笨,真傻,真蠢。虽没有明说,她心底却是隐隐有些怪楚容若的心狠,只是成王败寇,权力斗争,自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又有谁能对眼前这个男人仁慈呢。刚刚,那几只蜜蜂同时在空中摔了几个跟头,虽然只是轻微的,但是这种相同的动作却绝对不是巧合,再联想到楚容若的反应,只有一种可能,那汤有问题。一想到这里,慕云夕的心都抖了,后脊梁嗖嗖的窜起一股股凉意,她死死的揪住楚容若的衣袖,生怕这个男人突然间就不见了。她内疚自己的滥好人,这一刻,慕云夕心中无比的坚定,比起那些人,她的小若若比他们重要一百倍一千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若若——”一股悲伤自慕云夕心底涌出来,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的自男人怀中抬起头,也顾不得自己现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有多狼狈,“上官晴说你以前每天在她那儿一碗,你明知道,还——”慕云夕不敢置信的捂住嘴瞪着楚容若,却见男人没有一点惊讶,只是不在意的笑笑。 “你这笨蛋,傻、蠢、呆。”慕云夕恨恨的捶了男人几拳头,明知道男人这么做有他的理由,可是她实在不能忍受男人这样无异于自残的行为。 被慕云夕这样骂,楚容若有些恼羞成怒,正要说话,但看到慕云夕脏兮兮的小脸,泪眼朦胧的眼睛,红通通的鼻子,心口蓦地一软,眼前这个女人是全心全意的心疼自己,爱着自己呢。食指轻轻揩去女人眼下的泪水。 “放心,连蜜蜂都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楚容若安慰道。 “积少成多啊,你怎么敢喝下去。”明知道是毒药,还能气不喘的喝下去,慕云夕想想心里是又憋闷又心疼。一边任男人给她擦脸,一边抱怨道。 “我既然敢喝,自然能解。”楚容若笑道,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迸裂出冰冷的碎片来。慕云夕一看,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可是—— “就算有解药,也会很伤身体啊。”慕云夕皱着眉头,怒道。“这上官晴是傻子么,都已经贵为皇贵妃了,皇后之位唾手可得,你若不在了,她不成了寡妇,这世上,还有谁能给她这样的尊宠。” 楚容若轻轻捋着女人粘在脸上的发丝。“别想那么多了,你看你的大花脸,丑死了。”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慕云夕嘟起嘴巴,却没有被楚容若牵着走,一把握住男人的手,急切的问道,“小若若,我想不明白,就算他爹当了皇帝,她也就是个公主,哪里有现在这样好呢,为何还要害你?”慕云夕并没有忘记她是怎么遇到楚容若的,能在围场射杀楚容若,普天之下除了楚靖轩和上官傲,真是想不出还有第三人选。 楚容若怔住,但很快回过神来,看着慕云夕的眸光晦暗难测,“当然没有好处。” “啊?”慕云夕瞪大了眼睛,好半天,黑漆漆的眼珠子才轮或了一圈,“所以——”慕云夕一边说一边紧盯着楚容若,在对方的鼓励下,才继续道,“所以上官晴并不知道这汤有问题,她也只是一颗棋子,对不对?” 第二十八章 “你还不笨。麺魗芈晓”楚容若轻笑,弓起食指弹了弹慕云夕红通通的小鼻子,绝美的丹凤眼宠溺的笑看着她。 “小若若,我——”慕云夕心中内疚又羞愧,心中千言万语,却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得痴痴的望着楚容若。 “笨东西,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陪着我就好。”楚容若心中一暖,眉目间情意流动,看着慕云夕呆呆傻傻的可爱样子,再也忍不住,低头在她鼻尖上狠狠的一咬。 “嘶——疼——”慕云夕疼的直抽气,捂住无辜的鼻子,幽怨的盯着男人,“你是属狗的么,疼死我了。” “有我这里疼么。”楚容若将她的头按在胸口,刚刚慕云夕眼底一瞬间的疏离与淡漠,让他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住一般,痛的无法呼吸。从来不屑于解释的他让慕云夕看出那血燕汤中的玄机。那一刻,他是怕的,他怕这个女人会慢慢疏远离开,然后在某一天消失在他眼前。这个女人有这样的本事。有时候,他肯不得把这女人敲傻了,拴在身边,可是这样,她,还是慕云夕么? 慕云夕哪里知道楚容若心中兜兜转转这么多心思,乖乖的贴在楚容若的心口,心中因男人的话泉涌出苦涩的味道,苦到连心野跟着抽搐起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恋恋不舍的分开。站在宫门口,慕云夕看这高墙朱门,逼厌之气直压上来,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上官晴如此自负,却也不过是她父亲的一颗棋子,这皇城之中,又有多少人能够幸免。能够借上官晴之手毒害容若,上官傲之心,当真是昭然若揭了。看容若的心思,收拾山官傲并不是难事,只是那摄政王楚靖轩却着实不招对付。但不说楚靖轩身份高贵,单单是能够让将军府死心塌地跟随的号召力,就足以让容若头疼不已了。 慕云夕心中悠悠转转,虽然精通历史,对这宫廷权力斗争的戏码招式是万分熟悉,但是现实却比电视更加凶险万分,尤其是她深陷其中,既不愿容若涉险,又不愿韩家受到伤害。这样一想,慕云夕颇有些丧气的掉头离去…… “夫子”脆脆的童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慕云夕回头一看,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口,此刻,帘子掀开,正是楚雅玉。 “你好”慕云夕额首,笑了笑。楚雅玉心思单纯,圆圆的脸似红苹果一般,简单的性子让慕云夕十分喜爱。既然他在车里,想必那比他狡猾的多的楚雅彦也在里面了。 “夫子,您的课真好听,比府里的老师讲的有趣多了,我明儿个还来,夫子还会讲故事吗?”楚雅玉歪着脑袋,晶亮的眼睛眼巴巴的瞅着慕云夕。慕云夕的心一软,笑了笑。 “嗯,不能只听不思考哦,既要用耳朵听,也要用心听。” 若非里面坐着楚雅彦,慕云夕很想上前摸摸这小可爱的脸蛋。 “心也能听到东西么?”楚雅玉瞪大了眼睛,胖乎乎的小手捂着心口,惊讶的反问。 “哈哈……”慕云夕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家伙真有趣儿。 “笨蛋”愤怒的声音,虽然低,但慕云夕还是听到了。紧接着,就见帘子似乎被什么扯住似地,拉得大开,一张内敛沉闷的小脸探出来。 “夫子是在笑大哥很蠢笨么?”楚雅彦的声音平平淡淡的,黑葡萄般的眸子却散出森寒冰冷来。他的大哥,一向轮不到别人来嘲笑。 “不,他很可爱。”慕云夕笑眯眯的看着楚雅玉斩钉截铁的道,说完,目光移到楚雅彦脸上,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比你可爱的多。” 话音一落,就看到楚雅彦面色一变,两条眉毛紧紧的缠在一起,黑亮的双眸又愤怒又古怪的盯着慕云夕。 “夫子,哥哥其实也很可爱的。”楚雅玉本来欢快的脸立刻垮了下来,急急的揪住楚雅彦的袖子,又期盼的看了看慕云夕,眼中带了一丝期盼。 “笨,你才可爱。”楚雅彦气极的扫了楚雅玉一眼,揪住帘子的小手捏的死紧。 慕云夕对楚雅玉柔柔的一笑,再不看楚雅彦一眼,转身而去。 身后的帘子一角,露出一张冷傲矜贵的面容,狭长的丹凤眼冷如冰棱,看着前面缓慢前行的瘦弱身影。眸底却滑过一丝异样。 “父王。”楚雅玉扭头,呐呐的喊道。 “睡一会儿,乖。”楚靖轩摸了摸他的头,将他轻柔的揽入怀中,楚雅彦也默默的放下帘子,不再说话。 一路安静,那双绝美的丹凤眼底却越发的幽深。 慕云夕一路疾走回家,迅速的编辑了一版报纸,这几日,往返于宫中,耳闻目见的美男也多了,挥笔起来是行云流水。将报纸原本送到坊刻后,就到将军府找韩枫去了。谁知道,到了门口,贺管家竟说韩枫不在府中,问了半天,贺管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慕云夕觉得奇怪,就是身份被揭穿那几日,韩枫还一如既往的和她卖报纸去了,今天明明到了卖报的时间,怎么就不见了呢。 正想着,却见远远的韩枫正走出来。 “小疯子?”慕云夕一愣,贺管家回头一看,脸色顿时大窘。 “这这这……小少爷明明说不在家的……怎么回事呢这。”贺管家谎话被揭穿,老脸顿时挂不住了,讪讪的解释。 慕云夕一听,就知道韩枫是在故意躲她。 “这家伙神出鬼没的,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府的呢。”慕云夕笑着道,贺管家一听,讪讪的笑,一边让开,请慕云夕进去,一边远远的喊道,“小少爷,慕夫子来了……” 谁知道,韩枫却顿住,扫了门口一眼,竟然转身就走。 “哎,小疯子,你怎么了。”慕云夕急忙追了上去。韩枫甩开膀子向里面冲,步伐又大。慕云夕在后面跑的直喘气,追到韩枫的院子,只听“砰”一声,韩枫房门被狠狠的关紧。小离和凝霜一脸茫然。看到慕云夕,赶紧迎了上来。 “慕夫子,我们家少爷又发脾气了,他没惹您生气吧?”小离皱着眉小声的问道。 “慕夫子,您可别怪少爷,少爷肯定是心情不好,少爷现在可是很少这样了。”凝霜也凑过来,轻声轻气的说道。 “嗯嗯嗯……慕夫子您别生气,待会儿少爷气消了,一定回来给您赔罪的。我们少爷最听您的话了。”小离一脸肯定的安慰慕云夕道。 慕云夕看着眼前这两个忠心护主的丫头,不知道说什么好。望了望房门紧闭的屋子,也是一头雾水,她今天并没有得罪这小疯子啊。 屋内,韩枫背靠着门,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来,虎眸冷冷的看着那纸上的话,正式前日,慕云夕为他做的画,一笔一划自然流畅,此刻在看,却如一根根钢丝一般紧紧的捆住他的心,勒的他的心揪做一团,久久喘不过气来。 “小疯子”门外,轻轻浅浅的声音,对韩枫来说,听到耳中,却仿若魔障。 捏着画的手一紧,在画纸上勒出几个手指印来。 “小疯子,你是不愿意见我?”门外,慕云夕又试探的问道。 韩枫死死的盯着画,虎眸都显出血丝来,红红的,恨不得一把撕了这画,心中却又万分不舍。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见我,那我——走了。”见门依然紧闭,慕云夕知道,这韩枫是真的不愿意见他。 听到门外轻轻的脚步声,韩枫心头一滞,生了几分恼怒来,这女人竟然多哄他一刻都不愿意,这念头一起,心中大骇,眼睛瞪得大大的,是从来未有的恐惧和害怕。 自己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 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不,不会的,怎么会? 手一松,雪白的画纸飘飘落落,纷飞如雪花,在身边散开。韩枫身姿不稳的向墙踉跄了几步,仓促之中扶着桌子,才不至于摔倒,全身却依然发软,使不上半点气力。 门吱的被打开,慕云夕一进门,就看到房中脸色苍白如纸的韩枫,惊骇的跳过去,伸手就要扶着韩枫。 “小疯子,你这是怎么了?” 谁知,手还未触到韩枫半分,却被韩枫急急的推开,仿佛自己是毒虫蚁兽一般避之不及。 “你不是走了吗?”韩枫咬牙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赤红的双目盯着慕云夕,看了一眼,却立即撇开,扶着桌子的双手忍不住发抖。 “小疯子,你没事吧?”慕云夕也不敢贸然上前,站在原地,担忧的问道。她本是想走的,却又担心韩芬出了什么事,结果刚走了几步,就听到房中有东西落地的声音,原本被紧压的门也发出轻微的松动的声音。心中一紧,试着轻推房门,竟然真的推开了,更不想,推开门之后,竟然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我有没有事,关你什么事?”韩枫冷峭的讥讽道。垂着眸,也不看慕云夕,浑身散发憷冷漠疏离的气息。 慕云夕一惊,她见过蛮横无理的韩枫,见过羞涩愤怒的韩枫,却从未见过这样的韩枫,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二十九章 脑中划过一丝异样,来不及细想,目光就触及散落一地的画,眸中一黯。麺魗芈晓 “韩枫,我哪里得罪了你,我给你道歉,好不好?”慕云夕柔声说道。心中已经了然,这小疯子正在生她的气,脑中快速回忆今日种种,却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 韩枫倏地扬起头,疏淡的眉目,黑如点漆的墨眸茫然而担忧的看着他,神色却是从从容容的。闭上眼,心中如针刺一般,生生的疼,就是这种表情,仿佛什么时候都是从容淡定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从前倒不觉的什么,可是现在尤为的刺眼。以前不知,还以为她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今天御花园所见,才知道,那副表情只有对他这种不相干的人才会有,而对那人,却是言笑晏晏,情深款款…… 心又是一疼,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揪住,让他喘不过起来。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睁开眼,看慕云夕的神情变得极为复杂。 “韩枫”慕云夕见那双虎眸幽幽暗暗,全没了平日的清澈纯净,遂小心翼翼的轻喊了一声。却不想,韩枫却仿佛被电击了一般,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深邃难测。 韩枫一直不吭声,慕云夕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小疯子的眼神太过古怪,让她不断有不好的念头,可是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她与韩枫相处了这些时日。虽然韩枫脾气不小,但心性纯良,刚正耿直。虽说她是他的夫子,可是韩枫对她当真是十分的照顾,尤其是自己是女人的身份暴露,韩枫也没有过多的责怪她。在她心底,早已将韩枫当做了自己的弟弟、亲人。 想到这里,慕云夕朝韩枫笑了笑,细声细气的说道,“韩枫,你心中若是有什么不痛快都说出来。若是我错了,都随你处置,如何?” 谁知,话音一落,韩枫的脸色更加难看,瞪着她的眼神都有些目眦欲裂,让她的心一惊,身体也下意识的向后倾。脚还未提起,身前人影一晃,一双有力的手按在肩上,沉沉的,整个人差点就坐在地上。一抬头,就看到韩枫那双炯炯的虎眸,此刻,眸中血丝隐现。 “韩枫?” “我都看到了。”韩枫咬牙一字一句的道。看着她的双眸恨不得看到她骨子里、心里,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能够如此淡定的面对他。 “看到了什么?”