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什么怪东西撩上了》 第一章 临近毕业的大四,汉语学院专门设有几门专业课,将学生无形中捆绑在学校。 这段时间考公的考公,考研的考研。斐思怡作为不甘在校的一员,一心只想找份工作,这学期被课业逼得进退两难。 室友夏雨雯问她:“平时学习不挺专心的嘛,干嘛不跟他们去考研?” 斐思怡只说了三个字,彻底噎住了她。 我穷啊。 文学概论这节专业课上,授课的老师迟到了几分钟,斐思怡一直埋头发短信,还未注意门口走来的脚步声,突然被夏雨雯撞了一肘子。 “啊啊啊,顾老师来了。” 教文学概论的顾教授,不就是曾被夏雨雯嘲笑的土圆肥嘛,今儿怎么让她激动成这样。 讲台上站着的人影高大笔挺,即便前排的同学为了看他,脖子伸得老长老长,斐思怡还是能一抬头就瞧见。 男人年龄挺多二十来岁,穿着的素净的白衬衫,显得格外的白皙清俊。 他将厚重的课本扣在讲座上,手随性地撑着桌沿,冷冽的黑瞳仿佛穿过一排排学生,捕捉到斐思怡惊异的目光。 这突然的对视使斐思怡心头一颤,她赶紧收回视线,问旁边的夏雨雯:“怎么这节课换了个人,他是代课老师?” 夏雨雯吃惊地瞪她:“他就是顾老师啊,第一次上课你还被他点过到呢。” 斐思怡拍拍前桌的男同学,悄然地再确认一遍:“现在给我们上课的男人,是上节课的顾老师?” 男同学莫名其妙地点点头:“他不是顾老师是谁啊?” “不,顾老师不是长这样的。”斐思怡用手比划一下,“顾老师又肥又矮,鼻子没那么挺,嘴唇没那么薄。” 夏雨雯呵呵一笑:“你玩手机玩傻了吧,顾老师就长这么帅啊。” 斐思怡环顾四周的同学,发现他们并没什么异样,头皮不由一阵发麻。 “好像有同学对授课有不同的想法,刚上课就将手举起来了。” 说话的人字正腔圆,仿佛骤然响起的钢琴g大调,十分悦耳低沉。 斐思怡站起身,干巴巴地说:“老师,我没任何意见。” 他修长的手拿起书本,信手翻开一页:“那你将上节课我讲的文体三层面,完完整整地复述一遍。” 斐思怡磕磕巴巴地,将记得的内容说了一遍,说完后头脑混沌地坐下。 这内容她记得清清楚楚,是矮胖的顾老师着重讲的,如果他不是顾老师,应该不知道讲到那里。 男人淡淡看她一眼,眼底有一丝笑意:“还没说对不对,这么快就坐下了?” 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使斐思怡的脸微微泛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坐下吧,上课别手舞足蹈。” 周围的笑声更大了几分。 男人拿着粉笔在黑板书写起来,台下的斐思怡咬着笔头,一眨不眨地观察他,在外人看来上课极其认真,其实她想看出他的破绽。 顾老师本名顾琰,讲话慢条斯理的,上课像照着课本直接念的。 而台上的男人思路清晰,谈吐不失风趣,犹如自带一道磁力,使人不知不觉被他吸引,跟原来的顾老师实在是大相径庭。 再看看班上所有女生,没一个不是花痴地盯着讲台。 以前的顾老师上课时,她们要不是玩手机,要不就是交头接耳,为什么看到相貌完全不同的人,用顾老师的身份讲课,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 大概是“顾老师”讲课生动有趣,两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下课铃一响,他完全不理会身后求问的女生,长腿一抬迈步离开,扔下她们一脸失望地愣在原地。 而饥肠辘辘的夏雨雯,难得没有花痴一次,拉着斐思怡冲向了食堂。 因为学校的上课时间段是隔开来的,过了十二点后,学生窗口基本没什么菜了。而属于老师的窗口里,菜的品种还有不少。 斐思怡向老师窗口瞥了一眼,意外瞧见“顾老师”的身影。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无论长相与身高,在扎堆的人群显得鹤立鸡群。 可不知为什么,斐思怡每次看到他,总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轮到他点菜的时候,斐思怡瞧见他掏出饭卡,突然想起什么,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顾老师,我忘带了饭卡,可以借用一下嘛?”斐思怡厚着脸皮说道,紧紧盯着他的饭卡。 斐思怡不打算借他的卡,只是想探个究竟。 她记得非常清楚,老师的饭卡都印了本人的相片,如果他真的是顾老师,相片上应该是他的头像。 顾琰微微一笑,将饭卡递给了她。 斐思怡瞧见相片上的男人,脸上刷得一下发白。 这张绿色的饭卡上,分明印着一个矮胖的男人。 夏雨雯见斐思怡居然向顾琰借饭卡,心道这小妮子还挺有心机的,故意走过来戳穿她。 夏雨雯拍拍她的肩膀:“怎么了,要卡的话我不有嘛,干嘛向老师借。” “我说过,他不是顾老师,你看看这个。”斐思怡把卡的正面展示给她,“这个男人跟饭卡上印的,完完全全不一样!” 后面排队的男老师一脸不耐烦:“这张就是顾老师的饭卡啊,你这学生搞什么鬼,不要打扰我们打饭。” 斐思怡将饭卡的一面转向他:“老师你看看,这两人长得不像的。” 男老师皱起眉头:“我看过了,他就是顾老师啊,饭卡上的也是,你这孩子读书读傻了吧。” 周围的人好奇地聚拢过来,看了一眼饭卡后面面相觑,纷纷讨论斐思怡行为的不正常。 由始至终,顾琰没说过一句话,待斐思怡最尴尬的时刻,嘴角上扬地开口。 “斐思怡,饭卡还用吗?” “不,我室友有饭卡,谢谢老师。” 斐思怡如梦初醒,仿佛烫手山芋般,将饭卡还给了顾琰,逃也似的离开。 结果她中午饭也没吃,跑回寝室将头埋进被子里,整整一天都不问世事。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这辈子没那么丢人过。 是世界玄幻了还是她疯了,怎么她认识的顾老师,跟现在这个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记住了她的名字。 斐思怡是忘性大的人,第二天忙着忙着,就把这事给忘了。 上文学概论时,她假装埋头做笔记,从不敢看台上的人一眼。 可是,有时不想撞见的人,偏偏给你撞见了。 某日,斐思怡将手机忘在教室,只能从寝室七楼赶了过去,发现手机还安放在抽屉。 换手机换移动卡,是很麻烦的事,对经济紧缺的她,更是如此。 等到斐思怡下楼梯时,天色暗淡了下来,整个教学楼空荡荡的,令她不禁有点凉飕飕的。 踏踏踏,楼下传来脚步声,好不容易让她安心不少。 可从楼梯缝隙瞥见那道人影,斐思怡的心头猛地揪了起来。 顾琰,都这么晚,怎么还在这。 他身子舒展地靠在栏杆边,俊美的侧脸被霞光晕染,眼眸似乎流动着光华逸彩,却有一种冷淡疏离之感。 斐思怡藏在楼梯上,不动不动的,等着他离开。 仿佛时间过了许久,她悄然凑到楼梯边,察觉他的人已不在,重重地舒了口气。 斐思怡总算踏下楼梯,走到拐角处时,突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拉住她往长廊拽去。 斐思怡第一反应,就是大声呼救,张嘴就被一根手指捂住。 “这栋教学楼没人,喊再大声也没有。”他凑在她的耳畔,嗓音性感得沙哑,“不过你最好别喊出来,很吵。” 他的身材委实高大,站在娇小的斐思怡跟前,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像覆盖在她身上。 斐思怡与他的肩膀平视,能看见他第一颗纽扣解开着,露出精致诱人的锁骨。 第一次跟男人那么贴近,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可还是故作冷静地说:“顾老师,你这是做什么?” 顾琰狭长的眉眼微眯,狭促地打量她:“你果然跟他们不同,比较清醒。” 斐思怡想着他或许指的是,只有她能够看清他不是顾琰的事。 她索性把话说开了:“你到底是谁,真正的顾老师在哪?”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他将她的下巴一挑,眼底的暗色骤然加深,“你的学分不要了?” 仿佛一股凉风拂过,斐思怡全身微微一颤,愣怔地目睹他走开,然后无力地瘫坐在地。 这个男人,好可怕…… 第二章 简陋的换衣间内,斐思怡涂抹上口红,照着镜子抿了抿唇,想着把妆容化得更浓艳叼,最好让亲妈也认不出来。 另一副化妆镜旁的女人,不屑地瞪了她一眼:“干嘛化那么浓的妆,要记住你现在是学生,学生妹什么样的懂不懂?” 斐思怡一言不发的戴上耳环,装作没听到她的讽刺。 妖艳的女人轻哼一声,将护士裙拉得更短些,搔首弄姿地离开。 这是以角色扮演为主题的酒吧,斐思怡现在是里面的兼职服务生。 大四的寒假放得比往年要早,这段时间考研的都考完了,个个都推着行李箱准备回家,唯独斐思怡还留在学校。 夏雨雯问她干嘛不早点回去,晚了的话撞上春运高峰期,火车票都很难买了。 斐思怡骗她说票已经买好了,其实像往常几年的寒暑假一样,她根本没打算坐车回家。 从期末考试开始,斐思怡一直坐立不安,生怕文学概论课这门过不了。 别的同学一考完,偷偷给其他老师打电话,请求在改卷时网开一面,而这一方法对斐思怡完全没用。 毕竟被顾琰威胁开始,她没再认真听过他的课,甚至选择逃课来避开他。 如果顾琰拿学分报复她,斐思怡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年年都拿奖学金,要是这门成绩不合格,无疑在求职简历抹上一笔黑点。 再担心也是没用的,她只能把心放在别的事情上,寒假这一个多月不长不短,便在酒吧找了份薪水高的兼职。 斐思怡小心地端着酒水,行走在酒吧的过道里,与她擦肩而过的人,无不例外落在她的脸上。 她此时是学生妹的装扮,一身清纯的日系水手服,搭配脸上浓妆艳抹,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毕竟在酒吧打夜工,让学校的人撞见很尴尬。斐思怡化那么浓的妆,就是为了遮掩面容,可没想到更加引入注意了。 酒吧的大厅一片灯红酒绿,调到最大的音响震耳欲聋,旋转灯投射出五颜十色的光,舞池扭动的男女簇拥在一起,嘈杂中弥散着浓郁的烟味,呛得斐思怡咳嗽不止。 在酒吧工作了大半个月,她还不没能适应这种环境,打算到了月底拿了工资就走。 斐思怡给客人倒酒水时,难免会遭遇咸猪手,就好比现在一个油头大脸的男人,正偷偷伸向她白皙细长的大腿。 眼尖的她在男人得手前,早就发现他的小动作,捧着酒瓶的手故意一偏,红色的酒汁撒在他的裤裆上。 斐思怡装作无辜的给他道歉,男人对着这样年轻的脸也没了办法,只能闷着气让她离开。 她背对男人捂嘴窃笑,莫名地感觉到一道目光,不由诧异地环顾四周。 方才的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斐思怡将不好的感觉抛在脑后,继续做端茶倒水的工作,刚踏上二楼的观赏台,意外瞧见一个眼熟的身影,迅速藏在橡木树的盆栽后。 u型的长沙发坐着若干个公子哥,左拥右抱的美女都是花枝招展,明灭的灯光充斥着暧昧的气息。 唯独公子哥们簇拥的男人,身边却没一个女人,坐在幽暗的沙发顶端,指骨分明的手玩弄着酒杯,葡萄酒晃动出石榴红的荧光。 而只要他侧身一看,背后栏杆下的一楼一览无余。 斐思怡掏出手机,对着他们拍了几张照片。 呵呵,居然用学分威胁我,那我让学校的人看看,你为人师表的样子。 可惜无论女人用什么办法撩他,顾琰都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斐思怡正俯身拍着照,肩膀猛地被拍了一下。 “不好好服务,躲在这里做什么,给客人倒酒去。” 斐思怡一回头,看到领班摆着臭脸,义正言辞地教训着。 被抓了个正着,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只希望顾琰认不出她来。 那些男人见斐思怡走了过来,调笑着研究她的装束,从头品论到尾。 “哟,怎么来了个学生妹,妆还化得那么浓,跟个小妖精似的。” “看到穿校服的服务生,就高兴成这样,你a大的女学生玩得还不少啊。” a大是斐思怡的学校,这伙人连学生都不放过,也够人面禽兽了,顾琰肯定也不是好货。 听到他们的对话,她下意识的看向顾琰,见他优雅地微微低头,轻抿了口葡萄酒,由始至终没瞧过她。 “发现没,这个小妞一过来,一直盯着卓少看耶。” “哈哈,卓少长得俊,是女人都喜欢。” 斐思怡赶紧地扭过头,尴尬地想钻地缝了。 她只不过看了一会,有说的那么夸张嘛。 等等,他们对顾琰的称呼,好像是另一个名字。 寸头男殷勤地问顾琰:“卓少,这么多美女都不喜欢嘛,怎么不见你搭理一个。” 顾琰一手撑着沙发,慵懒地阖上眼:“没兴趣。” 寸头男笑道:“那你对什么类型的女人感兴趣,我把人叫过来。” 