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超级武器今天也不想打人》 第1章 001 老穆图是个蛇头,拉各斯最大的蛇头。 “从几内亚湾到古巴,当然啦,”他总在喝多了之后醉醺醺地向手下吹嘘,蒲扇般的黑厚手掌像表演歌剧似地高高一划,“那就是老子的天下!” 从尼日利亚到美国的偷渡路线基本是这样的:由拉各斯港乘货船到古巴(偷渡客当然是藏在集装箱里啦,老穆图从那些人手里收来的钱,有两成都要用来贿赂贪婪的货船公司),再由古巴到墨西哥的墨西哥城,接着向北跋涉,最后越过美国和墨西哥边界的里奥格兰德河——“欢迎来到美国!” 老穆图负责的只是从拉各斯到哈瓦那港的部分,至于怎么从古巴到墨西哥,再从墨西哥到美国,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他可以帮忙联系靠谱的蛇头,这就需要另外给他中介费。 走这么一趟,要花掉一个偷渡客好几万美元,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老穆图对自己的“客人”看得很严,每张脸他都认得清清楚楚,以前也从没有出过差错。 他从来没想到能在货轮上看见一个陌生的孩子。 那是离开拉各斯的第三天。 货船正在横渡大西洋,甲板上到处都是堆得挤挤挨挨的集装箱,夜里十一点多的时候,老穆图和工人们喝完酒,正准备出来撒尿然后回房间睡觉(他当然不用和偷渡客们一起挤在又脏又臭的集装箱里),就在一个集装箱的背面发现了那个孩子。 夜里,甲板上只开了几盏远光的大灯,周围是漆黑的海水和夜晚,老穆图走多了并不觉得怕,但他还是被那个不声不响站在那里的孩子吓了一跳。 那是个看起来十五岁左右的男孩,靠着一个集装箱,站在一盏大灯底下吃罐头。 白种人,中等个子,身材消瘦,皮肤白得近乎惨白。他有着金棕色的长头发(乱糟糟地扎起来)和蓝绿色的眼睛,脸倒是长得很好看,就是看起来太瘦了,瘦得营养不良。 被人发现了他也没慌张,嚼着罐头里的牛肉,腮帮子像沙鼠似地一鼓一鼓。 老穆图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花,酒顿时醒了一大半。 他提上裤子走过去,凶巴巴地用口音很重的英语问:“你是谁?” “乔托·朗姆洛(giotto rumlow),”男孩咽下牛肉,抹了抹嘴,平静地说,“他们叫我吉尔。” “他们?” “我老爸,还有叔叔们。” 老穆图上下打量着他,这男孩的境况应当不怎么好,身上的t恤和短裤都脏得很,破破烂烂的,脚上踩着一双一看就是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破钉鞋。 他对这男孩镇定的态度有些惊奇:“你怎么上来的?躲在哪儿?” “偷溜上来的。甲板下面,太闷了,上来透口气。” 老穆图发现这个叫吉尔的男孩有问必答,一板一眼的很老实,不像是贫民窟里油滑的混混小子(尽管这个身份才更符合他的外表),倒像是个没出来见过世面的富家少爷。 简直是个谜。 老穆图板着脸,伸出厚厚的肥手掌,说:“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你有什么证明?” 吉尔显然不太上道,他没懂老穆图的意思,反而拿出了一本美国护照。 老穆图瞪了瞪眼,也只好接过来,信息倒是和眼前这个人对得上,只是—— “你有十八岁?”他瞅瞅护照,又瞅瞅吉尔,怀疑地说,“小伙子,老穆图可不是个傻子,你顶多十五,这个是假的吧!正经的美国人,不坐他妈的飞机,跑来偷渡?” 吉尔从他手里拿回了护照。老穆图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什么时候拿的,只感觉眼睛一花,手里就空了。 男孩把小本子放回口袋里,面无表情地说:“我没有钱。” 老穆图这才发现,他的眼神很冷,看着自己就像看着一根柱子,一块石头,一个——他不知道怎么说,总之,不像在看着一个人。 肥胖的黑人吞了口唾沫,硬是把那句“没钱就把你扔到海里喂鲨鱼”咽了回去,讪讪地不知道说什么。这行做久了,狡猾的蛇头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和趋利避害的本能。 这个营养不良的白人男孩,不好惹。 老穆图讪讪地说:“你很厉害,船上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人发现你溜上来。” 吉尔蓝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点了点头:“我是很厉害。” 老穆图见他这模样,心思又活泛起来。 这孩子身手不错,就是好像有点傻? 这奸诈的蛇头转了转眼珠,舔着嘴里的金牙笑起来:“小伙子,我看你不错,要不要跟着老穆图干?” 吉尔歪了歪头,好像没听懂:“什么?” “跟着我干,”老穆图拍着自己的胸膛,咚咚响,“从这里,到哈瓦那,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打手……保镖?对,给我当保镖。你知道,加勒比海嘛,海盗多,这一船的货可不便宜哩!” 男孩想了想,问:“包吃住吗?” “什么?” “吃饭,和睡觉的地方,我没有钱。” 果然是个傻子。老穆图心里发笑,满意地说:“包,当然包,等到了哈瓦那,我还可以把你介绍给那边的蛇头,当然啦,不收你的钱!” 吉尔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像只小狗似的胡乱点着头,“好的,可以!我是说,我愿意给你当保镖,没问题!” “很好,很好,”老穆图不敢拍他的肩膀,只好拍了拍自己的大肚皮,笑眯眯地说,“小吉尔,明天早上天亮以后,到甲板上来找老穆图报道。你可是走了好运啦,好小伙子!” - 吉尔心满意足地舔干净咸牛肉罐头里的最后一滴汤汁——这是他从厨房偷来的,可不能浪费。接着他抓着空罐头盒子,灵巧又安静地钻回甲板底下,那里黑乎乎的,并且又潮又热,吉尔的鼻尖上很快渗出了汗珠。 他的夜视能力很强,从前在黑暗中狙击目标的时候也不需要红外夜视镜。 他灵活地钻到这几天待着的角落,那里只有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登山包,里头装满了他所有的家当——一把glock19,一把西格绍尔p226加大容量改装版(擦得很干净,枪托上有个名字缩写,b·r),一把拆开的m4a1卡/宾/枪,以及一把蝴/蝶/刀。除此之外,里面还有好几捆美钞(加起来足有好几万现金),一张瑞士银行卡,一条狗牌链子(军用识别牌,姓名是b·rumlow),一本已经磨边了的黑皮笔记本,一支快用光的签字笔,一只半指手套和一件脏兮兮的灰色运动外套。 吉尔拿出外套穿上,把半指手套戴在左手上(这玩意儿对他的手掌来说实在太大了,他不得不用力缠紧了战术带),装满子弹的glock19和蝴/蝶/刀则被塞进口袋里。接着他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财产,确保里面的东西一件都没少,这才拉上拉链,枕着硌人的登山包躺下。 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这环境有多糟糕似的,闭上眼以后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吉尔到甲板上去找老穆图,他没有带上登山包,而是把它藏在原来的位置,那里除了他和蟑螂老鼠之外不会有别的生物光临。等了半个多小时后,老穆图打着呵欠从船舱里走出来,领他去了一个锅炉房旁边的小房间,里面窄得只能搭下一张不到一米宽的小床,墙上有一只灯泡和一个正方形的小窗。 这环境已经足够让人满意了,吉尔跟着老穆图去吃了一顿有粗面包、咸鱼干还有淡水的早饭。 这是几天来他第一次吃饱饭。 老穆图被他的饭量吓到了,犹疑的眼神来来回回地在他的脸上和被舔得干干净净的饭盘之间打量。 吉尔害怕对方因为他吃太多而解雇他,连忙解释:“我平时吃的没这么多。” “好吧,好吧,至少你得吃饱不是,老穆图可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老穆图嘟哝着,显然不怎么相信,粗短的手指点了点桌面,“听着,小吉尔,等会儿你得跟船上的船员比一场,你得让他们看看你的本事,船上可不养光吃饭的人。” 吉尔愣了愣,视线扫过屋子里的其他人。屋子里零散地坐着同样在吃早饭的船员,大多是长得膘肥体壮的尼日利亚人,看他的眼神并不友好。 吉尔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叉子,金属在他细瘦的手指间被扭曲成了“s”形,在老穆图惊吓的眼神里,他舔了舔嘴唇,低声问:“怎么比?我不想打人。” 老穆图直勾勾地盯着男孩手里的叉子,咽了一口唾沫,干巴巴地说:“我想,呃,没关系,或许不用比了,你还是个孩子呢,哈哈哈。” 吉尔这才松了一口气,注意到自己不小心把叉子捏弯了,连忙重新把它掰直,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歉意的微笑。 老穆图看他的眼神,已经像看一个怪物了。 第2章 002 吉尔在船上的活计并不多,也就是打打杂,送送饭。 饭是送给那些偷渡客的,他们要花高出几十倍的价钱才能买到粗面包和淡水,大部分人都自己带了干粮,但也有需要花钱买的人。 集装箱里又闷又暗,弥漫着一股潮乎乎的恶臭味,混合着屎尿味、人的体味还有发馊的食物气味,里面挤着五十多个人,男女老少都有,简直让人怀疑他们怎么能在这种环境里活下来。 船上的人都不乐意给他们送饭,这任务自然落到了吉尔的头上,也只有他适应良好。 这天晚上,吉尔照常拿了食物和水过去,打开集装箱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他面不改色地走进去,把装着食水的袋子放在角落,接着便要转身离开。 这时,一个女人突然叫住了他:“孩子……” 吉尔停下,回头看去。 那是个中东长相的女人,全身包在黑色的长袍里,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她朝吉尔露出小心翼翼的讨好的笑容,用磕磕绊绊的英语说:“我的孩子,生病了,有药吗?” 孩子又瘦又小,在女人怀里低声哭叫着,露出一张涨得通红的脸。 吉尔来不及避开,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那个孩子,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苍白的皮肤迅速泛起红色,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脚一软差点跪下去,连忙扶住了箱门才站稳。 他艰难地喘了几口气,问:“他发烧了,还有哮喘?” 女人听不懂“哮喘”,但明白“发烧”的意思,连忙点头说:“是的,是的,我可以花钱买,请给我一些药。” 这里面的空气太浑浊了,即使是他也知道,这孩子留在里面会死的。 大概三个月前,吉尔得了一种怪病:每当看到别人出现疼痛或不适,他也会有相同的感觉。 他一开始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心惊胆战了好几天,直到在网上查到,这原来是一种叫镜反射触觉症的病,有这种症状的人,每当看到别人出现疼痛,他/她的大脑就会产生同样的感受,就如同自己亲身经历一样。 吉尔倒退了两步,狼狈地说:“我、我可以帮你问问。” 说完,他就锁上了集装箱门,把女人的千恩万谢和污浊的空气一起隔绝在了里面。 狠狠呼吸了几口带着海腥味的新鲜空气,看不到那个孩子,吉尔的呼吸总算顺畅了一些,但还是十分难受。 这个怪病对他的影响是有限的,如果看不到、听不到对方痛苦的模样,那么哪怕一个人死在他面前也不会有感觉;感同身受后隔开一段距离和时间,他感受到的痛苦也会逐渐减弱。 吉尔跑回船舱,把集装箱钥匙交还给老穆图。 老穆图又喝多了酒,正和船上的几个船员一起赌博,吉尔对他说第一遍的时候他没听清,灌了口朗姆酒,粗着嗓子问:“你说什么?大点声,小吉尔,别像个娘儿们似的!” 其他人都嘿嘿哈哈地笑起来,吉尔并不生气,重复一遍,“有个孩子生病了,”他说,“他们想买药。” 老穆图不笑了,藏在肥肉里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问:“你说什么?” 船舱里安静下去,昏黄的灯管在头顶“吱吱嘎嘎”地摇晃着,灯光和阴影攀附在那张肥脸上,看起来狰狞可怖。 吉尔好像什么都没察觉似地,又说了第三遍:“集装箱里有个孩子生病了,需要药品。” 船员们面面相觑,交换着或幸灾乐祸或漠然的眼神,老穆图挂着粗金链子的胸膛抖了抖,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吉尔的肩膀,说:“不该管的事别管,小家伙。” 吉尔安静地和老穆图对视了两秒,蓝绿色的眼睛平静无波,看起来像两颗亮晶晶的玻璃珠子。但玻璃珠子可不会让人觉得后背发凉心里发毛,老穆图被他那样看着,就好像有人往他脑袋上泼了一瓢冰水,酒醒了大半,一滴油汗顺着黑得发亮的额头滑下来。 滴答。 吉尔低下头,乖乖地说:“我明白了,老板。”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老穆图捂了捂怦怦乱跳的胸口,这才感觉到自己后背的衣服都被汗给浸透了。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这个白人男孩要杀了他。 - 晚上十一点半,货船上的人都睡沉了。 吉尔在黑暗中睁开眼,小窗子外头也是漆黑安静的一片。他从小床上爬起来,悄悄溜出房间。 老穆图睡得像头死猪,鼾声如雷,吉尔轻易地就从他那里偷到了钥匙。船上有个很小的医疗室,里面有一些应对船员在海上生病的应急药品。 吉尔从来没有生过病,并不知道发烧、哮喘需要吃什么药,他只好每样药都拿了一盒,用外套包起来,背在背上扎好。 他跑到甲板上,奔跑在阴影里,灵巧得像一只薮猫。 跑到半途,他的心脏突然剧烈地抽痛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咬了他一口。 吉尔猛地停下,意识到有什么发生了。 那个孩子死了。 凭借四倍听力,他听到了不远处的集装箱里传来女人压抑的抽泣,很快就隐没在风声和海浪声里。 吉尔皱了皱眉,抹掉额头上的汗,靠着集装箱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这没什么,人总是会死的,但活着的人还是会继续活下去。 老爸死的时候,他也以为世界要崩塌了,但不还是好好活到了现在,还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呢。 想到他的财产,吉尔就像守护宝藏的巨龙一样跳了起来,急匆匆地跑向船舱。海上的环境太潮湿了,钞票和枪一直放在甲板底下会放坏,他得去厨房搞几个防水袋来。 偷到防水袋后,他钻回之前的藏身处,把里面的东西分门别类地用袋子细细包好,塞回包里,心底涌起一股满足感。 欣赏完自己包装严实的财产后,吉尔这才跑回船上,把偷来的药品和钥匙都物归原位,回到他的小房间睡觉去了。 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吉尔突然被声音惊醒,一下子睁开眼睛,清醒的眼神在暗夜里熠熠闪光。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只表带断了半根的夜光表,时间是凌晨1:36,绿色的荧光照亮了他面无表情的半张脸。 在空中,有东西在向他们这辆货船靠近,声音越来越响。 乔托·朗姆洛,前九头蛇的人形兵器,就是听着这个声音长大的。他瞬间就分辨出来,这是昆式战斗机的引擎声。 九头蛇的人又找到他了。 *** 由于版权原因,冬兵和叉骨不能出现在这篇文里。 我会用番外的形式让他们出现哒,都发在《番外合集》里(见专栏),吉尔的过去和身世也只能写在番外里啦,请大家谅解一下~ 第3章 003 两年前,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摧毁了隐藏在神盾局内部的九头蛇。然而,“砍下一个头,长出两个头”,九头蛇就像一条死而不僵的百足虫,在地球的各个角落野火复燃。 复仇者联盟在世界各地追杀九头蛇的同时,九头蛇也在追杀他们曾经的资产。 另一个人形兵器的运气大概要比他好上一点,至少他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大胸美国甜心,而吉尔除了他那炸成渣的老爸留下的财产,什么都没有。 老爸死后,吉尔很快就被阴魂不散的九头蛇残部找上门,当时刚患上怪病的他差点死在了那场战斗里。之后他躲躲藏藏了三个多月,被九头蛇的追兵找到了一次,差点发现一次。 现在算是布洛克炸成烟花之后的第四次。 会对吉尔这么执着的,也就是那个变态斯特拉克男爵,人体实验的狂热爱好者——他的创造者。 作为九头蛇曾经的秘密武器,吉尔当然不是个普通小孩。 他是人工培育的超级士兵,“血清计划”最新一代,也是唯一成功的产物。和那些后天注射血清的士兵不同,他的出生原本就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他身上一半dna来自九头蛇的第一代超级士兵,另一半未知(这是高级机密,连布洛克那个大屁/眼子也不知道——不过也可能那家伙知道,只是不想告诉他,操)。不过这也不重要,又不是说他需要个爸爸妈妈还是什么的。 吉尔从床上翻下来,从枕头底下翻出了蝴/蝶/刀和glock19,屏住呼吸悄悄摸出门。 昆式在空中可以隐形,他看不出敌人离自己有多近,但从声音来分辨,和货船的直线距离应当不足一公里。 也就是说,在这个高度距离,只要他跑到甲板上,战斗机里的人足以通过红外夜视镜发现他。 该死,他的全部家当都还在甲板下面呢! 吉尔咬了咬牙,闭上眼。 这些天他已经把货船上的每一处地形都记熟了,闭着眼睛也能毫无障碍地快速跑动。他闭着眼跑出门,顺着走廊五米之后左转,上楼,直走十米右转,睁开眼,果然跑到了驾驶室外,里面只有值班的副船长在。 吉尔敲门钻进去,副船长回头看到他,皱眉问:“老穆图的伙计?你来这里干什么,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吉尔一脸无辜地走过去,“老板让我来的,他想让您停船,把船上的灯都关了。” 副船长果然露出了怀疑的表情,而吉尔已经走到了离他足够近的地方,猛地蹬地跳起来扭身翻到他的身后,在对方来得及反应之前就斜掌劈在了他的后颈上。 粗壮的黑人男性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倒了下去,吉尔一把接住他,轻松地把200多磅的成年人悄无声息地放倒在地上。 吉尔站直,揉了揉又麻又痛的后颈,摇头晃去晕眩感。 幸好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能让壮年男子昏厥的力量对他来说并不算太重。 吉尔摸到配电室,关上了船上的总电源,驾驶室和甲板上的灯倏然熄灭,整条货船都融入了周围的黑暗,接着他跑到驾驶台前,关掉了货轮的发动机。 一切归于安静后,夜空中昆式战斗机的引擎嗡鸣声越发明显。 吉尔从衣兜里拿出glock19,拉开保险,趴到舷窗边。 九头蛇一定也发现他已经发现他们了,但这并不会影响他们的行动,很快,身穿黑色潜行服的九头蛇特工就带着降落伞安静地降落在漆黑一片的甲板上。 吉尔数了数,一支突击小队,十个人。 glock19的有效射程在五十米左右,远了难以对对方造成伤害,太近了伤害就会反噬到他的身上。 吉尔耐心地等待着。 对方十个人,分成了两人一组的五支小队,两队向集装箱方向搜索,三队朝船舱而来。 他只有一次安全距离击杀的机会。 十五秒,两个九头蛇特工走进了他的射程。 十六秒,他成功射杀两名敌人,“砰”“砰”两声枪响撕开了寂静的夜,心脏和眉心先后传来好像被小石子打中的痛感。 驾驶室在十秒内就将成为敌方的集火点。 还有八个人。 船上的人也应该被吵醒了。 吉尔迅速收了枪,拔出插在腰间的蝴/蝶/刀,指间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握紧。 他躬身冲出驾驶室,一串密集的子弹在他脚边爆开,擦过他的头顶,好像数百只蜜蜂用翅膀撞击着玻璃罐。 吉尔边跑边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小纸团,一左一右堵住了耳朵。前方很快就到了尽头,吉尔踩着栏杆纵身从二楼跳下,稳稳落在一层甲板上,回身重新冲进船舱。 船员们果然被惊醒了,有人拿着武器开门出来查看情况,吉尔一脚一个把他们踹回房间,冲进厨房。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进入纯粹的黑暗。 吉尔利用厨房门夹断了第一个追兵的腕骨,蝴/蝶/刀的刀刃紧接着划开了对方的颈动脉,血柱喷射而出。 拿起灶台上的铁锅挡住第二个追兵的子弹,吉尔用牙咬住刀,迅速睁眼确认了对方的位置,闭眼抽枪点射。 还有六个人。 用尸体堵住厨房门,吉尔一把扯下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挡板,扔向大门,将门彻底卡死,接着小臂一勾,整个人向上钻进了通风管道里。 三秒后,第三队和第四队撞开厨房门,站在门口一通扫射,轰然巨响中将厨房里的东西打了个稀巴烂。 等四个人全部进入厨房后,吉尔闭眼射击,全部爆头。 还有最后两个人。 他顺着通风管道爬到了船舱外面,一拳砸掉了管道挡板,借着起重机和集装箱的掩护跑上甲板。 船上还有两个人,昆式战斗机上还有两名驾驶员,一旦船上的特工任务失败,战斗机就会发射两枚精确制导炸/弹直接炸毁这艘货船。 到时候除了他,船上的所有人都必死无疑。 吉尔翻开甲板,钻进了他曾经的藏身处。一只老鼠正在他的背包旁边探头探脑,他一脚踢开老鼠,背上登山包窜回出口。 刚一露头,一溜子弹就险险擦着他的头顶飞过,吉尔暗骂一声缩回甲板下,转身而逃。 剩下的两个九头蛇特工也跳了下来,甲板下方低矮逼仄,身材高大的特工行动起来并不如动作灵活、个子相对矮小的吉尔方便。 他在甲板底下解决掉最后两个人,浑身脱力地坐下。 尽管隔绝视觉和听觉最大程度地降低了镜反射联觉带来的伤害,但他在每杀死一个人时,脑子里还是会忍不住浮现出对方濒死的画面,身体仍然能接收到一定程度的疼痛。 休息了不到半分钟后,吉尔摘下一具尸体的耳机,重新站起来,顺着原路爬出去。 耳机里传出驾驶员的反复询问,吉尔出声:“是我。” 耳机那头安静了两秒,接着响起明显的吞咽口水声,驾驶员说:“……二号。” 操,去你妈的二号。我是一号,吉尔一号。 吉尔掀起t恤下摆擦掉额头上的汗,这个动作带动了身上的痛处,让他好一阵龇牙咧嘴。 他以前很少露出受痛的表情,其实并不是他不怕疼,而是从前的环境不允许他流露出“人类的软弱”。 现在没人管他了,在孤零零的潮湿黑暗里,想做什么表情就做什么表情。 “我要和斯特拉克对话。”他说。 过了一会儿,响起斯特拉克男爵低沉的声音:“好久不见,二号。” 吉尔沉着脸反驳:“我叫吉尔,乔托·朗姆洛。” “好的,好的,小吉尔(little jo)*,”斯特拉克男爵笑起来,“怎么样,这段时间玩的开心吗?到了该回家的时间了,士兵。” “士兵”这两个字勾起了一些糟糕的回忆,吉尔厌恶地皱起眉,冷冷地说:“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这可是个新鲜词,看来你跟着那家伙学到了不少东西?说说看吧。” “让这艘货船安全抵达哈瓦那港。” “否则?” “否则你们就会失去九头蛇的最后一个超级士兵。怎么样?” “……你认真的?” “你们可以试试看。” 吉尔说完,拿出glock19对准自己的小腿,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一声枪响后,先是一阵麻木,过了几秒,火烧火燎的剧痛才从肉里密密麻麻地泛起来。 “这次是小腿,”吉尔出了一身热烘烘的潮汗,雪白的皮肤上泛起潮红,眼睛亮得吓人,“你猜下次打在哪儿?” 斯特拉克男爵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讲:“好孩子。” 吉尔咬牙屏住呼吸,大约一分钟后,他听到了昆式战斗机远去的声音。 他松了一口气,站起来。 枪伤其实并不严重,只是打穿了小腿肚的肌肉,贯穿伤,没有伤到胫骨,以他的愈合力,到明天早上就会只剩下一道结痂的疤,一周后就没有任何痕迹了。 吉尔把两名九头蛇特工身上有用的装备全都扒下来,塞进自己的包里,然后拖着两具尸体,一瘸一拐地走向出口,翻上甲板。 他花了十几分钟,把十具尸体都拖到了甲板上。 船舱里的人这才陆陆续续走出来,站在远处指指点点地看着他。 吉尔扒干净所有尸体,然后把他们全都丢到了大海里。 “到哈瓦那,”他抬头对惊惧的老穆图说,“这一路不会再有任何问题,老板。” 第4章 004 一个月后,纽约市,曼哈顿岛中城区。 复仇者联盟决裂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时代广场的大屏幕上,金发女主播正和她的搭档分析着钢铁侠和美国队长各自的立场。画面中不时出现超级英雄曾经的战斗场面,纽约大战,索科维亚战役,拉各斯爆/炸……他们激动地争论着超级英雄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到底是好是坏。瞧啊,超能力者毁了好几座城市,自身却毫发无伤。 他们到底在拯救世界,还是在摧毁世界? 然而街头的纽约客们却行色匆匆,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抓着手机,他们低头走在自己都足够令人焦头烂额的生活里,至于超级英雄是分裂还是合作,远远没有明天的股票走势有吸引力。 天空飘着雨,乌云低沉沉地压在远处复仇者大厦的尖顶上,吉尔缩在土耳其菜馆的屋檐下,眼神穿过雨幕,专注地看着大屏幕上的新闻。 宽大的灰色运动外套将他整个人都罩了起来,胳膊上挎着的塑料袋装着他接下来三天的食物——三盒牛奶,一袋吐司。五颜六色的灯光像炸开的焰火落在他蓝绿色的眼珠里,只有在“拉各斯爆/炸”的画面一闪而过时,平静的湖泊才泛起了一丝涟漪。 “好人遭殃,坏人更坏,世道就是如此。”站在他旁边躲雨的墨镜白头发老头摇着头说。 吉尔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掀起外套的兜帽遮住大半张脸,一言不发地走进雨里。 半个小时后,吉尔搭乘地铁回到了布鲁克林区。一周前他到了纽约,用极低的价格在布鲁克林的移民聚集区租到了一个单间。屋子在一栋破破烂烂的红砖老房里,到处是老鼠和蟑螂,邻居们成分复杂,以瘾君子和偷渡客为主。但至少这里不会时不时遭遇警/察的突击搜查,而忙于生计的居民们压根不会注意到一个瘦小古怪的少年。 好吧,这句话或许不全对,至少附近的小混混们对一个落单的,看起来似乎是帮家里大人跑腿的男孩还是挺感兴趣的。 吉尔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身后还有两个,他们把他堵在了一条污水横流的小巷子里。 雨变大了,运动外套吸饱了水,沉沉地挂在他的身上,吉尔眨了眨眼,睫毛上的水珠被眨掉以后视线清晰了不少,他说:“我没有钱。” 小混混们不怀好意地怪笑两声,领头的人模仿着他的语气说:“你没有钱……哦,真是可怜,小子,袋子里是什么?” “面包和牛奶。” “别装傻,小子,”小混混拿出了枪,朝他身上顶了顶,“乖乖把钱拿出来,你就能回家找你老妈哭了。否则你只能回家找你老妈哭诉你被一群人捅了屁/眼,怎么样?” 身后的人推了他一把,吉尔踉跄一下,被揪住了帽子,露出底下苍白漂亮的脸。 混混头子笑起来,伸手去拽他的裤头,“长得跟个娘儿们似的,下面是不是也跟娘儿们似的……” 吉尔垂着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意。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视线里那双脏兮兮的板鞋突然消失,然后头顶传来男人惊恐凄惨的叫声:“啊啊啊——” 吉尔一下子抬起头,只见在大雨里,那个前一秒还趾高气昂的小混混头子,被什么东西拉着猛地抛向了空中,短短几秒之内,他前后左右的小混混全都享受了相同的待遇,一个个一脸懵逼地“拔地而起”,做起了自由落体运动! 雨声中夹杂着鬼哭狼嚎的叫喊声,小混混们被抛起,落下,抛起,落下,像五个绝望的溜溜球在空中做着滑稽的表演,口袋里打劫的战利品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吉尔站在原地,仰头默默地看着。 足足十分钟之后,那五个可怜的小混混终于消失在了旁边公寓的天台上,过了一小会儿,一道红蓝相间的身影“唰”地从天台边一跃而下,落在他面前,只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吉尔这才发现连在对方手上和天台之间的,是一根细细的晶莹的蛛丝。 “他们都被我绑在上面了,请放心,那些坏蛋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他收起蛛丝,面罩上拟态的白眼睛在他说话的时候跟着动作眉飞色舞,面罩底下的声音过分年轻也过分活泼,“嘿,别担心,快回家去吧!” 吉尔当然认得这家伙,蜘蛛侠,纽约义警,新的超级英雄,在推特、脸书和油管上到处可以看到他的视频。 最重要的是,他是钢铁侠那一边的。 吉尔看着面前这个个子比他还矮一点的超级英雄,沉默了两秒,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盒牛奶给他,“谢谢。” 年轻的义警愣了愣,伸手接过牛奶,几乎有点受宠若惊:“呃,没关系,我是说,不用谢,这是我的责任,呃,谢谢你,我、我很喜欢喝牛奶。” 吉尔摇了摇头,他谢的可不是这个,而是对方把美国队长和那家伙揍了一顿。 蜘蛛侠挠了挠脑袋,“呃,那我走了?” 吉尔对他笑了笑,这笑容已经比一个月前自然多了,露出了一边脸颊上浅浅的酒涡:“再见。” “雨很大,快点回家去吧!” 雨中传来年轻人充满活力的声音,红蓝相间的身影嗖地蹿上附近的屋顶,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里。 吉尔看着他远去直到看不见,重新戴上兜帽,把装着食物的塑料袋扎紧系在手臂上,抓着老公寓外部的水管几下攀爬到了公寓天台上。那五个小混混并排躺在地上,被用蛛丝裹成了五个面无人色的白色大蛹,看到从天台边缘爬上来的男孩,小混混头子都快吓哭了。 可惜他们的嘴也都被蜘蛛侠堵住了,除了惊恐的“唔唔”声外一个字都说不出。 “说要捅我屁/眼的是哪个来着?”吉尔走过去,在那个人面前站住,“哦——是你对不对?” 被困在地上的人只能疯狂摇头。 吉尔看着他微微一笑:“真是个小可怜。” - 回到家后,吉尔脱下湿哒哒的衣服裤子,走进厕所冲了个凉水澡。吃完晚饭,他爬到脏兮兮的破床垫上躺下,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之所以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是因为他看见了老爸。 电视里放着拳击比赛,那个邋里邋遢的老男人像袋漏气的薯片似地窝在破沙发里,边喝啤酒边吃奇多,穿着件破洞的老头背心,简直是个中年颓废死宅。 吉尔正一边擦着蝎式一边和他争论自己的智商问题(那把枪半年多前就丢了,所以这当然是个梦),最后老爸用一个砸在他后脑勺上的空易拉罐结束了这个话题,气急败坏地说:“闭嘴,你个小屎球!” 吉尔想把那个易拉罐扔回去,然而一转头,老爸就消失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破沙发和吵吵闹闹的老电视机。然后整个空间震了震,像碎片一样一点点裂开,房间也消失了。 他坐在黑暗里,不远处却有一束白光,一个坐在轮椅里的中年男人在那儿微笑地看着他。 男人说:“你好。” 吉尔心中警铃大作,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浑身紧绷起来,警惕地盯着那位不速之客。他已经从对方的光头和长相上分辨出了男人的身份:“查尔斯·泽维尔?” “你好,乔托,”x教授控制着轮椅过来,“我可以叫你吉尔吗?” “不可以。”吉尔毫不客气地冷冷拒绝,“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x教授眨了眨眼睛:“因为我发现了一个新变种人。” 吉尔怔住,“变种人?你说我?”他抵触地皱起眉,“不。你搞错了,我不是。” 他是超级士兵,是九头蛇曾经最精密最顶尖的武器,才不是什么变种人。 “你当然是,小朗姆洛先生,”查尔斯蔚蓝如海的眼睛里闪烁着包容又温和的光芒,向他伸出一只手,“可以和我聊聊吗?” *** 时间线全砍,为剧情服务。然后因为版权问题,好多人物都出场不了了,所以x战警那边的剧情会砍掉一些。 第5章 005 该死的,他就知道拒绝x教授没有用! 昨晚在梦境中,吉尔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泽维尔的聊天邀请,对方也没强求,结果第二天早上一起床,他就感觉有人在监视着自己。 这种监视不是像以前九头蛇对他做的那样,用眼睛和摄像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而是好像有人在看着他的脑子,连自己的每根神经的活动都清清楚楚地被对方旁观。 这种感觉极其糟糕,比曾经九头蛇对他做的事还让他觉得更糟糕。 吉尔从床垫下抽出枪,打开保险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滚出去(piss off)。” 僵持三秒后,被监视的感觉倏然消失,吉尔翻身下床,抓起放在床垫旁边的黑色登山包,从窗口翻身而下。 他一跃跳下四层楼,落地后抬头一看,果然看到自己房间的窗户里探出一张脸,是个戴了一副奇怪墨镜的青年男人。 镭射眼斯科特·萨默斯。 那么那个“监视”他脑子的就应该不是x教授,而是凤凰女琴·格蕾。 吉尔举枪就射,玻璃窗“哗啦”应声爆裂。 斯科特爆了句粗口立刻缩了回去,惊悚地说:“老天,查尔斯,这孩子究竟是什么人?!” 吉尔扣紧背包系带夺路而逃。 九头蛇以前和万磁王接触过,也曾试图和x教授合作(当然是失败了),所以连带的对x战警和变种人兄弟会也十分了解——吉尔曾经还执行过暗杀查尔斯·泽维尔的任务,那次任务失败给他带来了惨痛的教训。 谁能想到呢,他有一天竟然会被曾经的暗杀对象告知自己是变种人。 吉尔其实已经逐渐接受这个可能性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毛病似乎不是“镜反射联觉症”这么简单——昨天在天台上面对那五个小混混的时候,他不仅感受到了他们被蛛丝紧紧捆住的难受和挣扎,还感受到了他们的情绪。 恐惧,寒冷,暴怒,后悔,以及另外四个小混混发现被报复的对象不是自己时劫后余生的庆幸…… 当这些情绪像洪流般涌入他的脑子的时候,吉尔感到头痛欲裂,过载的思绪几乎堵住他的呼吸。他不得不放过那些人,狼狈地跳下天台跑走。 而在梦中面对x教授时,他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是温和并且平静的。如果说那五个小混混给他的感觉是布鲁克林雨中污水横流的暗巷,查尔斯就像是风平浪静的海面。 镭射眼充满了好奇和惊讶,差点被吉尔用枪打中时还有些生气懊恼;窗户后面的邻居们有不少已经醒了,或者是被枪击声惊醒的,他们有的麻木不仁,有的惊慌失措,还有的心惊胆战,生怕是自己的仇家找上了门…… 吉尔感觉到自己能感应到的情绪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广,他的魂灵仿佛飘到了半空中,像热气球一样越飘越高,越飘越远,布鲁克林,长岛,皇后区,曼哈顿,新泽西……无数蝼蚁众生的情绪展露在他的眼下,一览无余。 吉尔感到无比兴奋,浑身的肌肉轻微颤栗起来,牙关紧咬、瞳孔放大、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同时激增,一阵电流飞快地窜过脊背,心脏重重地在耳边跳动了一下,“嘭咚”—— 然后他就悲催地心动过速了。 吉尔在高速奔跑中双腿一软,像一块被水融化的棉花糖似地狠狠向地上扑去。幸好在摔到地上的前一秒,一股力量柔和地把他托了起来。 在昏迷之前,他迷迷糊糊地看见一个红色长发的女人向他走来。 - 纽约州,威彻斯特郡,泽维尔天才青少年学院。 斯科特推着查尔斯进入医疗室,琴站在诊疗床边,双臂环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床上的少年。 查尔斯出声询问:“汉克,他怎么样了?” 野兽汉克·麦考伊将一剂针剂推进吉尔的血管中,收起针筒说:“我想他只是经历了一次真正的能力觉醒。放心吧,这孩子的身体素质好得让人吃惊,他很快就能醒过来。” 琴凝视着少年消瘦青白的面庞,抵着下巴轻声说:“查尔斯,我读取不到他的意识,他的大脑里似乎有一道天然屏障,而且他很快就能发现我的‘窥视’。” 这句话让斯科特和汉克都吃了一惊,查尔斯却并不意外,微微一笑说:“我也不能,琴,这孩子也是个心灵感应者。” “对其他心灵感应者的精神攻击免疫……”汉克喃喃地重复一遍,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我想,嗯,大概,好像……我们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点。” 所有人都看向了斯科特。 镭射眼接收到女友的视线,浑身一个哆嗦,连忙一脸正直地问:“查尔斯,这孩子的父母是谁?” 上帝作证,他和这个小屁孩一点关系也没有! “或许我该问问艾瑞克,”查尔斯朝镭射眼促狭地笑了笑,“汉克,叫皮特罗过来,他和这位小朋友应该认识。” 汉克扶了扶眼镜,带着心照不宣的微笑走过来,推着轮椅走出医疗室。 安静的室内,除了仍旧昏迷的吉尔,只剩下这对相伴多年的情侣。 这是一个严肃的历史遗留问题。 斯科特苦着脸举起一只手发誓:“亲爱的,我和她很久没联系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琴微微一笑,温柔地说:“当然,我相信你。” 镭射眼:“……” 说这句话的时候别放杀气会比较可信一点啊! - 吉尔是被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吵醒的。 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簇银白色的头发,脸被漫画书挡住,翻阅速度快得只能看到残影,“咔嚓咔嚓”声不绝于耳,与此同时,沙发上的一桶薯片正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飞速减少。 吉尔:“……你怎么在这里?” 正边看漫画边吃薯片的少年动作一顿,一眨眼就趴到了吉尔的脑袋边,让他差点挥拳砸到那张骤然放大的脸上。 皮特罗轻松躲开拳头,幸灾乐祸地说:“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衰啊吉尔!” 皮特罗·马克西莫夫,是吉尔还在斯特拉克男爵的实验室里生活的时候的朋友——朋友这个词或许并不准确,因为好像没有哪个朋友会每天都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的。 皮特罗和他的妹妹旺达是一对双胞胎,他们两个都是变种人,在吉尔出生前就待在斯特拉克那个变态的实验室里了。吉尔曾经被要求每天和他们对战,和皮特罗赢多输少,对上旺达却是输多赢少。 要是绯红女巫旺达·马克西莫夫没有在五个月前的拉各斯害死吉尔的老爸,或许她也算是他的朋友。 毕竟他们俩是和吉尔一样从斯特拉克男爵的实验室出来,唯二还活着的人了。 和他的妹妹不同,皮特罗·马克西莫夫是个十足十的大傻瓜。 吉尔面色阴沉地说:“闭嘴,笨蛋。” 以前被吉尔揍过太多回留下的条件反射让快银下意识住了嘴,但过了一秒他就重新开口:“我不,我就说话,有本事你打我啊~~~啦啦啦啦啦啦啦——” “别吵,”吉尔疲惫地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不舒服。” 皮特罗一顿,小心翼翼地靠过来,问:“吉尔,你怎么变成变种人了?” 一提起这个问题他就烦躁,“我不知道。” “好吧,你真凶。”皮特罗委屈地挠了挠脸,闭嘴没有半秒就开始坐立难安,不屈不挠地问,“你在想什么呢?” 吉尔睁开眼,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喃喃地说:“我想……我可能发现了一个秘密。” 皮特罗顿时精神一振:“什么什么什么?什么秘密?你快点说!” 吉尔转头看向他,神情严肃:“皮特罗,你想过你的老爸是谁吗?” 皮特罗的眼神不自然地飘向一边,“我才不想……” “可我好像,知道我的老妈是谁了。” 第6章 006 “谁?你说谁?!”皮特罗夸张地叫起来,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像两个圆滚滚的铜铃,“——琴?!不可能!你疯了!你……我……怎么可能?吉尔你的脑子被马桶盖夹了么?!” 吉尔翻了个白眼:“你不如再大声点,让所有人都知道琴·格蕾是我老妈怎么样?” 皮特罗瞬间噤若寒蝉,脸色快变得和他的头发一样白了,一脸惊悚地小声重复:“这不可能,吉尔,你肯定是猜错了……老天,斯科特会杀了你的!” “为什么不可能?”吉尔反问,“六年前,琴·格蕾在什么地方?” 作为人工培育的超级武器,吉尔当然不是一个正常长到十几岁的青少年。事实上,尽管他的生理年龄大概有十五六岁,但他的实际年龄只有六岁——六年前他在斯特拉克男爵的实验室里诞生,用了一年时间就长到了和马克西莫夫兄妹差不多大的年纪。之后为了让身体各项机能都达到巅峰状态,他的生长发育进入了人工迟滞期,直到跟着老爸脱离九头蛇,他才恢复,或者说变成普通人的发育速度。 现在皮特罗已经十八岁了,吉尔看起来还是只有十五岁的样子,并且由于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比同龄人更加瘦小。 皮特罗苦恼地皱起眉,陷入沉思。 他和旺达一年前才脱离九头蛇,旺达选择加入复仇者联盟,他则接下了x教授抛来的橄榄枝——因为据说那个人和万磁王很熟。 好吧,虽然嘴上说着对自己老爸是谁不感兴趣,皮特罗心里其实并不是那么想的。 他和琴并不太熟,当然了,他加入学院的时间并不长,再加上琴并不是一个那么好接近的姑娘,她身上有一种深渊般的气质。 唔,不过他倒是听说过,琴曾经有一段时间能力暴走,性情大变离开了x战警……算起来,六年前她可能真的不在学院里…… 皮特罗悚然一惊,胳膊上顿时爬起了满满的鸡皮疙瘩:不会吧,难道吉尔的老妈,真的可能是琴?! 吉尔能清晰地感觉到皮特罗的情绪变化,这个大傻子的心思直白得就像一颗透明玻璃球。他心中已经了然,笃定地说:“你看吧。” “我还是觉得不可能,”皮特罗嘟嘟囔囔地说,“以琴的能力,不可能被九头蛇抓到嘛。” 吉尔想了想,说:“如果不是她,那就只能是x教授了。” 快银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被恶心到的表情。 “但是两个男人的精/子没办法组成一颗受精卵……”吉尔说着,忽然有点不确定,“没办法吧?” 皮特罗赶紧摇头,一头银发晃得像漂浮的水草,“没办法没办法。” 吉尔点点头,肯定地说:“所以我老妈就是琴·格蕾。” 单纯的大傻子彻底被他说服了,转而担心起另一个问题,十分苦恼:“那吉尔,你要和她相认吗?” 吉尔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却坚定地说:“不。” 皮特罗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就像他明知道万磁王是自己的老爸,也不会主动和他相认一样。 他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同病相怜之感,感觉自己和吉尔的友谊瞬间从塑料友情升华成了革命战友情,坚定,感人,比查尔斯的脑门还闪亮! 感应到皮特罗的情绪,吉尔除了翻白眼懒得对他露出其他表情:“好了,现在你是唯一分享这个秘密的人了,你可别被泽维尔和琴·格蕾发现。” 皮特罗傻了:对哦,还有这个问题! 完了完了,他们在学院里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可能藏得住啊? 就在此时,吉尔倏地抬头,紧紧盯着医疗室的门:“他们来了。” “嗖”的一阵平地微风,快银眨眼从房间里消失不见,只留下余音绕梁的一句话:“我下次再来看你!” 过了几分钟,医疗室的门缓缓拉开,查尔斯独自一人坐着轮椅进来。 他对吉尔微微颔首,微笑道:“上午好,小朗姆洛先生。” 吉尔实在不喜欢他,因为这个家伙看起来好像什么都知道,让人在他面前变成了一张在太阳暴晒下的白纸,干干净净,阴影无处可逃。 叫他感到不舒服极了。 吉尔从床上盘腿坐起来,眼神戒备:“你想对我做什么?” 查尔斯笑而不答,反问:“在此之前,乔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相信自己是变种人了吗?” 吉尔皱眉:“和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关系到你问我的问题,”查尔斯并不因他的无礼而生气,温和地说,“我不想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帮助你。” 吉尔立刻像刺猬一样竖起了浑身尖刺,冷冷拒绝:“我不需要。” “你需要,孩子,”查尔斯叹了一口气,慢慢向他靠近,“之前如果不是琴控制住了你的能力,你差点就死了。” 他的能力……是指能感应其他人的生理和心理感受吗? 别人受伤,他也会痛;别人痛苦,他也会难过。这个破能力,似乎一点好处都没有。 竟然还差点害死了他。 查尔斯虽然读不到吉尔的心里想法,也难以从这孩子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相应的情绪,但这些年接触了那么多变种人青少年的经验,还是让他猜到了吉尔的感受。 大多数的孩子,对自己的能力的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害怕。 “别抗拒你的能力,它天然属于你,”查尔斯微笑着向吉尔敞开了自己的情绪,“学会接纳它,控制它,运用它,吉尔。” x教授的情绪扑面而来,吉尔心中的暴躁被奇迹般地抚平了。 他好像坐在一条小船里,小船漂浮在平静的海面上,阳光,沙滩,微风,柔和的海浪轻轻推着小船,晃啊晃,摇啊摇,就像是母亲温柔的手…… 等等,母亲的手? 吉尔被自己这个不合时宜的想象吓了一跳,心情顿时古怪起来:不可能,该不会,总不能……真的x教授才是他亲妈吧?! 查尔斯又一次向他伸出手:“吉尔,你愿意加入泽维尔学院吗?” 吉尔看着x教授的眼珠,胡思乱想起来:对了,那家伙的眼睛是灰绿色的,x教授的眼睛是蓝色的,而他的眼睛是蓝绿色的……嗯,琴格蕾的眼睛似乎是深色的?从遗传学的概率上来讲,x教授是他另一半基因提供者的可能性好像更大啊…… “吉尔,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吉尔瞬间回神,看着眼前的手,抗拒地往后缩了缩,“如果我不愿意加入,你会逼我加入吗?” 查尔斯惊讶地挑起眉:“当然不会。吉尔,任何人都没有强迫你做某件事的权力,你是自由的。” 我是自由的? 吉尔愣住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讲这种话。 以前在九头蛇,他不是“人”,而是武器,他们不把他当人看待,除了老爸。但是老爸也从没有告诉过他,他是自由的,他们从不谈论这个。 武器不能拥有“自我”,产生“自我”的后果就是被抹杀——看看那个一次次被洗脑的家伙就知道了。 老爸知道这点,他让吉尔也明白了这点,所以他全部能做的,就是在九头蛇行将覆灭之时,给了吉尔活下去的曙光。 可是这点曙光还没来得及升起,老爸就死了。 我是自由的吗? 吉尔迷惘地想着:离开九头蛇以后,他自由了吗? 他把日子过得像一个逃犯:不敢让摄像头拍到自己的脸,不敢花钱,不敢引起别人的注意,住在阴暗无人的角落里,背包永远装备整齐,时刻准备着再次逃亡…… 我可以自由吗? “你当然可以。”查尔斯这么说的时候,吉尔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把这句话问出了口。中年人的眼睛里闪烁着悲悯温和的光,告诉他:“吉尔,你得知道,你有权利拥有正常的青少年该有的生活。” 第7章 007 正常的青少年该有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直到回到了纽约市,吉尔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没有彻底拒绝x教授的邀请,而是说自己还需要考虑一下,查尔斯也没有强求,让人把他送回了纽约市。 空间门开在一条并不引人注目的小巷子里,吉尔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空间门关闭后,直接就地蹲下来开始思考人生。 反正不管怎么算,他的生活大概不算正常。那正常的生活应该怎么过? 去泽维尔学院上学,就像皮特罗那样吗? 还是像加入复仇者联盟的旺达一样,做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 或许可以问问蜘蛛侠,他的年纪似乎也不大。 拍拍屁股站起来,吉尔正要出发,忽然一团阴影向他砸来,同时还伴随着少年紧张到变调的声音:“啊啊啊小心——” 吉尔瞳孔骤缩,下意识就想出手打开那个向他砸来的东西,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向旁边一闪,好像不小心扭到脚踝一样摔到地上,完美躲开了突袭。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那团东西狠狠砸穿了吉尔身后的墙,无数砖石碎块滑坡般倾倒下来,眼看就要把他整个人埋在底下! 有什么东西忽然缠上了吉尔的腰,然后伴随着一股巨大的拉力,他撞进了一个单薄却温暖的怀抱里。 微风拂面,将他从差点倒掉的墙下拉出来的人抱着他飞了起来。 吉尔一转头,就对上了一个画有蛛网状花纹的红面罩,那双白色的复眼正因为惊吓而瞪得老大。 “老天,老天,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有人在这里!你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天哪,真的对不起!我……” 吉尔差点被对方语速超快的吱吱喳喳搞得头晕,连忙铿锵有力地出声打断:“我没事!我很好!你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蜘蛛侠顿时紧张:“好的!” 几个起落后,他们降落在了一栋高楼的屋顶上,蜘蛛侠松开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看起来内疚极了。 吉尔是真的没有事,但对方担忧和自责的情绪是那么真挚,他愣了一下,只好原地蹦了蹦,又转了一圈给对方看,“你看,我真的没受伤。” “那真是太好了!”蜘蛛侠松了一口气,开心地挠了挠脸说,“嗨,我们又见面了!” 吉尔怔了怔,他原本以为蜘蛛侠没有认出自己是谁,毕竟他们只有过雨中短暂的一面之缘,而自己当时的形象狼狈又糟糕。没想到蜘蛛侠竟然还记得他。 吉尔也笑了,忽然想起刚才那个差点砸中他的东西,提醒道:“刚才那个是什么东西?不用管它吗?” “啊,对了!”蜘蛛侠这才想起来那个大麻烦,一拍脑袋,急匆匆地跳下高楼,“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吉尔解下沉重的登山包,坐到地上。 不一会儿,蜘蛛侠重新荡了回来,身后还有一个用蜘蛛丝团起来的球状物,和保龄球差不多大小。 