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少爷总跪搓衣板》 第1章 第1章 云绿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是个八面玲珑，会说会笑会逗人开心，情商很高，左右逢源的人，从读书时代就累积了很多的朋友，人脉，打入很多圈子，讨好父亲，收拾继母，曾经，继姐得到过的，她都抢了回来。 她成了令人羡慕的云家千金，而不是那个带着嫁妆也找不到丈夫的可怜虫。 云绿在一阵铃声中睁开眼，看着因铃声响起左右乱窜的少年少女，飞扬的蓝白色校服，校服衣摆甩了云绿的脸，触感真实。她伸手摸了下脸颊。 “哗啦——”拉开椅子的声音。 “快点，我书本呢，靠，你的口红，拿走拿走。” “老师来了。”林瑜从第一排跃过桌子跳到第二排，嘴里大喊着，落地往后跑，路过云绿那儿时，脚步停住。低头看着云绿。 云绿抬起头，对上林瑜的眼神，他带着些许的讥讽，啧了一声，直接掠过去。 紧接着，程筱拿着一瓶牛奶，踩了进来，慢悠悠地来到云绿的跟前，见她醒了，有点诧异。 “给你。” “不吃饭也得喝点东西。”她放下牛奶，还摸了摸云绿的头。 云绿反射性地躲了下。 程筱愣了下，手在半空僵了几秒。 她低着头，状似温柔地看着云绿。 身后的人不满了。 “靠，程筱，她不喝就别给她。” “你这个妹妹自闭症又严重啦。” “别管她，昨天竟然敢欺负江郁的妹妹，今天下课江郁肯定弄死她。” “程筱，到时你别求情。” 声音四面八方，四面八方的视线也往这儿扫。那些个目光跟针似的，直直地戳到云绿的身上，她反射性地抱住手臂，想埋头下去。 等那些骂人讥讽的骂人的声音稍微弱了一些了，程筱才带着无奈的笑意，慢悠悠地说：“你们别这么说她，昨天我替我妹妹道过歉啦。” 说完，她继续她的姐妹情深，揉了揉云绿的头，“乖，牛奶喝了，我那儿有饼干....” “啪——”云绿拍开她的手。 程筱再次一愣。 云绿从臂弯抬起头，看向她，冷冷地道：“拿走。” 她嗓音不大，周围没多少人听见。程筱被看得有点愣，她勾着唇角，仿佛就等她这句，好似她说完了她才放心，于是她往后走。 走了没两步。 “啪——”软盒牛奶摔到程筱的后脚跟。 “靠？” “这是给脸不要脸。” “程筱，亏得你对她那么好。”周围的同学奋起，纷纷为程筱说话。程筱脚步一顿，几秒后，她弯腰，捡走了那盒牛奶，苦笑了一下。 这一苦笑。 所有人更厌恶地看向云绿。 云绿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她心脏缩了缩，抱住了脑袋。 知道自己做错了，她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扔掉牛奶的，她总是这样，所以程筱才有了机会，一次次地用“善良”来彰显她的不懂事不知好歹，最后，全班的人都孤立了她。 她苍白着脸，手抓了抓桌角。 班上都是声讨云绿的声音，极个别不声讨的也看好戏似地看着她。程筱捏着牛奶，半低头，一丝笑意从眼底流淌出来，面色却有些苦恼，她趴了下来，几分可怜，还玩着牛奶。 后门哐了一声。 班上的同学回头一看，声讨的声音因来人降低了一些。 “郁哥！” 江郁戴着兜帽，手插在口袋里，走了进来。程筱看到他，抿了下唇，将牛奶一把举到他面前。 江郁停下脚步，垂着眼眸看着。 程筱无奈地道：“你帮我把牛奶拿给我妹，她没吃午饭。” 江郁没应，也没拿。 林瑜立即道，“郁哥，别拿，方才她扔回给程筱的，就扔在程筱的脚下！！！！” 语气十分愤慨。程筱咬牙，狠狠地瞪了眼林瑜，似在责备他那么多话。江郁看了几秒，伸手，拿起那牛奶，哐地一声，扔到垃圾桶。 “不喝就扔了。”说完，他走到座位。 脚踹了下云绿的椅子，云绿抓着桌角，江郁又踹了一下，不耐烦加冷漠，“起来。” 云绿紧紧地抓着桌角，站了起来。 男生一把拽开她的椅子，从后面走了进去，随后落座，一把推了她的桌子一下，并在一起的两张桌子立即开了一个缝隙。周围立即响起稀稀落落的嘲笑声，云绿深呼吸一口气，坐了回去。 她好像重生了，回到读书时代。回到被孤立开始的那个时代，也是上辈子程筱结交江郁一群人的时候，程筱打入他们的圈子，最后扶摇而上，越来越多人觉得程筱才是云家的模范大小姐，云绿这个亲生的女儿仿佛就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专门给云家丢脸的。 按程筱方才的话，她回到了得罪江郁的这一天。 上辈子很多的画面一闪而过。江郁的妹妹昨天到学校来找他，她怕程筱坐上父亲的副驾驶，所以很赶着出校门，人流太多，她推了一个女生一把，把那个女生推倒在地。 她慌乱之余还没来及说道歉，就看到程筱上了副驾驶了，还摇下了车窗，冲她这儿招手。 微笑的脸十分刺眼，她心里堵着气，道歉的话一句没说，直接离开。 当晚。 林瑜打电话来家里，程筱接的，她一个劲地替云绿道歉，说我妹妹不懂事，是我着急叫她，她才赶着上车，我替她道歉.... 云绿完全不知道，第二天到了学校，在厕所被堵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女生是江郁的妹妹。 等下，这节课上完了，她去洗手间，就会被堵。程筱会在她全身淋湿的时候才出现，一副假装心疼的表情扶着她出来，还将自己的外套给她穿，所有人都会说程筱你对你妹妹那么好干嘛啊，她值得吗。 她们会称赞程筱。 挪了下椅子，云绿呼了一口气，她上辈子没说过什么软话，不喜欢的情绪常常外露，即使她心里说了无数次对不起，但面上总是沉默着，仿佛只要一服软，她身为云家小姐的骄傲就会被击溃，只要一服软，程筱就会笑话她。 然而，不服软只会让她永远没有朋友。 云绿捏着笔，转头。 身侧男生靠着椅子，书本半盖在脸上，黑色耳钉露了一半出来。锐利的下巴隐隐若现。 江郁。 黎城第一太子，上辈子程筱跟他们关系好了以后，程筱想做什么都能成功，她想要一个全球独一的包包，她想要一张顶级的游轮票，她通过江郁的关系进入世界一流的经纪公司，被打造成顶级模特。 连带后期跟江家合作，程筱都能说得上话，那也是她在父亲那里失去价值的开始。 她还知道，程筱暗恋江郁整整十年，圈里的人都在说他们俩最后会成的... 云绿咽了下口水，低声喊道：“江郁。” 倚靠着椅背的男生没应，书本一动不动。云绿看了眼台上的老师，头低了低，几乎趴在桌子上，她的脸贴着冰凉的桌面，又道：“江郁，昨天那事情我跟你道歉，不，我跟你妹妹道歉，我很抱歉，我当时急着出门，我父亲来接我，程筱比我先上车，我怕父亲开车走了.....” 她有点语无伦次，她不是程筱，很少说带着暗枪的话，但是她不能让别人一直认为她跟程筱关系很好，因为她们关系真的不好..... 她也很少道歉，很少服软。上辈子像个傻逼一样，蚌壳一样的嘴巴，令她丢失了多少善意。 “我能约你妹妹出来吗？我亲自跟她道....” 书本动了下，江郁歪了下头，眼眸直直地看着她。少女趴在桌子上，脸贴着桌面，小巧的嘴巴一个劲地说着。同班同桌半年，她还第一次这么多话，云绿看他拿走书本。 眼睛亮了下，“我跟你妹妹道歉....” “你不要弄死我。”她迟疑了下，僵着嗓音道。 江郁指尖碰了下耳钉，“哦？” “我.....” “云绿，你在干什么？起来，这道题上来做一下。”一粉笔头砸向云绿的额头，云绿的话截断了，她茫然地抬起头。 老师站在讲台上，一只手压着书本，冷冷地看她。 云绿一慌，刷地站了起来。 前排的同学，齐刷刷地回头，带着嘲笑看她。 “上来啊，不上来就后面站着去。”老师点着她，笑声又起。“老师，你为难她了，她那里会做啊，哈哈哈。” 林瑜在后头起哄。 “哈哈哈哈那还是快点去后面站着吧。” “站着听课听得更清楚啊。” 这些嘲笑的声音又将云绿的嘴巴给合上了，她拿起书本，匆匆地看了江郁一眼，随后走向了后面，站定。 那一眼。 有点哀怨还有点可怜。 江郁飞快地转着笔，往后看了一眼，女生脸上的慌乱极力隐藏。 “哈哈哈哈她还算有自知之明。”周扬笑得嚣张，江郁一脚踹了过去，周扬小腿一阵发麻。 他愣了下，回神，看着江郁。 “郁哥，你踹我？” 江郁没吭声，转了回去，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搭着后脑勺。 周扬看着他后背，许久，他看向同桌，“嘿，你看到了吗？他刚刚踹我...他为什么踹我？” 许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2章 第2章 捧着书本站在后门，看到黑板上的题时，云绿才想起来，自己是会做的，毕竟住在身体里的，是二十七岁的自己。经历过高考，大学，刷了多少题，看了多少答案。 黑板上的题，对于她来说，简单得很。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被环境气氛给支配了。 “安静！”陈老师在台上吼了声，他轻扫一眼老实的云绿，云绿在他那里太没存在感了，成绩不好，班级活动不积极，偶尔撞到他，一声老师都没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教问题。 跟她那个优秀的继姐根本没得比，陈老师视线转了一圈，落在程筱的脸上，脸上带了一丝笑意：“程筱，起来，解这题。” 面对程筱，陈老师的语气柔和很多。 班上同学眼神也温和很多，许殿，周扬，林瑜几个跟江郁玩得好的，纷纷回头看向程筱。 周扬还挑眉，冲程筱勾唇。 那副样子，令全班的人都看懂了，程筱跟他们几个关系好着呢，能搭上江郁这条线。 以后都能在黎城横着走了。 程筱带着笑意，站了起来，起身之前，还略微用余光看云绿一眼，云绿捏着书本，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些，不要露出以前那种明目张胆的厌恶，她一旦流露出来，只会让全班的人更加针对她。 这也是程筱想要的结果，她不会让她得逞的。 她抬着下巴，神色平静。 见云绿这般自若，程筱有些错愕，但她没表现出来，她绕出桌子，走向讲台。 途经江郁的座位，她用余光轻掠趴着的男生，程筱抿了抿唇，眉眼流露出笑意，上了台。 在全班跟老师的注视下，拿着粉笔，开始解题。 她的字体清秀，解题思路挺快，没一下就写好了。老师在一旁点头，林瑜笑着拍桌子：“果然还是程筱行啊，期中考继续拿第一？” 老师很喜欢程筱，但是这些男生也太多话了，他转头瞪林瑜一眼，“你自己拿个第几啊？” “哈哈哈哈，我啊，反正不会倒数第三就是了。”林瑜意有所指。 一群人又笑了起来，齐刷刷地看向了站着的云绿。 后门风大，吹乱了云绿的裙摆，她捧着书，茫然无辜地回看他们，头发飘扬，露出了尖细的下巴。 像一只小白兔一样。一大波的男生愣了下.... 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卡壳。 周扬也卡壳了，他意识过来后，操了一声。 许殿扶了下眼镜道：“有没有觉得云绿今天像只小白兔？” 小白兔那样可爱。 画面跳了出来，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竖在云绿的头顶上。“操。”周扬猛地趴到桌子上。 “郁哥。”周扬踹了下前桌的椅背，“你还教训她吗？” 前桌的男生，戴着黑色腕表的手仍搭在后脑勺，应都没应，继续补他的觉。周扬见他没应，也不敢再踹了。 管他呢。 教训就教训，这云绿的性格本来就不讨喜。 上辈子云绿也经常站着听课，那会儿对她来说极其羞辱，尤其是时不时地有人回头看她一眼。还有程筱时不时地被叫起来回答问题，荣获掌声，更加衬得她可笑，还有程筱偶尔投来“关心”的目光。 这些都令云绿发疯，她好几次将书本扔到程筱的身上，有一次要扔时，江郁捏住了书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只是轻轻一捏，明明没有用力，却带着寒意，锐利。她下意识地松了手，苍白着脸，随后，书本丢在她脚下，男生转身回了座位。 班上的人立即起哄，说江郁护着程筱，哟哟哟..... 程筱抿着唇笑。 笑得温柔，但在她眼里，明晃晃是得意。她低着头，看着书本，周围的笑声将她隔开了。她一个人站在角落里，被孤立在了方圆之外。 这辈子看着程筱解完题下来，抿着唇得意地笑。云绿捏紧书本，控制住了自己，程筱来到座位坐下之前，还轻声问了云绿：“累不累？” 云绿抬头看她，她僵着嗓音，回了句：“不累。” 如果她不回答，等下又会有人说她了。云绿强迫自己开口，开口之后才发现，也没那么难。 程筱再次有些诧异，她等着云绿的书本过来，没等到，却等到了一个回答。程筱笑得更温柔：“下课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啧啧，程筱姐姐，我也要。” “对啊，我也要，你也给我买点吃的。”几个男生紧跟着小声起哄。 他们出声，恰好令云绿不用回答。她继续站着，老师在上面分析题。四十五分钟很快过去，等老师一出门，哗啦一声，其余人跟离箭一样起身，云绿拿着书本回到座位。 把书本放在桌子上时，她才发现，她竟然心情平静，没有像上辈子那样，觉得难堪。 只是看到打着哈欠支起身子的江郁时，她又想起来了，等会儿去洗手间.... 她压着书本，看着江郁，好久，等她张嘴，刚喊了声：“江....”时，江郁站了起来，一把提走她的椅子，从她身边掠了过去，少年的衣摆贴了下她的手臂，带着点儿清冽的香味，扬长而去。 所以，她还是要被教训吗？云绿很是无助，上辈子在洗手间被泼了一身湿，浑身发抖，最重要的是只穿了贴身内衣的胸部十分明显，那会儿她不懂，一群人指着她起哄。 她还不知，拽开程筱的外套往教室里走，进了教室经一个女同学提醒，她才知道。 那时她难堪至极，脸皮差点爆开。所以如果她是重生回来昨天就好了，推了人跟人家道个歉，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如果是昨天回来，她就不会赶着去坐车，不会推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是江郁极其疼爱的妹妹，也是他去世母亲给他留下的唯一的亲人。云绿努力回想，只记得那个女生长得瘦瘦小小的，好像还有点后天心脏疾病.... 上辈子她跟江郁同桌一年，关系也是从今天恶化的。第二天回到学校，她也没有道歉。 江郁倚靠在椅子上，把玩着笔。她就这样沉默地上课，甚至一个眼神都没给江郁。 所以，他才会....让人教训她。 “啊。”云绿趴在桌子上，她确实很不懂一些人情世故，也不开朗，不懂服软。 上辈子过得超级累，任由程筱一步步地把她逼下悬崖，她摔了个粉身碎骨，而所有人包括父亲，都觉得程筱超级好，超级优秀，捧她如宝。她云绿却成了根草，在圈子里名声发臭。 到了二十七岁时，程筱拿了国际模特一奖，又传闻她会跟江郁在一起，嫁给黎城第一太子爷。而她还一无所有，没有朋友没有事业，父亲也很久没有去看她了，她在大学那一年就被程筱逼出了家里的别墅，一个人住进了公寓里，父亲一开始还会去看她。 渐渐地就不来了，只给她转钱。她孤独而可悲地活着，听到程筱即将要嫁给江郁时。 她疯了似地发了很多信息给江郁。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喜欢江郁，但那时不知为何，就给他发了，时隔了十年左右。她甚至不知道江郁还用不用这个微信，发了一串又一串，后来还发给周扬，她说她有嫁妆，可以嫁给他。 周扬回了。 回了傻逼二字。 是啊。 整个黎城都知道云绿不通人情世故，不开朗，做了很多丢身份的事情。从二十二岁可以成婚开始，黎城多少公子哥上门求娶程筱，却没有人提到云绿，甚至有一次父亲只是稍微说了句我小女儿.... 那些人立即安静，随后就有人转移话题....父亲的脸在那一刻丢尽了，就再也没提过这事情了。 二十七岁那时，程筱飞机落地抵达黎城，她云绿就选择了在公寓里自尽，安眠药一整瓶。 送走了她的命，再次醒来，她就在这间教室里了，重生了。 重生了。 也还这么艰难啊。 云绿觉得她推江郁妹妹这事情，就是一个坎，必须过去。趴着想着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如果真的要再被泼一次水，那就泼，事后不要冲江郁发火，真切地跟他妹妹道歉就行了。 云绿想着，起身，将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往洗手间而去。他们班的教室距离洗手间很近，中间隔着一道楼梯，云绿埋头走了进去，班上几个女同学正站在镜子前笔画口红。 云绿看她们一眼，不确定会不会是她们，她推开一间走了进去，安静地站在里面。 等待水的到来。 或许是有了心里准备，反而没那么害怕。没有上辈子那种水哗啦啦落在身上的害怕恐惧。 五分钟过去，上课铃声大响。 “靠，我还没画完呢，哎，不行，擦了擦了，这节课是那个老光头，烦死了他一个老男人能一眼看出我们有没有擦口红，呸，我牙齿都是口红啊啊啊啊啊....”外面传来女同学尖叫的声音，稀稀落落，哐哐当当.... 没一会儿，又安静下来。 云绿有点茫然，她推开了门，往外一看。 空荡荡的，都走光了，也没人朝她泼水。 这时。 