斐思怡给每个人倒慢酒水,偏偏故意漏了顾琰的,客套的一笑:“你们慢喝,我先退下了。” 顾琰闻言撑开眼皮,抬眸看向斐思怡。 寸头男注意到顾琰的神色,大声喊住斐思怡:“你还没给卓少倒酒呢。” 斐思怡顿了顿脚步,只能走了回去,给顾琰倒上酒:“抱歉,我忘了。” 寸头男站起身,打量她的身段:“身材很不赖嘛,想道歉就陪我们喝一杯。” 此时斐思怡十分怄火,不过做为服务人员,好歹得保持笑脸:“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恕不奉陪。” 寸头男一伸手拦住她:“别这么快走啊,我爸是这家酒吧的股东,你在这做事可要知分寸。” 有钱就了不起,她更懒得搭理了,绕过他大步离开。 寸头男的脸胀成猪肝色,指着旁边一男人道,“去把领班叫过来。” 没过一会,斐思怡就被领班呵斥一顿,要她给寸头男他们道歉陪酒。 斐思怡发怒了:“我不是陪酒小姐,凭什么要我陪那些臭男人?” 领班以威胁的口吻说:“凭你在这里拿钱,不想干了是不是,那明天给我滚蛋。” “走就走,以为我稀罕几个臭钱。” 虽说干了快一个月了,这么走人有点可惜,不过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了。 领班见她说干就不干,连忙拽住她胳膊,语气也温和了点:“没见过你这么倔的,只不过要你喝一杯酒,又不是要你卖身。” 斐思怡怀疑地瞪着他:“只是喝一杯?” 领班笑嘻嘻地说:“当然。” 斐思怡被领班好言好语劝下了,半推半就的回到二楼观赏台。 寸头男他们见到斐思怡,哈哈大笑:“哟,妹子又来了。” 斐思怡干巴巴的说:“我只喝一杯。” 见寸头男神色不悦,领班赶紧说:“对对对,只喝一杯。” 说罢,领班使了使神色,寸头男马上会意。 寸头男取了杯空的玻璃杯,猫着腰倾倒葡萄酒时,偷偷往里头丢了颗白药丸。药丸落进酒水没片刻,立即融化干净。 斐思怡接过他递来的酒杯,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但说不出所以然来,对着酒杯只喝了一口。 寸头男瞪大眼睛:“要全部喝完,真不给面子。” 这时,顾琰淡淡地开口:“她喝过你的酒,可以走了。” “额,这……”寸头男有些为难,对斐思怡挥挥手,“算了,走吧走吧。” 斐思怡如蒙大赦,放下酒杯离开。 寸头男揪住领班的耳朵,悄声说道:“待会这女人昏了的话,就将她从后门送到我车上来。” 领班诺诺地应了声。 寸头男继续讨好顾琰,结果被他掰住下巴,一杯红酒灌进嘴里。 寸头男喝完后,才发现喝下的红酒,是之前斐思怡喝的那杯,顿时脸色发青。 顾琰道:“把他丢进后备箱。” 其他人也吓得不清,连连点头。 斐思怡从下了楼开始,头就有点发昏,摇晃地走到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下头脑,回到试衣间后,再也支撑不住,一头倒在地上。 领班叫了几个男服务生,将昏迷的斐思怡扛出了后门,没见着寸头男的车子,反而见到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 兰博基尼朝他们驶近,车窗被摇了下来,露出一张清冷的俊容。 男服务生有点意外,纷纷殷勤地叫了声:“卓少。” 他指了指后座,示意将她放入后座。 斐思怡被颠簸了一路,总算能躺了下来了,在软绵绵的坐垫翻着身。 “给你这个学生教训,以后不要这么单纯。”他指尖像弹琴般轻敲驾驶盘,斟酌地呢喃道,“穿成这副模样,该不该将你送回宿舍呢。” 次日,斐思怡昏昏沉沉地醒来,隐约听到淋浴的声音。 盖着被子轻得跟绵云似的,舒服得她不想起身,可身上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她迷糊地撑开一只眼皮,竟瞧见一个下身围着浴巾的男人,上半身不着片缕的从浴室走出,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凝结在他结实精壮的胸膛。 “总算醒了。”他用帕子擦着短发,以稀松平常的口吻说道。 而斐思怡尖叫一声,在床头柜翻出个闹钟,朝他砸了过去…… 第三章 斐思怡得承认,顾琰的身手十分敏捷。 他刚刚两手拎着长毛巾,转眼之间,长臂一伸接过砸来的闹钟,沉着脸朝斐思怡紧逼过来。 这禽兽,又想做什么。 斐思怡抱着被子,不断往床头退缩,被他拽住被子的一角,猛地把整个被子掀了起来。 他轻蔑地笑:“看看你自己,少块肉了没?” 斐思怡上下扫了眼全身,见水手服完整地穿戴着,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毕竟她只是一个女生,醒来时躺在陌生的地方,又突然出现一个半裸男,怎么也会往不好的方面想。 顾琰将闹钟扣在床头柜上,拉开衣橱取出毛衣和长裤。 斐思怡意识到他要穿衣服了,赶紧跑出卧房,只听到背后碰地一声,房门被关上。 她来到洗漱间看着镜中的自己,浓妆不知何时被洗掉了,恢复原本干净秀气的脸。 昨晚喝了口葡萄酒后,她就开始头重脚轻、昏迷不醒,接着被扛上了一辆轿车。 她轻抚昏沉沉的头颅,努力回忆之后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因为喝得不多,她还是有点意识的,勉强地撑开眼皮,感觉一个高大的人影,褪下厚实温暖的外套,将她包裹起来,然后抱着她来到开着暖气的屋子。 那人拿喷头冲干她脸上的浓妆,水流呛得斐思怡咳嗽不止,她像溺水的猫咪紧抱着一只大腿,甚至拖曳到床上也不放开。 后来的事,她很理智地没去回想。 斐思怡回到大厅,发现屋子的装潢是欧洲风格,白色大理石铺成地板,犹如一块明亮的镜子,整面墙之大的落地窗外,一片的绿野葱葱,这里俨然是一栋豪华别墅。 再看看挂在相框的照片,有个眉眼细小的男人得意靠在游艇上,对着镜头举起剪刀手,身边勾肩搭背的正是猥琐的寸头男。 顾琰穿好衣服走出房间,见斐思怡在研究这张照片:“你在看什么?” “这是你哥?”斐思怡看了看眯眯眼男,又看向顾琰的脸,“不对,一点也不像,这别墅全是他的照片,唯独没有你的,好奇怪啊……” 顾琰从冰箱取出橙汁,闲散地往玻璃杯倾倒,像完全没听到一样。 斐思怡想起昨夜在酒吧,那些公子哥喊他叫卓少,又联想他替换了真顾琰的身份,忽然间恍然大悟。 这男人简直像科幻片的未知生物,替换身份取而代之。 斐思怡对他产生莫名的恐惧,想着赶紧离开为妙。 顾琰指向玄关,眼神十分漠然:“门在那边,我不留你。” 被他这么一说,斐思怡有种被揭穿的尴尬。 既然被下了逐客令,斐思怡索性转身就走,一打开房门,阴冷的寒风迎面而来。单薄的水手服哪里受得住,吹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冷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沙发上有件外套。” 斐思怡微微一愣,道了声谢谢,将外套披在身上,感觉顿时暖和了不少。 可刚踏出别墅的大铁门,斐思怡彻底傻了眼。 被绿树环合的别墅建在一道公路旁,她没法确定所处的位置,但肯定离市区有很远的距离。 斐思怡只能蹲在避风的角落,打算拦截一辆公交大巴,然而苦等了一个多小时,只有几辆小轿车驶过。 其中一辆黑色轿车在路边停车,走下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叔,笑眯眯地问她要不要搭顺风车。 斐思怡怎么敢坐陌生人的车,万一他将自己拉进小树林,被杀了都没人知道。 不过这大叔有点纠缠不清,无论她怎么想方设法的推脱,都赖着不肯走,甚至有拽她进车的架势,这下真把斐思怡吓到了。 斐思怡指着身后的别墅:“我男朋友住在这,他马上出来接我走的。” 大叔笑着说:“你男朋友对你不太好啊,这么冷的天让你在外面等,瞧瞧你的小脸冻得这么青,不如坐我的车一块走吧。” 斐思怡赶紧起身,朝别墅的铁门奔去:“用不着麻烦你,我男朋友很快要来了。” 大叔跟着上前,刚擒住她的胳膊,自动铁门咔擦声打开,一辆兰博基尼冲撞似的驶了出来,离纠缠的两人只有五步的距离停下。 以为要被撞飞的大叔,两腿吓得直发抖:“这……这是你男朋友的车?开车不要命的呀!” 车窗只拉下了一寸,冷飕飕地传来命令声:“上车。” 斐思怡倏地爬上车,对大叔喊道:“麻烦让下路可以嘛?” 大叔只能撅起嘴往一边挪动,一脸扫兴地看着车子驶远。 紧闭的车子里开了暖气,斐思怡双手捧着冻青的小脸,有种从地狱飞入天堂的感觉。 顾琰扫了她一眼,将暖气开得更大一档,神色专注地开起车来。 这一月底的天虽说风大寒冷,正午的阳光仍有点刺眼。 斐思怡自上车后,就没跟顾琰说过话,暗暗瞥了眼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戴着一副蛤.蟆墨镜,披了身宽大的黑色风衣,淡色的薄唇抿成一线,显得愈发的冷冽俊逸,给斐思怡无形的压迫感。 车里的气氛太过尴尬,斐思怡决定跟他聊聊天,哪怕热脸贴冷屁股也好。 她却不知说些什么,犹犹豫豫地说道。 “那个……” “说。” “谢谢你。” “你已经说过了。” “我是谢昨天晚上和刚刚发生的事,还有谢谢你送我回家。” “恩。” “……” 斐思怡没法再接话了,无奈地将目光移向窗外。 此时车子已经越过大桥,行驶在海滩边的水泥路上。一栋耸立的高楼大厦上,悬挂着巨大的液晶显示屏,格外的引入瞩目。 斐思怡的脸凑到窗边,凝视液晶显示屏,露出向往的神色。 顾琰没瞧过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问:“看什么?” “每次过年,c市都在这里举行春节晚会。”斐思怡指着大厦下的一块空地,话语难掩有些激动,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在那里会搭一个舞台。信不信,我大一大二曾在那做过伴舞,后来两年就没时间去了。哎,感觉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今年过春节,我又是一个人。”斐思怡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不知如何称呼他了,想了想还是按原来的,“顾老师,你肯定有人陪吧。” 顾琰没有做声,在她以为他不会再理她时,突然淡淡地开口:“我不喜欢吵闹的地方。” 斐思怡笑了笑:“我喜欢人多的地方,可惜寝室只剩我一个了,整栋宿舍楼数下来也没几个人,天天待在寝室很无聊的,过节的时候我大概会来这看看晚会吧。” 顾琰看向趴在车窗的小身影,隔着一层黑色镜框,幽深的眼眸浮出异样的柔光。 这辆车行驶的速度慢了下来,过了许久许久,再也见不到那栋大厦的影子。 斐思怡被送到了宿舍楼的大门口,正要将披了大衣送还给顾琰。 顾琰没有接过:“你穿过了。” 斐思怡捧着大衣,呆愣地看着车子开远,天气仍是冰寒彻骨,只好将大衣披回身上。 这男人是嫌她脏嘛。 可恶啊。 第四章 没过多久,斐思怡接到酒吧打来的电话,店长口气诚恳地给她道歉,甚至因为那天晚上的事,领班和几个服务生被炒了鱿鱼。 斐思怡猜想她能受到这待遇,跟顾琰另一个身份有关。她拒绝店长回酒吧的邀请,很快便挂断了电话。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而且她还有那一点点骨气,说什么都不肯回糟心的地方。 临近春节的前夕,手机隔三差五的响起,号码备注是“最讨厌的人”。斐思怡看一眼就把电话挂了,隔了会铃声再次响起,她又把电话挂断,然后周而复始。 斐思怡没了工作整天无所事事,躺在寝室都要发霉,百般无聊之下,冒着寒风叫了辆出租车,去海岸边的看晚会。 到达晚会时,节日已经进行到一半了,斐思怡认识里面的工作人员,开了个后门偷溜进去。坐席上都挤满了人,她只能找了处空地站着看。 今年的节目没什么可看性,斐思怡来这只是凑热闹的,看着载歌载舞的女孩儿,仿佛能瞧见她当年的影子。 大一到大四才几年光景而已,斐思怡总觉得自个老了不少,回想过往不免感慨万千。 到十二点晚会结束后,斐思怡跟着其他观众离开。散场的通道十分的拥挤,人与人行走都是挨肩擦背的,好不容易走到末端,前面突然有人大声喊“捡钱啊”。 离场的观众看到有钱飘落下来,疯了似地拼命地往前挤。刚好走在中间的斐思怡,肺部差点要被挤爆了,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前边不少人被撞倒在地,后面的人还不顾一切的挤,隐约还听到孩童的痛哭声,整个过道像煮开的沸水一样,变得不可收拾。 今夜她穿的靴子鞋跟较高,被后面涌来的人一撞,眼看要倒在拥挤的人堆里,成为其他人脚下的“垫子”。 恰在这个危机时刻,一双有力的手拽住她的手腕,拨开拥挤的人流,拉着她往过道的侧边走。 斐思怡被高大的身影压在墙壁上,四周的视线骤然暗淡下来。