慕云夕茫然的问,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有些东西似乎破出水面,越来越清晰。 “御书房,该看的不该看的,我全看到了。”韩枫冷着脸,恨恨的提醒她。如果他没有看错,他看到那人眼底的挑衅与得意。他是故意做给他看的,是让自己知难而退么,还是宣示他的所有权。 慕云夕心中一冷,脑中立刻清明。先前的所有疑问的答案也都呼之若出,思路也越来越清晰。韩枫既然说要等他,以他的性子,自然没有半路而去的道理。而她坐在窗前,与楚容若的举动,韩枫不必刻意,都能看的十分清楚,这也就是他为何撇下她单独回来的原因了。 想到自己和容若的亲密举止都被韩枫看了去,慕云夕脸上一热,连耳朵脖子也一路热了下去。 “那个,韩枫——”慕云夕有些头疼,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这件事情,期期艾艾的半天,突然发现,自己和韩枫的姿势似乎过于亲密。之前韩枫还不知她是女人,行为亲密一点也就罢了,可是现在,韩枫与她紧紧的对面而立,韩枫高她半个头,此刻,连他的呼吸都能感觉得到,她甚至还能感觉到韩枫越来越灼热的呼吸。 少年温热的气息紧紧的缠裹着她,慕云夕忍不住向后退去,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却不想,韩枫双手如铁箍,紧紧的扣住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看来是要非要她说清楚不可。可是,即便自己和容若有了过于亲密的举止,韩枫又在气什么? 慕云夕心跳漏了半拍,猛的抬头,对上韩枫不失锐利的虎眸,心中更是一惊,愤怒、迷茫、不解,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情意,以及含着让自己不安的炙热,这绝对不是对夫子的眼神,也绝对不是对普通朋友的眼神,这是——慕云夕浑身一冷,仿佛坠入冰窖一般,四肢冰凉。 “小疯子,你先,先放开我。”慕云夕挣扎着向后退,想要挣开韩枫的禁锢。却不想,这少年力道大的出奇,见招拆招,竟然将她抵到了门边上。门是大开的,可是,此时,院子里哪里还有凝霜与小离的身影。 慕云夕只觉得太阳穴隐隐发痛,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与韩枫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从那晚开始,你们也才认识不到五天而已。”韩枫痛苦的低声道。若是别人,他还能争一争,可为何偏偏是他。少年情动,却又爱而不得,韩枫的心犹如被人狠狠的捏在手中,疼的都要麻木。 “韩枫,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慕云夕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她与楚容若相知相遇已久,可是天下人并不知他受伤离宫、弱美人替他上朝的事情。而且,她也做不到将那些情爱之事挂在嘴边。尤其是面前的韩枫如此痛苦挣扎。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又是哪样,明明就是我先遇到的,是我先遇到你的。”韩枫吃红了眼,低吼道。他不甘心,此刻,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他本就是将门之后,平日里心性又极其高傲。此刻,满心的痛楚与无奈,反倒激发了他心底的豪情,看着心爱的人就在眼前,虽然不是绝色佳人,但那眉目如画,越看越顺他的心,看到她心里都揪揪的疼,叫他怎么也不愿意就此割舍,就此放弃。 就算是那个人,他也要争,要抢。炯炯的眸底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与执拗。 “慕云夕,是我先遇到你的,所以——”韩枫定定的看着慕云夕,按在慕云夕肩上的手也不自觉的加重。“你是我的,我要娶你。” 是的,他要娶她,从她还是男子的时候,他就对她动了心思,既然她是女人,那他更不可能放手。不管是输是赢,总要拼一拼的。 “啊?”慕云夕一惊,几次张开了嘴又阖上,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韩,韩枫,你,你说什么?”结结巴巴的把话说完,慕云夕大脑中完全一片浆糊,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我说——”将慕云夕的头扳过来与他对视,韩枫一字一句的说道,“我——韩枫要娶你——慕云夕。”这次,韩枫说的斩钉截铁。 慕云夕一僵,不敢相信的看着韩枫。见慕云夕从未有过的失态,韩枫心中一喜。 韩枫要娶她,要她慕云夕? 慕云夕手臂猛的抬起,韩枫猝不及防,竟然任由慕云夕挥开他的手,挣脱了去。 “韩枫,你胡说什么?”门外,突然出来严厉的叱喝声。 慕云夕和韩枫齐齐看过去,不知何时,老太君和贺管家都站在了院子外面。老太君面若寒霜,经历了沧桑的双眸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原来小离和凝霜就韩枫怒气冲冲,怕慕云夕吃亏,所以两人急急的去请了老太君过来。老太君想到慕云夕的身份,因此,找了个理由支使了他俩去外院,自己和贺管家进来,谁知一进门就听到韩枫嚷着要娶慕云夕,顿时一口气堵在心口。 慕云夕想到刚才与韩枫的种种,顿时是又难堪又愧疚,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忽红忽白忽青。 “为什么不行?”韩枫浓眉倒竖,一脸不认同的道。见老太君身边只有一脸目瞪口呆的贺管家,说话也就没了忌讳,“她是女人,我是男人,我为什么不能娶她慕云夕。” “胡闹,你你你你……”老太君的龙头拐杖杵的青石板咚咚作响,看着韩枫,却是气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太君别气,韩枫还小,这些话也是说说而已,老太君不要当真。”慕云夕见老太君气的不轻,忙出声安慰。本想上前帮老太君顺顺气,见老太君面色铁青,想到这事跟自己也有关,下意识的顿足。 老太君闻言,面色缓和了一些。 “谁说我是说说而已,慕云夕,你敢怀疑我的话,我说了要娶你,这辈子就非你不娶。”韩枫瞪着慕云夕,气的不轻。 老太君一口气上不来,脸色青白交错,更加难看。 “你——”慕云夕又惊又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孽障,孽障……”老太君手中的拐杖杵得地面铿铿作响。 韩枫见老太君气的不轻,想到自己这样当面顶撞老太君的确不对,面有愧色,“奶奶,我是真的喜欢慕云夕,也想娶她,我知道我还未及冠,很多事情不知轻重,可是我是真心想和她一直在一起。请奶奶成全。”韩枫的声音放柔放低,原本是想跟老太君解释一番,好让老太君消消气,谁知道老太君一听,气的浑身发抖。 第三十章 慕云夕大惊,她原本以为韩枫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可没想到韩枫是如此的坚决。睍莼璩晓下意识的侧过头去,正撞上那双炯炯的虎眸,眸光坚定执拗,柔情泛动。慕云夕有那么一刻的晃神。 “混账,你是能娶上书房的宫读夫子,还是想害死云夕?你这样胡闹,总有一天,你这条小命啊——”老太君恨铁不成钢的呵斥,从来精神矍铄的人,在看到韩枫少年情动的绯色之时,脸上竟蒙上几分灰败和无奈。 韩枫脸一僵,慕云夕也迅速回过神来。的确,自己现在是上书房的宫读夫子,男人身份昭告天下,不仅是韩枫,任何一个男人若要娶她,要不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个男人回去,从此不容于世;要不就暴露她的身份,让她犯下欺君之罪。她恍然间有些明白,为何容若费尽心思,苦心安排她做这个可有可无的宫读夫子,除却所有的问题,单单就是这一点,都能让所有不管是爱她的,还是她爱的男人避而远之了。这一步棋,将所有的人都算计了进去,慕云夕的心底有些凉,更有些冷,他还是不信她! “奶奶,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韩枫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脸色有些发白,急迫的问道。 “办法?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思。”老太君厉声道,犀利的盯着韩枫,“还闹得不够,将军府上下几百人,你想让这些人给你这混账东西陪葬吗?” “奶奶——”韩枫脸色灰白。 “小疯子”慕云夕见他双眸霎时失了光亮,黯淡沉寂。不禁担忧的看着他。 “乖枫儿”老太君叹了口气,杵着拐杖缓缓走近,抚着韩枫的脸,心疼道,“云夕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夫子,这事不能急,只要你愿意等,而——”老太君侧过脸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慕云夕,“若是云夕也愿意等你,总是有机会的。这事儿不能急。你是将军府的伯爵也,及冠后袭了你父亲的爵位就是侯爷,奶奶一直没给你订婚,就是想你以后找个喜欢的人成亲。” 怎么不急?再不急,人都被皇宫里那个人给抢走了。韩枫的心在老太君松口后升起的一点点希望的小火苗顿时就灭了。 “慕云夕,你愿不愿意等我?”虽然心底不愿意,可是***话有理,韩枫只得不情愿的扭头望向慕云夕。虎眸瞪得如铜铃大,虽是询问的语气,可话中的意思却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慕云夕自是知道韩枫这番意思,可是——虽然刚才老太君的话让她对楚容若有了不满,可是韩枫的这番情意,她是如何不能回应的。她一直当韩枫做弟弟看,即便为韩枫的情意感动,但也紧紧是感动而已。 “小疯子,我一直当你是弟弟,如果你愿意,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我会像姐姐一样照顾你、爱护你,好不好?”慕云夕轻松的语气的说道,淡眉疏目流淌着浅浅的笑意,话里面却是不可商量的拒绝。话音一落,韩枫脸色又是一白,看着慕云夕的虎眸又惊又怒。老太君却似早已料到一般,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没有说话。 “谁要你当姐姐,我要娶你当娘子。”韩枫喝道,大步向前,一把将慕云夕拉向自己。 “韩枫,你不要胡闹。”老太君急忙呵斥,“我们韩家的男人什么时候靠武力去强迫女人了么?” “奶奶,您别管,这是我与她的事情。”韩枫道,顿了顿,又看向贺管家那边,“奶奶,您放心,我不会胡来。贺伯,你扶奶奶回去。” 贺管家没有动,看向老太君,历经了韩家四十年的风风雨雨,眼前的一切即便让他十分惊讶,脸上也没有表露什么。 老太君叹了口气,看向慕云夕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云夕,你好好和枫儿谈谈,枫儿不会伤害你,老身看得出,枫儿是真心喜欢你的。” 慕云夕了然的点点头,她并不担心韩枫会伤害他,在她还是他面目可憎的夫子时,他都没有与她动过手,更何况现在?韩枫接下来的话,她多少也猜到几分。这些话,韩枫没有当着老太君和贺管家的面说出来让她难堪,她心底说不感激是骗人的。韩枫看似大大咧咧的,心思却很敏感细腻。而老太君这番话,想必是明白了她的心意,只是希望她拒绝韩枫的时候不要伤了他的心。 老太君临走还替他们关上了房门,韩枫这逐云居里再也没有其他人,静静的,只有房内两人大眼瞪小眼。彼此的气息交缠在一起,缠缠绕绕。看着眼前矮他半个头的女人,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皮肤,淡雅的眉目,长身玉立,风姿如玉。韩枫突然想起中午的那一幕,顿时有些口干舌燥起来,呼吸也渐渐急促。他很想吻她,想咬上她淡粉色的唇,狠狠的。拽着她胸襟的手都捏出汗来,韩枫一寸一寸的靠近,尽到都能看到对面女人的白皙皮肤底下淡青的血管。 “韩枫,不行。”淡淡的,轻轻的,仿佛风吹即散了一般的叹息,有怜惜、有心疼,却独独没有情意。却如夏日里一盆冰水,哗哗的浇灭了韩枫的*,蓬勃的*倏地熄灭。让他瞬间清醒过来,自己与她只隔了不到一寸的距离,但这一声不行,却让两人瞬间隔了万水千山,中间仿佛一道鸿沟,倏地拉开。 “为什么我不行,他就行,我偏不。”韩枫气急败坏道,却也没有继续下去,拽这慕云夕的手也松了松,但依然没有放开的意思。 “他跟你不一样。”慕云夕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挣脱,任韩枫拽着她。 “怎么个不一样法,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韩枫瞪着眼,怒道。“你知不知道,伴君如伴虎,你这样跟他,以后是没有好结果的。你明不明白?”韩枫真相要慕云夕的心破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他不相信慕云夕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一心要入后宫。除此原因,那就是她真心所属,可是,那样的男人,是随便能托付真心的吗?韩枫替慕云夕不值,有辛酸又愤怒又无奈。 “明白!” “那你还——” “就算明白,仍然甘之如饴。”慕云夕淡淡的笑。 韩枫怔住,看着慕云夕一向疏淡的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无奈,但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却散发出柔和的光泽来。这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韩枫只觉得心神俱裂,是什么时候,她已经陷得这么深,从保和殿初遇,到现在,也就是两次见面而已。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个人已经悄无声息的占据了她的心。韩枫直觉的自己似乎疏漏了什么,却又抓不住,脑子里一片空白。 看着眼前这张俊俏的脸上痛苦的扭作一团,慕云夕心底也微微发涩,她知道自己的回答对韩枫很残忍,但是她慕云夕一向就不喜欢朦胧暧昧的关系,喜欢就是喜欢,不爱就是不爱,她骗不了自己,更不愿意骗韩枫。 她不知道是怎么离开韩枫的逐云居的,只知道,天幕沉下来,她轻轻带上那扇门,看到独坐在桌前的韩枫孤独萧瑟的侧影,直到那扇门关上,她知道,她与韩枫,再也回到以前了。但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停下来,看着那少年被自己关在那扇门外…… 以后,只怕,这将军府也来不得了吧。 