吉尔:“这是什么?” “可能是外星生物,”蜘蛛侠在他身边盘腿坐下,把那个蛛丝球放到了他们面前,严肃地摸了摸下巴,“我之前看到它在珠宝店里偷东西,不过它对人类似乎没什么杀伤力。” 吉尔拨弄了一下那个生物,它已经昏迷过去了,不知道是在墙上砸晕的还是被蜘蛛侠打昏的。它全身覆盖着黑色的绒毛,有着长长的鼻吻,看起来有点像鸭嘴兽。 吉尔对这个小东西没什么兴趣,看了看就把它还给了蜘蛛侠。他想了想,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蜘蛛侠用蛛丝把团子又加固了几圈,头点得像只兴高采烈的奶狗,“当然可以啦!” 吉尔:“正常十六岁青少年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蜘蛛侠动作一顿,想起了昨天看到他时的情景。 瓢泼大雨,贫民区暗巷,被小混混围堵的单薄少年,还有那双死水般暗沉的蓝绿色眼睛……他几乎瞬间就脑补出了一个“家庭不幸的少年生活艰难却仍不放弃渴望过上正常生活”的励志故事。 毫无障碍地接收了对方全部情绪的吉尔:“……” 这位大名鼎鼎的纽约义警的心思也很单纯,好懂程度几乎和皮特罗那个白痴不相上下。 “嗯……”蜘蛛侠挠了挠眉骨位置,谨慎地、带了点不确定地回答,“上学,交朋友,打游戏……谈恋爱,我猜?” 吉尔:“上学?” “对啊,”蜘蛛侠点点头,秉持着一种“拯救失足少年”的责任感,苦口婆心地说,“上学读书,学习知识,是让我们脱离原生环境,拥有更美好的未来最有效的途径!出身和家庭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但未来是啊!” 吉尔:“……哦。” 蜘蛛侠:“你上过学吗?” 吉尔想了想:“好像没有。” 但是他会英俄法德西意中日等十八门语言,精通枪械、计算机和数学,还会开包括战斗机和坦克在内的所有交通工具——九头蛇在教给他格斗和暗杀技能的同时,也没忘了跟上文化教育。 吉尔感觉到对方的心里涌起了同情,蜘蛛侠小心翼翼地说:“那你应该去上学。嗯,冒昧地问一下,你之前没有上学,是因为……家庭原因吗?” 吉尔不确定地说:“应该算吧。” 蜘蛛侠沉默了两秒,向吉尔靠过来一点,挨着他坐,暖暖的体温隔着战衣传递过来。 年轻的超级英雄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没关系,你还有机会啊,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的话,我可以帮你……”然而说着说着,他自己也感觉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呃,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帮助你……天哪,不,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吉尔听着对方语无伦次的解释,感受到了蜘蛛侠那份想要帮助他,又害怕伤害到他的自尊心的真诚。 这还是他第一次接收到这么纯粹又赤诚的善意,就好像一颗暖洋洋的小太阳,温暖,却不会将人烫伤。 吉尔也手足无措起来,他从没有过此类的应对经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蜘蛛侠讲着讲着,终于沮丧地垮下肩膀:“好吧,对不起,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他的心情好像变成了一块阴雨天潮湿的毛毯。 “不,没有。”吉尔脱口而出,看着那双一下子睁得大大的白色复眼,人生第一次感到了紧张,这感觉前所未有。 他舔了舔嘴唇,说:“没有,你……谢谢你,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尽管隔着面罩,吉尔还是可以感觉到蜘蛛侠的眼睛“叮”地一下亮了起来。 他的心情瞬间变成了一朵阳光下舒展花瓣的向日葵。 “太好了!”蜘蛛侠开心地向他伸出手,年轻稚嫩的嗓音轻快得像早晨拂过山岗的清风,“跟我走吧,我帮你上学!” 看着眼前的这只手,这一次,吉尔选择了抓住它。 第8章 008 复仇者大厦。 隔着玻璃,哈皮·霍根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坐在会客室沙发上的少年,他规规矩矩地垂头坐着,视线一下子也没有乱瞟,从哈皮的角度,只能看到轮廓干净的小半张脸和扎了个小揪揪的金棕色长发。 他收回视线,看向自己面前的人,语气怀疑:“你认真的?” 蜘蛛侠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成熟可靠一点:“是、是的,我确定,我是认真的。” 哈皮摸了摸胡子,说,“好吧,但我还需要进一步核实他的身份——话说回来,你从哪里捡到这只——”他思考了一会儿措辞,考虑到对方那头毛茸茸的长发,简直像只金毛幼犬,“小狗的?” “哦,我昨天帮他赶走了一些坏蛋,今天执行任务的时候又遇到他了!”年轻人讲到这个话题就兴奋起来,从身后掏出那个圆滚滚的蛛丝团,“你瞧,哈皮,我今天抓到了一个外星生物!” “哦唔——大可不必!”哈皮连忙竖起平板挡住脸,往后退了几步,“可以了,彼得,可以了,把它放回去。” “呃……可是我要怎么处理它?” “宰了它或者,随你,你养着它我也没意见,”哈皮随口开了个玩笑,挥挥手打发他走,“行了,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殊不知年轻的蜘蛛侠把这句话当真了,并在短短几秒时间里认真严肃地思考了一下饲养一只喜欢偷珠宝的外星“鸭嘴兽”的可行性——唔,毕竟,它长得还挺可爱的不是吗? 蜘蛛侠走出哈皮的办公室,轻快地小跑向会客室,兴高采烈地说:“嘿,吉尔,事情都解决了,我们走吧——” “嗯哼,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他的话音未落,会客室里突然响起一道带笑的声音,紧接着金红色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落地窗外,曲起两根手指在玻璃上“笃笃”叩了两下。 蜘蛛侠惊喜得差点蹦起来:“斯塔克先生!” 吉尔霍然站起,盯着“嘭”一下落在阳台上,大步走进来的钢铁侠,钢铁面甲落下,露出那张世界闻名的面庞。 托尼·斯塔克的视线在室内绕了一圈,最终落在唯一一张陌生面孔上,兴致盎然地挑了挑眉:“嗯?这位是谁?是你的朋友吗,彼——” 蜘蛛侠吓得“嗖”一下窜过去,胆大包天地捂住了钢铁侠的嘴巴,“斯塔克先生!”他压低声音快速说,“他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只知道我是蜘蛛侠你不要说出来我还不想被他知道啊!” 吉尔:“……” 他还是不要说,自己凭借四倍听力其实听得一清二楚这件事好了。 托尼翻了个白眼,抵着蜘蛛侠的额头把他推开,拯救出自己精心修剪的小胡子,“啧,年轻人。” 蜘蛛侠:“……” “好吧,”托尼按了一下手腕,金红色的钢铁盔甲在短短几秒内就折叠收缩回了他腕上的装置内,蜜棕色的大眼睛闪亮亮地打量着吉尔,“那么亲爱的蜘蛛侠先生,不向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蜘蛛侠于是语速飞快地把吉尔介绍了一遍,然后事无巨细地描述了一遍他们俩相识的过程,以及想要帮吉尔上学的请求。 也亏得他语速够快,能在几分钟里把一大段话说完。 吉尔等蜘蛛侠说完,才向钢铁侠正式介绍自己:“您好,斯塔克先生,我是乔托·朗姆洛。” 托尼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点了点头:“你好,朗姆洛先生。” “斯塔克先生,我完全没想到今天能遇到您!”小蜘蛛兴奋得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地说,“我一直在等待您的召唤呢,您知道,如果您有需要我或者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时候,我随叫随到!虽然您一直没有再给我安排任务,但我一直在待命状态中!我昨天抓到了一个自行车大盗,但没找到车主就留了张字条,我还帮助了一位迷路的多米尼加老太太——呃,这是什么声音,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除了他以外没人听到,但是别忘了,蜘蛛侠拥有“蜘蛛感应”。 五秒后,钢铁侠瞳孔骤缩,钢铁盔甲一秒内覆盖他的全身,大吼一声:“趴下!” 蜘蛛侠已经反应迅速地扑倒了吉尔,哈皮也被钢铁侠护到了身后,在一阵刺眼的白光中,会客室的落地玻璃窗全部爆裂,玻璃碎渣像雨点般激/射开来! 一具银色的钢铁战甲出现在空中,动作优雅而闲适地悬浮着走了进来,随着一声轻响,他的双脚稳稳落在铺满玻璃碎渣的地面上,宛若踩着满地晨星碎钻。 接着,银色战甲下传出一道玩味而熟悉的声音:“托尼,为什么逃得那么快呢?” 现场,三脸懵逼。 蜘蛛侠:呃,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他的声音和斯塔克先生一模一样而且也有一副钢铁战甲?唔不过他的是银色的好像不完全一样…… 吉尔:这个人好强。 哈皮:我是谁,我在哪儿,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有托尼·斯塔克对这人的身份心知肚明,但也没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钢铁面甲下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你竟然……” “没想到我能跟过来?”银色战甲下的声音低沉带笑,醇厚得像流淌在大理石砖上的美酒。他抬起手,掌心的斥力炮刷拉对准托尼,“惊喜吗?” 钢铁侠早有准备,在对方出手前的瞬间就无比熟练地一炮轰了过去,银色战甲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冲击力推出落地窗,摔下了高楼! 但没人认为这样就会结束,金红色的盔甲紧跟着飞出去,空气中传来托尼急促的声音:“睡衣宝宝带着你的朋友赶紧离开,哈皮疏散大厦!” “可是斯塔克先生,我可以帮——” “喔哦,这可是私人事件,kido,”托尼半开了一句玩笑,随着重新升起来的银色战甲,声音紧绷起来,“快去!” 蜘蛛侠还想再说什么,被他掩护在身下的吉尔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看了看窗外,冷静地说:“你留在这里并不能帮到他,听斯塔克先生的话,我们走吧。” 蜘蛛侠这才想到身边还有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朋友,只好咬咬牙,抱起吉尔直接从破损的窗口里荡了出去。 现在是周末的傍晚,繁华的曼哈顿岛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夕阳染红了天空,将一切都涂抹上瑰丽的金红色。 蜘蛛侠带着吉尔在高楼大厦间飞荡,他一反常态地沉默着,情绪低落得就像一只被人一脚踢开、蔫巴巴的小狗。 吉尔扒拉开糊在脸上的长发,转头看了一眼,金红色的身影和银白色的身影在空中你来我往地打斗着,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银色战甲单手掐着钢铁侠的脖子把他砸在了复仇者大厦顶层的天台上,然后视线就被巨幅广告板挡住了。 蜘蛛侠一定是听到那声响声了,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一下,身体里的小奶狗仿佛发出了一声着急得团团转却又没有办法的呜咽,最后只好怏怏地趴下来,急躁地甩着小尾巴。 他们一路无话地飞回了布鲁克林区,来到昨天两人初遇,蜘蛛侠教训了五个小混混的天台,然后把吉尔放了下来。 吉尔拆开皮筋,重新把被风吹得一团乱的头发扎好,解下登山包,从里面掏出那只还在昏迷的外星鸭嘴兽,塞进蜘蛛侠的怀里。 年轻人原本正蹲在地上扮演一朵忧郁的小蘑菇,被猝不及防塞了个圆球,一下子愣住了。 吉尔蹲到他身边,托着下巴问:“生气了?” 蜘蛛侠摇了摇头,沮丧地说:“没有,我只是觉得……” 他顿了顿,心情更低落了,“我是不是太没用了,才帮不上斯塔克先生……” “当然不是。”吉尔毫不犹豫地打断他,迎着蜘蛛侠惊讶望过来的眼神,说,“只是,你得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希望别人插手的事。就像斯塔克先生说的,那是他的‘私人事件’。” 吉尔其实很理解蜘蛛侠的想法,或者说,他感同身受。 老爸刚死的时候,他比蜘蛛侠更暴躁,更伤心,更愤怒,他想不明白老爸为什么不带上自己,而是选择用那种惨烈的方式奔赴死亡。 但是在那个干掉十个九头蛇特工的月夜,站在甲板上看着并排躺了一地的尸体,吉尔忽然想明白了:那是老爸想要的结局,是他早就精心策划好的一切,而他不希望吉尔插手。他早就不想活了,死亡才是他唯一的归宿。 告别蜘蛛侠以后,吉尔回到临时租的房子里,从登山包的最底下扒拉出那本磨边了的黑皮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篇日记是一份名单,最上面的两个名字已经被涂黑了,剩下的名字每一个都被用指甲反复划出了深深的划痕。 (由于涉及到版权问题,名单不能放在本文中,大家请移步专栏,戳《番外合集》,在第一章“吉尔的日记(一)”里面~) 吉尔借着霞光把那几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名字反复又看了两遍,深吸一口气,合上本子。 他不能加入泽维尔学院,那样他就不能复仇了。 老爸要他好好活下去,可没说不准他为他报仇。他当然会像正常的十六岁青少年那样生活,但这也是他的“私人事件”。 任何人都不能插手,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他。 第9章 009 x教授教给了他初步控制自己的心灵感应能力的方法,在当晚的梦境里,吉尔联系上了对方,明确表达了自己不想去泽维尔学院念书的想法。 查尔斯没有勉强吉尔,但和他约定好了每周在梦境里见一次面,帮助他学会运用能力。吉尔知道自己不好拒绝这个,否则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只好答应了。 尽管看不到吉尔的意识,可查尔斯能从这个年轻的男孩身上感受到一股危险的,近乎于亡命徒的气质,再加上这孩子那复杂的身世背景…… x教授已经从万磁王那里了解到了一些信息,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他就像看到了年轻时的万磁王——吉尔的个性几乎和年轻时的艾瑞克如出一辙,偏激,固执,充满仇恨,可他却比艾瑞克更内敛,更懂得隐藏自己,也不那么愤世嫉俗。 因此从表面上看,吉尔似乎只是一个很正常的,只是个性有些冷淡的孩子,可只有在某些时候,看着那双漂亮的蓝绿色眼睛,才会发现那下面隐藏的孤冷和晦暗。 ——不论于公于私,查尔斯都不希望看到吉尔走向歧途。 他轻轻地叹息一声,蔚蓝如海的双眼静而深广,“吉尔,永远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可惜这个时候的吉尔并不懂这句话的深意,他想的是:人怎么可能永远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呢?如果没有做,怎么能知道未来的自己会不会后悔? 但他当然没有这么说,而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 三天后的早晨,吉尔正蹲在楼下的巷子里,用昨晚吃剩的鱼肉罐头和碎面包边喂流浪猫。 这地方的流浪猫狗很多,但他固定喂的只有这一只,一只上了年纪的老橘猫,纠结的长毛灰扑扑的,缺了一只耳朵,瞎了左眼,还有一条后腿也一瘸一拐的。 吉尔刚搬到这里的晚上就遇见了它,当时它蜷在巷子里垃圾桶旁边的一张破沙发上,揣着两只前爪,完好的那只眼睛微微眯着,流露出一股无所谓又毫无畏惧的老混蛋气质。 ——好吧,他承认这其中或许有他的滤镜加成,但是在看到这只又老又丑的猫的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重重地击中了:这只猫,实在太像他老爸了。 吉尔给老猫取名叫布洛基(brocky),有吃剩的东西就会带到楼下来喂它,老猫不爱挪窝,于是日子久了,布洛基也逐渐习惯了他的投喂,甚至还纡尊降贵地允许两脚兽抚摸自己的头顶,可惜时间不能太长,只要超过十秒,宝刀未老的布洛基势必会亮出自己尖利的爪子。 “嘿,吉尔!” 少年清亮的嗓音惊吓到了布洛基,老猫警惕地抬头看了一眼,拖着瘸腿一瘸一拐地逃跑了。 吉尔拍掉手上的面包屑站起来,蜘蛛侠灵敏地落在了他面前,挠了挠头,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把你的朋友吓跑了?” 吉尔笑了笑,“没关系,它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早上好。” 蜘蛛侠的心情明朗得就像清晨带着露珠的小雏菊,声音里也洋溢着快乐,“早上好!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吉尔被他的心情感染着,甚至都没注意自己唇边的微笑多了几分真诚和不设防,“是什么?” “你猜怎么?斯塔克先生答应帮助你上学了!而且是他亲自帮你办理入学手续!”蜘蛛侠兴奋地挥舞着手臂,“虽然还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上学但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赶过来告诉你了!天哪,吉尔,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吉尔在听到那句“亲自帮你办理入学手续”时,表情微不可见地一僵,脑子里瞬间闪过诸多猜测。 钢铁侠发现他的身份了? 不可能,老爸还在神盾局卧底的时候就帮他办好了这个假身份,他的社保号和身份信息都是真实的,居住地和小学也都有他的信息,可以说乔托·朗姆洛这个身份就是一个绝对真实的、有具体生活轨迹的人,即使是nsa、cia和fbi都发现不了他的身份的问题,斯塔克怎么可能知道他是谁? 但毕竟钢铁侠可是一手创立了复仇者联盟,曾经让九头蛇和神盾局都感到棘手的人物,他还有一个能黑进五角大楼的人工智能(呃,虽然现在好像变成了一个人造人?叫幻视还是幻觉来着?),如果他挖到了九头蛇的内部资料,发现了“血清计划”…… 如果乔托·朗姆洛的身份被发现了,他该怎么办? 在蜘蛛侠激动地说完时,吉尔已经恢复了自然的表情,露出开朗的笑容:“太好了,我也很开心。” - 一周后,吉尔收到了一封高中入学通知书,来自纽约市中城科技高中。 吉尔拿出新买的手机(他原本没有这个,是蜘蛛侠发现他竟然连手机都没有的时候,撺掇他买的,为了维持贫穷人设,这还是一只老款式的二手诺基亚),谷/歌了一下这所学校,发现学校地址离他现在住的地方,通勤时间竟然需要一个多小时,这还是在备受诟病的纽约地铁正常运行的前提下。 以后天天花一个多小时上学,再花一个多小时放学回家,显然是不现实的,吉尔意识到自己应该搬家了。 他环视了一圈这间简陋又寒酸的屋子,在心中的“待办清单”第一条“剪头发”的后面,将“租房子”也排了上去。 入学日期在下周一,而今天是周四,也就是说他还有三天时间来处理相关的事情。 吉尔现在和蜘蛛侠已经算是朋友了,年轻的纽约义警“业务繁忙”,不可能天天来找他,事实上自从吉尔的上学问题解决之后,蜘蛛侠就很少跑来布鲁克林区找他了,他们只是偶尔通过手机短信联系。 吉尔想了想,把自己即将入学中城科技高中的消息,还有自己即将搬家的消息发短信告诉了他。 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秒回的蜘蛛侠竟然没有立刻回他信息,吉尔等了两分钟没有回信,也只好放在一边。 吉尔通过网上的租房网站查了查上学交通方便的住房,同时租金也得相对便宜,尽管他实际拥有的财产足以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顿岛买一间豪华公寓,但以前跟着老爸穷惯了,一时之间也改不过来。 他最终看中了一间位于皇后区的开间小公寓,一个月的租金只要八百美金,当天就去实地看了看,发现房子除了老旧一点并没有其他缺点,比他现在住的耗子窝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这栋楼还允许住户养宠物。 吉尔于是毫不犹豫地付了款。 周日上午,吉尔背着装有他全部财产的登山包,抱着一只又老又丑的橘猫,搬进了他的新家。 房子里前任租户留下的家具都在,只要清扫一遍就能住人,吉尔很快地打扫干净房子,然后冒着被挠死的风险,按着布洛基给它洗了个澡,把一只灰扑扑的丑猫变成了一只干净的丑猫。 下午,他出门剪了个头发,把从九头蛇逃离之后一直没时间修剪的长发“咔嚓咔嚓”修剪干净,理了个清爽的短发。 剪完头发时,镜子里那张脸几乎让他觉得陌生。 当暮色四合,吉尔抱着布洛基躺在新家软软的床垫上,老猫的体温贴着他的皮肤,暖烘烘的,天花板上的灯晕出一团柔软的明亮。 吉尔闭上眼睛想,或许这就是生活。 第10章 010 周一早上,吉尔要去纽约市中城科技高中上学了。 闹钟一响他就睁开了眼睛,被吵醒的布洛基发出长长的一声“喵嗷——”,蓬松的大尾巴一摆,不爽地跳到吉尔的胸口上来坐了个屁股蹲,用那只独眼阴沉沉地瞪着他。 吉尔拎着老猫的后颈把它挪开,抓过手机看了看。 手机上还是没有任何新短信进来,他和蜘蛛侠的对话还停留在上周四自己告诉他要去上学以及搬家的消息。 或许超级英雄真的很忙吧,毕竟他以前在九头蛇的时候,每天也都在忙着训练和出任务。反派都这么勤奋了,更何况大到银行抢劫案小到扶老奶奶过马路都要热心地插一手的纽约义警小蜘蛛呢。 吉尔快速地洗漱完,和布洛基分着吃完了早饭,接着背上新买的书包出门上学。 关上门,顺着走廊走到电梯门前,吉尔发现那儿已经站着一个棕栗色头发的少年了,比他还矮一英寸,身材薄瘦,穿着灰卫衣和牛仔裤,背着双肩书包,正低头看手机,一副焦虑又苦恼的样子。 吉尔走近他,发现少年的心情闻起来就像一杯忘记放奶和糖的焦糖摩卡——怪比喻。 他对其他人的事不感兴趣,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电梯门打开,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去。少年始终在抓耳挠腮地看手机,吉尔则开始放空大脑。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很有效的休息方式,也是x教授刚刚教他的,能够降低心灵感应吸收他人情绪对自身造成的影响。 他现在感应别人的□□疼痛和情绪都是被动的,也就是说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当一个人在他面前受伤他都会疼,当一个人在他身边哭泣他都会跟着感到难过,简直像个来者不拒的垃圾回收站。 上学以后,身边每天都有那么多同学,就算吉尔再独来独往,还是免不了要和别人一起上课,再加上每天上学下学,还要接触更多的人,如果不能学会控制这种能力,减少对别人的负面情绪的摄入,他的脑子迟早会炸掉,然后某天半夜把一颗子弹吞进自己的喉咙。 现在在电梯的封闭环境里,只有他和另一名少年,正好是一个绝佳的实践机会。 电梯到达一楼的短短几秒钟时间里,吉尔成功地减弱了少年的焦躁情绪对他的影响。刚刚感受到对方的情绪时,他心里好像装了满满一个房间的被布洛基弄得乱七八糟的毛线,现在则变成了一个毛线球。 然而还没等吉尔为学习成果感到沾沾自喜,电梯到了一楼,“叮”的一声门打开,外头街上来往行人的情绪像潮水般涌来,顷刻就冲破防线,把他的毛线球冲走了。 吉尔不爽地皱了皱眉,但也知道学习是一件需要循序渐进的事情,他不可能几天内就学会控制自己的能力,刚才能短暂控制,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九头蛇训练了他这么多年,别的优点不见得培养出了多少,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忍。 吉尔越过低头看手机的少年,快步跑向地铁站。列车上的人密度更大了,他就像被封在了一个由各种情绪组成的密封罐头里,这滋味确实不好受,列车一到站他就迫不及待地顶着人群的抱怨和骂骂咧咧挤了出去。 看来他还是需要买一辆二手车才行。 吉尔按部就班地到达学校教务中心报道,领了自己的课表、课本、学生卡和杂物柜,那位给他办理入学手续的老师总是看着他欲言又止,吉尔被迫读取了他的情绪,充满了好奇和八卦——好吧,估计他是把他当成钢铁侠的私生子了。 参观完学校的食堂、教学楼、体育馆等主要设施后,吉尔看了看课表上的课程安排,下一节课是“高等代数”。 他的课表是已经安排好的,吉尔自己也不知道上学需要学什么东西,于是就乖乖按着课表列出的课程去找教室。 如果他能早点明白,一个从未上过学的孩子第一天上学,根本不应该从“高等代数”、“微积分”、“当代经济史”和“世界文学史”开始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的事情了。 吉尔在上课前找到了“高等代数”的教室,在黑人女教师那里报了个道,就自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他不喜欢引人注目,也不想在一群人面前作自我介绍。 吉尔拿出高等代数的课本翻了翻,一目十行地“哗啦啦”飞快翻完,失望地发现这是他五年前就学过的东西——那些白大褂总喜欢在他做对抗性训练的时候让他做数学题,做错一道题要被罚,解题分心被训练师打中了也要被罚, “新来的?” 他身边响起了一道女生的声音,吉尔转头,一个棕色皮肤的混血姑娘坐在和他隔了一个位置的地方,正撑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米歇尔。” 