身边的人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里,稳稳地将她护在人流之外。 是谁平白无故的,在这个紧要关头,救下她一条小命。 拥抱她的胸膛宽阔温热,带着男性独特好闻的气息,像牢不可破的铁壁,在涌动的人流中岿然不动。 斐思怡想看清那人的长相,但因为四周太过拥挤,与他紧紧熨帖在一起,额头微微抬起,无意擦到温软的事物。 她忽然意识到,那是他的嘴唇。 通道的光线极其暗淡,依稀看清他侧脸的轮廓,还有那双清亮的眼眸,漠然疏离地与她对视着。 是顾琰,怎么又遇上他了? “脸怎么这么红?”他低沉的嗓音问,口气像在问你吃过了没。 然后她的脸更红了,结结巴巴起来:“你……你怎么在这……” “无聊,过来看看。”他的眼眸移向一侧,“刚好遇到你罢了。” “哦,好巧。”她生硬地应和。 等过道没那么拥挤后,斐思怡咳嗽一声,尴尬地提醒:“好像人走的差不多了。” 顾琰很快地松开了她,迈开长腿向前走,而斐思怡埋着头走在后头。 两人之前如同情侣般拥抱着,转眼就跟陌生人一样。 穿过通道到了水泥路,仍有不少人围堵在一起。站在高耸的石雕撒钱的,竟然是数日不见的寸头男,只见他从黑色袋子掏出大大小小的纸币,往底下攒动的人群一张张的抛撒。 丢下来的纸币金额其实并不多,挺多几张二十元的钞票,却引起了全场一片混乱。 寸头男撒着钱,得意地大笑:“快捡快捡,这些是爹给你们的压岁钱。” 下面的人只是一味的疯抢,好像没听到他羞辱的话。 而斐思怡的目光却落在人群外,一个佝偻在地的瘦小老人上。 斐思怡跑过去一看,见老人的脚踝肿了一大块,看样子是在拥挤的时候被人踩的,周围的人像怕被讹钱似的,故意离老人远了些距离。 老人疼得趴在地上站不起身,求斐思怡给她的家人打电话。 这时寸头男将黑袋子的钱撒完后,纵身从雕像跳了下来,见到斐思怡哼了一声:“又碰上你个娘们了,爬上卓少的床很得意是不是,老子因为你倒了大霉。” 听说下迷药的那天晚上,寸头男被顾琰派的人塞进后备箱,丢进离c市偏远的郊区,还是独自一人徒步回的家,想不到没多久,又在这腥风起浪了。 斐思怡指着老人的脚踝怒道:“这是你做的好事,害老人家被踩成这样。” 寸头男撅起嘴:“是别人踩的,关老子屁事。” 寸头男没走几步,顾琰绕到他的身后,猛地朝他臀部踹了一脚, “把你的破事处理完再走。” “我艹你妈,你谁啊?”寸头男揉着屁股趴在地上,冲着顾琰咬牙切齿地骂。 斐思怡微微一愣,寸头男怎么不认识顾琰了。 “看她的腿,是轻微骨折。”顾琰在斐思怡身边蹲下,看了眼老人的脚踝,“不要随便挪动她,打电话叫救护车。” 斐思怡问:“可最近的医院到这要蛮久的,我们现在能做点什么?” “先两块硬物过来,长条木板或者石砖都可以,还有一根长绳子。” 斐思怡应了声,飞速跑回晚会的舞台,向道具组借了木板和绳子,将其递给了顾琰。 顾琰轻轻抬高老人的脚踝,用木板固定住骨折的上下两个关节,手法十分的熟稔。 斐思怡一边安慰疼得流眼泪的老人,一边以怪异的眼神看着顾琰。 寸头男被赶来的保安带走,这家伙破坏晚会的治安,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没过多久老人的家人也来了,连连向斐思怡两人道歉。 老人的儿子打量固定的木板,对顾琰称赞道:“你是医生吗?这木板固定的很好呢。” 斐思怡见顾琰点头,一脸的吃惊。 谁能告诉她,顾琰现在是什么身份。 所有的事情解决后,差不多都要一点了,路上的行人少了许多。斐思怡走在路灯下顾琰的影子上,亦步亦趋地跟随他的脚步。 手机突然在这时响起,打破两人间的寂静,斐思怡看着屏幕上“最讨厌的人”,良久才挂断了电话。 “好讨厌,这电话总是打过来。”她说的话极不耐烦,声音却透出一丝苦涩。 顾琰回头看她:“是讨厌的人打来的,为什么不拉黑这号码?” 斐思怡被问得呆在原地,说不出所以然来。 她赶紧换了个话题:“顾老师,各科成绩都出来了吗?” 顾琰睥睨着她:“你想问你的成绩?” 斐思怡笑道:“老师英明。” 顾琰摇摇头:“五十八分,不合格。” 斐思怡的心脏正中一击,啪啪啪地碎了一地。 “老师,我卷面都答满了的,怎么可能没及格。” “卷面分只占总分数的百分之六十,你旷课总共十二节,平时分几乎为零,卷面少一分都是不合格。” “我错了,不该旷你的课的,求你改改分数,我只要合格就行。” “看你的表现了。” 这架势是想潜规则吧,她倒要看看他打算做什么。 “你想干什么,直说。” “回拨刚打给你的电话。” “啊?” “你已经听明白了,我不会再重复第二遍。” 斐思怡在威逼下,打开手机通话记录,迟疑了良久,终于按下了回拨键。 还没十秒钟,电话就接通了,传来激动的女声。 “思思,你总算接电话了,多久没回家了,妈妈好想你。” 斐思怡没做声,眼泪无声的滑落。 电话的另一头,对方也是泣不成声。 海岸上的大桥燃放起烟花,噼里啪啦的巨响声,消泯了细碎的啜泣。 “新年快乐。” 她说完挂断了电话,泪眼朦胧地看向他。 他唇边含着淡淡笑意:“新年快乐。” 第五章 元宵节一过,寒假就结束了,学生陆续地回了校园,斐思怡的寝室热闹起来。上学期成绩出来的时候,看到文学概论的分数,是岌岌可危的六十分,斐思怡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不用重修真是谢天谢地。 大四下学期学校没有安排课程,文学概论的考试一过,再也不用见害她在那晚落泪的家伙了。 不过并不意味着日子会过得清闲,学校有规定学生必须在外实习工作,实习结束后要把工作经验写进毕业论文里。 三月初有不少校园招聘会,夏雨雯的父母在老家给她找了实习单位,寝室其他两个则埋头备考公务员,只有斐思怡往图书馆的招聘会跑。 图书馆一楼的大厅里,挤满了招聘公司和应聘学生,有点名气的公司都被一大波学生簇拥着。 特别是有一家叫h&n的公司,队伍都绕了图书馆大厅三圈。 斐思怡当然想进更好的公司,但偏偏有种怪癖心理,就是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虽然说实习后有机会在公司工作,但大公司竞争压力非常大,她也没打算毕业后待在c市,就没跟着排那么长的队伍。 她面试了几家公司,都是比较中规中矩的,面试成功的几率较大。 差不多到了招聘会的尾声,斐思怡打算回寝室歇息了,h&n公司那边仍是大排长龙,突然拥挤的队伍里有人朝她招招手。 “斐思怡,这这这,快来给我顶一下。” 招手的男生是他的同班同学,好不容易排得只剩十个人了,尿却得再也憋不住了,见到斐思怡这个熟人,赶紧叫她帮忙顶一下,等他上完厕所就换人。 谁知斐思怡这么一帮忙,前面的人都进了招聘的小屏风,都没再见到男同学的人影,她有点怀疑这家伙掉茅坑了。 等前面的人出来后,后面排队的见斐思怡一动不动的,极不耐烦地瞪着她,斐思怡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面试的考官是两男一女,女的大概有三十几岁,对斐思怡挥挥手:“都这么晚,面试都结束,你不用来的。” 这都是什么事啊,她才进来一会,就这么被轰走了? 斐思怡倒是无所谓,就是有点替后面排队的不值,他们好歹都等几个小时了。 “算了,她都进来了,面试完再走吧。” 说话的是坐在中间的男人,戴了副黑框眼睛,长得有几分像方大同,十分的斯文清秀,看起来跟斐思怡差不多的年纪。 “也行,莫经理你说的算。”女人略不可见的瘪瘪嘴,抬起下巴朝斐思怡问,“说说你有什么特长?” 在面试这一方面,斐思怡做足了功夫,流利的将特长说出来,半真半假的随意讲,只要问起来不露馅就行。 接着女人又问了些面试常问的问题,斐思怡回答的还算不错。 被称为莫经理的眼镜男,一张张翻看斐思怡的个人简历,其中夹了张她从学校网站里打印下来的成绩表。 “看你在学校没什么突出表现,就是在成绩倒是不错,年年都拿奖学金,不过你上学期的文学概论怎么刚合格?” 斐思怡被问到了难处:“这门平时成绩很低,卷面成绩还好。” 莫经理扶了扶眼镜,抬眸看向斐思怡:“你在他的课上做了什么,他打你这么低的分?” 斐思怡当然不可能承认因为逃课,有点支支吾吾起来:“这个老师不是很喜欢我……” 莫经理以斟酌的眼神打量她:“你做了什么,让他这么讨厌你。” 这个莫经理怎么老问些有的没有,斐思怡觉得特别莫名其妙,胡乱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嘛?”莫经理笑出声。 另一个面试的微胖男人,轻咳一声:“面试时间过了,同学你下去了,面试结果等电话通知。顺便跟你后面排队的人说,今日的招聘到此为止。” 斐思怡一走出屏风,发现后面排队的人面色都不太好,然后看看手表忽然明白了,她这场面试花了十分钟的时候,而其他面试的只有五分钟不到,难怪会遭人讨厌啊。 斐思怡也不敢讲招聘结束的事了,说出来估计仇恨值拉得更大,赶紧掂着步子奔回寝室。 接下来的日子,斐思怡一直保持手机通话,等着招聘公司的电话。 她不指望能进那h什么的公司,毕竟面试过的有不少的学生会干部,她的表现并不算其中特别好的。 可后来的好几天,斐思怡连一家公司的回复都没收到,陷入抑郁的她开始怀疑起人生。 夏雨雯成天问她面试过了没,斐思怡都不好意思回答,一遍遍地被问烦了,顿时连寝室都窝不下去了。 斐思怡都做好了出校找实习公司的打算,忽然一通电话彻底震住了她,是h&n公司里人力资源部的电话。 简直太出人预料了,最难通过的一家公司,她居然面试成功了。 对方告诉她三天后,准时来h&n的总部报道。 斐思怡挂断了电话,在寝室里疯癫似的哈哈大笑,上铺的夏雨雯一脸的嫌弃。 “哟,进大公司了,不得了啊,好好干,别被炒了。” 夏雨雯的话里都是酸味,斐思怡不想理她,将头蒙在被子里偷着乐。 刚开始她也不是很想进这家公司,但因着面试的公司只有一家过了,有一种孤儿被收留的欢喜。 三日后,斐思怡很准时的到了商务大厦,询问了下服务台的小姐。 小姐听说她是来意,微眯着将她上下扫了眼,跟楼上通了下电话,然后告诉斐思怡,去三十七楼的人力资源部找莫经理。 斐思怡道了声感谢,穿过大厅去电梯时,见上班的人都是西装革履,衬得自己的装扮洋不洋土不土的,难怪服务台小姐的眼神那么轻视。 上楼的电梯挤满了人,斐思怡只好先不上去了,可一等要等十几分钟,她无聊下左顾右盼,发现大厅另一侧还有一部电梯。 奇怪的是,这部电梯明明停在一楼,却没一个人使用它上楼,空间虽然比其他电梯狭小,不过装潢更加奢华。 斐思怡没想太多,按了下上楼就进去了,没注意到周围的人都以怪异的眼神看向她。 第一次进公司要给人好印象,反正现在四下无人,她从包里掏出小镜子,照照仪表够不够端正。 斐思怡背着电梯门,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这时电梯门在五楼打开了,缓缓踏进一道颀长的身影。 斐思怡听到人的脚步声,尴尬地止住整理的动作,正要将小镜子放回包里,电梯突地一下晃动,停止了上升,头顶的灯失去电源,四周骤然黑了下来。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端,彻底吓坏了斐思怡。 她惯来是天塌下来都不怕的样子,却在幽闭黑暗的环境慌了手脚,没几个人知道她有幽闭恐惧症,若是有光的环境还好,没光的话她待不下去一刻。 斐思怡激动地拍打电梯门:“喂,有人嘛,我被困在这了,来人啊……” “你叫再大声也没用,电梯停在二十一层到二十二层间,外面的人是听不到的。” 低沉清越的男人嗓音,在幽闭狭小的电梯回荡,使得斐思怡打了个激灵。 这声音十分的耳熟,像是…… “是你,你怎么在这?”斐思怡回过头,朝幽暗的身后看去。 “这个问题,你提过几遍了。”他口气颇为无奈。 斐思怡曾想过那场晚会后,应该再也碰不上他了,没想到这么快又遇见了,还是将来实习工作的地方,世间哪有这么凑齐的事,这家伙莫非是跟踪女人的变态? “你跟踪我?”斐思怡大胆说出她的猜想。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像在嘲弄她的胡思乱想,听得斐思怡的脸微微发红。 不管那么多了,目前要紧的是,赶快离开这儿。 斐思怡掏出手机拨打,却发现手机一格电也没有,眼看没一分钟就要关机。 “能不能用你手机,打求救电话?”斐思怡迫于无奈,只能问顾琰了。 顾琰拨打了电梯维修电话,然后对斐思怡说:“过一会维修部门会来。“ “他们多久会修好?” “快的话半个小时,慢的话一个小时。” “这么久……” 再多待一分钟,斐思怡都感觉要疯了。 之后顾琰没有再理会她,斐思怡以极不安的姿势,双手抱胸蹲在电梯边,迷迷糊糊之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被那人关在昏暗的卧房,无论怎么用力拍打房门,都没有人回应她。 “开门,开门……”斐思怡无意识地呢喃。 顾琰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抬手探向她的额头,摸到一片的濡湿。 