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年代文女主的炮灰堂姐》 第1章 第一章 第1章 噼噼啪啪,一浪接一浪的鞭炮声在杨柳村响起。 村口,一条写着‘热烈庆祝考生钟国栋荣获本省状元’的横幅迎风招展。 如今恢复高考不过几年,钟国栋这个省状元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今日钟家摆大学酒,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 钟树鸿领着儿子,也是今儿的状元主角钟国栋在门口恭迎宾客。这是自打他从部队转业为数不多的真正发自内心的高兴时刻。 “钟大哥,恭喜恭喜啊。你和嫂子真是好福气,一双儿女相继考上大学。” “钟部长好福气,仕途亨通,娇妻在侧,儿子出息,堪称人生赢家啊。” …… 面对这些恭维,钟树鸿笑笑。 他们这些话倒不是虚假的恭维,多少丘八转业回来,要么就是服从安排,进了单位安安稳稳地端着饭碗,要么就是回家种地。但进了系统里并不代表就能站稳脚跟了,没有能力被边缘化的又不是没有。而他能从公社走到县委,又从县委走到市委,并担任组织部部长的要职,确实有他的本事。 周惠竹那边也是恭维不断,听着这些赞美声,她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 周惠竹如今真是杨柳村人人羡慕的对象,公婆和善,丈夫疼爱,儿女孝顺,好命程度在杨柳村是生平仅见的。最重要的是,丈夫仕途光明,且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更进一步了:还有娘家哥哥周海也给力,目前创建了一家大建筑工程队,光底下的人就有上百号人。钱可没少赚,听说为了庆贺外甥以省状元的身份考上京大,他红包就包了一万。要不是周惠竹拦着,他原先是想将钟家的酒席包下来的。 嘟嘟——嘟嘟—— 三声喇叭长鸣提醒着有客到。 钟树鸿见了,三步并作两步迎出门外。 “那是市委大院的车!” 有人眼尖地认出来。 门外的动静引得院子里的人频频往外张望。 这时,钟国栋走了进来,“妈,爸喊你过去。” 周惠竹微微颔首,和众人道了一句失陪,便随着大儿子前往丈夫所在之处。 周惠竹一袭掐腰红色长裙,在这个物资还很贫瘠的年代,真是一抹亮色,经过之处,人们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 院子的东北角,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默默地坐着,目光不时落在钟国栋身上。 “国栋现在的个头都快赶上他爸了,真是一表人才,还有思恬……要是蕙兰在的话,看到儿女这样出息,一定会很高兴的。”想到失踪十几年的女儿,李桂香黯然神伤。 “是蕙兰没有福气。”周永善扶着老伴。 “老头子,我不相信蕙兰是那样的人。如果真的是抛夫弃子与人私奔的话,这么多年了,她怎么会那么狠心都不回来看咱们一眼?再不济也能寄封信给咱们啊,怎么会音讯全无?”李桂香抓住周永善的手,略显激动地道。 周永善抿了抿嘴。 “商书记,里边请——” “树鸿你不用那么客气,今年是恢复高考的第二年,令郎考了本省状元,很为我们崇明市长脸,我身为市委书记,前来勉励一番是应该的。”商怀南说话间,已经不着痕迹地将整个院子打量了一遍,视线落在东北角时略顿了顿才移开。 市委书记亲临! 意识到这个事实,钟家这个农家院子炸锅了。 在场来道贺的,除了钟家的亲朋和村子里的乡邻,还有杨柳村所在的源江县县委等人。此时他们眉眼间都打着官司,心里想着这一趟来得值了。 钟树鸿发迹那么快,好些人都猜测他背后有人,可他的根基也好查,往上数三代都是根正苗红的贫穷,这样的家庭能有什么可倚仗的? 现在看来,他命中果然有贵人帮扶啊,这个贵人不是别人,正是商书记。 商书记等人被安排在第一席就坐。 贵客坐下之后,升学宴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开席之前,司仪有请状元郎上台讲话。 “……我能有今天,首先得感谢我的母校我的老师。其次,我最想感谢的人是台下我的爸妈,如果没有他们的栽培和支持,就没有今天的我……” 钟国栋一席感人肺腑的感言,赢来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唯独周记善霍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他的老伴拉他不住,也跌跌撞撞地追着他出去了。 这一幕让台上的钟国栋尴尬地停下了发言。 钟国栋的舅舅,也是周惠竹的亲哥周海看了一下自家妹子和妹夫,道了一声我出去看看就追了出去。 钟树鸿叹了口气,大步上前,接过话头替儿子解围。 “这两位是谁啊?” 有不明就里的人疑惑地问了出来,这种时候甩袖而去,太不给钟家面子了吧? 有人小声地告诉她,“那两位是钟状元的姥姥和姥爷。” “你说那两位是钟状元的姥爷姥姥?那这两位又是谁?”那人指着不远处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惊讶地说道。 “这两位也是他姥姥姥爷,只是你有所不知,刚才走掉的那两位才是状元郎的亲姥爷亲姥姥。” 周惠竹并不是钟状元的亲娘,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是亲娘,那是后娘?” “说起来,那位只能算是钟状元姐弟的小姨。当年钟老板还没退伍,在部队的时候受了一次重伤,有可能走不了路,原配知道后,就抛夫弃子,和一知青私奔了……后来周惠竹就嫁过来了,这些年对她堂姐留下的一对继子女非常不错,不输亲生的。” 提起当年的事,杨柳村不少人一脸唏嘘。 这一桩事时间过去了将近二十年了,加上这几年钟树鸿一家去了县城,并不怎么在村里活动,所以在场的有好些人都不知道内情竟然是这样的。 “按说外孙这样出息,两老为什么生气啊?” 有心思细腻的大概猜到了原因,回想刚才钟状元的感言,全程感谢的是台下的父母,完全没有生母什么事。而周老头年轻时就是个护犊子的,焉能受得了?但钟状元没错,生母不堪,不提起是对的。 看着出去的两位老人,商书记眼睛一闪。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纳罕,钟树鸿能起来,本身的能力是一方面,有人抬举又是另一个原因。 说到后者,恐怕钟树鸿本人都稀里糊涂的。他本人却是知道,钟树鸿是沾了别人的光了。但,现在这情况明显不对啊。 这些议论周惠竹钟国栋等当事人多少都听到了点。 听他们提起那个女人,钟国栋绷着一张脸,忍不住朝那些长舌妇们瞪了一眼。 周惠竹抿了抿嘴。 身边的钟树鸿察觉之后,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丈夫的关怀让她展颜一笑,然后挽着丈夫的胳膊上前招呼前来道贺的宾客。 那厢,周海终于追上了自家大伯。 “大伯大娘,今儿是国栋的大好日子,你们这是做什么呀?”说这话时,他一脸无奈,像是在面对无理取闹的孩子。 周永善眼一瞪,就要说话,被老伴拦住了。 周海没留意,自顾自地说着,“惠兰堂妹一走就是近二十年,您两老就这么一个孩子,现在人离得远远的,你们百年之前未必能回来,堂妹明显是指望不上了,你俩老了还不得指望国栋和思恬啊?今天你俩这么一走,让满场的宾客怎么看待国栋呢?” “阿海,当初是你和蕙兰骆峰一起上路的。你老实和大伯说,惠兰真的是跟了那姓骆的知青去了港城?”周永善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周海心一凛,面上却就苦笑,“大伯,当时的情况我不是跟你交待得清清楚楚了吗?说起来这事也怪我,要是我那会警醒点,就不至于被去而复返的骆峰打晕,好歹能拦一拦堂妹,不会让她冲动之下一走了之。” 一模一样的答案,这话他们都听了几十遍了,但他们就是不死心啊。 “大伯大娘,其实你们往好的方向想,堂妹去了港城也不错,至少衣食无忧,不必留在农村吃苦。骆峰也一定会好好待她的。”周海拿话宽慰他们。 两老默不作声。 点到为止,周海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又试探出他们不愿意返回钟家之后,他便将两老送回老家,然后再独自一人返回杨柳村钟家。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西省。 八月底的天,烈日当空,秋老虎散发着最后的余威,炙烤着大地。 周徽嵐睁开眼,刺目的日光让她不由得侧了侧脸。刚醒过来的她,脑子里回话回旋着三连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很快,她就意识到她目前的处境。 可谁能告诉她,怎么一个眨眼,她就从冬走到夏,大炮被换成了鸟枪,羽绒大衣不见了,身上这身称为衣衫褴褛都不为过。 还有,眼前的处境,更让她产生一种荒谬的感觉,都九一零二年了,谁还敢动用私刑? 她的手被用麻绳绑在青砖砌成的柱子上,周徽嵐动了动,绑得还死紧,她挣脱不开。 她转动着唯一还能动的脑袋四处打量着,脚下仅剩一只勉强能看出是淡蓝色的破旧胶凉鞋,另一只不知所踪,裸露出来的脚干皱干皱的,脚指缝里甚至还能看出有没洗干净的泥土…… 她心中一动,脚下的大拇指也跟着往上一翘,底下的脚拇指也在她的视线中颤巍巍地往上翘着。 看到这一幕,周徽嵐心中一阵发黑,这双一看就是常年在地劳作的脚是-是-她的? 一个荒诞的念头从她心中升起,她不会是穿越了吧? 她左右看了看,分辨出来这是一条南北通透的过道,地面是夯得很结实的泥地,过道两旁东西向相对着各开了几道门,夏天的风穿堂而过…… 周徽嵐心一沉,这样的格局她只在小时候的乡下见到过。 周徽嵐抿了抿嘴。 嘶—— 她不知道多久没有喝水了,嘴唇干裂起皮,一动就疼,她忍不住伸出舌头润了润嘴唇。 不管是不是穿越,现在最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被人绑在这里?以及如何脱困? 她闭上眼,试图从原身的记忆中获取答案。 原身名叫周惠兰,与她的名字同样的音,最重要的是,这个周惠兰今年三十八了。 一得知这信息,周徽嵐恨不得能立即晕死穿回去,想她一个二十出头的黄花大闺女,变成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妇女,这简直就是噩梦! 再一看这双常年劳作的脚,便知原身的处境不会很好,周徽嵐压下尖叫的冲动。 检索原主的记忆,她已经知道原主被绑的原因。 事有轻重缓急,她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寻思着怎么解绑脱困。 此时一群孩子呼啸而过。 她连忙叫住,“等等——”她手上的绳子靠她一个人很难解开,她需要帮助! 不料她一开口倒将孩子们给吓住了,然后一窝蜂撒丫子跑掉了。 “呀,疯婆子说话了!” “奶奶说让我们别靠近她!” “快走快走……” 一群孩子转眼跑得精光,周徽嵐瞪眼。 这时一群孩子就剩下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落在最后面,手里抓着一根吃了一半的生红薯,怯生生地看着她。 从原主的记忆中搜寻,周徽嵐得知这小姑娘是村西头那户人家的长女,因为人长得磕碜,总被村里的孩子欺负,人有点自卑。 看到她手中的红薯,周徽嵐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饥饿感排山倒海地扑来。 “凤丫,过来,帮婶子一个忙好不好?” 小姑娘怯生生地抬头看她。 “帮婶子将绳子松开。”周徽嵐尽量放柔了声音。 天知道,从姐姐变成婶婶,她内心有多憋屈。 小姑娘可能不太擅长拒绝人,听了她的话,接受到她的善意,懵懂地开始给她解开绳子。 农村人爱惜东西,绳子打的是农村常见的结,而非死结,故小姑娘也会解。 解开绳子之后,小姑娘心生不安,很快跑走了。 旁边,半截红薯被落下。 周徽嵐左右看了看,最终因为受不了肚子里的饥饿感伸出了魔爪。 然后她迅速挑了一条避人的道,慢悠悠地往家走。 半截红薯连皮三两下就进了她的肚子,她从来不觉得生红薯竟然如此美味。 周徽嵐苦笑,从原主记忆中得知,她已经被绑在那里接近两天一夜了,滴水未进。 期间遇上两三个人,这些人见了她也仅是远远地避开。和她想的一样,绑她的人只想给她一个教训,并不想闹出人命,再者,村民不想多管闲事,所以并没有人来追她。 第2章 第二章 第2章 刚才一路走回来,所见的都是低矮的泥房,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一派乡村景象。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个时空和她所知的□□十年代相类似,却又不同,姑且称之为平行空间吧。类似华国改革开放之前,并且还是动荡十年刚结束不久,八十年代初的农村,百废待兴。 一路走,她一路都在深挖原主的身份。 原主的记忆是有损伤或者说是缺失的,不像正常人一样回顾生平的时候,时间线以及前因后果都对得上。读取了原主的记忆,周徽嵐知道原主的来历有蹊跷。 原主名叫周蕙兰,和她是一样的名字读音,她并不是大坳村以及附近的村子的人,甚至不是西省人。她是十八年前来到这大坳村的,至于怎么来的,她实在是记不大清了,是她这具身体的丈夫杨建平将她带回来的。 在她的记忆中,娘家亲人在很远的地方,十八年来都没见过了,具体的生活细节,甚至娘家亲人的相貌,记忆缺失的原因,很模糊。 她被杨建平带回的时候,已经二十岁了。 这个年代的人结婚都早。 而杨建平因为游手好闲的关系,是大坳村的二流子,加上杨家也穷,他一直娶不上媳妇。直到那一年,二十五岁的他偷摸着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领了个大姑娘回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周蕙兰。 从零星又模糊的记忆中,她知道原主是嫁过人的,还生过两个孩子。到大坳村实非她所愿,原主当初是想与村里的一个知青结伴到部队探望她丈夫的,但中途不知道怎地就昏迷了,等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大坳村。 大坳村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这里的人都自给自足,孩子们读书,都得走上四五里地的路才能去到学校,到镇上县里也远。直到近年隔壁村得县里扶持下修了一个四等火车中转站,大坳村的人从隔壁村借道,去县里和镇上才近了。 当时杨建平将她带回来时就对村里人说原主是他从外地娶回来的媳妇。 内里情况如何,外人不知,原主是知的,她自然不从。最初的时候,她是一心想逃跑。 但杨建平也不是吃素的,就防着她呢,她逃了几次,每一次都被抓回来了,人抓顺后每一次都少不了一顿打骂教训。 许是打得狠了,渐渐的,原主记忆有了缺失并心底生了惧意。 加上杨建平有意让她怀孕,想用孩子栓住她。 最初的时候,周惠兰的身体没有像现在这样亏损得厉害。所以她在最开始的三年里,怀了两胎也流了两胎,然后就一直没再怀上,直到第五个年头,她又怀上了,并在七个月后生下一个男娃。 这样的遭遇太糟糕了,原主在大坳村,活得绝望而麻木,即使对亲生儿子,她也没有过多的反应。 而且这些年为了防止她逃跑,她的口袋永远没有超过一块钱的资产。手里没钱,又生活在吃大锅饭的农村,可想而知,原主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次被绑的原因,是她最后一次试图逃跑,然后被大伯子领着人抓了回来。 被抓回来之后,她就疯了,不仅死不知服软认错,还‘胡言乱语’污蔑大伯子与隔壁的一位寡嫂有奸情。 那位寡嫂嫁入的人家,在大坳村也算是人丁兴旺的大家,底下有三位长成的小叔,不管真相如何,他们家都丢不起那个脸。而她大伯子不管是恼羞成怒还是自觉理亏,在这样的前提下,原主自然没有好果子吃,这不,就被绑起来了将近两天两夜。 毫无疑问,原主是个苦命人,如今她穿了,这个苦命人就变成了自己。一想到这个,周徽嵐整个人都不好了。想她一个有着美好前程的二一一大学生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嫁了人生了娃的中年妇女,且这中年妇女还疑似被拐卖…… 周徽嵐循着原主的记忆回到家。 这个家位于村边,独门独院,黄泥夯的高墙,上面盖着瓦片。 三间正房,旁边还用泥砖盖了几间小矮房,充作厨房以及杂物间等。 循着记忆,进门后她去正屋的米缸处摸了两只鸡蛋出来,转身去了灶间,刷锅生火,煎了一碗生姜鸡蛋汤出来,没等放凉,稍微能入口的时候,就被她狼吞虎咽地吃光了。 放下碗,她摸了摸肚子,才觉得有些饱腹感。 吃饱后,她才感觉身上奇痒,特别是头发,一抓,指甲黑乎乎一层。 周徽嵐受不了了,从水缸里舀了六七瓢水放进锅里,架上了柴之后,她取了两根红薯和一颗芋头往灶里扔了进去,然后就进屋找剪刀。 她这头头发干枯分叉,发质很差,她想一剪了事。 这具身体孱弱得很,明显营养不良。而发为血之余,本身都气血不足,怎么养头发呢? 可她找了半天,都没找着剪子,她努力地回想了原主的记忆,才发现家里唯一的一把剪子,前些日子被她婆婆借走了尚未归还。此刻,周徽嵐暂时还不想面对原主的婆家人。 剪子没有,倒找着半块镜子,随后她将厨房里的菜刀取了来。 坐在院子里木头桩子上,等水热的空档,周徽嵐又忍不住想起穿越的事来,怎么就穿了呢? 周徽嵐忍不住揽镜自照,却是越看越憋屈,原身的容貌和她之前相比,并没有胜出,只能说各有特色。 首先是脸盘子,她看了,依稀可以看出来基础很好,至少骨相是好的。但因为这具身体不年轻了,还营养不良,胶原蛋白流失严重,整个身体包括脸蛋都是瘦弱干瘪的。 而且这具身体,可能亏损得厉害,总给她一股喘不过气来的沉重感,和她二十出头精力充沛的身体完全不一样。 老天爷莫名就吞了她近二十年的年华,那感觉就如同银行里的百万存款被吞了八十万,还是要不回来的那种! 