程筱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妹？你在里面吗？” 云绿顿了顿，挽紧了外套，走了过去。程筱看到云绿一身干地走出来，愣了下，她捏紧了外套，脸色变换了几下，很快她就笑着拉住云绿的手，“天呐你上个洗手间好久啊，我以为.....” 你以为我被泼水了，对吗？带着外套来救我博全部人好感对吗？ 云绿唇角勾了下，带着几许讥讽。 程筱看她这表情，立即更温柔，“快走吧。”说着拉着她就往教室，等着她再做点儿什么。 推开她等等... 但是，直到进了教室，云绿都没有甩开她的手，任由她挽着。 林瑜趴在桌子上，脚翘了翘，见状，哟了一声.... “姐妹关系不错啊？” 程筱暗自咬牙，“是啊。” 云绿从她手里轻轻地抽回手，往座位走去，恰好江郁从正门进来，他咬着根棒棒糖，拨下兜帽，露出锐利的俊脸。云绿立即让开路，江郁看她一眼，长腿跨了进去，落座... 云绿小心地跟着落座。 两个人的桌子因课间又合在了一起。云绿刚坐下，江郁的脚就踢了下她的桌子，桌子咯吱一声，又隔开了一条缝隙。 他踢完了，背对着云绿，趴着咬棒棒糖。 云绿呼了一口气，手抓着桌子，将桌子往外又挪了点儿，缝隙更大。 第3章 第3章 这堂课是语文课，老师年纪轻轻就白了发，于是一直都剪成光头，一群学生都叫他光头老男人。 他不像数学老师那样施施然进来，而是迈着强硬的步伐进来，进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极其锐利地扫视台下一众学生，看看她们有没有在上课期间擦口红打眼影，看看男生老不老实。 目光掠过江郁时，他眯了一下眼，江郁懒洋洋地叼着棒棒糖，靠着椅背，跟光头老师对视。那模样极其嚣张，光头老师黑了下脸，却忍住了，挪开了视线，揪了其他几个男生。 “许殿，脚放下，别以为我看不到。”挑江郁的哥们，杀鸡儆猴。 身后啧了一声，抵在云绿椅背上的长腿收了回去。云绿身后一下子就轻松了，她坐正了身子。 看了眼旁边支着额头继续咬棒棒糖的江郁，她张了张嘴，想说一声谢谢... 但是话到嘴边就溜了回去，无缘无故说谢谢，应该挺怪的。 不过她有点儿开心，至少她真开口道了歉，这辈子没有跟上辈子一样被教训。 整顿了教室的风气后，光头老师开始上课，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刷，云绿拿着笔抄，认真做笔记，身后窸窸窣窣传来了些声音，后背被轻戳了一下，云绿愣了愣，捏着笔回头。 对上许殿那张戴着眼镜精致的脸，他提着一个便利店的袋子，扔到她面前。 “你姐给你。” 斜对面，程筱趴着冲她笑，指着袋子，口型表示：“吃....” 这一刻，如果不是经历了上一世的悲惨，她都要被程筱的演技给骗了。多么有爱的姐姐啊。 周扬搭上许殿的肩膀，挑眉看着她。 一副看戏的样子。 换上辈子，她肯定扔了这袋子，然后再收获他们的厌恶，让程筱得逞。她看着那便利店袋子，心想这都是花她父亲的钱买的，不能扔，随后她伸手拿走了那袋子。 她没看程筱那张脸，而是对许殿道：“替我谢谢她。” 说完，她回身，将袋子塞进抽屉里。许殿挑了挑眉，无声地看了眼周扬，周扬啧笑一声：“稀奇了，还会说谢谢。” 他们见识过程筱为云绿这个妹妹做了多少事，不是被拒绝被恶意对待就是一句谢谢都不会有，云绿那张脸仿佛讨债似的，就没笑过。 云绿拿起笔，继续抄着，也听到了周扬的话。她抿了抿唇，垂下眼眸看了眼抽屉里的袋子。 后将袋子塞进去一些，但这时，她肚子咕噜了一声，她动作一僵。 好的。 她这肚子中午气饱了，没有去饭堂吃饭。现下饿了，还叫出声了，她迟疑了下，肚子又叫了一声。 跟闹铃一样，准时提醒她，云绿咽了下口水，看了眼台上认真写字的老师，随后手摸进抽屉里，在袋子里翻找，不一会儿，抽了一个面包出来，她竖起书本，低头咬了一口。 奶油芝士蛋糕超级好吃，她又咬了一口，却撞上江郁的眼睛，她动作一顿。 他斜斜地靠着桌子，薄唇动了下，棒棒糖棍子滚动。云绿有点不好意思，转过头，脸对着外面，窸窸窣窣地继续吃... 她后脑勺的马尾非常凌乱，垂了好些下来。江郁拔下嘴里的棍子，把玩了下，嗓音清冽：“你嘴唇上全是奶油。” 他声音挺低的。 但云绿听见了，她后背一僵，立马伸手，摸到了一手的奶油酱.... 云绿：“......” “哈哈哈哈....”周扬在后面全看到了，笑了起来。 云绿：“.....” “你们姐妹关系缓和了？”林瑜跟程筱隔着一条走道，前头什么情况他看得很清楚，他手插在口袋里，吊儿郎当地晃着椅子问程筱。 程筱放在抽屉里的手捏成了拳头，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算是吧...” 语气有点不确定，也有点小哀怨，林瑜听到了，挑了挑眉，看着她的侧脸，程筱长得好看，皮肤白，气质好，也够高，挺招人的。林瑜心跳蹦了下，他捂了下胸口，当没发生过。 知道林瑜一直看她，程筱死死地压抑着变脸，前头周扬的笑声没有掩饰，在那之前江郁还跟云绿说了句话，什么话她在这里听不到，但这已经够令她难受的... 江郁到底跟云绿说了什么.... 周扬为什么要笑。 “程筱，你外套掉了。”同桌秦小蝶递了个外套给她，程筱接了过来，仍看着那前方的四个人，秦小跌看她塞好外套，又问：“对了你刚刚急着拿外套去洗手间干嘛？” 程筱回了神，回头看秦小蝶，她眼眸里情绪乱转，很快，她笑弯了眼，“没，我就是想去找我妹，怕她冷到了。” “啊，你人真好，对你妹妹真好。” “还好啦。”程筱弯着唇角，眼眸闪过一丝阴霾。 这个天气。 是该冷冷了，凉爽一点。 最后一节课是连上的语文课，光头老师连休息都没有，坐在讲台上，翘着脚翻看作文本。 云绿在课堂上饱食一餐，吃了三四个蛋糕，还有喝了三瓶牛奶，重生回来的惊心动魄在这美食中有所缓解，她压了压肚子，有点尿急，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旁边的男生又睡了，手搭着后脑勺，书本压着耳朵，黑色耳钉露了一半出来，下颚线条硬朗，透着冷酷。 云绿看了一眼，没好多看，转身出去上洗手间。 黎城一中卫生向来弄得很好，尤其是洗手间，上一课再进来，里面飘着淡淡的清新香味。云绿推开一门，走进去。 哗啦一声—— 冷水从天而降，兜头而下。 云绿尖叫了一声，拽开了隔间门跑了出去，镜子前七八个女生齐刷刷地回头。云绿一身湿透地看着她们。 她喘着气，手紧紧地抓着外套，眼睛睁大，像个木偶一样。那七八个女生手里都拿着口红，看到她这个样子，都惊了下，云绿牙齿颤了颤，张嘴进了好多的凉水。 “你们...你们谁泼的？”她打着颤，语调零落，像碎片一样，无比可怜，无比狼狈。 那七八个女生齐齐摇头。 “不知道。” 她们反射性地往后靠，想离她远点。 云绿呆愣地站着，看着她们的手她们的脚，环顾整个洗手间，没有桶没有多余的人。 连旁边几个隔间都空着，门大敞着。 她那样子真的狼狈，其中一个女生迟疑了下说：“那人肯定出去了，哪里还会留在这里等你找她....” 水珠从她头顶滴落，滚到鼻子上，滴到嘴唇，冰凉的水令她嘴唇发紫。云绿揪着湿淋淋的外套，她麻木地往门口走去，她有点不明白，不是道过歉了吗，他为什么还是找人教训她了。 她就算真的找到那个人，又怎么样？她能反击回去吗？那个人是江郁，他那么嚣张跋扈，又有身份... 外面光线明亮，刺得她眼睛疼。 啊—— 卧槽—— 怎么回事？ 女生男生看到云绿纷纷议论起来，云绿麻木站在走廊上。 场景跟上辈子也没差多少，她伸手挡了挡胸口，程筱尖叫了一声，立即抖开了外套冲她走过来，走的那样快，神情那样关心，那双眼睛却隐隐带着讥笑，云绿猛地一咬唇，没控制身体，难堪地缩了下肩膀.... 程筱的外套落了空。 教室后门再走出来一个人，江郁。 他反手抓着外套，一手插在口袋里，咬着根空的糖棍，往这儿看过来。 看到了一脸麻木一身湿透的云绿。 云绿在看到他时，身子更加发冷，抖得更厉害，湿湿的刘海地挡住了她的眼睛。 那眼睛里。 绝望。 惊恐。 害怕。 不解。 不甘。 “哇靠？” “郁哥？你？”周扬几个人在身后出来，看到了，撞到门上，不敢置信。 “妹？穿我的外....”程筱看到他们出来，心念意动，再次上前。 这时。 江郁往这儿走来，来到了云绿的跟前，云绿抬起湿润润的眼睛。男生搅动了下糖棍，拉开外套，下一秒，兜上云绿的肩膀，将她包裹住，手捏着她的肩膀，身子往前倾，靠在她耳边，嗓音略低：“不是我，你得好好想想，你得罪了谁。” 第4章 第4章 走廊上鸦雀无声，寂静一片。 江郁站直身子，收回压着云绿肩膀的手，咬着糖棍，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就走。周扬几个满脸不敢置信，走出门后，匆匆看云绿一眼，跟上江郁。 到了楼梯拐角。 操。 操的声音传来。 走廊才有了些许的动静，云绿看着走远的男生，肩膀的校服滑动了一下，她反射性伸手，抓好，校服上带着清冽的香味。 她抓着校服，往前走了两步，后想起了什么，偏头看过去。 看到程筱那张漂亮的脸有些许的扭曲，捏着外套的手指像是要折断一般，细小的血管冒起来。 程筱看到她看过来，神情一顿，僵了僵，唇角勾了下，像是要拉扯出一个微笑。 云绿心念一动，说道：“谢谢。” 果然。 刚说完，程筱的脸更加扭曲，捏着外套的手更紧。但是她还得挤出干巴巴的笑容，“妹..你怎么那么客气，我们是一家人啊。” 呵... 云绿心底冷笑。 她拐进教室，走到座位，抽走抽屉里的书包，胡乱将别的课本塞好。走到光头老师面前。 光头老师看到她，知道她要请假，方才在外面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他对云绿的印象也是这个女生太过沉默寡言，而且确实有点另类，但他并不会像数学老师那样，认为云绿这样那样。 他反而觉得学生会这样，跟家庭有关系，他放下翘着的脚，道：“你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泼水这事情，我....我会好好询问他们的。” 云绿抿了下唇，张嘴：“谢谢老师。” 她谢得有点干巴巴的，因为她上辈子跟老师很少亲近，甚至话都没有多说几句。她上辈子，压根就没有真正亲近的人。 “去吧去吧。”她这话一出，显得更加可怜，如若不是等会还要上课，光头老师得亲自送她回家。 他思考了下，似是想到了什么，“让你姐陪你....” 云绿已经提着书包，在一众学生的注视下，披着江郁的外套离开了教室。她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但脑袋很清醒，江郁的话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她的道歉有用，他没有让人泼她。 道歉，谢谢..等等。这些礼貌语，都是会有用的，她捏紧了外套，走得飞快。 至于江郁说的话。 她得罪了谁。 她一时想不起来，她上辈子接收了很多恶意恶毒的语言，被孤立，看起来她像是得罪了全世界人的，全班的人，所有的人，实际上她除了冷言冷语对待程筱，她真的没做什么事情。 不。 对其余的人没有散发善意，没有微笑，没有友好，或许就是得罪他们了吧。 但是。 即使如此，上辈子她也只是被江郁喊人教训了而已，只泼了一次水，没有第二次。 而这辈子的第二次，来得那么突兀。 她脚步顿了顿。 前方的白杨树迎风飘扬，这辈子的这次，是程筱泼的吗？ 云绿捏紧了书包带。 身后传来程筱的叫声。 “妹，你等等我，我打电话给叔叔了...我....” 云绿加快脚步，飞快地往校门口走去，不远处的篮球场，哐哐当当地传来了打球声。 她一边走着一边转头看了过去。 穿着黑色上衣蓝色运动裤的江郁刚刚投了一个球，脚落地，拽着领口扇风，汗珠顺着太阳穴滚落，没入衣领，他抿唇，脚抵着篮球柱子挑眉，听着周扬说话。似是感受到云绿的视线，往这儿一扫。 云绿愣了下，立即挪开视线，飞快窜出校门口。 她跑出去没一会儿，另外一抹高挑的身影在后面追上。 “啧，这姐妹俩，你追我赶的，程筱也是不容易，当个拖油瓶跟着母亲嫁给云昌礼，还得这么捧着云绿。”周扬望着校服口，不以为意地调侃。 江郁仰头，喝着水，没应。一旁林瑜却有点儿不解了，他抱着球，“郁哥，你刚刚把校服给云绿...穿，你是一时起意还是怎么了？”他脸上有对云绿显而易见的不爽。 周扬哈哈一笑，抢过林瑜手里的球，说：“你们郁哥那是心血来潮，想英雄救美。” 林瑜呵了一声：“就云绿那样？也值当郁哥英雄救美？郁哥你是爱心没地方撒吧？” 江郁盒上瓶盖，掀起眼皮，语调清清冷冷：“是啊。” 他回得漫不经心，极其敷衍。林瑜却感觉到压迫，他闭了嘴，一旁许殿拽了下他的手臂，把人往后拉，低声道：“郁哥看不上云绿的，将校服给她，也就跟救只小猫小狗那样。” 林瑜心里这才略微放松。 在他眼里，江郁就算要找，也得找程筱这样的。但提到程筱，林瑜又有点心疼，巴拉巴拉地开始说。 “不是，你们看程筱多可怜啊，老是热脸贴冷屁股，据说......” 江郁戴上兜帽，转身走了。 林瑜嘴巴一闭。 周扬跟许殿好笑地看他一眼，拉拽他跟上江郁。 云绿没有打电话给云昌礼，她来到校门口直接拦了一辆的士坐上去。并且嘱咐师傅赶紧开车，师傅油门一踩，开了出去。云绿回头，冷冷地看着站在门口拿着手机的程筱。 等会回到家里。 程筱又有话说了。 云绿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报了家里的地址。 师傅拐了下弯，回头迟疑了看了眼云绿。 云绿睁开眼睛，顿了顿，说：“不..好意思，弄湿你座位的钱我等下一块给你。” 师傅顿了下，嘿了一声，“没事没事，你坐着，小姑娘怎么弄得一身湿呢，这个天气虽然不冷，但是也快到秋季了....很容易感冒的....” 他边说边从后视镜看云绿。云绿迟疑了下，冲他点了下头，师傅嘿地一笑，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他那一笑，令云绿突地有些暖暖的。她好像很久很久没见过人对她笑了，她也很久很久都没对别人笑过了... 27岁的日子过得跟60岁的独居老人一样。她曾经想过，她死了估计都没人发现。 要几个月后尸体发出恶臭，影响到别人了，才会被人挖开门看到。不知道上辈子的自己吞安眠药自杀后... 是不是这样。 云绿下意识地拉紧了身上的校服外套。 淡淡的清冽的香味浸入鼻息。 她有点儿昏昏欲睡。 但师傅开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抵达家门口的小区，小区大门有一口很大的喷泉，的士只能停在喷泉旁边，不能再往前开。云绿给了车费，又补了洗车的钱，师傅一再推搡。 云绿把钱扔在副驾驶，随后走进小区。 盛世豪庭是新小区，父亲云昌礼跟母亲离婚后四年买下的，那会儿云绿还是父亲唯一的女儿，还不知道半年后继母程娇带着继姐程筱就要来霸占她这个家还有霸占她的父亲。 云家早年间在黎城本就大家族了，但是败得很快，只剩下名门世家的空壳子，母亲凌鸢就是在云家最落寞的时候嫁给了父亲，父亲那个时候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公司，母亲为了他放弃了原本读的设计，改而进公司帮父亲，几年下来公司一直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母亲兼顾家庭跟父亲的事业，有些疲惫，后来不知是谁怂恿了母亲，母亲就想继续走服装设计这条路，也劝父亲放掉手里一部分的公司，改而支持她，可是父亲不同意。 他一直认为云家的事业得在他手里起来，两个人闹了好长一段时间，最终，在云绿12岁那年，两个人决定协议离婚，各自走自己的路。凌鸢那会儿想要女儿的，但是她自己朝夕不保，只能忍痛放手。云绿便跟了父亲，跟着父亲的那四年，住在云家老宅，云绿虽然有点内向，但她是开心的。 不开心，是从程娇母女住进这个家以后。 这个天气有点阴，云绿来到了家门口，指纹开了锁，铁门打开，小院子里摆放着桌子跟阳伞，还有一排不知名的花儿，这些都是她那个继母喜欢的，父亲让人栽种的。 她曾经踩坏过，继母看在了眼里，晚上在饭桌上，父亲就泛泛说了她两句，继母跟继姐坐在父亲旁边，低垂眉眼，一脸无辜，用安静来散发嘲笑，令云绿难堪。 她那会儿只觉得，这个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几朵花而已，也不是故意的，当下扔了筷子，就跑回房间去哭了。 父亲见状，在她背后又说了两句。她那个继姐，立即替她道歉，替她道歉？呵... 家门开着。 屋里有人走动，云绿收回了目光，走上台阶，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回头，看到云绿，愣了几秒，随后那女人似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脸担忧，“你姐姐打电话回来说了，她说你在学校受欺负了.....” 她走到云绿的面前，上下查看云绿，眉宇间看起来真的带着担忧。 云绿没动，也没应。 她沉默着，安静地看着跟前这个女人。