而在幻境中的斐思怡,听到房门的锁被打开,却惊恐地想阖上门,外面的人从门缝挤了进来,像扑来的贪婪野兽,将幼小的她箍进身体。 “不要碰我……不要……”斐思怡闭上双目,猛地的捶向顾琰。 顾琰擒住她乱动的手,另一只手摸向她的脸,察觉到她居然在咬自己的唇,这力道要将下嘴唇咬断吧。 他用手指掰开她的嘴,谁知她动得愈发厉害,伸出膝盖奋力踢向他。 顾琰只好一只手擒住她的手,一只手扣住她的腿,压在冰冷坚硬的墙壁。此时他一双手都用来制住她,没法管住她咬死的唇了。 斐思怡的鼻子发出哼哼声,咬合的力道愈来愈大,血液滴落在顾琰的胳膊上。 “蠢女人。”他叹息一声,微微沉下身…… 第六章 斐思怡是被人拍肩唤醒的,睁眼便见电梯门被维修工人打开,外面挤满一群看热闹的白领,指着她议论纷纷。 从人群挤了出去后,斐思怡再也不敢做电梯了,沿着楼梯爬上三十七层,整整十几层的距离,这一折腾两条腿都要断了。 办公室的莫经理一抬头,就看见气喘吁吁的斐思怡,面露诧异的神色:“你的嘴巴怎么被咬破了?” 斐思怡触摸红肿的唇:“是被蜜蜂蛰的。” “你也是人才啊。”莫经理指指手腕的石英表,“看看你迟到了多久。” 斐思怡说出被困电梯的事,没提起她跟顾琰的一段。 莫经理皱起眉头,知道她坐的是哪部电梯后,扑在办公桌上大笑:“你居然做董事长的专用电梯。” “董事长专用?”斐思怡把这句话咀嚼了一遍,顿时有被雷劈了个遍的酸爽,她才第一天来公司,这个脸实在丢大了,难怪会被人围观。 不过顾琰怎么也会在那,自她醒来后就没见到他了。 “很可惜你错过了笔试,同期应聘的都考完了,看来是跟公司无缘啊。”莫经理故作惋惜地摇摇头。 “怎么还有笔试?”斐思怡有点懵,打电话叫她来的人,没有告诉她笔试这一茬。 “h&n在国内外知名的大集团,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招人,笔试完后现场,选拨出成绩优异的十位,最后由董事长亲自挑选,然后会安排你在哪个部门。” “抱歉,没人告诉过我。” 莫经理对大门努嘴:“看来你不是一点糊涂,早点回学校吧,不要耽误其他人做事。” 这莫经理长得白白净净,说话却十分老成持重,一点都不留人情面。 就这么被下了逐客令,斐思怡好歹来了一趟,怎么甘心轻易地离开。 斐思怡一脸笃定:“我自信能干好这份工作,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莫经理轻笑一声:“跟你进面试的有五十多个人,你在里面不算太突出的,从哪里来的自信?” 斐思怡回答:“那请将试卷交给我,我会用成绩给你看。” 其实说这些,斐思怡的心是悬空的,她没有一点笔试经验,完全靠一口倔气硬撑着。 莫经理良久都没做声,在斐思怡以为没有机会的时候,突然将一张空白试卷丢向她的怀里:“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把一百道大题做完。” 斐思怡无措地接住试卷,看了眼卷首问他:“上面写的答卷时间是一个小时,半个小时能全部答完?” 莫经理慢悠悠地抿了口咖啡:“你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过一分钟了,时间可是不等人的。” 斐思怡慌乱地跑到茶几边,抽出一只笔头坐下,弯着腰开始答卷。 这一百道题目看似寻常,实则回答起来十分繁琐,涉及各类测试iq跟eq的小问题,还有在工作中如何应对问题。而且只给了三十分钟时间,意味着一分钟得回答三四道题目。 斐思怡简直是跟时间在赛跑,莫经理还在一边冷不丁提醒她,现在还剩多少分钟。 茶几的高度又矮,她还得弯着背写,腰杆子都酸了。 莫经理敲着笔头:“还剩二分钟,写好了没,少一道题是空白的都不行。” 斐思怡还有五道题是空白的,只感觉肾上腺素都被压榨出来了,连握笔的手已经不是自己的。 “一分钟,半分钟,十秒,一秒,时间到。” 莫经理的话一说完,一张试卷已递到他的眼前。 莫经理微微一愣,接过试卷:“这么快就好了,试题都答完了没?” 他扫了一眼试卷,发现字迹虽然有些潦草,却好在每道题都答满了,再看看内容也没有一点敷衍,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做到的。 斐思怡见他盯着试卷沉思,试探地问道:“莫经理,这些可以嘛?” 莫经理回过神轻咳一声,提笔在试卷勾勾改改,一道道的批评起来:“iq测试题做的中规中矩,eq测试题倒是很不错,不过做书面题是带脑子的吗?” 斐思怡低下头:“时间真的不够……” 莫经理将笔杆扣在桌面上:“从今天开始你要懂一点,公司的客户不会听你的理由,他只要最好的成绩。” 斐思怡连连点头。 莫经理简单将试卷看了一眼,就让斐思怡回校等消息,然后敲响了顶层宽阔的办公室,将挑选好的十份人事资料,摆在董事长的桌上。 董事长双手交叉立在落地窗边,凝视着拔地参天的高楼大厦,微微侧头:“人都挑好了?” 莫经理见到董事长的脸,手里的资料差点撒在地上。 董事长的嘴怎么也破了? “董事长,这些是笔试通过的人的资料和试卷。” 董事长一张张翻看应聘人员的资料,目光在斐思怡的笔试卷子停留片刻。 “字迹潦草成这样,你怎么让她过的?” “我只给了她三十分钟做题,其实她回答的还算不错。” “回答中规中矩,不过有些想法可行。” “对,我只看中她这一点。” “留下来吧,将她调到人力资源部,你亲手带带她,其他的人你安排就好。” 被董事长要求带一个新人,莫经理知道惹上一个小麻烦了。 斐思怡过几日接到一通电话,叫她明日八点半准时来公司上班, 欣喜之时为了奖赏自己,她决定晚上吃一顿好肉。 第二天斐思怡吸取教训,穿了件压箱的小西装,意气风发地上班去,坐地铁要四十分钟,赶到公司都一个小时,她每天上班非得早起摸黑。 莫经理将公司规章和工作职责,打印成几十页纸,让斐思怡认真看一遍。 当斐思怡得知实习期工资,一个月才一千五,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莫经理瞧她懊丧的小表情,笑着说道:“实习期你还指望多少钱,有钱就很不错了。” 坐在她旁边叫做风哥的胖男人,也就是之前的面试官,憨厚地拍拍斐思怡的肩:“莫经理说的不错,我表妹学医的,在医院实习不仅没钱,还得倒贴。在公司好好干,等实习期通过了,工资翻好几倍。” 斐思怡唯一的动力,就是他这句话了。 斐思怡看完给资料的后,屁股还没坐热,桌子前就堆满了文件,要她统计成excel,错一个小数点都不行。 结果她一天都埋头在文件里,盯着屏幕的表格眼睛都花了,到了下班没做完还得继续加班,熬到九点终于能收工回家了。 此时办公大楼内的人寥寥无几,她看着空无一人的电梯,心有余悸地拐弯走向楼梯。 幸好下楼梯比上楼梯轻松得多,就是头顶的灯光有点暗淡,往楼梯的扶手下面一看,底下好似深不见底,特像恐怖片的某个场景。 斐思怡为壮胆哼起了曲子,在空旷幽静的楼层回荡,即便是唱得再跑调,也没一个人听得见。 她正唱得起劲,在踏下最后一层时,脚跟不慎落空,整个人往下摔倒,跌得四脚朝天。 斐思怡捧起摔着的脚踝,疼得差点哭出声来。 恰在这时,楼梯外的传来踏步声,斐思怡赶紧喊了声:“有人在吗?可不可以帮一下忙?” 楼梯口很快出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戏谑地盯着趴在地上的斐思怡。 “蠢女人,好好的电梯不坐,偏偏要爬楼梯。” “又是你?”斐思怡嫌恶地拧紧眉头,“碰上你没发生过好事。” 顾琰转身就走:“那你一个人待这吧。” “先别走,我的腿崴了。”斐思怡好歹见到个活人,怎么说也得让他留下。 顾琰脚步一顿,转身朝她走了过来,捧起她的脚踝,猛地往一侧一扳。 只听到腿骨咔擦一下,疼得斐思怡惊叫出声。 “啊……疼,你做什么?” “扭动一下脚,试试好了点没。” 斐思怡试着动了下,虽然觉得十分酸疼,但没有经骨错位感。 她撑着楼梯扶手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踏下阶梯,慢慢悠悠地跟乌龟一样。 “你确定这么走下楼?”顾琰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到了一楼估计得十点了。” “那我能怎么办。”斐思怡苦笑道。 顾琰突然伸出长臂,在斐思怡惊呼声中,将她一抱而起。 “喂喂,你做什么,放开我。” 顾琰一言不发地抱着她,平稳地从楼梯走到地下室的车库,将她塞进他的跑车里。 顾琰从内后视镜里,看了眼斐思怡发白的脸:“加班这么晚,吃过饭没?” “没有。”斐思怡干巴巴的回答,被提到晚餐的事,才感觉到肚子饿了。 “看你为公司工作那么晚的份上,勉为其难带你吃一顿好的。” “不用,我寝室有泡面。” 顾琰的手捏紧驾驶盘:“敬酒不吃吃罚酒,把寝室的泡面扔了。” “凭什么,你干嘛管我,我吃泡面碍着你了?” 顾琰朝她倾过身,身躯占据她副驾驶座,捏着她下巴,一字一顿地说:“对,你很碍眼。” 斐思怡呼吸一滞,愣怔地对视他深幽的眼眸。 “要请也是我请你。”斐思怡才不想继续受他恩惠。 “好,你带路。”顾琰唇畔浮出淡淡笑意。 斐思怡摸摸干扁的钱包,为刚说出的话陷入了悔恨。 第七章 像顾琰这种开豪车的有钱人,应该是常去价格昂贵的餐馆,斐思怡一个学生党哪里支付得起。 斐思怡左思右想,问道:“我说去哪都行?” 顾琰开着车,没看她一眼,淡淡地应了声。 斐思怡憋住笑意:“很好。” 由她说的算,那就好办多了。 十五分钟后,一辆兰博基尼跑车停在了夜宵摊前,周围的人纷纷以异样的眼神,看着一对穿正式装的男女走下车。 斐思怡跑到摊位前,兴冲冲地喊道:“老板,拿二十根烤羊肉串。” 又过十五分钟后,一盘热腾腾的肉串端了上来,烧烤的香气直扑鼻息。 斐思怡拿起一根羊肉串,递到顾琰跟前,笑着露出八颗牙齿:“随便吃,我请客。话说,你不会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顾琰没有理会她,接过递来的羊肉串,用干净的竹签将肉块挑了出来,放进口里细细咀嚼。 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没系一条领带,只敞出白衬衫的领口,单看一眼就知质地不俗。疏离漠然的姿态,与清俊夺目的长相,跟乱糟糟的夜市格格不入。 斐思怡在一旁看得赏心悦目,这个男人吃普通的烤串,居然吃出吃西餐的优雅来了。 而隔壁的餐桌传来嬉笑声,只见五六个赤着臂膀的小混混,大口大口吃着肉串,举着酒瓶豪豪对饮。 斐思怡努努嘴:“我们要不也喝点酒?” 顾琰抬眸看她一眼:“你还想再躺一次?” “上次是被药迷了好不好,来这不喝点多没意思。”斐思怡对老板招招手,“再来四瓶啤酒,谢谢啊。” 斐思怡可是出了名的海量,人称“女不倒翁”,在高中的毕业晚会上,喝倒了全班男同学,可谓名噪一时。 那些小混混听到斐思怡的叫唤,交头接耳的讨论些什么。 其中一个小混混站了起来,拎着喝了一半的啤酒,大大咧咧的朝他们走来。 “两个人喝多没意思,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小混混上下瞄着斐思怡,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 斐思怡一身短款的白色小西装,俏丽的容貌青涩可人,难怪会惹是非之人的注意。 她知道惹上麻烦了,赶紧摆摆手:“不用了,我们马上回去。” 小混混敲了下餐桌:“小妹,你才来多久,就急着要走。” 斐思怡看向顾琰,见他仍是神色泰然,完全没把小混混当回事。 小混混见斐思怡一直盯着顾琰,心道这男人看侧面是个小白脸,是吓得不敢吭声还是怎么的。 “我说兄弟,怎么一声不吭的,一点礼貌都不懂啊。” 他油腻腻的手拍向顾琰的肩膀,突然嗷叫一声将手抽回,手掌心顿时滴出一粒粒血珠。 顾琰将沾血的竹签丢在地上:“脏了。” “你个狗娘养的,居然用竹签扎我。” 小混混勃然大怒,举起酒瓶正要朝顾琰脑门猛砸。 恰在这时顾琰微微侧头,冷漠地对视上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碰”的一声,酒瓶摔落地面,砸得一片粉碎。 小混混一脸吃惊:“谭爷,怎么是您?” 顾琰说道:“你们在这一带,平时是太清闲了?” 小混混点头哈腰:“哪有,我们只是开开玩笑,都怪小弟眼神差,刚才没认出是您。” 后面的几个小混混也赶了过来,连连向顾琰认错。 顾琰沉着嗓音:“还不快滚。” “好的,好的,小弟们就走,谭爷您慢慢吃。” 小混混说完就赶紧撤退,还有听到他们的吵闹声。 “你个蠢猪,谭爷都没认出来。” “他一直背对着我,看侧脸一点也不像,一转头就成谭爷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 “眼珠挖出了,我给你洗洗。” 