果然,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韩枫都没有出现在上书房,慕云夕每日上完课,楚容若照例以询问功课的缘由将她请到御书房,朝中的大臣见楚容若如此重视,对慕云夕也越发的恭敬起来,几位亲贵大臣竟然还暗自找上慕云夕,拜帖送礼,暗示她在楚容若面前替他们儿子多说几句好话,毕竟,楚容若尚无子嗣,旁支承袭大统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的。这样一来,慕云夕在宫中是越来的如鱼得水起来。 慕云夕也没对楚容若提及韩枫的事情,她知道,那日,楚容若必定是故意让韩枫瞧见的。毕竟,正对着窗户的他是很容易看到韩枫的。想到男人的意图,慕云夕不禁苦笑。再联想这几日来,私底下,楚容若是越发的无赖起来,衣食住都非得慕云夕打点不可。两人简直又回到了郊外小院的场景,每次,慕云夕离宫时,楚容若一定要闹一闹,方才不甘不愿的放她走,那种被人依靠,被人需要的充实感让她心中又暖暖的起来。 “你走吧,我也没工夫陪你。”楚容若冷冷的瞥了眼起身的慕云夕,冷淡的说道。 慕云夕有些哭笑不得,到底谁陪谁?这话已经是今天第几次说了。慕云夕看了看门口的李德全,李德全仿佛没看到一般,垂眼看地。 “好吧,那我真走了。你也歇一会儿。”慕云夕笑了笑道,转身离开。从吃了午饭,只要她一提离开,楚容若就这副冷心冷面的样子。只是,她已经呆的太久,再待下去,只怕有人生疑。 “啪”一本折子狠狠的扣在桌上的声音,不用回头,慕云夕也能想象得到楚容若冷着脸,怒极的样子。 “小若若”慕云夕叹了口气。转身,正对上楚容若黑曜石般的墨眸,清冷的眸中带着几丝赌气的委屈和愤怒。 第三十一章 慕云夕的心一软,缓缓走上前,将折子推开,楚容若也不组织,俊颜上的冰霜却淡了几分,绝美的丹凤眼中也多了几分温柔。睍莼璩晓 慕云夕伸手,轻轻的合在男人的眼上,长长的睫毛如羽毛般,轻颤着刷过她的掌心,酥酥麻麻的滑过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那眼脸淡淡的青影更是让她心中一疼。 漫漫的黑暗让楚容若很不适应,他下意识的想向另一边侧去,却听得耳边出来女人轻柔的声音。 “不许再看了,去歇着,好不好?”他到底几日没有好睡了?慕云夕扫了眼门口无精打采的李德全。楚容若身边伺候的不少,能让李德全这么累,那他这个主子岂不是更累。虽然有内力护体,可是这几日楚容若的反常黏人还是让她看出了端倪。会有大事发生了吧? 本来抗拒的楚容若一听反而不动了,“人人都劝朕勤勉国事,不可荒废政务,你倒好,反而劝朕沉于享乐,你安得是什么心?嗯?” 楚容若的语气极为轻快轻浮,却仍然掩饰不住其中的淡淡的讥讽。 “与天下比,我还是觉得你的身体比较重要。”慕云夕懒得和他抬杠,低声道。果然,这番甜言蜜语下去,楚容若的脸顿时舒展开来,薄唇微微上扬,绽放徐徐笑意。慕云夕从手缝中看去,那眉角眼梢都是笑的。 “国重君轻,你这个夫子是怎么当的?”楚容若斥道,声音里的愉悦是挡也挡不住的溢出来。 “好啦,去躺一躺,哪里这么多废话。”慕云夕不禁好笑。一边说一边扯着他站起来,向屏风后的软榻走去。 楚容若虽是别扭,却依然乖乖的任慕云夕牵着,待整个人躺在榻上,慕云夕起身,却发现衣袖正被榻上的人紧紧的拽着。 “你不准走。”楚容若扬着乌玉般的墨眸,漆黑的瞳仁中没有算计尖锐,清澈如水。 “好,我等你睡着了再走。”慕云夕略微思索,便点头应道,只怕她一走,这男人又爬起来。 楚容若闻言,脸色一变,但看到柔顺的坐上来,靠着榻背的慕云夕,阴郁的眼底又欢喜起来,一个侧翻,将头搁在慕云夕的腿边,慕云夕垂眸,轻抚着男人如绸缎般的丝滑柔顺的乌发。楚容若许是累坏了,在慕云夕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下,不一会儿,就阖上双眼,传来浅浅的均匀的呼吸。 慕云夕又待了一会儿,直到楚容若睡熟了,才轻手轻脚的起身,掖好被子,向外走去。御书房门外,李德全还在候着,见慕云夕一个人出来了,习惯的向后望了望。 “他睡了。”慕云夕轻声说道。 李德全明显的舒了口气,再看慕云夕的眼神,越发的恭敬崇拜起来。 “皇上多久没有休息了?”慕云夕这话问的唐突,也不指望李德全能回他,毕竟,她的身份尴尬,过问皇上的作息是僭越了。果然,李德全谨慎的低声道,“奴才也不知。”身为楚容若的贴身侍从,怎么可能连主子的作息都不了解,很明显的敷衍之词。不过,李德全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奴才”倒是头一次。慕云夕斜看了李德全一眼,没有做声。 “应该很久了吧。”李德全突然又轻轻悠悠的冒了一句。 慕云夕点点头,知道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那就让他多睡会儿吧。” “喳” 慕云夕说完,正准备走,却见到前面“太后娘娘驾到”的声音。抬眼,就看到蜿蜒的走上来,隐隐绰绰而来的身影。 这时候想走也没处走了,慕云夕只得准备接驾。算起来,除了保和殿那一面,她这还是第二次见到太后娘娘。慕云夕迎上去,余光瞥见李德全瞬间沉下去的脸。心中一闪疑惑,但是太后已经临到眼前,慕云夕也顾不得,连忙走上去,李德全也跟了上去,弯腰,跪拜。 “草民(李德全)慕云夕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了吧”独孤太后瞟了眼紧闭的御书房门,冷声道。 “谢太后娘娘。”慕云夕起身,就感觉到一道目光向她这边射来,在起身的瞬间,她顺势瞟了一眼,正对上一双怨恨的美目,这样直直的,见慕云夕对上来,也毫不掩饰她的厌恶和恨意。 只当没有看见的收回视线,慕云夕安静的站在李德全的侧后面。这张脸,她有点印象。不一会儿,慕云夕就想起来,在保和殿的大宴上,这名宫女当时也是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宫中的宫女和太监都经过严格的训练,首先不能直视主子就是很重要的一条。一般而言,除非主子命令,否则直视主子是对主子的大不敬,若是主子苛刻一点的,仅这一条都足以毙命。这宫女在大殿之上毫无顾忌的露出那种眼神,只怕不仅仅是得宠这般简单了。只是,她并不记得那里得罪了太后身边的这名宫女啊。 “娘娘,皇上还未起。”李德全上前,恭敬的说道。 “都什么时辰了!”独孤太后眉头一皱,满脸不悦。凌厉的凤目在慕云夕和李德全脸上扫了扫,突然一沉。 “李德全,你好大的胆子,连哀家也敢骗。这是什么时辰了,若是还未起,这慕云夕怎么在此,不要跟哀家说,皇上刚躺下。” “太后娘娘赎罪,奴才万不敢欺瞒太后,皇上是才躺下。”李德全忙跪下请罪。 “皇上的作息一向都是你在负责,怎可如此没了规律。自己去内务府领罚。”独孤太后厉声道。 “奴才遵旨,谢太后娘娘。”李德全赶紧跪恩,神色复杂的看了慕云夕一眼,无奈的离去。 李德全离去后,慕云夕顿时感觉到笼罩到自己的压力大了许多。 “皇上对宫读一事颇为重视,哀家也略有所闻,既然皇上还在歇着,你就随哀家到慈宁宫,哀家也想问问你这些皇子皇孙到底如何?” 独孤太后说完,也不等慕云夕回话,转身就走。慕云夕无奈,只得应了声,跟在后面。 一路弯弯转转,到了慈宁宫,慈宁宫虽不如保和殿规模宏大,但形象壮丽,格局严谨,让人靠近都心生沉重。 慕云夕一进去,一股浓浓郁郁的焚香气味笼在周身,宫中布置简洁,却处处彰显了皇家的威仪。不知为何,明明这宫中焚烟袅袅,她却觉得阴森森的一股阴凉之气刻到了骨头缝里。 几个宫女来来去去赐坐、奉茶,却没有半点声音,坐定后,这慈宁宫更是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哀家最近说起慕卿家在上书房颇受爱戴!已经有好几个人到哀家耳边念叨慕卿家博学多闻,不可多得。”独孤太后端起茶,却不印,声音低沉缓慢,一双凤目却凌厉的盯着慕云夕。 一听这话,慕云夕心中就隐隐涌出丝丝不安来,在保和殿上,这独孤太后对她就怀有杀意,加之她身边对自己充满恶意的宫女,慕云夕有些担忧自己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做好本分工作而已。” “听说皇上对上书房事情十分上心,日日宣你到御书房询问?”独孤太后话音一转,悠悠的问道。 “是,皇上心系大夏未来栋梁之才的培养,每日必要仔细过问教课内容和各世子的表现。”慕云夕谨慎答道。她日日在御书房呆上好几个时辰,若是不回答个寅卯来,只怕独孤太后不会善罢甘休。 “哦?难怪。”独孤太后点点,瞟了眼身旁的独孤凝心,锐利的凤目中带有点点责怪,独孤凝心一脸委屈,莹莹双目含羞带怯,带着乞求的看着她。独孤太后心中一叹,侧过脸来,抿了抿茶。 “那依慕爱卿所见,那个府里的世子更胜一筹。” “天资纵然可贵,但勤能补拙,草民教授不过月余,各府世子都天资聪敏,十分勤勉,如今贸然论胜负,草民以为不公不允,待时日渐长,不必草民言,太后娘娘自能看出这孰优孰劣了。”慕云夕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太后的问题看似轻巧,但每个问题都步步设陷,一个答不好,轻则冒犯皇族,治个大不敬之罪,重则出了这宫门,被人捉去活埋都有可能。 “慕爱卿这是防着哀家呢?哀家可是听说,最近找上爱卿的不少啊。也是,皇上至今尚无子嗣,那些不安分的,就开始痴心妄想了。”独孤太后面色一冷,淡淡的说道。 “草民不敢,请太后娘娘赎罪。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就因为兹事体大,草民所以不敢妄自断言。”慕云夕忙起身,恭敬的说道。 独孤太后犀利如冰棱的目光从上位直射而来,慕云夕紧张的心反而平复下来。这是慕云夕的应急机制,几乎已成了本能,越是危险时刻越是冷静自持,能蒙混过关那是万事大吉,万一不小心栽了,就只得自认倒霉。若是太后一心刁难,自己越急越容易陷入险境。太后已经有了怀疑,这个时候,小若若也越加不会来救她,只能一切自救了。 第三十二章 慕云夕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盘算着怎么脱身。睍莼璩晓这是在慈宁宫,端坐在正位的女人随便一个什么罪名都可以要了她的命。怎样才能让她打消这个念头呢?慕云夕悄悄瞥了一眼独孤太后身边那名奇怪的宫女,却见她眉角发红,一副泫然欲泣却又倔强的撅着嘴的可人模样。 这名宫女绝对不是一名普通的宫女,慕云夕心中断定。要自己命的人只怕不只是太后。只是自己有什么惹来这宫女的嫉恨呢?并欲置她于死地呢?她穿越而来,与她自不会又血海深仇,慕云夕稍稍一琢磨,心中就有了眉目,太后身边的女子,若是得了宠,一朝赐给皇帝做个妃子也是常有的事情,可是楚容若后宫女子那么多,为何独独嫉恨她,况且,她现在可是“男人身”,难道自己女人的身份被她看出来了?慕云夕一惊,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只见那宫女眼睛红红的,可怜兮兮的看着太后,似乎在乞求什么,但那眼神里,却又有一丝撒娇的意味儿。能做出这副表情的,她的身份绝对不仅是一个宫女那么简单了。 慕云夕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她的生死权在独孤太后手中,自己只要能让她打消这个念头就好。 “慕爱卿倒是谨慎的很。”独孤太后冷声道。虽然对慕云夕的滴说不漏有些不满,但心下对慕云夕这人还是有几分赞赏。只是依凝心所说,慕云夕若是当初替她出嫁的人,那就是一个女人了。可此人虽然生的异常清秀,但声音却是男子,况且眉目之间的淡然舒朗之气,以及那与她对视的眼中的睿智和从容实在不像是养在深闺的女子所有。她是不是女人,要揭穿也容易,只是此事可大可小,杀她容易,但堂堂宫读夫子却是女人的消息若是传扬了出去,皇帝英明受损,岂不受天下人耻笑,皇室威信也必受质疑,而韩家与此也脱不了干系。真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虽然隔着帷帐,慕云夕依然感觉到直射而来的探究、质疑的目光。心中了然,独孤太后此时定时在留不留她之中权衡利弊。忙起身,弓腰,跪伏在地上,“太后娘娘,草民得皇上青睐,已是侥幸,自当殚尽竭虑,死而后已,万不敢生了其他的心思。请太后娘娘明鉴。” 独孤太后冷冷的盯着慕云夕,“其他心思,慕爱卿说说看,倒是哪些心思。” “草民有自知之明,自会做好本分,绝不做对皇上和太后娘娘有所欺瞒。”慕云夕故意设下漏洞,就是要独孤太后紧抓不放,否则,自己主动说起,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草民卑微之躯,以韩爵爷夫子之职进宫,全是皇上赏识,草民衔草以报尚不足以回报皇上之恩德。对世子们,自当尽心尽力,半分不敢懈怠,对皇上,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番话表面上表明自己对皇室的忠心,绝不敢与亲王私下近交。又交代自己无官无阶,身无所靠,很明白最大的主子就是皇上,绝对不敢徇私。若是往深处想,还能联想到,皇上之所以让她入宫授读,正是看重她这一特点,这说明她对楚容若还是有几分用处的,太后您要是对我不顺眼,也要掂量一下。 独孤太后岂会想不到。的确,现在朝廷势力错综复杂,不管谁任宫读夫子都有风险,尤其是楚容若还打算在这群人中立储君,一个完全没有背景的人的确比翰林院那些错综复杂的人可靠的多。 独孤太后久久没有说话,慕云夕匍匐在地上,也没有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太后还执意要杀她,那这太后也实在是不足以坐上这正中的上位。 “皇上知你这片心就够了。”半响,头上终于传来淡淡的一句话。诡异的气氛也因为这句话冲淡了几分。慕云夕心底小小的舒了口气。 “草民句句属实,天地可鉴。”慕云夕朗声道。 “罢了罢了,起来吧。”独孤太后优雅的抿了口茶,再抬眼,眼中杀气已是淡了不少。“慕爱卿果然是能言善辩,哀家就说皇帝的眼光不会那么差,不然怎么那么多人,一眼就相中你了呢。” “谢太后赞赏。”慕云夕起身,依然谨慎。 “对了,说起来,哀家还不知道慕爱卿祖籍何处,可还有家人?”独孤太后心中有了主意,语气也温和了多。 “回太后娘娘,草民是江浦人士,因为家道中落,所以和内人到京城投亲,家中,家中……”慕云夕叹了口气,面色戚戚然。“已没什么人了。” “你成亲了?”独孤太后眉一扬,倒有些吃惊。疑惑的瞟了眼独孤凝心,独孤凝心也是一脸诧异,心中所想也动摇起来。她也只是慕云夕离开慈安寺那天早上偷偷的看了一眼,初见时,她也是慌了,那么一瞬间的慌乱下,她想的就是让慕云夕永远闭上嘴巴。虽然慕云夕并没有见过她,但因为慕云夕假扮过她,她对她总是存了那几分猜疑,这份猜忌让她心神不宁。再见楚容若对她这么上心,更是又嫉又恨,置她于死地之心更甚,可如今,她也迷惑了,明明是一样的容貌,又似乎有了不同。但说不同,不经意间,又有那么几分相同。 “回禀太后娘娘,草民家中人丁单薄,所以早早的迎了内子进门。”慕云夕知道自己这副容貌,成亲让人难已接受,因此随便扯了一个理由。不过想到她媳妇就是朝阳殿龙椅上的那冷心冷面的男人,心中不禁好笑,这样一想,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看在独孤太后眼底,误以为她想到娘子,心中欢喜的自然流露,对慕云夕的戒备又少了几分。 “的确是该如此。”独孤太后点头。已然闲聊的语气。“你在京城安定下来,也可尽快接妻儿进京,一家团圆。” “谢谢太后娘娘关心,只是,草民临到京城,却遭劫匪,内子惊惧交加,一病不起。