这母女都是影后，在人前在父亲面前演好继母好继姐，全黎城挑不出这对野凤凰母女的坏处，反而成了模范继母继姐，不少人羡慕父亲，再娶能娶到这么好的女人，拖油瓶对妹妹也是非常关心，十分爱护，极其忍让。 只有云绿知道，继姐在外面极力地让她成为黎城的笑话，继母在家里努力地让父亲对她失望。她们一寸一寸，耐心十足地将她挤出了云家，逼出云家。 “云绿？”程娇放轻了声音，担忧地又喊了一声。 云绿回了神，她动了动有些干的嘴唇，“我没事，我去洗...个澡。” 说完，她就拐向楼梯，上楼。 留下程娇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迎风飘动的花儿，眯了眯眼。 云绿。 有点儿变化。她竟然主动跟她说话。 而且不带刺的。 她捏了下手臂。 心里莫名地有些慌。 第5章 第5章 云绿的房间在三楼，她走上楼看到带着玫瑰花纹的大理石地砖还有些不适应，因为上辈子三楼曾经重新装修过，装修成了程筱喜欢的那种风格，米白色地砖连带的其余的家具还有墙壁还有内襄墙都成了程筱喜欢的，却也是她最讨厌的，但是她抗争不过。 父亲最后同意程筱重装，也是从三楼装成她讨厌的风格开始，她在这个家渐渐失去了存在感。 慢慢地就被挤了出去。云绿手摸了下沙发，沙发是米黄色的，是她跟父亲去挑选的。 当初装修，也是她跟父亲一块看的图纸，母亲喜欢玫瑰，所以她选了玫瑰花纹的大理石。 十分漂亮，也令她能时刻想起母亲。父亲那会儿是懂她的，可是....自从程筱重装后，抹去了一切痕迹。上辈子她闹得很凶，差点跟程筱打起来，哦，应该是她打程筱。 程筱那样的人，是不会打她的，程筱只会被打后装可怜。 然后，遭殃的就是她云绿了。 进了房间。 云绿去洗澡，脱下江郁的外套，里面她自己的校服外套跟白色上衣半湿半干，以防感冒，她泡了一个热水澡，出了汗，穿着家居服出来。边擦头发边在床边坐下，她四处看着。 看着这间她曾经最喜爱的房间。 门敲响了。 云绿将毛巾挂在脖子上，去开门。 门外。 是程娇，她穿着黑色长裙，脸上带笑，端着黑乎乎的汤水，“云绿，喝点姜汤。” 她表情温柔，像个好母亲。 云绿看着她。 程娇微笑着道，“你爸很担心你，让你一定要喝。” 上辈子每次只要云绿不听话，程娇就拿出云昌礼来压，而偏偏，一提到云昌礼，云绿就会更难受，反抗得更厉害，甚至推开那东西，弄得打翻。然后云绿就会被云昌礼骂。 程娇跟她女儿的套路大同小异。 云绿松了捏着毛巾的手，伸手，在程娇的微笑下，端走了那碗姜汤。后退两步，后，她干巴巴地说：“谢谢。” 砰关上门。 程娇再次愣住。 进了房间，云绿将姜汤扔放在桌子上，坐到沙发里，继续擦头发，没打算喝那个姜汤。 其实，虚与委蛇，也没那么难。 程娇提着裙子，走下楼，保姆正好在接电话，她抬头看到程娇，回头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啊，是的，太太上楼给小小姐送姜汤，小小姐喝了呢，嗯..好...” 听到保姆的话，程娇脸色僵了几秒。 她喝了。 真的接了。 电话到了程娇手里，那头云昌礼嗓音有些低，“云绿怎么样？” 程娇打起精神。 “看着还行，她洗澡了，我给她送了姜汤。” 云昌礼：“没闹？” 程娇咬着牙根，笑道：“没呢....” 云昌礼笑了下，“倒是懂事了。” 程娇咬着牙附和：“是啊，都说了，会懂事的，晚上回来吃饭吗？你要顺便去接程筱吗？不用去接，她自己坐校车回来就行了。” “我去接。”云昌礼回了，挂了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传来，程娇握着话筒半天没放下。 云绿的转变。 真的令人心慌。 怕感冒，云绿还顺便开了暖气，擦干头发后，云绿去倒了那杯姜汤，端着空碗出来，看到了床上搭着的外套。云绿迟疑了下，把空碗放好，拿起手机，翻找了一下。 翻找到江郁的微信。 她觉得她得把外套洗了还他，但是他说不定不要这外套了。如果他不要了，她也没必要再洗了。 江郁于她，一直都是天上的云。 她从来就不会有半点奢望，看到微信聊天框，就令她想起上辈子发的那些连串的信息。 淡淡的难堪充诉在心间。云绿呼了一口气，点开，编辑。 云绿：谢谢你。 云绿：外套我帮你洗？ 这微信是开学那会儿，老师让互相加的。云绿也不知道上辈子为什么江郁没删除她，但她知道，江郁后期是屏蔽她的。 嘴巴很难说谢谢，但是文字编辑倒是轻松很多，谢谢你三个字很快就打出来了。 那头。 一直没回。 直到天色渐黑，楼下传来了轿车的声音，手机才亮了下。 云绿准备下楼前，匆匆地看了一眼。 江郁回了一个字：洗。 云绿心情一松，放下手机，出门。走廊的感应灯啪地亮起来，她走下楼梯，走到一楼还有三四个台阶就顿住了，看向门外。 云昌礼她的父亲手挽着西装外套，身后跟着程筱，两个人走了进来。此时的云昌礼42岁，还很年轻，面容俊雅，微微带笑，他往这儿看来。 父女俩看到了彼此。云绿捏着栏杆的手紧了紧，她对父亲又爱又恨，曾经极其崇拜。 后来，爱消散了，只剩下浓烈的恨意，恨意转为了怨意，他成了上辈子她最恨的人。 恨他没有护她到底，恨他那些年不去看她。 她不会表达，也很不懂人情世故，不会表情管理，所以每次他来了以后她只是暗自在心里开心，却什么都不会做。 他却不懂她。 或许，不是不懂，只是他总是被程娇吹枕边风。 楼梯上的女儿眼神令云昌礼些微发愣，他似乎看到了女儿眼里带着的怨意？云昌礼愣了下，张嘴，“绿儿？” 很久，很久，云绿都没再听过云昌礼这么叫了。他后来总是叫云绿你闹什么，云绿你多向你姐姐学习... 云绿。 云绿。 而绿儿是他跟母亲曾经亲昵的叫法。 “爸。”云绿嗓音干涩，喊了一声。 “下来。”云昌礼应了一声，不知是不是云绿叫得很轻柔，还是因为云绿的眼神，云昌礼语气温柔很多，不像前几天那般，一脸恨铁不成钢。 云绿走下楼梯，慢慢地靠近云昌礼。 她脸上没有像之前那样，黑着一张脸，像全世界欠了她一样，神情柔柔的，几丝刘海贴在脸颊上，柔软得令人心生怜惜。云昌礼跟着心软了很多，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云绿。 云绿愣了下，随后，她颤抖着双手，抱住了云昌礼的腰。 他到底是她的父亲，上辈子恨得要死也不能忘记他曾经将她捧在手心里。 父女俩突如其来一抱。 身后的继母女俩愣了，程筱更是掐了下指尖，看向一旁的程娇，程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点，她冲女儿微微摇头。 云昌礼顺着女儿的长发，顿了顿，略微松开云绿，低头看她：“昨天..你是不是推倒了江家的千金？” 满腔的温情一下子就散了，云绿余光撇了眼程筱，心下冷笑。她抿了抿唇说：“是，但我不是故意的。” “但是你怎么不把人扶起来？顺便道个歉？你姐说你在学校里被欺负了，这很明显是江家少爷.....”云昌礼又责备又心疼，话越说越有些重。 “我道歉了。”云绿猛地拔高了音量。 云昌礼话梗了下。 云绿一把推开他，抬着下巴说：“我道歉了，并且...这水不是江家少爷泼的。” “不是？”云昌礼存疑地反问。 “对，不是他泼的，泼我的另有其人。” “那你是不是得罪.....” “没，我没得罪人，要说得罪，大概我只得罪了....我的好姐姐程筱。”云绿说着，眉毛微扬，往程筱那儿看去，云绿反问，“好姐姐，我身上的水，是你泼的吗？” 程筱惊了下。 云昌礼也一起看了过去。程娇简直不敢置信地看着云绿，这个蚌壳一样嘴巴的云绿也会这样反击。她挤出笑容，“云绿，你可别乱说，姐妹俩之间偶尔有些误会是正常的，程筱怎么会泼你呢。” 程筱这才反应过来，立即道：“对啊，说什么得罪我，我哪里会这么觉得。” 云昌礼心里有些疑惑云绿怎么会说是程筱。 但一想到程筱这半年来对云绿确实很好，于是他也捏着眉头说：“绿儿，话别乱说，伤你姐的心，先吃饭，这事儿回头再说。” 云绿私下撇了嘴，倒是没再多说。 她知道，一时半刻扳不到她们。 保姆萧姨已经做好饭了，一桌子的菜，四个人走向餐桌，云昌礼将外套递给程娇，挽了下袖子落座，一抬头，看到云绿低垂着眉眼坐在对面的座位，迟疑了下，喊道：“绿儿，过来这边坐。” 云绿抬头，哦了一声。神情柔柔地走了过去，落座在云昌礼身侧的座位，程筱拉开椅子的动作一顿。 程娇笑着拉了下她的手，程筱神情才好一些。 原先云绿是坐在云昌礼的左手边的，但是这半年来云昌礼的责备令云绿极其难受，她越来越反抗，甚至一言不发地坐到桌子的另外一头，跟云昌礼相隔一个桌子，她以为她这样的反抗云昌礼能看懂。 实际上，云昌礼一直没懂，他甚至觉得她不懂事。喊了几次让她坐回来，但云绿一次都没有，固执地坐在那一头，跟她们几个像隔开了一条长河。如今...却顺从地坐了回来。 程筱反射性地看了云绿一眼。 云绿咬着筷子，眼眸轻微带过一丝得意，但很快又变得人畜无害。 程筱的心猛地一沉。 “多吃点。”云昌礼夹了菜给云绿，云绿也柔和地接过，吃了。对面的母女一直很安静，吃到差不多了，程娇支着下巴笑了下，说：“昌礼，设计图出来，你看看。” 说着，就保姆手里拿过一张设计图，放在云昌礼的手边。 云昌礼拿了起来，翻着看。 云绿喝了一口汤，视线落在那设计图上。 这设计图，就是三楼要重新装修的设计图，也是程筱喜欢的风格，也是她把她挤出这个家的□□。 程娇继续道：“你看，这里这样设计，多有意思啊，还有这里，这个地毯，到时夏天云绿跟程筱能在这里看书，写作业....” “是有点意思。”云昌礼听着点头，他看了眼程筱，程筱腼腆地朝他一笑，云昌礼也笑了笑，随后，迟疑了下，看向云绿。 因为，上次说要重新装修，云绿直接掀翻了整个茶具。他还有点担心云绿，这次，云绿眼神却很平稳，她放下筷子，“爸，设计图我看看。” 云昌礼笑容深了些，立即把设计图给她，“你看看有没有哪里要修改的，修改成你喜欢的。” 云绿没应。 接过设计图，不用看都能勾勒出它的形状，反正那都是程筱喜欢的。她看了看，随后又放在桌子上，伸手去端汤，汤刚到唇边，她啊了一声，汤水猛地洒在了设计图上。 “云绿！”云昌礼有些生气，一把抓住她的手。 云绿抬起头，眼眶发红，咽哽了一下，“爸，你忘记了？三楼的地砖是我用来纪念妈妈的。” 云昌礼喉咙一梗。 云绿说完这话，再不说了，就这么红着眼眶看他。 “昌礼。”程娇在一旁，温柔委屈地喊了一声。云昌礼神情一顿，他想回头，这时云绿另外一只手抓住他的袖子，“爸.....” 许久，云昌礼宣布：“重新装修的事，以后再说吧。” 云绿低着头的唇角微勾。 对面，程娇母女脸色极其扭曲，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程娇嗓音发颤，看了眼云绿，咬着牙道：“好，那就下次再说。” 回到房间。 云绿扑在床上，开心得浑身有些发抖。 很快，她又有些苦涩，埋在枕头上，叹了一口气。这辈子一定要好好走，坚决不能走上辈子的老路，要让程娇这对母女无法得愿。 她抓过手机刷了下朋友圈。 带头的一条，是程筱发的。 程筱：设计图就这样毁了。 图片。 附上的图片就是云绿用汤浇烂的那张。 下面，立即就有同学回复。 林瑜：靠？你前几天说家里要重新装修，这一看就是云绿弄的吧？ 黎班：我猜就是，肯定是云绿。 里里图：哦，云绿又作什么妖了。 周扬：啧啧。 许殿：啧啧。 云绿：是我弄的，程筱，你那么想要把纪念我妈妈的地砖全换掉吗？ 第6章 第6章 你那么想要把纪念我妈妈的地砖全换掉吗？ 一句话点醒了一群在看朋友圈对云绿颇有微词的同学。提醒了她们，云绿才是云家的千金啊，才是云昌礼的亲生女儿。而程筱只不过是继姐而已，才住进来半年，这就要大动干戈地重新装修。 并且抹去原来女主人的气息。 这心思.... 里里图：....如果是原女主人喜欢的...这要换掉，那就真的..... 周扬：哟。 许殿：云绿最近牙齿挺伶俐的。 下一秒，朋友圈被删了。程筱狠狠地把手机扔在地上，抬头看向程娇，“妈！” 程娇见状，赶紧把手机捡了起来，又看了一眼楼上书房的位置，把手机塞进程筱的怀里，说：“记住，以后不许这么做了。” 程筱咬着牙，倒在沙发上。 “她...她是不是变了一个人啊？”她咬牙切齿地反问，“今天在学校里，她吃了我买的东西不说，还跟我说谢谢....” 程娇坐回沙发，搂住程筱的肩膀，“慢慢来，别慌。” 程筱想到刚才朋友圈同学那些话，根本没法不慌。她顿了顿，看到微信聊天列表置顶的江郁的微信，她似是找到了些许动力，她低着头，点进去，编辑。 程筱：吃饭了吗？ 程筱：有一道题不太会，你教我可以吗？ 发出去一个晚上，那头都没回。 第二天。 云昌礼亲自送云绿跟程筱去学校，云绿睡了一个好觉，精神饱满。程筱眼下有黑眼圈，一看就没睡好，她还得继续好姐姐的角色，笑着帮云绿提起书包，“妹，快点。” 云绿擦擦嘴巴，接过书包。两个人上了云昌礼的车，云昌礼整理了下腕表，从后视镜看了她们两个，见姐妹俩关系和谐，笑了笑，启动车子，往学校开去。 程筱低头看着手机。 那头，江郁一直没回她信息。 云绿这边也看着手机，她迟疑了下，想起早上跟保姆说的话，想了下，点开微信聊天列表。 发了一条微信给江郁。 云绿：校服我送去干洗，明天才能拿。 她发完也没等着他回，刚按黑了屏幕，就有微信回来，还是一条语音，云绿点开。 男生刚睡醒略带沙哑又有些锐利的嗓音传来：“好。” 那声音。 程筱刷地看向云绿。 她颤着嗓音带笑：“妹，你在跟江郁发微信？” 云绿听完没回江郁，把手机放起来。听到这问话，抬起头看向程筱，程筱那眼睛慌得很，但是表情还很镇定，云绿顿了顿，哦，她这个好姐姐一直暗恋江郁呢。 云绿点头：“嗯。” 程筱：“你什么时候发微信给他的？” “早上。” 程筱挤出笑容，笑了笑，挪开了视线。云绿沉默地看着她侧脸，后也挪开了视线。 对于爱情。 她两辈子都没想过，她只想要回属于她云家的千金的身份，同时，也不想成为黎城太子爷一行人的眼中钉，更不想跟上辈子一样成为笑话，她想换另外一种活法。拿回云家千金该有的财产，让父亲看清这对母女。 至于程筱最后嫁给谁，是不是依然嫁给江郁，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车子一路抵达学校，校门口不少车子进进出出，学生落地进校，朝气蓬勃，云绿也呼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回头，程筱正弯着腰跟云昌礼小声说话。 云绿心底冷笑。 等程筱站起来，云绿也走上前，她扶着车门，轻声说：“爸爸，你开车..注意安全。” 云昌礼愣了下，几秒后，他笑着点头，伸手，云绿乖巧地低头，云昌礼摸了摸她的头顶。 说真的，云绿好久没这么乖巧了。她甚至都不愿意让云昌礼送到学校，她用行动表达着她对这个父亲的不满，偏偏她一句话都不肯说，于是她表达的不满成了任性不懂事，云昌礼几番感到无奈。 “下课再来接你。”云昌礼一个兴奋就说，说完后，看到一旁的程筱，立即补了一句，“接你们。” 程筱扯着干巴巴的笑，说：“好的，叔叔。” 她抓着书包，一直看着云绿。云绿目送黑色轿车离去，才转身往学校里走去。程筱咬了咬牙，跟上，“妹，等等我。” 等你妈。 云绿心里骂了一句，但是她脸上没表情，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教室，教室里正嬉闹着，看到她们两个人来，有一瞬间安静，同学的表情多少有些微妙，这次微妙的视线多数落在程筱的脸上。 程筱神情僵了僵。 昨晚那条朋友圈，让太多人看见了。江郁还没来，云绿旁边的座位空着，她塞好书包落座，前头叫里园的女生回头看了云绿一眼，过了一会儿，又回头再看她一眼。 云绿拿出书本，道：“有事？” 里园也是昨晚朋友圈里很多话的那个里里图，里园没想到云绿会先开口，过去这个云绿动不动就瞪人，要么就黑着脸，里园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但是私下多少会讨论她。 里园咳了一声，问道：“你...昨天没事吧？” “没事，谢谢关心。”云绿顿了下，冲她说。 里园瞪大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啊不用，不用。” 礼貌了的云绿，认真看长得还挺好看的。她又看云绿一眼，才把视线挪了回去，刚挪回去，就看到江郁打着哈欠进来，一下子，全班的人又想到了昨天的那个画面。 江郁...抖开外套，披在云绿的肩膀上。 那个样子。 像是抱了云绿一下？ 卧槽哦。 第7章 第7章 云绿也看到江郁进来，他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可一旦掀起眼眸看人时，那张脸又带着极其锐利的冷峻感，加上家世摆在那里，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可以绕黎城一圈。 曾经有人在学校论坛上讨论，江郁私下会是什么样子的，如果他喜欢上一个女生又会是什么样子。 会为了什么样的女生拼命。 可惜，都没有人见过，作为活了两辈子的她，也没有，宅在家里的那些年，她一直有看新闻，有关注外面，也有渠道知道上流圈子的一些事情，但江郁的消息一直都很稀缺。 唯一一次比较轰动的，是江郁开着跑车将一个三流豪门的少爷逼到墙角，手肘压着车门上，冷眼听着那三流豪门少爷一个劲地道歉。后来那个三流豪门少爷就消失在黎城这个大城市了。 连那个家族都慢慢地没落，那段时间，云绿很怕自己也有这个下场，更加不愿意出门了... 