对于方才发生的一切,斐思怡头冒冷汗地观望,等那些混混走了以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最终忍不住问:“他们把你认成谁了?” 顾琰只是回答:“一个黑帮头目。” 斐思怡哦了一声。 对于顾琰的变换身份,斐思怡不敢再问什么。 斐思怡咬了口烤串,拿酒杯碰了下他的杯子:“来,敬你一杯。” 顾琰见她一杯入腹,拧紧眉头说道:“少喝点。” 斐思怡摇晃着空酒杯:“不要瞧不起我,我很能喝的,来拼酒怎么样?” “没闲功夫跟你拼。” “……” 这男人的嘴巴要不要这么毒。 既然顾琰不愿跟她拼酒,斐思怡一直在跟他撞杯,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十多瓶空酒瓶摆在地上。 顾琰看看手机:“十二点了,我送你回去。” 斐思怡打了个酒嗝:“我没醉,才六瓶而已,还没破记录呢。” 顾琰夺过酒杯:“明天还得上班,迟到五分钟,知道扣多少钱?” 斐思怡面露吃惊:“你怎么知道h&n公司的规定?” 顾琰将钱丢在餐桌上,一把拽起斐思怡上车,倾身给她系好安全带。 斐思怡推搡着要下车:“说好我付钱的。” 顾琰狠狠瞪她:“给我坐好。” 跑车疾速行驶穿梭在夜色之中,两旁的灯光仿佛游龙一般,隔着灰暗的玻璃一晃过,迷离了斐思怡的双目。 她大概是真的醉了,被灯光晃得昏昏沉沉的。 再看看驾驶座上的顾琰,平稳地操纵的驾驶盘,全然没一点醉酒的样子。 可恶,他还是酒驾,被交警抓了最好。 酒精壮胆,她动作也狂妄起来。 斐思怡戳戳他的脸:“你怎么一会就变个身份,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快点告诉我,你是不是外星人?” 顾琰眼眸渐渐深沉起来,像燃烧出一股杀意,突然抬手摁了下顶上的按键,跑车的顶篷突然敞开,夜风猛地刮进狭小的车内。 在高速飞驰的跑车上,风吹得也愈发的剧烈,斐思怡感觉若是没有安全带,都有可能被这股剧风吹走。 斐思怡惊叫一声:“好端端开顶篷做什么?” 顾琰冷冷回答:“替你醒醒酒。” 斐思怡双手护胸:“不用了,吹得好难受。” 跑车却在这时停了下来,斐思怡随着惯性晃动一下,好一会才醒过神来,迷惘地环顾所处的地方,只看见四周漆黑幽暗,莫名地畏惧起来。 顾琰以手肘撑在车窗上,闲适慵懒地望向远方:“站起来看看。” 斐思怡解开安全带起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色吸引。 此时跑车停在低矮的山坡上,路边没建一顶路灯,天空也没有星月,唯有车灯的两束光线,仿佛延伸入低垂的夜幕。晕染如墨的夜空下,流淌起犹如星河的霓虹灯。鳞次栉比的层层高楼之中,灯光明明灭灭,每一盏都在述说着什么。 斐思怡深吸一口气:“好美。” 她下意识地看向顾琰,发现他也回过了头。 他凝视着她,神色极为专注。 斐思怡听到心脏的跳动。 砰砰砰,失去了节奏。 顾琰朝她缓缓靠近,在她以为他要吻她时,突然抬起手,揉揉斐思怡的头顶。 “你乱糟糟的模样,有点像卷毛犬。” 斐思怡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她望向后备镜里的自己,原本柔顺的头发被风吹得竖起,真的好像他说的卷毛犬啊。 回去的学校上,斐思怡将头发整理好后,虚弱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跑车很快到了宿舍楼下,斐思怡一下了车,就往寝室冲去。 “等等。”身后传来悦耳的叫唤,斐思怡不耐地转过身。 顾琰下了车,与她对视:“今天的你,很好看。” 初次被男性夸赞,还是一个毒舌的男人,斐思怡完全预料不到。 她脸颊微微发烫,支支吾吾地说:“有嘛?谢谢。” 顾琰噗嗤笑出声:“果然,女人喜欢赞美外表。” 斐思怡像只炸毛的刺猬,朝他竖起中指:“你个混蛋。” 她一跺脚往宿舍冲,暗暗发誓再也不理这货了。 顾琰颇为无奈,叹息一声。 “我说的是真的。” 第八章 人力资源部是个很庞杂的部门,斐思怡被安排到部门主管风哥,专门负责公司的绩效考核这一块,要给莫经理核准后才算通过。 结果她忙了好几天做好的表格,被莫经理决绝地打了回去,原因是这张表格错漏百出,就算标错了小数点,也会引起很多纠纷。 斐思怡被挨了顿骂,垂头丧心地回来后,风哥以玩笑的口吻跟她说,新人来都是做端茶倒水的杂事,莫经理把这么重要工作交给她,说明对她非常的器重。 斐思怡只得审核好几遍,直到确认完全没有错误为止,好不容易做完后起身泡个咖啡,坐在她对面的李娜敲了下两人之间的隔板。 “你做好了?我手头还有些活,你一起做了。” 李娜抬起一叠文件递到斐思怡面前,鲜红的指甲油与洁白的a4纸形成鲜明的对比。 斐思怡扯了扯嘴角:“你自己不会做嘛?” 李娜妖娆地笑了笑:“我很忙的。” 呵,这女人会很忙? 风哥只给李娜分配了些简单的杂事,斐思怡自从来公司的那天起,一抬头就见她无所事事地磨指甲,或者和男友煲电话粥。 更奇怪的是,办公室的人对此见怪不怪。 斐思怡也回她一句:“对不起,我也很忙。” 李娜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斐思怡泡完咖啡回来后,见李娜正坐在她的位置上,翻动她的做好的绩效考核表,还在一边咯咯的笑。 斐思怡赶了过去:“你干嘛?” “紧张什么,我就看一下。”李娜撅起嘴轻哼一声,将表格随手一关,趾高气扬地坐回原位。 斐思怡重新将表格打开,发现数据回归了原来的,李娜根本没点保持。 天知道她花了多少时间,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核对的,盯着显示屏眼睛都熬红了,只因为被李娜碰了下,修改的部位全没了。 斐思怡好歹是个新人,先忍住怒意质问李娜:“你没点保存?” 李娜抬了抬下巴,懒洋洋地说:“啊,没保存?我怎么知道,你重新做呗。” 斐思怡顿时怒不可遏,走到李娜的办公桌边,将咖啡杯用力摁在桌面上,一点咖啡汁飞溅了出来:“你知道我改了多久,说一句话就算了?” 李娜看了眼咖啡汁,狠狠瞪向斐思怡:“你搞什么,撒得我一桌都是。” 斐思怡不过误撒了一点,居然被说成撒了一桌,怒火不免旺盛了起来:“我搞什么,那你又做什么?” 李娜站起身,大声喊道:“喂,看见了没,这新人一来就这么拽,谁给她的底气啊。” 而旁边的同事都是看热闹的态度。 斐思怡一掌拍向咖啡杯,将咖啡全部撒了出来,不顾李娜的咆哮,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 李娜抽了一张餐巾纸擦拭桌面,骂骂咧咧地说:“贱货,有你好受的。” 事后,风哥找斐思怡谈话,跟说她作为新人,凡事要忍让一点。 斐思怡摇摇头,直言是对方有错在先,凭什么让她忍让。 风哥扫了扫四周,确认无人后,轻声给斐思怡说:“你刚来还不知道,李娜是副董的宝贝千金,刚毕业一年不到。副董先让她在公司做个小职务,熟悉一下公司环境,以后肯定会晋升的。” 原来是李娜有来路的人,难怪平时没见人得罪她。 像斐思怡还没毕业的学生,偏偏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劲,就算知道了她是得罪不得的人,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两样,顶多见了面绕着走而已。 可李娜因为倒咖啡这事,跟斐思怡较上劲了。 李娜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当着十几个同事的面,时常对斐思怡明朝暗讽。 斐思怡完全把她当空气。 后来某次斐思怡上楼交下文件,回来后继续工作时,发现电脑的文件夹里一片空白,辛苦做好的资料被删得一干二净。 而对面的李娜瞥了眼她,捂着嘴偷笑。 斐思怡彻底怒了:“你有完没完?” 李娜装作无辜地眨眨眼:“我怎么了,你吼什么?” 斐思怡拍了下桌子:“文件是不是你删的?我都懒得理你了,你还闹腾什么,副董的女儿了不起?” 全公司还只有斐思怡,敢直接说李娜是副董女儿的事。 李娜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故作委屈地嘟囔一句:“没了就没了,重新做呗,新人做多点不会累死。” 斐思怡来h&n半个多月,几乎每个人都给她说过,新人来要勤奋多做,然后将一些杂活交给她。她能帮的就帮一点,不该做的就客客气气地推卸掉。 当李娜同样说出这句话,斐思怡突然觉得这话多么虚伪。 如果现在不是在职场,斐思怡会当场跟李娜开撕,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这情况能怎么办,跟她再吵一架,让别人看笑话嘛。或者学李娜暗地里回击,这种事斐思怡是不屑做的。 斐思怡于是什么都没做,直奔莫经理的办公室。 莫经理一见她阴沉的脸,笑眯眯地说:“怎么了,有啥不开心的。” 斐思怡一本正经地说:“莫经理,我要求换岗位。” 莫经理脸色微变:“干嘛突然想换岗位,你才来公司多久?” 斐思怡便将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莫经理,还说她实在不想再见李娜的脸。 莫经理摇摇头:“职场都不是这样嘛,明里暗里的,只是她做的特别嚣张而已。就算你换成其他岗位甚至公司,说不定同样处境。” 斐思怡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叫我忍受,将她当大小姐伺候着?就算她大有来头又如何?抱歉,我办不到。” “真是倔脾气。”莫经理扶了扶眼镜,发出叹息一声,“要换岗位没那么容易的,当初是董事长让你进的人力资源部,其他人都可以答应,唯独你我不能决定。” 斐思怡被莫经理拒绝后,失望地走出办公室,咀嚼一遍莫经理的话,心想难道要找董事长才能换岗嘛。 可h&n这一千多人的大公司,她一个职员因为换个岗位的小事,贸贸然地去找董事长,会不会被人轰出去。 斐思怡有点怀疑,莫经理是故意刁难她的。 一顿左思右想后,斐思怡最终决定试试。 普通职工的电梯是没有董事长那一楼层的,斐思怡只能坐她之前视为噩梦的电梯,上了楼层后发现四周空无一人,连个接待的助理都没有。 董事长专用楼层占地面积极大,里头设有宽敞的会议室,还有舒适安逸的接客厅。董事长的办公室墙壁是强化玻璃,但用素雅的白帘子遮盖了起来,看不见办公室的内景。 斐思怡突然自己觉得冒昧极了,踌躇了很久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说话的人不含一丝语调,清冽得犹如潭水冰冷。 大概是斐思怡太过紧张,只感觉他说话更像是逐客令。 斐思怡硬着头皮打开门,朝里面小声说了声打扰了,轻手轻脚地走进办公室,见到里头的场景顿时瞠目结舌。 那人西装长裤笔挺,闲适优雅地倚靠着长椅,修长如竹的手指翻动文件,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仿佛整个人被光晕环绕。 他削尖的下颌微微一抬,对视上错愕的斐思怡,幽黑的眼瞳生了一抹戏谑。 “哼,什么风,把你招来了。” 第九章 见到顾琰的一刻,斐思怡以为走错地方,但联想起顾琰的特殊,忽然明白了什么。 斐思怡迟疑地问:“你就是董事长?怎么到哪都能遇见你?” 顾琰修长的指间,旋转着黑色钢笔:“说吧,你来这做什么。” 斐思怡正色:“我要求换岗位。” 顾琰摇头:“不行。” 斐思怡有点吃惊:“为什么?” 顾琰:“以你的性格,到哪都一样。” “明明是她做的不对。”斐思怡愤懑地转过身,将门阖上,落下一句话,“既然不能换岗位,那我只好辞职了。” 顾琰苦笑一声:“话还没说完,这么快就走了,这脾气……” 其实斐思怡早就不想干了,在大公司实习压力太大。从早忙到晚,每天很晚才回寝室,实习工资还比别的地方低,还得当受气包,对她来说,一点意思都没有。 隔壁床的于璃茉从图书馆回来,见斐思怡的床隆起一大块,大声惊叫地说:“呀,是谁睡到思怡床上了?” 斐思怡撩起被窝,翻了个白眼:“是我啦,大惊小怪。” 于璃茉问:“你咋回来的这么早?” 斐思怡疲倦地吸了口气:“是我把老板炒了。” 于璃茉瘪瘪嘴:“吹牛吧你。” 恰在这时,斐思怡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莫经理。斐思怡本来不想接电话,但想起莫经理一直对她不错,犹豫地还是按了下通话键。 莫经理冰冷冷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来:“明天你不用来我这了。” 斐思怡有点难受:“我知道,我也不想来了。” 莫经理哼了声:“真是没良心的家伙,晋升就忘了人事部了?” 斐思怡满是吃惊:“啊?” 莫经理转而笑着说:“啊什么啊,你是董事长秘书了,明天记得来董事长办公室报道。” 