为给内子治病,草民入将军府教授小爵爷。怎料,内资还是离草民而去。草民现在孤身一身,只望能为皇上分忧,其余不作他想。”为防独孤太后暗自调查,慕云夕干脆编排到底,反正除了自己祖籍,其他一切都是有证可循的。这时候,慕云夕觉得看看宫廷剧也是好的,至少突然穿越了,骗骗人也是信手拈来。 “什么?”独孤太后沉怒道,“太子脚下,竟然有这种事情发生。”言语中,已然没了对慕云夕身份的追问。 慕云夕此时才长舒了一口气,再与独孤太后应付,更加得心应手,配之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从容淡定。倒让独孤太后实在难以将她与女子联系到一起。 正说着话,一个绿衣宫女走了进来。 “娘娘,德妃娘娘来了。” 独孤太后脸上的表情变的柔和起来,“传” 说完,转身对慕云夕说道,“慕爱卿先下去吧,做好本分,说不定皇上什么时候一高兴,让你做了那为卿家大臣的乘龙快婿,也是美事一桩。”只字不提传唤慕云夕的初衷。 “草民告退。”慕云夕跪安。退了出去,抬眼间,扫了眼独孤太后身边的女子,就见她面色如常,漠然的眼神从慕云夕身上晃过,似乎先前的仇恨、嫌弃、妒忌从未存在过一样。 还未走出慈宁宫,德妃的身影依然而至,因是外臣,慕云夕垂袖立在边上。一月不见,当初保和殿上那名木讷、谨慎的女子端庄高贵,眉宇间是那种高傲的矜持,拖着华贵的裙尾迤逦而过。不得不说,权力有时也是个好东西,只是这权力的施与者可是一名合格的丈夫。慕云夕感叹,在德妃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时,毫无留恋的转身而去。 出了慈安寺,阳光倏地笼罩全身,明亮的晃人眼。慕云夕仰头,盯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身暖心冷,一种死后劫生的庆幸密密麻麻的涌了上来,瞬间填满了她不大的心。片刻之后,她挺起背脊,两手背在后面,面带微笑,施施然走出这浩大的皇宫。 在皇宫里这一折腾,已经很晚了,慕云夕一脚迈出皇宫,却在宫门外看到一个怎么也没想到的人,倔强的容貌,看到她后一瞬间居然收缩的黑色瞳仁,慕云夕正在犹疑着是否迎上去,韩枫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旋即而去。似乎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瞪她一眼。 慕云夕苦笑,赶紧跟了上去,韩枫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似地,甩开长腿,慕云夕在后面跑的气喘吁吁,总是追不上。追了几条街,慕云夕只觉得已经到了极限了。这段时间在古代走的路,似乎比她在现代十几年走的还要多。 “小疯子,你站住。”慕云夕双手按在膝盖上,喊道。 “你是我什么人,你说站住我就站住。”韩枫扭头,恶狠狠的道,脚却没有再向前移动一步。 第三十三章 节名:第三十三章 慕云夕心中好笑,紧紧蹦住脸才没笑出声来。睍莼璩晓 “哼”看着慕云夕走过来,韩枫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摆明了不想理她。 慕云夕缓缓的靠近,无声的扯了扯他的袖子,韩枫一顿,依然没有回头,眉宇间的暴戾之气却淡了些。慕云夕忍住笑,又扯了扯他的袖子,看着那双墨黑的眉跳了跳,慕云夕心中暗喜,更大力左右摇摆某人的袖子,韩枫终于没忍住,但侧过脸在看到身旁这个唇角噙着笑,黑白分明的眸子宛若星辰一样的无辜女人时,心中的怒气蹭蹭蹭不降反升了三级。 他怒,这女人该死的眼神似乎总能一下子洞穿他的心底,让他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秘密在她面前无处遁寻。 他恨,明明自己可以潇洒的走开,又抽哪门子风凑上来自取其辱,他韩小爷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气。 “放开。”韩小爷发怒的前兆就是使劲扯回袖子,撒开长腿暴走。 “哎哎,小疯子,等等。”慕云夕赶紧收起笑意,“小疯子,你别这样,你得帮我。”扯住韩枫的袖子,不掩示弱的祈求。 “我凭什——帮什么?”韩枫想也不想拒绝,倏地面色一冷,“你又惹了什么祸?”他犹记得宫里传来的消息,她进了慈宁宫,皇上身边最得宠的李德全都挨了十棍。想也没想,便急冲冲的赶到宫门口,若不是奶奶答应一定救得了她,只怕他早已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见她的人影施施然出现在宫门口时,那一刻,他眼中甚至涌出了热意,即便此时,他心中仍是那么切切的能感觉到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激。 话音一落,便察觉到语气中不自觉的急切,看着那双晶亮的眸子,韩枫赌气的咬住唇,又怒又急的瞪着慕云夕。 “我哪有惹祸。”慕云夕皱了皱眉头,这语气,怎么感觉两人的师生关系一下子掉了个。不过,这时候,她是绝不会笨蛋的问出心中疑问的。她毫不怀疑,她若不小心吐露,肯定被他敲得满头大包。 “那你要我帮什么,你不是,不是有他。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韩枫长舒了口气,无不怨恨的哼道,心中却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骨子里,他只是希望他被需要,被这个女人需要、依靠。可是看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永远慢腾腾的性子,哪里又要的上他。再想想那个男人,比起来,他有什么用。 “这件事是我们之间的事,关他什么事?小疯子,一事做一事,不准混作一谈。”慕云夕义正言辞的纠正他。她不掩饰和容若的感情,但不希望这感情是她和韩枫之间的障碍。之前,她无不遗憾的想,她和韩枫从此会形同陌路了,可是在宫门口看到韩枫的那一瞬间,阳光仿佛一下子照到了她的心底,暖的让她想哭。虽然,两人之间还有问题没有解决,但是既然韩枫往前迈了一步,她就不会退缩。韩枫也许一时不能想通,但他都不再避讳,她又矫情个什么呢。 韩枫翻了个白眼,不看她。但没有再反驳。看韩枫这样子,慕云夕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再说了,这事只有你能做,别人都做不了。”慕云夕继续说道。 浓眉一挑,薄唇抿了抿,虎眸转了几转,却忍住没有开口。耳朵却竖的尖尖的。 “我已经很没有做报纸了。”慕云夕放低了声音,叹道。说起来,这还是她在古代的第一份事业,却是虎头蛇尾,仅维持了个把月。在那双薄唇突出什么拒绝的话之前堵了他。“你是我的合伙人。”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这对我来说是很有意义的事业。你帮不帮我?” 韩枫不敢问她所谓的意义是什么?至少这份意义中有他一份,仅是这都足以令他心中雀跃的了。 “韩枫,答应我吧。” 看着那期待的眸光,韩枫心中一窒,他根本无法拒绝这女人任何的要求,甚至要他去死,他都不会有片刻犹豫。 “你同意了?”慕云夕一喜,百般感情涌上心头,一拳捶在韩枫胸口,“我就知道,小疯子对我是最好的。” 罢了罢了,就冲这一句话,万死又何惧,不爱他又如何,只要他爱着她就好,只要她好就好。 看着眼前之人笑靥如花,韩枫心中豁然敞亮。 “这么粗鲁,小心失宠,到时候不要找我哭。”韩枫没声好气道。 “嗯,到时候哭不死你。” “滚” “哈哈……” 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打闹闹,往昔种种在这一来一往中烟消云散,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慕云夕顺便在将军府吃了晚饭,很久不见韩翼和老太君,她心中有些惦记,却不想韩翼并不府中。倒是老太君见他们冰释前嫌,特别的有兴致,还特命人温了酒,慕云夕也不推辞,小酌了几杯,几杯热酒下肚,白皙如瓷的面颊绯红如霞,眸中迷蒙,氤氲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殷红唇瓣上还沾了点点琥珀色的酒液。现出几分少见的妩媚风情来,一旁韩枫瞧了,先是一愣,随即苦笑,摇晃着头猛灌了几杯热酒。 “你有没有女人的自觉,不准酗酒。”见慕云夕还兀自半睁着迷蒙惺忪的媚眼勾人,自己却没有半点自觉。韩枫略微粗鲁的夺下她的杯子,恶声恶气的说道。天知道,他现在气血不稳,只觉得恨不得把眼前这人吃拆入肚都远远不够平息他躁动的内息。 “枫儿”老太君看得明白,语气中确有几分无奈和心疼。 “她醉了,我送她回去。”韩枫一听,立马站起来,本想向往前一样,像拎小鸡似拎了这人就走,但伸了伸手,还是收了回来,如今和以往,到底还是有些不同了。 “我没醉”慕云夕下意识的扬手朝韩枫挥了挥手,大大的眼睛瞅了瞅门外,也的确不早了。遂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酒量一向很好,只是今日经历了生死,又深切的感受到了韩枫给与他的感动,情绪大起大落,需要一点酒来宣泄。喝酒不怕多,就怕气氛到了,不醉也不行,此时,浑身绵软,脑子也是晕晕乎乎的。 “醉的跟猪一样的人都说自己没醉。”韩枫不以为然。 老太君无语,瞪了眼自己的傻孙子,心中怅然,她自己还是很满意慕云夕,不管是韩翼还是韩枫娶了她,她都会乐见其成。只是韩翼担负着家国重任,她不想让慕云夕跟了这个随时会战死沙场的男人,承受身为韩家女子都无法避免的痛楚,而韩枫,实在是—— 造化弄人。 老太君这些心思,慕云夕自是不知,被韩枫形容成猪,也不生气,反而呵呵傻笑。韩枫一阵气闷,揪住她就往外拖。 出了将军府,一阵凉风袭来,慕云夕清醒了不少,看着韩枫的眼神也透着清明,只是粉面嫣红,妩媚之外又透着另一种风情。 “你看你这样哪有半点女子的样子,离失宠是不远了。”韩枫有些恶劣的嘲讽道。 “失宠?失什么宠,在我眼里,云夕永远是最美的。”清雅的声音自前方响起。 韩枫眉头一皱,想都没想,在慕云夕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挡在慕云夕身前了。 “风表哥,你怎么又来了。”韩枫不悦道。自从知道慕云夕是女人,再猜想风雪衣之前对慕云夕的态度,对风雪衣,他就生了几分防备。 慕云夕也是一愣,这段时间,她奔走于宫中,自那日保和殿一宴,就再也没有看到风雪衣了,此刻,透过韩枫望过去,依然一身白衣胜雪,眉目如画,眉宇间的轻佻风流依旧,但总感觉有些什么已经不同了,再细看,那双邪肆的双眼中多了分深沉,那份充盈与身的潇洒却是淡了许多,整个人变得沉静稳重起来。 “枫弟,什么时候,我们之间这么疏远了,真是伤表哥的心。”风雪衣咬着折扇调笑道,一双桃花美目却是紧紧锁着慕云夕,眼中的炙热和莫名的复杂让慕云夕酒醒了大半。 “我是不是这个意思,表哥心底清楚。慕云夕,我们走。”韩枫不想与风雪衣耍嘴皮子,面露不善的转身,拉着慕云夕就要走,手还未碰到,眼前身影一晃,慕云夕已被扯入那一袭白衣中。 被人一扯一转,慕云夕只觉得头昏脑胀,抬眼,见韩枫又急又怒又气的虎眸,贴身而来的熟悉气息,心中已是了然。 “风雪衣,放手吧。”慕云夕叹了口气,决定还是说清楚,“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以前我没有确定,但这次我确定了。” 紧贴着背的身子一僵,慕云夕趁机向前一步,走到韩枫身旁,转身,黑白分明的黑眸定定的看着脸色苍白的风雪衣。这时候才看清楚,风雪衣俊颜泛青,凤眸隐约现出血丝,似乎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此刻,男人也从震惊中回过身来,凤眸泛着柔情,却毫无半分暖意。 “云夕,我们好久没见,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给我么。” 第三十四章 “风雪衣,你知道我没有骗你。睍莼璩晓”慕云夕苦笑。这男人明明聪明的紧,如今这副装傻模样却让人莫名的难受。 “云夕,我好欢喜,你终于确定你喜欢的人就是我了。”风雪衣的声音越发的温柔。墨眉一挑,说不出的风流倜傥,眼神却渐渐冷起来,如冬月的风雪,冷得刺骨。 第一次听慕云夕这么直白的坦言爱上那人,韩枫的心像被铁钳狠狠揪住,一时又疼又酸又涩,痛的眼眶都涩涩的,如被辣椒水糊了,睁都睁不开。 “风雪衣”慕云夕叹气,盯着他一双桃花水眸。知道他已经明白,当下也不再多说。这份情她无法接受,但也不想伤害。“天色已晚,我先告辞。” 说完,收回视线,转身离开。那日保和殿之后,算来已有月余,风雪衣却再未出现,她不是养在深闺天真烂漫的大小姐。这段时间,已足以风雪衣做很多事。她不敢自托自己能有多大魅力让风雪衣为她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但也明白,京城首富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很多,其中就包括能让皇帝都头疼不已的事情。 这京城首富总是要人来做的,但是做到富可敌国的程度,历经两朝而不倒,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普通百姓不明白,但身在高堂之上的容若自是清楚。 “正好,天色已晚,我也不打扰老太君了。云夕,一起吧,我们同路。”风雪衣笑的温柔,已然卸下刚才的冷峻,桃花美目风情流转,端的是如玉公子,风雅动人。 “不用,你和她不同路。”眼看着那抹略微单薄的身影即将溶入夜色,韩枫心中一阵怪异,心神念转,人已经飘了出去,却还是慢了一步,眼前白影一闪,风雪衣已然落在挡在慕云夕前面。 “风雪衣,我们真的不同路。”慕云夕扬头,看着笑的无辜又情深的风雪衣,将“不同路”三个字咬的极重。极黑的眸子在夜色中没有锐利,却分外的清冷如月,静静地如月光一般密密的渗到人心里。 风雪衣的眉眼却越发的温柔起来。 他爱极了这样的慕云夕。明明沉静的眉目,却能在他沉若古井的心中掠起一波微澜,随即,重重的沉下去,让他莫名的安定下来。 上半生,他玩世不恭,实在是在这世间找不到定点的乐趣,但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了,他的心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去处。就算依然这世间依然无趣到了极点,但心却是安定的,是宁静的。 这个女人,他无论如何也不放手。上半生的生活,他不想再重复下去。就算抛下所有,与她畅意江湖,亦或是归隐田园,想必也是快乐的。不过他明白,如果真的抛下所有,那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更遑论得到她的心。所以,他只能去争去抢,去获得更多,多的足够拥有这个女人。 看着风雪衣眼中那一瞬间更加清晰的势在必得,慕云夕心中一沉。早在与韩翼那一番话中,她就隐隐得知,容若容不下这富可敌国的风家,那这风家必有他容不下的理由。她并不是偏袒容若,而是她看了太多的宫斗江湖,从来就不相信这皇城脚下能有一个简单的人。就是这懵懂未成年的韩枫,在保和殿里那一记凌厉的眼神,能折射出多少的权势浸染呢。 “还没开始走,云夕怎么知道不同路呢。就算先前是不同路的,可指不定走了一半,又同路了呢。云夕这么聪明,肯定是知道殊途同归这个词的。虽然之前我们没有同路,不过我想同归也是不错。”风雪衣深情凝视着慕云夕,他本就生的风流俊美,此刻动了情,更是动人。 “不同路就是不同路,硬拉在一起也是没用的。”韩枫突然冷声冒出来,一把扯住慕云夕放到身后,虎眸不善的盯着风雪衣。 “风表哥,你比我聪明,其他的话我就不说了。不过,以后离慕云夕远点,不要再来招惹她。”风雪衣一早就知道慕云夕的女子身份,但是现在慕云夕以男人身份入宫,以风雪衣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知道继续纠缠会要了慕云夕的命么?韩枫虽然脾气暴躁莽撞,但是并不笨。 经凉风一吹,慕云夕的那丁点儿醉意也吹散了。 一点都不意外韩枫的严肃,从她这个角度看,那轮廓分明的侧脸,刚毅的下颌,竟然与韩翼有几分相似。 这个半大的小子,一直是维护她的。 “枫弟,你也喜欢她吧!”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意,风雪衣打开水墨画摺扇,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微变的慕云夕。 韩枫的身体明显一僵,清俊而略微青涩的少年面孔忽红忽白,抿着唇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不过是男人,就要公平竞争,别的表哥可以让给你,可是——”风雪衣摺扇指着慕云夕,盯着慕云夕溶于夜色的黑亮眸子,一字一句道,“她不行,她是我的。而且,枫弟,你还太小,女人跟着你,安全感太低,你还是过几年再考虑这个问题。再说,你成年后要世袭爵位,被指婚娶个公主郡主什么的也有可能。” 心思被风雪衣这么直白的说出来,韩枫本来就羞怒的不行。风雪衣后面一句话,却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瞬间将他心底隐秘的那么一点点的爱意都打击的七零八碎,一股凉意从头冷到脚。 他知道慕云夕喜欢皇帝,但是他可以等,他愿意等。这是他的希望,也是他心底对慕云夕仅存的一点渴望。那个人是皇帝,三宫六院,自古皇帝薄情,以慕云夕的性格,没准哪天她就放弃了,放弃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可是现在,风雪衣一句指婚就将他瞬间打入了地狱。将他的希望梦想彻底的碾碎。是的,他一直忽视的一直逃避的一直不愿意想的,他是未来的亲王,他可以忤逆奶奶,可以违抗圣旨,可是他不能害奶奶害韩家,他不能放任那么多人的生命弃之不顾。从没有这一刻,他恨,恨这个身份,更恨那高高在上不可反抗的权力。 韩枫睁着血红的眼狠狠的瞪着一派悠闲华贵的风雪衣,像一匹受伤的困兽。慕云夕很明显的感觉到了韩枫的变化,气息中的凌乱、戾气。 “小枫。”反手握住韩枫的手,温润滑腻的触感让韩枫愣住,眼中的血色也渐渐退去,风雪衣狭长的凤目却是一沉。 韩枫有些茫然的回头,正对上慕云夕清澈干净的黑眸,和眸子里几欲发狂的自己。 “小枫”慕云夕紧紧了握韩枫的手,笑了笑,“小枫,不要为了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去恨去怨。风雪衣说的对,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自己前不久就拒绝了韩枫,已经让他这个骄傲的家伙够挫败的了,风雪衣还落井下石,韩枫这样的人,怎么愿意被指婚呢。可是连他哥哥韩翼都逃不过被指婚令狐雪凝的,更何况位高权重的异姓王。 “嗯”韩枫点了点头,扭头看着风雪衣,神色已如常,虎眸却清明了许多,仿佛一下子,很多的东西破冰而出,有些不一样了。“表哥,慕云夕不是东西,她的未来不是你我说了算。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不要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以免追悔莫及。” 慕云夕现在的身份是男人,风雪衣如此纠缠,分明就是陷慕云夕于危险之地。不管他知不知道慕云夕爱的人是皇上。他这样穷追不舍,无非就是要让慕云夕幕后的人迫于压力,自己浮出水面,而后置之死地而后生。到时候,那人救慕云夕就是欺君之罪,不救,正合他意。他如今这般行事,想必是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我自然不会伤害云夕。”风雪衣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冷冷的道。 “如此甚好。”韩枫点点头,也不看风雪衣冷峭的脸色,“既然如此,那我送她回去了,表哥还是请回吧。” “我说了,我同路。”风雪衣轻巧的笑道。身子一侧,让开路,摆出一副跟定了架势。 “表哥,你何必非要把大家拉下水。”韩枫突然大怒,恶狠狠的道。 “既然是我爱的人,自然跟我是一条路上的。”风雪衣眸有深意的看着慕云夕,“而且,云夕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你怎知她不愿意跟我同路。云夕,是吧?” “如果我说不愿,你可愿意就此放手。”慕云夕也不知是第几次叹气。风雪衣步步紧逼,就算韩枫没有在旁虎视眈眈的警告,她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这风雪衣根本就是一副拉她下水的样子。 “不放。”风雪衣回答的坚定,紧接着却传来更有力的声音,“不放也得放。” “大哥?”慕云夕顺着声音向风雪衣身后望去,竟然是许久未见的韩翼,依然是那样坚毅俊朗的容貌,眉心眼底之间凌厉而冷酷,扫向她和韩枫的时候,会变的柔和。 第35章 “大哥,你回来了。睍莼璩晓”慕云夕舒了口气,心中踏实了许多。风雪衣再这样纠缠下去,她都有点力不从心了。韩枫虽维护她,但毕竟年龄太小,没到逼不得已,她真不想跟他闹翻。她不小心介入了这个时空,但并不想这里的人因为她失去什么,或者改变什么。 “大哥”韩枫带有些苦涩的喊道。慕云夕一直紧绷的脸在看到韩翼时,眼中的惊喜与释然,他看得分明。到底是自己太弱了吗?连她都保护不了,还能奢望谈什么喜欢? 韩翼朝韩枫微微点了点头,转向风雪衣,紧皱着眉叱道,“雪衣,你太胡闹了。” “胡闹?我胡闹什么?大哥这话说得好偏心。”风雪衣不以为然的笑道,俊美的脸上覆上层层寒冰,“我再胡闹也比不过你们的主子。他既然存心要让她处在风间浪头上,那我也只好在下面添砖加瓦,就看到时候,他还有没有本事抱得美人归。哦,不对,或许——”那双党丹凤美目忽然瞟向慕云夕,绽放出耐人寻味的笑意,“人家根本就只是抛出一颗棋子根本没想过抱这美人呢,云夕,你说是不是?” 风雪衣的话音一落,慕云夕的脸顿时失了血色。心中有些什么东西在动摇,在摇摆,在探出一点点不确定的苗头。不,不会的,慕云夕极力摈除杂念。 看着慕云夕的不对劲,韩枫刚要说话,韩翼却抢先一步,按住慕云夕的肩,慕云夕扬头,就看到那双深邃坚毅的目光,那褐色的瞳孔中狼狈的自己。果然,动了心,就必然落了下风,患得患失,没了自己。 “云夕,你要相信你做出的决定,就算你不信任他,也要信任你自己,最起码,最后你问心无愧。” 低沉地声音,好似能够安定人心。慕云夕抿着唇,勾出一丝笑意。轻轻的吸了口气,慕云夕扭头,看到那一向骄傲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懊恼。 “风雪衣,大哥说的对,很多事情,不走到最后,谁知道对错呢。所谓一步错步步错,那是推脱的借口,就算走错一步,只要及时回头,也来得及,不是还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么。大哥,我说的对么?” 慕云夕扬起一抹笑颜,瞧着韩翼,黑白分明的眼中眸光流转,那一丝的灰败早已散去,没有一点痕迹。 风雪衣嫉妒的看着这一幕,为什么她的眼中从来就不是他。从相识以来,她从来没有对她流露出这种表情。可他却不可自拔的栽了进去。 就是这样,明明其貌不扬,可偏偏她浑身散发的神采能让人着迷,让人炫目,让人忘记了她的平凡,对她顶礼膜拜。 “果然是夫子,能言善辩,句句在理。”风雪衣冷笑。“只可惜,这番话,不知那个人是否也同样听得进去。” “雪衣,你僭越了。”韩翼抬头冷冷的道。虽然将军府前足够安全,但也不足以风雪衣毫无顾忌的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来。冷峭的眸光如刀锋一般,风雪衣却仿若视而不见。 “云夕,若我说,你这番话让我茅塞顿开,你可愿意跟我离开京城,相忘于江湖。”风雪衣突然话锋一转,紧紧的盯着慕云夕。 “风雪衣——”慕云夕无奈的开口,还未说完就被风雪衣打断。 “够了,既然你无法放手,那我就陪着你,直到你愿意放手为止,也直到那个人愿意放手为止。”风雪衣笑道,笑中却有一丝惨淡。他承认,在话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心动了,真的想抛开着一切,与她逍遥世间,可是她的表情告诉他,那只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罢了,既然大哥回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妹叙旧了。云夕,我们的路还很长,希望你能如自己所言,不要轻易的定论一切。” 看着那袭白衣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三人很久都没有开口。 “大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是先去奶奶那里吧。慕云夕,我送你回去。”韩枫静静的走上前,看着和韩翼并肩而立的女人,只有大哥那宽广的肩膀才能给她安全感吧,而自己——韩枫暗自苦笑,一股浓浓的苦涩从心底漫出来,他,连等的资格都没有。 “也好。”韩翼看了看慕云夕,点头答应。况且,风雪衣今天的行为让他有些担心,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倏忽了,但一时又想不起问题出在哪里? “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慕云夕摆手拒绝,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只想好好静一静。 “恩,那好,你自己小心。”韩枫意外的没有坚持,只是深深的看了眼身前娇小的女人,虽然娇小,可是韩枫毫不怀疑她体内积蓄的力量,那种绵软而坚韧的东西能够很好的保护她自己。她,根本不需要他。 “夕儿?”韩翼不放心的蹙眉。 “放心吧,大哥,我又不是小孩子。拜拜喽——哦,不对,是再见,明天见。”慕云夕扯出一个轻松的笑脸,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只是转身的瞬间,那笑意顿时僵在脸上,并很快被一抹苦意替代。而她身后,韩枫一脸眷念又心痛的复杂表情凝视着她的背影。 “大哥,成年后,我不想娶公主郡主,我只想娶我喜欢的女人。不管你答不答应,就算不做侯爷,我也甘愿。”半响,韩枫突然垂下眸,低声喃喃。声音很小,却带着无比的倔强和执拗。说罢,也不管韩翼是否听见,转身往将军府内走去。 韩翼独自在将军府前站了很久,直到贺管家着了老太君的话来,他还怔怔的凝着将军府门前的那块巨形牌匾。不知为何,一向视线不好贺管家却仿佛清晰的看到大少爷一向绷得直直的肩那一刻似乎是放下来的,孤独的像找不到家的孩子。 因天气还比较寒冷,此刻京城的夜较往日尤为安静。慕云夕龃龉独行在夜色中,风带着寒气直往她脖颈里钻,她也懒得拢上衣领。风雪衣的话字字如针,她相信容若对她的感情,只是事情走到这一步,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借她顺手做出什么事情来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她并不排斥做那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只是她不希望会伤害到任何人,尤其是风雪衣,从相识至今,风雪衣对她,是真心的。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可真心也不可避免的蒙了尘埃呢。算计来的爱情,她拿着都觉得烫手。 轻轻打开大门,抬眼,正中端坐的一个人影瞬间将神游太虚的慕云夕拉了回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绝美的丹凤眼已如利剑扫了过来,清冷的眸中,没有半点温度。慕云夕一下子明白过来,他都知道了。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想笑,笑不出,想故作悲伤一下,却又觉得矫情。她不能要求太苛刻,这个男人,从来都是掌控一切的。 “下午睡好了么!”慕云夕轻轻阖上门,朝楚容若走去,定定的站在他的对面。茶盏还冒着热气,丝丝袅袅,明明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恍若梦境。 “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每个人都付出代价。”楚容若脸色森寒,咬牙道。 慕云夕心中一惊,目光直直的、毫不退缩的看着楚容若。 “代价?什么代价,生命的代价么?” “慕云夕,你凶我?”楚容若脸上的寒冰倏地碎裂,绝美的丹凤眼一瞪,不敢相信又谴责的看着慕云夕。 慕云夕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中翻滚的千头万绪,以及回来的路上一直压抑的要爆发的情绪。 “你早就知道风雪衣对我的感情,你故意让我入宫做宫读夫子,将我暴露在众人眼中。风家富可敌国,为了生存,定然在宫中、将军府不少耳目,你将我和你的关系透露出来,坐等风雪衣行动。风雪衣若是有所动作,你正好趁机抓住风家把柄,除去这富可敌国的心头大患,风家若是不行动,你也兵不血刃除去这个情敌,或许,你还有其他的想法。现在风雪衣已经开始有所反应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很畅快,看着我们一群人像猴子一样被你玩耍。” 慕云夕尽量用平和的声音,可是越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是控制不住的怨恨。风家是商贾之家,在古代,商贾之家即便有钱,但地位并不高,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与官家作对。而且为了消弭官家的猜忌,风家行事低调,刻意攀附将军府。只看韩翼对风雪衣的态度,她就知道,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且,这些事让风家与韩家走向了对立。 “住嘴”楚容若突然暴喝,脸色铁青,瞪着慕云夕目眦尽裂。 慕云夕看着他,凄惨一笑,一手撑在桌沿上,原来她和所有的女人一样,为了爱,会没了理智。自己的心呢,已经全然不在位置上了吧。 “被我说中了吗?你不必内疚,其实,我也很开心,多好,原来他对我是这么的喜欢。呵呵……” “闭嘴,不准再说了。”楚容若倏地站起来,一把将对面的人捞进怀中,狠狠的揉,恨不得揉进胸口。 第36章 “你这个女人,就非得这么聪明吗?我说过,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等我爱你就好了,你为什么——”楚容若用力的勒了勒圈住慕云夕的胳膊,声音沉郁而压抑。睍莼璩晓这个女人就不能笨一点么,可是笨了,还是他的慕云夕么? “你爱我的方式就是利用我,伤害我的朋友吗?”慕云夕低声喃喃道,任身子被楚容若勒的生疼生疼,却仿佛没有感觉。反倒是心底有一抹浓浓的哀伤涌上来,堵住了喉咙,湿了双眸。刚刚,这个男人为何毫无辩解,就算他随便敷衍一下,她也愿意,继续等待。可是,现在,面对他的理直气壮,慕云夕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就是那种想要找个理由自欺下去,却被人突地扯去那层遮羞布,还强迫她去接受。 “慕云夕,你存心气我是不是?”楚容若低头,咬牙,看到怀中的女人仿佛是柔弱的仿佛一株无依的弱柳,心中一痛,置气的话再难出口。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双手像铁钳一般钳住慕云夕的双臂,强迫慕云夕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慕云夕,你给我听好,我不准任何人——不管男人女人在你心中超过我,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不,唯一的人,而你心中,也只能有我一个人,旁的人,不管是谁,都不准有,如果有,我就杀了他。”最后一句话,楚容若说的咬牙切齿,齿间恨不得碾碎那些夺取慕云夕关注的人。 “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这些人威胁了你的龙椅你的权势?”慕云夕苦笑。她丝毫不怀疑楚容若的爱,只是这爱实在太过复杂纠葛,她要不起,甚至维持,都会令她心力憔悴,她不知道,下一刻,她身边会少了谁,风雪衣?韩枫?还是整个将军府?这个男人是不是要一一剪除她在这大夏朝的所有人? “慕云夕,你故意的是不是?”听出慕云夕话中的揶揄,楚容若气的不轻,俊脸铁青,森冷冰寒。他的确利用了慕云夕,但是,没有慕云夕,他一样有能力铲除这些人。只是慕云夕的出现,让他改变了策略,采取了更为有效的彻底的方式。 “还是,那个风雪衣,你根本就是对他有心。”想到这一层,楚容若的脸更黑更沉了。 慕云夕倏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怒极的楚容若,好半响,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好累,“你要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今天很累,不想再跟你继续这个话题。”慕云夕拂开楚容若的手,或许是楚容若心中有气,竟然轻易的让她挣脱开了。 “好,你早点休息,反正我们时间很多,你今日也累坏了。”看着慕云夕疲倦的容颜,楚容若也软了口气。得知慕云夕被令狐太后请进慈宁宫,他又急又气,恨不得冲到慈宁宫要人。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抑制住自己的冲动。令狐太后敏锐过人,现在,她对慕云夕,也仅仅是好奇加一丝的怀疑,他不能露出丝毫马脚。想了半天,只得利用隐卫,把这个消息“不小心”泄露给唯一为救慕云夕的老太君,好在,在老太君赶来之前,慕云夕自己化险为夷。他还是不放心,晚膳后,悄悄的随韩翼出宫,本想给慕云夕一个惊喜,却不想,竟然在将军府门外看到那一出戏码。风雪衣,竟然还敢窥伺的他的慕云夕。这皇位,这后宫,这天下,他早就腻了。若是没有慕云夕,他的后半生该有多么寂寞无聊。对慕云夕,他绝不放手,绝不。 “嗯,你回去吧!”慕云夕头也未回的走进卧室,也不管楚容若是否走了,直直的躺在床上,第一次,竟然没有觉得被中冰冷刺骨,她的心和这身体一样,都没了半分的温度,灵魂仿佛抽离了身体,令她有一种恍惚的感觉,这身体仿佛已经不是她的了,只有灵魂依稀飘忽在空气中。 慕云夕病了,第二日起床的时候,脚一沾地,眼前一阵炫黑,顿时头昏目眩,倒在了床上,。她试了几次想站起来,都没有成功,只得认命的躺在床上。窗外,车水马龙,渐渐人声鼎沸,只有屋子里,静的只能听得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头昏昏的,鼻息热沉,喉咙也干涸疼痛的厉害,感冒,加上昨晚喝酒吹风的后遗症。她知道,她附近还有一个隐卫,只要她求助,这人就会现身,一切都会迎刃而解,这周身的疼痛也能得到救治,可是她不愿意,就想这样躺着自生自灭。 今天,她没有按时进宫,只怕要落下不少口实,那人应该暴跳如雷吧。昨天才从太后哪里虎口脱险,今天就自己送上砧板,任人鱼肉。 慕云夕兀自笑了笑,将头埋在被子里,让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吧。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听得“咯吱”一声,仿佛是开门的声音,随即,很细碎的脚步声向房间走近,在床前停了下来。 慕云夕没有睁眼,也不愿想是谁。 一直温热的手突然伸进被子,慕云夕想避开,浑身有没有力气,那手直接有力的扣上她的手腕,两根手指搭上她的脉上。 一会儿,来人收回手,紧接着,来人向屋外走去,卧室里又恢复了先前的静谧。 良久,房门的帘子又被揽开。 “先生,起来把药喝了吧。”温和普通的女中音,谈不上含有多关心的意味,但那声音却让人不会排斥。 慕云夕懒懒的没有动,被子被轻轻的掀开一角,将慕云夕的头露出来。慕云夕掀开眼皮子,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着淡黄襦裙的女子,十*岁的模样,相貌平凡无奇,放在人群中就会被湮没的。 来人任她打量,单手搀着她抬起上半身,又在腰后面垫了个枕头。 “先生,您染了风寒,快喝药吧。”女子坐在床沿,端起床头的药递了过去。 “你是谁,是谁让你来的。” “奴婢名叫丝樱,主子听说您病了,特别着急,奴婢略通一些医术,主子就让奴婢来伺候您。”丝樱说话很慢,一字一句,慢条斯理。 “哦?那你主子有没有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专属奴婢?”慕云夕端起碗,心中已经略知道是谁让她来的了。慢慢的将药倒入口中。真苦,但她还是忍住,一口气喝了下去。她虽然心痛楚容若利用她伤害风雪衣,但她还没有自我虐待的嗜好,一个上午的自暴自弃已经是极限了。 “先生真是厉害,主子说了,以后丝樱的主子只有先生,丝樱的一切但凭先生做主。”丝樱平静的说道,仿佛在陈诉天气一般平静无波。对有人随意操纵自己的生死自由,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那岂不是委屈你了。”慕云夕自嘲道。就凭丝樱说话条理分明,滴水不漏。跟先前在尼姑庵接她的红裳十分相似,她不相信,这仅是一个普通的婢女,更何况,普通的婢女怎么会医术,只怕身边这位也是身藏绝技吧。 “奴婢的命是主子的,奴婢的主子也只有先生,奴婢不觉得委屈。”丝樱谨慎的说道 “好了,药我也喝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暂时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药苦,心更苦。慕云夕重新躺下来,将被子拉过头顶。 被子中,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却一瞬间蓄满了泪,看,多么机灵的奴婢,连她都看出来了。这算什么?监视吗?如果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那他的确要派人监视她了,只是,都要相互怀疑了,留下她还有意义么? 喉咙更疼了,每一次吞咽的动作都似乎扯碎了喉部的皮肤。泪,掉的更多,从眼角处想鬓角滚落下去,想断了线的珠子,越滚越多,落的越来越急。 只经过了一夜而已,纵然有昨晚的争吵,可是一觉醒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味道,都失了意义。 慕云夕又昏昏沉沉了睡了过去,中途醒了,吃了点粥,丝樱伺候喝了药,又埋在被子里,依稀仿佛那人来过了,低沉的叹息声,让她以为在梦中。也不知过了几个昼夜,就这样睡了醒,醒了睡,浑浑噩噩的,直到出了一身汗,身子才总算是清爽了。这期间,都是丝樱在照顾。慕云夕也不得不感慨,身边多了贴身的人的确是好,平时不觉得,现在病了,倒是切身感受到了。 丝樱将汗湿的被褥换了,慕云夕洗了个热水澡,浑身更是通透了。问了丝樱,才知道自己这一病竟然折腾了五天。这五天,也没人来过。慕云夕不觉得稀奇,自己那一日和韩枫时和好了的,那小子竟然五天没来闹她。 随意吃了点东西,换了一身衣服,看看天色还早,慕云夕准备出门晃荡一下,除了除周身的霉气。 随便就走到了将军府,几天不见,将军府似乎热闹了许多,人进人出的,慕云夕一靠近,就看到出门的贺管家,贺管家似乎老了许多,一见她,眼睛一亮,急忙的奔了过来,拖着慕云夕的手,激动的道,“哎呀,我的慕夫子,您总算来了,快请进,出大事了。” 第37章 “贺伯,出什么大事了?”慕云夕话未说完就被贺管家使劲往内拽,贺管家手劲很大,像铁钳一样,仿佛慕云夕是救命稻草似地,抓紧不放手,勒的慕云夕胳膊疼。 “贺伯,您慢点,我跟您进去。嗳,慢点。”慕云夕有点哭笑不得的随着贺管家进去,小心翼翼的,生怕绊倒老人家。直到一脚踏入将军府,一阵没来由的沉闷突然压上心头。来去匆匆的下人,极力掩饰恐惧的面容,每个人的身上的惶恐不安似乎一触即发。 “贺伯,到底出了什么事?”慕云夕停下脚,扭头看着贺管家,这才发现,贺管家平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都有些凌乱,几日之间,贺管家的苍老悲凉让她从刚开始看见的错觉中澄明起来。心中的不安渐渐的扩大,像是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哎,慕夫子啊,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慕云夕急急的追问道。只是几天而已,将军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老太君?慕云夕脸色咋变。“是不是老太君——”慕云夕问不下去了。脑子里一下子晃过无数的念头,每一下都让她的心更沉一分。 贺管家犹疑的盯着慕云夕,半响,重重的叹了口气,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看起来又疲倦了几分,“哎,慕夫子啊,你真的不知道么,这可怎么是好?” 不是老太君?慕云夕松了口气,但看到贺管家绝望的神色,心又提了起来,什么事情,该是她知道的呢? “云夕?”慕云夕朝着声音望去,正式韩翼站在走道尽头,忙大步走上前去。 “大哥?你在家啊!”慕云夕没想到这个点儿能看到韩翼,韩翼回京时间不长,十分繁忙,就是她在将军府中任教那段时间,也很少见面。再一看,几日不见,韩翼眉宇间也尽是怠倦,双眉箍的紧紧的,眼中竟然布满了细细的血丝。 “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慕云夕的心一紧,忙问道。 韩翼看了眼慕云夕后面丧气的老管家,收回视线,突然问道,“枫儿没跟你在一起么?” “没啊,我感冒——哦,不,染风寒了,一阵子没出来了,那家伙也没良心,都没来看我?”想起病中痛彻心扉的纠结和无奈,慕云夕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回道。 话音一落,却看到韩翼的眉下意识的又皱了一分,你好,中校先生 “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慕云夕脸色一正,严肃的问道。 “是看你清瘦了不少,好些了么?” “大哥——”虽然感受到了韩翼的关心,但慕云夕也敏锐的察觉到了韩翼的逃避,到底出了什么事?慕云夕急的要命,赌气的质问:“大哥这是拿我当外人么?” “你啊,瞎想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 “还不是大事?大少爷,枫少爷都失踪四天哪,枫少爷从来没离开过将军府,这是去哪里了呢,他还那么小,又不懂得照顾自己,老奴我,我心中担忧啊……”贺管家絮絮叨叨,神色忧虑。他看着韩枫长大,待韩枫就像自己的亲孙子,此刻,一双老眼都有些湿润。 “韩枫失踪了?”慕云夕大吃一惊。仰头看着韩翼,后者没有否认,慕云夕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时候失踪的,会不会只是出去逛逛?”话一说完,连自己都觉得毫无可能性,以将军府的势力,若只是单纯的逛逛,怎么会找不到。慕云夕脑中一下子闪过无数的猜想,但是无论哪一种,她都不愿看到。 果然,贺管家悲愤的喊道,“怎么可能,都四天了,况且,小少爷还收拾了行李走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走?他在家里不好么,你们都在京城,他能上哪里去?”慕云夕还是觉得不对劲,不过还好是离家出走,不是被人掳去。可是,韩枫从未出过远门,一身富贵,难保不会有危险。 “是啊,少爷自小没离开过将军府,他能上哪儿去?”、 “皇上赐了婚,户部尚书崔大人的女儿,弱冠之后,就要行礼。”一直默不作声的韩翼突然沉声说道。他料到韩枫会反对这门婚事,却没想到他抗拒至此,直接离家出走。也对,他是不想连累将军府,若是弱冠之后抗旨,事情就没了挽回的余地,可是现在,他离家出走,将军府对外可以称他出去游历,到了那日不回,最多也就是下落不明,皇上纵然不满,也无法迁怒将军府。 “多好的事儿啊,崔大人家的小姐,多少人惦记着,听说相貌不俗,为人又知书达理,还是皇上指婚,可小少爷一声不吭就走了,那晚上我就该留个心眼儿的,可是白日里,小少爷也没怎说不满意这门婚事,他晚膳前还说要去看看慕夫子呢,谁知道,半夜里就走了……”贺管家摇头叹道。加油宝贝 “他去找过我?”慕云夕有些惊讶,这几日,她昏昏沉沉的,可也没听丝樱说有人找她。 “少爷是这么说的。”贺管家肯定道。“我一直还以为少爷就住在你那儿了,还派人去请过,谁知道开门的姑娘说你不在。第二日天黑的时候,才感觉不对了,红儿那丫头慌慌张张的跑来说少爷房里失窃了,我和老太君去一看,哪里是失窃了,分明就是离家出走了,就带了几身换洗的衣服,少爷身上连银子也没多少啊,这出去可怎么过啊。