现在的她如同被装进了一台老旧的机器里一样,想事情的时候莫名就短路,体力活也干不了,就拿刚才烧水的事,她不过舀了六七瓢水就开始气喘了。 这让她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这情况真的是非人力可及。 或许可以死一死,试图回去?但万一呢?死了又没回去,那岂不是亏大了?她承认,她怕死,她更怕万一半死不活留下后遗症,那岂不是更惨? 天气热,水很快就烧热了。她回过神来,既然不想死,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先安顿好自己,再另作打算。 周徽嵐打算先将一头毛躁的头发用菜刀给弄断,再去水沟边撸一把薄荷回来,捣碎了洗头。 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家里别说洗发水,就连常见的洗衣碱都没有,很显然清水是洗不干净她这头头发的,条件艰苦,她不得不自己想办法。 拿定了主意之后,她不紧不慢地做着这些事。 这个家目前就剩下她和便宜儿子杨闽,杨建平跑出去了,归期不定。周徽嵐并不担心有人闯进来。 刀起刀落,没一会,她将自己的头发绞断了一大截。而很不幸的,她划伤了耳垂,流血了…… 她右手还握着菜刀,不得不用左手去捏住耳垂。 血顺着她的手往下,划过她的手心,抵达手腕,流到原主一直戴着的一枚青灰色的桶状物上。 此时一少年推门而入,周徽嵐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 屋内,周徽嵐手里提着菜刀,以及一地的头发,将少年吓得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看到来人,通过原主的记忆,周徽嵐得知眼前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原主的便宜儿子杨闽。 从她出事,杨闽就被他爷奶接到老屋去了。此时听说他妈脱困回家了,他就决定回来看看,他爷奶都拦不住。只是他没想到,刚推开门,画面那么惊悚。 “二弟妹,不是我说你,你这口没遮拦的习惯真该改一改了。建国好歹也你是大伯子,你污蔑他的品行,咱们全家都得跟着丢脸,包括爹娘建平还有闽儿都脸上无光。现在咱们一家子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你满意——”李梅用壮硕的身躯挤开侄儿,可看到院子里的景象,她的声音嘎然而止。 一个个的不速之客让周徽嵐不耐,看人的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凶煞之气,配上她此刻的形象,真的很怕人。 “你要做什么?你可不不要乱来!”李梅声音发颤,因为在她的心里,她这妯娌就是个沉默的疯子,不时会爆发一下,也只有小叔子杨建平能治得了她。现在这情形,周惠兰很像是要发病的样子啊,别是之前受的刺激太大了…… 杨婆子原本是在后头慢悠悠地走着的,打算等大儿媳将小儿媳训一顿之后,她再出去打个圆场,将小儿媳安抚下来。这次的事,小儿媳真的太不像话了!她还真以为她走了她儿子就娶不着了?要不是建平千叮咛万交待一定不能让她离开大坳村,信不信她人一走,她老婆子立马就能给老二说上个黄花大闺女?倒是她,真逃出了大坳村,就是饿死的命。杨婆子恶狠狠地想。 但此时大儿媳那边的情况明显不对,她也顾不得心中的小算盘,大步上前。 “老二家的,你在干嘛?” 便宜儿子身后又出现了一个肤色黝黑的老婆子,周徽嵐知道这是原主的婆婆。 周徽嵐瞟了手上的刀一眼,淡定地抓了抓头发,“没干嘛。”她左手捏着耳朵好一会儿,现在血已经止住了。 这两人的紧张的样子,她没错过两人眼底的怯意,周徽嵐心底嗤笑:果然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两人此刻这副模样,谁又知道这两人在周惠兰来到大坳村的这些年里,一直都以欺压欺辱原主为乐呢? 杨婆子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年纪不小了,闽儿都那么大了,收收心过日子吧,别瞎折腾了。”她的意思是,别总想着走了。 杨婆子越说,周徽嵐人脸色越难看,她此刻最听不得别人提她的年纪。此时风一吹,吹乱了她的刘海,周徽嵐下意识想拔开刘海…… 她这样,手里还握着菜刀,光线在刀身上的反射让李梅下意识地喊出了一嗓子。 杨婆子住了嘴。 周徽嵐无语地看着她。 原来她不是……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李梅涨红了脸,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脚一跺人就跑了。 “闽儿俺给你送回来了,还给你摘了一把空心菜……” 这算什么?打一棒子给颗枣子吗?周徽嵐不说话,继续将沉默进行到底。 看她不应声,杨婆子将菜放下,又看了一眼孙子,然后板着一张脸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周徽嵐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脱困的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那些人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并不是说一定要置她于死地,所以没有再和她计较的意思。 周徽嵐看着那婆媳二人,总觉得有些怪异。 回想起她们的一言一行,周徽嵐终于知道她们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要知道任何一个女人得知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有一腿,肯定是一肚子妖火的。 以李梅的脾气,这股火肯定是要发出来的,对象嘛,要么就冲着丈夫,要么就冲着另一个当事人。 偏偏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李梅奈何不了杨建国,另一位当事人她也惹不起,那这股火多半是要冲着她这个捅破了窗户纸的始作俑者发来。 而李梅的言行太克制了,像是在顾忌什么?会是什么呢?她可不会以为那对婆媳是在顾及她的感受。 第3章 第三章 第3章 杨闽从头到尾都没说话,这会扫了她一眼,就径直越过她往屋内走去。 踢踏的脚步声打断了周徽嵐的思绪,她刚才思虑的事线索太少,也并非迫在眉睫,索性她就暂时搁下。 她回过神看了他一眼,然后懒洋洋地收回视线。这便宜儿子纵然身体单薄,但面色红润,明显日子过得比原主要好。 所有人都走后,她左腕突然如同被火尾巴咬到一样,烫得很。她嘶地一声,看向手腕。 只见手腕上,一根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红绳系着一枚水桶状的物什。如果她没有感觉错的话,刚才那一下的烧灼感就是从这个位置传来的。 她抬起手腕,仔细端详这枚雕刻得灰扑扑的小桶。 这只小桶长约十三毫米,最宽之处约六毫米,表面光滑,质地看起来像是翡翠的,但种水成色都很粗糙,鹅卵石都比它好看,搁后世某旅游胜地也卖不了三二十块钱那种。 在原主记忆中,她最初来到大坳村的时候,日子正难,杨建平曾将它抢了去,想着用它换点东西。但他抢过去一个下午,就将它扔回给她了,想必是没有人愿意拿粮食和他换这丑东西。 然后原主就一直戴着它,毕竟这枚小水桶是她姥姥给她的,也可能是唯一能寄托对家人的慰藉和念想的物件儿了。 看了又看,周徽嵐是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这就是一枚普通的物件,刚才的灼热感像是错觉一般。什么名堂都看不出,她索性就懒得琢磨了。 粗心的她没有注意到,她刚才耳垂流出的血蜿蜒而下,到了小水桶那里就莫名消失了。 屋里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显然,她接下来要与便宜儿子共处一室共同生活一段时间。 思及此,她一阵头疼。 突然穿越,多了一个便宜丈夫和便宜儿子,她该用什么姿态面对? 但不管如何,有一点她很肯定,让她乖乖的给一个四十多的男人当妻子履行义务,那是不可能的! 走她是一定要走的,她不可能就此被困在这个小山村的。 而且,不自由,兀宁死。 怎么走才是关键,现在没有以前严格,但因为大坳村地处偏僻,至今还吃着大锅饭,尚未实行家庭联合承包制。所以去哪还是需要生产队开具的介绍信的。这个介绍信对别人来说容易,对她来说很难,生产队那边杨家打过招呼,是不可能开给她的。而且杨家的人一定还在暗中提防监视着她。 原主只知道家住哪里,根本不知道怎么走。 对于周徽嵐来说,只要出了大坳村,其他的都是小问题。 但是具体要怎么做,她还需要细细思量。 此时,她与便宜儿子同住一个屋檐下,只需相安无事便可。 打定了主意,锅里的水也热了,周徽嵐进屋拿了一套原主的衣服,便提着水去了家里搭建的简易的洗澡间。 周徽嵐刚进了洗澡间,杨闽就从屋里出来了,又去了灶间,不出所料闻到一股鸡蛋壳被烧焦的味道。 澡间传来的声响惹得他朝那里看了一眼,满眼的疑惑,家里唯二的两只鸡蛋没有了,他妈这次是弄坏了脑子还是打算破罐子破摔? 莫怪乎他这么想,一切皆因他这亲妈性子倔强,和他爸甚是不合。所以她几乎不碰家里的肉蛋,她的饭菜永远都是红薯玉米等粗粮加青菜或者咸菜。 他小时候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娘要如此自苦? 问他爹,他爹也只是冷笑,然后说了一句随便她。 待他长大之后,知道了他娘的来历,他才隐约明白他娘那种轴到极点的坚持。 在他看来,他妈真算不上一个顶顶聪明的人,有本事折腾别人去啊,折腾自己算怎么回事? 可这回他妈罕见地动了家里的蛋,这是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他又正好闻到厨房里传来烤红薯的香气,猜到他妈在灶里埋了红薯,他也不客气,去挖了出来吃。 反正她吃了他爸给他准备的两枚蛋,他吃她两根红薯,不过份对吧? 周徽嵐洗了足足两桶水,才感觉到身上清爽了。 她出来后,没有见到便宜儿子,她也不在意。 等她绞干头发,那碗鸡蛋汤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想到灶里埋的红薯和芋头蛋子,她快步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满地的红薯皮,她脚步顿了一顿,然后在灶里将唯一的一颗芋头蛋子挖出来吃掉。 芋头蛋子淀粉十足,一颗下肚,她竟然感觉到五六分饱。 她暗叹这胃被原主虐待得萎缩至此,一颗比婴儿拳头大不了多少的芋头竟然让她有如此强烈的饱腹感。 胃里有了东西,血液一循环人就开始犯困。 她走进靠南边的屋子,叉上门,倒头就睡。两天两夜没怎么合眼的她沾枕就睡了过去。 睡之前她迷迷糊糊地想,等睡醒之后,她就去收拢粮食。现在这年代,粮食太关键了,不是后世随便都能找到一份工作养活自己的时代了,在这里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何况她手里没钱。 事关生存大计,她从来不会等闲视之任由别人拿捏。 不过她也知道,家里的粮食不多了。但现在八月了,秋粮快下来了。 迷糊的她压根不知道她左手腕那枚小水桶浑身闪耀着一层柔和的光,然后就消失了,只剩下一段看不出颜色的红绳系在手腕上。 睡梦中,周徽嵐只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檐下水声滴答,让人好眠得很。 “怎么样了?” 杨老头吸了一口烟筒子里的生丝旱烟,问刚回到家的老婆子。 杨婆子知道老头子问的是周惠兰的情况,她也确实有一肚子话要说,但她话出口之前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大儿媳。 被瞪了,李梅才意识到自己碍着了公婆的眼,讪讪地转身去了后院喂鸡。 “个没出息的,刚才被老二家的吓着了。” “咋回事?”杨老头心一紧,关心地问。 杨婆子晓得他的担心,三言两语地将情况说了。 “……老头子你不知道,刚才老二家拿着刀的那个眼神,瘆人得很,当时俺都怕她提着刀朝咱们冲过来。” 杨老头听着,不自觉地狠吸了一口烟筒,然后口鼻缓缓呼出一股烟雾,他的表情在烟雾里让人看不清。 “老二家的显然是个捂不热的,不然这么些年过下来,也该安下心来过日子了。谁成想都这么些年过去了,她还会想着逃跑呢,只是可怜了建平和闽儿……” 杨婆子絮絮叨叨。 杨老头没接她的话茬,而是想了想说道,“老二最近不在家,咱们这些老的可得替他看好了这个家。最近你也别下地了,反正现在地里也没多少活。你就在家忙活忙活,多留意那边的动静,可别让人给跑了。” “中!” 屋后,扒在柴堆上听完公婆私房话的李梅蹑手蹑脚地离开。 刚才是她想岔了,看周惠兰那样,真恨不得立即与她撇清关系,不管是放她走还是怎么着都好,省得留下这么个危险人物在身边。 但这会她缓过劲来后就想明白了,再娶一个,还不一定怎么把钱呢。毕竟谁也不像周惠兰那么傻,从来不管小叔要钱花,也不管家里的钱。到时想从小叔手里抠钱,指定没有现在那么容易。而且再娶也要花钱,小叔手里有钱,但也不能这么造啊。 这会听到公婆的话,她放心了。 那厢,周徽嵐睡醒之后,发现了手腕的异样,那只雕刻的小水桶不见了!绳子还好好…… 心念间,小水桶在腕间若隐若现,这奇异的景象让周徽嵐瞪大了眼。然后她头一痛,她突然间就明了了这小水桶的来历,小水桶其实并不叫小水桶,人家的名字高大上着,就叫净水台。 这净水台其实是修仙之人炼制的残次品,不知因何流落这方世界。 不过即使是于仙人而言的残次品,对这方世界的人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 净水台能截取方圆百里汪河湖海的精华,通过净水台里的阵法凝聚灵液。 一个残次品所凝聚的灵液有好些作用,光是伐毛洗髓这一项就足够让世人趋之若鞪的了。周徽嵐不敢想象净水台如果是炼制完整的器皿,凝聚出来的会是什么,仙液?神液?不过她很快就抛开遐思。握在手里的,才是最重要的。 这净水台周徽嵐心安理得地收用了,她权当是老天爷吞了她二十年青春的补偿。反正她穿了,这具身体就是她的,不管是好是赖,她都笑纳了。 有了这净水台,她总算有了在这年代安身立命的资本,周徽嵐心想。 第4章 第四章 第4章 周徽嵐翻箱倒柜寻了家里最好的一只杯子出来,随着她念头一起,净水台的虚影若影若现。 叮咚一声,一滴带着水汽芬芳的透明液体落入杯子中。 周徽嵐盯着杯中圆滚滚如凝珠的水珠,据说这灵液能伐毛洗髓…… 她想了想,兑了半桶水,提着去了后院的自留地菜园子。 菜园子里,几畦菜地,规整得挺齐整的,种上了不少菜,空心菜、韭菜、豆角、茄子、苦瓜、丝瓜、辣椒等等,还沿着边边搭上了架子以供藤类的植物攀爬。 这片菜地的菜长势都不错,显而易见是原主精心伺弄的。只是这两日她被绑,菜地缺了照料,加上西省的八月日头挺大的,地里的菜有点蔫,看着没精神。 周徽嵐又去提了几次水,兑开之后全给浇上。 嗯?就她的错觉吗?刚浇过水的菜地,那些菜似乎比之前看起来精神了一些。这些植物瞬间挺直了腰杆,伸展开枝叶,花蕾吐露芬芳,果实比如茄子豆角似乎也长大了一丢丢? 她背着太阳站着,等了一会,发现没什么不好的现象发生,便放了心。 她赶紧回去院子里,西省八月份四五点的太阳还是很晒人的,紫外线伤皮肤。原主不在乎不爱惜这张脸,现在是她的了,她在乎。 回到屋里,她又倒出一滴灵液,直接兑了一杯水,芬芳的水汽在鼻间弥漫,周徽嵐端起一饮而尽。 这水的味道,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甘甜清冽,透骨一般。特别是它流经之处,清凉滋润,很是解渴,她第一次意识到水那么好喝。 没待她回味完,肚子开始隐隐作痛,紧接着,更强烈的痛意汹涌而来。 那种快要失禁的感觉让她脸色大变,捂着肚子直奔后院的茅厕。 一进去蚊子嗡嗡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释放。 完事之后,她发现没有草纸,只有坑边挂着一个竹筒,里面装着满满一筒差不多长短的竹片,在原主的记忆中,这玩意就是上大大之后用的。 刮的?天啊。 周徽嵐一脸菜色地推门而出,她知道七八十年代的农村生活艰难,但不知道这么难,真的。 出了来,她才发现全身不知何时已经覆盖了一层泛着油光的黑泥,还散发着一股腥臭味。她觉得应该是她喝下的那滴灵液的原因。 敢情她之前那澡白洗了! 幸亏她之前晒了两桶水,现在水温可以,洗澡也不会觉得太凉。 她取了一截丝瓜络,花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将自己搓洗干净。 等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拿着那半片镜子一照,脸上以及身上的肌肤与之前相比,白了两三个度,连发质都眼见地好了一些。如果说之前她看起来又干又瘪,像是个四十出头的妇女,此刻清爽白净的她看起来就像三十六七一样。 之前的身体一直给她一种沉珂沉积喘不过气的压抑感,现在好多了,她感觉到神清气爽。 她突然想到,那些从体内逼出来的黑泥,是不是她这具身体里五脏六腑里排出的毒素或者废物? 这样的结果让周徽嵐心中充满了喜悦,这代表了她会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更甚者,可以延缓衰老? 她的人生一下子从二十出头,穿成了三十八的妇人,缺失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二十年,一直让她耿耿于怀。直到见识到这灵液的功效,总算让她稍微释怀了些。 此时杨闽从外面回来了,两人打照面的时候,他心里微微讶异,他妈有那么白吗? 注意到他眼中的惊讶,周徽嵐喜悦的心情微微一敛,意识到以目前她的处境,灵液还是少用为妙。 