吉尔愣了愣,感应到了对方淡淡的友好,“……乔托。” 米歇尔点点头,转回去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一个怪人。 这和吉尔这两天从影视剧里看来的高中生相处方式不太一样,抿了抿嘴唇谨慎地保持沉默。 就在这时,教室里突然出现了一股“庞大”得让吉尔精神一振的情绪。 之前的教室,到处弥漫着女孩们谈论化妆品和爱情剧的粉红泡泡,男生们讨论橄榄球和姑娘们的兴奋,刻苦的学生解题的冥思苦想,还有坐在他旁边的米歇尔像嚼了太久的泡泡糖一样无聊的情绪,综合起来,就像一杯味道复杂但温吞吞的混合果汁。 而这股突然出现的情绪,就像一瓶炸开的可乐,带着“滋滋”作响的疯狂气泡,横冲直撞地闯进吉尔的脑袋里,气泡带着震耳欲聋的声响“啪嚓”破开。 震惊,慌张,不敢置信…… 吉尔猛地抬头看向教室门口,就看到了一个棕栗色卷发,灰色卫衣,双眼瞪得大大的少年,傻傻地站在门边,直愣愣地看着他,怀里捧着的书本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竟然是早上遇到的那个男孩子,原来他们是一个班的?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少年一下子回过神,匆匆撇开眼睛,慌乱地蹲下/身去捡书本。 一个印度裔的男学生正在大肆嘲笑他:“哈,软蛋帕克,你不仅蛋是软的,连胳膊都是软的吗?” 在一片不怀好意的哄笑声中,男孩捡起课本,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一眼也不敢向吉尔看,脚步匆匆地走向整个教室里离吉尔最远的位置。 慌乱,心虚,尴尬,羞恼…… 吉尔眯了眯眼睛:这个家伙认识他? “嘿,彼得,”旁边趴在桌子上假寐的米歇尔撑起胳膊,对男孩招了招手,“这里有位置。” 那个叫做“彼得”的少年,浑身顿时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第11章 011 彼得·帕克感受得到身后胶着在他身上的视线。 老天,事实上他的“蜘蛛感应”已经开始疯狂报警了—— 吉尔怎么会在这儿?斯塔克先生让吉尔念书的地方就是中城高中?和他一个学校?甚至一个班?! 难道吉尔知道蜘蛛侠就是他他就是蜘蛛侠了?不不不,不可能——老天,难道斯塔克先生是故意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米歇尔看他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皱了皱眉又问一遍,“彼得?” “呃……”彼得压低了声音,粗着嗓子说,“不用了mj,我今天想坐在前排一点的位置,你知道,我最近视力有点,咳咳,下降。” 米歇尔感到莫名其妙:“你感冒了?” “咳咳咳,是的,是有一点。” 这时候,上课铃响起,穿着套裙的黑人女老师走进来,扬了扬眉:“帕克先生,还不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吗?” 彼得浑身一个激灵:“马上,马上!对不起撒切玛夫人!” 整节高等代数课上,吉尔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个叫彼得的男孩。说实话他不记得以前见过他,如果见过,他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又不是说他脑子不好,还是被洗过脑什么的。吉尔非常确定,今天早上在公寓电梯前的偶遇是他第一次遇见这个家伙,所以为什么对方见了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彼得在座位上不停地动来动去,看起来坐立难安,整间教室里都充斥着他躁动不安的情绪因子,好像有一千只毛绒绒的蜘蛛在身上爬,搞得吉尔都忍不住替他难受起来。 忽然间,吉尔放在外套口袋里静音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失联了四天的蜘蛛侠发来的信息。 spider: 嘿,吉尔!哇哦,这真棒!我是说,我实在太为你开心了!在新学校的第一天怎么样?学校好吗?班上的同学友善吗?课程有趣吗?听说你搬家了,搬去了哪里?或许你愿意把你新家的地址分享给我,我可以买点布洛基喜欢的小零食去看望你们!哦,当然这只是个建议,并不是说你必须得告诉我你家的地址……呃,好吧,这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总之,祝你拥有愉快的一天,享受你的高中生活吧^ - ^ 吉尔认真地把信息看了一遍,一条条回复过去。 新学校第一天不错(大概吧)。 同学们很友善(不见得)。 课程很有趣(才怪了)。 至于新家地址……吉尔的手指悬着迟迟没有打下字母——他该把自己的住址告诉蜘蛛侠吗?常年累积的戒备让他下意识排斥这个想法,被对方知道上一个住址是巧合加上迫不得已,现在他已经搬家了,没人知道他住在哪儿,老爸说过,安全屋之所以叫安全屋,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等,他现在又不在逃亡了,为什么还需要安全屋? 蜘蛛侠也不是九头蛇的人,现在他们至少还算“朋友”,而且蜘蛛侠和复仇者联盟有关联,猩红女巫、美国队长、黑寡妇、猎鹰,他现在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不通过蜘蛛侠,他怎么才能得到他们的消息? “这道题不如就让我们新来的转学生来回答吧。朗姆洛先生?”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吉尔心中微微一紧,连忙抬起头。讲台上的撒切玛夫人一定是发现他在课堂上开小差了,正用带着淡淡谴责的眼神看着他。 撒切玛夫人:“请回答一下这道问题,朗姆洛先生。n阶矩阵a具有n个不同的特征值,是a与对角阵相似的什么条件?” 吉尔飞快看了一遍白板上的题目,清了清嗓子回答:“充分非必要条件,选b,夫人。” 撒切玛夫人严厉的神色软化了一些,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看来你的高等代数学得不错,但上课还是需要专心,朗姆洛先生。” 吉尔乖乖回答:“是的,对不起,夫人。” 一问一答让教室里的其他人都注意到了这个角落里新来的转学生,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他长得竟然还很好看,虽然不是肌肉发达的橄榄球队长那一挂的,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女孩们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热切地围着他打转。 在这么多望向他的视线里,自然也包括那个叫彼得的男孩的。吉尔转头看过去,少年澄澈的暖棕色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立刻像受到惊吓的小松鼠一样转了回去。 吉尔重新低头,按亮手机屏幕,想了想,把自己新家地址一个字一个字地输进去,然后和前面的内容一起,点击发送。 过了没一会儿,教室里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拖拉声,彼得猛地站起来,失声尖叫:“what?!” 撒切玛夫人:“彼得·帕克!下课后来我办公室!” 彼得:“对、对不起夫人!tat” 米歇尔转着笔,撇着嘴唇摇了摇头。 下课铃声响起,撒切玛夫人一宣布下课,吉尔就快速收拾东西走出了教室,循着课表奔赴下一个教室。他还不习惯应付人际交往,而显然刚才那个班级里有好几个人都有兴趣和他认识一下。 下一节课是生物学,吉尔依旧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过了一会儿米歇尔进来了,看到他挑了挑眉,依旧坐在他旁边隔了一把椅子的位置,趴下睡觉。 上课铃声刚刚响起时,彼得急匆匆地踩着铃声跑了进来,四目相对,他和吉尔都愣住了,两个人谁也没想到这节课他们竟然又是同班同学。 面面相觑片刻,彼得沮丧地发现由于自己来得太迟,整个教室都被坐满了,只剩下吉尔和米歇尔中间的那个空座……好吧。 他只得走过来,战战兢兢地坐下,然后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讲台。 吉尔都能感觉得到对方整节课都在恨不得夺路而逃。 他有这么可怕吗? 吉尔必须得搞清楚这男孩是怎么认识他的。 他当然不可能是九头蛇,也不可能是吉尔曾经的任务对象的家人。他做事一向干净利落,从来没有活人见到过“九头蛇武器”的脸。 那么对方是在哪里见过他,还这么害怕他? 生物课下课以后就到了午餐时间,彼得急匆匆收拾了书包就要逃离现场,吉尔当机立断叫住他:“帕克同学?” 小彼得骤然定住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可怜。 吉尔露出一个对着镜子练习过许多遍的友好微笑,问:“嗨,我今天第一天上学,对学校里还不熟……请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吃午餐吗?” “呃……”彼得的声音紧张得有点变调,脑袋里有个小人正在疯狂摇头,但他挣扎又挣扎,最后还是转过头,露出一个有点僵硬的微笑,“当、当然可以了,朗姆洛同学。” 吉尔微笑:“谢谢。” 小蜘蛛内心:tat救命啊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和他们一起吃饭的还有一个胖胖的亚裔男孩,叫内德,是彼得的好朋友。彼得介绍他们认识后,内德也像之前的米歇尔一样奇怪地看了彼得一眼:“你的嗓子怎么了?” 彼得:“……感冒了。” qaq不能让吉尔听到他的声音啊不然他的身份就要被拆穿了! 经过一顿午饭的时间,吉尔发现彼得是个不太有戒备心的普通男孩,很容易就被套出来话。比如他父母都去世了,和他的婶婶梅一起生活;他现在在斯塔克工业实习(这倒不是他讲的,而是内德说的,彼得反而不太愿意让人知道这件事);他的成绩很好,目标大学是mit…… 总之不管怎么看,彼得·帕克都是一个很普通的十五岁男高中生,吉尔实在想不到他平凡的人生能和自己有什么交集——而且在谈话中,彼得的心情也不知不觉放松了,面对吉尔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天的课程到下午三点就宣告结束,吉尔整理着课本和笔记本,笔记本上只有很少的笔记和大片的摸鱼,没办法,经过第一天上课,他发现高中的内容实在是太简单了,内心甚至忍不住怀疑起来:现在的学生真的有必要上学吗? 他倒是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了控制自己的心灵感应能力上,虽然一天下来收效甚微,和高中课程完全呈反比。 最后一节“世界文学史”课吉尔和彼得终于不是同班了,但他和米歇尔恰巧是一个班,吉尔收拾好东西正要离开,米歇尔走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嘿,有兴趣加入学术十项全能竞赛小组吗?” 吉尔差点被这一串词绕晕:“……什么东西?” “一个对我们未来申请大学有点帮助的玩意儿……好吧是有点无聊,”米歇尔翻了个白眼,“可谁叫我是队长呢?我看你挺不错的,要不要加入?” 吉尔愣住了:申请大学? 他从没想过这件事。 小学,中学,大学,工作,结婚生孩子……这或许就是正常人的生命轨迹,没有硝烟,没有子弹,没有鲜血淋漓和阴谋诡计。从出生到现在,他接触到的都是毁灭世界的阴谋,暗杀和交易,折磨和辱骂,温情少得可怜,而这些,米歇尔说的,人们经历的东西,都离他太远了。这让他感到新奇又敬畏。 吉尔张了张嘴:“我……”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瞟向窗外,在看到那个站在对面教学楼的灌木丛边,和他之间隔着来来往往的学生的男人时,视线陡然凝住。 斯特拉克男爵。 吉尔浑身血液都在瞬间凉了下去,他倏地站起,匆匆丢下一句:“抱歉,我还有事。” 第12章 012 娜塔莎·罗曼诺夫撩了一把自己风尘仆仆的金发,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做这个。” 钢铁侠看了她一眼,按下腕上的装置,金红色的装甲一寸寸包裹住他的身体,调侃的声音被掩在面甲下:“为了cap的‘托付’,hah,保姆妈妈?” 黑寡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鹰眼巴顿则代替她说出了那句话:“你死定了,铁罐儿,你等会儿死定了。” 托尼笑了一声,伸出金属手指戳了戳鹰眼的后背,特工被他戳了一个踉跄,回头怒目而视:“嘿!” “所以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托尼“客客气气”地问,“你不是退休了么,克林特?” 克林特翻了个白眼,看起来不是很情愿:“为了同事——前同事的儿子,不行吗?” 这不能怪他识人不清,毕竟吉尔的老爸以前在神盾局卧底的时候挺成功的不是吗?有脑子又能打,幽默风趣,人也(至少看起来)挺不错……所以同为外勤特工,他和那家伙发展出一点点超出同事关系的友谊,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虽然自从知道那家伙是个九头蛇后,鹰眼就痛定思痛地单方面绝交了,但现在人都死了,而孩子……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那个叫吉尔的孩子是个牺牲品,就和曾经的他一样。 钢铁侠一顿,匪夷所思地转向黑寡妇:“见鬼,你告诉他了?” 克林特自豪地挺了挺胸:“我和娜特之间可没有秘密。” “哇哦,那我可真是羡慕你,鸟宝宝。”托尼不遗余力地挖苦。 黑寡妇把最后一把枪插/进大腿边的位置,看了他们一眼,“不如你们在这里继续,我先走了。” 巴顿收回杀气腾腾地瞪着钢铁侠的目光,回头看向千米之外的教学楼顶层。鹰眼的特殊视力让他把那上面站着的人看得一清二楚,“斯特拉克……”他嫌恶地嘟囔了句,“这家伙怎么还没死呢?” 好吧,为了让大家能理解目前的状况,让我们把时间调到半个小时之前的复仇者大厦。 下午三点,结束一个通宵并补眠完毕的托尼·斯塔克,顶着外人绝对看不到的鸡窝头和眼角的眼屎,刚刚从床上爬起来不久,房间里就响起星期五的声音:“先生,乔托·朗姆洛先生似乎遇到了敌人。” 托尼搓掉眼屎,“给我画面,女孩。” “是的,先生。” 空中很快出现了中城高中的监控画面——哦得了吧,他连五角大楼和美国安全局都敢黑,黑掉一所高中的监控系统简直是轻而易举——几帧画面被挑了出来,学校外面站着几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九头蛇特工,还有一个男人则被校园里的监控抓拍到了正脸。 托尼看了那个光头独眼龙几秒——要不是这家伙是个白人,他还以为是尼克·弗瑞那个比他还能满嘴跑火车的老混蛋——感到了一阵眼熟:“星期五,这家伙是谁?” 星期五快速调出了光头男的档案:“沃夫冈·冯·斯特拉克,前九头蛇成员,生物学家,主导了九头蛇的‘血清计划’和一系列变种人实验,曾被队长打败并移交至nato,半年前越狱后不知所踪。” “啊,原来是他,”钢铁侠恍然大悟,并十分不可思议,“这家伙竟然还活着?” “嘭”一声巨响,房间门突然被人踹开,无所不能的钢铁侠像被吓到的猫一样从床垫上一蹦三尺高,一转头就见一个风尘仆仆,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的黑寡妇,一手夹着一只寡妇蛰,杀气腾腾地问:“那个孩子在哪儿?” 托尼揪过被子挡住屁股,慢吞吞地说:“你知道他想杀了你吧?” 娜塔莎挑起一边精致而锋利的眉毛,面无表情地反问:“那又怎么样?” 好吧,为了大家不至于更糊涂,时间或许得回拨到一个多礼拜前,吉尔拜访复仇者大厦的那个下午。 钢铁侠刚结束一场平行世界的恶战,回到这个现在显得格外可爱的纽约市。 前段时间他受到一个脑子有病神神叨叨并自称可以穿越平行时空的雇佣兵的启发,研究出了可以穿梭平行世界的方法,当然这个方法还很不稳定,并且极其危险,于是钢铁侠以身作则,自己先穿越过去试试。 结果他很不幸地遇到了那个世界的自己。 更不幸的是,那个世界的钢铁侠似乎是个反派混蛋。 那个黑发蓝眼大高个儿的自称“安东尼”的男人(同样是安东尼·霍华德·斯塔克,凭啥那家伙就长那么高?),拥有一具比他的马克46更先进的银白色战甲。 结果可想而知。 托尼在被对方锤爆之前,找机会“战略性撤退”了回来,并及时关闭通道。 另一个平行世界和他的世界之间有时间差,他在那边度过了三天,在这边却只过去了半个小时。 然而最让托尼没想到的是,另一个安东尼·斯塔克竟然反向打开了通道,从他的世界追过来了。 该怎么说,真不愧是他自己,天才斯塔克吗? 托尼刚看到睡衣宝宝的新朋友,那个叫乔托·朗姆洛的男孩,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可是还来不及细想,安东尼就突然出现,像拎小鸡崽子似地抓着脖子把他砸到了大厦的天台上。 简直是奇耻大辱! 在堪堪抵抗着安东尼直到传送时间终于结束,那个男人不得不消失回到他的世界里去,并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我还会回来的,托尼”之后,这个世界的钢铁侠开始废寝忘食地改进自己的装甲和时空通道的防御,并理所当然地把那个奇怪的男孩丢到了脑后。 直到两天后,马克47的雏形终于搭建完毕,他才经由星期五的提醒,从脑海深处挖出了那个莫名眼熟的男孩。 原因是彼得和那个男孩的关系似乎不错,这几天一直向哈皮询问他的上学进度。 托尼摸了摸三天没刮杂草丛生的下巴,开始搜索乔托·朗姆洛的资料。 表面上看一点儿没有问题,十六岁,出生于布鲁克林的贫民窟,父母双亡的孤儿,小学辍学至今,资料完善,非常完美。 但就是因为他的资料做得太“完美”了,完美得一看就让人觉得有问题,托尼才会起了兴趣继续深挖。 当终于挖到那个鲜血淋漓的核心时,钢铁侠终于明白为什么那男孩让他觉得眼熟了——乔托·朗姆洛有一双和美国队长的老朋友长得一模一样的眼睛,而他的姓氏则来源于某个恶名昭著的前九头蛇间谍。他是九头蛇的“血清计划”和变种人实验结合的产物,九头蛇的杀人武器……一个先天不足的畸形儿。 那一刻,钢铁侠心情复杂,为某些似曾相识的覆辙。 “先生。” “什么?” “您还打算为乔托·朗姆洛办理入学吗?” “……为什么这么问?” “他接近彼得,或许目的不纯。” 什么或许,他就是目的不纯。 托尼用膝盖想想,都能想得出来那个小孩想干嘛。 “让他去彼得的学校上学,”托尼打了个响指,下定决心,“星期五,把彼得的课表给我。” - 吉尔冲出教室,心脏跳得飞快,血液流动声在耳边剧烈鼓噪。 走廊里有两个九头蛇特工。 该死。 他身上没有带武器,唯一能用来杀人的是他的学生卡。 吉尔转身奔向楼梯朝上跑,躲开二楼向他扑来的特工,飞身踩着墙壁跳上二楼接三楼的楼梯。 放学后的教学楼空空荡荡,几乎整栋楼里都有九头蛇的人。 吉尔骑在最后一个九头蛇特工的肩膀上拧断他的脖子,踩着尸体撞开天台门。 教学楼天台上站着一个绿色长发,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 变种人。 他口袋里的学生卡飞了出来,尖角“唰”地对准眼珠,距离眼球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吉尔被迫停下,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天台四周的铁栏杆尽数拔根而起围过来,像一个严丝合缝的铁笼子一样把他困在了中间,四根栏杆从中伸出来,分别捆住了他的双手双脚。 吉尔动了动眼珠看向那个女孩,那是张全然陌生的脸,他以前没在斯特拉克的实验室里见过。 “做的非常好,洛娜,”身后传来那个恶魔的声音,慢条斯理,带着阴沉的笑意,“而你,我对你很失望,二号。” “去他妈的二号,”吉尔冷笑一声,“我从来不是任何人的二号。” 斯特拉克男爵走到他面前,背着双手审视他,吉尔不甘示弱地冷冷回瞪。 “你真当自己是个人了——吉尔?”斯特拉克摇了摇头,表情遗憾,“武器就是武器,多余的想法会让你变得软弱,让刀锋变钝,枪口生锈。” 吉尔牙关紧咬,浑身骨骼在铁栏杆不断收紧的压迫下咯吱作响。 “你看,所以这就是九头蛇倒闭的原因——”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金红色盔甲从天而降。 “你们组织的人权待遇也太差了。” 第13章 013 斯特拉克猛地抬起头,却不见惊慌,脸上闪过了一丝胜券在握的诡异笑容:“洛娜!” 洛娜闻声向钢铁侠抬起一只手,凌空一抓—— “该死!”托尼低咒一声,身上的马克47发出了挤压变形的声音,星期五开始发出各种警报,“这小姑娘又是什么——肥鸟,你是肥得飞不动了吗?!” 一支麻醉箭破空而来,精准射中了洛娜细瘦的胳膊,女孩瞬间昏倒在地,黑寡妇一脚踹开天台门,双手各拿一把glock26向仓皇逃窜的斯特拉克男爵射击。 “克林特说去你的,”娜塔莎气定神闲地说着,“他说他有六块腹肌,你才是肚腩连成一块儿的肥罐。” 托尼恢复行动力,转了转脖子,用掌心的斥力炮对准逃跑的男爵,冷笑一声道:“这他就是在做梦了。” 从听到娜塔莎·罗曼诺夫的声音的那一瞬间起,吉尔就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他一寸寸地转过头去看那个金发女人,罗曼诺夫在控制住斯特拉克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沉静,辨不出喜怒情绪。 吉尔猛地握紧双拳,禁锢住他的铁栏杆应声而断,然后他伸手像撕纸一样扯开牢笼。 娜塔莎用glock26对准了吉尔的眉心,歪了歪头:“冷静点,男孩。” 吉尔浑身剧痛起来,他好像又感受到了老爸死时的那种烧灼感,烈火焚身,“你杀了他,”他任火焰一寸寸舔过皮肤,骨骼化作焦炭,踩着一地烈火走向那个凶手,声音窒息般从嗓子里咯咯挤出来,“你们杀了他!” 娜塔莎蹙起眉,声音沉下去:“他是罪有应得。” 去他妈的罪有应得,去他妈的罪有应得! 你们和他有什么区别? 你们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嗖—— 男孩的身体突然软倒下去,在摔到地上前被钢铁侠及时接进怀里。 “幸好我用了浩克的剂量,这些变种人变异人太讨厌了,”姗姗来迟的普通人鹰眼抹着额头上的汗抱怨,当两名同伴看向自己时,克林特顿了顿,指着吉尔诚心诚意地发问,“这孩子是不是需要治治脑子啊?” 吉尔、洛娜和斯特拉克都被带回了复仇者大厦。斯特拉克当然是关起来等神盾局来人领走(寇森和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变种人女孩洛娜也通知了x战警(托尼老觉得这姑娘的能力眼熟,并阴暗地猜测这是不是又是一个万磁王的私生女),至于吉尔…… 钢铁侠、黑寡妇、鹰眼,初代复仇者的一半成员都站在床边眉头紧蹙——哦,还得加上手机视频里,正在瓦坎达远程连线的美国队长。 史蒂夫那张正直英俊的脸此刻看起来忧心忡忡,正伸长了脖子恨不得把头探到屏幕这边来地看着床上昏迷的男孩,表情有些不赞同:“克林特,你应该少用些剂量。” 钢铁侠和黑寡妇齐齐翻了个白眼,队长身边响起猎鹰嘲笑的声音:“鸡妈妈。” 接着山姆把脸也挤进屏幕,兴致勃勃地,“他看起来和詹姆斯不太像啊,难道长得像妈?他妈妈是谁?” “反正不是你。”克林特冷冷地回怼。 山姆被噎了一噎,悻悻道:“冲我发什么火嘛……” 娜塔莎看向心电图,忽然说:“他快醒了。” 视频两头的超级英雄们齐齐噤声。 “这种情况下,我建议我们回避比较好。”黑寡妇抬了抬下巴,“山姆,史蒂夫。” 史蒂夫怔了怔,蔚蓝如海的双眼里闪过一丝歉疚。 “你没做错什么,队长。”猎鹰挂掉视频,捏了捏他的肩膀。 于是吉尔醒来时,先看到的就是鹰眼那张圆乎乎还在强装严肃的脸。 巴顿刻意压低声线,低沉道:“你醒了。” 吉尔立刻认出了对方是谁。鹰眼以前没见过他,他可见过这位前神盾局特工不少回,更何况他曾经和老爸关系不错。 吉尔强忍着头晕,露出一个装乖的笑:“巴顿叔叔。” 事到如今,他也明白了,钢铁侠大概早就查出他的身份了。 老爸教过他,当实力不如敌人的时候,要假装乖顺服从,趁对方放松警惕再一击毙命。 克林特脊背一僵,整个人都顿住了。 托尼不耐烦地将这手足无措的可怜人拨到一边,双手环胸审视状:“头还晕吗?” “不晕了,”吉尔小心地摇了摇头,“谢谢您帮我上学,斯塔克先生。” “我为的可不是你,而是彼……咳,蜘蛛侠。”托尼打了个响指掩盖方才的口快,语气强硬,“彼此心知肚明的话就不用聊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乖乖上学;二,和斯特拉克一样,在拉夫特监狱*度过余生。怎么样?” 男孩的心跳一瞬间飙得极高,但很快就迅速回复平稳,让钢铁侠都忍不住敬佩地挑了挑眉。 钢铁侠唱完白脸,红脸的角色就轮到了鹰眼。 克林特拍了拍他的肩膀,“诶诶”两声说:“你别听这个肥铁罐儿吓唬你(托尼:人身攻击可不包括在内,巴顿!),不到不得已没人会采用非常措施。我们只是希望你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像正常人一样……吉尔,我可以叫你吉尔吗?” 吉尔沉默半晌,问:“我可以见一见斯特拉克吗?” 克林特一愣,和托尼对视一眼。 “当然可以,但是,”克林特舔了舔嘴唇,斟酌着说,“但是得在我们的,呃,监控下,就是……” 吉尔点头,神情语气都很冷静:“我明白。” - 寇森和梅都站在审讯室外,通过单面镜看着里面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前九头蛇,臭名昭著的人体实验爱好者,低声交流着什么。 吉尔出现时,他们立刻停止了说话,华裔女特工的神情里有些探究,现任神盾局局长则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最多十分钟。” 