我就不明白了,这是怎么了……”贺管家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拿袖子沾了沾眼角,自顾自的去了。 慕云夕越听越沉重,仰头去看韩翼,刚毅的脸上也是一篇冷凝。 “老太君那边——”慕云夕迟疑的不敢说下去,韩枫那是老太君的命根子,现在突然失踪了。 “奶奶还好,只是闹了几日,现在好不容易躺下了。”韩翼简单的说道。 “嗯,我隔些时候再去看他。”慕云夕有些内疚的点点头,不用想也知道将军府这几日的鸡飞狗跳,老太君经过这一折腾,没有病倒已是万幸了。 “云夕,你别难过,枫儿年纪不小了,出去历练历练也好,这事跟你没关系。”韩翼走近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道。 “大哥!”慕云夕眼眶一热,喉咙像卡住什么似得,难受的很。她知道。皇帝指婚对韩枫来说是在正常不过的了,可是,韩枫的出走,怎么能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呢。世事险恶,尤其是在这通讯不发达的地方,若是韩枫有个三长两短,谁又能知道? “走了也好,奶奶也这么想。”韩翼笑了笑,伸手想要抚上她红红的眼睛,抹去那眼角的一滴泪,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僵在半空中,默默收了回来。 这个女子,与他,自此,真正是隔了千山万水了。 “我看你消瘦了不少,这阵子好好养身子。有时间就替我和韩枫陪陪奶奶。”顿了顿,韩翼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嗯”慕云夕重重的点点头,眼圈儿有些泛红。她知道韩翼是在安慰她,故意给她找点事情做,减少她的内疚感。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吧。 将军府于她,就像是前一世的亲人,不知不觉中,已经骨血相连。调教极品太子妃 隔日,慕云夕就进了宫。韩枫离家出走的事情瞒不住了,老太君强撑着身体上朝,只说韩枫为了配的上崔家大小姐出门游历,增长见识。虽然周说纷纭,但老太君这解释合情合理,又符合韩枫一直给人的桀骜个性,闹腾了一阵子,这事情也就慢慢沉淀下来。 慕云夕每次上完课,就早早的出宫去了将军府,陪着老太君解解闷,好在她在现代生活了十八年,肚子里的段子笑话不少,老太君消沉了一段时间,倒也慢慢真的像韩翼说的那样看开了。最重要的是,隔了不久,竟然有人拿着信到了将军府,是韩枫的平安信。老太君这下是全然放心了,闲谈之中,流露出韩枫离开京城这个是非地就在也不要回来了的意思。 风雪衣依然来找慕云夕,有时候陪在老太君身边坐着,听慕云夕讲段子,有时候等在将军府外面,看到慕云夕出来,便默默的陪在身边,一路送她回家,却再也不想以前那样轻佻的说着爱意。 两人沉默的走到有着回风的巷子里,有时候,慕云夕竟然有种沧海桑田的感怀。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但所有的人都明白,一切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以为自己会不知道如何面对楚容若,事实上,在第二日的上书房见到楚容若,她却是从未有过的淡定从容,心中仿佛有什么沉淀下来,挑不起半分的涟漪。授课结束的时候,和所有的学生一起起身行李恭送楚容若,心中也没有半分以往对下跪叩拜的不平和愤恨。 慕云夕心想自己这次是真正适应了大夏国的生活。 “大人请留步。”刚跨出上书房,就见到李德全等在门外。 “李大人有事么?”即便心中已经猜到大概,慕云夕依然语气平和的问道。就像这宫中所有的下级文官一样冲淡谦和。 “皇上在御书房等着慕大人呢!”李德全眉梢眼角都是讨好的笑。前段日子慕云夕没入宫,皇上的脸阴沉的跟六月的雷雨天似地,谁知道慕云夕入宫了,皇上的脸色更难看了,也没再单独宣慕云夕。旁人只道皇上对这慕云夕失了兴趣,只有他这个近身人看的清楚。因此,皇上走的时候让他单独留下,他心里顿时就活络了。 ------题外话------ 此作者已无颜混留言区,各位见谅。 第38章 自从韩枫离家出走,她与楚容若就没有再单独相处过。或许有,午夜梦回,床前似乎总有一抹深邃的眸子紧紧的锁着她,而当她梦醒,隐在暗夜中的衣柜却没有挪动过的痕迹。有时候,在这种不容忽视的注视下,她在梦中强迫着自己惊醒,却一次也没有见到她不敢见的身影。罢了,就这样吧。惊醒的次数多了,她逐渐放弃了,就这样放逐在梦中,沉睡…… 一路上,慕云夕沉默不语,李德全本来活泛的心中倒有些不安起来,舔着热脸上前说话。 “慕大人前些日子没进攻,可是身子不适?” “受了些风寒,已无大碍,多谢李总管关心。”慕云夕笑了笑,客套的说道。她病了的事儿,给宫中告了假,宫里是有记录的。既然李德全没话找话,她也陪着。 话音一落。李德全夸张的哎哟一声,狠狠抽了自己一脸。 “嗳,瞧我这记性,慕大人病的那段日子,皇上最近心情不好,咱们做奴才的都担心死了。”李德全边说边看慕云夕脸色,见慕云夕脸色微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踮着脚跟上去哀声说道。 “这段时间,皇上比以前更劳累了,连皇贵妃那儿也不去了,整个人瘦了一圈儿……” 李德全絮絮叨叨,虽说夸张了点,但大半儿是实话,想着最近提心吊胆的日子,越说越没得停了,也不管慕云夕是否回应,自顾自的说着。 “每日里都三更了还不睡,折子像是批不完似地,不过不管多忙,只要下了朝,皇上就急急的往上书房赶,别人不知道,奴才怎么不清楚呢,皇上这是惦记夫子您呢,想去上书房见见慕夫子您……要是宫里的娘娘们知道了,保准不妒忌死呢,奴才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可从没见过皇上对谁比对慕夫子您更上心的了……” 那人确实瘦了,仔细了看,眼底还有些发青,想到那人本就不注意身子,只怕最近这段时间更是没有按时休息吧。 慕云夕心里暗叹了一声,她到底做不到对那人漠不关心,好不容易坚固起来的心,在李德全细细的嗓音里逐渐柔软起来。 那个有些绝色容颜的男人,那个眉尖儿一挑就让人心跳加速的男人,那个嘴硬心也硬,却让人恨不起来的男人。本来笃定的心,倒有些踌躇起来 “皇儿,虽然哀家有些意外,但上官婕妤既然有了身孕,上书房的那些事儿就不要再提了。皇室血脉马虎不得,皇上切不可再任性妄为,不管怎么说,这皇位也要是皇室正统血脉才能继承。”(重生)茶道 房内,传来独孤皇后又严厉又无奈的声音,仿佛轰隆一声,脑子里顿时炸了一个响雷,刚刚柔软的新房顿时被炸成了碎片。没有半点预警,完全是猛烈的、猝不及防的,慕云夕站住脚,眼前一黑,差点跌倒。走在后面的李德全并没有听到屋内的对话,他正要上前通报,却见慕云夕脸色苍白,神色恍惚,不由得“啊”的一声。 “慕夫子,您这是怎么了?” 上官婕妤有孕了,有孕了…… 呵呵…… 慕云夕想笑,喉咙却像是卡住什么似得,声音愣是发不出来。 想哭,却又觉得没什么哭的。有孕是好事啊。虽然她一向不喜上官彤,但是既然是好事,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德全的话犹如在耳边,皇上连皇贵妃那儿都不去了……的确,没去姐姐那里去了,原来是看上妹妹了。 浑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慕云夕仿佛置身冰火三重天,脑子里一团浆糊。 “没事,我没事。”慕云夕摆摆手,下意识的抬眼,就看到窗内,那一抹眸光,眸光一闪,随即古井无波,冰冷的仿佛二月寒潭。 慕云夕咽下喉咙的疼,垂下眼,绕过窗户,脚下仿佛踩到棉花上,深深浅浅的,到了门口,李德全见到独孤太后,早已收起先前的唠叨,先前一步小心翼翼的上前通告。 “草民慕云夕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慕云夕收紧袖子、恭敬的行礼,跪拜,一丝不苟,礼仪标准,没有半分不敬。 膝盖着地的那一刻,慕云夕的思维突然一下子回来了,浑身流淌的热血瞬间冷却下来。这一刻,她变得无比冷静,专注到不错一个细节。 “起来吧。”独孤太后抬了抬手。 “谢太后”慕云夕恭恭敬敬的站起来,垂着头立在一边。 “既然皇上有事情,哀家就回了,希望皇上记住哀家的话。皇室血脉马虎不得,哀家会令人专门照顾上官婕妤,直到她生下皇子。”独孤太后站起来,边往外走边说道,走到慕云夕身边的时候,突然顿住,扭过头侧看着慕云夕。末世第一丧尸女王 “既然皇上有了皇子,那他们以后就是辅助皇子的栋梁之才,慕夫子可要多加用心才是。” “草民谨遵太后旨意,不敢有半点马虎。”慕云夕抬头,独孤太后依然保持着她的威严仪态,但她身边的小宫女眼底却是愤恨和无奈,不过显然,这次的恨意显然不是对着她慕云夕来的。她从头到尾甚至都没有看慕云夕一眼,眼中的情绪却那么明显,眼圈隐约有了红意。看来自己上一次在慈宁宫的猜测是对的,而自己的一番话也成功打消了这女子的疑虑,或许并没有完全打消,但她的注意力显然暂时不在他身上了。 “如此甚好。”独孤太后满意的点点头。 太后一走,李德全也机灵的离开,并顺带着关上门。 御书房顿时又静下来。慕云夕抬头,楚容若也看着她,绝美的脸上不满阴霾。 楚容若不说话,慕云夕也不做声。 韩枫离家出走那天,她以为她会冲动的找楚容若质问,也不止一次幻想这男人会主动给她解释,毕竟,是他有意的间接促使韩枫离家。可是,等了很久很久,一天又一天,原来,都是一个笑话。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他是帝王,比法律还要霸道,独裁、*,唯我独尊,那俾睨众生的霸气,翻手为云的手段都是她这个有着十几年现代教育的现代高中生无法比拟。穿越到历史中都未必斗得过,更何况她还穿越到这个架空世界中。 她的自信、她的笃定、她的认知、她所以为的爱情在这一刻统统颠覆。 慕云夕不由得苦笑。 楚容若的心仿佛被针狠狠的扎了一般,疼到了骨子里。 “皇上” “慕云夕” 几乎是同时,两人同时开口。话音一落,楚容若的脸更是一沉。 皇上,又是皇上。 “不知皇上召草民前来,所谓何事。”低着头,没有去看楚容若眼底翻腾的怒焰,慕云夕一口气说完。她站了很久,现在腿都酸了。既然楚容若不开口,她只好自己先说。家长里短种田忙 肩膀猛的被夹紧,双脚倏地离地,慕云夕腿一软,差点又跌倒。 “皇上?”慕云夕眉一扬,她知道她又成功的把这只狮子惹火了。可是她也不是故意的。这人也许还是她的小若若,但那又怎么样,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一国之君。 “你生气了?”楚容若犀利的凤眸紧锁住身前的小人儿。炙热的鼻息喷到她细腻的脖颈上,激起细细的小点点。 这个女人总是有本事惹怒他,让他恨不得将她揉碎到骨子里,极力克制着这种冲动,楚容若炽烈的视线扫过她的额、滑过她的眉眼,拂过她的有些羸弱的红唇上。 “草民不敢。” “是不敢?还是没有?” “既不敢也不想更没有。”慕云夕回答的一本正经。她很惊奇,面对暴怒的楚容若,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害怕,更没有退缩,难道是她已经看淡生死,听天由命了? “我也没有想到韩枫会离家出走,但是他公然抗旨,我也没有追究。”楚容若有些懊恼的说道。他只是想让韩枫收敛一点,那小子眼底对慕云夕的爱慕藏都藏不住,毕竟也有十五六岁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楚容若的女人,容不得别人窥伺半分。当然,将军府和崔家联姻,这也是他乐意看到的状况。 “皇上厚爱,韩枫也是为了配得上崔家千金,才下决心出门游历的。” 身前的人细眉一皱,突然放开慕云夕,向后退了一步,冷厉的盯着慕云夕。 “慕云夕,你要与朕闹到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韩枫值得你这样对朕么。”楚容若一字一句的厉声道。 “慕云夕就是这样不识抬举,还请皇上革去草民上书房夫子之职,以示惩戒。”看,果然就是皇帝,一不留神,就“朕”了。 “你休想!”楚容若突然暴喝一声,两眼喷火,禁不住颤抖的双手也不着声色的移到背后。巨大的恐惧铺天盖地的笼罩了上来。这个女人又想逃了,又要逃了。楚容若一向冷静的可怕的血液叫嚣着翻腾起来。 就知道他是不肯的。慕云夕暗叹了口气,她也就是试探而已。 见慕云夕不说话,楚容若暗暗深吸了口气,也冷静下来。 第39章 “慕云夕,我们和好吧。”楚容若深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声音很轻,像鸿毛一般飘游而至,说完后脸色也突然变得很是奇怪,睁着黑翟石般的眸子,就这样别扭的瞅着她。 慕云夕还不太确定那绝美的容颜上还覆上的是否为“尴尬”的红晕,楚容若已经抱着一副破釜沉舟的深情,狠下心道:“我承认--我有私心,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韩枫会离家出走,但是我并没有错,指婚亲王也是惯例。但是害你少了一个朋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牵着慕云夕的手,楚容若捏了捏软软的掌心,心中亦有一丝委屈,赶走一个情敌,还要道歉,偏偏这女人又是吃软不吃硬,只得厚颜示弱道,“这段时间,我过的一点都不好。”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话音落下,楚容若都觉得脸上有些赫然。 望着面前威严高贵的男子一脸有些委屈又不忿的模样,若是以往,她一定会心软,会原谅,甚至还会生出些许愧疚来,可是,上官彤有孕的小心像颗炸雷一般,一旦她心软,脑中就“哄”的一声,把心都炸成了碎片,血肉模糊的。他曾说不会委屈她,不让她与别人共事一夫,却并不代表他至此不再碰别的女人,是她自作多情吗,还是他的话太容易让人误解,让她会错了意。 看着慕云夕眼底的一晃而逝的心软,转而渐渐染上悲色,最后化作淡淡浅浅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容若的心也一分一分的下沉,这个女人没有原谅他,那个韩枫在他心中就那么重要么?一想到这里,楚容若脸色阴沉沉的,心也揪的难受,此刻,他对那个韩枫是又嫉妒又愤恨,恨不得命人追出去,干脆斩草除根,永除后患算了。 “慕云夕?”楚容若的心被狠狠的揪住,捏紧慕云夕的手却没了轻重。 望着这个强势的男人,慕云夕缓缓却又坚定的抽出手,事到如今,他依然连解释都不曾有,当然,对于一个过惯三妻四妾,还觉得正常无比的男人,慕云夕知道,自己不能求全责备,他能许平凡的她一个诺言,一个地位,甚至委曲求全至此,她应该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是啊,应该没有遗憾,那为何憋在心中,让她难受的难以呼吸的痛是怎么回事? “慕云夕--”楚容若提高了声音,绝美的丹凤眼甚至有些凌厉的盯着他,像一头手上的猎豹,被困在陷阱中,不安的、愤怒的、伤痛的嘶吼。 这样一个男人,让她想亲近又不敢亲近,一旦靠近,就是无尽的伤害,而一旦远离,那也是长长远远的心伤。 “好了,小若若,我没什么,只是上了一上午的课,我有些累而已。”反手安慰似抓紧那双苍凉的手,骨骼分明,她的手背都被勒出了一块红印。看来他是真的紧张,离不了,却又近不得,慕云夕想,那就慢慢的来吧。