她站了起来，主动拉开椅子，让出一条道。 江郁垂着眼眸，长腿一跨走了进去，书包一塞，就趴在桌子上补眠。 看着他趴着了坐好了，云绿才落座，她翻着作业本检查昨晚的作业，程筱拿着作业本就过来，她撑在桌子上，冲云绿一笑，视线往江郁那里看去。 上辈子，程筱没少拿着作业本来找江郁，问他问题，让他教。 全班也只有程筱敢这么做，敢主动接近江郁。 云绿沉默地拉开椅子，往后靠，让空间给她。程筱又冲云绿一笑，后伸手，敲了下江郁的桌子。 桌子发出哐哐的声音。 “江郁。”程筱嗓音很甜，实际有些轻颤，早上在车里听到他回复云绿微信，刺激到她了。 男生手搭在耳边，垂着，骨节分明，手指压了点儿耳钉，一动不动。 四周的人还看着这里。 程筱抿了下唇，有点儿难堪，但是她不服输，半个身子往前倾，又叩了几下江郁的桌面。 江郁依然一动不动，他的头埋在手臂里，今日穿的白色t恤，后颈微露，看起来睡得很熟。 四周细碎讨论起声音了。 “谁说程筱打入江郁的圈子里？你们是不是眼瞎...” “他可能睡熟了呢。” “程筱这是干嘛？故意在这时叫他，是想要彰显自己的特别吗？” 这话一出，程筱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视线更多地往这儿扫来了，有些女生细碎地讨论。 “突然感觉程筱好有心机啊....” 程筱脸色更难看了，她本来是想要在云绿面前展示她跟江郁之间感情特别的，这下子她进退两难。 云绿抱着手臂，轻轻一笑，说：“姐，再敲一会儿嘛，他可能睡熟了呢。” 程筱猛地看向云绿，下意识地要瞪她。 但一看到身后翘着脚的周扬跟扶着眼镜的许殿，她硬生生地憋住了，她挤出了一抹笑，说：“不敲了，等下他醒了，你跟我说一声。” 云绿歪了下脑袋，说：“你微信联系他吧。” 她跟江郁不熟，更不会帮程筱传话。 程筱神情干干的，哦了一声，拿着作业本在一众人的注视下，狼狈地回了座位。 她一走，云绿就拉着椅子往前靠，继续检查作业本。身侧发出些许的声音，她回头看去，江郁正起来，身子往后靠，垂着眼眸打个哈欠... 这不过几秒而已。 整个班哗啦一下。 还有人笑着跟程筱说：“程筱，江郁醒了，快去啊。” 程筱刚坐下，她看着前方那男生的后脑勺，更是一阵难堪，所有人又都看着她，她扬着笑容，故作不在意地道：“江郁昨晚又打游戏了....” 周扬哈哈笑起来：“没打游戏，他昨晚盯盘呢。” 程筱再一次故作聪明，瞬间，班上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这会儿不是善意的笑，多是嘲笑。程筱猛地一咬牙，心里恨死了云绿，若不是云绿改变还主动跟江郁来发微信，一大早聊微信，她不会这么冒进的。 “啧，程筱真的急不可耐地想要跟江郁扯上关系呢....”有人小声地说，全入了程筱的耳朵。 云绿自然也听到了，她感觉程筱冒进了，比上辈子冒进多了，上辈子程筱敢这么跑来找江郁问题目，还一副自己跟江郁关系匪浅的神情还是高三下学期，那时程筱很聪明的，从高一同班开始，她就慢慢地跟林瑜还有周扬许殿几个人比较好... 毕竟他们的性格更容易接触，随后加上营造出自己可怜的身份，又借着踩云绿得到了一众好感，收服了很多人心，偶尔跟江郁一群人出去，算是半融入他们的圈子后，她才开始在公众的视线里接触江郁。 那会儿江郁是搭理她的。 啧啧。 看了一场好戏，云绿身心舒爽。 接下来的一整天，云绿上课更认真了，里园时不时地回头找她聊天，渐渐地聊出了点儿前后桌的感情。 * 今天是周五，这天没有晚自习，但要搞卫生。云绿看到卫生表上她的名字跟江郁的名字，就想起上辈子搞卫生的痛苦。 江郁这种人不是会搞卫生的，基本上每次搞卫生都是她自己，不单如此，她还死要面子活受罪，一直没去跟班长申请换座位，她那个时候都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非要霸占这个江郁同桌这个位置。 真是傻兮兮的。 班上的同学都快走光了，班上一片凌乱，云绿拿着手机转身跑出去，本想发微信，一低头就看到江郁三个人在楼下，正要走。 她一把抓住栏杆，大喊一声：“江郁！” 楼下的三个人包括其余的一些学生刷地停下来，江郁抬起头，眼眸眯了下，他戴着耳机，黑色耳机线贴着脸颊。 称得他倒是白。 喊完他的名字，云绿心还加速跳着，她是有点紧张，紧接着她指着江郁，喊道：“你！上来搞卫生！” 空气停滞。 整个世界被扭动了暂停键似的。 随后，世界转动了，空气发散，楼下哗然一片。 “卧槽？她说什么？她叫郁哥搞卫生？” “云绿，你说啥？？你再说一遍！！”周扬挑着眉头看着云绿，云绿紧抓栏杆，只看着江郁。 江郁慢条斯理地取下了耳机线，也看着她。 云绿心跳快蹦出来了，如果他不来搞卫生，下周她就让班长给换位置。 就这样僵持了几秒。 云绿快窒息了。 江郁还看着云绿，反手将书包扔给周扬，随后，他往楼梯走去。 楼下更是一片哗然，一大群学生哄吵着，周扬跟许殿对视一眼，没敢相信，其中一个男生迟疑了一下，道：“郁哥该不会上去打人吧？” “哇靠？不是吧。” “走走走，去看看...” 说着，一群人齐刷刷地跟在江郁的身后，飞快地跑上楼梯。 云绿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跟蝗虫一样，她紧张了些，站在教室后门，有点儿后悔又有点儿茫然，后想着，不行，不能怕.... 一个很大的脚步声啪地一声，江郁走了上来，他走得挺快，气息平稳，云绿看到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江郁大步地往她这儿走来。 云绿再退，后背抵着门了，江郁走到她跟前，男生气息接近，她呼吸都僵了起来。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校服拉链，刷地一声，拉下外套，后嗓音清冽：“进来。” 说完他走了进去。 云绿气都不敢喘，看着他抬起后排的椅子，倒扣在桌子上。 他要搞卫生了？ 云绿蒙了蒙。 江郁脚踢了下弯的桌子，偏头看她：“还不进来？” “哎....”云绿身子一跳，赶紧跑进去，拿起粉擦，站上搭脚的椅子，刷刷刷地擦起黑板报。 身后，哐一声，又一声，一张张椅子倒扣在桌子上。 周扬许殿等一群人围在窗外，不敢置信地看着教室里的两个人。天呐，郁哥什么时候搞过卫生啊。 从小学到高中，他就没搞过，一次都没有。 卧槽。 太惊悚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一群人在外面拿着手机对着教室里面不停地拍。 江郁扣完了椅子，用脚将歪出去的桌子踢正，踢到自己跟云绿的那张时，顿了顿。云绿嗓音弱弱地说：“我们那张，可以保持原样。” 他偏头看她。 云绿抿了抿唇，加快几步，当着他的面，一把将自己的桌子扯得更开，缝隙更大，跟三组宏涛的那张都要贴到一起了。 太子爷卫生都搞了。 他想要她坐到操场上都行。 江郁看着占了走道的桌子，偏头看她。 云绿立即挤出一抹笑容，神情是随你扯，扯多开都行。 她甚至笑出了酒窝。 酒窝很深。 他目光落在酒窝上，一秒后，脚一踹，哐，桌子贴了回去。 第8章 第8章 他们两个人在教室里搞多久卫生，外面的人就看多久。江郁提着俩垃圾袋，轻飘飘看了眼云绿。 云绿拿起书包背上，对上他视线后，顿了顿，迟疑地道：“我去扔？” 江郁嗤了一声。 往窗外的人看一眼，三个靠着门的男生立即跑进来，主动拿走了那俩蓝色袋子：“郁哥，我来我来。” 俩袋子易手，江郁掰了下手腕，走了出去。 周扬许殿两个人笑得有点儿贼兮兮的，上前左右跟着，“头一次呢？郁哥。” 许殿：“真是稀奇呢。” 江郁慢条斯理拿出一根棒棒糖，撕开了糖纸，咬在嘴里，垂着眉眼，一脸冷漠，没搭理调侃。 云绿最后出来的，她背着书包，走得极慢。好些人视线还落她脸上，她只觉得舒畅，两个人搞卫生果然要比一个人快多了，还不用扔一大堆的垃圾，以前她都是分两次扔的，临近天黑，垃圾收集处那里的苍蝇嗡嗡嗡地响着，味道实在不好闻。 另外，天黑了，也多少有点害怕。 这会儿出来，外头还挂着金灿灿的夕阳。 拿着手机在校门口等的士，一辆黑色的跑车轰隆隆地从校停车场开出来，跑车降低车速，缓慢地停在云绿跟前，江郁搅动糖棒，眼眸深深地看她一眼。 云绿被一看，心一紧。 旁边另外一辆suv的车，车窗摇下，周扬探头笑道：“郁哥，副驾驶还有空位，问问要不要送她？” 许殿紧跟着一笑。 前面横着两辆庞然大物，云绿像只小白鼠一样，被挡在原地。 她赶紧摆手，“不....” “坐吗？”江郁嗓音清冽，问了句。 两个人声音相叠，他听到了她说的不。 他眯了眯眼，下一秒，油门一踩，轰隆一声，车子飞驰而去。 云绿吃了一嘴巴的尾气，一脸茫然。 周扬一阵哈哈哈哈大笑，冲云绿飞了一个飞吻，启动车子，suv跟着开走。 云绿更茫然了。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江郁是问她坐吗？ 一定是听错了。恰好，她的车来了，云绿钻进车里。 * 下午最后一堂课上完程筱就跟班上的同学出来逛街了，她白天在江郁那里落了面子，又受了嘲笑，一整天都安静如鸡，没敢再多做些什么，怕引来大家的注意力，她无措时，就跟程娇发微信。 程娇在微信里送她几个字：低调行事。 意思是你早上出了那风头，最好安静下来，降低存在感，慢慢的，大家就会忘记这件事情。 然后又转了一些钱给她。 程筱拿着这个钱，跟同学出来逛街，大方请客，一块出来的同学都是班上比较有话语权的。 比较受人欢迎的那些，当然也掺杂了几个很八卦的嘴巴特别能说的女同学。 唯独里园，她请不出来了。 里园认识f班的霸姐，霸姐罩着她，所以她一直以来在女生这个团体声望很高。这次却请不出来，程筱想到这里，心里沉了又沉，午饭的时候，里园跟云绿一块去打的饭。 “哎，程筱，云绿在家里也跟在学校里那样吗？”咬着吸管的女同学凑近了问。程筱回了神，笑了笑，说：“差不多吧。” “那你们看到她不是很难受？一张脸跟晚娘脸一样。” 程筱无奈，“还好，习惯了就好，她人还是蛮好的。” “你就是太善良了，你妈又不是小三，离婚了再娶很正常啊，还这样对你。”女同学说着，就替程筱愤愤不平了。 几个人撇着嘴巴，看样子很讨厌云绿。 程筱搅动着吸管，吸里面的珍珠，低着头，又是一脸无奈的笑。几个女生吃人手软继续贬低云绿。 “看着她真讨厌，那张脸啊，哎呀，还是程筱好看。” “程筱，你前几天是不是跟林瑜几个人去看江郁打台球？” 提到江郁，程筱眼眸暗了几分，随后她抬起头，笑道：“是啊，看了一会而已，我去打个包。” 说着，她就起身。 那女同学立即问：“你打包给谁？” “我妹啊，她今天搞卫生。” “啊，程筱，你真的人好好啊，哎呀对哦，云绿今天搞卫生，哈哈肯定又要到7点多才能回家了，每次郁哥都放她一个人搞，哈哈哈哈.....” 一群女生笑了起来，恶意而又故意。 “对啊，超级狼狈的，谁让她开学非要跟郁哥一起坐.....” “活该。” “就是，哈哈哈，活该，一个人搞卫生。” “不是...”秦小蝶抓着奶茶杯，躲在角落里，弱弱地抬手说。几个女生压根没听到她说的，继续嘲笑云绿，秦小蝶拿着手机举了起来，说：“不是的，今天江郁帮云绿搞卫生了。” “什么？秦小蝶，你撒谎的吧？” “真的，看朋友圈。”秦小蝶点开了朋友圈，给她们看。 十几个女生立即低头刷手机。 一刷就刷出来了。 班长林彦：大新闻啊，郁哥今天搞卫生了！详细报告请看评论。 图片。 图片江郁拿着扫把，一只脚踩着讲台，抬头，用扫把搓着黑板上的字，侧脸棱角分明，动作嚣张至极。美颜过后还能看到少许的灰尘往下飘着... “妈的？” “摆拍的吧？” “真假？” 几个女生噤声。 程筱提着奶茶袋子，站在椅子旁点开了那张图，脸色苍白。 评论乱七八糟，有说江郁酷的，有说他搞个卫生都这么帅，也有女生发花痴，说想舔他侧颜。 程筱咬了咬牙，发了一个【偷笑】的表情，然后加了一句：谁那么大胆让郁哥搞卫生啊？ 很快，不少女同学回复她的评论。 +1 +1 +1 班长回复程筱：哈哈，云绿啊，靠，她特别嚣张，站在栏杆往下就喊江郁你上来搞卫生，然后，我们牛逼哄哄的郁哥就跟被媳妇提着耳朵一样，爬上楼梯，帮云绿搞卫生去了。 楼下一群人围观。 里园回复班长：我震惊了。 震惊+1 还有男同学回复：亲眼见证，是真的。 啪——刚打好的热奶茶掉在地上。 程筱看着班长的那一串回复，心口涌上妒恨。 她不相信。 绝对不相信。 * 云绿回到家，程筱跟云昌礼还没回来，只有一个程娇据说在四楼整理花园。 她放下书包，倒在沙发上，收到里园发来的微信。 里园：刚刚程筱喊我出去喝奶茶，我没去。 云绿：哦，然后呢？ 里园：嘿嘿，那么你就欠我一顿奶茶了。 云绿：一顿？你想喝多少？ 里园：一顿饭一百块左右，一杯奶茶15块，怎么也得十杯吧。 云绿：我已消失，勿念。 里园立即哈哈哈哈地发一串语音过来。云绿听着里园的笑声，没控制住唇角上扬，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云绿抬头，程娇穿着一袭长裙，含着笑走下来，看到云绿，一笑：“回来啦？” 云绿收了笑容，点了下头，继续看手机。 “云绿，怎么不跟同学一块出去玩？”程娇倒了杯果汁，放在云绿的跟前，笑意盈盈地问。 身后保姆萧姨在擦电视机，一直偷瞄着这边。 程娇也是在做戏给萧姨看，云绿哪儿不知，她说：“我搞卫生。” “哦，对哦，今天云绿搞卫生，今天倒是早回来，你爸今晚可能不回来了，程筱跟同学出去，也可能会晚回来，今晚就我跟你吃饭，你想吃什么？”程娇说着，含笑落坐在云绿身侧。 云绿看她一眼，说：“随便。” 随后，她手机一响，是一条微信。 云绿点开一看。 微信备注：母亲。 看到母亲两个字，云绿眼眶一红，她重生回来事情太多，都忘记了这事儿了，她的母亲杨燕。 上辈子，杨燕的事业一直失败，但是她每次来看云绿时，都骗云绿她事业做得很好。 看到云绿性格变的那么怕事那么内向，还跟云昌礼闹过，可惜那个时候杨燕事业一败涂地，自身难保，还得罪了一些人，她根本救不了云绿。 再后来，杨燕为了躲债，消失了。 直到云绿死，都没再见过她。 云绿点开微信。 母亲：绿儿，放学没有？ 云绿颤着手，编辑。 云绿：放了，妈，你在哪个城市？ 发送出去后，云绿揉了下脖子，一抬头对上程娇的视线，程娇顿了下，冲她微笑，说：“今晚我做红烧鱼，你喜欢吃的。” 她眼神刚刚闪过些什么，目的是冲着云绿的微信里的杨燕。 云绿又想起来了，程娇其实很怕杨燕回来，她特别怕杨燕跟云昌礼联系。她好不容易抓住了云昌礼这云家掌舵人，怎么舍得放手，所以上辈子云绿一旦跟杨燕联系，程娇就很不安。 但那个时候，云绿并不懂，可能也是她跟杨燕联系，程娇才会更想要云绿离开这个家。 云绿挑了挑眉。 下一秒，她当着程娇的面，拨了一个视频给杨燕。 第9章 第9章 视频很快接通，杨燕的脸出现在画面里，放大。旁边程娇立即站了起来，离开时膝盖撞到沙发扶手，发出了闷声。 云绿看了眼程娇背影，冷笑了一声，视线收回，看向镜头。 画面里。 杨燕头发盘了起来，尖细的下巴，细细的眉毛，她支着下颚，冲云绿微笑，弯着眉眼，唇角带着一个跟云绿唇角一模一样的酒窝，很是迷人。 云绿神情愣怔了几秒。 贪婪地看着画面里的母亲。 “妈。”她软软地喊道。 “吃饭没呢？”杨燕笑出酒窝，嗓音清晰地透过来。 她的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的侬软，但因为前几年一直帮云昌礼做事业，在公司里发号施令惯了，清亮了很多。 萧姨听到这声音，立即跟着看过来。 云绿有些咽哽：“还没，等会吃，太阳刚刚下山。” 杨燕含笑：“你都好久没跟我视频了....” 是的，很久了，两辈子加起来，真的很久很久了，久到心脏都觉得痛苦。云绿低低地说：“以后我常跟你视频，一有空就找你。” 杨燕听罢眼睛微亮：“那我当真了啊，绿儿，学习怎么样？” 云绿忍不住翻个白眼，“还是学渣。” 那头，杨燕笑了起来，说了句不争气。她没有问云昌礼也没有问别的，只专注问云绿的生活学习，杨燕从没有后悔过离开云昌礼，她只是为自己不能带走女儿感到懊恼。 至于云昌礼再娶，都不关她的事。 但云绿看到画面里那头的杨燕，就想起了上辈子狼狈至极欠债躲债最后消失的母亲。 她抿了下唇，问了句：“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这一问，杨燕脸色微僵，她顿了下，“还行吧。” 明明就不太行，云绿看着她，不好拆穿，她说：“妈，你不如成立一个小品牌，做轻奢吧，不要跟别人合伙了。” 当初会欠债，就因为跟人合伙开工作室，一口气想做大，最后输得一败涂地。杨燕勾了下唇，“不做工作室妈不知道做什么，你别为我操心...” 就知道一开始说服不了她，云绿没再说，这时程娇往这儿走来，嗓音低低地对云绿道：“云绿，要准备吃饭了，先挂吧？” 她说这话，看了一眼门外，也没有进镜头来。 云绿顺着她视线看一眼门外，后想到了什么，她微笑：“程姨，你先吃，我等下再吃....” 话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云昌礼手挽着外套，扯了下领口走进来，他俊朗的面容正想说什么，视线就撞上了云绿的手机，跟画面里的杨燕视线对上。 云昌礼愣神几秒。 杨燕率先挥手，“昌礼，好久不见。” 