斐思怡硬邦邦地说:“可是我不想干了……” “不想干了?别忘记你的资料还在公司,在h&n都待不下去的人,别的公司也不可能要的,秘书比普通文员工资高百分之三十,你自己考虑清楚。” 还没等斐思怡回答,莫经理就把电话挂断了。 让她一个没工作经验的人,做董事长秘书一职,顾琰这家伙想干什么啊。 于璃茉问斐思怡那边情况如何,斐思怡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说:“他们要我做董事长秘书。” 于璃茉一脸歆羡:“这不是现实版的《风流老板俏秘书》嘛。” 斐思怡瞪了她一眼:“你说的是什么鬼?” 于璃茉笑着说:“一部情爱小说,秘书爱上打她屁股的老板。还有电影版呢,想看的话我传给你。” “好重口味。”斐思怡嫌恶地回绝,“没兴趣。” 于璃茉拍拍她的床板:“好好在大公司干,姐们考不到公务员的话,就指望你一个人了,到时给姐们引荐一下。” “好好好。”斐思怡将被子一遮,懒得再理会她了。 次日斐思怡被威胁着回了公司,在董事长的大厅没见到顾琰,反而来了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板着脸将斐思怡上下打量一番,直指她穿着随意头发凌乱,毫无一点形象可言。 斐思怡被劈头盖脸的批评一顿,从这女人的话中得知,她是被公司传道的女罗刹“秦姐”,也是董事长最能干的行政助理。 因为董事长一直没有设秘书一职,所以秦姐对斐思怡的到来颇为好奇,可见到本人后很快就转为失望。 秦姐交给斐思怡一叠文件,将她在半个小时内,先熟悉董事长的工作流程。在董事长来上班之前,将办公室打扫得一尘不染,董事长来了后要端茶倒水,接着给他汇报今日的流程。 秦姐临走之前,还不忘纷纷一句:“要记住一点,帮董事长打造洁净舒适的工作环境,是一个秘书最基本的职责所在。” 这秘书看来跟保姆有啥两样嘛。 斐思怡带着一股怨念,握起拖把开始她的新工作。办公室足有她三个寝室那么大,打扫起来非常的费力,待九点钟拖完一遍后,她的腰杆子都直不起来了。 斐思怡像个老太太双手叉腰,扭了扭酸胀的腰板,办公室的门却在这时打开了。 顾琰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斐思怡的脸瞬间泛红:“你来了。” 顾琰走进办公室,看了眼地上的水渍:“地上怎么那么湿?” “我刚拖了地。”斐思怡将文件递给顾琰,“今天的工作安排。” 顾琰坐上办公椅,头也不抬一下:“这是你该拿着的,秦姐没告诉你,秘书要做什么嘛。” 斐思怡尴尬地收回文件,想了想端了杯奶茶给他。 顾琰将奶茶移开,淡淡地说道:“换杯咖啡。” 斐思怡只能又转了圈,倒了杯咖啡回来。 顾琰抿了口咖啡,眉峰微微蹙起:“不用加糖。” 斐思怡准备再换杯时,顾琰却阻止道:“算了,将今日的工作汇报一遍。” 斐思怡翻了翻文件,干巴巴地读着:“上午十点有董事会议,下午二点半来自m国的tms集团的访客。” 顾琰点点头:“十点差一刻记得提醒我。” 斐思怡应了声,回到她的蜗居型办公室,没多久莫经理的电话打了过来。 “哟,小秘书,新上任的感觉如何?” 整个公司只有跟莫经理说话,斐思怡才放得开,抱怨地说道:“我就是个保姆,还是不合格的。” “那小保姆赶紧下楼,交接下以前的工作吧。” 斐思怡匆匆地回到人事部,发现原来的位置换了个新人,李娜意外地不见踪影。 莫经理指着新人说:“小游是以后接替你的。” 斐思怡将没做完的工作,一一交托给小游后,顿时安下心来。 临走前她跟莫经理又聊了会,莫经理拉着她到一边,轻轻说了句:“今晚请你吃一顿,赏不赏脸?” 斐思怡摇摇头:“我请你吃还差不多。” 毕竟这段时间,是他一直在照顾她。 莫经理微微一笑:“女孩子不要总喜欢逞能,吃牛排可以?” 斐思怡做出ok的手势,笑着跑上了顶楼。 墙壁的时针已指向10点15分,斐思怡紧张地打开办公室,见顾琰仍依靠在办公椅上,清俊的脸上布满阴霾。 “是十点差一刻,不是十点过一刻,一点时间概念都没有?” “对不起,其实你可以自己去的。” 顾琰的眼眸沉了沉:“没秘书或者助理,会议无法进行。下次不要擅自跑下楼了。” 这家伙不会连她去找莫经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吧。 因为顾琰两人的来迟,十点的会议推迟了二十分钟,董事会的人都敢怒不敢言。 斐思怡实在感激秦姐,将会议流程写得详细极了。她只需在会议开场的时候,面带微笑的照着念就可以。 会议的整整两个小时,都是在讨论新商品的设计方案。一个头顶地中海的男人,在中途休息时出门接了个电话,回来后满是愤懑地逼问顾琰:“顾总,你把我女儿调哪去了?” 顾琰淡然地说:“李总的千金待在总公司有点委屈人才,或许该去分公司锻炼一下。” 李总捏紧拳头,又重重放下,一言不发地坐回原位。 李总这么快就妥协,看来顾琰是很有震慑力的。 他将李娜贬到分公司,莫非是为了自己。 斐思怡赶紧制住这自恋的想法,顾琰怎么可能为她这样,也许是李娜早就劣迹斑斑了。 会议结束后,斐思怡整理下会议记录,准备用打印机打印成文件,可奇怪的是,打印机连一张纸都吐不出来。 因为打印机的机身矮小,斐思怡只能弯下身,查看哪里出了故障。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背后有一道视线,盯着某个翘起的部位。 斐思怡倏地一回头,顾琰的目光恰落在那。 此时的场景,多像于璃茉跟她讲的,《风流老板俏秘书》的场景。 顾琰别过眼,迈步离开:“明天来上班,裙子穿长点。” 斐思怡只想找个地缝钻了。 啊啊啊,这死变态…… 第十章 斐思怡整个半天忙得像个陀螺,连茶都没功夫喝上一口。她要求自己在极短的时间内,熟悉工作职责与流程。 凡是遇上难解的问题,斐思怡只能向秦姐请教,秦姐都会用“智障么,这都不懂”的眼神瞪她,但每次都还算有耐心地解释清楚。 斐思怡正焦头烂额地整理资料,一只白皙的手指敲敲文件夹。 “hi,beauty.” 斐思怡错愕地抬头,对视上一双碧蓝如海的眼。 一个年轻的外国帅哥,手撑在隔板上,探头看她书写的文件。 而他身后二个外国人因等得太久,略显得不耐烦。 斐思怡愣了几秒,想起二点半得接待外宾,然而她忙着忙着,又把工作日程忘记了。 对方没通过前台,直接上了董事长的顶楼,一点也不给她准备时间。 斐思怡倏地站起身,客套地打招呼。 金发碧眼的男人笑得颇为灿烂,跟她介绍自己是tms公司的代表,英文名叫乔·米勒,后面两位是他的部下。 简单的问候语和介绍,仿佛回到小学初中时期。 然而斐思怡的额头在一点一点的渗着冷汗,生怕自己说错了单词。 虽说斐思怡的英语勉强过了六级,大学也有不少外国交换生联谊会,但她的英语理论大于实践,哑巴般的口语实在是搬不上台面。 当米勒提出要参观h&n公司时,斐思怡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 斐思怡让这些外国人等一会,然后拨打了董事长办公室的电话。 没等斐思怡开口,顾琰命令似的说:“先带他们参观公司,我等会才能过来。” 斐思怡的声音有点梗:“我一个人就可以么?” “这是秘书的工作。” 嘟嘟嘟,不给片刻商量,电话挂断了。 斐思怡尴尬地跟三个外国人,大眼对着小眼。 好一会,斐思怡说道:“ipany.(我带你们去公司参观。)” 碧眼男人微微含笑:“sure.(荣幸之至。)” 斐思怡来h&n没多久,本身对公司不是很了解,只能带着三个外国人,毫无目的地瞎逛,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 斐思怡特地打印了英文版的公司简介,米勒却看都不看一眼,总是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比如她来公司有多久了,在h&n公司感觉如何。 斐思怡努力地组织语言,算比较流利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毕竟他们来公司是了解h&n生产的商品的,斐思怡便带他们来到产品设计部。 米勒看了会设计图纸,突然一脸认真的问斐思怡。 说这句语速太快,斐思怡一下子没听清楚,隐约听到了“dsexy?(你需要性吗)”。 听说m国人都非常开放,想不到还有第一次见面就约泡的。 斐思怡顶着一个大写的囧:“dsex.(不,不,我不需要性。)” 全场爆发出轰然大笑。 米勒捧着肚子大笑一阵,缓了口气说道:“我说的是unisexy,男女通用的意思。” 斐思怡脸有点挂不住了,一时之间羞耻心爆表。 等等,他用的是纯正的中文。 斐思怡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会中文?” “我在中国做过半年交换生。”米勒顿了顿,“斐小姐的英语不错,就是不要那么紧张。” 敢情她一直被人当猴耍啊。 手机铃声恰在这时响起,来电显示的备注是“吸血鬼”。 按下通话键后,传来顾琰的声音。 “在海圣餐厅约个位子,参观完后带他们过去,我等会也会过去。” 斐思怡犹豫地说:“我晚上有约……” “这是工作。”他的话语不容置喙。 工作你妹啊,资本家果然都是吸血鬼。 “斐小姐约了男朋友,我们可以自己过去的。” 顾琰停顿了一会,一字一顿地说:“办公室不准恋爱。” 顾琰怎么知道约的对象是公司的人,可她跟莫经理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海圣餐厅是家高级中式餐厅,一般用来接待外国来的宾客,幸好预约的时候还算早,餐厅还有剩余的位置。 斐思怡以上厕所为由,溜进厕所给莫经理打了电话,歉疚地说由于工作原因来不了了。 莫经理温柔的声音响起:“没关系的,工作为重,下次再约可以吗?” “好的,谢谢莫经理。” “在外面不要我经理,我全名叫莫语成,叫我语成就好。” 莫经理果然跟顾琰不一样的,对他的好感度一下子加了十分,不过直呼他的名未免有点暧昧了。 斐思怡回到包间后,见顾琰已经到了餐厅,正与米勒三人正流畅的闲聊。 因为除了米勒之外,其他两个都不会中文,顾琰都是用英文交谈的。 专业术语太多,斐思怡听不过来,只知道他们聊的是z国经济。 斐思怡在一旁托着腮,无聊地将三人扫视一遍,发现高大挺拔的顾琰,跟魁梧的白种人坐在一起,气势完全没有落下一点。 一身深褐色的衬衫,更衬得他俊秀白皙。 斐思怡不得不承认,顾琰是个长得很不赖的男人。 等菜上桌时,米勒翘了响指:“来几瓶酒怎么样,啤酒还是白酒?” 斐思怡双眸发亮,连连点头。 顾琰瞥了她一眼:“葡萄酒。” 完全不给人商量的余地。 斐思怡实在失望极了,她很想跟老外比比酒量的。 服务员端来的是低度的葡萄酒,斐思怡将酒杯移到一旁,一口也不想喝了。 米勒却打了鸡血一样,不停地跟斐思怡碰杯。 一顿晚餐过后,只有米勒醉了。 他只喝了一瓶葡萄酒而已,就醉得不省人事,斐思怡庆幸他们喝的不是白酒。 一家五星级酒店就在附近,两个部下扶着米勒上了楼。 作为东道主,斐思怡跟顾琰一路跟着,将醉醺醺的米勒安顿后才离开。 酒店电梯只剩下顾琰跟斐思怡两人,电梯的灯光十分的昏暗,斐思怡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还会害怕?”顾琰问。 “人少的时候,有一点点。”斐思怡干巴巴地回道。 一只宽大的手掌伸了过来,握住了斐思怡纤细的手,像是紧紧地包裹住。 “我在。”他声音仍是清清冷冷,却透出一丝异样的柔和。 斐思怡仿佛又回到了在跑车上,与他脉脉对视的那一刻,胸口涌动着悸动,还有安心。 “叮”,电梯门打开了,一对男女走了进来。 斐思怡心虚地甩开他的手,脚步匆匆地踏出电梯。 她没回头看后头一眼,却知道顾琰走在身后。 “为什么要我做你的秘书?我只是个新人,没一点工作经验,做事不够沉稳,总是忘东忘西的。” 顾琰笑出声:“原来你都知道啊。” 斐思怡:“……” “正因为这种,只有我能忍受,勉强收留你好了。不过你工作勉勉强强,还算很认真刻苦。” 斐思怡回头瞪他:“谢谢夸奖,我的大老板。” 顾琰挑挑眉:“不用谢,我的小秘书。” 第十一章 米勒三人的中国行告一段落后,斐思怡特地去机场为他们送行。 临行前,米勒向斐思怡索要k,方便以后经常联系。 斐思怡大二申请过脸书,但嫌翻墙麻烦,就一直没有登录过,账号密码早忘得一干二净。 米勒退而求其次,要了个她的企鹅号。毕竟他在中国学习过,注册过企鹅号也很正常。 没过几天,斐思怡真收到了米勒的好友申请,企鹅名叫大海,头像是一弯碧海,色泽跟他的眼眸一模一样。 大海:等我下次来中国,再一起喝一杯。 小草:好啊好啊,大驾光临。 大海:对了,小草有什么特殊含义嘛(微笑)? 小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酷)。 大海:这句诗我知道(害羞),是顽强的意思。顾总也有企鹅号吧,网名叫什么? 小草:123。 大海:(疑问) 小草:他网名叫123。 