沉默了半晌,他问,“今晚吃什么?” 周徽嵐想了想答道,“红薯粥、辣椒炝茄子、蒜蓉空心菜。”这两道菜都是她比较想吃的,只是都是素菜,没肉。 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她想着相安无事,权只当多了一个饭友。 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进了东屋看书写作业。 傍晚时分,勤快的农村妇人开始在自家的自留地里忙活。 周徽嵐想着她已经给菜地浇过水了,至于像别的农妇那样,挑粪给地里的庄稼施肥,这点可以缓缓。 还有下地挣工分什么的,她打定了主意,贯彻原主原先的习性,能躲就躲。 反正她呆在大坳村的期间,饿不死就成,还指望她透支自己的身体卖力地去挣工分,顺便省吃俭用发家致富不成? 而且下个月开始,应该能陆续收秋粮了。到时分了粮,又能苟一阵子。 夕阳西下,热度锐减,既然不下地,那就可以做饭吃了。 等她再次来到后院的菜园,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枝繁叶茂,硕果累累真的是之前的菜园子吗 苦瓜和丝瓜挂满了整个架子,长长的豆角见缝插针地冒出来,紫色饱满的大茄子挂满了枝桠,地上的南瓜也大了一圈…… 这是一种丰收的喜悦,但过后,就发愁了,这么多菜都成熟了,他们只有两张嘴,着实吃不过来啊。 这时可不像后世,吃不完可以摘上一两篮子拿去菜市场去卖。她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索性就暂时不管了。 紧接着,她摘了四根椭圆形的紫茄子,两根长丝瓜,空心菜长得不错,掐上一把。至于先前她婆婆送来的那把空心菜?都蔫了吧唧了,爱谁谁。 淘米下锅,红薯去皮切块,泡在水里防止痒化。 茄子切丁,放在水里泡一泡,然后装盘,趁着煮粥的时候放进锅里利用水蒸气蒸一蒸,再炒的时候就容易熟了。 一切准备就绪,她就开始动手。 辣椒炝茄子,放上几颗蒜,如果有大酱就好了,放个一两勺,那叫一个香,最佳下饭菜啊。不过即使没有大酱,出锅的时候她闻着也香极了。 接着她用两根丝瓜打了个汤,又弄个蒜蓉空心菜。 母子二人,一锅红薯粥,两个菜一个汤。 此时天已经黑了,大坳村没有通电,杨闽将煤油灯点上,放在饭桌中间。 两人坐下来吃饭。 周徽嵐尝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了,这茄子也太绵软了吧?还有丝瓜,竟然带着一股清甜味,空心菜也爽脆可口。 这只是家常菜的做法,味道竟然不比她后世吃的一些私房菜差。 难怪她常听一些老人说以前的菜味道更好些,有菜的味道。她当时听了,只以为是老人怀旧,现在她知道这是真的了。 母子两埋头苦吃,没多久,就光盘了。 等杨闽吃饱撂下筷子,才发现三个份量不轻的菜和一锅红薯粥,被他们俩造光了。 杨闽抱着吃撑了的肚子,有些吃惊,这些都是平日里在农村很常见的蔬菜啊,他怎么一吃就停不下筷子呢?不过回想起刚才那几道菜的滋味,确实比平时好吃太多了。 这具身子缺觉,周徽嵐吃饱后犯困,碗筷交待杨闽收拾。她自己则是去洗漱一下,然后回屋躺着去了。 杨闽吃着他妈的吩咐,久久回不了神,洗碗,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周徽嵐才不管这个呢,原主性格中除了有执拗这点之外,也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厨房的事没让儿子沾过手。但她不一样,搭伙过日子,她做饭,他洗碗,不应该吗? 半夜的时候,她被一阵拍门声吵醒。 “谁?” “是我,开门!”一道中年男声从门外传来。 周徽嵐原本刚睡醒还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意识到屋外的人很有可能是杨建平之后,她心中警觉,下意识地抱紧了薄被,“我睡下了,你去闽儿的房间凑合一晚吧!” “臭娘们,你——”杨建平恨不得一脚将门踹开。 这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杨大哥,适才我去看了,东屋的床足够大的,睡咱们仨都没问题,大半夜的就别将嫂子惊动起来了。” 周徽嵐侧耳听着屋外的动静,自然听到了第三者的声音。 杨建平带人家来?她有些意外。 杨建平看着紧闭的大门,暗暗磨了磨牙,面上笑道,“行,那就听顾兄弟你的。” 紧接着,院子里响起了水声,估计是两人在洗漱。 但很快,随着吱呀的关门声响起,屋外渐渐地没了声响。 一直紧绷着的周徽嵐终于放松下来,躺了回去。 那人所言不虚,杨闽那屋的床很大,是当初建房子的时候,杨建平寻思着以后再有孩子的话,可以一起挤在东屋,特意打的两米宽的大床,睡三个人是没问题的。 周徽嵐迷迷糊糊地想。 第5章 第五章 第5章 这一觉,周徽嵐睡得并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江南水乡,主角不是别人,正是十五六岁的原主周惠兰,豆蔻年华,貌美如花。 她在亲戚的保媒拉纤之下,嫁给了当兵的丈夫钟树鸿。婚后,他们很快就孕育了一双儿女。但婚后与丈夫聚少离多以及生活的艰辛苦闷,很快就冲淡了新婚的甜蜜。 幸而她在母亲的宽慰和娘家的帮衬下,渐渐地适应了嫁给军人聚少离多的生活。 她生性善良,不管是对住在牛棚的那些黑五类,还是城里来的知青,都抱以善意。但当时的舆情并不允许,村里也有一些闲话传出。其中又以知青里一位姓骆的,与她一起被传闲话传得最严重。 其实从原主来到大坳村近二十年都不忘逃跑这点来看,原主性子中有些小执拗。所以纵然她因为流言面上注意了自己的言行,实际上心肠依旧善良。 转眼,部队传来噩耗,让她速去,说她丈夫腿受伤了,有可能需要截肢,最好的情况也是跛脚一辈子。 娘家堂哥周海自告奋勇陪她去丈夫部队所在地,同行的还有那位叫骆峰的知青。 原主一心挂念受伤的丈夫,对一些身外之事压根没注意。 刚进入粤省与骆知青分开没多久,她就不省人事了。再次醒来,就已经身在西省的大坳村了。 梦到了这里,周徽嵐就醒了过来,眼睛刺疼,一摸,已经是泪流满面,心中残留着一片酸楚涩意。 到了西省,后面的事,周徽嵐也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 回想起梦中的一切,她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周惠兰、周惠竹、钟树鸿、骆峰,这一个个名字怎么那么叫她熟悉?很像她先前做家教时看的一本年代文小说,还是唯一的一本。 当时她师兄给她介绍了一份课时费很高的英语家教,这个课时费是她以前一节课的三倍,就是学生难搞。 这个学生在高一时迷上小说,以致注意力容易分散,且不让看还不行,不让看的话,她整个人萎靡得很,做啥都提不起劲,连吃饭都不想吃,更别提学习什么的了。幸而这个学生基础打得好,成绩才没有一落千丈,但因为学习时间被小说占了去,成绩也在稳定下滑中。这情况可把她爸妈给愁死了。 为了破冰,为了与之有共同话题,周徽嵐特意看了她正在追的一本小说。 那本小说的名字叫做重生六零甜蜜生活。这重生的女主不是别人,正是周惠竹,男主则是她的姐夫钟树鸿。 小说是以周惠竹的视角写的,在她眼里,她姐夫钟树鸿是一个军团政委,同时也是一个很有包容心责任感的大男人。 周惠竹回想前一世,姐妹俩在同一个年头,一个年初一个年尾地嫁人。可她前世的丈夫和她姐夫相比,真的是连脚趾头都比不上。 与之相反,钟树鸿和她堂姐周惠兰结婚之后,对她堂姐好得让人眼红,不仅工资和津贴全都上缴,还爱屋及乌,帮着周家解决了好几件麻烦事。甚至连她的娘家因为与周惠兰沾着亲,也得到了她姐夫不少的照拂。 钟树鸿把她堂姐宠得五十了,还像四十出头的妇人。她说的不仅是容貌身材,还有性子,都当奶奶的人了,性子还一如年轻时的简单。 重活一世的周惠竹觉得,她姐夫真的太辛苦了。而且她一直觉得她堂姐配不上她姐夫,年轻时没随军与知青有暧昧也就罢了,能力也不行,什么事都指着她姐夫,整个人娇娇柔柔的,遇事只会手足无措,完全没有处理事情的能力,在她看来就是脑子不好使。 而她姐夫为了她,自动放弃了在部队里更进一步的可能,她为她姐夫感到不值,她觉得她姐夫值得更好的女人。 因为这份不甘心,重生后的周惠竹抱着一丝奢想,退了原先谈好的亲事。 她知道,如果她嫁了,她与姐夫钟树鸿就再无可能了。 果然,上天垂怜,她终于等到了她堂姐在她姐夫落难之际与同村的知青私奔了。 周徽嵐记得,整篇小说行文到了这里,许是为了不影响女主周惠竹的光伟正,这一段是略写的。采用了春秋笔法,只写了钟树鸿历经人生变故之际,还要承受来自妻子的打击,心灰意冷,伤好后就转业了。庆幸的是,军队医院尽量救治,他本身又得到了后来赶到的女主周惠竹的细心照顾以及鼓励,腿伤的问题迎刃而解,仅留下一个逢天气变化就会酸胀难忍的后遗症。 后续的,自然就是男女主日久生情的剧情。 周惠竹好不容易有机会得到男主,自是不肯放弃。在钟树鸿转业后,她不畏闲言碎语,不时地到男主家帮忙,照顾孩子料理家务什么的,也不管别人怎么说。 前面就说过男主钟树鸿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有担当的男人,小姨子因为自己和两个孩子饱受两个村长舌女的非议和闲话,他自然不能不管。况且周惠竹隐忍着的心意和默默付出的行为,确实很打动他。 于是在周惠兰离开后的第三个年头,两人成婚了。 婚后,两人相敬如宾,恩爱非常。钟树鸿的事业稳中有进,呈上升的趋势,从大队书记到公社干部,在公社里呆了近十年,掌握实权,待这几年形势好转,就立即从公社到了县委,县委呆了两年,就到了市委。连带着周惠竹的娘家也在他的庇佑和提拔下兴旺起来。 且因为周惠兰走的时候,她的一双儿女都还小,周惠竹养了几年就养熟了。等后来恢复高考,钟树鸿的四个孩子,陆续考上好大学后,他对周惠竹越发爱重。 因周惠竹紧把着时代的脉搏,这部小说也是一部围绕着她的年代发家史,她所熟知的历史发展,足以让钟家和周家更换门庭。 小说当消遣,周徽嵐看过之后,哂然一笑,并不如何放在心上,转头和小姑娘就着这本小说聊了起来。 总有人以为自己能比别人做得好。 其实在她看来,原主那样一根筋的人,是挺适合钟树鸿的,这样的性格她自带一股韧性,是一种面对困难不退缩的坚持。 反而是周惠竹那样趋利避害的性格,遇到大难容易衡量利弊,不容易同甘共苦共进退。 只是周惠竹重生而来,给了她太多的便利,让她顺风顺水,没有遭遇大挫折,所以性格上的弊端没有暴露出来过。 理清情况之后,周徽嵐拥着薄被单坐了起来,整个人已经清醒了。 本来以为是一场简单的穿越,即使通过原身的记忆猜测到她有可能是被拐卖的,她也没想过自己会穿到一本小说里。 而她穿的,好死不死,正是那与人私奔到港城的女主堂姐男主前妻周惠兰!当然,关于这一点,在周惠竹的提醒下一直被钟家和周家人讳莫如深,毕竟与人私奔本就不光彩,且还涉及到港城这么敏感的地点。一直到了改革开放,周惠兰到了港城这个秘密才被有意无意地爆出来。 与人私奔?去了港城?回想原主这些年的遭遇,周徽嵐耻笑,这像是私奔到港城过着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的样子吗? 周徽嵐敛眉,她一直都知道,生下来容易,活下去却难。本以为穿了后能活得轻松点,却不料一个个难题接连冒出来。 之前她就察觉到杨家不对劲,原来不是她想多了。 她这人素来爱琢磨,察言观色琢磨人,这是她的本能,深入骨髓的本能。不然她也不能在爹死娘改嫁之后,以侄女的身份让她叔婶供她上完高中。如果不是她擅长此道,并事先替她叔婶在外人眼里竖立了一个勇于照拂兄长孤女这样有人情味的厚道的形象,并且让叔婶意识到她是一个知恩图报的晚辈,对她都还算满意的话,她是没机会上完高中的。 固然她有考上211的能力,但不代表她初高中的时候可以学习工作两兼顾,更别提她当时的年纪了。 在亲戚手里讨生活真的是很磨砺人,正因为有这样的经历,她比同龄人都早熟。 鲁迅先生说,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国人。原主的遭遇,有没有可能和女主周惠竹有关?别忘了当初陪她一起上路的周海可是周惠竹的亲哥。 如果她的猜测为真,那么杨建平在其中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别人都以为杨建平穷,家里也不添置家什,触目所及的东西都算不上好,豁了口子的粗碗,缺了一个角又糊上的水缸等等。 但回想起往日里的一些蛛丝马迹,周惠兰知道他面上看着穷,内里应该有些积蓄的,否则也不能隔三差五地吃上点肉蛋之类的。 不是她妄自菲薄贬低自己,这些年来,原主一直用弱小的力量消极地反抗着,并没有和杨建平好好过日子的意思,而且和杨闽这个便宜儿子之间的母子感情也很淡,不及他们的父子之情。 杨建平有钱,并不是没有能力再娶,他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她放走再另外娶过。 还有,她影影绰绰听闻,杨建平和隔壁浦河村的夏寡妇有一腿。 听闻的人还在半信半疑的时候,从原主的记忆中,周徽嵐已经确定了这是事实。毕竟原主又不愿意与杨建平过夫妻生活,杨建平倒是可以强迫,但久了也觉得没意思。他和夏寡妇有一腿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这个年代像杨建平和夏寡妇这样乱搞男女关系,被人发现要被当成搞破鞋游街示众的。但杨建平谨慎,竟然一次都没被人发现过。且两人面上还有一层表亲的关系代为遮掩…… 其实原主曾试图抓奸,两次跟踪都被杨建平发现了,下场自然是被揍得半死。 综合这些情况来看,杨建平另娶才是符合杨家利益的,娶了来年搞不好还能让杨家两老再抱个孙子。 可一直以来杨家对她的监视却从来没有松懈过,即使这两年形势好转,难道是怕她出去之后到派出所公安局告他拐卖? 可是这事已经年代日久,两人已经过了十八年,又生养了一个十三岁的儿子,根本很难掰扯清楚。 所以应该不是因为这点,那么老杨家有什么不得不看紧她的缘由呢?周徽嵐兀自思索着。 而且杨家有一点很奇怪,现在的农村不兴分家,偏偏杨家分家了。 杨建平家中只有他和他大哥两兄弟,按理说产生摩擦的力度比家里四五个儿子那些要小得多,根本没必要分家。 杨建平与爹娘大哥那边的关系也并不如表面那般平淡,否则监视原主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会交给他们? 关系和睦却又分家,有意思。 等等,周徽嵐突然想到一点,她猜测杨建平手里有钱,那他的钱是哪里来的?投机倒把?如果他真有那样的脑子和手段,当年就不会那么穷以致二十五岁都娶不到媳妇了。 她刚才还在想,杨建平在原主的遭遇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或许她不必思考得太复杂,这世间上的纠葛多半都与利益有关,杨建平这些年来的钱会不会与周惠竹有关? 不,随即周徽嵐否定了这个猜测。钟树鸿是一个细心的人,这段姻缘周惠竹得来不易,应该不会冒那样的风险,毕竟如果她的猜测为真,那就是长期的供给,并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断的。 紧接着,她想到一个人,一个在原主的遭遇中穿插的人——堂哥周海。在原书中,周海就是一个妹控,并且在环境形势没有那么严的时候,在女主的干预下就暗中做起了小买卖,手里不缺钱。是他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看小说时,发现周海对原主的父母颇为照顾,买什么东西都是买双份,有自己父母的一份,也必有他伯父伯母的一份。甚至有时候他岳父岳母都没有的东西他大伯大伯娘都有,当时他老婆都抗议了,他也咬牙不听。 她当初看了,还当周海是一个挺孝顺的人,却原来是因为愧疚在作祟? 想到书中原主那晚景凄凉的父母,周徽嵐沉默了。 用了一会儿脑,理清了这些,周徽嵐就感到困意袭来,她重新躺下睡了过去。 第6章 第六章 第6章 一大早,周徽嵐就被一阵阵的鸟鸣声叫醒的,睡了一宿,她的身体舒展,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精神头也好极了。 周徽嵐不知道的是,天刚擦亮,杨建平就起来了,他去了一趟父母那里,回来的时候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还一心想逃?真是能耐了。 一出门,周徽嵐就见到了昨晚杨建平带回来的客人,她顿住了脚步。 他也正在院子里的水井边洗漱,或许是听见声响,他蓦然回头,见了她,憨憨一笑,掩饰方才眼中乍然一泄的精光。 “嫂子好。” “你好。” 浓眉,大眼,笑起来憨憨的,一副老实人的模样,但周徽嵐可没忘记刚才他转身看过来的那一眼有多犀利。 周徽嵐垂下眼,聪明人扮蠢,就不知道他图的是什么了。 杨闽在一旁插了一句,“妈,这位是顾叔,爸带回来的客人。” 周徽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你爸呢?” 以前原主很少打听杨建平的事,做什么都是沉默寡言的。但周徽嵐觉得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怠,该打听的消息还是要打听的。 杨闽看了她一眼,“他去爷奶家了。” 周徽嵐往井边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她取了口杯牙刷洗漱。 打水的时候,她思绪又发散开了。她就说杨建平手里有钱,一条公路将大坳村一分两二东西两处,他们杨家处的是西边的部分,整个西边就只打了三口井,他们院子里就是其中一口。还有牙刷,在这时也算是个稀罕物,一般人家都还用不上,杨建平心疼儿子,特意给买的。她是沾了儿子的光,也得了一把。 如果杨建平手里没几个钱,断然不敢这样花的。 那位姓顾的洗漱完后,还舀了满满一杯水,咕噜咕噜地喝起来,喝完之后还赞了一句,“爽快!还是村子里的井水甘甜!” 周徽嵐心想,倒是个识货的。