云昌礼：“好久不见。” 嗓音有点低。 杨燕打完招呼，微微一笑，她本长得就美，一种江南女子的柔美。是程娇那种艳俗的漂亮比不上的。 程娇看到这一幕，急忙伸手，接过云昌礼的外套：“吃饭了!” 随后，又看向云绿，她带着隐晦的冷意，挤出一抹微笑：“云绿，你也来吃饭了哦。” 云昌礼伸手揉了下云绿的头，又看一眼杨燕，才往餐厅走。云绿回头看镜头，杨燕含笑，她点着下巴，说：“赶快去吃饭，有空再聊。” “好，妈，我明天再跟你视频。” “去吧。” 云绿关了视频。 放下手机，云绿起身，伸个懒腰，往餐厅走去，去拿筷子时，轻飘飘看程娇一眼。 程娇面色如常，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些，云绿冷笑一声，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神情，落座在云昌礼的身侧。 云昌礼看着云绿那张跟杨燕相似的脸，为她多添了两筷子的菜。 * 当晚，云绿才看到朋友圈的热闹，江郁搞个卫生跟上了热搜一样，一个个争相在朋友圈里报告。 自然，她也看到了程筱发的那句问话，那个微笑，她都能看出苦笑。 啧。 她洗了澡，收拾了下，门响了起来。她打个哈欠，抓着头发去开门，萧姨端着牛奶：“喝点牛奶再睡。” “谢谢萧姨。”云绿伸手，接了过来。旁边的房门发出了砰地一声，云绿探头看一眼。 萧姨笑着说：“大小姐今晚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一回来就脸黑黑的。” “哦，是吗？”那一声大小姐，极其刺耳。 她程筱有什么资格当大小姐。 第二天周末，里园一直喊云绿出去，要她请喝奶茶。云绿上辈子一个朋友都没有，不知道跟好友同学逛街喝奶茶的滋味，这会儿，云绿还蛮紧张，选了很多衣服，都不知道穿什么。 最后选了条嫩黄色露肩的连衣裙，随手扎了个马尾，出门。 刚换鞋，程筱就问：“妹，你去哪？” 云绿回头看她一眼，“出去玩。” 程筱坐在沙发上扭着身子，有点不敢置信：“跟谁？” 云绿很想回她，你管得着吗。 但是她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看平板的云昌礼，云绿抿唇道：“里园。” 程筱：“哦。” 她虽然猜到了，但听到并不好受。她眼眶下还有黑眼圈，昨晚都没睡好，她感觉她快疯了。她无措地看一眼程娇，程娇搂了她肩膀一下。 程筱不明白，云绿为什么会变得那么虚伪。她如今真的虚伪起来了，她明显不喜欢她们母女俩，但是却再也没有冷言冷语。她平和地跟她们相处.... 这才是令她慌的地方。 “爸，我出去了。”云绿拉好鞋子，冲云昌礼说了一声。云昌礼抬起头，点点头，看着云绿想起昨晚程娇在床头说的话，他拧了下眉，又再低头看平板。 外面云昌礼的司机开着车过来接云绿过去商业街。 商业街很长，也有点破旧，但人特别多，尤其是学生，云绿在路口下，第一次跟同学出来，真的紧张，她拿着手机准备打电话，里园就猛地从旁边跳了出来，一把揽住她的肩膀。 云绿被压得手机差点掉地上，里园哈哈一笑：“你穿这个裙子我差点没认出来呢。” 云绿勉强站直，笑了下，“是吗，你穿这样，我也没认出来。” 里园穿着黑色超短裤跟格子衬衫，扎进裤头里，很时尚。里园一笑，勾着她的手过马路。 云绿被动地跟着，很快，就没那么紧张了。 走在商业街上，看着小摊跟店铺，闪避着人流跟单车，她第一次有这么放松的感觉。 两个人买了两杯奶茶，捧着喝，突然，里园看到一台球室，拉着云绿往那扇小门就走去，“你会打台球吗？” 云绿摇头：“不会。” 她连街都没逛过，就更不用说去什么台球室了，里园眼里带着兴奋，“我跟霸姐打过几场，挺好玩，我们去吧。” 说着，不等云绿反应，拉着云绿就进了小门，走上楼梯，楼梯很陡，不太好走，云绿拿着奶茶，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上到最后一个台阶，里园猛地刹住了脚步。 云绿撞到她的身上，顺着她视线看去。 便看到江郁坐在台球桌上，正在抽烟，他手里拿着一根球杆，抵着地面。 听见动静，他斜斜抬头，狭长的眼眸极其冷漠地看了过来。 云绿跟里园僵在原地。 下一秒，里园抓着云绿的手，说了句打扰了，转身就走。 “站住。”江郁嗓音很低。 成功地钉住了她们两个的脚。里园的手紧了紧，云绿跟着咽了下口水，她还想着江郁原来抽烟的。 周扬趴在台球桌上，笑着道：“两位同学，来了一起来玩啊。” 里园带着云绿转身，干笑：“不了吧。” 整个台球室只有他们三个男生，很明显是包场。许殿拿下眼镜擦了擦，走到她们两个跟前，半低头看着她们，“有缘千里来相会...” 他镜片下的眼睛很细长，含着几许风情，云绿看一眼没敢再看，许殿不戴眼镜时，有几分危险。 许殿先看里园，后看云绿，似笑非笑。 紧接着身后门碰地一声，被周扬的球杆给关了。 几分钟后。 江郁手撑在台球桌上，微抬眼眸，“会打吗？” 云绿手里抓着一根被硬塞的球杆，愣愣地看着他，他这样抬着，轮廓线条分明，锐利又危险，她张了张嘴，“不会。” 江郁垂下眼眸，从台球桌下来，“那得我教？” 云绿立即道：“我会了。” 江郁再次抬眸看她。 几秒后，他扔了球杆，指着桌子上的球，语气冰冷：“那你打，全给我捅进洞里，不进今晚通宵。” 云绿：“.....” 第10章 第10章 整个台球室鸦雀无声。 江郁还单手撑着桌子，眯着眼看她。云绿上辈子少跟江郁接触，同桌那段时间，这太子爷对谁都不搭理，一身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偶尔带着少许的戾气跟嚣张，也让人望而却步。 所以，跟他该怎么相处，能怎么相处，除了周扬许殿林瑜，可能还要加一个程筱。 其余的，没人知道。 云绿突然有些委屈，她捏了捏球杆，咬着下唇，弯腰，看着桌上的球。 台球室光线昏暗，球成堆挤在一起，她慢慢地挪动球杆，真的捅起了那些球，毫无章法。 无声委屈，嫩黄色露肩的裙子，露出白皙纤细的肩膀，长长的马尾垂在脸颊边，又低着头，睫毛合着。 看起来像哭了似。 江郁身子一僵。 一2号球撞到他的手，云绿抬起头，匆匆看他一眼，又低下去。 那一眼，她眼眶微红，带着委屈。江郁喉结动滚动了下，猛地伸手，抓住她的球杆。 云绿动作一顿，江郁嗓音低了些，“你....你哭了？” “没。”云绿摇头，她继续要抽那球杆，但是抽不动，江郁不放，一秒后，江郁松手，回过身，操了一声。 周扬跟许殿在一旁忍笑。 里园一脸蒙圈。 云绿还继续撞击那些球，十分凌乱地撞着。球根本不听她的话，她捅了好几下捅空了，身子跟着球杆差点扑倒在桌面上，几下捅空令她感到更委屈了，这时，男生修长的手一把压住她的手背，男生嗓音有些烦躁：“我教你，不许哭。” 他的手背一触上来，云绿就猛地一缩，江郁却紧压住，骨节分明的手指顺势插/进她的指缝里。 云绿：“放开我。” 江郁：“我教你....” 话一完，他目光落在两个人相叠的手上。 昏暗的光线下，他压着她的手背，手指相叠。他动作也僵住了，略带一丝烟草味的呼吸在她耳边响着。 云绿茫然着。 心跳加速。 江郁亦然。 不单如此，他挨得她那样近。 近得江郁偏头就能吻上她的睫毛，江郁看着她的侧脸，半天没动。 台球室里的另外三个人。 动作也跟着一顿，似乎都在数着心跳。这时，周扬笑着倒在沙发上，长腿交叠踩在茶几上，冲江郁笑：“郁哥，亲一口。” 江郁动了下。 云绿下意识地也动，她往旁边挪，试图拯救她的手。江郁却转个身，另外一只手抓着她另外一只手的手腕，男生嗓音略低，略暗，“别动，这样出杠，打三个进洞，我放过你。” 他将她捆在了怀里。 云绿的脸颊，耳朵，蔓延上红晕，烫得她不知所以。 她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恋爱的滋味，也没跟男生这么接近过，十分不安。她捏着球杆，带着哭腔：“我能不能不打啊？” 她嗓音软得带出了江南女生的那种侬软，挫骨扬灰。江郁动作再一停，许久，他在云绿的耳边道：“警告你，以后不许这么说话。” 云绿：“.....” 我怎么说话了。 随后，江郁松开了她，他靠到一旁的吧台，拿起一根烟，没点燃，叼着，眼眸落云绿的身上。 云绿一得到自由，立即放下球杆，跑去里园身边，一把抱住她的手臂。里园嘴巴都合不上了，她机械式地拍着云绿的手臂，看了眼吧台旁的江郁，他懒懒地，低着头，点燃了烟，眉骨锋利。 许殿笑着提着两杯奶茶递给云绿跟里园，“还去逛街吗？不去的话，在这里看我们打台球？” 云绿端着奶茶，茫然地看里园一眼。里园咽了下口水，看着面前精致的男生，“我们...留下来看一会？” “里园。”云绿猛地看向她，喊了她一声。 里园拍拍她的手臂，凑在她耳边：“你跟同桌得搞好关系啊，再说，那可是太子爷。” 云绿心跳还没平复，她不懂江郁方才的行为。 但是搞好关系，也不在她的计划里啊。 “乖，你不搞好关系，那我呗，你就当陪陪我。”里园笑着眨眼，她视线落在撕开吸管，叼着吸管擦拭奶茶瓶身的许殿身上。 云绿顺着她视线，懂了她的意思。 周扬拍着身侧的位置，喊她们两个：“过来坐。” 里园抓着云绿的手，往沙发走去。周扬唇角含笑，视线落在云绿的身上，女生够娇，嫩黄色的裙子称得皮肤白，之前没懂江太子爷为什么同意多一个同桌，现在懂了。 初中三年高一一年，江郁都是一个人坐的。 既没有同桌，也没有人敢成为他的同桌。 沙发下陷，云绿靠着沙发扶手，里园坐在中间，周扬在另一边，里园笑着侧头：“周扬，你不去打？” 周扬挑眉，笑着玩着烟头：“他们打，我等下。” 云绿落座后，看着台球桌。 两男生开始打，江郁咬着烟，弯腰碰球。许殿一边喝着奶茶，一边靠着桌子，看着他打。 江郁扫荡了半桌子的球，他拿下烟，掐灭了，拿起巧克粉，绕着桌子，缓慢地磨着杆头，绕到这边时，冷漠地看着云绿。 云绿被一看，很茫然。 江郁突然问：“我打得好吗？” 云绿僵了下，她捏着手机，她刚刚在刷新闻。 没看。 她迟疑了下，老实回答：“我没看。” 江郁：“.....” 第11章 第11章 又坐了一会儿，云绿收到云昌礼的微信，让她早点回家吃晚饭。云昌礼很少主动发这样的微信给她。 一时，云绿有些受宠若惊。她看了眼还在打台球的三个男生，偏头跟里园说要走了。 里园顿了下，“你要回去了？” 这一问，那边三个男生一块往这儿看来，云绿看到江郁僵了僵，他斜斜地叼着烟，手里抓着球杆。 挑着眉眼，嗓音清冽：“要回了？” 问的是云绿，云绿僵着脖子点头。 球杆抬了起来，下一秒，球杆抵着云绿的下巴。 云绿更僵了，整个人都不敢动。球杆用了点儿力，把她下巴抬了起来。云绿那张总低垂的脸抬高了。 她抿了下唇，有点儿不知道什么感觉，有点儿羞耻似的。 而抵着台球桌的江郁却一句话不吭，只一只手松松垮垮地插在口袋里，眉目嚣张。 看着她尖细的下巴，细长眉眼，还有那没笑紧绷着没跑出来的酒窝。 她反射性地想后退。 江郁：“我送你。” 说完，他放下球杆，拿起车钥匙，跟他们两个打招呼。周扬低头玩游戏，笑着意味深长，点点头，“去吧。” 许殿咬着奶茶吸管，似笑非笑。 钥匙到手，江郁看云绿一眼，示意跟上，他手长脚长，率先往楼梯走去。 里园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再次机械式地挽着云绿的手，跟在江郁的身后，男生走在前头，下楼梯，跟她们平视，他骨节分明的指尖懒懒地拨了下耳钉，里园看着那黑色耳钉。 凑近云绿，“之前论坛上有人猜测他，另外一只耳钉去哪了...” 江郁的另外一边，没有耳钉。云绿也看了几眼，没应。这时，前头男生脚步停顿了下。 身后两个女生，刹住了脚步。 里园更是呼吸都停住了。 江郁靠向楼梯，偏头，略有些长的眼眸抬头看了过来。 楼梯昏暗，他眼眸漆黑，冷漠。 她们两个，更是呼吸都不敢，僵着对看。 半秒后，他似是笑了下，嗤笑的那种，他看向里园：“你，自己坐车。” 里园一愣：“啊？” 江郁没再理她，只看云绿：“跟上。” 云绿怎么肯，她下意识地抓着里园，“我....” 里园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江郁的眼眸看过来，里园立马闭嘴，用力甩开了云绿的手臂，然后扶着云绿的肩膀，“亲爱的，同桌送你回去，好好感谢人家。” 说完，里园自觉滚了。 留下云绿站在原地，跟江郁对视。 她咽了下口水。 “我....” “下来。”江郁不废话，往下走，后似是知道云绿在想什么，他轻飘飘地说：“不跟着，下周卫生自己搞。” 云绿：“.....” 靠，卑鄙。 她真的很怕一个人搞卫生。 下到一楼附近的停车场，看到黑色的跑车，云绿才知道，江郁为何让里园滚。 他这车，只有两个座位。 他率先上车，拿下嘴里的烟，往后靠，看她一眼。 云绿顿了下，拉开副驾驶，坐上。 他没动，看她扣上安全带。 随后启动车子。 轰隆隆的响声，很快，跑车飞驰而去，在这繁华地段，迎来了路过行人的瞩目。 三次红绿灯停下，旁边停着别的车车窗摇下，都会看一眼驾驶位上那帅气锐利冷漠的江郁。 年轻的女生，成熟的女人，眼里都会发出少许的惊艳。 云绿想着，如果在学校里，江郁性格稍微温和点，只怕每天都有一大堆的女生扑上去告白。 可惜。 江郁向来不搭理人。 所以，他今天的很多行为，也令云绿不安。 不过她也没时间去想这个，跑车很快抵达小区，云绿解开安全带，对他说：“我下车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都把她的结巴给吓出来了，这干涩的感觉像是上辈子那样。江郁挑眉看着这小区，眼里有些许的嫌弃。 云绿：“.....” 我看懂了好吗。 能不能稍微藏一下。 这小区在云绿看来，已经很棒了。 江郁视线收回，看她一眼，“进去吧。” 云绿点头，僵着身子，赶紧跑向小区，刷卡进门。 身后，传来跑车疾驰而去的声音，云绿终于松一口气，浑身放松下来。她拿着手机，推开铁门，屋里程娇程筱云昌礼三个人都在，坐在沙发上，电视播放着，她们正在看电视，同时也在聊天。 云绿一进去，他们短暂地停了下，后云昌礼冲云绿招手，“过来，怎么没叫老刘去接你？” 满心的欣喜化为乌有，云绿看了眼那母女两个，慢吞吞地走向云昌礼，随意回答：“同学送回来。” 云昌礼眉目带着些许的喜悦，云绿总算有能好好相处的同学了。他拍了拍身边的座位，云绿坐下，父亲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虽然夹杂着些许她不喜欢的香味。 但这么亲近，她挺开心的。 至少，程筱只能坐在对面。 云昌礼顺了下云绿额头的头发，跟对面程娇对视了一眼，后低声说：“绿儿，爸爸跟你娇姨商量了一下，觉得你们高二开始学业更加重了，所以打算送你跟你姐姐去学校住宿。” 住宿！ 云绿猛地看向云昌礼，后又转过头去看程娇，程娇笑意盈盈温和地坐在沙发上，冲她点头。 神情温柔，眼眸温柔，慈爱得跟看亲生女儿一样。 云绿脸色沉了下来。 这程娇，只怕是因为她昨天跟母亲视频，并让父亲看到母亲。以防她下次还这么做，干脆把她跟程筱打包送到学校里去住。回头她在父亲身边，不管枕边风还是沙发风，都能吹得响。 云绿这脸一沉，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云昌礼拧了下眉，揽了揽她的肩膀，出声试探：“绿儿。” 对面的两母女一看她变脸，彼此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等着云绿发飙。 但是，云绿并没有，她是想发飙，但是被她忍下来了，她猛地依偎进云昌礼的怀里，“爸，我不去。” 云昌礼愣了下，伸手抱住她，又听撒娇，心顿时有些软。程娇却向他使眼色，他一时左右为难。 程筱看着父女两个，有点刺眼，但是她还是笑着道：“妹，现在我们老是跑来跑去太辛苦啦，同学们都住宿了，班上没住宿的也就我们几个，我觉得住宿比较好，我们还可以监督学习，以后我给你补习。” “是啊，你姐姐是这么打算的，我也觉得可以。”云昌礼抚摸云绿的头发，低头劝说她，十分温和，跟小时候哄她那样。 云绿梗着一口气，这时她拿在手里的手机滴滴地响起来，好几条微信发过来。云昌礼没发现，还一边抚摸着她头发，一边温和劝说，云绿烦躁地打开手机，也没看名字，点进聊天框，看到了三条微信发过来。 这也就算了，这三条微信还都发来后撤回。 紧接着又来了一条。 这会儿，是语音。云昌礼在云绿的耳边道：“你姐姐能给你补习啊，她成绩比你好...” 云绿一口气更是上不来。 她低垂着眼眸，烦躁地编辑，也没打算听那条语音。 云绿：别吵。 江郁：..... 第12章 第12章 他们还在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三个人攻击她一个人。云绿起初还会拒绝，表达她的意思，后来她就不吭声了，靠着沙发，冷漠地听着他们说。这副态度，拒绝沟通，不给回应，除了没有发飙，跟过去一模一样。 程娇见状，率先闭了嘴。 她向来聪明，情商高，这样难以沟通的云绿最容易丢人心。 尤其是她父亲的心。 程筱看母亲停下来，立即也跟着闭嘴。 云昌礼头疼得很，他看着女儿这副冷漠的样子，就想起被砸碎的碗筷，还有大闹书房的那次，直接扔了他一柜子的书，还有一次云绿去公司找他，黑着个脸，公司员工跟她打招呼，她理都不理。 