门打开,吉尔走进去,斯特拉克抬头看到他,脸上露出一个深深的笑:“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你,二号。” 吉尔头一次没有纠正这个称呼,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陷在铁椅子里的男人,轻声问:“他的血清,是你给他的吗?” 他们都知道这个“他”说的是谁,于是斯特拉克脸上的笑容加深,他知道有外面的人在,这件武器不能拿他怎么样,他也知道接下来的对话会走向何方,深深的皱纹里满是愉悦的狡诈:“是的,是我。除了我还能有谁?” 吉尔紧紧握着拳头:“你明明有更好的……可以让他继续为九头蛇效力,为什么,要给他劣质血清?” 那血清甚至没办法修复他的一身伤疤,吉尔很清楚,即使最终没有那场爆/炸,他也活不长了。 他只是,在苟延残喘地活一段时间然后痛苦死去,和轰轰烈烈快快活活地去死之间,选择了理所当然的一种。 斯特拉克男爵摇了摇头,说:“孩子,你会怎么对待一件武器?你会因为一把蝎式的性能不够好,就花大价钱、花时间改进它,而不去选择m4a1,f2000,或者别的更衬手的武器吗?你该知道,一件武器重要的不是它的使用寿命和性能,而是它应该被用在该用的地方。” 随着对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吉尔浑身一点点颤抖起来,修剪得短而光滑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血肉撕裂开,然后因为四倍愈合力快速复原,又被撕裂…… “他不是武器,”吉尔一字一顿地说,“他不是,我也不是。” 斯特拉克男爵怜悯又轻蔑地看着他,问:“吉尔,你知道他找到我,求我为他注射血清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理智告诉吉尔不要再问下去,不要听对方的胡说八道,他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在沸腾、烧灼,暴虐的火焰把他的皮肉烤成焦炭,烧穿他的血管,但他控制不住自己问出那句话:“……他说了什么?” 男人残忍地笑了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说,‘我杀了美国队长,你们不准动我儿子’。” 重重一声闷响,吉尔听到了自己心脏爆裂的声音。 暴虐如磅礴嘶吼的海啸,如沸腾的岩浆地火,狂暴地席卷过他的全身,焚烧他的大脑。 “你再说一遍?” - 空间门打开,坐着轮椅的x教授和野兽汉克走了过来,等候着的黑寡妇对他们点点头,简洁道:“跟我来。” 他们走到关着小女孩洛娜的房间,由于麻醉剂的剂量太重,她还没有醒。 查尔斯看她片刻,从女孩的脸上隐约看出了熟悉的影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进去女孩的意识。 几分钟后,查尔斯忽然皱眉,睁开眼睛看向黑寡妇:“吉尔当时也在现场?” 娜塔莎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想到x教授竟然认识他,“是的。怎么了教授,有什么问题吗?” 查尔斯握住轮椅扶手,第一次失去从容:“他现在在哪里?” 娜塔莎瞬间意识到有什么他们不了解的情况发生了,立刻联系了克林特,得到答案后迅速回答:“他在审讯室,和斯特拉克在一起。” x教授的脸色瞬间变了。 第14章 014 杀了他。 吉尔的脑海里此刻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我要杀了他。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那些无形的烈焰吞噬自己,烧灼他的痛苦和理智。 我要让他尝尝老爸死的时候的滋味,我要让他知道那有多疼。 吉尔面无表情地看着斯特拉克。 瞧瞧,那个男人看起来多么得意啊,他的心里充斥着恶意和愉悦,当看到吉尔的反应并不如自己预想的那样痛苦时,甚至还有淡淡的失望。 吉尔死死握着拳头,歪了歪头,忽然对斯特拉克露出一个近乎冷酷的笑容。 ——你去死吧。 单向玻璃窗的另一头,鹰眼愤怒而不安,怒气冲冲道:“这个什么狗屁男爵脑子有毛病!铁罐,让吉尔出来,他不该承受这些!” 托尼抱着臂,摸着下巴摇了摇头,“但显然他们还没聊完,现在把他拉出来,你信不信那个男孩恨你一辈子?” 一旁的梅听到了,不赞同地皱了皱眉,看着房间里那个沉默不语的男孩,她低声道:“他就要崩溃了。” 克林特突然接到了娜塔莎的通讯,愣了愣,转头看向托尼:“x教授来了,他们问我吉尔在哪儿……呃,他们叫我们……赶快让吉尔出来?” “什么鬼,他在里面不是待得好好……”钢铁侠拧着眉看回房间,倏地脸色大变,“该死——见鬼——快快快,快点开门!” 寇森:“门打不开了!” 事实上,吉尔已经崩溃了。 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眼睛里除了斯特拉克男爵也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但他却能清晰读到大厦里的人的情绪。 斯特拉克在笑,他兴奋而得意。 门外的人试图进来,简直是一群令人厌烦的虫子。吉尔冷冷看向门边。 ‘滚出去,谁都别想进来!’ x教授等人正焦灼地赶过来,徒劳地试图通过心灵感应和他建立联系,吉尔冷眼旁观,毫不犹豫地将他赶开。 ‘离我远点。’ 吉尔转头看着斯特拉克,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正带着无意识的笑容,那笑容让斯特拉克男爵逐渐笑不出来了,男人皱起眉,谨慎地说:“你不能在这里对我怎么样,除非你想下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 他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扩大了,直直地盯着斯特拉克的眼睛,只有他能看见的火焰烧灼不熄,陡然暴涨一倍,充盈了整个房间。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斯特拉克双眼猛地睁大,他明明没看到吉尔说话,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你果然……”男人的眼中除了深深的恐惧,竟然还涌起了惊喜,“你果然是……” ‘就像这样。’ 男爵感受到了。 火舌舔上了他的皮肤,从胸口开始转瞬蔓延全身,他一动不能动地看着被烈焰卷过的皮肉泛红、起泡、扭曲、融化,直至被烧成了焦炭。 这时候他才感觉到疼痛,那股疼痛直接作用于他的大脑,火焰在他的脑子里炸开,汹涌咆哮着,狰狞地撞进每一根血管,触发他身上每一处能感知痛苦的神经。那股狂暴的疼痛硬生生撕开了他脆弱的□□,高温把他的内脏融化成油,骨头一截一截地断开,碎成渣,化为灰…… 痛苦被无限延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男人惨叫出声。 他想晕过去,可他不能,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火焰中被烧焦,从未经历过的疼痛像锉刀一样磨着他的神经。 他哀嚎着,打着滚,终于忍不住求那个人放过他,可那个年轻的刽子手只是冰冷地看着他,脸上带着快意的微笑。 逐渐地他感受不到疼痛了,他看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焦尸,可是他的大脑又如此清醒,他现在只想快点死去,结束这折磨。 “杀了我……”斯特拉克蜷缩在地上,涕泪横流,大小便失禁,像一条将死的狗,“求你……求你杀了我……” 吉尔低头看着他,想到了自己也曾这样蜷缩在他的脚边,浑身是伤,被迫像狗一样摇尾乞怜,只为得到半块发霉的黑面包。 他眨了眨眼睛。 ‘那就杀了你自己。你知道该怎么做。’ 斯特拉克猛地爆发出一股力量,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脑袋向桌子尖角狠狠撞过去! 就在这时,斥力炮终于轰开了审讯室的门,鹰眼一箭射晕了试图自杀的斯特拉克男爵,下一箭对准吉尔。 吉尔看向他们,下一秒,钢铁侠的斥力炮转向了鹰眼,而克林特已经抽出了一支杀伤力极强的爆/炸箭对准了托尼! 黑寡妇夺门而入,一枚寡妇蛰电晕鹰眼,另一枚则让马克47短路罢工,跨过两人向吉尔冲来。 吉尔未歇的杀意再次汹涌,娜塔莎闷哼一声摔倒在地,无形的火焰包围住她,女特工的额头上顷刻渗出冷汗,咬牙死死握住了自己的胳膊。 吉尔跨过黑寡妇的身体走出去,寇森和梅持枪对着他,大声说着什么,他一概听不见,只是看了他们一眼。 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迫使两名相识多年的好友扔开枪,满面痛苦,不情愿地朝对方狠狠挥出了毫无保留的拳头。 吉尔向外走去,脚步越来越快,最后跑起来。 他想起来早上出门时忘了给布洛基放猫粮,那只暴脾气的老猫该饿坏了。 “吉尔,停下!” 转角忽然出现了查尔斯和汉克,汉克已经化身成为蓝色野兽,嘶吼着朝他扑来。吉尔看也不看他地继续跑,野兽突然冲向墙壁,一脑袋把自己撞晕了。 吉尔跑过x教授,男人伸手没能拉到他,朝他喝道:“乔托·朗姆洛!” 一股极大的精神冲击猛地撞向吉尔的意识,他大脑一痛,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查尔斯,眼神恐怖。 查尔斯立刻感觉到了脑子里针扎一样的疼,他咬牙硬撑着,持续加强自己的精神攻击,“吉尔……”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别做……会让你自己……后悔……的事。” ‘我不后悔。’ 那男孩脸色惨白,精神屏障在他的攻击下一寸寸裂开。那对心灵感应者来说应该非常非常痛苦,但男孩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事。’ 终于,吉尔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空间门,凤凰女从天而降。 查尔斯终于松了一口气,收束了自己的力量,琴·格蕾凌空向吉尔伸出一只手。 能力暴走失控又因过度使用而透支的男孩终于晕厥过去。 x教授疲惫极了,他艰难地控制着轮椅走向琴,低声问:“你感应得到他现在的想法吗?” 琴抱着吉尔,摸了摸他的额头,神情中流露出一股感同身受的难过,“他在想他的猫,”红发女人叹息一声,轻轻地说,“他担心他的猫饿了。” - “他是个心灵感应者,是变种人的一员。” “超级战士加变种人?”钢铁侠匪夷所思地摇着头,“九头蛇这是创造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嘿!” 接着他就同时迎接了来自鹰眼和凤凰女的两道不赞同的视线,钢铁侠只能耸耸肩闭嘴。 黑寡妇坐在一边用冰块敷着皮肤,尽管她实际上没受任何伤,但身上还是有种火烧灼痛的余韵,这样至少能让她心理上舒服点儿。 “能不能消除,或者封锁他的那段记忆?”经历过洗脑的女特工对此经验丰富,“他的状态太不稳定了。” 经历过琴的事件,查尔斯已经对记忆封锁这档子事儿心有余悸。他摇了摇头说:“不行。一旦他想起来了,反噬造成的后果会更严重。” 凤凰女点头道:“没错,掩盖不是个好办法。” 托尼不耐烦了:“不能把他关起来,不能消除记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才能行?” 众人皆沉默。 就在这时,钢铁侠的手机铃声欢快地叫了起来,ac/dc节奏激烈的摇滚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 托尼拿出手机一看,挑了挑眉。 “彼得?” “嘿,是我,斯塔克先生,”小蜘蛛的声音有些惴惴不安,“今天下午,就不久前,您来我们学校了吗?” 托尼看了在场众人一眼,走出房间,手指刮了刮胡子,“你看到了?” “是的,我……”彼得踌躇着,犹豫片刻后问,“吉尔,他到底……我是说,他现在怎么样了?” 托尼:“他没事。” 彼得心中隐隐知道这不是实话。少年站在教学楼空旷的走廊里,看向窗外血一般的残阳,舔了舔嘴唇问:“斯塔克先生,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电话那头的钢铁侠安静了两秒,就在小蜘蛛开始感到不安的时候,男人语气诡异地问:“你知道,那个男孩,养了一只猫吗?” “猫?”彼得愣了愣,“您是说布洛基?” “布洛基?”斯塔克先生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更诡异了,“好吧,听着,现在的确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蜘蛛侠精神一振:“您说!” 钢铁侠严肃认真地下达了命令:“现在,去他家带上那只猫,到复仇者大厦来。” 彼得·一脸懵·帕克:“……诶?” 第15章 015 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脸,刺刺的,有些疼。 吉尔睁开眼睛,头痛得要炸开,一团毛绒绒的东西贴了上来,蹭了蹭他的脸。 是布洛基。 吉尔慢慢地把老猫抱进怀里,把脸埋在暖烘烘的柔软的毛肚子上,用力闭上眼睛。 布洛基轻轻地“喵呜”了一声,大毛尾巴卷在吉尔的脖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他放任自己在猫肚子上安静地哭了一会儿。 彼得站在门外,抓着头套,看着窗外的落日。 “牛奶还是橙汁?” 少年鼓了鼓腮帮,“我不是小孩子了,斯塔克先生。” 破空之声传来,彼得迅速伸手,接住了从身后飞来的……好吧,一听白桃味的汽水。 钢铁侠走到他身边,喝了一口啤酒说:“你知道吧,只有小孩子才会强调自己不是小孩子,kido.” 彼得握着冰凉的易拉罐,无意识地上下抛了抛,终于忍不住问:“吉尔他没事了吗?” “既然他老妈都说他没事了,”托尼耸了耸肩,“那我猜他应该没事了。” 彼得松了一口气,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 托尼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关于吉尔?”得到对方肯定挑眉的年轻人摇了摇头,“如果他愿意,他会告诉我。他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事件’,如果他不愿意,那就是他的‘私人事件’,作为朋友我该尊重他。” 钢铁侠愣了愣,然后笑着摇头说:“好吧,好吧。哦,他已经醒了,不过我建议你过会儿再进去。” 彼得目送他的导师和偶像离开,他不确定斯塔克先生说的“过会儿”得过多久,不过他想吉尔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糟糕,不希望被人打扰。于是彼得站在走廊上一点点喝完了那罐娘兮兮一股奶味儿的白桃汽水,然后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一个暴躁而低沉的声音:“滚开。” 好吧。 蜘蛛侠缩回手,撇了撇嘴。 参考一下自身经验,彼得,心情不好的时候你都想干什么? 小蜘蛛站在原地冥思苦想了一阵,眼睛突然“叮”地一亮,戴上蜘蛛头套从敞开的窗户荡了出去。 夜色如墨,灯光如虹,万家灯火在脚下汇聚成星河。蜘蛛侠在纽约的夜晚一路从曼哈顿上东区的复仇者大厦荡回了长岛皇后区,推开杂货店的玻璃门。 “嗨,德尔马先生!” 意大利裔的中年店主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超级英雄——纽约义警——呃,好吧,事实上是爱做好事的好邻居蜘蛛侠——但不管怎么说,大晚上的看到一名超能力者出现在自己的店里,还知道自己的名字,这就已经足够玄幻的了。 “嗨,你、你好,”德尔马先生结结巴巴地问,“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的吗?” 蜘蛛侠语速飞快地说:“我要两个五号三明治,加酸黄瓜,麻烦把它压得扁扁的,谢谢。” 德尔马先生笑起来:“您的口味和我认识的一个孩子真像。” 彼得干笑两声,从货架上拿了两包巧克力豆,要付钱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没带钱包——哦该死,他穿着战衣,当然没带钱包! 店主看出了他的窘迫,善解人意地说:“这算我请你的,蜘蛛侠,为你保卫皇后区的安全,不用付钱。” “这怎么可以!”彼得从伙计手机接过装着三明治的袋子,一把抓起巧克力豆,嗖地窜出店门,“请把帐记在彼得·帕克身上!顺便一说,您有皇后区最棒的三明治!” “彼得,”德尔马先生愣愣地重复一遍,“这小子竟然和蜘蛛侠认识?” - 吉尔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是被正义英雄们监/禁起来了,至于他们竟然把布洛基带过来,大概是出于他们那可笑的“人道主义精神”。 他抱着猫安静地坐在大床的一角,布洛基难得乖顺地窝在他怀里,像是无声的安慰。 “……我好想老爸。”吉尔小声地说,又饿又委屈。 他开始后悔自己之前的冲动,看到斯特拉克就失去了理智,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被发现。 “喵。” 老猫蹭蹭他的下巴。 “我是不是很没用?” 布洛基终于不耐烦了,“嗷”了一声一爪子拍上吉尔的脸,扭着身子从他怀里钻出来,一扭一扭地跑到离他最远的床角,蹲下,阴沉沉地盯着他。 吉尔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布洛基似乎翻了个白眼,毛乎乎的猫脸上带着嫌弃和鄙视。 吉尔握紧拳头,又有点想哭了。他现在就像个破掉的水球,要把过去六年没流的眼泪一口气流光了。 就在这时,房门第二次被敲响,在吉尔说出“滚”之前,门外响起少年清澈如山泉水的声音:“嘿,吉尔,是我。你醒着吗?” 他接近蜘蛛侠就是为了接近复仇者,现在他的身份曝光了,也没必要再和蜘蛛侠做朋友了。 尽管心里这样想着,吉尔却不自觉地把已经涌到舌尖的话给咽了回去。门外少年的善意就像一束温暖的阳光,安安静静地停留在那儿,并不试图强行闯进他的黑暗,而是温和又礼貌地等待着,像一只有着圆圆的大眼睛和湿漉漉鼻头的小狗。 而且他还闻到了食物的味道。他确实很饿了。 吉尔低低地说:“醒着。进来吧。” 门打开,蜘蛛侠轻快地钻进来,晃了晃手里的纸袋,“皇后区最好吃的三明治,来一点儿?” 布洛基不满地叫起来,彼得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它,顿时手足无措地慌乱起来:“哦老天,抱歉——布洛基——我、我忘了你的食物了——” 老猫一听,顿时勃然大怒,张牙舞爪地跳起来去挠他。 小蜘蛛:哭唧唧。 吉尔都不知道自己笑了:“没关系,我可以和它分着吃。” 他们坐在落地窗边,身后飘着一整个曼哈顿的灯火。 蜘蛛侠把面罩掀起一半,只露出下巴和嘴唇,用力咬了一大口三明治,两腮像小仓鼠似地鼓着。 吉尔掰下一小块面包揉碎了喂给布洛基,看了他一眼,“你就这么吃东西?” 蜘蛛侠咀嚼的动作一顿:“你想看我的脸吗?” 吉尔感受到了他心中的忐忑,摇了摇头:“不。不用了。” “味道怎么样?” “很棒。” 彼得快活地笑起来:“哈哈,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事实上吉尔什么都喜欢,在九头蛇的那四年只能进食营养剂的悲惨经历对他的味蕾造成了毁灭性打击,导致他后来不管吃到什么——只要是人类吃的正常食物,他都觉得好吃。 当然还有身边人情绪的影响,蜘蛛侠咬着三明治时的幸福感也感染了他。布洛基吃饱跑回床上盘成一团打盹了,留下吉尔和彼得坐在窗边,安静地吃晚餐。 吉尔感觉不到蜘蛛侠心中有任何疑惑或者询问的欲望,只有淡淡的开心,吃着喜欢吃的食物的满足感,比起大人们心里想的那些——同情,怜悯,忌惮,猜疑,那些只能让他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待在这个男孩身边反而能让他平静下来,沸腾的滚水逐渐冷却,负面情绪夹杂在酸黄瓜里一口口被咬掉。 彼得吃完自己那份,拍拍手很平常地问:“你明天去上学吗?” 吉尔咀嚼的动作一顿,“我不是……我还能上学?” “为什么不呢?”彼得抹干净嘴巴拉下面罩,耸了耸肩,“又没人说不准——星期五,我们可以离开吗?” 房间里响起温柔的女声:“当然可以。” “你看。”彼得站起来,面罩上的白色眼罩弯了弯,“我们回家吧,吉尔。” 不知道本就如此,还是特意清空了这一层,夜晚的大厦十分安静,吉尔抱着猫走出房间的那一瞬间,精神触角像网一样发散开去,包裹住整幢建筑,很快就感应到了建筑里的每一个人。 可惜他只看到了工作室里思路陷入瓶颈的钢铁侠,黑寡妇不在,斯特拉克已经被神盾局带走了,x教授等人也带着洛娜离开了。 就好像他们并不认为他是威胁,下午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回到皇后区的公寓,蜘蛛侠对被打碎的窗户不停道歉,吉尔觉得这没什么,最后彼得用蛛丝帮他糊住了窗户,等第二天再找公寓管理员修理。 蜘蛛侠离开后,吉尔倒在床垫上精疲力竭地沉沉睡去。 他在睡梦中看到了斯特拉克男爵,被关在神盾局地下监狱里的男人和他之前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狂妄自大的混蛋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瑟缩在角落,痛苦地嚎叫着,神经质地抓挠着自己的皮肤,仿佛上面还有熊熊燃烧的火焰。 ‘你得活着。’吉尔走到那个男人面前,盯着他浑浊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慢条斯理地说,‘你得活着忍受这一切,绝对不能死,知道么?’ - 与此同时,复仇者大厦。 托尼·斯塔克终于完成了“反万磁王装甲”的初步设计,一口气喝光了冷掉的咖啡,长出一口气向后靠去—— 然而他的后背却没能成功靠上人体工学椅的椅背,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掌,稳稳托住了他的背脊。 接着耳畔拂过一阵潮热的气息,男人低沉带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晚上好,托尼。” 第16章 016 课本和上学用的东西都落在学校里没带回来,明明只是短短一天,吉尔却觉得自己经历的事情却跌宕起伏得仿佛过去了一辈子——谁让他到目前为止的一辈子实在太短了呢。 第二天一早,吉尔喂了猫,用木板简单地把窗户钉了钉,就空着手出门去上学了。 他在电梯门口又遇到了那个叫彼得的少年。 彼得竟然在专程等他在,有点紧张,也有些期待。 吉尔顿了顿,脚步慢下来。 彼得无意间转头看到他,脸上表情一亮,揭下一边耳机对他笑了笑:“嗨,早上好。” 吉尔慢慢走过去,心情有点微妙。 为什么彼得会在这里等他……彼得是怎么知道他住在这里的?明明昨天早上他跟着彼得一起上学,那男孩什么也没发现。 吉尔不动声色地走到彼得旁边,侧头对他微笑了一下:“早上好。” 他感觉得到,男孩心里有个软乎乎的小人,瞬间原地雀跃地蹦跳了一下。 这才过了多久,他的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要不是感觉得到彼得·帕克对他没有恶意,吉尔可能会直接把人压到墙上,用枪顶住他的脑袋,逼他说出接近自己的目的。 互相打了招呼,两个人就没话讲了。彼得不是个擅长社交的人,吉尔更不是,于是只能两双大眼瞪着贴满小广告反光的电梯门,无言的尴尬淡淡弥漫开来。 彼得很想跟他说话,可是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毛绒绒的小奶狗呜呜汪汪地用爪子扒拉着耳朵,湿漉漉的圆眼睛透出些微急切,短短的小尾巴急得啪啦啪啦地甩动,可是又苦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而吉尔就像守护自己领地的猫科动物,颈毛微微耸立着,谨慎又防备地旁观着。 终于,电梯门打开了。 电梯里已经有不少人,七层进去的除了他们也有好几个,梯厢里顿时拥挤起来,吉尔和彼得先后进去,不得不挤在一起。 吉尔比彼得稍高一点儿,这段时间不必再流亡的稳定生活让他的饮食习惯变得相对科学起来——至少他可以一天吃上三顿饭(常常更多,因为他总是饿),而不必再饥一顿饱一顿,一次吃三天的食物然后三天不进食——因此吉尔停滞了许久的身高也开始飞速增长了,他大约比一个月前高了一两英寸,只是还是一样的瘦,看起来还是副营养不良、吃不饱饭的模样。 因此,彼得被挤在他身前,吉尔的鼻尖大约比彼得的耳朵尖尖的位置高一点,两人离得很近,他的呼吸全都喷在了男孩的耳朵上。 彼得的耳廓被热气染得,一点一点变红起来。他的皮肤很白,红晕就特别明显,像是在水里晕开的红色颜料,到边缘就慢慢地变成了粉色,如同落在雪地上的一朵玫瑰花。 彼得感到尴尬和不自在,这样的距离太近了,他的肩膀几乎抵在了吉尔的胸膛上。彼得不是没挤过电梯和地铁,和别人挨得这么近也不是没有过,只是一想到身后这个人是自己的朋友,而他还隐瞒身份,装作只是个普通同学……这让他感到沮丧,同时一种害怕被朋友戳穿身份的担心又让他更不自在了。 吉尔读着彼得的情绪,不得不对青少年的情绪之多变复杂感到叹为观止:这颗棕色的卷毛小脑瓜里到底都在想什么呢? 彼得·帕克对他的威胁等级已经降低了,吉尔很少对和老爸、和自己的身世有关的事之外的其他人与物感到好奇,于是彼得现在的地位就已经从“有威胁”荣升为了“可观察”。 这样不动声色的观察持续进行着。 彼得虽然看不出来,但他的蜘蛛感应却忠实地向他反映着。 可怜的蜘蛛侠都快毛骨悚然了。 化学课上,彼得不管是在搅拌溶液,还是发现试剂分量不够,到储存柜里去拿新试剂的时候,都感觉得到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跟着自己。 