她昨晚寻思着就她和杨闽在家,就往井里滴了一滴灵液,现在便宜杨建平和他带回来的客人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昨天刚得到净水台,总要试验一番的,只能说他们运气好,凑巧赶上了。 在她做早饭的时候,杨建平回来了,见了她,似乎颇有些意外。 周徽嵐也终于见到了原主一直很畏惧的丈夫,杨建平人个头不高,目测只有一米七这样,站在顾嘉旁边,矮了一个头。典型的西省人长相,方脸,颧骨偏高,三角眼,眉毛不浓,眉间距窄,这样的组合,只能说长相普通。对比高大帅气的钟树鸿,也莫怪乎原主一心想回去了。 周徽嵐一直在等杨建平发作,可他却没说什么,只热情地招待他带回来那位姓顾的朋友。见此,她心一沉,想不到杨建平还挺能沉得住气的。 很快,几道菜就炒好了,凉拌苦瓜、辣椒炒空心菜梗、蒜炝红薯尖,主食是玉米大米一起的二米粥。 这些菜都是她在后院的菜地里摘的,后院她去看了,仍旧一副硕果累累的丰收景象,所有的蔬菜比前一晚成熟了些。 三大一小,自打饭菜上桌,动筷之后,大家没说话,都在埋头苦吃。 等清了盘,杨建平三个男的摸摸吃撑了的肚子,才陆续放下筷子,看着光了的盘子,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觉得他们还可以再吃一点。 顾嘉不着痕迹地扫了周徽嵐一眼,心想,没想到杨建平的妻子做饭的手艺那么好。 甚至连杨建平都意外了,他妻子的饭菜他又不是没吃过,手艺也只比一般的妇人略强些。想不到一阵子没回来,她的厨艺竟然突发猛进了? “嫂子的手艺真好。”顾嘉不由得赞道。 周徽嵐很清楚,这全是灵液的功劳,那些菜昨天浇灌了稀释的灵液之后,似乎凝聚着精华,口感一流。加上这年代的人煮菜煮粮食都舍不得放油放盐,都是煮熟炖熟了算,几乎不考虑味道,她只是将菜略加烹饪,滋味就出来了。 “都是些家常菜,你过奖了。” 吃完早饭,杨建平和顾嘉两人就出去了,面上周徽嵐秉承着原主一贯的性格,并不过问他的事。 而且今天她也有事情做,那就是收拾后院那些丰收的蔬菜。 虽然秋收快到了,秋收完之后也会发粮食。但现在的粮食产量都不高,那些稻穗她看了,比起后世抽得长长的稻穗,压根不够看,估计亩产量都没有后世的二分之一多。幸亏队里还种了不少的红薯木薯和玉米,交完公粮之后,凑合着也能糊弄着过下去。 周徽嵐不觉得他们能分到多少粮食。杨建平常年不在家,杨闽是个半大的孩子,素日里又被他爹宠着,也不是个勤快的。搁别人家里,这样大半的孩子干一些轻省的活,除草或者打猪草什么的,也能挣三四个工分了,他是压根就没怎么干活。原先一个家里就原主一个人在挣公分,可想而知分粮能分到多少? 有时一年到头,他们家还要倒欠一些工分。 杨建国家倒是壮劳力多,他们夫妻俩加上杨老头两老还有两个儿子,一家六口都是拿七八个工分的,每年工分都有剩下。杨建平一家欠的工分都是由杨老头两老帮忙填补的。 虽然有净水台在手,她不用太担心口粮的问题。但她想过了,只要她还在杨家一日,她就不打算使用净水台了。 不用净水台,那么不出意外,后院的那些菜都会是她的口粮。 茄子可以蒸一蒸然后切块晒干,豆角可以腌制起来,还有辣椒、萝卜…… 至于韭菜苦瓜等不耐储存的蔬菜,如果可以,她还想做点吃的拿到隔壁村那个四等火车中转站去售卖,不过这事等杨建平不在家后再琢磨。 而且那些蔬菜浇灌过稀释后的灵液,多少也能改善一□□质,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利用,特别是她意识到净水台一天只能凝聚三滴灵液之后。 晚饭的时候,杨建平顾嘉两人回来了。 周徽嵐按照自己的口味做了几道菜,主食是木薯。西省的木薯产量很高,这玩意搁后世就是喂猪的玩意,但此时却成为活人的主食。 这玩意的饱腹感不错,不像红薯,吃多了还会冒酸水。但一定要经过处理,不像红薯那么方便。 周徽嵐做的菜味道依旧很棒,大家都很捧场。 顾嘉在饭后依旧称赞了几句,他的称赞是真心的,中午的时候,他们给了钱票在老乡家凑合了一顿,老乡家特意做了一道腌鱼,但吃着都不如她炒的几道素菜。不仅菜肴不如,连水都不如杨家的甘甜。 吃饭喝足,加上回来后周徽嵐确实很给他长脸,杨建平心里高兴,早上的怒火下去了不少。 再一看,灯光下的她皮肤白皙,眉眼平和,颇有几分当年初见的模样,他心中一动,眼睛微眯。 饭后,周徽嵐朝杨闽看了一眼,他倒乖觉,立即站了起来动手收拾碗筷。 却不料,被杨建平拦下,“儿子,去给你顾叔和老爸各打一桶水,洗完好歇息了。” “好咧。”杨闽立即扔下碗筷,高兴地应道。 杨闽不收拾,周徽嵐也没动。想让她家务全包?美得他们!而且天黑了,睡觉的问题摆在她面前,不容忽视。 “爸,我想你了,今晚你就在东屋睡好不好?” 闻言,周徽嵐挑眉,杨闽,这是在帮她? “臭小子,昨晚爸不是陪你睡了吗?” “你昨晚回来得太晚了,儿子困得很,都没说上几句话。”杨闽抱怨。 听到这话,周徽嵐心里一松,她知道杨建平挺宠这唯一的独苗的,对他这个小小的请求应该会答应才对。 果不其然,杨建平没有拒绝。 因为家里多了两个成年男子,周徽嵐只略加洗漱就回屋了,闫上门,她就安心睡下。 半夜睡得深沉之际,周徽嵐突然觉得身上很重,那种被什么压在身上的沉重感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睁开眼,就看到一道黑影趴在她身上。 察觉到她醒了过来,骑在她身上的人影咧嘴一笑,对被压在身下的她低声说道,“别怕,是我!” 紧张的她什么也听不进去,下意识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啪—— 这一声在万籁俱静的夜里特别的响亮。 啊呸—— 杨建平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 “臭婆娘,你真是瞎了眼了,连自己男人都打?”说话的时候他双目阴翳,一只手就朝周徽嵐的脖子扣去。 周徽嵐直接将另一个枕头底下的菜刀取了出来,就迎了上去。 雪白的菜刀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道亮光,意识到危险,杨建平的手急急后撤,但他刚才出手太快,周徽嵐握着刀也是发了狠。所以即使他意识到危险后后撤了,还是挨了一刀子,伤口没有见骨,但还是很深的,血汩汩地往外流。 他捂着伤口跳下了床,离她远远的,“你疯了!” “对,我疯了,我就是被你们逼疯的。杨建平,我告诉你,你要是再逼我,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说话间,周徽嵐还挥了挥手上的菜刀。什么玩意,还想强迫她干那事? 求欢被拒,没有什么比这更让男人感觉到羞辱的了。 恼羞成怒的杨建平几乎口不择言地道,“你这是在为你前夫守着?你还一心想着回去?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十八年了,你的前夫早就另娶了……” 这话,杨建平果然知道什么吗?心思电转间,周徽嵐面上却是激动地反驳他,“你胡说!” “我胡说?你以为谁还像你似的,像一颗捂不热的石头。你前夫早就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只你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一心惦记着过去。” 说起这个,杨建平也是真的怒了,谁娶了媳妇不是想安生过日子的? 周惠兰长得不差,性子看着也是温温柔柔那种。他当初领她回来的时候心里想着人家好好的小媳妇跟了他,他指定好好待她。但他没想到,她性子犟成那样,不管他怎么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她面上都是冷冷淡淡的没有一丝热乎劲,就是一心想回去。时间久了,他也累了,也懒得费劲讨好她,她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三更半夜,夜深人静,两人闹出的动静不小。 笃笃笃,三声敲门声之后,顾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杨大哥,嫂子,你们没事吧?” 第7章 第七章 第7章 屋里两人保持着对峙的状态,谁也没动。 最后是杨建平败下阵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周徽嵐一个箭步冲下床,迅速将两扇门关上,然后噼啪两声闫上门插。 她这一连串操作,让门外的两个男人看傻了眼,顾嘉目瞪口呆,而杨建平则是黑沉着一张脸。 杨建平半夜摸进西屋的事他是察觉了的,但他觉得这是夫妻俩的事,故而只做不知,哪知道这做妻子拒绝了丈夫不说,两人似乎还动上刀子了? 他视力不错,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杨建平拿衣袖捂着的伤口,顾嘉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对这事不发表意见。 “杨大哥,回东屋睡吧。” 两人依次躺下,然后闭眼,此刻两人的脑子都在翻江倒海,只是两人所思所想不尽相同。 杨建平想的是恨不能有什么办法让周惠兰立即向他跪地求饶。 顾嘉心中有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杨建平的妻子有可能…… 如果是,那就太让人肃然起敬了。 不愿意与丈夫那个的妻子他见过,但这样激烈地反对丈夫近身甚至动上刀子的,他是第一次遇到。 他之前没有往这方面想,是因为他不敢相信对方是那样的身份。杨建平的儿子十三了吧,也就是说她到这里已经至少有十四五个年头,就这样她都没有放弃的话,毅力太强,也太能坚持了。但是可能吗? 直到关上门,侧耳听到两人进入了东屋,周徽嵐才感到一丝安全感。 她在门口站了好久才平复下来,待看到自己手上还紧紧握着那把菜刀,而菜刀上红色的血迹,她脸色复杂,她刚才拿刀伤人了? 这么一想,她感到丝丝的凉意和后怕。 她将菜刀拿到屋里只是为了预防万一,想不到杨建平还真的就半夜摸进屋里来了。 刚才被杨建平骑在身上的时候,她是真的怕,当时整个脑子都懵的。 她想走,迫不及待就想走,谁知道杨建平还会不会再想强迫她?而下次的话,就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次的好运气了。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原主这具身体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也不是没和杨建平做过,这一次和一百次没什么区别,但对于她来说,就是不行! 有些底线是不能退让的,能退让的就不是底线了。 她将手中沾了血的菜刀扔到地上,然后取出一个破旧的包袱皮开始收拾衣物。但很快,她就泄气了,她没有钱,也没有证明。 这个年代如果没有村委开的证明,她哪都去不了。但只要她去村委要求开证明,就一定会被搪塞,转眼杨家人就会知道。 她重新坐在床上,告诉自己她一定能离开这里的,并且是光明正大地离开,但现在不能逃着走,不能打草惊蛇。 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她觉得不过这一遭也不是没收获的,至少她知道了杨建平是知晓钟树鸿那边的情况的,这一点为她之前的推测又提供了一部分佐证。 当然,钟树鸿娶妻生子这一点也有可能只是杨建平的猜测,但他以前可从来没有说过那边的情况。而且愤怒之下,他失去理智所透露出来的,周徽嵐更愿意相信这是杨建平为了报复她嘲笑她的坚持所以才透露出来,想藉此打击她,而不仅仅只是他的猜测那么简单。 次日,杨建平独自出门了,没带顾嘉。面上说去他爸妈那里,但去了之后就一直没回来。 昨晚杨建平受伤的,杨老汉夫妇都知道了。盖因杨闽一大早去他爷奶那边拿红花油,杨建平受伤的事自然就瞒不住了,所以一大早杨建平就被他爹妈叫了过去。 杨建平沉着一张脸去了他爹妈所在的东屋,李梅远远见了他的脸色,也不敢靠近。 东屋里,杨老婆子一边用红花油给他擦伤口,一边抹泪,“她怎么那么狠的心,这刀口再重一点,你这手掌就要废了。” 杨老汉抽着生烟丝,眉头紧皱,“实在不行,就让她走吧。” 老二家的心明显都不在这个家,强留着没用。而且,再强留下去,他怕留来留去留成了仇。前后发生这两件事,杨老汉是怕了,老二家的心太硬了…… “再说吧。”杨建平有些不耐。 他不想要她是一回事,被女人嫌弃又是另一回事。 周徽嵐一心想走还伤了他,爹妈还劝自己成全她?没有这样的事。 上完了药,他烦躁地想走人。 他爹又拉着他到角落里交待了两句要紧的话,“建平,你那档子事,不行就收了吧。最近爹夜里总是心惊肉跳,睡不安稳,这么多年都没有如此不安过,爹怕了。” 现在已经恢复高考了,他们县里每年都能出一两个大学生,听说有些地方还分田到户了,眼见着光景一天比一天好,他实在舍不得小儿子在这当口栽跟头。以前为了活命,那是没法子…… “爹你放心,儿子有分寸的。”老头子真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心也越软了。 说完,杨建平就出了老大家的大门,右拐往村外走去。 一大清早,周徽嵐起来的时候就没见到杨建平。 昨晚的事,她不知道杨建平怎么和杨闽以及顾嘉说的,她面上一切如常,开始忙碌开来。 顾嘉窥见她若无其事的神色,心中佩服。 家里来了客人,杨建平昨天就弄了一刀肉和二三十个鸡蛋回来。由于回来的时候太晚了,她已经烧好了菜,所以这些肉啊蛋啊都没做,那刀肉当晚就吊在了井里。 这刀肉,她估摸着能有两斤这样,如果炒着吃,大概杨建平会分过去给他爹妈一半儿,为了光明正大地多吃点,她决定包一顿糍粑来吃。 西省这边以种植水稻为主,麦子几乎都是不种的,这边的人过年过节都喜欢拿糯米或者包粽子或者包糍粑,糍粑可以包咸口的也可以包甜口的。相对而言,周徽嵐比较喜欢吃咸口的糍粑,成人拳头大小的,她一顿能吃两三个。 这刀五花肉回来得正好,她正为后院丰收的韭菜发愁呢。有了这刀肉,割点嫩韭菜,家里还收着一些前两个月晒的笋干还有木耳,用热水发泡好了之后再剁碎炒香一起放进去拌馅,包出来的糍粑可香了。 别怪她只想着吃,不管以后要怎么离开,当务之急,都要赶紧养好身子。 她现在的这具身体先前缺乏营养,亏空得厉害,纵然用了灵液祛除了一些病根病灶,还多吃点好的补一补也是需要的。 周徽嵐拿了小兀子坐在井边洗菜。 杨闽在屋里看书。 顾嘉拿了案板帮忙剁肉,一连剁一边没话找话,“这么多材料做馅,而且嫂子手艺好,包出来的糍粑一定很好吃。杨大哥也不知道去了哪,这第一锅糍粑怕是要错过了。” 周徽嵐在心里偷偷地翻了个白眼,第一锅糍粑出锅,也得到下午了,现在离下午还远着呢,你咋知道人家就赶不回来了? 之前就察觉他是伪装的,表面憨实,内里精明,现在言语之间不乏试探,打听杨建平的去处。 如果她真的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指定就被他套话了。 至于杨建平的去向,周徽嵐略微一想就大概知道杨建平去了哪。 以往杨建平也经常神出鬼没的,原主是猜不到他去了哪的,但经过昨晚的事嘛,她大概能猜到他去了哪里。 昨晚他求欢被拒,男人的自尊受创颜面尽失,今天自然要去找女人安慰去了,所以周徽嵐猜他应该去夏寡妇家去了。 这么一想,她心中一动。 她动不了,顾嘉可以啊。虽然她不知道他伪装着接近杨建平是为了什么,但他的气质清正,实不像奸诈之徒,且他走路的姿势,她看着像是参过军的,有部队的痕迹。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顾兄弟你不用担心他,他饿不着也丢不了的。”周徽嵐垂着头轻声道。 “哦,嫂子这是知道杨大哥去了哪?” “知道,你杨大哥估计是心里憋闷吧,以前每次遇到烦心事他就爱到隔壁的浦河村找人解闷,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周徽嵐一边洗着韭菜一边说。 “杨大哥在浦河村有交好的朋友啊?” “有的,他在浦河村他有个铁哥们还有个堂表妹。喝顿酒他兄弟帮着开解开解就好了,哪次都是这样的。” 顾嘉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杨大哥那兄弟和他堂表妹是一家子吗?” 周徽嵐抬头,佯装讶异地看向他,“铁子兄弟和夏表妹怎么可能是一家子。” 说完,周徽嵐又低下头,闷声闷气地道,“顾兄弟,你以后说话要注意点了,夏表妹是寡妇,你的话很容易给她招惹闲话,她的是非已经够多的了。” “对不住,是我的错,下次我会注意的。” 那夏表妹竟是寡妇吗? 顾嘉想得更多了点,从他所得知的信息上看,夫妻二人关系不睦,昨晚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杨建平估计心里正烦闷着呢。 那样的烦心事,岂是一顿酒以及兄弟几句宽慰的话能好得了的?他是男人,也了解男人,酒只会越喝越闷,除非…… 还有,她说了这么多,让他从中提取了一些很关键的信息。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呢? 如果是有意的,她怎么确定他是敌是非友,是他哪里露出了马脚吗? 顾嘉朝周徽嵐深深地看了一眼,见她浑然不觉地认真地搓着衣服,根本就没在意说了什么,倒显得自己多心了。 两人说完这些,明显就没话题了,而顾嘉手中择菜的动作加快。 摘完菜之后,顾嘉腆着笑说要去老乡家里看看。 对此,周徽嵐心中了然,只嘱咐他记得赶回来吃糍粑。 浦河村 夏寡妇听到敲门声出来开门,见到来人有些意外,连忙避让好让他进门。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最近为了避嫌,都不过来浦河村的吗?”难道出了什么事? 杨建平没说话,上前拥着她就往屋里去。 “大白天的拉拉扯扯干嘛呢?” 说完夏寡妇发现男人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她挣脱不开,只得提醒他,“小心被人看见。” “放心,你家偏僻,我一路看了,没人。” 