反观程筱，一路礼貌到家。那些个员工都以为程筱才是他亲生女儿。 想到这些，他也黑下了脸，手还是揽住云绿的肩膀，“绿儿，这次确实是出于你跟你姐学业的考虑，你看你期中考试这个成绩....” “是吧？这样来回奔波，很辛苦的，对你也不好。”云昌礼还是压低声音劝着。 说到底，都是为了给程娇腾位置。云绿哪儿不知，为了把她弄出这套房子，连程筱都跟着去住宿。呵，这对野凤凰母女。云绿突地伸手，抱住云昌礼的脖子，“爸.....” 她软软地一喊。 云昌礼身子一僵，云绿紧接着挤出两滴泪水，紧紧地抱住他：“爸，我不想去住宿，我想跟你在一起。” 她咽哽着，带着气音，整个人软软的，几分依赖，几分撒娇。我想跟住在一起几个字，更像淬了毒。 “好不好？我不想去住宿，我就想跟你一起。” “爸，我也就这两年能跟你一起，上了大学也得去住宿啊，爸~~~~”她埋在云昌礼的脖子，蹭着撒娇着。 云昌礼满嘴的话梗在了喉咙里，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心头一震。 是啊，只剩下两年的时间，女儿上了大学就算想留也留不住啊，到时大学毕业又要结婚啊，就要嫁到别人家了.... 一时间，云昌礼心软成了一团，不舍熊熊燃起。他抱紧了云绿，说：“不住不住，爸爸也不舍得。” 这会儿，一眼都没去看程娇跟程筱。 而她们母女俩，在对面的沙发上，冷眼看着云绿这副婊里婊气的样子。 母女相握的手，掐出了血。 他妈的。 这个云绿，越来越难搞了。 * 昏暗的台球室，包裹在蓝色牛仔裤里的长腿交叠跨在茶几上，江郁靠着沙发，低着头玩手机，戴着兜帽的脸只露出冷硬的下巴，修长的手指按着九宫格，编辑着微信。 江郁：到了吗？ 撤回。 江郁：明天要不要喝奶茶？ 撤回。 江郁：喜欢打台球吗？ 撤回。 操。 他手指停顿住，一动不动。垂着眼眸也一动不动，旁边，周扬走了过来，手里端着盘葡萄，弯腰看了一眼，看到三个撤回，忍笑，后将碟子递给江郁，“吃点葡萄？找点灵感？” 江郁动了，指尖拿了一颗，塞进嘴里，懒懒地嚼着。半响，他拿起手机，放到唇边，像是想到了什么，按着语音：“你穿黄色裙子还不错。” “噗——”周扬一口葡萄全喷出来。 许殿擦拭着眼镜，细长眼眸含笑：“憋半天说了这么一句话？啧。” 他拿起手机，戴上银边眼镜，百无聊赖地刷着，几秒后，他挑眉，“嘿。” “什么？”周扬凑过去，探头一看。 许殿的手机页面上，程筱发了一条朋友圈，估计忘记屏蔽他了。 程筱：啊啊啊啊我快受不了了，啊啊啊啊。 纯属情绪发泄，许殿可很少见程筱发这样的话，楼下很快就有评论，大多都是她那群玩得好的女生。 齐齐齐齐：怎么啦？ 我跟你在一起：怎么了怎么了？一颗柠檬小可爱：是不是你妹妹又搞事了？ 小叮当：肯定是云绿搞事，她是不是不肯住宿？ 很快，程筱就回那个小叮当：对，不肯住宿，抱着她爸一直哭一直哭，哭得不行，哭得好像我欺负她一样。 小叮当回程筱：听起来真的好婊啊。 齐齐齐齐：住宿不好吗？婊里婊气。难怪你要受不了。 一想到高中这一年半云绿那张板着的脸哭哭啼啼的样子，就有点怪异。她像是会哭的人吗？ 像吗？ 接着，有人就说：我看是故意哭给她爸看的。 这话意味深长。 这话若是真的，那显得云绿就真的够婊了。 周扬跟许殿俩饶有兴致，周扬点着微信，看了眼程筱的朋友圈，没看到她发的动态。 许殿早上刚换了名，她估计不知道，忘记给屏蔽了。 周扬看着那些评论：“有点意思。” 许殿勾唇，拿着葡萄塞进嘴里，走到沙发，递给江郁，江郁正盯着云绿发来的那条微信。 黑着脸，整个人跟冒了冰似。他掀起眼皮，看着许殿手机的页面。 几个评论，都在说云绿婊。 周扬点了下唇角，分析：“前几天她们家要装修，风格据说是程筱喜欢的，这一装修，不是变相地把云绿这个亲生大小姐挤出家吗？” “今日，又弄个住宿的，看来是装修不成，改用方法把人送去住宿，好留下后妈在家跟云昌礼二人世界，再吹吹枕头风，这位置才能坐稳。” 这些把戏，在他们这种家庭，十分低端了。都是玩到不想玩的手段。 许殿哦了一声，点点头：“那这样看来，我们郁哥这同桌，不婊还不行。” “是吧？郁哥。” 江郁没吭声，看着微信聊天框。 那一声别吵，倒没那么刺眼了。 他编辑：加油婊。 那头。 过了一会儿才回。 云绿：？ 这个问号十分委屈。 江郁捂眼，低笑了一声。 * 本来只是想掉两滴眼泪就好的，最后云绿想到了太多，假哭变成了真哭，哭到云昌礼哄都哄不住，不停地说：“那你想买什么？想不想要新包包？或者，你有什么愿望？爸爸满足你。” 云绿抱着他，想了一会儿，说：“我想要在三楼客厅放一张相片。” “什么相片？” “妈妈穿旗袍的那张。” 云昌礼浑身一僵。 杨燕穿旗袍，只有一次，就是离婚那天穿的，但是她身材太好了，气质也太好了。 那一次旗袍，令他每次看到穿旗袍的女人都会想起杨燕。云昌礼顿了下，这时对面沙发发出了声音。 云昌礼抬头，就看程娇按着额头，像是很疼那样。 程筱赶紧扶着程娇，“妈！” “程娇。”云昌礼松开云绿，起身走过去。云绿倒回了沙发，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程娇演戏。 她拿起手机，随意一看，震惊地发现。 她跟江郁什么时候对话的？ 她还发了什么？ 别吵？ 他说了什么？语音，她颤着手指点开。 男生锐利，有些低的嗓音传来：“你穿黄色裙子还不错。” 呃？ 然后，他又发了一句：加油婊。 云绿：？ 谁婊？ 谁？ 第13章 第13章 你穿黄色裙子还不错 帮扶着程娇的程筱听见这句话踉跄了一下，她回头一看，云绿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裙子，斜斜地靠着沙发，低头正在看手机。 黄色裙子。 黄色的裙子。 她今天跟江郁出去的吗？ 程筱再次踉跄了一下，膝盖都撞到沙发边角。 随后，她快速地走向楼梯，整个人晕乎乎地踩着楼梯，上了三楼，进了房间后，她拿起手机，翻找出班长的微信，编辑：“班长吗？我妹妹她不愿意住宿，但是因为成绩的原因，家里人很担心她，所以希望能换个座位，我好给她补习...” * 周日一天，云绿都在家里没出门，以防这对母女又作妖。她楼上楼下地跑，花夲市场送了半车花过来，堆积在门口，她喊萧姨帮忙搬进来，萧姨看着一堆的花，有点蒙圈。 “小小姐，你买这么多花做什么啊？” “养啊。”云绿把百合花挤到里面去，换上玫瑰花，萧姨愣了下，赶紧拦着她：“小小姐，这是夫人的花。” “那给我挪个地方不行啊？”云绿擦擦额头的汗，无辜地看一眼萧姨。萧姨呆了呆，她意识到了什么，又看了眼堆积在院门口的花，全是玫瑰花，她惊疑不定地看向门口。 程娇穿着一袭雪白睡裙，手扶着门框，死死地看着那些玫瑰花。 云绿似是察觉到了视线，抬起头，她站在阳光里，遮了遮阳光，眯着眼，唇角笑出了酒窝：“娇姨，早上好，我买了好多玫瑰花，你喜欢吗？” 院子里，云绿眉眼弯弯，酒窝深深，仿佛一只小精灵，眼里全是天真，然而却做了魔鬼的事。 那一刻，程娇浑身发冷。 程筱从屋里跑了出来，狠狠地将那些玫瑰花踩碎，那些漂亮的鲜红的玫瑰花几下就被她踩成了碎片，鲜红欲滴，跟血一样，云绿黑着脸，上前一把推开程筱：“你他妈有病啊？” “你才有病，你买这么多玫瑰花干什么？”程筱后退几步，却仗着身高一把抓住云绿的手臂。 并且死死地用力，那力气很大，云绿手臂发麻，她看着程筱略有些变形的脸，突然冷笑了一声。 这一声冷笑程筱后背一阵发凉。 下一秒，云绿跌坐在地上，后背撞上了矮椅子的边角，她仿佛不敢置信，仰着头，愣愣地看着程筱，半响，云绿哭了起来。 哭声不大，但是细细绵绵，令人心疼。程筱也不敢置信，她后退了两步，就见云昌礼大步地跑下来，一把弯腰扶着云绿，他弯腰之前，轻轻地看了程筱一眼。 那一眼，很冷。 程筱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云绿。 云绿哭着抱住云昌礼的腰，“爸，我腰痛，好疼啊，爸，我只是想要放玫瑰而已，我自己养还不行吗？为什么不可以？难道这不是我的家吗？我连放个玫瑰的资格都没有？爸.....” 泪水打湿了云昌礼的腰，浸湿了衬衫，滚烫而委屈。为什么上辈子我踩一下花都不行，为什么院子里只能放她的花，为什么装修成她想要的风格，为什么要抹去我对妈妈的纪念，为什么把我逼出云家。 就因为我不会哭，不会示弱吗？云绿哭得愈发大声，她在自己的家里为什么不能有不开心的表情，为什么不可以？这野鸡母女利用她每一个表情逼她，让她失去云昌礼的人心。 她活得不如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 那么。 这辈子我会哭了，会示弱了。 是不是会好一些。 泪水顺着云绿的脸颊滑落，云昌礼紧抱着她，手足无措，看向程筱的目光愈发地冷。 程筱浑身发凉：“叔，我没推她，我只是只是...” “昌礼，程筱真的没推她，我当时就在场啊。”程娇焦急地解释。 云昌礼低头看着云绿，女孩哭得披头散发，白色的裙子也弄脏了，后背一大块的黑印子。她该得多委屈啊。 云昌礼拦腰抱起女儿，转身就走，对萧姨道：“叫花夲市场再送一车玫瑰花过来。” 萧姨擦擦一手的土，点头：“好。” 脚步声消失在台阶上，院子里陷入空寂。 阳光扑面，金讪讪地一片，落在脚下的玫瑰花瓣上，程筱低头看着，几秒后，跌坐在了长椅上。 她一把抓住程娇的手臂，“妈，你看到了吗？我没推她，真的，没有推她。” 她只来得及愤怒，但来不及推人。 程娇摸着她的头，“我知道，你没推。” 她教出来的女儿，再冲动也不会这么愚蠢。程筱脸色苍白，抱紧程娇的手：“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妈，她好可怕。” 程娇一言不发。 * “还疼吗？”云昌礼看着女儿的腰，但没敢去碰，毕竟她已经这么大了。云绿依偎在云昌礼的怀里，擦拭眼角的泪水，道：“还好疼...” 实际不疼了。 她只是自己坐了下去，后背靠在椅子头而已。 不就是哭吗？不就是嫁祸吗？ 她也会。 只是，总是用哭，真的有点累。 云绿突然想起，黎城丘家的千金丘玲彩，性格冷冰冰的，长着一张很漂亮的脸却从来不笑，碰见不喜欢的东西，转头就走，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她教养不好，没有人敢嘲笑她。 只因为丘家跟江家关系非常好。 据说，丘玲彩曾经是江郁的未婚妻。是她自己放弃了这个身份，出国去进修的，才让程筱给捡漏了。 当然，那都只是传闻而已。 * 周一一早，云绿收拾好下楼，程娇跟程筱都在楼下，程筱吃好早餐了，笑着看她，“妹，快点哦。” “过来吃早餐。”程娇从厨房里探头，冲她微笑，满眼慈爱。 这对母女，又开始了一天的表演。云昌礼似很欣慰，摸摸她的头道：“今天你娇姨给你煮鸡蛋面，你很喜欢吃的。” 云绿挤出一抹笑，拿筷子，低头吃。 吃完了，出门。院子里几乎看不见百合花的影子，只有红彤彤的一片娇艳欲滴的红色。 她痴痴地看了好几眼。 “妹，你作业做完了吧？”车里安静，程筱突然问道。云绿看她一眼，回道：“做完了。” “那就好。”程筱微微一笑。 云绿看着她，挑了下眉头，往后靠，抱着双臂。 车子抵达学校。 走进班里，一大堆的目光刷地扫向云绿，尤其是前座带头的几个女生，眼神很怪。 有一个还因云绿走过去，她身子往旁边躲开，十分明显。云绿眯了下眼，沉默地落座。 刚落座，那些视线还扫过来，似有若无。里园转头，将益力多放在她桌上，说：“看到了没？” “你这两天惹她们了？” “前几天你刚累积的一点好感，哗啦一个周末就没了，你干了什么？” 云绿撕开益力多的口子，低头舔了一口：“我哪儿知道？” 里园还想说什么，突地又顿住，视线直直地看着她身后，云绿维持着舔着瓶口的动作跟着回头一看，就撞上江郁那双狭长的眼眸，他手松松垮垮地插着口袋，懒懒而又冷漠地看着她。 看她。 那舌尖。 粉粉的，嫩嫩的。 下一秒，那粉嫩的舌尖飞快地缩了回去，缩得那样快，她的主人立即站了起来，拿着益力多，让开了位。 江郁嗤了一声，推开椅子，走了进去。 云绿站在桌子旁，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坐下去。她这才想起来，他发的那些微信。 什么你穿黄色裙子还不错。 什么加油婊？ .... 婊... 你才婊...呢。 云绿趴在桌子上，一边喝着益力多一边想。 里园看看云绿，又看看座位上靠着墙壁，长腿抵在云绿那张桌子的江郁，男生拉下兜帽，往这边看来。里园接触他冷漠的目光，一悚，立即转了回去。江郁微抬下巴，看着云绿。 她后脑勺的头发，一片凌乱，发丝细细的，但是少许白皙的肌肤隐隐若现。 很快。 班主任林老师进来，走上讲台，他放下书本，说：“借用一下早自习，期中考试成绩上周出来，你们也都看到自己的水平，现在已经是高二了，没有时间让你们再这样混下去了，尤其是那几个倒数的同学，我完全看不出你们有想努力的意思。” 说着，他视线轻飘飘地扫着。云绿支着下巴，知道这里面肯定包括她。 倒数第三呢。 果然，他视线停她脸上几秒。 后继续往下说，意思是准备一对一辅导，而为了方便一对一辅导，得安排这两个人坐在一起。 这话一出，多少有点议论声，但很小。 云绿也一顿，随即一想到能换个新同桌，然后那个新同桌搞卫生自觉点，也..挺好。 “现在，我公布一下一对一的名单，陈其辅导赵琳，林瑜辅导秦小蝶，程筱辅导云绿。” 听到这里，云绿猛地抬起头看向老师。 林老师：“看我做什么，你姐姐辅导....” “我同意了吗？”一道冷冽的男声打断了老师的话，带着些许的懒洋洋。 一瞬间，全部同学齐刷刷地看向江郁，云绿也跟着看过去，江郁正在玩游戏，头都没抬。 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按着页面。 班上的同学倒吸一口气。 林老师看到他这样，狠狠地拧了下眉头，却不敢发飙，只是硬着嗓音道：“她需要辅导。” 江郁继续玩游戏，刚硬的下巴微微紧绷，看样子是玩得很上头。 他懒懒地回林老师：“难道我就不能辅导？” 说完，他才扔了手机，抬头看向讲台，神情嚣张。 “靠？” “他说什么？他要辅导云绿？” “妈呀，我一定耳背了。” 林老师似乎也被哽到了，他张了张嘴，看向云绿。 云绿也是很茫然，她张着嘴巴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看江郁，江郁挑眉看她。 她这样子，像只嘴巴塞不上的小白兔。 林老师顿了顿，正想说什么。 就见江郁指着云绿，一脸嚣张，势在必得：“说，你让不让我辅导？” 云绿：“不.....吧？” 第14章 第14章 “噗——” 身后传来周扬的笑声。江郁的脸眼见地黑了下去，他踹了下云绿的椅子。云绿浑身一激灵，反应过来，看向林老师，怂哒哒地回：“老师，可...可以的。” 林老师听罢，倒没应，而是看向三组后排。 云绿跟着回头看，程筱脸上带着笑容，却像是要哭了似，她眼神闪烁，时不时地看着江郁。 这时，里园轻飘飘地说：“秦小蝶不是也需要辅导吗？近水楼台啊，程筱辅导她不就好了？” “还非得换个座位辅导你啊？你姐姐这么好？” 云绿反应过来。 按理说她成绩好不好跟程筱没多大关系，或者应该说她成绩很差，程筱才更得意，她怎么会真答应辅导她。 再看程筱看着江郁这眼神。 哦。 可能是希望她跟江郁不要同桌？ 之前她申请跟江郁同桌时，程筱还一直劝她说，江郁不好相处... 而后来，她在班长那儿看到了一份申请表，程筱的，也是为了申请跟江郁一组。 也是从那个时候，云绿大概知道程筱对江郁怀着什么心思。 “好了，那就这么决定，江郁，你...说到做到啊。”林老师还有些不放心，多看了江郁一眼。江郁冷冷一哼。 这一哼近在耳边，云绿临危正坐，如果不是因为不想跟程筱，她大概率会坚持换同桌。 换同桌意味着搞卫生容易一些。 早自习完，江郁扔了一叠书给云绿，手撑桌子上，阴恻恻地说：“你自己标出你最不会的，晚自习给你补。” 说完，就推了云绿的椅子，云绿不得已整个人贴着桌子，让这位正在气头上的少爷出去。 等他一走，云绿才松了一口气，往后靠。 每次跟江郁相处，她的气都要短大半截。 里园咬着益力多，回头看着她笑。 云绿：“笑什么？” 里园凑近她，“我想到了周六的台球室，还有那天他送你回去，一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 一脸八卦精的样子。 云绿摇头。 除了看到他对她家小区的嫌弃，还能发生什么？ * 周扬咬着块三明治刷微信买单，旁边，江郁拿了根棒棒糖，撕开糖纸，俊脸上仍然可见戾气。 周扬看他一眼，嗤笑了声。便利店里跟外面，不少的女生都暗戳戳地看着江郁三个人。 糖纸撕开了，江郁咬着棒棒糖，顺势拉上兜帽，一身冷漠地走出玻璃门，许殿喝着酸奶，跟周扬对视一眼，许殿笑着道，“要不要再买一瓶酸奶给你的同桌？郁哥。” 前方。 江郁按着手机，身子一顿。 他指尖点了点页面，后说：“不要。” 谁要给她买。 许殿一笑，周扬也一笑，“那就不要吧。” 两个人走了出去，三个人在一众目光下走上台阶，台阶上坐了三个人，是他们班的班长。 班长低声说：“真吓人，没想到江郁居然会想要帮云绿补习。” 体育委员回：“但是你不是说程筱主动要帮云绿补的吗？程筱这个姐姐还真的挺好的。” “是啊，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感觉吓人啊，差点得罪江郁了。” 