至于上官彤,至于她的介意,她不想再提,自取其辱。时间久了,他或许就明白她要的是什么,也会明白,她根本就不适合他。既然,她还是不忍心,那就等他的热情消退吧。 还好! 不知慕云夕心中所想,楚容若松了口气,可瞧着慕云夕那淡淡的表情,心又提了起来。不禁苦笑。这一世,不管他多么尊荣多么狂傲,这世上,总有个人,能够牵住他的喜怒哀乐,让他悲就悲,让他喜便喜,偏偏自己对那种禁锢,甘之如饴,不仅不愿意反抗,还乐得沉溺其中。 “慕云夕,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用膳了,午膳留下来陪我。”楚容若轻轻捏着慕云夕的手,柔声说道。滑腻的手感让他的心瞬间柔情似水。 “好”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却不想慕云夕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 既然心中有了主意,慕云夕也不多做纠结,纵使心中依然麻木无感,但还是应承了下来。 果然,只有她才可以。 楚容若批着折子,不时抬头看看窗下躺椅上看书的慵懒人儿,御书房往日里浮躁的空气也仿佛沉静了下来,连通让他的心也踏实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他夜夜失眠,心中烦闷,看什么都不顺眼。他心中也有气刚开始的时候,还想要召嫔妃侍寝,可是面对那些妃子,不是太做作,就是妆容太浓,即便脱光了,那不自然的娇媚,那眉眼间的惧怕都让他道尽胃口,不,应该说,只要不是慕云夕,他都没有*,只是那个女人,该死的,她非得那么聪明吗,再傻一点,傻傻的等他安排好了一切来爱她不就可以了么。 本来睡眠就浅的人,熬红了眼,连嘴里都起了泡,连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位主子心情不好,每次上朝都是寂然无声,每个人都老僧禅定,不敢招惹这位主子。他满腔怨气没处撒,到最后,每晚只得悄然起身,偷偷到她房里瞧她几眼,就静静的坐在她身旁,闻着她的气息,置身于有她的地方,心才能慢慢的平静下来,后半夜,丝樱几次催促,他才又悄然返回,自然是没让她知晓的。 看着这女人在她的视线之内,他浑身才愉悦起来,这个女人,生来就是他的魔障。 门外,突然有些吵嚷的声音。 女人秀气的眉一皱,终于从书中抬起头,楚容若赶紧收回视线,再装作淡定从容的看过去,却发现女人只是茫然的看着门外,根本就没有看他。心中顿时有了怒气。 虽然慕云夕最近一直都在,却很少说话,不要说争吵斗嘴,谈论国事,就是以往两人之间那种无声胜有声的默契也没有了。慕云夕安静的过分,这让楚容若心中不爽,却又挑不出问题来,她对他没有避而不见,也没有争锋相对,但总有些东西让他感觉不对。 “皇上,上官婕妤求见。”李德全胆战心惊的在门外禀告。一边说一边偷偷往后瞄浓妆盛服的上官彤,额上直冒冷汗,这时候的主子可是最不经打扰的,更可怕的是,若是里面的另一位主子置了气,他们这般好不容易保住小命的奴才可又要倒霉了。 正在腹诽,却被上官彤狠狠的瞪了一眼。 上官彤自从被御医诊断怀了生孕,虽只是一般的婕妤,但是有个当丞相的爹,又有个当皇贵妃的姐姐,刚开始对后宫妃嫔的恭维还能矜持,如今已经得到了太后的承认,俨然成了后宫之主。楚容若至今没有子嗣,自己若是一朝得男,到时候母凭子贵,后宫之主也是指日可待。 只是楚容若似乎并没有因此对她格外恩宠,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也担心万一生了个女人,被别人抢先生了儿子,自己就没了优势。楚容若并不好女色,最近都不到后宫走动,所以也不顾后宫规矩,仗着自己腹中有龙胎,大喇喇的杀到御书房来了。 “不见”楚容若面露不耐。他恨不得所有时间陪着慕云夕都不够,哪里能分得出一分来与这上官彤周旋。 楚容若的声音并不小,只有一门所隔,所以上官彤也是听得明白,脸色瞬间就变了。 “娘娘,这--”李德全擦着冷汗,一脸为难的望向上官彤。 上官彤面色难看,瞪了眼李德全,一手撑着后腰,挺起还没有显怀的肚子。一手从贴身宫里手边夺过食盒,上前走了两步,李德全赶紧拦住她,又挨了几次飞刀,还好上官彤也不敢造次,只是贴近御书房的门,并没有强行闯进。 “皇上,春日肝阳易动,臣妾听闻皇上上火,熬了燕窝粥来。皇上为国操劳,也要注意身体,更要为了未来的皇儿着想。”上官彤柔媚的说道。 慕云夕微愣,良久,才收拾起心中的苦涩,缓缓的放下书,走到眉头紧皱,脸色阴沉的楚容若身前。 “皇上既然有事,草民就先行告退了。” “慕云夕?”虽然慕云夕刻意放平了声调,楚容若还是察觉到有些不同。有些怪异的看了眼慕云夕。 但这一声已让沉浸在苦涩中的慕云夕缓过神来。 “我看了半天的书也累了。”慕云夕淡淡的解释道。放在袖子中的手紧紧的捏做拳,她其实想说,皇上的家务事,她不方便干预。但是这种赌气的话能有什么用,只会让这个男人更加狂躁而已。罢了,何必与自己赌气,也不与他赌气了。 “慕云夕,你要相信我。”楚容若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是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后宫这群人,他确实还未处理好,但是他也说过,他一定会解决了后宫这些事情,再正大光明的给她一个名分,甚至还答应过她,不会委屈她。 相信他?慕云夕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皇上--”上官彤娇滴滴的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 “我先告退了。”慕云夕笑着点点头,也不管楚容若是否答应,转身打开门。 看到慕云夕,上官彤显然一愣,不过随即摆上高贵的神色,挺了挺腰,不屑的睥睨了慕云夕一眼,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 第40章 慕云夕不在意的欠了欠身子,行礼,退了出去,直到出了御书房,淡薄的阳光洒了下来,远处青山白云,憋在胸中的浊气才吐了出来。快步除了紫禁城,脚下没有一丝停歇,多留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刚出了宫门,一辆华丽的马车等在那儿,慕云夕看过去,紫色的窗帘轻轻撩起,一张略显稚嫩,却又冷静自持的脸露了出来。 “慕夫子——” 直到慕云夕匆匆的身影从门边拐角不见,楚容若才收回深沉的视线,刚刚,那一瞬,他的心底倏地剧烈的一跳,还有——压抑不住的忧虑和慌乱窜了出来。那逃离的背影,只是一闪,就仿佛揪住他的心,让他的心悬着,挂着,担忧着,猛地在哪消失的一瞬间,再将他的心狠狠摔打在冷冷的冰窖中,人去无影。 “皇上——”上官彤见楚容若的眉突然就皱了起来,来时强装的镇定和怀孕的底气就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咻的就散的无影无踪,心中无端的忐忑起来。 说实话,对于怀孕的头几天,她一直有种被天上掉下的元宝砸中的感觉,那已经不只是惊喜的程度了。直到御医再三会诊,她才从晕晕乎乎中清醒过来,并很快有了身为后宫之主的自觉。但即便如此,对于楚容若,她依然敬畏,不,确切的说,是又怕又爱。她不敢相信自己这么轻易的就怀上了那个天神般俊美的男人的子嗣,甚至于,对他们唯一的一次同房都记忆不清,然后,突然有一天,太医宣告她怀孕了。惊喜之中,更多的是震惊,她难以相信自己的好运,本来还有些怀疑,但随即而来的应接不暇的特殊待遇,独孤太后的亲自探望,后宫众人的巴结,都让她享受其中。 虽然楚容若并未对她怀孕之事有极大的反应,但她不在意,她的男人是皇帝,一国之君,他会有很多子嗣,可是只要自己的儿子是皇长子,那么一切就够了。本来,她打算在楚容若有所表示之前,尽量低调内敛,做出贤惠淑德的模样,但是她的姐姐——皇贵妃上官晴竟然带了御医上门,要亲自验孕。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侮辱,她自然是不会让她得逞的。 我进宫四年,都没有怀上皇上的子嗣。 你以为皇上看上你哪一点?德行?美貌?智慧? 上官彤,不要让整个上官家为你的愚蠢陪葬。 皇上最近都没有翻过后宫的牌子,你以为你有什么能吸引皇上的。 你若是欺君,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 上官晴的话像诅咒一般在上官彤耳边一遍一遍回荡,让她在面色阴沉的楚容若面前挺直了腰杆。 不,她没有欺君,已经两个月了,她的葵水并没有预期而至,而且也时常有恶心呕吐之感。尤其是最近,食欲一直不好。 身为丞相之女,她自然知晓其中利害,所以头几天,她并没有声张,而是极其隐蔽的请了太医院的几位好太医坐诊,所有的人都说是喜脉。既然太医院确诊,这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而且这么大的事情,太医院一定会请太后知晓,后来的一切都自然而然了。 皇上是在意她的,一定是,虽然畏惧楚容若越来越黑的脸,但上官彤暗暗给自己打气,不然那日宫宴上,要受罚的明明是她,他却罚了姐姐,只让她禁足一月而已,而且,甚至不到一个月,她就看到了在门外的他,就是那天,他临幸了她,整个过程她都感觉在做梦一般,晕晕乎乎的,直到第二天醒来,冷冰冰的床都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什么事?” 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上官彤的联想,让她一瞬间就回到了现实。面对楚容若冷厉的眼,毫无瑕疵的面貌,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这是一个完美的男人,身份、地位、相貌、气度,无一不让人折服,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男人,让她上官彤崇拜,爱慕。 “我,我……” “没什么事就下去。”楚容若厌恶的别过头,不想再看这张令他生厌的脸。事实上,现在,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慕云夕离开时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些莫名的恐慌,像有一只猫在挠他的心,明明才分开,可是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 “皇上——臣妾,臣妾炖了燕——燕窝——” 上官彤手心捏出汗来,来御书房,她只是凭着一股莫名的冲动,甚至说,就是因为上官晴的挑衅,对,是上官晴的挑衅,让她昏了头,就这样闯了进来。要知道当今天子勤于政务,太后严令后宫干政,自己这样冲动,冒冒失失的闯到御书房来邀宠,简直是犯了大忌。上次那个多嘴的婕妤,是怎么消失的?想到这里,上官彤简直冒了一身冷汗。 上官晴!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此刻,上官彤简直后悔不及。 “下去。”冷冰冰的声音,对上官彤而言,却是如同天籁。 还好,楚容若没有责罚她,更没有把她打入冷宫。他果然还是在意她的,至少也是在乎她肚里的皇子。 上官彤又惊又喜,眼睛一热,感动的都要落下泪来。 千万不能失态。上官彤暗自握了握拳,努力平息激荡的内心。 “臣妾炖了燕窝粥,请皇上品尝——”瞟了眼楚容若紧绷的脸,上官彤赶紧见风转舵,“臣妾,臣妾,这就退下。” 不等楚容若说话,上官彤就行了礼,跌跌撞撞的逃离御书房,完全忘了宫中该有的礼节。快步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内心才平息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礼,又是懊恼又是激动。走了几步,上官彤顿住脚,猛的回头,看向御书房的方向, 这个男人,一定是自己的,也只能是她上官彤的。 等不及天黑,楚容若就从皇宫地道中来到慕云夕的住处,却意外的发现没有慕云夕的身影,丝樱也说,慕云夕今早进宫就再也没有回来。 楚容若顿如一盆凉水从头兜底,脸色哗变,整个人也僵在那里,吓得丝樱跪在那里一声都不敢出。 “赶紧去找,调动一切人,去,找。”楚容若回过神来,怒吼道。 她能去哪儿。 将军府?但从隐卫得来的消息,慕云夕并没有去过。 也没有和风雪衣在一起。 丞相府也没有动静。 普宁寺没有消息。 甚至于翠玉楼,临仙阁这些地方也没有她的身影。 京城大大小小的街道、酒楼,没有,全都没有,事实上,从她出了宫,就再没人见过她。 她去哪里了,走了吗?又不声不响的从他身边逃走了吗? 身为天下之主,面对慕云夕的消失,他却总是感到毫无办法。他痛恨这种感觉,无比的痛恨,这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该死的女人! 丝樱偷偷的瞧着头顶的主子。从出现直到现在,楚容若的脸上笼着深深的雾霾,那双绝美的丹凤眼深不见底,让人不敢直视。 一波一波的隐卫出现又离开。频繁的让她都担心是否太过招摇。这京城,除了皇上,还有丞相府,更可怕的还有摄政王府,主子这般反常的频繁调动隐卫,难保不会让这些人起疑。 可是劝慰的话,她是不敢说的。主子的脸色就如这日渐漆黑的夜,她还从未见过这样喜形于色的主子。不过,虽然这样的主子很可怕,但至少,她知道主子在生气,不,甚至是愤怒,但这比以往他们猜不透主子的心思而要费力揣摩要好太多。 唰——的一声,楚容若突然站了起来,脸上是难以忍耐的怒火。 “传令下去,今夜京城宵禁,着禁军搜城。” “皇上,不可。”丝樱吓了一跳,宵禁倒也罢了,禁军搜城,这可是大动静,这样一来,摄政王、丞相,甚至连太后娘娘都要惊动了。 话音一落,丝樱抬头就瞧见楚容若阴鹫的眼神,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但身体也没动。 “你敢抗旨?” 这句话,丝樱是万万不敢接了。心里也急的要命,皇上派她来照顾小主子,她虽然好奇是什么人能得到皇上的亲睐,但见到慕云夕,也并没有多么震惊,只当是一个任务来完成。可是目前来看,慕云夕在皇上心中的位置,那是不可想象了。这时候,心中也不免埋怨,早知道自己应该多费心,丝樱不免有些为平时对慕云夕的怠慢而心虚了。 “皇上”一个黑影迅速进来,恭敬的跪下。 丝樱顿时如找到一根救命绳索一般,悬在半空的心也总算是落了下来。 可紧接着,听到慕云夕在摄政王府的消息,那颗心又嗖的悬了起来。不安的向楚容若看过去,果然,后者的脸上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霾,让她心突突的直跳。 慕云夕在摄政王府? 那个女人竟然在摄政王府里? 楚容若的脑中迅速的消化这一信息,可越想心越沉,那个女人在摄政王府做什么? 慕云夕也没有想到,她会接到摄政王的邀请,还得到楚雅彦那个不苟言笑的小大人亲自接送。 var cpro_id = "u1439360"; 上一章 | 目录 | 阅读设置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