夏寡妇被杨建平熟门熟路地拉进房间,顿时笑道,“怎么,火急火燎地来找我,你家里头那位不给你?” “少废话!” 两人根本来不及到床上,杨建平强迫她将手抵在竖柜上,上半身往前倾,裤腰带一褪,整个人就压了上去。 第8章 第八章 第8章 这一日,浦河村发生了一件大事。 夏寡妇白日与人通奸,被自己弟媳妇带着人堵住了门,当场抓奸拿双,奸夫杨建平被浦河村的人揍了个半死。要不是村长赶到,怕是要打出人命。 夏寡妇夫家姓金。 老村长问了金家这边的意思,金家哼哼唧唧地,后来在老村长若有若无的压力下,再者杨建平也表示愿意担起他的责任来。 金家最后才松了口,同意不将人送到革委会,但是一定要杨建平给他们金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得了金家的准话,浦河村村长连忙赶去大坳村通知另一当事人杨建平的家属。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的父母妻子必须到场,议一议。 秋收前的浦河村发生了这样一件大事,在乡下,这样的桃色八卦传播得最快。所以浦河村附近几个村子热闹了。 村头村尾,大家聚在一起,谈论的都是同一件事。 听说那夏寡妇和奸夫之所有被人堵了个正着,是因为干那事太投入了:听说那冲进去最快的,还见着了两个白花花的屁股:听说夏寡妇和杨建平在榻下就胡闹起来:听说众人破门而入的时候正是夏寡妇兴起之际,整个人都挂在了杨建平身上:听说…… 谈论者,唾沫横飞。 可惜数字帮被粉碎,革委会改称人民政府,不兴斗破鞋那一套了,不过仍旧有不少听闻了此事的人往浦河村涌来。 因为杨建平夏寡妇这一出,人们不免想起前几天周惠兰爆料杨建国这个大伯子与隔壁寡嫂有一腿的事来。 如今看来,恐怕有几分真实性。 弟弟如此,哥哥亦遑多让才是。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现在明显下梁都歪了,上梁‘不正’也有可能不是吗? 一时间,听说了桃色事件的人看向杨建国的眼神里都带了一些异样。 这厢,顾嘉出门之后,周徽嵐就开始动手打糍粑了。 她不知道顾嘉能不能坑到杨建平,但万一成功了呢?后面指定是一团乱,肯定是没时间吃吃喝喝了的。 好东西要吃进肚子里才是自己的,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所以加快速度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看戏啊。 洗干净在篮子里沥水的嫩韭菜秧子,发泡开了一朵朵的木耳和竹笋干,五花肉馅。 剁馅、拌馅、调馅、揉糯米浆团子,动动手,糯米浆团在手心转个一圈,一个糍粑团子就包好了,再用已经浆洗干净粽子叶裹好,包够了数就放到了蒸笼里蒸。 灶下火一直烧着,周徽嵐手上的动作不停,等她将所有的馅料材料都包好,第一锅糍粑可以出锅了。 周徽嵐迫不及待地取了一个尝尝。一口下去,外层的糯米皮软弹q滑,里面的馅鲜香脂溢,好吃得周徽嵐停不下来。 竹笋干和木耳都是用井水发泡的,而井里,她曾滴过一滴灵液。韭菜更是用灵液稀释的水浇灌过,还有现在的猪肉更是正宗的农家土猪肉,不曾用饲料喂养,味道一绝。 不知道是不是食材优质的原因,这次的馅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味甘醇厚,比她吃过的任何馅料的糍粑都好吃。她连吃了两个才住了嘴,这具身体是真的馋肉了,多久没有这种吃饱的满足感了。 “妈——妈——”杨闽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惊慌。 “怎么了?”周徽嵐从厨房走了出来。 少年满头大汗顾不得擦,“爸在浦河村被人打了。” 周徽嵐心中一动,浦河村?顾嘉成功了? “为什么被打?” 杨闽有些难以启齿,难道要他说他爸被人堵在屋里抓奸了吗?他说不出口,只能含糊说道,“爸他去了夏寡妇家,然后被人堵在那里打了一顿,爷奶正准备赶过去呢,你也快点吧。” 周徽嵐真没想到,事情进展如此顺利。 顾嘉……能量不小。 周徽嵐不知道顾嘉的收获远比想象中的大,这都多亏了她‘无私’地贡献了很多重要且关键的信息。 “好。”出门前,周徽嵐拐进厨房,取了两个糍粑出来,递给杨闽,“你先吃点糍粑垫下肚子吧,你爸的事短时间怕是解决不了。” 她刚才吃了两个,肚子八分饱了,一会要赶路,她怕肚子疼就不吃了。 杨闽愣愣的,没接,闷声道,“妈,爸都出事了,你咋还有心情惦记着吃啊。”态度很好,但言语间难免责怪。 周徽嵐收回手,问他,“那你是吃还是不吃?” 好心当成驴肝肺,她担心他饿肚子,他倒怪起她来了? 杨建平被人抓奸,是她让他去的?现在倒好,责怪她不上心?难道她火急火燎的,杨建平就能无事了?与其责怪她,倒不如让他爹自己安分点,从源头上杜绝这样的事。 “不吃!”杨闽犟着说道。 不吃正好,省了,反正材料有限,她也没多做。周徽嵐将糍粑拿回厨房,放好,才和他一起出门。 杨闽闷头赶路,周徽嵐只得加快步伐跟上。 杨建国李梅夫妇带着杨老汉两位老人,走得不快,所以在浦河村村口就被周徽嵐杨闽两人撵上了。 “你们怎么才来!”语气很不好。 周徽嵐心里翻了个白眼,他们不也才到这吗?又不是多光彩的事,能来就算不错了。 看到周惠兰,杨老太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她拒绝儿子的求欢,还拿刀伤了他,他今儿怎么会去那夏寡妇?如果他不去浦河村,就压根不会被人抓奸。说来说去,都是她的错,没有尽到为人妻子的义务! “问你话呢!”杨老婆子忍不住上前,手往她的手臂掐过去。 周徽嵐迅速躲开,她又不傻。 还敢躲?杨老婆子气得拿手指着她,“你个丧门星,我儿是造了什么孽才娶了你进门!” 周徽嵐心中冷笑,不愧是杨家人,思维模式一脉相承。罪魁祸首不怪,反倒怪起她这个当妻子的来了。 “杨建平是造了什么孽才娶到我的,你们心里不也清楚得很?” 她的话让杨老婆子一噎。 杨老汉看自家老太婆败下阵来,连忙出声,“好了,都别吵了,赶紧进村吧!” 让人意外的是,周徽嵐以为处置当事人的地点是在夏寡妇家,毕竟那里是事发现场,人也齐全。谁知道不是,而是所有人移步到了浦河村祠堂门前的大和坪大晒场那里。 他们一行人刚到,就有人高呼一声,“杨建平的家人来了!” 紧接着,他们就被人让了进去。 在那里,周徽嵐见到了鼻青脸肿的杨建平,也见到了夏寡妇,环视一周,却没发现顾嘉的身影。她只能将注意力再次放到两位当事人身上。 夏寡妇只是一个劲地哭。 两人都已经穿上衣裳,多齐整那是没有的,至少不暴露了。 周徽嵐又看了一眼夏寡妇,她们年纪应该相当,但两人的长相是不同的类型,原主这张脸比夏寡妇貌美多了。可夏寡妇比她丰腴,面色也红润有血色,想她一个寡妇在这年代吃出这个体型实属不易,显然杨建平没少给钱养她。 金家人一见他们就开始呛声,“你们来得正好,杨老头,你儿子睡了我家嫂子,你说怎么办吧!” 杨老婆子向来泼辣,是属于那种无理都能搅三分的人,自然不肯示弱,“这事我们建平是有错,但一个巴掌拍不响……” “娘!”杨建平自然知道他娘什么德性,连忙打断她的话,转向金大,“这事是我的错,你们有什么要求就提,只要不过分,我杨建平应了。” 杨建平只是快点解决这事!花钱消灾,就这么简单。他娘插手进来,只会胡搅蛮缠让事情越变越糟糕。没见他娘一开口,差点就挑起了金家这边的火气吗? 杨建平的话让周徽嵐挑眉,她没想到这狗男人还挺护着小情人的啊。 金家人看向杨家这边。 杨老汉也点头,“金大,我儿子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三千块,这事就算揭过去了!”金大直接说出他们的条件。 “三千块!”杨老太惊呼,现在猪肉也才八毛钱一斤,新米则是两毛,三千块,那是多少斤猪肉多少斤米来着?她真想问问那夏寡妇是镶了金边吗? 杨老汉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在场的人也都为金家的狮子大开口吃了一惊,三千块?现在建一座五间屋子的青砖瓦房也才不到两千块。 “这数目太大了,我做不到,要么你就少要点,要么你就将我送去革委会好了。”杨建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革委会八二年改称了,但当地人仍旧习惯这样的称呼,一时间还改不过来。 金家也很清楚,现在的革委会没有以前威风了,况且将两人送去革委会,人家管不管不管还一定,即使能斗破鞋,也就是出了一口恶气而已,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那就两千!” 杨建平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他爹。 杨老汉开口说道,“金大,这事我儿的错处是更大一些,但三千块实在是太多了,我们也拿不出来,我们家是诚心想解决这事的,你看你们金家是不是也让个步,诚意一点?” 金家的人头碰头商量了一阵,给出一个数,一千块,然后咬定了不愿意让步了。 第9章 第九章 第9章 周徽嵐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讨价还价。这个过程,她看出了一些东西。 金家一开始提出三千块作为他们不追究的条件,应该是超出了杨建平的底线,或者超出了他为解决这事愿意付出的代价,他心疼得不愿意付。 到了一千块的时候,周徽嵐看出来杨建平已经有些愿意了。 还有,他大哥杨建国对于要给金家一千块这事并未反对,亦没有异议,说明这并不需要动用到杨家两老的私房,否则的话杨建国恐怕无法这么平静。 周徽嵐估算着杨建平手上可能拥有的积蓄,应该在三千到五千之间? 她这样推测是因为,如果一个人因为惩罚被分走二分之一资产,那是割肉一样的感觉,很多人都不乐意。如果这个代价降到三分之一的话,也会很不舍。人们能平静地承受损失的点应该在四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及以下。谈到要赔付给金家一千块了结此事的时候,杨建平整个人是比较平静的。 七十年代末的四五千块,那是什么样一个概念?周海是个精的,他不可能会给杨建平那么多钱。因为这样不仅会养大他的胃口,还会成为把柄。 那么杨建平的这些钱哪里来的? 就在周徽嵐沉思的时候,浦河村老村长出来为双方调解,最终将钱的数目定在八百块。人也打了,气也出了,杨建平也答应赔钱,且数额还不小,金家再得理不饶人就有些不识趣了。 周徽嵐可以想见,如果她不出声,这事在老村长力压之下,杨建平赔了钱且口头批评了几句就算过去了。 周徽嵐注意到因为事情进展顺利,杨建平脸上的表情都舒缓了。 啧,八百块摆平这场风流账,杨建平也真是舍得。 周徽嵐能察觉杨建平似乎很迫切地想解决这事,只是为什么呢? 金家只想求财,在场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 这样的事于男人而言,其实就是风流逸事,只是对女方的影响大。如果不担忧革委会那边的话,杨建平完全可以拖一拖的。 近几年,随着两位伟人离世,随着灯老复起主持工作,革委会最终退出历史的舞台。 不管杨建平是知道公社里的情况,笃定了不会管这事,还是这些年经营了足够硬实的后台确保自己无事,从他面对金家狮子大开口地要价,淡定地反威胁金家时,显然他并不惧怕革委会。 可他却愿意受金家要挟,坐下来与金家谈条件,没有耍无赖的意思,倒挺令人费解的,杨建平急于解决,是出于对夏寡妇的保护吗?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不妨碍她出手扰乱他的计划。 “这事我不同意!” 杨老婆子在一旁不住地点头,她也不同意。八百块是比三千块要少很多,但也是一笔大钱了,如果白白送给金家,要心疼死她了,周徽嵐跳出来反对自然是最好的了。 金大不悦地质问杨建平,“她什么意思?” 杨建平看向周徽嵐,皱着眉道,“别尽胡言乱语了,一边呆着去。”他想尽快解决此事,不想拖延。 “你别怕,这事虽然你有错,但咱们不能就这样任人宰割。”周徽嵐对杨建平说完这句,又对金家人说道,“我婆婆刚才有句话说得对,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双方你情我愿的事情,凭什么让我家建平一个人负责?我怀疑这是你们金家设计好的仙人跳。” 杨老婆子也在一旁点头,就是,凭啥啊。 事情突然横生枝节,杨建平脸上的轻松陡然消失,朝周徽嵐看来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周徽嵐婆媳二人的反对让金家再一次躁动起来,本来他们就不大满意这赔偿金额,八百块听着很多,奈何金家兄弟姐妹不少,分到每家手里也不过是两百来块钱。奈何老村长做主,他们不满意也得压下。 金家这边金二的脾气暴躁,当下表示,“你们杨家怀疑我们金家仙人跳?那就别谈了,直接将人送到革委会去吧!” 刚才良好局面一下子败坏殆尽,杨建平磨了磨牙,说道,“娘,还有你,都给我闭嘴,站一边儿去!” “凭什么让我闭嘴?这些年你给她的钱和粮还少吗?现在还要拿八百块出来?”周徽嵐代入杨建平的妻子角色,大声质问他,“杨建平,你有没有良心?这些年,你一直哭穷,舍不得拿一分钱回家给我,现在却舍得花八百块平你的风流账?” 杨建平看向周徽嵐的眼神阴沉得仿佛要择人而噬,“现在要说的是这个吗?你要闹等回家再闹!” “你说我闹?那我就闹给你看!”周徽嵐环视一周,对众位乡亲说道,“你们看看我,再看看她——” 周徽嵐指着夏寡妇,“我一个有丈夫的女人,过得比她一个寡妇还不如!吃的穿的就不说了,这些年我口袋里从来没有超过一块钱过,你们哪家的媳妇有我那么惨?” 周徽嵐毫无心理负担地偷换概念,反正她说的也是事实存在的不是吗? 众人默,两人的体型确实相差巨大,周徽嵐纤细得仿佛一阵风能吹跑:夏寡妇呢,体型肥硕,是农村婆婆们最喜欢的模样,这样的体型能缺得了肉? 现在听完周惠兰的话,他们明白了,原来杨建平把钱都给了夏寡妇啊。也不意外,夏寡妇和杨建平有一腿的传言前些年就存在了,只是杨建平鸡贼,一次也没让人抓到过。 杨建平闻言那叫一个气,为什么不给她钱,是这个理由吗? 而且今天会发生这桩祸事都赖她,本来近日内他都不打算到浦河村来的,昨晚的事太让他生气了,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寻求安慰,证明你不稀罕我,自有别的女人稀罕!不然他也不会被抓奸。 “你想怎么样?”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周徽嵐吸了吸刚才使劲憋红的鼻子,“要我同意也可以,你给金家八百块,也要给我八百块!” 闻言,众人一惊,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一个要求,这无异于落井下石啊。 杨老婆子差点没跳起来,亏她刚才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想不到也是个吸血虫,想吸她儿子的血! “你想得美!” “我提这要求过分吗?你们看看她吃的穿的,再看看我——” 可惜前两天她用了灵液将身体调理了一回,排除了身体里的杂质,不然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苍老几年,更有说服力。 “都快四十的人了,可笑的是手里一分钱都没有。儿子被两老把着,和我也不亲。娘家杨家也不让回,等老了没一点保障。我要八百块,也只是想让自己晚年有个保障而已。杨建平,我知道这钱你不是拿不出来。” 榨杨建平的钱,周徽嵐是一点也不心虚。她提这要求,主要还是想印证一下她刚才的猜测。钱他给了,她就白得一笔。不给也无事,再不济,也能挑起金家的贪婪,搅和了杨建平想速战速决的打算。 无论如何,她总能从杨建平的应对里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杨老汉出声劝道,“老二家的别胡闹了,先解决眼前的事,你有什么要求回去咱们关起门来商量。” 周徽嵐自是不从,“说这话是你傻还是我傻,真的解决了眼前的事,你们还会答应我的要求吗?怕是不了了之了吧?所以反正要给钱双方都给,要不然就都别给!” 夏寡妇抬头看向杨建平。 周徽嵐一直留意他们两人的反应,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 刚才说要给金家赔偿了结此事时,夏寡妇除了哭没有多余的反应,显然是同意杨建平拿钱摆平这事的,并有种由他全权做主的意思。 但她一提了要求,夏寡妇倒是有反应了。有意思,看来杨建平和夏寡妇之间的纠缠比她预想的还要深,绝非露水姻缘那么简单。 杨建平可不是那种轻易就受人威胁的人,更何况现在威胁他的人还是一向弱势的妻子,他当下冷笑,“这笔钱我就不给,你又能如何?” 周徽嵐眼眸一闪,他说的是‘不给’,而不是‘没有’哦。 给周徽嵐放完狠话,杨建平转头对金大说,“金大,就按刚才说的,八百块,了了这档子事。” 周徽嵐心中冷笑,杨建平敢说这样的话,可见她在家中的地位,低得可以让他完全无视她的要求。但他肯定没注意到金家那边的眉眼官司,还以为十拿九稳呢。 果然,金大不同意了,态度强硬地道,“八百不行!一千五,少一分钱都不行!” 金家突然变卦,杨建平狠狠地剜了周徽嵐一眼,他此时知道金家的贪婪又被她刚才的话勾了起来。 金杨两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价还价,但金家那边咬死了要一千五百块。周徽嵐刚才说了,给了他们金家八百之后,他还能拿得出八百来给她,他们相信周徽嵐。 最终杨建平黑着脸答应了一千五百块的条件,双方达成了协议。 杨建平答应了,金家人心里反而有点不是滋味,觉得自家还是要得太少了。 看了一场戏,乡亲们都心满意足的,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低低调调的杨家那么有钱,一千二百块钱说拿出来就拿了。 老村长对在场的人说了两句告诫的话,就让众人散了。 