三个人说话声不小，低着头，完全没看到江郁三个人。三个人听完了对话，拐上走廊。 周扬啧啧一声，“郁哥。” “听到了吗？你差点就失去了你的小白兔同桌。” 江郁插着口袋，含着糖，一句话没应，垂着的狭长眼眸里，阴阴沉沉一片。 走廊的那头，拐过来两个人，抱着作业本，噗拉噗拉几声，作业本掉落在地面上。程筱跟秦小蝶慌乱地下蹲，去捡作业本，程筱下蹲时，下意识地看一眼往这边走来的江郁。 后看他一掀眼皮，那双狭长的眼眸落下来，她赶紧低下头，专心捡作业本。 头发没扎，长发飘飘，垂在肩膀两侧。 捡着捡着，前面一黑影罩下来。 程筱抬头一看，对上江郁的眼眸，她一愣。 随即，心里涌上些许的喜悦。江郁虚虚地蹲着，眼眸毫无温度地看她，半响，他拿下棒棒糖，问道：“是你跟班长说你想帮你妹补习？” 程筱满心的喜悦还蔓延着，下意识地就要演戏：“是啊，我妹她成绩不好，家里着急，我就想着.....” “你怎么那么多管闲事呢？”江郁冷冷地打断她。 程筱喉咙一梗，脸色迅速白了。她张了张嘴，还想说，江郁又开口了，他拿起作业本，慢条斯理地拍了拍程筱的脸，“云绿成绩不好，但她比你漂亮...” “以后再多管闲事，我让你坐走廊。” 程筱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将作业本扔回程筱怀里，江郁站起身，插兜，扬长而去。 一眼都没留下。 周扬跟许殿对视一眼，笑了笑，也从程筱身侧走过，周扬看到江郁跳下走廊，往便利店而去。 操了一声，笑问：“去哪儿啊？不是刚出来吗？” 许殿：“买酸奶给他同桌去了。” 周扬啧啧几声。 买酸奶给他同桌去了。 他同桌，是云绿啊。 她那个曾经极其令人讨厌的妹妹。 程筱听着这个话，脑袋轰隆隆地响着，她感觉天变得很黑，颜色很恐怖。秦小蝶更是，浑身发抖，许久，才伸手扶着程筱，“起来吧....” * 一本作业放在桌子上，随后程筱越过去，去放下一本，一声没坑。云绿拿起作业本，看了眼程筱的背影。 里园咬着饼干，抓住云绿的手臂，“你姐怎么了？像上过断头台似的，我靠。” 云绿摇头，“不知道。” 不过她还真很少看程筱这样，昨天在院子里闹成那样，昨晚程筱还给她送燕窝，满脸带笑，妹妹妹妹地喊，十分亲密。 椅子被推了一下，云绿反射性地站起来，悄悄地回头看一眼。江郁也看她一眼，后冷着脸走进去，落座，男生高大，每次一落座，云绿这边的光线立即就会被遮掉一大半。 她也跟着落座，一瓶酸奶跟着放在她手边。 云绿顿了下，转头。 江郁叼着棒棒糖棍，抬着下巴，“吃。” 云绿：“我....不太爱喝酸奶。” 江郁：“.....” 操！！！！！ 操！！！！！ 他脸又变了，云绿赶紧道：“我让里园吃，她喜欢...” “你敢！”男生逼近她，狭长的眼眸阴沉沉地盯着她眼睛，两个人近得很，云绿呼吸顿时一僵，头晕晕的。 她那茫然的晕晕的样子，小嘴微张，粉嫩粉嫩。江郁看到她这样，气一下子就没了。 黑着脸，倒了回去。 霸道地说：“喝光，哪有女孩子不爱喝酸奶的。” 云绿：“.....” 我不爱啊。 身后，许殿用笔敲了下云绿的后背，隐隐带着笑意：“草莓味的酸奶还不错。” 周扬：“不喝郁哥又要发火了哦。” 云绿：“.....” 里园在前面，僵着后背，竖着耳朵，一动不敢动。她同桌，震惊地牙都掉了。好久，她想。 接近江郁，也...也不是什么好事。 * 酸奶真的不怎么好喝，还是益力多好喝，黏黏的感觉，还有那稀释了的草莓味儿。云绿边喝心里边吐槽。 江郁打着游戏，偶尔扫她一眼，她完全不隐藏，嫌弃就是嫌弃。气得江郁猛扫枪，收割了不少的人头，没开语音，开的话一连串地操操操... 四节课上完，该吃午饭了。 云绿收拾书本，打个哈欠，里园回身，看了眼程筱，程筱拉着秦小蝶直接从后门出去，班上的文娱委员还有另外一个女生也跟着去，程筱难得一次没来找云绿去吃饭。 里园挑眉，拉了下云绿的手。 “走，去食堂。” 云绿拿出饭卡，点头，起身，两个人挽手往食堂走去。 江郁四个人已经走了，林瑜叽叽喳喳不知在跟江郁说什么，最后垂头丧气，一句话不吭。反正看着像是有点争吵，四个男生都很高大，又长得都不错，在一群女生的注视下懒洋洋地走着。 云绿跟里园就在身后，云绿低头跟母亲发微信，看着时间杨燕要新一轮的投资合伙了。 云绿真的很怕杨燕跟上辈子那样，发信息去劝她。 云绿：妈，不要找合伙人，你自己开挺好的。 云绿：妈你要是缺钱你跟我说，我这儿有一点，我可以投资。 杨燕怎么会要她的钱，回了句让她别管。 云绿发了一条嚎啕大哭的表情包回去。 杨燕着急了，立即回：“怎么了绿儿。” 云绿：“妈，求你了，你自己办品牌行不行...” 杨燕：“我只会设计啊，营销什么的还是需要人来，朱丽她做过营销，懂这一方面，她还有不少的粉丝，能支撑我们起步的名气。” 说白了，杨燕自己压力也大，离开云昌礼四年了，又回去给人家当设计助理，伏低做小，好不容易能独当一面，她当然是希望早点儿做出成绩来，人都是有好胜心的。 她不想被云昌礼看扁。 毕竟她当初就是因此才离婚的啊。 所以此时，着急令她失了方向。 上辈子便是这样，如若云绿没重生，她可能只会支持杨燕。 但是她重生了，知道未来的发展，又怎么会让杨燕又跌回去那个坑里。 云绿着急得很。 许久，她突然脑门一闪：“妈，你做直播吧？直播可以卖你的衣服出去，再花点钱营销。” 杨燕顿了顿：“我怎么直播？我设计的都是年轻女孩穿的啊...” 云绿一时梗住。 是了，杨燕心里有颗少女心，设计的都是少女穿的衣服。 云绿看着聊天页面，许久，许久，手指敲着，编辑。 一串话跳了出来。云绿看着它，都不敢相信那是她说的。 云绿：我来，我帮你直播。 想想她上辈子那么内向，那么阴郁，跟人都不会交往。更别提跟人笑了，这时，居然跟杨燕这么说。 杨燕很快回：“绿儿，你说真的？？” 从这，能看出她的兴奋。 云绿下定决心：“嗯！” 杨燕：“太棒了，爱你，绿儿。” 我也爱你，妈妈。 到食堂了，云绿收起手机，里园也收起手机，一人拿起一个托盘，天气很热，食堂里闹哄哄的，开了两台空调还是热的，但是挡不住学生的热情，黎城一中的食堂出了名的好吃，菜色丰富，很少有学生会爬墙吃外食。 “有绿豆汤，快。”里园眼尖扫到最受欢迎的冰镇绿豆汤，赶紧拽着云绿过去，勺子一拿，一人一碗就装好了，下面还剩些渣渣，估计也就剩一碗了。两个人舀好汤就去窗口排队。 队伍很长，来往人也很多，云绿跟里园还得护着绿豆汤，里园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说，叫云绿等下打那个菜，她打另外一个，一定要打不一样的。 云绿笑着点头。 下一秒，她后背被撞了一下。 她赶紧扶住绿豆汤，回头一看。 是班上的文娱委员，跟程筱玩得特好的那个，她也看着云绿，仿佛方才撞人的不是她。 云绿顿了顿，心想或许是不小心的。 她略微扫了眼，扫到文娱委员后面是程筱。 程筱靠着文娱委员，眼眶有些红，见她看过来，急忙挤出一抹笑，“妹。” 云绿也挤出一抹笑，日常演戏。 笑完了，她转头，继续往前排，刚站直没一会，后背又被撞了一下，这下云绿没防备，绿豆汤洒了一些出来，溅到了她的手。 云绿拧了下眉，她这会儿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走没两步，身后又撞了上来，云绿踉跄了下，撞在里园的肩膀上。 里园回头。 云绿冷着脸，端着那绿豆汤转身，抬高。 猛地，朝文娱委员的脸上，狠狠地泼了过去。 “啊——” 尖叫声四起。文娱委员盯着一头绿豆汤呆滞住。 她身后的程筱也尖叫了起来，因为她也被泼到了。 云绿拿着空碗，冷冷地道：“再撞啊！” “云绿！”文娱委员反应过来，立即伸手朝云绿抓来，下一秒，云绿被一只大手给拽了过去，江郁将她推到了身后，后退了两步，狭长的眼眸冷冷地看着文娱委员。 文娱委员手停滞在半空中。 像个笑话。 连同她身后的程筱，也像笑话。 第15章 第15章 看到文娱委员肖箐那张沾满绿豆的脸，云绿才想起来，这个人从学生时代就常对她指指点点，拉班结派，对她实行孤立。她是带头人之一，也是程筱交往最长久的朋友。 此时，肖箐那张上辈子嚣张至极的脸，还真狼狈啊。 整个食堂宛如扭动了暂停键。 江郁不说话，只是挡在云绿身前，就已经很震慑人了。肖箐没搞懂江郁突如其来的护人，但看到江郁已经令她胆颤心惊，脸色发白地发抖，甚至开始落泪。 她指着云绿：“她泼我。” “她泼我！！” 说着就紧紧地抓住程筱的手臂，她身上的绿豆比程筱的多，程筱怕沾到了，有点儿闪躲，但又有太多人看着了，程筱还得努力继续维护她善良的本性，她不敢看江郁。 早上已经被教训过一次了，这会儿，她看着云绿：“妹，方才肖箐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站得不是很稳，所以才老是碰....” “别出来。”江郁突然出声，打断了程筱的话，只见江郁的手挡着云绿的脸，把她往后推去。 云绿一直想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几番被他的手推了回去，她真的好想一口咬断他的手掌。 男生的手有些软，不，也不算软，他手指很修长，带着一股淡淡的柠檬味，骨节分明，按着她，像按只猫一样。 她的脸还没他的巴掌大。 几番下来，气氛猝然变了，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江郁按着云绿这只小猫，云绿一只手因着急，抓着他的校服，这样一比量，云绿只到江郁的肩膀，她好矮啊。 但是，也好可爱啊。 那些围着看戏的男生女生忍不住想着。 尤其是她露了两次脸，又被推回去，她还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靠。”周扬捂住眼，真有点可爱，上次就说了，她真有点可爱。 许殿笑着抱着手臂，喊来了食堂的负责人，处理这事情。 江郁推着推上瘾了，低垂的眉宇间带着几许笑意，很隐晦，看不太出来。 “还要不要吃饭的？”江郁问。 云绿在他身后，软绵绵地回答：“当然要，你能不能让开？” 江郁：“......” 老子护着你啊！！！ 护着你啊！！ 不然你早就被抓头发了！！ 心梗。 不一会儿食堂的负责人还有老师来了，不知许殿怎么说的，只说云绿端着绿豆汤不小心撞到肖箐，肖箐不小心被绿豆汤洒了一身，程筱亦然。肖箐还想辩驳，许殿拿出手机，点开给她看视频。 “看到了吗，你一路撞着人家。” 视频里，肖箐那动作，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故意的，摘不清。 肖箐流着泪，不敢置信。 程筱赶紧劝她，就这样吧，于是，这事情就这样过去。 程筱搀扶着肖箐，狼狈地离开食堂，走之前，她脸色苍白地看了眼江郁跟云绿，从他们的动作来看，明显是江郁主动接近的云绿。 她一口气狠狠地堵在心里，下楼梯都差点摔了。 食堂很快恢复了正常。 云绿跟里园继续排队打饭，江郁三个跟在身后，鹤立鸡群，导致他们身后没人敢排。 其他队伍人满为患，唯独他们这里，他们身后就断了。 林瑜在对面的队伍里，停了一下，最后放下托盘，追着下了楼梯，去找程筱。 里园心疼地要命：“绿绿啊，绿豆汤啊...等下我分你一半吧。” 云绿捧着托盘，嗯了一声，她虽然很喜欢喝，但没到那种特别喜欢喜欢到没吃到就要疯掉的地步。 但里园嘴馋，她会。 里园一边排，一边借着跟云绿说话回头，看着那高高的江郁，江郁低头看手机，另外一只手拿着托盘。 神情冷漠，看不出对云绿会多关照的样子。 但他就是关照了啊。 打好了饭，云绿跟里园找了一桌子落座，刚坐好，对面就坐进来三个人，恰是周扬许殿，还有江郁。许殿扶着眼镜，笑看里园：“我们能坐吗？” 隔着眼镜，也能看到许殿那双微挑的眼睛，里园脸一红，赶紧点头：“能，能，能。” 云绿：“.....” 桌下，她膝盖被撞了一下，云绿愣了下，拿着筷子探头。 江郁膝盖离她很近。 她又抬头，看了眼江郁。 江郁收起手机，筷子点了下她托盘里的排骨，“拿两块给我。” 桌子上进食的动静停顿了下，几个人齐齐往这儿扫来。 江郁两手搭在桌子上，一只手拿着筷子，还维持着点的动作。 神情依然冷漠，语气嚣张。 但也有点自来熟。 云绿不懂他这自来熟的自信从哪儿来。 默默地移开了自己的托盘。 低头吃饭。 江郁：“......” 操？ 旁边，周扬跟许殿忍笑，周扬点着自己的托盘，“我有，郁哥你要吗？” 要个屁。 江郁黑着脸看云绿，她吃得倒是香。 他筷子直接过去，不客气地弄走她两块排骨，想了想，又弄走她唯一的一块鸡腿。 云绿吃饭的动作一顿，呆呆地看着两荤两素的菜少了一个半的荤菜。 她抬起头，看着江郁。 嘴里塞满了饭，鼓鼓的，就是不说话。 江郁嘴里塞着鸡腿，被她一看，愣了。 尤其是看她那神情，更愣了。 怎么感觉那么委屈？ 他咬着鸡腿，动了动喉结，下一秒，他抓过周扬的托盘，从里面夹了一个猪脚，还有四块鱼肉，然后又夹走许殿那里唯一的宫保鸡丁，全放进云绿的托盘里。 语气依然嚣张，“吃吧。” 云绿：“不喜欢吃鱼肉。” “不喜欢宫保鸡丁。” “只想吃鸡腿。” 江郁：“......” 猝。 周扬操了一声，哈哈大笑了起来。许殿把筷子伸到云绿托盘，“那还给我吧...” 江郁一筷子敲下去。 许殿：“......” 里园立即把自己的荤菜全给了许殿，“你也吃！” “哈哈哈哈哈哈，妈的，你们太搞笑了。”周扬趴着笑起来。 笑出了眼泪。 * 吃完饭，回到班上，正好午休。当然，回来的只有云绿跟里园，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趴着睡了。 她们一进来，一些没睡的正在小心说话的，顿时息声。 好些抬着眼睛偷偷看云绿。 程筱跟肖箐已经换了校服，肖箐看到云绿，立即把头扭了过去，程筱冲云绿微笑。 云绿没配合她演戏，只看到桌面上多了一袋阳光牛奶，微信滴了下，程筱发了微信来。 程筱：妹，不好意思，牛奶给你。 程筱：我跟你道歉哦，肖箐也不是故意的。 云绿没回，把牛奶塞进桌肚里，趴着开始午休。程筱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她抿了下唇，感觉十分无助。 她发信息给程娇。 而此时，程娇穿着刚定制的及膝修身裙，提着小包，踩着高跟鞋进了屋里，入门玄关的储物柜旁摆着一个很大的相框，上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纸张，程娇慢条斯理地换鞋子，偏头看着那相框，问萧姨：“什么来的？谁放的？” 萧姨回头看一眼，立即转了回去，继续擦拭楼梯扶手，说：“刚送来的，不知道是谁订的。” 程娇哦了一声，“那就拆开看看，你问过昌礼没？” 她顺了顺裙子，把小包放在沙发上。萧姨嗓音低了一些，回道：“还没，我想着您回来自己给他打。” “嗯。”程娇弯腰，神情自然地撕开那薄薄的纸张，白色纸张撕碎了，相框里的画面露了出来。 一个穿着墨蓝色旗袍的漂亮女人。 看到那张脸。 程娇脸色一白，整个人后退了两步，撞到了沙发后背。她指着相框，突然情绪崩溃，尖叫：“云绿订的是不是？是她，一定是她。” “这个该死的！没教养的！简直不可理喻。”程娇破口骂人，手扶着沙发瑟瑟发抖。 相框里的女人脸蛋精致得如同艺人，含笑正看着她，像在嘲讽她心里那颗忐忑不安的心。 萧姨很错愕，第一次看到程娇情绪失控，她赶紧放下抹布，走上前扶了下程娇。 再不扶，程娇就要滑落在地上了。 她看着程娇那张苍白的脸，又对比了下相框里杨燕那张。 默不作声。 谁是凤凰谁是山鸡。 一目了然。 难怪，程娇这么忌惮杨燕。 此时，程娇手机响了好几声，她伸手去捞，拿到手机点开。 是程筱。 程筱发来两条：妈，我今天被云绿泼一脸的绿豆汤，她动手啊，她对我动手。 程筱：妈，她现在好厉害啊，我怎么办啊？ 看完这两条，程娇眼前一黑。 *午休时间有一个多小时，云绿趴着昏昏欲睡，教室里没空调，全是自然风，全部窗户都开着，吹得纸张呼呼响着，还有头发都跟着飞扬起来。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只调了静音，但还有震动。 一会儿震一下，震两下，震三下。 震得云绿不耐烦，将手机摸了放进外套口袋里，再抬头，发现不少同学往她这儿看来。 一个，两个，三个....他们纷纷扭头看她。 云绿面无表情地想，又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里园同桌戴着眼镜的余知知回头小声地道：“学校论坛...” “学校论坛...” 黎城一中的app里有学校论坛，是云绿上辈子经常去逛的地方，她没朋友又被孤立，一个人形单影只的，除了课程，基本没人会跟她有交流，所以她只能逛着论坛。 通过论坛知道学校发生的那些事情。 这次重生回来，她一次还没上过。 她低着头，点开app论坛。 蓝色的页面前面是版规。 往下拉，红色大爆有一个帖子。 标题：【今日食堂大事件，那个泼绿豆汤的女生叫什么？a爆了！】 泼绿豆汤。 的女生？ 好像是她。 随后楼主就详细地描写了现场发生的事情，最后还加重写道：我亲眼看到她身后那个女生，那个女生是高二二班的肖箐吧？