大海:…… 不要这么惊讶,顾琰的企鹅号真叫123。 简简单单的,很符合他的性格。 当初顾琰为方便输送电子文件,才随手申请的企鹅号,连头像都是初始版的。 跟米勒聊了没一会,顾琰的头像抖动起来。斐思怡点开后,一大波文件离线过来。 123:这次撰写的稿子有很多处错误,我都用红字标了出来。你重新再修改一边,直到没一点错误再发过来。 小草:好,boss。 123:去叫两份外卖。 一顿吃两份饭,是猪的胃口吧。 小草:那点什么餐。 123:随便。 斐思怡关闭两人的聊天框后,只觉得随便是最困难的选择了。 听说附近一家中式餐厅还不错,许多员工受不了食堂的饭,偶尔会去那打打牙祭。斐思怡刚好留了这家餐厅的电话,拨打电话订了份最贵的排骨饭。 斐思怡继续埋头苦干,好一会将任务完成后,察觉123的头像还在一跳一闪,消息是她关聊天框后很快发来的。 123:不要加香菜。 斐思怡记得这家餐厅,喜欢在配菜里加香菜,赶紧重新打了过去。 店长不耐烦地囔囔:“早点讲啊,排骨饭都做好了,正准备送上去。” 斐思怡:“抱歉,麻烦你换一份好么。” 店长喊了声好好好,很快就把电话挂断了,对送货员说道:“把那两份排骨饭的香菜挑出来。” 斐思怡将外卖送到董事长办公室,见顾琰笔挺的长腿交叠而坐,一只手撑着削长的下颌,专注地看着桌面的文件。 如果在这一刻时间静止,眼前一幕就跟黑白海报无疑了。 斐思怡:“我叫了两份排骨饭,都没放香菜,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顾琰头也不抬:“放下一份。” 斐思怡问:“你不是叫了两份么,另一份怎么办?” 顾琰斜视她一眼:“扔了。” 斐思怡的嘴角耷拉下来,无言地离开办公室。她揭开饭盒的一角,闻到扑鼻而来的肉香。 丢进垃圾篓太浪费粮食,留下来自个吃好了。 斐思怡转念一想,会不会这份就是给她吃的? 唔,不管了,她实在饿了。 斐思怡夹起一块排骨,放入嘴里细细咀嚼,从香辣重口的佐料,竟尝到了一股独特的,像是火锅里香菜的味道。 她用筷子翻动饭盒里的排骨,发现细碎的绿色叶子掺和在排骨间,菱形的叶片不正是香菜么。 斐思怡想着得把这事告诉顾琰,走到办公室前敲了敲门,良久都没人回应,隐约听到房间内物品落地的声音。 斐思怡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慌忙打开办公室的大门。 只见一只钢笔摔落在白色大理石地板,飞溅出一道漆黑的墨迹。 顾琰趴在的办公桌上,一动不动的,仿佛睡着了一样。 斐思怡冲了过去,赶紧将他翻转身来,仰倒在地面上。 怎么会瞬间昏迷成这样,难道是吃香菜过敏了? 斐思怡刚好有一门选修课,教了点过敏的急救措施。 她第一时间拨打急救电话,然后将顾琰的头放在她膝盖上,解开他的上衣纽扣,使呼吸能够顺畅。 救护车很快就赶了过来,将顾琰搬上了救护车,斐思怡则一直跟随在身边。 到了急诊室,顾琰被插上氧气管,打了剂肾上腺素,面色的肤色好了不少。 斐思怡颤声询问医生:“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笑着安慰道:“是过敏性休克,严重的很容易致死。不过不必担心,这通急救电话打得很及时,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 斐思怡松了口气:“真是太好了,谢谢医生。” 医生说:“没关系,以后要注意让病人远离过敏原。” 斐思怡连连点头。 之后顾琰被搬到住院病房,斐思怡仍是寸步不移,坐在凳子上守着昏迷不醒的他。 由于过敏性的水肿,顾琰浑身开始发红发烫,斐思怡只能用湿毛巾擦拭皮肤,让他的身体能够好受点。 斐思怡擦拭到他的额头,发现肌肤毫无粗糙的痕迹,一点痘印都没有,真是让人羡慕的光滑白净。 “幸好脸上没肿,否则大帅哥就变成丑了。”斐思怡戳戳他的脸,嘴边笑意缓缓转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她即希望他能马上醒来,又是希望他多多休息,女人真是矛盾啊。 斐思怡也算折腾了一天,眼皮渐渐合拢不上,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黑暗中,一双清亮的眸子缓缓撑开,凝视靠着他沉睡的人儿,红肿的手臂伸了过去,将一件外裳披在她身上。 这一举动对病人十分费力,他很快也阖上了眼皮。 一夜好梦。 次日,斐思怡见顾琰醒后,惊喜地差点跳起来。 斐思怡问:“感觉好了些没?” 顾琰的薄唇张开,只吐出两字:“口渴。” 斐思怡激动地说:“我给你倒水。” 他能说话,真是太好了。 斐思怡将水杯递到他嘴边,看着他低头啜了一口:“怎么了,水有味道么?” 顾琰摇摇头:“够了。” 斐思怡拿出红彤彤的苹果,摇晃了下:“那我给你削个苹果。” 这个苹果是隔壁病人的家长,送给斐思怡的。 削了一小块皮,斐思怡抬头问:“对了,你应该能吃苹果吧。” 顾琰问她:“你吃过没?” 斐思怡呆了呆,笑着说:“当然吃了,不用管我。” “她啥都没吃过,我可以作证。”躺在隔壁床的小少年,高高的举起了右手。 少年的母亲也跟着附和:“你女朋友对你真好,昨天守了你一晚上。” 斐思怡尴尬地解释:“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 少年的母亲咦了一声:“我看你们挺亲密的,不好意思哈。” 少年咯咯笑着说:“姐姐一定喜欢哥哥,要不怎么对哥哥那么好,电视都这么演的。” 周围的人被逗得笑出声,斐思怡脸倏地泛红。 顾琰唇边掠过淡淡笑意,很快地变回面无表情:“去申请下出院,我不喜欢医院消毒液的味道。” 斐思怡应了一声,逃也似的离开病房,摸着滚烫的脸颊,愣怔不已。 第十二章 斐思怡办好出院手续,叫了辆的士跟顾琰离开。顾琰的状态并不好,医生要斐思怡多加照看,她便跟随着到他家里。 狡兔有三窟,顾琰的另一窟,在偏离人烟的海岸。 院里的一栋洋房,别致的双层楼,青石铺遍的小道,绿藤爬满奶白色外墙,格外的清新雅致。 对过敏休克的事,斐思怡实在过意不去,走之前至少做点什么。 斐思怡在楼层绕了一圈,终于找到厨房。 厨房纤尘不染,没一点油烟味,无一证明着,主人不常做饭。 一顿饭都不做,平时吃什么的。 斐思怡翻了遍冰箱,捡出几颗鸡蛋,在碗里敲破一颗,凑鼻子闻了闻,幸好是新鲜的。 半个小时后。 顾琰阖目靠在床头,闻到古怪的焦味,抬眸看向斐思怡:“你手里的是什么?” “煎鸡蛋,我只能做这个,品相不太好。”斐思怡讪讪地一笑,“我尝过一块,味道还可以的。” 他的手指还是红肿的,不知道能不能夹起筷子,斐思怡打算亲手喂他。 顾琰盯着这盘煎鸡蛋,表情颇为复杂。 这黄黄的一坨,岂止是没品相,外层都焦了一点。 斐思怡拿一小块放凉的,递到顾琰的嘴边:“尝一口,你今天没吃多少。” 顾琰的薄唇紧抿,良久才微微张开,含住小块嚼了下,就咽了进去。 普通煎蛋的味道,不至于难以下咽。 顾琰悠悠开口:“做的不错。” 斐思怡双眸微亮。 岂料,顾琰话峰突转:“没把厨房烧了。” 斐思怡:“……” 刚冒起的粉色泡泡,被瞬间戳破了。 斐思怡拎起包站起:“好好休息,我回去了哈。” 顾琰别过头,看向落地窗,窗外天色沉沉:“今天你是回不去了。” 斐思怡莫名其妙:“为什么?” “这里太偏,没通行车辆。” 斐思怡掏出手机:“打的软件也不行么?” 顾琰笑了:“你可以试试。” 斐思怡就不信了,用xx打车挂了个单,等了半个多小时,居然没一个人抢单。 斐思怡抱怨地嘀咕:“跟过来的钱一样,怎么没人抢单?” “再过一小时,天就黑了。”顾琰平淡地说,“等我好得差不多,会送你回去。” 也就是说,她得在他家过夜了。 孤男寡女么,若是余璃茉知道,得脑补些什么来。 斐思怡眼珠溜溜转,犹犹豫豫的样子。 顾琰扫了眼她身板:“放心,我不会吃了你。” 斐思怡尴尬地解释:“不是,我怕寝室的人担心。” 过夜就过夜吧,她又不是没在他家睡过。 斐思怡闲得无聊,在一楼大厅看电视。 指针指向六点,屋门打开了,窸窸窣窣的,传来换鞋的声音。 斐思怡关掉吵闹的电视,警惕地看向玄关处,身影像个瘦削的女人。 想不到顾琰不是独居,会不会是他的女朋友。 那人提着什么,走到大厅里,见到斐思怡,也微微一愣。 然后激动地说:“呀,你是顾先生的女朋友吗?” 斐思怡口水差点喷出:“不是,我暂住的。” 原来是五十多岁的大妈,把斐思怡吓了一跳。 大妈面露微笑:“抱歉,第一次看到顾先生带人过来,还是这么漂亮年轻的女孩子。” 斐思怡面上一红,问她:“阿姨,你是顾总的?” “我就住在这附近,顾先生雇我打扫卫生,做做饭。”大妈指了指提着的饭盒,“这是今天的晚饭,你也一块吃吧。” 斐思怡摆摆手:“不用,我吃过煎鸡蛋了。” “鸡蛋哪里够饱,今天多做了点菜,够你跟顾先生吃的。” 大妈将饭盒的菜装进盘子里,斐思怡在一边给她帮忙。 斐思怡问:“阿姨,为什么不直接在这做菜?” 大妈:“顾先生啊,不喜欢油烟味。” 斐思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说曹操,曹操就到。 顾琰从二楼沿楼梯下来,手搭在扶梯凝眸俯视。 楼下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斐思怡见他下楼,招招手:“吃饭了。” 顾琰不自觉地,嘴角微微上扬。 大妈来之前吃过了,在大厅打扫卫生。餐桌上的美食,只有斐思怡跟顾琰分享。 斐思怡咬着蘑菇,含糊地夸赞:“阿姨,你做的菜好好吃。” 大妈被夸得乐了:“斐小姐真乖巧,谁去娶了你,以后一定有福。” 顾琰不以为然:“娶她回家,饭都吃不饱。” 斐思怡瞪着他:“那我找个会做饭的老公。” 大妈笑着说:“真凑巧,顾先生很会做饭。” 斐思怡深表怀疑:“他不是讨厌油烟味么,怎么可能会做饭?” 大妈打了个哈哈:“顾先生什么都会的。” 斐思怡想了想,觉得有这种可能。 扫光桌上的菜后,斐思怡帮忙洗了盘子,陪大妈聊了会天,然后送她出门。 房屋顷刻间安静,差不多到睡觉的点,斐思怡待在客房里,却睡不着觉。 她忽然有个念头,去天台转转,海边的远景一定很美。 斐思怡蹑手蹑脚地上楼,轻轻推开天台的门,凛冽的风刮了过来,吹得她微微战栗,却阻扰不了看海的心。 护栏用透明的玻璃制成,木制长椅正对着海岸,构成极好的观赏点。 斐思怡靠在护栏边,深深吸口气,闻到风携来的淡淡咸湿。 是海的味道。 “不冷么?”比风还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斐思怡打了个激灵,瞥见护栏的另一头,颀长的模糊身影。 斐思怡眨眨眼:“你怎么在这?” 顾琰反问她:“这话我也想问你。” 斐思怡看不清他的脸:“你的病好些了?” 顾琰应了声:“差不多。” 斐思怡:“我睡不着,来看看海,你也是吧?” 顾琰没有作声。 斐思怡的目光透过海域,仿佛看到了往昔:“我来c市上学,就是因为这里靠海,打小我就向往大海。不过来了以后,有点失望。” 顾琰侧头看她:“为什么?” “小时候,我常常一个人被锁在家,肚子饿了就做煎鸡蛋,无聊就看电视。电视里的海很美,比天还碧蓝的海,比雪还白的沙子,还有飘在海岸线的小渔船。c市现在的海被污染过。” “画面展现的都是美好的。”顾琰扬起下巴,“不过,你做了多年的煎鸡蛋,没半点长进也是奇了。” 斐思怡鼓起脸:“哪天能不损我么?” 顾琰摇头笑。 斐思怡咬牙切齿:“你这家伙……” 顾琰:“要不这一点乐趣都没了。” 斐思怡一脸无奈:“我可不是被你逗的。” “你不是。”顾琰声音渐渐低沉,“只是有一点,你跟我很像。” 斐思怡思忖了会,没想出像的地方。 她,一无所有。 而他,近乎万能。 斐思怡挠挠头:“有嘛……” 顾琰沉默了良久,吐出二字:“寂寞。” 斐思怡微微愣神,眼眸低垂下来:“也许吧。” 之后,两人没再对话。 斐思怡渐渐疲倦,靠着长椅躺下,手枕着后脑勺,凝视上空。 夜,是浓稠的黑,唯有繁星点缀。天际突地划过一道流星,割破了天与地的孤寂。 斐思怡十只相扣,对着流星许愿。 也许是她太困了,许完愿后,连什么愿望都忘了,阖上眼皮沉沉地睡去。 顾琰悄然地走近,长臂一揽,将她抱进入怀里,大步朝楼下走去。 他的怀抱太过温暖。 下意识地,斐思怡往他怀里钻,像只幼小的兽。 顾琰垂眸看她的睡颜:“流星来的时候,我也许了个愿。” 愿孤独的旅人,不再寂寞。 第十三章 顾琰没有食言,次日恢复后,送斐思怡上班。 董事长与秘书一块出现,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关键是,两人同时消失一天。 秦姐看斐思怡的眼色,十分的异样,与她擦肩而过,扔下一句话。 “在办公室里,别搞得乌烟瘴气。别忘了,你只是个秘书。” 斐思怡懒得去解释。 有时候解释,只会越抹越黑。 最近h&n公司在计划出国旅游,能去的得是经理以上级别,一共只有十来个人,顾琰和莫语成肯定在列。 斐思怡一个小秘书,保持观望态度,直到一本褐色的护照,丢在她的办公桌上。 