体育课上,同学们分组做仰卧起坐,内德兴奋地叽叽喳喳着,彼得漫不经心地听着,漫不经心地做着对他来说实在过分轻松的运动。 突然,蜘蛛侠手臂上和后颈上的汗毛悄悄竖了起来,一股过电般麻酥酥的感觉窜过脊背。 又来了,又来了! 彼得动作一僵,不得不故意憋红脸,放慢速度,装出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 体育老师走过他们身边,拍了拍手掌,“加把劲儿,彼得!” 彼得·努力装普通人的小蜘蛛·帕克:“……” 但吉尔的目光好歹是移开了。 彼得总觉得自己像一只青蛙——生物实验中等待被解剖的那种。 他松了一口气。 “你在干什么?”米歇尔冷不丁问。 吉尔流畅地完成起身的动作,微笑:“什么?” 米歇尔是个独来独往的独行侠,吉尔刚来这个班级没有两天,于是最后两个落单的人就被老师凑了一对。 “你别笑了,好假。”米歇尔毫不迂回地吐槽,话锋一转,眼神瞟了瞟不远处的彼得,“你一直在盯着他。” 吉尔动作一顿,倏地抬头盯住米歇尔的眼睛。 女孩似乎什么也没察觉到,耸了耸肩:“别问,问就是感觉。” 过了两秒,米歇尔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刻茫然,问:“等等,我刚才说了什么?我和你说话了吗?” 吉尔缓缓躺回软垫上,慢吞吞地说:“你说彼得很帅。” 米歇尔皱眉:“听着,这你就是在开玩笑了。” 可你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啊。 吉尔挑了挑眉没说话,就在这时—— “嘿,帕克!” 伴随着男生奚落的嘲笑声,一个篮球挟着风声,狠狠向彼得的方向砸去! 朝彼得扔篮球的是那个叫尤金·汤普森,外号“闪电”的印度裔男生,吉尔正好就在篮球飞行的抛物线下方,毫不犹豫地一个挺身撑地站起,米歇尔下意识地松开了按着他双脚的手,吉尔跳向空中,身体如同柔韧的弹簧般高高弹起,手臂一伸拦下了篮球。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许多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汤普森朝彼得扔了球,篮球就已经被吉尔抱在了怀里,只有周围几个看到全过程的人愣愣地张大嘴看着他。 吉尔转头看向汤普森和他的一班跟班们,那男孩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倨傲代替:“别多管闲事,转学生!” 吉尔知道这种行为就叫做“校园欺凌”。 他原本以为被欺凌的对象是那些弱小、怯懦,或是外表有缺陷的人,然而汤普森的情绪却不是这样的。 他看向彼得的时候,心里充满了嫉妒和讨厌,整个人酸得像一颗大柠檬。 可是刚才那颗篮球,如果按照它原本的轨迹飞行,肯定会砸上彼得那脆弱的小脑袋。普通人的脑袋被砸中,最少也会有轻度脑震荡。 见吉尔只是站在原地抱着篮球不说话,汤普森的下巴抬得更高,趾高气昂地说:“把球还给我们,转学生。” 吉尔上下抛了抛篮球,一扬手,球体沿着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向大半个球场外的篮筐,干净利落,空心命中。 米歇尔:“哇哦。” 周围响起一片掌声和口哨声,远处的体育老师被吸引了视线,笑着问:“不错,乔托,有兴趣到校篮队试试吗?” 吉尔并不想和这个对刚才的事情装聋作哑的老师多讲什么,回头看了彼得一眼,淡定地说:“没有。” 接着他坐回去,示意米歇尔按住他的脚,继续按部就班地做仰卧起坐。 米歇尔笑得很幸灾乐祸:“看来‘闪电’的‘复仇者名单’上又要多一个名字了。” “我以为你在试图表达同情?”吉尔轻松地坐起来,又躺回去,声音没有起伏也没有停顿,“那就至少装得像一点。” 米歇尔耸了耸肩。 这回,轮到吉尔感觉彼得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背后了。 下课后的更衣室里,吉尔刚换上自己的衣服,就有一个人期期艾艾地靠近他。 吉尔把套头衫拉下来,露出脑袋,问:“下一节是什么课?” 彼得愣了愣,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连忙回答:“物理,是物理课。” 吉尔锁好衣柜,抬手理了理被衣服弄乱的金棕色短发,回头看他:“一起走吗?” 小奶狗的耳朵竖了竖,追着尾巴原地转了两圈,摇头摆尾地接受了。 “我想说,刚才谢谢你。”课间的走廊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彼得不得不在他耳边提起嗓子说,“如果不是你拦住了那颗球,我的头可能会被砸中。谢谢你,乔托——呃,我可以叫你吉尔吗?” 吉尔微笑:“当然,彼得。” 彼得笑了笑,表情变得紧张起来,有点纠结,又有点期待地说:“吉尔,我想告诉你……” 吉尔不动声色。 终于来了。 就在这时,他们路过几个正围在一起看视频的女孩。 “蜘蛛侠?不,他有点儿……” “太蠢了?” “哦,贝蒂,这你就太……” “不是吗?他的糗事在油管上播放量排在前十。” 彼得:“……” 吉尔:“你想告诉我什么?” 彼得:“……今天中午食堂有炸鸡腿。” 第17章 017 吉尔点了二十个炸鸡腿,满满当当地堆在餐盘里,一路上引得无数人侧目。 走在他身旁的彼得第一次享受了“万众瞩目”的待遇。 两人在角落的一张空桌边坐下,彼得忧心忡忡地看着吉尔盘子里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炸鸡腿和相比之下少得可怜的一点蔬菜沙拉,忍不住说:“吉尔,你这样……可能会拉肚子的,对身体也,呃,不太好。” 吉尔抓起一只鸡腿用力咬下一大口,嚼了嚼油汪汪的脆皮和多汁的鸡肉,吞下去面不改色地说:“不会。” 彼得苦恼地挠了挠脖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只好怏怏地打开自己的酸奶,却在揭酸奶盖子时遇到了难题,用上牙齿了也没撕开。 吉尔快速啃干净了一根炸鸡腿,越看他越像一只小奶狗。 吉尔曾经有一只狗,那是他还在斯特拉克的西伯利亚基地的时候,一天皮特罗神神秘秘地跟他说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然后一天中午,趁每天半个小时自由活动的时间,带着吉尔和旺达偷偷摸摸地跑到了基地的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只黑灰色的小狗,几个月大,呜呜汪汪的,像一个毛绒绒的肉团子。皮特罗说这只狗是一周前和它老妈一起溜进基地的,但是它老妈前几天不见了——被打死了,在外头冻死饿死了,谁知道呢——总之是只剩下了这只小狗。 旺达对小狗喜欢得不得了,还给它取名叫zvezde,是索科维亚语里“恒星”的意思。他们不够聪明,每天中午都偷偷溜过来看小狗,把一天攒下来的食物带给它吃,于是不到一周,很快就被基地的人给发现了。 斯特拉克拎着那只痛得呜汪乱叫的狗崽子,摔到吉尔的面前,指着那只奄奄一息的小狗,让吉尔当着皮特罗和旺达的面开枪打死它。 吉尔当然是照做了,之后皮特罗大哭一场,一个多月没理他。可是一天夜里,旺达带他偷偷溜到了基地旁的林子里,指着一棵冷杉下头被雪埋住的小土包说,她把zvezde埋在了那里,然后给了吉尔一个拥抱。 旺达还悄悄告诉他,zvezde不是小狗,而是一只小狼,它已经和妈妈回天狼星去啦。 吉尔又不傻,但他还是装着相信了。 彼得当然不是zvezde,他不是灰扑扑的,而是有着白乎乎的短毛和圆圆的小耳朵,软软的,小小的,爪子也不会挠人,长着一口小奶牙,只会哼哼唧唧地挠耳朵,呜呜汪汪地用暖棕色的圆眼睛看着你,像一颗无害的水果软糖——小熊软糖?哈,小狗软糖。 小狗垂头丧气,耳朵也趴下来了,终于决定放弃这罐“冥顽不灵”的酸奶,先吃面包和沙拉。 吉尔用纸巾擦了擦手,拿过他的草莓味酸奶,替他撕开了盖子然后放回去。 ——zvezde啃不动黑面包的时候,他还自己把面包嚼碎了弄软了再一点点喂给它呢。 彼得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谢谢。” 吉尔拿起第二根鸡腿,“不客气。” 之前在走廊里,彼得没有说出他原本想说的话。 吉尔意识到彼得想告诉他一个秘密,但这个秘密或许有些难以启齿,他可以理解,毕竟他也有许多不愿意也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 只要这个秘密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生存,吉尔并不介意彼得多保留一会儿,以这个男孩儿的真诚,他还是会说出来的。他的心像一颗清澈又透明的水晶球,好懂程度大约和皮特罗大傻瓜还有纽约好邻居蜘蛛侠差不多。 他更愿意和这种好懂的人待在一起。 吉尔以风卷残云的速度解决掉了所有炸鸡腿,彼得心惊胆战地瞧着他的肚皮,“你的肚子不难受吗?” “完全不会,”吉尔拍了拍腹肌分明,甚至完全没有鼓起来的腹部,“我在长身体。” 彼得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吉尔知道自己就算和他解释了,他也不会相信。 他的确是在长身体,不过和正常人的方式不太一样。 曾经在九头蛇,斯特拉克的科技让他在四年时间里就长到了十四岁,脱离九头蛇以后,按老爸的话来说,他“再也没办法像他妈的肉鸡一样飞速长大”了,并且由于未知的负面作用随时都可能会死。 目前看来,吉尔还没有要死的迹象,但是在经过脱离九头蛇后两年的生长半停滞期之后,他的身体似乎又要开始迅速地生长发育了。 他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长高了1.8英寸,由于个子蹿得太快,每天夜里都会因为膝盖痛而惊醒。他的食量也越来越大,总是吃不饱,并且需要大量的高热量食物才能填饱肚子,像是炸鸡、披萨、大份牛排之类的。 而且吉尔发现自己长出了喉结,嘴唇上方还出现了毛茸茸的金色小胡子——虽然不像老爸那三天不修理就会长成潘帕斯大草原的硬胡茬,但他也得每隔几天就用蝴/蝶/刀刮干净。他的声音也开始变沉了,这叫“变声期”,他当然知道,老爸曾经给他买过一本生理书,尽管那老家伙笑得一脸淫/荡的不正经样子,吉尔还是用拜读《枪支保养守则》的严谨态度认真看完了那本书。 吉尔认真严肃地想,既然第二性征已经开始发育,那么只要再经过“梦/遗”现象,他就要彻底进入人类的青春期了。 “好……吧,”彼得只得担忧又为难地叹了一口气,说,“只是你如果肚子不舒服了,一定要去医务室。” 吉尔吃干净餐盘里的最后一口玉米沙拉,点了点头:“当然。” 和彼得·帕克成为朋友一点儿都不难,特别是当发现吉尔不仅数学和物理超棒,还是个黑客(曾经黑掉了神盾局和九头蛇的安全系统也算是仅次于钢铁侠黑进五角大楼的壮举了?)后,连内德·利兹也和他成为了朋友。 彼得立刻打开了话匣子,并邀请吉尔晚上和他们一起到他家拼搭死星。 “你竟然没看过《星球大战》?”少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心里又泛起了歉疚,然后立刻笑着说,“没关系,今天晚上我们可以一起看,那是一个超——棒,超——伟大的系列电影,你一定会喜欢的!” 邀请朋友到自己家里玩,是高中生们日常社交的一种,吉尔之前恶补了相关知识,如果你的新同学邀请你去他家,他就是真的想和你成为朋友。 吉尔当然是欣然接受了。 正常的青少年生活——吉尔在清单上又打了个勾。 上学,交朋友,打游戏,谈恋爱,他已经做到一半了。 他们下午最后一节课不是一起上的,彼得上的是“古典音乐鉴赏”(为了凑学分,主要是因为他的婶婶喜欢巴赫),吉尔上的是希腊语(纯粹出于某个超级富豪的恶趣味,因为他发现希腊语并不在吉尔精通的十八门语言内),于是两人约定好了下课后在校门口见面,一起回家。 教希腊语的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希腊裔老太太,热衷拖堂,并且有点耳背。吉尔在踏进教室发现整堂课只有八个同学时就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这种不妙的预感在放学铃声响过五分钟后,老师还在旁若无人地念课文时成了真。 吉尔长叹一声趴回桌上,索性放空大脑,让自己的精神触角像流水一样延伸开去,渐渐蔓延到整个校园。 他看到了彼得,男孩正站在校门口等待着,摆弄着手机在和某个人发短信,他的心情不错,像一瓶冒着气泡的橘子味汽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过了几秒,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震。 吉尔倏地收回精神网,抬头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太太,窝进臂弯里打开手机。 spider: 嗨吉尔,今天过得怎么样?希望你在学校里已经交到了不错的朋友q^__^p 你还记得上次那只“外星鸭嘴兽”吗?哈皮先生准许我饲养它,于是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南瓜”,或许下次我可以带出来和布洛基一起玩。 ps:不用担心小南瓜会伤害到布洛基,除了看到亮晶晶的东西时会有点激动外,小南瓜还是很乖的。 pps:对了,我注意到最近油管上有一些关于我的视频,你知道,大家都觉得我很亲切,所以会录一些朋友间的那样,记录对方出糗瞬间的录像……但你知道事实不是那样的对不对!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吉尔把图片点开,里面是蜘蛛侠在空中飞荡,或是惩戒坏人后的自拍,甚至还有一张复仇者联盟内战的图(吉尔暗搓搓地点了“保存”),即使隔着一张蜘蛛面罩,也可以看得出底下年轻人是怎样的神采飞扬。 就好像一阵轻快又微凉的清风,骤然吹散了午后昏昏欲睡的空气。 吉尔把短信来回看了几遍,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打字:“网上的视频困扰到你了吗?” 蜘蛛侠:“是有一点。” 蜘蛛侠:“但是也没有特别大的影响。” 吉尔:“已经帮你解决了。” 两句话几乎同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彼得盯着“解决”看了几秒,突然福至心灵,颤抖着手指打开了油管。 “蜘蛛侠出糗合辑”果然已经消失了,搜索“蜘蛛侠”,播放量最高的是一个他从树上抱下德尔马先生的小公主,那只叫“墨菲”的猫的短视频。 彼得:(○o○)!!! 就在这时,他胳膊上的寒毛突然根根竖立了起来。 彼得猛地抬头看向空中,只见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上突然出现扭曲奔涌的乌云,像巨大的漩涡一样缓缓聚集,隐隐可见中间电闪雷鸣,并且越压越低。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第18章 018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同一时间,不仅仅是蜘蛛侠彼得·帕克,无数人都注视着突然出现在曼哈顿上空的巨大漩涡云团。 普通民众有的拿出手机拍摄,有的开始奔逃尖叫。 反派们看着诡异的天空蠢蠢欲动。 超级英雄们开始集结。 在复仇者大厦高层的某个房间内,钢铁侠抬头看着窗外几乎近在咫尺的乌云,问:“这是不是你捣的鬼?” 在他身后的床上,黑发蓝眼的高大男人动了动身体,腕上特制的手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阵碰撞的声响。 “你这么想就太让我伤心了,托尼。”他微笑着,慢悠悠地说。 一道流动的、液体般的银光,悄然割开了手铐。 中城高中。 吉尔坐在教室里,感受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惊恐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讲台上的老太太还在旁若无人地念经,吉尔站起冲到窗边,看到天空中那个雷鸣电闪的漩涡,逐渐凝实成一个巨大的龙头,看上去混沌而可怖,巨龙张大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伸出爪子抓向地面,一栋大厦的顶部眨眼被它削去了一半! “上帝啊……”站在吉尔身边的女孩浑身发抖,带着哭腔说,“那是,那是魔鬼吗?” 空中混沌的巨龙越来越靠近地面,狂风大作,汽车乱七八糟地撞在一起,人们尖叫着四散逃跑,还有不少人被卷到了空中…… 吉尔浑身一凛:彼得还在校门口! 彼得确实还在校门口,他一抬头就可以看到空中那个扭动怒吼,形象堪比哥斯拉的巨龙,他的蜘蛛感应已经尖叫得让他应接不暇了。 彼得时不时趁着混乱无人注意,用蛛丝拉住被狂风卷起的行人,然后将他们送进附近的地铁口。来往几次后,他意识到这样做只是杯水车薪,必须得尽快解决到空中的怪物! 可是……彼得眯着眼努力想看清怪物的全貌,越看越心惊——由雷电和云团组成的巨龙,要怎么打败它? 他在那玩意儿的面前,就像一只小小的虫子。 就在这时,风里传来女人的哭叫声,彼得寻声看去,只见不远处校门口的马路边,撒切玛夫人正死死拽着一根路灯,身体已经被卷到了空中,而那根路灯眼看着也要拔地而起了! 彼得立刻顶着狂风冲过去,跳起来抓住撒切玛夫人的腿,把她拽回了地上。 “您还好吗,撒切玛夫人?” 女老师紧紧抓着彼得的手臂不住点头,突然她看着彼得身后瞪大了眼睛,失声尖叫:“上帝啊——” 彼得霍然转头,只见一辆被狂风卷起的大货车,正翻滚着朝他们砸了过来! 少年的瞳孔骤然一缩。 轰隆——! 震耳欲聋的砸地声,几乎连风声都要盖过了。 彼得睁大了眼睛。 金棕色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视线,大货车的暗影牢牢罩住他们,近在咫尺之间,却生生地停住了。 一双蓝绿色的眼睛抬起来看向他,像疾风骤浪的海面,也像疯狂闪烁的宝石碎片,里面只映出了自己惊讶呆愣的脸。 嘭咚嘭咚嘭咚——彼此的心跳声剧烈得像急促的鼓点。 吉尔一手顶住了大货车的车前盖,铁皮上凹下去了一个深深的拳头印,另一手抓住路灯杆,用身体护住了彼得和他怀里已经吓得昏过去的撒切玛夫人。 吉尔腾不出手,只能向前用额头撞了撞彼得的额头,问:“嘿,你受伤了没有?” 彼得一下子回过神,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 吉尔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大声说:“跟我走!” 他将昏迷的撒切玛夫人背到背上,带着彼得冲进了街对面的地铁入口,将撒切玛夫人交给他,“快跑,别回地面。” 彼得接住女老师,赶紧叫住重新往外冲的吉尔,“那你呢?外面很危险,别出去!” “我不会有事。”吉尔丢下一句,一头扎进风里。 沙尘乱飞,空中飞舞着各种杂物,稍不注意可能就会被迎面飞来的巨大广告牌砸成肉饼,吉尔只能一边高速奔跑,一边不断地用拳头打飞障碍物。 他猛地飞身跳上一栋大厦的二楼,抓着玻璃幕墙的边沿楞隔往上爬。 越到高处风越大,好几次吉尔都觉得自己要被狂风掀翻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很快他就爬到了大厦的十八层,也是目前的最顶层——更高的楼层已经被空中的巨龙毁了。 文件纸像雪片般漫天乱飞,吉尔终于在一张倒塌的办公桌下找到了那个小腿被压住的女人,抬起办公桌将她拖了出来。 吉尔既不是超级英雄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当然不是来对付反派恶龙,也不是特意来救人的。他会冲上来救这个女人,只是因为三分钟前,一股来自这个女人的意志像电钻一样钻进了他的脑子里,与之伴随的还有剧烈的疼痛。 吉尔瞥了一眼女人的腿,揉了揉自己的小腿。她的腿应该是废了。 扛起女人,吉尔正打算原路返回,突然感觉脚下整栋大楼都震动起来——这栋楼要塌了! 现在再爬下去已经来不及了,半道上他们就会被掩埋在大楼倒塌的残骸里。吉尔四下望了一圈,除了狂风乱作中混沌的巨龙,别的什么也看不清。 那帮超级英雄怎么还没来?! 吉尔咬了咬牙,脱下外套把昏迷的女人绑在自己背上,深吸一口气,向摇摇欲坠的大楼边沿冲了出去,一跃而下,跳下十八层高楼。 他勉强躲避开空中同样在坠落的瓦砾和建筑碎片,同时不断借着空中掉落的砖石碎块减缓冲势。大楼在他身边逐渐崩塌,玻璃粉碎崩裂,他的身上被碎玻璃划出无数道细碎的口子,然后又在惊人愈合力的作用下快速消失。 这个时候,吉尔已经快顾及不上背上的女人了。 突然间,吉尔脚下一空,他彻底失去了可以缓冲借助的东西,而他们现在离地面还有十层楼的距离,这么摔下去,女人肯定会死! 吉尔伸长手臂,死死抓住大楼墙体支出的钢筋,在巨大的冲力下,他的手顷刻变得鲜血淋漓,两个人加起来的重量让他的肌肉发出了痛苦的尖叫。 该死的,他托大了。 没有时间留给吉尔来想出解决眼下困境的办法,因为在持续不断的崩裂声中,他们上方的墙体也塌落了,钢筋嘭地折断。 在猛烈的失重感中,他们从高空中直直向地面坠落,吉尔只能艰难又快速地在空中换了个方向,用自己的身体当肉垫缓冲,直到一股力量抓住了他的手。 降落的势头顿时一缓,吉尔抬起头,就看到了空中的蜘蛛侠,一手黏着大厦的墙体,一手拽着蛛丝,蛛丝的另一头缠在吉尔的手上。 但是很快,蜘蛛侠所在的地方也坍塌了,他手忙脚乱地不停射/出蛛丝,三个人跌跌撞撞地重复着抓住希望、再次跌落、又抓住一点希望的过程,不断地下坠,速度却慢了许多。 几次之后,吉尔终于重重地摔在地面上,激起一大片尘土。 蜘蛛侠落地后立马冲了过来,帮吉尔解开衣服放下女人,小心翼翼地测了测她的脉搏,松了一口气。 吉尔咳嗽几声,噗地吐出一口血,彼得差点没被吓死,抓着他惊慌失措地问:“你怎么样了吉尔?哪里痛?还能呼吸吗?有没有哪里骨折了?还能不能动?” “我没事,”吉尔吐出淤血,呼吸顺畅了许多,擦了擦嘴唇问,“就只有你一个人?” 蜘蛛侠抬头看着肆虐的巨龙,紧张得语无伦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斯塔克先生还没来我也联系不上他其他的复仇者似乎都不在纽约……”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炸现一簇耀眼的绿光,狠狠打在巨龙的眼睛上,令人惊讶的是,那条由气体构成并无实体的巨龙,竟然真的发出了一声吃痛的怒吼,随即更加狂暴地攻击起来。 彼得:“……那是什么?” 他们都看到了,那道绿光是由一个身披斗篷,脑袋上戴了一个金鱼缸似的圆头盔的人射/出的,打扮古怪的神秘人正在空中与巨龙缠斗,一时竟也不落下风。 高空中远远传来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蜘蛛侠,请你帮助我,尽快疏散周围的群众!” 彼得如梦初醒,连忙站起来就要行动,吉尔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等等。” 彼得急着去救人,但也担忧吉尔是不是伤势加重了,只得停住,“怎么了? 吉尔抬头看着空中那个努力战斗的神秘人,眯了眯眼:“这个人,好像有点奇怪。” 蜘蛛侠看看天空,又看看他,心中焦急,“吉尔,周围不知道还有多少没来得及逃跑的人,我得赶快去救人……” “那个家伙可能不是人,”吉尔打断他,心里诡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我感应不到……” 他完全感应不到那家伙的情绪。 就在他们俩僵持间,神秘人落了下风,被巨龙狠狠地扫开砸在地上,就落在他们不远处。 彼得挣开吉尔的手跑过去,“先生!” 第19章 019 彼得扶起神秘人,两人齐齐抬头看向空中肆虐的巨龙。 神秘人:“它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强大。” 蜘蛛侠:“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神秘人:“保护好人们,我来对付它!” 彼得·干劲满满·帕克:“好的,先生,您小心!” 吉尔心中的诡异感却越来越明显。 神秘人飞上了空中,彼得跑过来帮他扶起昏迷的女人,说:“吉尔,先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吉尔没有提出异议,赶到地铁站后蜘蛛侠立刻冲出去救助来不及逃跑的人了,地铁站里挤满了惶惶不安的民众,吉尔四下看了一圈,竟然看到了熟人。 “米歇尔,”吉尔找到角落里的女孩,把怀里的女人放在她身边,说道,“替我照看她一会儿。” 米歇尔叫住他:“等等,你去干什么?” 吉尔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从人群中挤出去。 他来到地面上,用外套包住了头脸,趁蜘蛛侠救人回来前,冲进了旁边的一家杂货店里。 吉尔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精神感应像流水般蔓延开去。 除了失去控制暴走的时候之外,这还是吉尔第一次主动把自己的感应能力范围扩到这么大,在此之前,顶多是一栋大厦、一座学校。 而现在,他的目标是这片街区——甚至整个曼哈顿岛——甚至是纽约市。 他“看”到了狂风中惊慌失措,像是暴雨中的小虫子似的渺小的人们,而蜘蛛侠正竭尽全力地救下他们每一个,用蛛网包裹住幸存者。 小蜘蛛灵巧又迅速地在暴风中织着网,看似摇摇欲坠,实则坚不可摧。 吉尔放心地移开“视线”,向着更远处延伸出去。 刚才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吉尔感应不到任何他的情绪,这太不寻常了,要知道就连x教授和欧米伽级的变种人琴·格蕾在他面前也不会是一块冷冰冰的铁板,而那个鱼缸头,就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石像。 要么他能对心灵感应者的精神攻击免疫,要么他就不是人。 