文娱委员我还跟她聊过几次天，她一边排队一边撞着前面那个女生的后背，人家手里端着绿豆汤啊，就这样撞一下，撞两下，三下，都快把绿豆汤给撞没了，那女生转身一句话不说，直接就这样泼了过去。 毫不犹豫，靠，帅死了。 但是她长得好可爱的那种，不是那种御姐帅气的范儿，偏偏就这么a。 她叫什么，你们有认识她的吗？ 楼下刷刷刷地回复。 “楼主你亲眼看到的啊？真看到肖箐撞人吗？我也在现场啊，我只看到那个女生蛮不讲理地泼了人家一身的绿豆汤而已。” “就是啊，我也没见到肖箐撞人啊，我就看到泼人，你是不是那个女生的朋友啊，故意开个贴子洗白她？现在营销手段这么厉害了吗。” “肖箐我认识，她跟程筱是好朋友，程筱人很好的，上次还帮我拿体育器材，你们说的那个女生该不会是她妹妹吧？如果是她妹妹的话，那肯定是故意泼人的。” “可爱，你确定？程筱的妹妹一直都是一副晚娘脸，丑死了，还可爱，我看你是眼瞎了。” “我知道，程筱的妹妹叫云绿！！！” “如果是云绿的话我要哈哈大笑了，她真的永远都那副死人脸。” “确实是云绿，而且我怀疑她最近勾搭上江郁，可能当了舔狗，所以...今日食堂大家有目共睹，江郁才护着她。” “提醒一下你们，最好闭嘴，江郁什么身份你们不知道？他现在让人舔着舒服，所以要护着，回头找你们id，你们就知道了，反正我匿了....” 楼主：“喂，你们怎么那么恶毒啊？怎么说话的，她真的可爱，而且很a，我真的亲眼看到她被撞啊，肖箐很明显是故意的好不好，喂——” 楼主维护的评论不是没有，也有人弱弱地评论说云绿真的还挺可爱的，她被推到江郁后面那里才可爱之类的云云... 但是很少，很快就被那些恶毒的评论给淹没了。 班上的人此时看着云绿，但是不太敢像之前出声，则是因为她最近好像跟江郁关系很好。 所以没有像过去那样当面嘲讽，但心底嘲讽成什么样子，那就不知道了。 那种好像得罪全世界的人的感觉又一次袭上来了，十分熟悉，跟上辈子一样。程筱这一年多下的棋，凑效了。 云绿看完那帖子，一句话没吭，退了出来，趴着继续睡。 好在她是第四组，不少的学生经过他们班，透过窗户看进来，想看看云绿这个“风云人物”，也得越过几张桌子才看得到。 云绿再次昏昏欲睡时，里园猛地爆出操的一声。 “什么鬼？帖子谁发的？还有那些评论吃屎的吗？”说着她就转头，抓了云绿的手臂。 云绿半睁眼看她，里园一脸焦急：“帖子...” “我看了，没事，我....” “云绿，你再看论坛。”余知知回头，举着手机，一脸兴奋。 里园立即跟着低头，翻看手机。 几秒后，她也是一脸兴奋，还带着贼贼的表情，将手机举到云绿的跟前。 论坛多了一条帖子，也是大爆。 标题：【滚进来。】 三个字十分嚣张，像极了江郁的风格。 里面，只有一段视频。 视频从云绿里园排队开始，肖箐跟程筱紧跟排上，肖箐看到云绿时，还回头跟程筱说了句什么，程筱没吭声，然后队伍就这样一路排，随后，就看到肖箐动手了，推了云绿一下。 云绿回头看她一眼，然后又转回去，她手中的绿豆汤洒了一点出来，紧接着，肖箐又推了一下，第二下，云绿只护紧了绿豆汤，随后第三次，因为队伍往前走了好远。 肖箐这下子整个人直接撞到云绿身上。云绿撞到前面的里园，差点摔倒，然后，她回过头，端起绿豆汤，才泼了她。 这段视频下面。 加了一行字：都眼瞎是不是？ 整个评论区一片沉默。 云绿眨了眨眼，心中不知什么感觉。 这时，她微信响起。 江郁发了一条微信过来：你得请我喝点什么？ 喝什么？ 这是讨感谢吗？ 云绿想了下，谨慎回答：矿泉水？ 江郁：...... 我就值一瓶矿泉水？！ 第16章 第16章 发完后，那边没有回她。云绿看着聊天框，手指动了动，半天没再编辑，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者应该说，她上辈子没被人保护过，不知道被人护着的感觉是什么样。 江郁的保护，来得突然有点令人不知所措，这个男生在她记忆里，心里，眼里都是不可高攀的。 因为上辈子他跟程筱走得近，她甚至害怕他会因为什么事情而迁怒她。 死前发的那些微信，更令她尴尬。 看了眼旁边的座位，江郁的书桌很干净，桌肚里只有几本主要的书，最外面放着一个魔方，每一面都一个颜色，是已经码好的。随后就一个黑色的耳机，耳机线也码得整齐。 他的椅子斜靠着墙，他经常手臂拄着桌子，两只手拿手机玩游戏。 里园啧啧地说，“郁哥厉害啊。” 论坛里短暂陷入安静后，迎来了新一轮的评论。 “我不瞎，看得十分清楚，云绿这反击好。” “刚刚那些叫嚣得很厉害的，你们打脸吗？我阴谋论一下，我怀疑这撞的三次都是程筱授意的。” “楼上你有病啊？事情是肖箐做的，关程筱什么事情。” “我回楼上，我就想问你为什么姐姐的朋友对妹妹会这么不客气？而且还当着姐姐的面这么干，姐姐是傻子吗？都不阻止一下朋友？” “靠，楼上的话又让我陷入深深的思考中，我读书都没那么卖力。” “按理来说，程筱之前对云绿那么好，虽然云绿老是甩她的脸，但是如果程筱真的是好姐姐，确实不应该让朋友这么对妹妹啊....” “或许，程筱早就妒恨云绿这样对她了？所以故意装作看不到，让人教训云绿。” “越说越扯。” “总之，程筱应该没那么善良，她或许是有心机的善良。” “哎，你们没人觉得云绿很可爱吗？很a吗？讨论那些干嘛，讨论她的长相啊。” 经由这一层楼的提醒，所有人又把视线转到云绿的长相，过去云绿非常没有存在感，她一旦有存在感一定是又扔了程筱这个那个，然后一张晚娘脸，并且她非常没有礼貌，很少说谢谢。 黎城一中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一条龙的，云绿除了小学没在这里读以外，初中到高中都在，她初中也是很内向，存在感很低，大家对她印象很模糊，但是谈不上是好印象。 但是上了高中以后，尤其是高一，多了程筱这个姐姐后，云绿渐渐被大家记住，记住的原因就是没礼貌，一张别人欠她五百万的丧脸，再加上程筱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多了。 云绿身上就贴满了标签，丑，没礼貌，晚娘脸，性格差等等。 没有人会想在她身上找优点。 她的长相连带地也被丑化了。 视频里的女孩扎着丸子头，巴掌大的小脸，皮肤白皙，眉眼精致，跟里园说话时，唇角勾着，酒窝立显，深深的，像个小酒碗。 排队时有点呆呆的，很可爱。但是等她回头泼人时，又干净利落帅气。 这时，大家才发现，她真的长得好好啊。 于是，评论歪楼了，都在讨论她好看，可爱，超a。反差萌的a，然后还有人发了她躲在江郁后面的相片，一下子讨论更热烈了。 “我觉得她比程筱好看，你们承认吗？” “我承认。” “我也。” 下面排队一路+1，里园紧跟着也凑热闹，加一，周扬跟许殿顶着大号也来加一。 人都是喜欢凑热闹的，一下子全在夸云绿，加一排队等等，帖子越来越热火。 还有人发了这样一句话。 “我毕业就追她。” “不，我现在就追她。” 然后，这条评论就被江郁的大号回复了：“滚出去。” 那人一愣。 江郁又在楼下加粗评论：“滚——————出——————去。” 尤其是那些夸她好看的人。 她哪里好看了。 都瞎了吗。 他气哼哼地想着。 矿泉水！ 本少爷缺矿泉水吗？ 周扬回复江郁：“消消气，我们都是无辜的人啊。” 你要生气去跟你同桌生，哈哈哈。 里园拿着手机，看云绿一眼，说：“江郁在帖子里让人滚...” 云绿都没看帖子，她还在思考买水道谢的事情，她嗯了一声，道：“我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啊？我陪你。”反正都睡不着了，里园收起手机，跟上云绿。 午休时间其实很多人都还在玩手机。当然也有很多人为了玩手机跑到外面玩，云绿一路拐去便利店，路上碰见一些同学，不少人盯着她看。 里园还第一次受到这么多注目，有些害羞，整理了刘海。便利店外面很多学生在吃东西。 云绿推开门进去，走到冰柜前面，看了看。 上辈子学生时代太过阴暗，云绿缺失了很多喜欢吃的东西，冰柜里矿泉水的牌子杂乱无章。 她认不全，最后选了一个看起来很高大上的牌子，买了三瓶。 瓶子是蓝色，还挺漂亮。 里园也没见过这个牌子，她买了一排益力多，是云绿买单，她还多拿了两包薯片。 “你买矿泉水干嘛？” 云绿说：“谢谢他们。” 他们？ “哦，江郁？”里园撕开薯片，偷笑。 两个人回了教室，云绿把三瓶矿泉水，一人一瓶放在他们的桌子上。随后看了眼时间。 还有点时间可以再睡会儿。 云绿打个哈欠，吃了块薯片，趴着就睡了。 午休快结束的前几分钟，江郁三个人回来了，他嘴里嚼着柠檬味的口香糖，一只手松松垮垮地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走近座位了，看到趴着的云绿，他动作一顿，狭长的眼眸闪了几丝恼火。 “操？矿泉水？谁买的？还买这个牌子？”周扬脚步停住，看着那蓝色瓶子。 许殿漂亮的手拿起那瓶子看，眼神往云绿那儿扫。 江郁也看到了他桌子上的那一瓶，他磨了磨牙齿... 这牌子的名字叫：高级单身狗。 “咒我们呢？”许殿忍笑，还一人一瓶。 周扬也反应过来，也看着云绿，后看向江郁。 江郁黑着脸，一把揪住云绿的丸子头，云绿睡得迷迷糊糊的，跟着那力道回头，眼睛里带着水汽，她软绵绵地反问：“干什么啊？” 江郁看到她这样，喉咙滚动，那气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他妈的。 这声音那么好听... 好软啊。 他手指揪着她头发，云绿呆呆地看着他，她还带着睡意的朦胧：“江郁？” “没事，你继续睡。”看着她那张呆萌的脸许久，江郁咽下了一口大气，差点梗死自己。 他嗓音放低，松了手。 云绿却没再睡，她自觉起身，让开了位置。江郁冷着脸边看她边进去，云绿回头看到许殿拿着那瓶矿泉水，她清醒了几分，勾着唇角道：“给你们买的，喝吧。” 这特么表情还有点骄傲？ 买了这样的牌子，咒他们成为高级单身狗，还很骄傲？ 还让他们喝？ 三个男生一致沉默。 * 下午上完两节枯燥的语文，一下课全班人都松一口气，语文课真容易睡着，忍着打瞌睡想睡却睡不了的感觉真够酷爽的。好在第三节课是体育课，所有人收拾收拾全下操场了。 江郁从上课就睡着，耳朵戴着耳机，趴着，只露出锋利的下巴。 她买的那瓶矿泉水摆墙角，没开盖。 不单他，周扬跟许殿都没开，云绿微微有些疑惑，他们是不是不喜欢喝这个牌子？ 但是她也没去问，里园勾着她的手，说下楼了。 云绿将手机塞在口袋里，出教室。许殿跟周扬没睡，两个人看着平板，不知在看什么。 在走廊里，碰到了程筱，程筱拿着手机发信息，她旁边是秦小蝶，四个人狭路相逢。 程筱偏头一看，立即挤出笑容：“妹。” 云绿抬头看她一眼，嗯了一声。 程筱跟上，说：“我们一起吧。” 里园说：“不了，我们还要去买点东西。” 说着，就拉着云绿加快速度下楼，云绿跟着跑，很快就拐弯不见了。 秦小蝶看了眼程筱的脸色，程筱的笑容迅速消失，继续低头看手机。 上课铃声响起。 全班的人排好队，体育委员在前面指导，稍息立正向左看齐。江郁才姗姗来迟，他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垂着眼眸站在最末尾。 因为没什么特别重要的比赛，加上又都高二了，体育课基本都是让他们放松自由活动。 于是体育老师只是过来点个名，又让体育委员去拿轻便的体育器材放着，等自由活动的时候，学生可以自己拿去玩。 然后就解散了。 虽然这个点了，但是太阳还有些烈，除了男孩子会想去打个篮球，或者打打羽毛球，兵乓球。女生大多都是选个地方避暑，玩手机，聊天，喝水，因为不能在上课时间去便利店，所以还有些女生会在校服里藏零食。 云绿跟里园两个人躲在树下，玩斗地主。 里园玩得不专心，还经常要切出来看微博，只有云绿玩得认真，她很喜欢叫地主。不管牌好牌差，都要叫。 坐在她旁边的余知知听到她手机的声音。 “叫地主。” “要不起。” “王炸。” 余知知凑过来看，围着树下的一群女生，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悄悄地往这边看来。大家都看论坛，云绿在食堂泼人那事情，挺引人注目的，改变了她们一些看法。 有些女生已经觉得云绿很a了，但是始终找不到机会接近她，云绿以前确实令人难以接近。 这会儿。 她们悄悄地看，不自觉地凑过来，个个挨着后面，看云绿抖地主。 看她那一手烂牌。 还叫地主。 “别叫了，你这个牌！”有女生着急地喊，但是云绿还是点了叫地主。 她们一群人：“.....” 噗—— 这个执著于叫地主的女生...有点可爱啊。 这边树下的人越围越多，那边的树下，肖箐跟程筱坐在一起，旁边还有一个秦小碟，就没了，很大的树下，只有她们三个，孤零零的，像被孤立了一样。程筱捏着手指，都掐出了血。 自从那视频出来后，她走到哪儿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从前她们孤立云绿，现下，尝到了被孤立的滋味。 “哎，打对五啊。”一女同学在后面指导云绿。云绿指尖压着屏幕，想了下，顺从那女同学的意思，按了一对五出去，一群女生立即大松一口气，云绿打牌真的天来一笔的那种。 想到什么打什么。 欢乐豆都要输光了。 这时，篮球场上许殿冲这儿喊了声。 “绿儿！” 这一声绿儿令云绿浑身一抖，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篮球场那边。 场上男生挺多的，正在打友谊赛，班上的女生除了跑云绿这边的，剩下的全跑过去看打篮球了。当中还有很多是别班的女生，江郁穿着带兜帽的黑色t，蓝色校服裤，抱着个球也看过来。 隔得有点远，他的眼眸深深的，浑身带着一股少年的懒散。他用篮球点着她，说：“去那边，给我送水过来！” 刷地一声，这边大树下的女生齐齐地转头看向看台处放着的脉动箱子。 应该是体育委员刚买的。 她们又看向云绿。 云绿的手机还在等待她发牌，她看着江郁。 江郁挑高眉头看她，等着她行动。 那边的男生也都看过来。阳光有点猛烈，云绿抬手挡了挡阳光，眼里印了少年帅气的身影。 还有那不可一世的嚣张。 云绿扬起嗓音：“太热了，我不去，你自己去拿！” 空气瞬间安静。 “靠？她拒绝了江郁？” “我没听错吧？” “她怎么敢，不对，江郁的水谁不想送？”一群女生不敢置信地看着云绿。 篮球场上，一群男生也是呆了。 江郁抱着篮球，青筋冒起。 好想弄死她！ 不。 把她囚起来。 弄。 * 如果说云绿在贴吧上出了点小名，那么体育课那场太热了我不去你自己去拿的拒绝直接就出大名了。 她可是第一个敢拒绝江郁的人。 第一个！！ 第一个！！ 靠。 牛逼啊。 一大群人又开贴子，热烈地讨论起来。 而那场篮球赛，江郁以要弄死人的姿态碾压所有人，对手被他打得趴地上喊爸爸。 惨不忍睹。 打完后，江郁再抬头，只看到云绿捧着手机跟里园说说笑笑回班里，这还不算，她身后跟着几个女生，很受欢迎的样子。 江郁操了一声，撩起衣摆，露出劲瘦的腰身，擦了下脸。 心想。 晚上补习的时候。 一定要狠狠教训她。 第四节课，江郁没来上课。只有周扬跟许殿，许殿跟周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天真无邪的云绿。 一天课程上完。 吃了晚饭，回到教室，位置已经有所变化了。 里园跟余知知请假，两个人先走了，云绿前面的座位变成了江郁，他把里园的椅子转了过来，长腿抵在地上，拿着书本摇晃着，看她过来，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天色暗了，教室里开了灯。 男生眼神冷冷漠漠的，云绿有点悚，她坐下，乖巧地拿出她整理出来不会的课程，放在桌子上。 她有点高估自己了，虽然不少题目她都会，但是还是有很多不会的，尤其是物理化学这些。 江郁看她那乖巧的小白兔样，啧了一声，放了腿。 人顺着弹回的椅子坐好，拿起她的书本，翻着看... 本以为她应该啥都不懂。 结果，看着好像也还好，他拿起笔，在练习本上画了很多道题：“先解题，不会我再给你说。” 云绿立即点头。他手指很好看，握笔姿势很帅，在那本子上写写画画。 今天晚自习的人不多，大多写完作业就走了，除了辅导的那些。渐渐的，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 云绿拿着笔算，她感觉江郁似乎给她画了太多题了，写得她发困。 困到有些受不了，她看了眼正在看手机的江郁，悄悄地趴下，打个哈欠，想着眯一会就好。 教室的灯也在这时，啪地一声，关了三盏，只留下一盏在角落里亮着，够云绿看 题。 江郁被动静给吵到，抬起头一看。 就看到云绿趴着睡着了，他眯了下眼想弄她起来，他故意准备那么多题给她，等着她写完后解题的时候教训她，谁知她给睡着了，几秒后，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虚虚插着手，探头看着趴着的女生。 她枕着手臂，眉眼安静，鼻子这样看，有些挺，光线落她脸上，有些昏暗。 皮肤挺白，有点小绒毛，再往下，红润的嘴唇微张。 江郁看到那里，身子微僵。 红润得像樱桃。 他站了起来，一只手撑着桌子，弯腰，继续看她。 一秒后，他凑近了，薄唇轻轻地贴了她嘴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