金家解决了,此事就算了了,其他村民杨建平不担心。民不告官不究,这两年的革委会早已没了前些年的锐气,颇有些和气生财不愿得罪人的意思。 第10章 第十章 第10章 因为周徽嵐横插一脚,杨家多花了七百块钱。 回去的时候,杨家一家子走在前头,一点也不想搭理她。特别是杨老婆子,恼极了她。 就连杨闽,也是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任由杨老婆子将他拉走。刚才他看得很明白,确实是他妈乱来,才让他爸多花了大几百块。他就不明白了,他妈怎么就不和他们一条心呢? 周徽嵐没在意,她在想,杨建平手上大笔金钱的来源会不会与他不时地离家有关?他出门在外的时间是在忙什么呢? 他要养父母儿子还要养夏寡妇,之后还攒下了这么一大笔钱。光靠周海那边给钱,肯定不够的。做什么能赚那么多钱?似乎有什么灵光一闪而逝,但太快了,她没抓住。 杨建国他们先到家,杨建平站在门口,安抚老人。 周徽嵐站在不远处,无聊地看着。 她这模样落入杨家人眼里,更气了。 杨建平答应一会就过来给他们送糍粑,杨婆子才放开手让他们回去。 他朝她阴沉地看了一眼。 周徽嵐迎视他的目光,不躲不闪。 顾嘉倚在门口,一副等久了百无聊赖的模样,见到他们,眼睛一亮,刚迎上来两步,察觉到他们脸色都不太好,就有些踟蹰了。 等人近了他抓了抓头笑道,“杨大哥,嫂子,你们回来啦。” 杨建平嗯了一声。 周徽嵐也点了点头,然后取出大门钥匙开门。 进了门,杨建平径直去了厨房,拿了个竹筛子装走了大半的糍粑端去给了他父母,压根没问过周徽嵐的意见。 材料不多,她记得一共包了三十来个,她吃了两个,就剩下三十个这样,他一端就端走了二十个,真是孝顺儿子。 不过周徽嵐不在意,正好一来一回的,肚子饿了,她就取了一个来吃,反正他喜欢孝敬就孝敬他自己那份呗。看到顾嘉在院子里,又招呼他吃糍粑。 “方才我们一家子出门了,你在大门外等久了吧?”周徽嵐随意地问。 “也没等多久。”顿了一下,有点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杨大哥的事我听说了。”顾嘉说着,觑了她一眼。 周徽嵐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杨建平身上有些不符合常人的疑点,加上先前她对顾嘉的怀疑,她对顾嘉的身份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测,但她不会特意主动地打听什么,她会用自己去听去看去分析。 顾嘉胃口大,加上这糍粑味道好,从第一口开始他就停不下来,连吃了两个,看到竹屉里仅剩六个了,貌似杨建平和杨闽都没吃,他也没好意思再拿。 顾嘉吃好就出去院子里帮忙劈材了,得知接下来她要给后院的菜园子浇水,自告奋勇地要帮忙。 周徽嵐吃得慢,他吃完两个出去了,她才慢悠悠地吃起第二只来。 杨建平回来的时候,发现她在吃,当下怒了。 他刚才去老屋,被他大嫂很是埋怨了几句,说他手上握着那么多钱,也不想想老屋这边,几个侄子都挤在一间屋里都睡不下了。如果他这叔叔肯照顾一下,拿个五七百块出来,他们就能在旁边再多起两间屋子,爸妈也能跟着住得宽敞一点。现在全便宜了外人。 不仅如此,他大嫂还埋怨他大白天与人通奸带累了他大哥的名声,连累他们也被人指指点点。 他大哥在一旁不吱声,显然是默认他大嫂的说法的。 而杨老婆子因他的事刚才被邻居挖苦了几句,正气着,心里对他这小儿子也生了怨,再加上儿子赔了那么多钱出去,极有可能以后都没钱孝敬她了,自然就不像以前那么维护他了。 先前有周徽嵐这个‘外人’在的时候,杨家人一致对外,内部矛盾不显。此刻周徽嵐不在了,内里的矛盾就显出来了。 一时间,杨建平觉得心冷。他那些钱怎么来的,他心里清楚是见不得光的,他本打算收手之后再慢慢拿出来花用,大哥这边他自然也会照顾的。但现在一个个不理解他还埋怨他,他心里委屈极了。 最后还是他爹知道他的不易,看不下去了,帮他说了几句。 心情不佳的杨建平回到家就看到罪魁祸首整个人吃好喝好,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一手将她手中的糍粑打落,指着她鼻子骂,“家里男人都还没开始吃,你有什么资格先吃?” 周徽嵐呵呵,哪里来的封建残余,都什么年代了,他还搞男尊女卑那一套? 没等她说话,杨建平又数落开了,“就因为你,家里多花了七百块钱,你不觉得愧疚吗?你有什么资格吃?” 周徽嵐就知道他是在借题发挥,但她不是那种任人指责不还嘴的人,况且对方明显不占理。 “韭菜是我种的,竹笋干和木耳是我上半年得空的时候上山采回来再晾晒干的,糯米也是用我的工分换的,这糍粑说起来也是我花了半天的功夫辛苦打的,我没有资格那谁有资格,夏寡妇吗?” “至于愧疚,与人通奸被人当场抓住的人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可愧疚的?你要是能管住你下半身,不仅不会多花七百块,连先前的八百都省下来了。”周徽嵐瞥了他一眼。 既然不让她吃,那大家就都别吃好了。周徽嵐一挥手,半天的劳动成果全都被扫到了厨房地上,有些粽叶都散开了,雪白的糍粑沾上了泥尘和灰尘。 杨建平见到这一幕,眼角都气得一跳一跳的,忍不住朝她扬起了手。 周徽嵐知道自己不能露怯,当下仰起小脸,“打,你打,你敢打下来,咱们就不死不休!”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周徽嵐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模样,她就笃定杨建平手里握着那么多钱还没花呢,可舍不得和她硬碰硬。 而且她这次确实也是发了狠,婚内□□未遂接着婚内出轨也就罢了,被人抓奸赔了钱回来还打老婆,什么玩意! 果然,被这样反威胁,杨建平手仍旧扬着,但确实打不下去,她那寒气逼人的眸子,他无端想起昨晚她拿着菜刀就迎上来的狠劲。他怕这一巴掌下去,她真的会和他同归于尽。 “杨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咱大男人别和娘们计较啊。”就在这时,顾嘉冲了进来,挡在两人之间,拦住杨建平。 他没想到,就在他去后院的这么一小会功夫,他们两人又差点动起手来了。 杨建平从顾嘉的肩膀看过去,缓和了口气说道,“你可知道那些钱是我留给咱们儿子以后读书娶媳妇用的,你身为闽儿的母亲,从来不为儿子打算就罢了,难道就不能少扯点后腿吗?现在好了,这些年我摸爬打滚拼命攒下的钱全都没了,你开心了吧?” 周徽嵐心中一哂,杨建平说这些,是想套路她?说他没钱了,是想继续隐瞒他的财产还是想试探什么? “没了就没了,这关我什么事?你杨建平从来没把我当成你的妻子,现在却来要求我尽一个做妻子做母亲的责任,你自己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了吗?” 杨建平动了动嘴,“我怎么没尽到做丈夫的责任了?短你吃短你穿了吗?” “饿不死却也吃不饱冻不死却也穿不暖罢了。”甚至可以说,这些年是原主自己养活了自己。 “谁家不是这么过的?”杨建平理直气壮。 “确实谁家都过得拮据。但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谁家的钱不是家里的女掌柜在管?这些年你给过我一块钱吗?我好歹也为你生了杨闽,你们杨家对我千防万防。” “防着你有错吗?”杨建平不觉得自己有错。 周徽嵐点头,“对,你们是可以防着我,也可以不将我当成正经的媳妇。你种下前面的因,就应该料到会结出这样的果。在此前提之下,你就不要要求太高了。” 杨建平被他的话噎住了。 说完这句,周徽嵐走出厨房,独剩杨建平一个人在厨房,胸膛起起伏伏,显然是气得狠了。 看着她的背影,顾嘉嘴巴动了动,很想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 出了门来,她瞥了东屋一眼。 他们俩在厨房吵架,动静那么大,杨闽不可能没听见。 男女之间本就力量悬殊,要不是她自己争气,本身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就只有挨打的命。他听见了动静却不曾出面阻拦,这是存心让他爸教训她的意思? 意识到这点,周徽嵐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如果是原主,心恐怕得凉半截。 杨闽站在窗边靠着墙,倔强地想,他没错,谁家的妈像她一样折腾的?就像家里的好吃的,谁家不是紧着男人先吃?他妈倒好,光想着她自己了。 他知道他爸教训人也是有分寸的,只要他妈安分一点,安分一点就好了,好好儿过日子,他们家的日子能过好的。 顾嘉看着散落一地的糍粑,满眼可惜,然后蹲下身,将它们捡了起来,放在篦子上。 心里对她的狠劲加深了认识,现在的人都珍惜食物,夫妻俩再怎么打怎么闹,都不会拿粮食撒气的,但她偏偏就敢。也只有这样,昨晚才敢拿刀砍伤杨建平。 经了此事,他对周徽嵐的身份又进一步确信。 收拾好地上的糍粑,顾嘉拍了拍杨建平的肩膀以作安慰,然后也走出了厨房。 独剩下杨建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浑身散发着阴沉的气息。 周徽嵐所料没错,杨建平刚才确实是在试探她。 从浦河村回来的路上他就意识到不对劲,周惠兰怎么笃定他能拿出一千六百块钱的?难道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不小心露了财? 而且周惠兰在浦河村的表现很是异常,要知道,之前的周惠兰连他买回家的肉蛋都不愿意多碰,一副与他划清界线的模样,这回在浦河村却主动逼他拿钱,怎么看都有点异常。当然也不排除她因为前几天被绑受刺激了这个原因。 还有就是,他才发现在赔偿金家一事的处理上,也有不当的地方。答应得快都不是问题,问题出在他一下子将一千五百块钱拿出来,他应该拿出一千左右,剩下的后面再补的。 这诸多的破绽,现在回想起来,他懊恼极了。只是他不知道周惠兰到底晓得了多少?想到这里,他眼中狠意闪烁。 第11章 第一章 第11章 顾嘉与杨建平又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丛开得正艳的花。 彼时,周徽嵐正在院子里清洗衣服。 认出来他手里的是凤尾兰,不由得眨了眨眼,笑道,“顾兄弟,你怎地采了一丛凤尾兰回来?” 周徽嵐的话让顾嘉眼睛一亮,她果然能认得凤尾兰,“刚才和杨大哥去了一趟山里,偶然看到一株凤尾兰开得正好,就顺手摘回来了。” 杨建平一边喝水,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对顾嘉采花的行径很不以为然,又不能吃也不能穿的玩意儿。 顾嘉提议将花插在大门边上。 周徽嵐和杨建平都无所谓。 顾嘉一边插着花一边建议,“嫂子,你中午多烧两个菜吧。” “怎么?”在周徽嵐眼中,顾嘉一向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对于吃的一般都是她做什么他这客人就吃什么,极少提要求的。 “吃完午饭我就该回去了,回去了就吃不着了,嫂子烧菜那么好吃,我肯定会想这口的,就想趁着回去前多吃两筷子。”大坳村盛产竹笋,他这次与杨建平回来,主要是想打通买卖山货这条商路。现在明面上的事已经处理好了,他也该走了。 周徽嵐讶异,顾嘉这就走了?难道她猜错了,他竟是一无所获吗? 不过当她双眼触及大门上插着的花儿时,突然明白了他特意带一丛花回来的用意。 凤尾兰代表了盛开的希望,他这是隐晦地告诉她不要消极失望,光明就在不远处吗? 想明白了这点,对于他的请求,周徽嵐欣然应允。 顾嘉走了,杨建平像是松了口气。 整个人像是放松下来了,先前周徽嵐能隐约感觉到他整个人是处于紧绷焦躁的状态的。 顾嘉走后第二天下午,周徽嵐正在小河边洗被子。 她特意挑中午过后来的,整个码头洗衣服的姑娘妇女都家去了,就她一个人霸占了整个码头。 周徽嵐这人有些洁癖,即使这些被单被子只是原主用过的,她盖在身上都有些不得劲,更别提泥房灰尘多,很容易就有味道了。 前几天忙着,一直抽不出时间来洗,今儿个得了空,她就觉得忍不下去了。 这具身体还是不行,折腾着洗完一床被子,她就觉得腰都快断了。 她站起来,手捏成拳往身后锤了锤,眼睛也不由得往远处眺望。 咦,刚过了河那行色匆匆的人好眼熟,从背影看来似乎是杨建平? 周徽嵐认出来那是上山的道,杨建平他上山做什么?特意避开人多的时候上山,她直觉地淌过小河,跟了上去。记忆中,他走那条路很长一段才有岔路,她只需要闷头撵上就行。 追了十分钟这样,她就远远看到杨建平了,她也不敢离得太近了,怕被发现,只是远远地缀着。 杨建平在观音亭那里停住下了。 周徽嵐往路边草丛一钻,往上走,在一棵大松树下停下。在那里,她站可以远远地看到杨建平,蹲下来也完全可以掩住她的身形,不怕他突然折回头撞上。 杨建平在观音亭里眺望了几分钟,然后踩上一旁的凳子…… 周徽嵐看不清他在干嘛,只知道他好一会才跳下来。 杨建平果然是沿着原路返回。幸亏她机警,不然就麻烦了。 只是他上山的时候匆匆,下山的时候却很慢,且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人出现在附近。 杨建平走后,她又等了好一会,才从松树根下来。 周徽嵐来到观音亭。 观音亭建在一个视野极为开阔的山坡上,是早年大坳村浦合村等几个村子联合所建,后来破四旧就荒废下来了。 周徽嵐回想着杨建平在观音亭的动作,他刚才踩在椅子上折腾了许久。 她抬起头,在左侧的梁柱上发现一块红布。 杨建平将这块红布绑在这里是什么意思?绑之前,他又一直在看什么? 她环视一圈,试着站在杨建平刚才所在的位置,还原他的视角。 在这里,可以看到大半的浦合村和一小部分的大坳村,其中修建在浦合村的四等火车中转站更是尽收眼底。 她盯着下面的三处地方来回地看,突然浦合村边上一抹红色映入她的眼底。她愣了一下,然后就死死盯着那里看。那个地方,似乎是夏寡妇家? 她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夏寡妇和杨建平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传递着某种信息? 杨建平今晚要出去吗?她猜测着。 想明白了,周徽嵐就回去了,经过凤丫家时,她想了想,走了进去,和凤丫的妈妈说了几句感谢她的话,又从桶里拿了两三根最大的红薯当谢礼。 周徽嵐回到的时候,发现杨建平和他妈在说话。 杨老婆子见了她,板着一张脸道,“你去哪了,大半天不着家?” “去洗衣服被子去了。”说着,她将木桶放下,真是沉死人了。 “你去了河边?”杨建平突然问。 周徽嵐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是去了河边,这被子在家洗不开,不去河里洗去哪洗?” 杨建平死死地盯着她看。 “洗张被子洗了半天?”杨老婆子憋着回了一句。 周徽嵐暗赞了一句神助攻,她还在想着怎么不着痕迹地将后半段引出来消除杨建平的怀疑呢,她就将梯子递了过来。 “您老没瞧见里面还有衣服哪?回来的时候遇见凤丫她妈了,被她拉着说了好一会话。” 果然,听到这句,杨建平就不再追着她问话了, “妈找你有事,你去帮一下忙。” 周徽嵐挺无语的,这些人怕不是和金鱼一样,记忆只有七秒?距离上次他们不欢而散才没过几天吧?就理直气壮地来要求她帮忙? 周徽嵐看向杨老婆子,杨老婆子一时间有些别扭。她来这不为别的,就为着打糍粑的事。 先前周徽嵐打糍粑,杨建平给老屋那边送了二十个过去。 天热,糍粑不耐留。当晚就蒸了一半来吃。那边人多,二十个也只吃了两顿就没了。 周徽嵐做的糍粑,皮薄馅多,味道一流。吃完两顿,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觉得意犹未尽,让人惦记得不行。 孩子们更是闹着让家里也包一顿来吃,杨老婆子等人经不住孩子的痴缠,加上之前那两顿味道确实好,让人没吃够。 既然大人孩子都想吃,那就再包一顿糍粑解解馋? 可是婆媳俩忙活了半天打出来的糍粑,第一锅出来时,自家男人一边吃一边嘟囔着不是那个味。 而孩子们就更让她们窒息了,这些破孩子直接说不如先前他们小叔送过来的好吃,好吃到让人忍不住将舌头咬下来。 这一个个的就差没说她们糟蹋粮食了,这让杨婆子婆媳二人听得很不是滋味,尽管她们也吃出来,她们这次打的糍粑确实不如周徽嵐做的好吃。 但这事能承认吗?当下取了棍子,撵得孩子满院子嗷嗷叫。 她们也不明白啊,一模一样的馅,为何味道却差了老远? 剩下的材料,男人们都说不让她们继续做糟蹋了。 他们的意思杨老婆子明白了,不就是周徽嵐手艺好,想让她帮忙打糍粑吗? 在农村做点吃的请人帮忙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是他们才和老二家的闹开没多久,转头又要求到她这里,怎么都觉得没脸。但杨老婆子心疼材料,只能豁出老脸来找周徽嵐了。 这事她帮不了,周徽嵐很清楚调馅时各种馅料的比例或许是原因之一,但她知道,她先前用的材料都或多或少都被灵液浸泡过,所以口感极好。 如今他们的馅料已经调好了,她动手包也是一样的。而且,她觉得她没那个义务去帮忙,他们的关系也没好到那份上,所以周徽嵐拒绝了。 “我就不过去了,先前的糍粑好吃,无非是馅料里多放肉少放素菜,所以吃起来香而已。”才不是呢。 一听她拒绝,杨老婆子心火立即就上来了,但听到后面又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他们家的馅素馅确实比肉馅多太多了。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原因,当下也不与她计较,匆匆回去了,估计是回去想办法努力往里头多搁点肉去了吧。 至于杨老婆子自以为得计,回去又往里放了半斤的肉,做出来的糍粑仅比之前好吃一点,但和周徽嵐做的压根就不能比。 这杨婆子能不知道吗?她心里有气,也不想听小辈们瞎逼逼,一个个地撵走了,爱吃不吃,有肉吃还嫌? 