鉴于前者的可能性太小(全世界也不一定能找出来第三个),吉尔更有理由怀疑是后者。全世界也只有一个幻视,也只有一个托尼斯塔克,比起神秘人是一个有自我思维能力的非人类,“他”是“它”的可能性更大。 为了监控战场,“它”的控制者肯定不会在很远的地方。 在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吉尔更倾向于那个不愿露面的人不怀好意。 吉尔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能力,太多人的情绪汇集在一起,就像是收音机的杂音干扰,他只能艰难地在其中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心灵感应就像一桶在烈日下泼出去的冰水,蔓延得快,消失得也快。 大脑发出过载的尖叫,疼痛从神经末梢一点点泛起来,吉尔感到越来越吃力,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下来。 布莱恩特公园,第五大道,麦迪逊大道,中央车站…… 时代广场,四十九街,地狱厨房…… 洛克菲勒中心,大都会大厦,第七大道,中央公园…… 找到他了——那个人在两英里外的中央公园贝塞斯达喷泉! 黑色的情绪像被蛛网捉住的小虫子,一头扎进了他的精神网里。 撒开精神网吉尔才发现,空中巨龙波及的范围只在附近的几个街区,两英里外的中央公园此时仍然风平浪静,贝塞达斯喷泉周围有许多观光的游客,有不少人正惊奇又恐慌地看着这边的情况,但其中有一个人的情绪,突兀得就像白纸上的墨点。 得意,狂喜,鄙夷,憎恨,这些情绪乱七八糟地掺杂在一起,如同一颗口味古怪的怪味豆,恨不得全世界的灯光都打到他身上,在吉尔的精神网里急不可耐、得意洋洋地跳来跳去。 吉尔收束起四散的精神网,全神贯注地进入那个人的脑子。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 男人感觉到了窥视,惊慌又凶狠地大喊起来:“你是谁?!” 吉尔冷冷静静地说:“我是你爸爸。” 接着吉尔就像对付斯特拉克男爵一样,进入他的意识,把自己接收到的情绪和感觉全部加诸到对方身上。 无数人的恐慌和痛苦汇聚成了黑色的洪流,铺天盖地地将男人淹没。 贝塞达斯喷泉旁,一个观光客模样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痛苦的哀嚎,倒在地上翻滚起来,把许多正拍摄空中巨龙的人的手机摄像头都吸引了过来。 而与此同时,中城高中的半空中,正在与巨龙“奋力作战”的神秘人突然动作一停,轰然摔到了地上,激起烟尘无数。 空中的巨龙像雨后放晴的云雾般逐渐消失了,狂风渐止,露出了空中成千上百架无人机,那些无人机也像无头苍蝇似地原地团团转了片刻,自相残杀地撞向彼此,撞开了烟花般的壮观爆/炸…… 无数人愣愣地抬头望着高空。 彼得停下了动作,突然感觉手中一空——原本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孩子,像特效消失的3d动画一样,一点点不见了。 彼得一脸懵逼:“……什么鬼(what the hell)?” 而这些和吉尔都没有什么关系,他收回了近乎透支的心灵感应,脑袋像要炸开一样地跳疼。 这个破能力,充电三小时,使用两分钟。 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回到地铁站,找到那个女人,搞明白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 “二号。” 吉尔的大脑里忽然响起一道沙哑阴冷的声音,细密如同毒蛇在原始密林间游走的沙沙声,亦狂暴如同狂卷的沙尘暴,骤然轰开了他此刻岌岌可危的精神防线。 与此同时的地铁站里,躺在米歇尔怀里的女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南极原始岛,九头蛇地下研究所。 九头蛇夫人靠坐在猩红的天鹅绒软沙发里,闭着双眼抿下一口红酒,仰着脖子陶醉地回味了片刻。 墨绿色长发的女人拥有着完美到极致的身材和外貌,深绿色长裙包裹住她凹凸玲珑的修长身躯,就像剧毒的毒蛇斑斓而艳丽的细鳞。 一名白大褂研究人员冲进房间,激动道:“夫人,发现红骷髅大人的脑波波动,大人的精神转换成功了!” 九头蛇夫人皱了皱眉,睁开眼波流转的双眸,冷哼一声:“哦,成功了,然后呢?二号抓回来了吗?” 白大褂一愣,悻悻道:“这、这个倒还没有这么快……” “那你激动个什么?”女人厌烦地摇了摇头,挥手示意对方圆润离开,“斯特拉克是个蠢蛋,红骷髅是个疯子,连个武器回收都做不好,我看这组织迟早要完……” 她顿了顿,突然脸色一变,和颜悦色地说:“哎呀,这么看跟着红骷髅混也太没前途了,不如你们把他的身体毁了吧?” 白大褂脸色发白:“夫、夫人,这个玩笑不能乱开啊……” 九头蛇夫人放下酒杯站起来,从胸口拿出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就像随手拨掉一根黏在裙子上的羽毛一样,一枪崩了白大褂,袅袅婷婷地走出房间。 “谁开玩笑了……这都已经换了一个世界了,也总可以轮到我造一回反了吧?” - 谁也没想到,半个小时之前发生在纽约曼哈顿上空的那场世界末日般的灾难,竟然是一个想出名想疯了的男人自导自演的闹剧。 当神盾局特工在贝塞达斯喷泉旁发现那个名叫昆汀·贝克的前好莱坞特效师时,这个男人已经疯了,甚至痛哭流涕地跪求特工们把他抓走。 寇森:“梅,你觉得是……” 女特工表情沉稳地点了点头,她左眼眼角被寇森一拳打出来的淤青还没消散,“我觉得是。” 寇森牙疼地咧了咧嘴——他是真牙疼,他的一颗后槽牙被亲爱的梅琳达给打掉了,这女人狠起来简直不是人,“我第一次觉得巴顿说得对。” “他说了什么?” “变种人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ddc(损害控制部)的人正在清理现场,收集无人机的残骸,人们从地铁站涌向地面,寻找亲人朋友,庆祝着劫后余生,当然还有相当一部分坚强地举着手机的拍客——没办法,作为纽约人民,可不得适应今天反派打架明天超英反目的精彩生活么。 彼得没能在他匆忙扔掉书包的小巷子里找到自己的背包(很好,他又得跟梅姨讲,换第七个书包了),当然也不能就这么穿着蜘蛛侠的制服跑进地铁站,ddc也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小蜘蛛四处转了转,发现自己现在变得好多余。 彼得走进一条抄近路回家的小巷子,扯掉面罩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巷子的阴影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人。 与那个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彼得整个人都呆掉了。 彼得·运气总是很糟糕·感应时灵时不灵·委屈巴巴小蜘蛛·帕克:“吉、吉尔?!” 第20章 020 是的,彼得是想过告诉吉尔自己的身份,毕竟以双重身份和别人做朋友的感觉可不好受。他是彼得·帕克,他也是蜘蛛侠,吉尔是除了内德以外,唯一一个和两个他都成为朋友的人——他不应该用分裂的身份欺骗朋友,不是吗? 但问题是——前提是——这也太突然了吧?! 彼得整个人都僵得像一只毛毛虫,面对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年,智商高达195的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 弱小,可怜,又无助。 吉尔生气了? 他会认为我是故意隐瞒他的吗? 他为什么还不说话,他是不是要和我绝交了? 上帝啊梅姨啊斯塔克先生啊……我我我我我我该怎么办??? 然而,四目相对了足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后(基于相对论或许只有几秒,彼得一紧张就开始胡思乱想),吉尔的脸上突然现出一种茫然,然后像断电的机器人似的,双眼里的光骤然熄灭下去,整个人直直地朝他倒下来。 彼得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瞬间用力攥紧了他的心脏,在大脑反应过来以前,身体就上前一步接住了失去意识的吉尔。 彼得慌乱地眨了眨眼,赶紧上下把吉尔检查了一遍。他身上没有受严重的外伤,脑袋上也没有淤肿,所有的伤口都是之前为了从高楼上救下那位女士而造成的,现在也都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所以,吉尔是累晕了吗? 呃,所以他刚才是不是没有认出我来? 小狗没主意地原地转了几圈,挠了挠耳朵,最终决定叼起他的猫咪伙伴,去找更可靠的大人。 - 吉尔醒过来的时候,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漆黑,他还以为自己瞎了。 接着视野慢慢地转亮,他发现自己正赤脚站在租来的公寓里,面前是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台子上放着一个正正方方的快递盒。 天已经黑了,屋子里亮着一盏夜灯,光线柔和又昏暗。 等等,吉尔感到了一阵猛烈的头疼,他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他开始艰难地回忆——他记得自己应该在一间杂货铺里,解决了那个作怪的鱼缸头——然后呢?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当他试图回想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时,尖锐的疼痛迫使他不得不停下来,巨大的轰鸣声冲撞着耳膜。 就在这时,一团柔软又热烘烘的东西撞上了他的小腿,吉尔松开捂着额头的手,低头一看,只见布洛基正扒在他腿上,“嗷呜嗷呜”地冲他叫。 耳鸣声减轻了一些,吉尔蹲下/身把布洛基抱起来,老猫的叫声显得有些焦躁,吉尔挠了挠它的毛脑袋,轻声问:“布洛基,你饿了吗?” 老猫气急败坏地给了它一巴掌,一只前爪竟然突破了动物极限,非常人性化地指向了窗边——吉尔倒不觉得奇怪,毕竟他从来没养过宠物,也不清楚普通的猫该是怎么样的——宗旨他顺着布洛基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团小小的黑色影子,正站在他的床上,伸出短短胖胖的两条前肢,试图爬上窗沿。 吉尔莫名觉得那个东西长得眼熟——外星鸭嘴兽——“……小南瓜?” 小南瓜“叽”地叫了一声,圆滚滚的两颗绿豆眼转过来看向他,无辜地眨了眨。 吉尔和它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感觉本来就不清醒的脑子变得更糊涂了:蜘蛛侠的小南瓜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里?等等,他好像想起什么来了…… 还没等他从一片茫茫然的脑子里找出那根线头,门铃响了起来,接着门外传来了彼得的声音:“吉尔,你醒了吗?我、我是彼得。” 小南瓜“叽叽”叫了两声,灵活地窜上窗台,一眨眼就从钉在窗框上的木板缝隙间钻出去了。 吉尔松开布洛基,老猫轻盈地跳到了地上,蓬松的猫尾巴拂过他的脚面,他走过去打开门,就见一个紧张又局促的彼得,圆溜溜的暖棕色眼睛眨得飞快,对他扯出一个不怎么自然的笑容:“嗨,吉尔,晚上好。” “你好,彼得,”吉尔对他笑笑,“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吉尔感觉到他说完话之后,彼得的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接着少年举起左手,把手里的一小篮子热腾腾的曲奇饼干给他看,笑得像一只摇头晃脑,和小伙伴分享玩具的小狗,“梅姨烤了饼干,我想或许你会喜欢。” 热乎乎的香气勾起了吉尔肚子里的馋虫,他接过饼干,笑容变得真心实意起来,说:“是的,我很喜欢。谢谢你,彼得。” 彼得挠了挠脖子,说:“本来说好今晚一起到我家拼模型,但是内德今天下午受伤了——哦,不是很严重,他在地铁里扭到了脚——或许我们可以约下次——吉尔,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 吉尔愣了愣,逐渐恢复正常的听力终于捕捉到了房间里不寻常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彼得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放在厨房流理台上的快递盒子,顺嘴说:“是那里面的东西在响吗?门卫说这是你的快递,我就顺便给你带上来了……” 说着彼得猛然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一把捂住嘴巴,满脸惊恐。 吉尔却顾不上这些,脸色骤变,因为他听出来了这是什么的声音。 好像有一把尖刀骤然破开脑子里的重重迷雾,消失的记忆浮出水面,伴随着熟悉到不祥的“滴答”声,他瞬间浑身一个激灵—— 快递盒里装的——是定时炸/弹! 下一秒,地面猛地震动了一下,整个房间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全部湮没在刺眼的火光里。 彼得觉得自己肯定晕过去了几秒,当他勉强恢复意识时,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尖锐的嗡鸣。他想呕吐,可是高温的炙烤和烟尘让他难以呼吸,连咳出嗓子里的烟灰都变得万分艰难。 彼得下意识地挣扎起来,然后发现自己身上压着一个人——他一下子全都想起来了,爆/炸发生的时候,吉尔替他挡下了大部分伤害。 天哪,天哪,天哪。 不知道是生理泪水还是什么玩意儿从他通红的眼眶里流出来,彼得哆嗦着去碰吉尔,碰到了一手滚烫的濡湿,他大声叫着吉尔的名字,却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他想起了布洛基。布洛基还活着吗,吉尔还活着吗,他还活着吗? 彼得想他一定是哭了,他却一点都不感觉丢脸,他从没这么害怕过。 不要。不要。老天啊,求求你了,不要。 突然间,他身体上方空了,吉尔被什么人拽了起来。 彼得努力眯着眼睛看,那是个高大强壮的刀疤脸男人,彼得不认识那个男人,他把失去意识的吉尔拎在手里,像随手抓着一只什么破布娃娃。 强烈的恐慌涌了上来,彼得发出一声微弱的叫声,挣扎着想抓住男人的腿…… 刀疤脸男人低头看了他一眼,皱着眉说了句什么,然后蹲下/身朝彼得脸上重重砸了一拳。 彼得眼前一黑,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吉尔其实一直都醒着,他只是伤得太重,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爆/炸发生时,他下意识护住了离自己最近的彼得,可是当他们被气浪掀飞的瞬间,吉尔猛地想起了布洛基。 没人保护布洛基,这样的爆/炸里,一只残疾的普通老猫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吉尔仿佛看到了火光中那只奄奄一息的小小影子。 他快疯了。 “想救你的猫?”吉尔的脑海里突兀地响起一道嘶哑的声音,桀桀低笑着说,“把你的身体给我,我能帮你救它。” 吉尔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自然也知道在他脑子里的人是谁,咬牙切齿道:“……红骷髅。” 红骷髅得意地说:“没错,就是我。想和我做一笔交易吗,二号?我不仅能救你的猫,还能救你的父亲。” 这句话让吉尔的思维一滞,随即怒火更盛:“他已经死了!” 随着他爆发的怒火,红骷髅的意识就像被风吹散的灰尘一样消失不见。 但吉尔知道红骷髅还在,就藏在他的脑海深处。 彼得的哭喊声将吉尔拉回了现实,接着他感到一个人把自己扯了起来,像拖麻袋似地把他拖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扔上一辆车。吉尔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更久,等他再度恢复意识时,就感觉到自己正趴在一张冰凉的台子上,有人正在给他碎掉的脊椎做手术。 做手术的人发现他醒了,说了声“加□□醉剂量”,然后有人接了句“还不够?这都能他妈麻倒两头大象了!”。 吉尔又昏了过去。 当他最终清醒过来时,唤醒他的是肚子里的饥饿感。 他半躺在一个人的怀里,抬起头,就看到彼得苍白的睡脸。 吉尔微微转动脑袋四下看了一圈,发现他们被关在一个铁盒子似的房间里,大约十英尺见方,看不到门或是窗,彼得抱着他靠在房间里唯一一张床上。 这看起来或许像个监狱,但没人比吉尔更熟悉这个环境。 他从出生起,在这样的环境里住了一年多的时间。 这里是斯特拉克研究所。 吉尔抬起手臂摸了摸脖子,果然摸到了变种人能力抑制器。 彼得脑袋一点,被他的动作惊醒了,茫然半秒后惊喜地叫起来:“吉尔,你终于醒了!” 吉尔在彼得的搀扶下撑着床坐起来,问:“多久了?” “大约三天,我也不是很清楚……”彼得摇头,动了动身体坐直一些,让吉尔可以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两个少年紧紧依偎在一起,就像冰天雪地里挤在一起取暖的企鹅幼崽。 “——我们被绑架了。” 第21章 021 “昆汀·贝克?” 金红色的盔甲一寸寸褪去,托尼·斯塔克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汤姆·福特全套西装,走进了神盾的地下“单人套间”。 缩在椅子里的男人憔悴不堪,萎靡的双眼底下青黑一片,嘴唇皲裂、胡子拉碴,但是在看到托尼的一瞬间,他的双眼中瞬间迸发出了摄人的狂热光彩,看得托尼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贝克用一种过度压抑激动而有些扭曲的声音,颤抖着说:“钢铁侠……” 托尼拉开椅子坐下,敲了敲桌面,单刀直入地问:“你的幕后主使是谁?” 神秘客嗬嗬低笑着,神色疯狂地说:“这是我的表演,我的计划!我就是主角!主使者——只有——我一个人!” 一个渴望出名到疯魔的精神病。 托尼挑了挑眉,双手环胸向后靠在硬邦邦的椅背上——尼克·弗瑞至少得更新一下办公用品设施吧,老天——轻佻地打了个响舌:“你的表演?呣……可惜好像没多少人注意到你啊?” 男人脸上的表情一滞,整张脸扭曲起来,双眼瞪得像两颗浑浊的玻璃珠,哧哧粗喘着大喊:“你说什么?不,这不可能!” 托尼打了个响指:“星期五,给我昨天的报道。” 他把手机往桌面上一丢,画面以虚拟屏的形式投影到空中—— 《惊!曼哈顿街头惊现巨龙,原来竟是电影特效?》 《蜘蛛侠再一次拯救了纽约》 《蜘蛛侠vs钢铁侠,谁才是如今的纽约英雄?》 《曼哈顿街头灾难——超级英雄真的是在拯救世界吗?》 …… 贝克冷汗涔涔,愤怒吼道:“不,这不可能!你在骗我!” “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骗你?没有必要。”托尼轻蔑地笑起来,“你知道怎么才能变得万众瞩目吗?——相信我,我有经验。” 他循循善诱。 贝克目露怀疑,但还是忍不住问:“怎么做?” “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这位前军火贩子,世界上最成功的的商人之一,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狡黠地说,“你瞧,一个用心良苦的超级反派团队,是不是听起来比‘好莱坞电影特效做的恶龙’吸引人多了?” 五分钟后,托尼·斯塔克走出牢房,靠在一边墙上的黑寡妇抬起头来看他:“问出什么来了?” “只是一个无聊的反派小团伙,”托尼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通知x战警和兄弟会,我知道孩子们在哪儿了。” 罗曼诺夫敏锐地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但她只是眯起翠色的双眼盯了他一会儿,就点点头快步离开。 黑寡妇离开后,钢铁侠脸上的淡定自如彻底瓦解,他脸色铁青地问:“星期五,我的囚犯先生现在在做什么?” “斯塔克先生在睡觉,先生。” 托尼磨了磨牙,深吸一口气:“好,很好。听着,不准给他食物和水,也不准让他上厕所!” “先生,这种行为违反了人/权/法……” “安静(mute)!” - 彼得喂吉尔吃了点面包和清水,显然绑架他们的人并没打算虐待他们,尽管食物很简单,但分量足够。 吉尔其实没吃饱,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大量进食,只能忍住。 肚子里垫了点东西之后,吉尔感觉自己精神好了许多,身体也在一点点地恢复元气,彼得看他没什么大碍,终于呼出了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的那口气。 “你真的吓死我了,”彼得说着,眼眶里又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湿意,“我真的还以为你死了……我醒来的时候一个人在这里,你被那个人丢下来的时候,我连你的呼吸都听不到……” 吉尔疲惫地靠在彼得的肩膀上,低声问:“抓我们的人长什么样?” 彼得对那个混蛋印象深刻,立即快速回答:“白人男子,四十来岁,长得很强壮,身高差不多有六英尺……他的脸上有一道疤,有胡子,黑色短发,穿着件兽皮一样的奇怪衣服,听口音应该是俄罗斯人……” 吉尔静静地听着,发现彼得说的那个人和他记忆里见过的九头蛇成员一个都对不上号——难道抓他们的不是九头蛇,那会是什么人? 彼得惴惴不安地问:“吉尔,你知道他是谁吗?” 吉尔摇了摇头,沉默两秒,说:“对不起。” 彼得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心底涌上来一股暖意。 彼得笑起来,说:“不,你不该跟我道歉,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我说对不起,如果我没有自作主张把那个快递盒拿上来……” 彼得突然意识到这样说也不对,因为他如果没替吉尔收快递,那么这场爆/炸肯定会造成普通人死亡,就不是他们俩受伤这么简单了。 一同经历过生死,很容易拉近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这一点在人类这种社会性动物之间是共通的。 吉尔第一次真正有了拥有朋友的感觉,这感觉很奇妙,让他即使在这种境况下,也难得的不那么紧绷,不那么暴躁愤怒,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同伴,他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吉尔笑了笑,说:“好吧,就当我们扯平了。不过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彼得:“……告诉你什么?” “比如,你和蜘蛛侠的关系,之类的。” “(ooo)你知道了?!” “我想起来了。” “对对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你……好吧我的确是故意隐瞒的!可可可可可是我试图向你坦白了只是……” “没关系,我能理解。” “我知道这很伤人但我……诶?” “我有跟你讲过我老爸的故事吗,彼得?” “没有……你愿意告诉我吗?” 男孩小心翼翼的表情让他觉得新奇,就好像他是个足够好的人,足够值得好好对待的人一样。就好像他的那些充斥着血腥和黑暗的过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一样。 就好像他可以是个人一样。 于是吉尔第一次把那些从未宣之于口,从来不敢告诉他人的话,说给了他的朋友听。 “我老爸也和你一样,有双重身份……唔,不过也不完全一样,你是个好人,超级英雄,彼得,而他是个坏蛋,一个彻头彻尾的老恶棍……” 他们絮絮地说了许多话,直到两人头挨着头一起睡着了。 房间一角的监控摄像头尽职尽责地录下了一切。 “感情真好,少年的友谊,让人感动,不是吗?”九头蛇夫人晃动着高脚杯中的红酒,百无聊赖地说。 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个其貌不扬,长得又矮又胖的男人,他戴着特制防风眼镜,穿着一套奇怪的绿色紧身制服,背后伸出了四只机械触手,像章鱼触手似地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游动着。 男人面色阴沉地说:“我们应该尽快开始实验。” “只要你帮我把红骷髅的意识剥离出来,然后把他彻底摧毁掉,”九头蛇夫人眯了眯眼,笑得妩媚而狡诈,“奥托,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应当互相帮助、合作共赢,不是么?蜘蛛侠当然是你的,但你也得先完成答应我的条件呀。” 奥托·冈瑟·奥克塔维斯阴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就是个空有一副皮囊,脑子里塞的都是废纸的空心菜,她永远不会明白你的追求是什么,只会叽叽喳喳碍手碍脚——章鱼博士转过头,沉闷地说:“没那么容易,我需要准备时间。” 九头蛇夫人修得又高又细的眉毛拧起来,不悦道:“准备到什么时候?等复仇者赶过来轰掉这个破基地吗?” 章鱼博士:“有人帮我们拖住他。” 九头蛇夫人冷笑一声:“他最好是。” 说完她站起来,拧身走出了房间。 章鱼博士看着屏幕里的两名少年,护目镜下的双眼若有所思地眯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对安静的房间说:“克莱文,为他们做一个陷阱。” 