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12章 杨老婆子走后没多久,杨建平又出门了。 而周徽嵐一直在琢磨今天碰见的那事。 杨建平今天去观音亭,是为了避人耳目与夏寡妇传递约见的信号吗? 不,不对,夏寡妇家也绑上了红啊,这绑红,应该代表了她有空或者别的什么信息,他见了大可以直接过去便可,完全不必多此一举再绑红。 但他偏偏绑了,绑红之前,还往山下眺望了许久,那么杨建平绑红的用意是什么呢? 她想起在观音亭,往下眺望时,浦河村、大坳村和四等火车中转站一览无余,四等火车中转站更是尽收眼底。 那从另一个角度,是不是站在这三处,也能看到观音亭上的那抹红?毕竟观音亭没有遮挡,又是那么大块的红。 也就是说,杨建平绑红,不是给夏寡妇看的,有没有可能是给某些特定的人看的。 周徽嵐决心仔细留意杨建平这两天的的举止。 傍晚的时候,杨建平又拎回来一刀肉,大概一斤这样,交待她直接做了。 周徽嵐没说什么,直接做了一大碗小炒肉,放点线椒蒜米爆炒,味道香得很。接着她又清炒了一道苦瓜和红薯尖,然后开饭。 开饭的时候,杨建平拿出了一壶农家自酿的米酒,分别倒上,她也有份。 杨建平笑着递过来一盅,“来,今儿咱们夫妻俩也喝上一盅。这段日子吵吵闹闹的,大家都不好受。你那天说的话,我仔细想过了,确实是我做得不好。咱们喝了这杯,这些事就算翻篇儿了,我挣的钱都交给你管,以后咱们好好过。” 周徽嵐见他也不说分一些肉送去给杨老汉夫妇,心中就已经警觉,再思及他在观音亭的作为,此时杨建平这作派怎么看都给她一种最后的晚餐的感觉。 周徽嵐看着眼前的酒杯没动,这酒怕是有问题吧? 听闻杨建平的话,杨闽也朝周徽嵐看了过来,眼含期待。 周徽嵐且不去管杨闽,而是略软和了口气说道,“你说的我晓得了,我会认真考虑你说的话的。酒我就不喝了,正好今儿有好菜,你多喝点。” 杨建平眼睛闪了闪,又将酒盅往她跟前推了推,“听了你这话我很高兴,一起喝点吧,我今儿特意打的酒呢。” “我酒量不好……”周徽嵐装作一脸苦恼。 “喝吧,在自己家里,醉了也只需睡上一觉,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眼前直接怼到她跟前的酒盅,周徽嵐能感觉到他决心很坚定,而且心中无端有个明悟,如果不遂了他的心意,他指定会用别的办法达到目的。 相比之下,这已知的危险,似乎也不那么危险了。况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狠了狠心,接过杨建递过来的酒杯。 “妈,你就喝了吧?”杨闽也在一旁帮腔。 看着他,周徽嵐突然笑了起来,“那行,既然你们父子二人都希望藉由此杯酒开启一个美好的开端,那就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喝了这杯。”说着,周徽嵐不由分说地将手中的酒倒了一半到了杨闽的空碗里。 看着眼前这碗酒,杨闽有些激动。 “闽儿还小,这酒他就别喝了吧?”杨建平拦了拦。 周徽嵐自然不会让他如愿,“你刚才也说了,这是农家自酿的米酒,酒劲不大,喝一点没事的。况且咱们三个人一起喝,更有意义不是吗?” 杨闽也觉得他妈这个主意挺好,“爸,没事的,你忘了,去年过年爷爷也让我喝了点酒的呢。” 杨建平一时语塞,最终无奈地道,“那你一会少喝一点。” “来来,爸妈,咱们一起!”杨闽激动地举起酒杯。 杨建平不禁止杨闽喝这杯酒,那酒里的东西应该不是毒药,又从刚才的对话,周徽嵐猜测杯中之物多半是迷药一类的药物。 这么一想,周徽嵐借着手背的遮挡往里滴入一滴灵液,紧接着未等灵液浓郁的气息散发,她就一饮而尽。 “爸,我头有点晕……” 两口酒下去,杨闽直接迷瞪了。 周徽嵐没醉,她灵机一动放进去的灵液应该有解药的作用,但杨闽这样,她也装作一副不胜酒力昏昏沉沉的模样。 杨建平看着儿子空空的碗底,无奈,“你这是醉了,我就说这次的酒酒劲足,醉了你就睡吧……” “嗯。”杨闽说完这句,就整个人扒到桌子上了。 她猜对了!周徽嵐二话不说,也紧跟着倒下。 看着倒下的周徽嵐,杨建平眼神微冷,接着他先去安置了儿子,然后回来就坐下也不管周徽嵐,开始吃喝起来。 周徽嵐动也不敢动,直到他吃饱喝足,出了大门。 周徽嵐仍然没敢动,没多久院子里就传来了动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杨建平双手拽着她的肩膀,将她往外拖。 她尽量放软了身子,任由他拖着出去。 杨建平将周徽嵐弄到板车上,然后推着板车就着夜色缓缓上路。 周徽嵐躺在板车上,心里默默地想着,不知道是不是杨建平自信那杯酒水的药力,竟然没有给她绑上绳子。 杨建平推着她走了好长一段路,周徽嵐一直在默默估算着他走了多久。 直到他敲门,然后门开了,夏寡妇的声音传来,周徽嵐知道他来了哪里,杨建平和夏寡妇关系果然非比寻常…… 紧接着,两人低低的交谈声传入她耳中。 “怎么样,去火车站接到人了吗?” “放心吧,人都接到了,安全抵达。” 就着煤油灯的灯光,夏寡妇看了一眼板车上的人,笑道,“你真舍得将她卖了?” 杨建平上前拥着她,“没什么舍不得的,她跟我们父子压根不是一条心。这是最后一次了,干完这一票,咱们就收手。等我娶你过门,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他最后看了一眼周徽嵐,她对杨家没感情,甚至可以说有恨。他爹有句话说得对,确实是不能再留了,但白白放她归家,那是不可能的。她不是觉得在杨家的日子苦吗?她是还没见识过什么叫苦日子,他要让她以后日日悔恨。 听着他们的对话,周徽嵐总算知道了杨建平干的是什么勾当了。 从买人变成了人贩子,周徽嵐竟然一点也不意外,之前她就有所猜测。 所有的疑团都可以解释了,他不时几天几夜地出门,大笔不明来路的财产,以及他与父母兄长关系不错,却偏偏分了家……估计是杨建平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人事,怕连累父母兄弟,故意分的家。 听着他们的对话,似乎是杨建平对她很不满,想要将她卖掉? 简直就是人渣,人渣中的战斗机!好歹原主也为他生了杨闽,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说得对她多好,最基本的善待是应该的吧,放她离开也好啊,非要将她转手又卖一次? 周徽嵐放轻了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忍耐,不然她觉得她会忍不住跳起来爆打这人渣一顿。 “你将她带下去,我去见见豹母。”杨建平说。 夏寡妇拉住他,嗔了他一句,“你是想累死我呀,她看着瘦,但好歹是个成人,我可抱不动她下地窖。” 接着,两人合伙,将周徽嵐弄进了地窖。 夏寡妇一边拖着她,一边小声说道,“小心点,别让她压到人了。这次的货很好,是个极品,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出去前,夏寡妇突然想起来,“对了,要不要给她绑上绳子?” “不用的,我用药你还不清楚吗?明早天不亮就转移走了,保证她到时还睡得跟头猪似的。”说完,杨建平就催促她上去了,这地窖太闷了,呆久了人难受。 等他们上去了并用板子盖上地窖入口,周徽嵐才缓缓睁开眼。 地窖里很暗,只有几个透气孔有一点点光线下来,但地窖里仍旧暗得伸手看不清五指。周徽嵐只能凭着感觉一路摸着过去,她在离她不远处,摸到了人,应该是个孩子,四肢什么的,摸着只有四五岁大小。 她又继续踩点,这个地窖不大,也就十平方大小吧,她后来又摸到了一个孩子,头上扎着小辫子,应该是个女孩吧。 两个孩子都是昏迷着,周徽嵐没有移动他们。 而是巡着感觉,来到地窖入口,杨建平他们将梯子抽走了,她伸直了手站起来都够不着出口。只试了试,她就不再白费劲,而是回到她之前的地方,靠着墙坐着。 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13章 周徽嵐开始仔细地梳理整件事。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杨建平与夏寡妇从事的是人贩子的勾当。两人的关系中,听着像是杨建平做主导。 至于杨建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事这人贩子买卖的?原主的记忆中,好像是从她来到大坳村之后第二还是第三年,杨建平就开始有经常外出的习惯了?只是一开始并不频繁。 周徽嵐直觉杨建平他们所参与的人贩子团伙应该是大型团伙,否则他赚不到那么多钱。 而且很显然,夏寡妇这里是他们团伙的一个据点。至于杨建平夏寡妇两人有什么优势,在团伙中负责什么?是负责诱拐还是转移抑或是销赃? 还有,从刚才他们的对话中,夏寡妇是今天去火车站接到人的,接的还是那叫豹母的和两个孩子。 杨建平在观音亭绑红就发生在今天的下午,晚上他们就接到人,就那么巧? 这段时间杨建平举止异常,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最开始的异常是被抓奸的时候明明可以商量着来,必要时还可以拖上一拖,但他却偏偏宁愿花钱消灾,很是迅速地解决了抓奸那事。现在想来,他这么做的用意,保护夏寡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需要帮组织完成交接,所以不希望被任何人和事妨碍? 而且,杨建平和夏寡妇之间,不管是从刚才的对话,还是那天抓奸的情形来看,隐约是以杨建平为首。那么接人的事,应该是杨建平让夏寡妇去接的。 周徽嵐在心里排列着这些事发生的顺序。 夏寡妇先绑红,杨建平后绑红,夏寡妇去接人。 之前她就怀疑,杨建平绑红,是给某些特定的人看的。 现在看来,是杨建平绑红,豹母在庆南站下车,夏寡妇接人,有着某种必然的关系。 这些一串联,周徽嵐隐约弄明白了他们双方绑红的用意。 夏寡妇绑红,意在告诉杨建平她那里是安全的。 杨建平绑红之前的眺望,是在确认夏寡妇有没有绑红?杨建平看到了,确定了安全,觉得事情可以干,才在观音亭上绑红,告诉团伙中来交接的人,庆南这边的点是安全的,可以交接。 而且夏寡妇见到观音亭绑红,就知道了要去接人。 这是一个闭环型的信息传递方式,且不容易暴露。 如此小心谨慎,难怪杨建平干了那么多年的缺德事也没翻船。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杨建平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公安机关给盯上了。 只是听杨建平他们的意思,明天就要转移了。不知道顾嘉他们这次能不能及时赶到?周徽嵐暗想。 今天她忙了一天,一度精神紧绷,加上此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吧,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她决定先眯一眯,养精蓄锐,然后再见机行事。 周徽嵐觉轻,半夜的时候,一道粗重的呼吸将她吵醒。她在黑暗中辨了辨,发现是其中的小女孩发烧了,而且还是高热。旁边的小男孩好点,但她摸着额头,似乎温度也比正常的高。 地窖毕竟潮湿,虽然孩子被关在地窖的时候身上盖了点被子,但不顶什么用。 周徽嵐有些发愁,被困在地窖里,什么都没有,想喂他们喝点水都难。小女孩发出难受的呻口吟,呼出的气息很灼热。任由她烧下去,很可能会烧坏脑子。 周徽嵐在犹豫,她有预感,用灵液应该管用。想想每日三滴的量,周徽嵐咬咬牙,先将小女孩扶起来,靠在她怀里, 小女孩浑身发烫,如同身在火中,很是难受。突然,她感觉自己靠近了一个软软的怀里,很安全很舒服,就像以前她妈妈抱着她一样,她无意识地呢喃着,“妈——” 周徽嵐将一滴灵液喂进她嘴里。 小姑娘砸吧着小嘴,“妈妈,好舒服,还要……” 周徽嵐微微一笑,看来这灵液是真的管用。 另外一个小男孩也有点低烧,周徽嵐也不厚此薄彼,直接给他喂了一滴。 既然遇上了,就是缘分。 地窖口子上盖的板子被掀开的时候,周徽嵐是清醒的。 有人下来了,莫不是杨建平他们来提溜人要出发了? 她意识到这点,整个人都紧绷了,屏住呼吸,手悄悄握拳,只等来人一靠近她就发难。 还没待她动起来,一只手就直接掐下她的脖子。 周徽嵐拼命挣扎,“咳咳,放——放手!” “嫂子?” 黑暗中一道略耳熟的声音响起,脖子上的手渐渐松了。这声音——“顾兄弟?” 周徽嵐精神一震,顾嘉来了,杨建平完了,她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顾嘉在这里见到她,很是意外。 “杨建平打算将我卖了!”周徽嵐才不替杨建平遮掩呢,一语道破了她在这里的原因。 “这个畜牲!”顾嘉低骂。 两人简单地交谈了几句,顾嘉告诉周徽嵐他的身份以及他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线索,才在今晚突击的。 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顾嘉之后,上面又下来了一个人,与顾嘉一起将两个孩子送了上去。 地窖里,两个孩子最先被送上去,然后是周徽嵐,最后才是顾嘉他们。 地面上灯火通明,跟在后面的周徽嵐看到了两个孩子的模样,虽然有些邋遢,但不难看出两个孩子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好,难怪夏寡妇会说出这次的货是极品的话来。 走动中,两个孩子陆续醒来,记起了之前的经历,脸上都露出害怕的表情。 小男孩嘴马一扁就要哭,顾嘉连忙让手下抱过去哄。 反倒是小女孩醒来后,小脑袋转了转,然后就一个劲地盯着周徽嵐看,甚至在小男孩哭的时候朝周徽嵐张开双手要抱。 顾嘉很尴尬,他看向周徽嵐,提议,“不然你抱抱她?” 小姑娘眼睛清清亮亮的,双手伸着,很坚持的样子。 这是她救回来的孩子呢,周徽嵐心一软,伸手将人接了过来。 小姑娘到了她怀里后,蹭了蹭她的脖子,然后安心地窝着,就是这个味道! 顾嘉将这两孩子的情况略说了一下,那个小男孩家是京中的,大有来历,他们这次扫非□□行动开展源头就是他。一会他得安排专人专车将他送去省城,再由省城直接飞机回京。反倒是小姑娘没什么来历,多半是因为长得漂亮所以才落入人贩子的手里。 周徽嵐一边听顾嘉说,一边打视了一圈。只发现夏寡妇和一对五十来岁的中老年夫妇站不远处,不见杨建平。 “顾兄弟,杨建平呢?” 顾嘉刚想开口,顾嘉的人就过来了,“报告!队长,嫌疑犯往山上逃窜,我们没有追上。” 周徽嵐心一紧,这说的是杨建平,他逃了? 顾嘉看了一眼她,才对手下说,“对方很警觉,且熟悉此间地形,如今又是深夜,你们没抓住不奇怪,但火车站与大坳村需要全力布防,务必要抓住杨建平!” 那对中老年夫妇,丈夫是哑巴,憨憨的样子。 妻子看着也就一农村老实巴交的老妪,她此刻正求着公安,“公安小哥,能放俺和俺家这位离开吗?” 公安小哥一板一眼地道,“夏玉莲涉嫌拐卖妇女儿童,在这种敏感的时刻,你们出现在她家,你们也是嫌疑人。” “冤枉啊,俺只是来走亲戚的,我们压根啥也不知道呀。要是知道,我们就不来了。”老妪一脸的欲哭无泪,哀求着,“公安小哥,求求你们行行好,放我们离开吧。” 旁边的哑巴老汉也是一脸焦急。 “不行的,我们现在不能放你们离开,一切都得讯问之后再说。” “我的老天爷啊,要是儿女和村里人得知我们被公安抓了,我们就丢脸死了,怎么回去见人哪?”老妪开始撒泼了地哭。 被她缠住的公安小哥哥显然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阵仗,人有点懵了。 “不要放走她!她和杨建平夏寡妇是一伙的!”周徽嵐走了过来,顾嘉紧随其后。 那老妪朝周徽嵐看了过来,“俺说你怎地平白无故污人清白呢,俺和俺那口子祖宗三代贫穷,根正苗红得很,可不是谁都能污蔑得了的。俺瞧你走路一摇三晃的,一副资本主义作派……” 周徽嵐直接打断她的话,“顾公安,她的绰号应该叫豹母。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们应该就是和杨建平他们接头的人贩子!” 老妪一脸懵,“什么豹母猪母的,俺不认识啊。” “顾兄弟,抓住她!她身上一定有两套车票!” 周徽嵐的话,让他们三人脸色齐齐一变。 顾嘉的反应很快,在老妪没反应过来前就制住了她,然后从她胸前开在衣内的一个小口袋里找到了两张车票。 一张是新康到达庆南站的,另一张是新康到安贤站的,安贤站只比庆南站多了两个站点。正常人谁会同时买两套车票呢? 顾嘉看着老妪,“豹母,想不到你就是豹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14章 她猜对了。 顾嘉看着老妪,很是意外,“豹母,想不到你就是豹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顾嘉这话听着,这豹母是一条大鱼啊。 那老妪呸了一声,“俺都说了,俺叫刘翠花,不是什么豹母猪母的。再说两套票又如何,俺钱多,买两套不行吗?就凭这个,你就要抓俺和俺男人?” 周徽嵐笑了,“说这话时,先将你身上的泥土洗干净再说,还有别忘了你方才三代贫农的话。” 正常人谁舍得买两张路程只相差三站的票啊。如果她此刻的扮相是富家老太太又另当别论,总而言之,她那话和她目前的人设不符。 豹母猛地盯着她看,阴沉沉地道,“妹子,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莫要多管闲事,小心给自己招祸!” “反了你了,还敢威胁人?当我们是瞎子聋子吗?”顾嘉直接动手,将人反剪,“将他们分别关押!” 周徽嵐撇了撇嘴,她本人就是受害者,还怕他们不成? 此间动静颇大,这时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人,了解了情况之后朝周徽嵐他们这边走来。 顾嘉:“局长。” 周徽嵐一愣,她还以为顾嘉这个队长负责抓捕,想不到还劳动了他们局长?不过思及那小男孩的身份,她又 时局长问周徽嵐,“你怎么知道她身上有两套车票的?” 怀里的小姑娘睡着了,周徽嵐换了一下手,先将她昨天跟踪杨建平到观音亭的事一说,接着再说出她的猜测。 “杨建平在观音亭绑红的目的是为了告知来人庆南可以交接,可以在庆南站下火车,反之若是他不绑红呢?所以我就想啊,在庆南站可下可不下之间,来人一定有备用方案。顺着这条思路,很容易就猜到他们的这个备用方案是什么。” 现在的列车还没实行实名制,要钻空子很容易。所以她猜测豹母手中或许还留着一张行程更远的车票。 当然,如果她谨慎的话,会把另一张票给扔了。 千里奔波只为财,特别是像豹母这般年纪还冒那么大风险奔波的,除了钱,周徽嵐不觉得还会为了别的。 她之前推测,杨建平参与的人贩子团伙应该是大型团伙,这样的大型犯罪团伙,对于分赃应该有一套很成熟的机制了。 对于底下成员办事期间产生的费用,应该会予以一定的补贴,那张票作为报销的凭证,她应该舍不得毁去的。 即使这一点她猜错了,无法报销。但豹母在团伙中身份不低,这票证也是她豹母费心费力劳苦功高的证据之一,对她构不成威胁的时候,她应该会留着它的。 “好!” 听完她这番分析,时局长大赞了一个‘好’字,“这番分析很有逻辑性!听到没有,咱们办案子的就得擅于观察擅于用脑。” 周徽嵐抿嘴笑了笑,“局长夸奖了,是我近日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所以想得比较多。” 就在这时,很神奇的,她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顺着感觉看了过去。 逆着光,她看到一位男子端坐于夏寡妇的客厅里,而他所坐之处似乎是一张轮椅?周徽嵐觉得讶异,这样的抓捕行动,竟然会让行动不便的人参与?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男子看了过来,眉眼清冷,目光却温和。 被抓包了。她抱着孩子,朝他微微颔首,掩去眼中的讶异。 抱着孩子,她有点累了,就着顾嘉搬来的椅子坐下。 周徽嵐一眼即过,屋子里的男子却陷入了困惑,像她又不像她。 她的事,他在那些年里是有所耳闻的。只是恢复自由之身后,因时代久远,他亦不曾怀疑其真实性,最终只能将当年的一饭之恩回报到她儿女身上,顺便照拂一下她的父母。 底下报来她当年私奔一事有蹊跷时,他便让人着手查探当年之事。 后来他得知消息,说西省庆南这边有疑似她的人,这个疑似者被人买回去近二十年,竟然一直还惦记着回家。 他看了疑似者相关的资料,觉得应该就是她。 如果是她本人的话,对于她过了这么些年,还一门心思地想逃跑回家,他竟然一点也不意外。他知她,人看着文静,实则骨子里固执。 所以他来了,为了救她。他知,于如今的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于她而言,或许就是救命的稻草。 一如那年,正是自然灾害最严重的时候,小小年纪的他饿得只剩一层皮包层骨,还是姑娘家的她匀了他一个高粱米团子。一报还一报罢了。 只是他没想到,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很多人要么变得尖锐,要么觉得麻木。他来,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固执的麻木的中年妇人,但是她性格仍然执拗,但是很鲜活。 于苦难之中性情不移么?再联想到自己的经历,他有些怔然。 这一趟,值得。 负责讯问的公安人员出来了。 “局长,顾队,两边的嫌疑犯嘴巴都很硬,我们撬不开,所以无从得知杨建平逃窜的地点。” 轱辘——轱辘—— 轮子滚动的声音传来,他们扭头看去。 “您怎么出来了?”时局长紧张地迎了上前。 男子倒是淡定,“我去会会那豹母。” 时局长搓了搓手,“那样太麻烦您了。” “进去吧。” 这人看着怎么比时局长还厉害的样子?周徽嵐在心里嘀咕。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顾嘉压低了声音和她解释,“那位是小男孩家里动用关系才请来的高级顾问,一身的本事,厉害着呢,这次杨建平他们的交接时间就是他推测出来的。” 周徽嵐心中惊诧,这样说来,那真的很厉害了。她是近距离接触并观察杨建平,才隐约有感他这几天会有大动作,并且是经了观音亭和晚上那顿酒之后,才确定他行动的时间的。 “能让我和夏寡妇谈谈吗?”周徽嵐问顾嘉。 “这……”顾嘉迟疑,她这要求不合规矩。 周徽嵐看着他,“我想快点抓到杨建平。你知道的,他逃逸在外,最危险的人不是别人,是我!” 顾嘉知道她的担忧并不是无的放矢,杨建平连她都要卖掉,可见是恨她入骨。 顾嘉陪她进去时,夏寡妇就坐在那里,一副消极抵抗的模样。 周徽嵐走到她对面,俯下身看她,“你知道杨建平会躲在哪里?” “我不知道。”夏寡妇撇过头。 “杨建平在山上有隐秘的窝点?”狡兔三窟,周徽嵐怀疑杨建平早就防着今天这样的意外了。 周徽嵐留意到夏寡妇的手指动了动,但人仍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又猜对了。 顾嘉眨了眨眼,他们私下也有过这样的怀疑,但他并未和周徽嵐提起过,她自己猜的? 周徽嵐想了想,决定攻心为上。 “你不说,我们也能分析出来,只不过要花点时间而已。” 夏寡妇心里嗤笑,很不以为然。 “观音亭,你应该很熟悉吧?”周徽嵐双手压向桌面,注视着她道,“观音亭向下正对着浦河村、大坳村和庆南火车中转站。反之,这三处地方的人只要抬头细看,也能看到整座观音亭。杨建平在观音亭檐角绑红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通知来到西省庆南交接的人,庆南目前是安全的,可以交接嘛。” 夏寡妇猛然扭头,惊骇地看着她,她知道这种闭环型的信息传递方式,杨建平一定不会告诉她的,而且豹母也不可能,豹母那人最是能扛,可以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那种人。 “夏寡妇,没想到我会猜到吧?你们早就约好了碰头交接的时间,也就是昨天。所以前几天你和杨建平被人抓奸时,他才会那么迫切地想解决它,甚至不惜代价,而你也默许。因为时间已经很接近你们约定好的接头的日子了,他不想让事情拖下去,不想影响你们接头。” 站在门外的豹母隔着门墙狠狠地瞪了夏寡妇一眼,貂母简直要被这两人气死,组织说过:任何时候,只要发现一点不对劲就要警惕,不要抱着侥幸的心理。她每次带货都是慎之又慎,没想到这回因为两个蠢货,她阴沟里翻船。 男子和时局长就站在豹母身后,将里面的谈话全都听进了耳里。他们没有贸然进去,在门外继续站着。 “想不到我们竟是栽在了你手里,我和杨建平都低估了你。”夏寡妇看她与顾嘉熟谂的样子,又一语道破他们传递消息的手段,以为是她通风报信导致他们被一锅端的。 这便是信息的不对等性,周徽嵐也不解释,任由她误会。 “这些年,你和杨建平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监狱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一个女人进了监狱,日子可想而知。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再为了他死扛着,我会选择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争取宽大处理。你还年轻,少坐几年牢,凭你的姿色出来后再找个男人也不是不可能。反正你们也只是露水姻缘,两人也没有孩子,何必死扛着呢?” 夏寡妇不答,而是另外说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好歹也是他的妻子,跟他生活了十几二十年,就那么狠心以前迫不及待地送他进监狱吗?” “人贩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不说也无所谓,杨建平他逃不了的。你将你知道的说出来,不过是废物利用,为你自己争取一点好处。不说,也妨碍不了什么。”说着,周徽嵐挺直了腰杆往外走去。 他们还没到门口,夏玉莲就猛然转身冲他们大喊,“我说!我可以将我知道的说出来……” 想不到两边都有了进展,时局长看看他旁边的高顾问又看看里面的周徽嵐,他没想到刚才还嘴硬的豹母和夏寡妇,经了两人的手之后,分别愿意松口了。 在门外遇到时局长和那名男子,周徽嵐有些意外,她刚才在里面……全被他们看见听见了? “那个——”知晓她的经历,一时间时局长不知道怎么称呼。 “你可以称呼我为周女士。” “周女士,辛苦你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了,放心吧,杨建平逃不了。” “劳烦你们了。” 院子里,那个小姑娘醒了,一直在找她,睁着眼睛不肯睡。 周徽嵐一出来,就有人抱着她过来了。 她有些无奈地接过了小姑娘。 时局长靠了过来。他看着周徽嵐,双眼发光。 “你思维缜密,深谙嫌疑犯的心理,是干刑讯的料子,怎么样,有兴趣到我们单位来吗?” 现在wg运动刚结束几年,百废待兴,各行业专业人才紧缺,他们单位也缺啊。国家培养的第一第二批大学生刚毕业就被各大城市抢光了,他们这种小城市没抢赢,单位里办事人员能力参差不齐,顾嘉这种都算是业务能力出众的了。 今晚周徽嵐的表现他看下来,不比顾嘉差,比高顾问,也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时局长是见材起意,高顾问他是垂涎三尺也没辙,但他觉得周徽嵐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15章 啊,还能这样子招揽人才?周徽嵐想起后世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公的情形,而现在一个市级公安局领导邀请她进入体制系统……这情况有点梦幻,周徽嵐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有一个不用经过考试进入公家端铁饭碗的机会放在她面前,请她端起。 而她,残忍地拒绝了。不知道后世考公务员的同鞋们知道了会不会一掌拍飞她? “时局长,我的学历只到高中,还是高中肆业。”这当然是原主的学历。原主是独生女,家里就她一个孩子,她可以说是父母如珠如宝养大的。书也念得多,念完初中念高中,学历是他们村里女孩子中最高的一个,父母宠她,认为她喜欢念书那就念。 念书要花钱,又不能帮家里做事,多少亲戚明里暗里劝她父母再领养个男孩,别让女人把钱都霍霍完,他们都不听。想来也是心酸,好好的女儿出嫁才两三年,就被私奔了,两老也几乎与失独老人无异。 听完她的话,时局长大手一挥,“都没问题的,而且高中肆业怎么了?局里有些人学历还不如你呢。”达不到招工条件咋了?局里缺的是真正办事的人。先招进来再说,临时工干一阵子,再找机会给转正! 周徽嵐以为恢复高考几年了,市里多少都有些大学毕业的人才吧。 “谢谢时局长抬爱,我的情况想必您也清楚,如果一切顺利,不日我就能回家了。十八年我都没有见过父母了,我想回家,而且想长伴父母身边。”故而以后多半是回乡发展的。对于他的招揽,周徽嵐只能婉拒了。 想起她的来历,时局长猛然一惊,是了,她是被杨建平买来的媳妇,她甚至都不是西省本地人!如今自由了,她肯定是想回到父母身边的。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他跺了跺脚,“这些人贩子真是造孽!” 人才溜了,时局长是真难过。 “高顾问,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时局长是真的惜才,这样的人才流失了多可惜啊。他想将她推荐给当地,但他也知道,他的推荐没有高煦的管用。 高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有一抹深沉的难过。 他本就是一个见微知著擅于分析的人…… 他没想到,还是晚了,那个倔强又执拗的姑娘已经不在了…… 也罢,这世间不值得…… 迎上时局长的双眼,高煦敛了心神,以周徽嵐目前的水平,在市级及以下的公安局工作确实足够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时局长的意思,我会给新谷市当地公安局写一封推荐信的。” “我和您一道吧,咱俩联合推荐。”虽然他的推荐没有高煦的管用,但对她多少都有点好处的。 两人三言两语就商量好了。 周徽嵐:…… 她这是要否极泰来了吗?即使脱离泥沼,就有一份美好的前程在等着。 “谢谢时局长,谢谢高顾问。”周徽嵐向他们道谢,不说她去不去,至少有了这两封推荐信,她未来就多了一个选择。 高煦点了点头,夜里更深露重,事情也谈完了,他由着人将他推回屋里。 周徽嵐这时才知道,这个高顾问才进去一会,就撬开了豹母的口。不过从她那得到的信息全是关于他们团伙内部的据点、人事以及相关布局等重要信息。 这人还真的挺厉害,周徽嵐暗忖。 只是当下在庆南,还是以抓到杨建平为主,给此次行动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他们之所以等在门外,是在解决豹母之后,打算顺便讯问夏寡妇,确定杨建平的下落。他们没想到这个问题已经被周徽嵐顾嘉他们解决了。 这一晚,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睡,困了仅是坐着闭目养神权当休息。 夜里那么大的动静,浦河村村民也并非一无所知。 一大早,浦合村的村民都知道夏寡妇和杨建平犯事了。他俩干的还是人贩子的勾当,如今被公安突击了,夏寡妇和接头的人被当场抓捕,杨建平逃到了山上。 村里的人这下明白了杨建平的钱是打哪来的了,原来赚的都是黑心钱哪。 金家的人也想到了杨建平前几日给他们的那笔封口费的来路,此时缩着头,完全不敢吱声,别说探望夏寡妇这个金家媳妇了,连过来瞧一瞧都不敢。 时局长直接让浦合村的老村长出面安抚村民。 老村长原先也是战战兢兢的,他先前因为杨建平出手阔绰,处事没少偏着他来,如今是深怕被他连累。时局长的安排于他而言就是天赖之音,他不用担心了,于是他办时局长交待下来的事的时候卖力极了。 清早的时候,小男孩和小女孩都醒了。在一众陌生人里,小女孩跟着周徽嵐,小男孩选择跟在高煦这个熟悉的伯伯身边。 这时两辆小车开进浦河村,停在夏寡妇家门前。 这是来接那个小男孩的。最先走下来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面相和小男孩子有五分相似。 周徽嵐信了小男孩是大有来历的了,这个年代能在庆南弄到两辆小车来接人的并不多,而且看这一个个下车候在一旁的,那阳刚之气,恐怕都是部队出身吧。 小男孩见了年轻男子,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就朝他跑了过去,“小叔,你来啦?” 看到孩子完完整整的,年轻男子一把将他抱起来,激动地道,“是的,小叔来了,小叔终于找到咱们小宝了。” 相逢的场面总是感人的,叔侄俩紧紧相拥了几分钟,年轻男子才将孩子放下,“你乖,一会我们就回家,小叔先和救了你的叔叔伯伯说两句话。” 年轻男子将小男孩交给旁边的大汉,朝他们走了过来,主动伸手和他们握手,“高顾问、时局长、顾队长,这次真的太感谢了。” 高煦:“霍少客气了。” 时局长:“这是我们职责所在。” 顾嘉:“份内之事。” “辛苦了,都辛苦了。”霍成军口中称谢。 “我们还好。”高煦顿了顿说道,“倒是这位周女士,被抓到地窖之后就清醒了。顾队长下去地窖时,是她一直在保护照顾两个孩子。孩子救上来后,队里的医生都说地窖潮湿气闷,孩子没生病实属万幸。” 他们这次出击,考虑到孩子方面,故而带了随行的医生。 周徽嵐有些意外,高顾问这话是在帮她说好话,像是替她邀功卖人情。周徽嵐觉得奇怪,他看着就不像是一个多话之人,怎么一直主动帮她?刚才推荐信是一件,现在帮她讨霍家的人情又是一件。 霍成军是个八面玲珑的人,闻弦知雅意,当下朝她递过来一张名片,“周女士,感谢你对小宝的照顾,这是我的名片,他日若有什么困难,可与我联系。” “霍少客气了。” 她两个孩子都给了一滴灵液,当得起这声感谢,而且高顾问帮她说话,不管如何,这份好意她得领。 周徽嵐接过名片,扫了一眼,名片上只有姓名霍成军和一个电话,什么单位职务头衔之类的都没印上。 霍成军与在场的人又寒暄了一会,就告辞了,“高顾问,一起走吧?” “不了,这边的事还没结束。”高煦拒绝了。 “那行吧,我得先走了。我爸妈和大哥大嫂都非常担心孩子,让我接到人后尽快回京。改天你要是回京了就给我打个电话。” 高煦颔首。 霍成军等人走后不久,带着当地村民出动抓捕杨建平的人员在返回,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便是没有抓到杨建平他人,好消息就是,那个山洞,杨建平去过,他们发现他取走了部分粮食的痕迹。 杨建平这是又逃了?还真够谨慎的,或者说是惊着了,完全不敢停留在固定的地方? 顾嘉觉得,“杨建平有没有可能在山上还有另外的窝藏点?”不是说狡兔三窟吗? 顾煦摇头,“不会。” 周徽嵐的答案也是否定的。那山洞本来就是预防万一准备的,且地点只有他本人知道,连夏寡妇也仅是模糊地知道个大概,也没那个必要准备第二个,意义不大。 顾嘉抬头看了看天色,“局长,火车站那边是不是重点布控?” “不用,杨建平是一个恋家的人,他是不会走远的,即使他离开,估计也会在省内或者说庆南附近。针对这点布控就可以了。”这次回答的人是周徽嵐。 如果他是个敢闯敢拼的人,就不会在窝边干这违法犯罪的事了。而且现在坐车也不像后世那么方便的。 说起来,杨建平真不算一个十分有魄力有脑子的人。还是那句话,如果他有能力,不至于二十五才买来原主做妻子。后面能为祸一方,大概是买她的时候和人贩子组织搭上了线吧。 时局长和顾队长看向高煦。 高煦也赞同周徽嵐的说法,“对的,以他一贯的思维模式和行为习性,离开庆南去外地的可能性比较低。天亮了,组织人员搜山吧,火车站那边就派几个人过去蹲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