房间阴暗的角落里,缓缓站起来一个高大强壮的刀疤脸男人。 男人脸上绽开一个兴奋的笑容,嘿嘿地说:“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 金属门被打开的声音惊醒了吉尔,他立刻睁开眼睛看去,只见金属墙上开了一个小口子,一只机械臂把食物递了进来,放在地面上。 彼得打了个哈欠,眨掉眼睛里的生理性泪水,困顿地嘟囔:“他们每十二个小时左右会送吃的进来。” 金属臂放下餐盘后,却没有立刻收走,而是像坏掉了一样僵在原地。 吉尔和彼得对视一眼,两人爬下床走过去。 彼得检查了一下金属臂,笃定地说:“它坏了。” 吉尔很冷静:“是陷阱。” 彼得:“呃……所以我们吃东西回去睡觉?” 吉尔:“我们出去。” 彼得:“好吧,我同意。” 就算是陷阱,也不会比现在他们被关在铁盒子里更差劲了。 吉尔把铁质的托盘交给彼得,彼得用他的蜘蛛力量把托盘拧成了一根螺丝刀。吉尔接过新鲜出炉的螺丝刀,撬开了机械手臂上的翻盖。 十分钟后,他把机械手臂内部复杂的控制装置改造成了一个简易的自/爆系统。 吉尔拉着彼得退到房间最远的角落,十秒后,伴随一声巨响,金属盒子终于“破”了。 第22章 022 吉尔和彼得从那个炸开的口子里爬出了牢房。 一出去吉尔就发现,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是斯特拉克的研究所,但是从这冷冰冰又熟悉的建筑风格上来看,应该还是属于九头蛇。 他们避开监控和巡逻的卫兵往外走,往上走了一层后,两个孩子发现他们在哪儿了。 “天哪……”彼得藏在角落里,看着走廊落地窗外巨大的冰川,灰蓝色的海洋和铅灰色的天空,两只圆滚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简直快要说不出话来,“这里、这里该不是……南极……吧?” 吉尔:“应该是。” 他想起来九头蛇的确在南极原始岛有一个基地,这里的头领应该是欧菲利娅·萨尔基相aka蝰蛇,作为九头蛇一干高层中唯一的女性,她也被称为“九头蛇夫人”。 要是吉尔没记错,九头蛇夫人和斯特拉克男爵与红骷髅的关系似乎都不怎么样,也不怎么干预其他首领的计划。 除了时不时给超级英雄们找些麻烦,九头蛇夫人并不怎么参与大事件,以前在九头蛇高层内部的存在感也没有红骷髅和斯特拉克那么高。 ——所以她为什么要抓自己? 彼得忽然动了动耳朵,“吉尔,有人来了。” 两人闪进旁边的房间内,他们的运气不错,这是个杂物间,里面没有人。他们挨在门后,屏息听着门外渐渐走近的人的对话。 其中一个声音较低沉,有着明显口音的男人说:“我真搞不明白,博士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我们有必要和那个小妞儿合作吗,图姆斯?我觉得完全,他妈的,没有。这简直是浪费时间。” 彼得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他拉了拉吉尔的衣袖,用口型无声又用力地说:“就是他!就是他!” 另一个男人笑了笑说:“放轻松,克莱文。这个蜘蛛侠可不是我们以前认识的那个,虽然这个蜘蛛侠就是个还没断奶的小屁孩,但别忘了他背后可有钢铁侠,还有整个复仇者联盟。” 彼得惊讶地和吉尔对视了一眼。 什么,原来他们的目标竟然是蜘蛛侠吗?还有什么叫“原来的那个”和“这个”?难道这世界上还有不止一个蜘蛛侠? 彼得读懂了吉尔眼中的疑惑,但他皱着眉毛苦恼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没听懂。 “贝克已经失败啦,要我说,那家伙就是个脑子有病的孬种,”被称为“克莱文”的男人嘿嘿地笑了两声,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和不屑,“我看麦克斯八成也不行,弗林特那家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不见得能挡住钢铁侠那群人。” 听他得意洋洋的语气,好像他的同伴都是些肢端肥大的白痴傻瓜蛋,只有他自己才是天下第一大恶棍。 图姆斯笑着附和了两句。 两个人接下去聊了些有的没的,很快就走远了,等再听不见他们的交谈声和脚步声,彼得才压低声音问:“吉尔,你说他们是故意让我们听到这些的吗?” “或许,我不知道。”吉尔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通风口,“我们去搞清楚。” 如果他没猜错,那两个男人说的“小妞儿”指的应该就是九头蛇夫人(不管他们是谁,如果他们这么轻视那个女人,将来一定会后悔的),九头蛇夫人的目标是他这个前超级武器,而另一个恶棍团体的目标是他身边的蜘蛛侠。 他们得搞清楚这些人想干什么。 吉尔和彼得先后钻进通风管道(“老天,”彼得边爬进来边小声抱怨,“我真想不通鹰眼是怎么在这里头来去自如的!”),他们快速而无声地通过这些曲折的管道,彼得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儿,不过吉尔看起来目的地明确,他就跟在他后面安静地行动好了。 吉尔的确目的地明确,他以前跟着老爸和九头蛇突击队来过这里一次,为了押送一个蓝皮肤的变种女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九头蛇头领们全都喜欢做人体实验,对变种人尤其感兴趣——怪不得万磁王的兄弟会虽然同样不是什么正派组织,却对九头蛇抛来的橄榄枝不屑一顾,甚至深恶痛绝了。 按照记忆中大致的地形图,按照行进的方向估计着他们的位置,在通风管道里爬行了十几分钟之后,吉尔停了下来。 彼得跟着停下来,小声喘气。 他们爬到通风口附近,头顶着头小心地向下看,视线范围内并没有人。 吉尔戴着变种人抑制器无法进行心灵感应,他的五感敏锐程度也不如蜘蛛侠,于是他看向彼得。 彼得听了一会儿,用口型说:“没人。” 吉尔点点头,拉开通风口,彼得射/出蛛丝糊住了附近的监控摄像头,然后两人相继跳下去。 他们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走廊的两侧各有十几扇液压门,看起来像是关着什么可怕东西的牢房。 彼得的寒毛立了起来,他对这地方的感觉很不好。他向吉尔身边靠了靠,问:“这是什么地方?” 吉尔走向最近的一扇门,面色冷凝,嘴角深深地向下撇:“变种人实验室。” 这几个字让彼得的背后爬起了一股恶寒。 门上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窗口,刚好可以让人看到门里的景象。 里面关着一个魁梧壮硕的男人,乱糟糟的长发和大胡子,赤/裸的上神纹满了鲨鱼齿状的青黑色文身。他的四肢和脖子上都扣着粗重的铁锁链,整个人被呈大字型地固定在墙壁上,垂着头生死不明。 突然间,男人猛地抬起头,看向门上的小窗口,视线和门外的吉尔相撞。 吉尔心里一跳。 这个男人有一双金色的眼睛。他长得粗犷而强壮,眼神中有某种摄人的威势,即使被锁死在墙壁上,以一种近乎屈辱的姿势不能动弹,他看起来也并不狼狈,反而像一头懒洋洋的雄狮。 这个人很强,吉尔想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九头蛇抓到关起来。 但他没有看太久,他们没有时间,他很快走向下一个房间。 “吉尔,你在找什么?”彼得问。 吉尔自然地撒了个谎:“我想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事实上,他在寻找红骷髅。 红骷髅入侵他的脑子的时候,他在剧痛中也读到了一些红骷髅的情绪碎片。 吉尔意识到他之前救下的女人就是红骷髅的精神载体,但他自己的身躯虽然孱弱却并未消亡,而是靠一堆高科技医疗器材维持着。 吉尔和他老爸之前虽然一直为红骷髅做事,但却并没有见过这位顶头上司几次,他在七十年前与美国队长的那一战中受了重创,又为宇宙魔方所伤,身体一直十分虚弱。据说佐拉研究出了可以让他的精神在不同载体之间转移的办法,红骷髅一直靠这种方式存活着。 红骷髅的基地和斯特拉克的基地都已经被复仇者联盟摧毁了,要想有足够维持生命运转的资源,红骷髅的身体一定在九头蛇夫人的南极基地里。 吉尔明白,红骷髅需要一具健康的、强壮的、年轻的身体,得到美国队长的身体太难,他就是红骷髅退而求其次的第二目标。 九头蛇夫人显然不可能盼望着红骷髅壮大起来,但也不见得会亲自出手解决他。所以吉尔现在搞清楚九头蛇夫人的目的了——她想借他的手解决了红骷髅。 既然目标一致,吉尔也不介意帮蝰蛇这个小忙。 吉尔找遍了所有的房间,没找到他的目标。 他抬头看向被蛛丝糊住的摄像头,愤愤地嘟囔了句:“你可真没什么诚意。” 话音刚落,耳边响起“滴”的一声,走廊尽头的墙壁打开了。 吉尔:“……” 彼得:“呃,我想,还是挺有诚意的?” 吉尔:“那不如再有诚意一点,把我脖子上的东西给撤掉了?” 回答他的是抑制项圈上的一阵电流,不至于影响行动,却也够他痛的了。 吉尔疼得爆了句粗口,彼得连忙扶住他:“我们还是快走吧!” 迅速舒展肌肉后他们走向走廊尽头,墙壁后面是一间设备齐全的医疗室,红骷髅的身体果然就在里面。 吉尔的大脑里十分安静,似乎抑制项圈不仅抑制了他的能力,连红骷髅的意识也一同被控制住了。 吉尔走到床边,看着病床上红骷髅沉睡的身躯。 只是他要怎么做?红骷髅的肉/体死亡了,他的精神不是依旧能在他人身上继续存活吗? 吉尔皱眉叫道:“彼得……” 没有人回应他。 吉尔一怔,霍然转头,只见身后空空如也——彼得不见了! 该死的! 这是针对他的“阳谋”,也是和九头蛇夫人合作的那群混蛋针对彼得的陷阱! 吉尔在房间里走廊里都找了一遍,确认彼得确实是不见了。 这么短的时间里,彼得不可能毫无声息地被别人抓走,这里一定有机关,在彼得来得及反应之前就把他拉进去了。 地面。 吉尔低头看着地砖,用脚步敲击丈量。终于他在房间和走廊相连的第三块地砖下面发现了空洞,说明底下还有一个空间。 吉尔单膝跪下,毫不犹豫地一拳砸开了地面,砖石哗啦落下,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洞口。 同时,一阵比之前更强的电流击中了他,吉尔“呃”了一声就倒在地上,四肢抽搐。 “把他……还给我……”吉尔咬着牙,断断续续艰难地说,“否则我不会帮你做事……这是,f**k,交易!” 走廊里响起女人沙哑妩媚的声音,带着低低的笑意:“不如我跟你做个交易,红骷髅不死,就让蜘蛛侠死,怎么样?我的朋友们可都在摩拳擦掌呢。” 吉尔重重地捶了一下地面,咬牙切齿道:“我要怎么做?” 九头蛇夫人说:“动动你的手,好孩子,拔掉呼吸机就好了。瞧,这是不是很简单?” 吉尔才不相信会这么容易。 红骷髅的意识还在他的脑子里,消灭了红骷髅的肉/体,下一步应该就是他的脑子了。 九头蛇夫人:“你可以选,但时间不等人啊,小吉尔。” 吉尔抬头看向几步之外的病床上,红骷髅孱弱的躯体。 杀死他简直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地面忽然震动了起来,紧接着,走廊上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吉尔惊讶回头,只见那个金色眼睛有文身的高大男人走到了走廊上,随手将他拆下来的门扔到地上。 男人转头看到他,用低沉的声音问:“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吉尔谨慎地回答:“我不是坏人。” 男人点了点头,大步走过来,抓小鸡崽子似地一把把吉尔从地上拎了起来,然后伸手抓向吉尔脖子上的抑制环。 吉尔:“等等这上面有……” 抑制环在男人的大掌里断成了两截,扔到地上“哐啷”一声脆响。 好吧。 “我是亚瑟·库瑞,也可以叫我海王。”男人简短地自我介绍后,探头看向房间里的红骷髅,“那是你要救的人?” 吉尔毫不犹豫:“不是。” 海王点点头:“哦。” 接着他大步走开,一个个扯开关押变种人的门,把里面的人全都放了出来。 脚下的震动越来越明显,好像有什么怪物在地下苏醒,又仿佛一场恐怖的海啸正从大海上逐渐逼近。 吉尔问:“这是你做的?” 海王救出最后一个被困的变种人,撸了撸自己乱蓬蓬的长发,自豪地笑得像个傻大个:“不是,是救我的人来啦!” 这持续不断的震动和变种人实验室里的异动,九头蛇夫人等人自然也发现了。 她放下酒杯,眼神恐怖地看向章鱼博士,咝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办法,陷阱?” 章鱼博士面色铁青,猎人克莱文和秃鹫在一边面面相觑。 九头蛇夫人霍然站起:“看好蜘蛛侠,去杀了那些人——一个都不准留!” 失去抑制环控制的变种人们,面对蜂拥而至的九头蛇特工露出了蠢蠢欲动的兴奋笑容。 海王已经抬脚要走了,却发现吉尔并没有跟上来,不由得奇怪地问:“你不走吗?” 吉尔走到那个被他砸出来的空洞边,向下看了一眼,“我的朋友被他们抓走了,我要去救他。” 大个子爽朗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要白不要。 于是两人先后跳下机关,海王块头太大,差点卡着住。 往下三米左右落地,脚下的金属踏板感应到人的重量后快速动了起来,平向滑行了一分钟左右后停下。 吉尔感应了一秒,说:“外面有三十五个九头蛇特工,荷枪实弹的。” 海王拍了拍自己健硕的胸肌,像老母鸡护崽似地把吉尔往自己身后一搂,大咧咧道:“不怕,有我呢。” 海王一拳砸开了机关门,几乎同一时间外头就响起了激烈的开火声。 他把金属机关门当做护盾抵挡,冲出去撞翻了前面的一排人,接着抓住一名特工滚烫的枪管,硬生生将枪口转向其他九头蛇,瞬间死伤一片。 不到三分钟,海王就解决了所有的特工。 他转过头,发现自己刚认识的小朋友正面色苍白地蜷缩在角落,满头大汗,不由得吓了一跳:“哇,你不会被流弹误伤了吧朋友!” “没有,”吉尔咬牙艰难地站起来,动了动自己仿佛被打成筛子的身体,“我只是,有点想念那个能力抑制环。” 海王:“???” 他们站起来走出房间,外面赶来了更多的九头蛇特工。吉尔从一具尸体上扒下了联络耳机戴到自己耳朵里,好歹这玩意儿能影响他的听力。 这个天杀的,该死的,破能力。 海王拳打脚踢地轻松解决前来送人头的特工们,两人一路向外走,吉尔努力屏蔽外界干扰,放出精神力感受彼得的存在。 他们一路向上,跑到了基地的顶层。 海王一脚踹开天台门,呼啸冰冷的寒风猛地吹来。 “彼得!” 吉尔看到他了,心中猛地发紧——彼得已经晕过去了,被一个有一双机械翅膀的男人抓着,他们悬空在天台之外,而下面就是落差近百米的悬崖! 海王:“这个是你要救的人了吧?” 吉尔咬牙点头,猛地对那个“鸟人”发动了精神攻击。 秃鹫全然不受影响地飞在空中,脸上露出嘲弄的笑容。 他们身后响起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乔托·朗姆洛,你以为我们知道了你的能力,还会毫无防备吗?” 亚瑟转头看去,脸上露出一个想吐的表情:“哦……他长得好像一只章鱼……可我没见过这么难看的章鱼!” 吉尔看向章鱼博士,心中杀意翻涌。 “你们想干什么?”他的声音比南极冰川更冷,“费尽心机抓住彼得,你想要的该不会就是这么杀了他吧?” 章鱼博士笑了:“原本不,但当我发现这个蜘蛛侠根本不配被称为‘蜘蛛侠’的时候,我改主意了——图姆斯,把他扔下去。” 秃鹫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松开了手。 彼得的身体就像一个被丢弃的布偶娃娃,向悬崖下怒吼的波涛坠落下去。 吉尔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眼睁睁看着老爸炸死,却无能为力的时候。 不…… 不—— 不!!! “彼得!”吉尔冲过去,一把抓住章鱼博士向他袭来的机械触手,怒吼,“滚开!” 海王冲过来,和俯冲下来的秃鹫缠斗在一起。 波涛声越来越洪亮,整栋建筑都仿佛被海潮拍打得摇摇欲坠,没有人注意到,拍打在礁石上的海水形成了一道水墙,并不断升起。 身穿银色铠甲,金发碧眼的俊美男人,手持三叉戟傲立在水墙上,脚边还躺着昏迷的蜘蛛侠。 他看着天台上打斗的众人,不耐烦地说:“亚瑟,你要磨叽到什么时候?” 海王一把撕下了秃鹫的一边翅膀,激动回头,兴奋得就像见到主人的大金毛,满脸傻笑: “奥姆!” 第23章 023 奥姆·马利乌斯,海洋领主,前超级反派,看着自己的傻瓜蛋哥哥露出一个嫌弃的冷笑,然后语气轻柔地问:“你是不是傻?” 亚瑟已经扯掉了秃鹫的翅膀,一拳头把男人捶昏在地上,呆头呆脑地问:“啥?” 水墙缓缓升起,汩汩水流中托出一把耀眼夺目的黄金三叉戟,奥姆一把抓住三叉戟,扬手丢给亚瑟,“你的小朋友快撑不住了。” 海王转头一看,果然见到吉尔在章鱼博士的攻击下节节败退,尽管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脸色却苍白得吓人。 亚瑟连忙挥舞三叉戟冲过去,挡开机械触手对吉尔的偷袭,同时一手拎着吉尔的领子把他从战斗圈里丢出去,“你朋友没事,过去看看他吧!” 漫天水雾落在吉尔的脸上,让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看到了水墙上昏迷的彼得,不再恋战,冲到天台边飞身跃了上去。 吉尔和彼得都浑身湿透了,他把彼得抱起来,用自己的外套包住彼得冰凉的身体。 奥姆低头看了他们一眼,挥动手中银色的三叉戟,水墙远离建筑,快速移向大海。 失去魔法支撑的海水“哗啦”散开,奥姆拎起吉尔和彼得,跳到一头蓝鲸巨大宽厚的背上。 即使拥有超级战士的体格,南大洋冰冷的海水还是让吉尔冻得直哆嗦,彼得也冻得面色青白。他们冰冷的身体依靠在一起,并不能让彼此暖和起来。 彼得还是没有醒,即使吉尔轻拍他的脸颊、呼唤他的名字,也没有任何反应。 吉尔抬头问:“为什么他还不醒?” 奥姆仍旧眯眼望着原始岛基地的方向,对这两个陆地人是死是活并不感兴趣,不咸不淡地说:“我怎么知道。” 吉尔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放下彼得站起来,说:“我要回去,请您帮我照顾彼得一会儿。” 海洋领主终于拉回视线,正眼看向这个并不强壮,却满脸倔强的少年,挑眉问:“你回去干什么?” “从那个人嘴里撬出来他对彼得做了什么,”吉尔说着,发狠地笑了笑,蓝绿色的眼睛冷得像极地最深处的冰川,闪烁着疯狂决绝的光芒。他一字一顿地说,“然后炸了这鬼地方。” 不得不说,这个只有疯子才会做出来的决定十分对另一名前超级反派的胃口。奥姆挥舞三叉戟,一道冰桥破开海面,眨眼就从他们所在的地方一直延伸到了海王正在与章鱼博士激战的天台上。 奥姆扬了扬下巴:“如果你回不来了,这孩子怎么办?” 吉尔接住奥姆扔给他的短刀,把额前湿淋淋的头发全都往后抓,露出锋利漂亮的眉眼。 他扬起嘴角,露出雪白的犬齿:“没有这种可能。” “铿”的一声,刀尖插/进冰面,吉尔敏捷地攀爬了上去。 当他跳到天台上时,海王与章鱼博士已经分出胜负了。 矮胖的男人躺在地上,护目镜碎了一只,脖子上悬着黄金三叉戟尖锐华丽的尖端。 亚瑟对他露出一个大笑,轰隆隆的嗓音在海水咆哮声中竟然依旧清晰:“朋友,我正苦恼这两个家伙该怎么处理呢,你来得正好!” 吉尔将短刀狠狠扎进了章鱼博士的手掌心,男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接着死死咬住牙齿,用想杀人的眼神看着他。 海王:“哇哦。” 吉尔握住刀柄逆时针转了半圈,刀刃上恐怖的凹槽顿时让博士的掌心变得血肉模糊,在男人控制不住的惨叫声中,吉尔问:“你们对彼得做了什么?” 章鱼博士痛苦地惨叫着,脸上却撑起了一个扭曲而快意的笑容:“你休想知道……你唯一能知道的是……他、他还有最多,十分钟好活……嗬嗬嗬……” 吉尔冷静地拔/出短刀,转而割开了章鱼博士的头罩和护目镜,认真检查了一番。 海王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 “他身上有应对我的能力的装置,”吉尔甚至扒开他的眼皮仔细看了看,“但我不知道在哪儿。” 章鱼博士看着他们,笑得诡异。 海王挠挠头:“这个简单啊。” 说着他大步走向秃鹫,两巴掌把男人扇醒,两分钟后问了出答案,“在他们的耳朵里!” “艾德里安·图姆斯!”章鱼博士怒吼起来,但很快就恢复镇定冷笑道,“已经来不及了,就算你得到答案也来不及了!” 吉尔一言不发地从章鱼博士的耳朵里扣出了那个小小的纽扣状反精神攻击装置,他将这玩意儿小心收了起来,然后将意识灌注于博士的大脑。 几秒钟后,章鱼博士不甘地说出了答案:“是……呃啊……乙基氯*!” 吉尔松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用刀尖割开了章鱼博士的脖子。 濒死的男人死死盯着他,带着胜利的笑容:“我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吉尔没时间听他废话,转身冲进基地。 解决掉秃鹫的海王跟上来,大声问:“咱们去找解药吗?” “对,”吉尔用精神攻击撂倒了前来阻挡他们的九头蛇,“等找到解毒剂,请你带着回去救我的朋友,拜托你了!” 海王揍翻几个还试图攻击的特工,愣乎乎地问:“那你呐?” “我得毁了这儿!” 事实上,每一座九头蛇基地的内部都有自毁装置,神盾局陷落的那一天,好几个基地同时销毁,这也让超级英雄能掌握的九头蛇剩下势力的资料更少。 用老爸的话说,这叫“断尾求生法”。 他们在实验室里找到了解毒剂,时间紧迫,海王拿上解药后立刻离开了,而吉尔将短刀在手中挽了一个刀花,紧紧握在手中。 他闭上眼,很快找到了九头蛇夫人,她正在手下的保护下迅速撤离出这个基地。 女人脚步微顿,高跟鞋在地面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手下不解地看向她:“夫人?” 九头蛇夫人微微笑了起来:“吉尔?” “……你不是蝰蛇,你是谁?” “我当然是,只不过我并非来自这个世界。”美艳的女人转头望向走廊落地窗外雄伟的冰山,这个世界的“她”就被埋在那里头,不会再被任何人发现。 “这个世界已经不一样了,新的纪元,已经开始了,孩子。” 说完,她将反精神攻击装置戴进耳朵里,彻底隔断了两人之间的链接。 吉尔一拳捶在墙壁上,气得大吼了一声。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抹了一把脸。 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 红骷髅的身体不出意外被九头蛇夫人带走了,吉尔扑了个空后迅速赶往总控室,由于走的匆忙,里面的资料并没有清除干净。恢复一部分数据后,他下载了里面残存的资料,甚至在一闪而过的文件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脚下隐约传来爆/炸声,九头蛇夫人在离开前就已经启动了自毁装置,很快他所在的总控室也会被炸得灰飞烟灭。 吉尔看着屏幕上的下载进度条,额头上不禁沁出了冷汗。 85%,87%,89%。91%…… 爆/炸的震动越来越近。 99%……100%! 吉尔松了一口气,拔下u盘向外冲去。 原始岛基地在他身后炸开,滚烫的热浪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 吉尔飞身跳上冰桥,在轰然巨响声中,整座建筑彻底湮灭在耀眼的火光中,向着大海缓缓沉下去。 冲击波将来不及避开的吉尔推出了好几米远,差点摔下冰桥,柔韧的蛛丝及时缠上吉尔的手腕,他抬起头,和坐在巨鲸脊背上的彼得对上视线。 两个少年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吉尔感觉自己从没笑得这么轻松过。 海面上的风无比凛冽,吉尔和彼得紧紧挨坐在一起,亚瑟大咧咧地瘫坐在他们旁边,奥姆则手持三叉戟站在前方。 “所以你们说……这里没有哥谭,没有大都会,也没有那个臭蝙蝠?”海王抓着自己的大胡子,得到彼得肯定的回答后他“嗷呜”大吼一声,然后抱着一丝希望问,“那,那你们听说过亚特兰蒂斯吗?” 两人齐齐摇头。 亚瑟懊恼地用拳头砸了两下脑袋。 “本来就蠢,越砸越蠢。”奥姆毫不客气地冷笑道,“怎么,刚当上七海之王就没了权柄,不甘心了?” 亚瑟“哎哎”两声,对两个孩子抱歉地讲:“不好意思,我老弟就这个说话风格,你们别介意哈。” 奥姆恼羞成怒:“亚瑟·库瑞!” 蓝鲸甩了一下尾巴,差点没把吉尔和彼得颠下去。 海王赶紧抓住他们俩,把他们往自己身边搂搂,义正言辞:“奥姆,对我发火就好了,别伤及无辜啊!” 海洋领主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放弃和他那蠢哥哥对话。 海王的身上很热,就像个暖洋洋的炉子,吉尔和彼得索性挨在他身边不动了,身上一点点暖和起来。 彼得好奇地问:“海王先生,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海王叹了一口气,说:“不是,我们来自亚特兰蒂斯。我们的世界里也有一帮超级英雄——当然,我就是其中最强的那个(奥姆:冷笑)——但不是你说的那些,你说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吉尔皱眉:“那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谁知道呢?”大个子男人忧愁地看着海平面,“我们就是睡了一觉,一醒来,床没了,宫殿不见了,四周就剩下光秃秃的礁石,这谁遭得住啊……” - 等复仇者们终于解决掉电王、沙人,以及制服了另一个安东尼·霍华德·斯塔克,姗姗来迟地赶到南极原始岛,迎接他们的只剩下陷落在烈火中,已经一大半都沉进了南大洋里的九头蛇基地。 钢铁侠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掌心炮。 从瓦坎达千里迢迢赶来的美国队长,眉头紧皱地望着下方就算是超级英雄也难以进入的废墟,喃喃道:“我们来迟了。” “不见得。” 他身后的阴影里,一个高大的男人缓缓站了起来。 詹姆斯·巴恩斯走到史蒂夫的身边,棕褐色的半长发被狂风卷起,灰绿色的眼睛里映出冰天雪地间的熊熊烈火,像是灵魂也在燃烧。 他的唇边露出了一个细小的微笑,沉静而笃定地说:“他们一定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