翻开一看,照片上竟是她本人。 斐思怡一脸懵逼:“这是我的护照?” 秦姐嘲讽笑:“不认识字?” 斐思怡问:“不要本人带户口与身份证,亲自去所里办理么?” 秦姐抬高下巴:“走后门啊。” 行政要斐思怡交过身份证,并没有说明用处,原来旅游她也有份。 巴厘岛,七日游,还是自由行,没有比这更爽的了。 那日,斐思怡背起旅行包,早早的出门,上了去机场的公司大巴。 陆陆续续地,上车都是经理、副董等人物,个个板着面孔,完全不像去娱乐的。 一个休闲装的高瘦男人,坐在斐思怡的身侧,轻拍她的肩膀:“思怡,好久不见。” 斐思怡抬头一看,见是莫语成,欣喜地说:“莫经理,你来了。” 莫语成瞅瞅她的包,问:“包里鼓鼓的,装了什么?” “钱,衣服。”斐思怡吐吐舌头,“还有一些小物件。” 仿佛有一道磁场,吸引所有的视线,刹那间,车内安静下来。 走上车的那人,白衬衫,黑西裤,褐色领带,长腿挺拔。 步履不急不缓,像是t台秀的模特。 几个经理拍拍旁边,尽显殷勤:“顾总,坐这。” 顾琰眉眼也不抬,从他们身侧走过。 他目光扫过斐思怡,薄唇抿成一线,脚步微微一顿,径直坐到最后的一排。 一个副董凑了过去,热情地与他攀谈。 顾琰只是望着窗外,偶尔应和一句,像是给了极大面子。 诡异的安静被打破后,斐思怡继续跟莫语成,说说笑笑。 莫语成去过一趟巴厘岛,对那儿比较熟悉。 斐思怡问:“在巴厘岛该注意什么?” 莫语成想了想,回答:“那边常年气候30度,现在五月份去很适合。换钱的话,下了飞机有atm机。” 斐思怡拍了拍旅行包:“幸好我带了防晒油。” 莫语成坏坏地笑:“对了,带了泳装没?” 斐思怡愣了愣:“糟糕,忘记了。” 莫语成温和地说:“没关系,到巴厘岛再买。” 他接着讲:“巴厘岛有些海岸,沙子是白色的,海水没受过污染,是澄澈的蓝,你会很喜欢那个地方。” 斐思怡咀嚼这话:“白沙,碧海……” 恍然间,想起那夜与顾琰,在他家阳台的对话。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最后一排的窗边,那人恰好对视上她。 一道森冷的视线,犹如极地冰川,轰然间,撞进她的瞳孔里。 斐思怡打个寒战,慌忙地回过身, 莫语成莫名地问:“怎么了?” 斐思怡摇头:“没……没什么……” 会不会她自作多情了? 到了机场,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 斐思怡上趟厕所回来,见一个女人提着旅行箱,跌跌撞撞地穿梭在人群。 突然,旅行箱的锁啪的一声打开,零散的物件斜倒而出。 女人慌忙地一件件捡起,声音像是快哭了:“怎么办,我的飞机马上起航了。” 斐思怡蹲下身,帮她捡进箱子,安慰地说:“不急,还有时间,快点上机吧。” 女人道了声谢谢,扣好旅行箱,朝安检处飞奔而去。 斐思怡刚想起身,不知是不是错觉,包好似被动了下。 一个黑人正杵在背后,见她突然回头,逃也似的跑开。 她摸摸旅游包,拉锁是封闭的,没有任何不对劲。 到上飞机的时间,斐思怡跟随公司的人,排队过安检。 轮到斐思怡,她双手抬高,被扫描仪扫遍全身,没有任何问题。 忽然,一个保安声音拔高:“她不能进去。” 保安拎起她的包,里头的物品撒了出来,包括一个白色药罐。 斐思怡发誓,绝没有见过这药罐。 保安拧开药罐,撒在手掌心,凑鼻闻了闻:“像是冰.毒。” 公司的人面面相觑,纷纷离斐思怡远些距离。 斐思怡向他解释:“这药罐不是我的。” 保安问:“那怎么出现在你包里?” 莫语成猛地拍了下桌案:“她只是个普通女生,不可能携带毒.品。” “要检验一下,才能确认。”保安指着斐思怡,“不过结果出来之前,这个女孩不准上飞机。” 顾琰看了眼石英表:“差不多了,先登机。” 其他人都顺利过了安检,但见顾琰仍在原地,奇怪地问:“顾总,不走么?” “等结果出来后,我带她赶过来。”顾琰冷冷瞥向莫语成,“还有你,别在这碍事。” 莫语成看看斐思怡,又看看顾琰,神色有些迟疑。 走之前,他低声安慰:“思怡,会没事的。” 斐思怡挤出笑意:“你快过去吧,飞机快起飞了。” 莫语成点点头,跨过安检区。 最终,只剩下斐思怡,与顾琰二人。 斐思怡枯坐在保安室内,头有点嗡嗡作响。 携带毒.品上飞机,她是知道后果的,最严重的可判死刑。 顾琰一言不发地,坐在她身边。 好一会,斐思怡苦笑一声:“我是不是要坐牢了?” 她的臂膀纤若无骨,垂搭在椅把上,手心微微发汗。 顾琰握着她的手,紧紧地包裹住。 他声音低沉,口吻笃定:“我保你无恙。” 原来慌乱的她,莫名安心下来。 仿佛天塌下来,也无所畏惧。 门碰地一声被打开,保安大步走了进来:“结果出来了,是货真价实的冰.毒。把冰.毒装入包里,还真是大胆啊。” 斐思怡站起身:“我说过,这不是我的东西。” 保安无奈地一笑:“那你解释一下,是怎么出现的?” 斐思怡咬着唇,陷入苦思,豁然抬头:“我想起来了,是个黑人,趁我不注意,把毒.品装进我包里。” 保安问:“他是在哪装进你包的,得有证据证明这事。” 斐思怡很快回答:“就在机场。” 顾琰扬起下巴:“调监控视频。” 阴暗的监控室内,窄小的显示器,出现斐思怡的身影。 等她走出女厕所,一个黑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她的身后。 接下来,在数十个监视器里,都找不到她给女人捡东西的画面。 斐思怡头冒冷汗:“后面的怎么看不到了?” 顾琰摸着下颌,思忖着说:“是监视器的死角,那个黑人知道这一点,故意在那个位置,将毒.品装进她的包里。” 保安摇头:“这只是猜测,没法构成证据。小姑娘,携带毒.品可是大罪啊。” 是谁,故意害她。 一道阴影钻进脑髓,将头颅搅得生疼。 一定是他。 四年了,他还是没有放过她。 事情还得进一步确定,斐思怡被关在保安室内。 顾琰出门,打了个电话。 斐思怡模模糊糊地,听到一句话。 “应该没有走远,该做的给我做了。” 过了一个小时,保安又过来了:“已经跟警察联系了,由他们来处理这事。” “这是再好不过了。”顾琰拍拍掌,“让他进来。” 大门被猛地一撞,一个黑人像滚球似的,被丢进保安室。 保安想看是谁把黑人抓过来的,凑到门边四处打量,看不到任何可疑的人影。 黑人身上无任何伤痕,却像个被捕捉的老鼠,浑身不自主地打颤。 顾琰走到跟前,睥睨着他:“说,你做了什么?” 黑人抬头看斐思怡,用蹩脚的中文,断断续续地说:“是我……把那药罐放进她的包里。” 顾琰厉声问:“药罐装了什么?” 黑人耷拉着脸:“冰……冰.毒……” 真相迎刃而解后,黑人被赶来的警察带走。 航空公司为表歉意,送给顾琰两人,去巴厘岛的机票。 斐思怡挺为顾琰不值,他明明可以做头等舱,为了她的事换作经济舱,旅程还晚了一天。 到达巴厘岛,还有六个小时。 顾琰戴上黑色眼罩,仰靠在座椅上小憩。 斐思怡想说感激的话,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只能盯着舷窗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顾琰的头垂了下来,轻轻地贴在她的肩膀。 斐思怡微怔,低头看他。 他仍在是沉睡,随平稳地呼吸,喉结上下滑动。 十分的性感。 心脏砰砰砰地,失去了节奏,连呼吸都毫无章法。 大概她太疲倦了,眼皮灌了铅般,盖了起来。 两人相依着,沉沉睡去。 前一排的座椅间,一部手机藏在缝隙间,偷偷拍下这一幕。 第十四章 巴厘岛的梦幻海滩,由远而望,是一弯被封闭的白色新月。 大浪推着海水,形成三色阶。白色是浪花,琉璃是浅海,翡翠是深海。 斐思怡戴上草帽,迎着充裕的阳光,发丝随海风逸动,光足在沙滩漫步。 沙子是白的,质感如最昂贵的丝绸,绵软,细腻,光润,在脚趾间流淌。 莫语成奔过来,眯起眼,打量她的穿着:“思怡,新买了件泳衣啊。” 斐思怡一身连体泳衣,黑色衬得人白皙苗条,玲珑有致。 今早,服务员敲响她的房间,将粉色的盒子转交给她。 打开一看,正是这件泳衣。 起初,她以为是莫语成送的,因为只跟他讲过忘带泳衣的事。 看来是另有其人了。 斐思怡赞叹:“这沙滩太美了,不亏叫梦幻海滩。就是消费很贵,连换衣裳都要五美元。” 莫语成笑着说:“毕竟是旅游景区么,这片海滩被印尼前总统的儿子包下的,算是巴厘岛最漂亮干净的了。” 海滩的长椅上,躺满晒日光浴的白人,却没一个人在海边嬉戏。 莫语成解释说:“梦幻海滩的浪很大,非常不适合游泳,不过是冲浪的好去处。” 见海面上若干个冲浪者,斐思怡露出向往的神色,问莫语成会不会冲浪。 莫语成摇摇头:“想学冲浪的话,那边有教练。” 冲浪教练是个印尼小哥,一开口说要十美金,只教授三十分钟。 斐思怡觉得太贵,用英文跟他讨价还价,砍到了五美金。 莫语成租了两张冲浪板,都是九尺的长度,适合初学者使用。 教授先教他们如何绑脚绳,在冲浪板上用什么姿势站立,接着做了个简单的示范。 五美金是五美金的服务,十五分钟一到。教练抽身离开,留下两人自个琢磨。 斐思怡只能待在浅水区学,抱着比身体还大的冲浪板,四肢平躺着划动,像一条浮在水面的蛙。 莫语成站在水底,稳住她的冲浪板,使她在水面能够悬浮。 斐思怡特过意不去:“不用管我,我可以的。” 莫语成温和地说:“这边浪太大了,一个人不安全。” 浩瀚海洋的尽头,水与天同色。一*海浪翻卷着,不断撞击悬崖峭壁。 突然,海浪一涌而上,掀起一道数丈翡翠城墙。 高大的黑色身影乘着巨浪,朝岸边冲刺而来,犹如骑着战马的波塞冬,降临在斐思怡两人跟前。 那人只穿了黑色紧身裤,肩宽腰窄,腹部肌肉紧实,线条恰到好处,完美得像希腊雕塑。 他摘下黑色潜水镜,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趴在板子上的斐思怡:“你是在冲浪还是蛙泳?” 斐思怡张张嘴,又合拢,把想说的话,生生咽入肚子里。 自下飞机后,两人一直没说话。此时斐思怡对他,说不出的感觉。 莫语成微微一笑:“我在陪她冲浪。” 顾琰皱了下眉:“像这样,一辈子都学不会,松开她的冲浪板。” 口吻像一道命令,不容置喙。 莫语成微微一愣,真的松开了手。 冲浪板一时失去支撑,斐思怡差点翻了下来,赶紧双手划动,努力平稳住。 顾琰朝她游了过来:“初学者先学会划水,能够在海浪翻来,保持平稳,算是学成第一步。” 斐思怡抬头,问莫语成:“你的冲浪板呢?” 莫语成看了眼顾琰,扶扶眼镜:“戴着这个,很不方便,你跟顾总学吧。” 顾琰别过头:“我可不是在教她,得靠自己领悟。” 斐思怡翻了翻白眼,继续划水运动。 她独自划了许久,两只手都酸了,海浪还没翻过来。 斐思怡喘了口气回头,岸边的那头,莫语成的人影渺小。 天啊,何时游到了深海区。 顿时,她慌了神,冲浪板微微晃动。 冷不丁传来一声:“稳住,掉下去很难看。” 顾琰戴着潜水镜,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 斐思怡问:“你怎么在?” 顾琰挑眉:“若是不跟紧你,几天后回国,将少了一个人。” 斐思怡头冒黑线:“我小学游泳拿过奖的……” 顾琰笑了:“这跟会不会游泳无关。” 他看向远处:“来了。” 斐思怡疑问:“什么?” 顾琰沉着声说:“找到浪峰,双腿立开,膝盖弯曲。” 斐思怡尚未反应,一个大浪朝她涌了过来。 她惊愕间,双手迅速划动,让冲浪板与海浪速度一致。 好似,找到感觉了! 斐思怡努力站起,却在达到浪峰的一刻,从冲浪板上翻落,再被旋流一卷,落入水面之下。 她呛进咸涩的海水,四肢扑腾扑腾地,奋力游上水面。 恰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身,将她从旋流捞了上来。 斐思怡趴在结实的胸膛,一阵阵咳嗽。 顾琰轻拍她的背:“没人跟你说过,冲浪是极限运动?” 此时,两人如同情侣拥抱着。 斐思怡抬头看他,脸在微微发烫。 顾琰敛起眼,戏谑地说:“心跳得真快,把你吓的。” 她才不是因为吓到。 这话,却说不出口。 顾琰:“还敢学么?” 斐思怡口吻坚定:“当然敢!” 顾琰嘴角上扬:“那继续。” 两人走上沙滩,已日尽黄昏。 斐思怡遥望日落:“真美。” 橙黄的夕阳下,两人的影子拉的斜长,仿佛将两道平行线,交叉在一起。 而远处,一道黑色暗影,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两人的步伐。 第十五章 冲浪不是一天能学得会的,六天的假日也不可能浪费在海边。 斐思怡剩下的日子,跟公司的人吃喝玩乐,将巴厘岛的景区逛了个遍。 临行前的最后两站,只剩下海神庙与蓝梦岛。 海神庙,坐落于巴厘岛海边的巨岩,传说为海神和千年海蛇所庇护。 庙前的泉水,流淌百年不断,不同于海水的咸涩,口感甘甜清凉。 斐思怡分别将左右手,伸入清澈的泉水里,捧起水清洗面容。 水,是如此的澄澈,心灵也得以净化。 神庙祭师将神水撒了过来,在她的额头沾几粒糯米。 斐思怡虔诚地拜了三拜,双手合十朝外走去,突然,一根木棍拦住她的去路。 祭师黝黑的脸皱起,不耐地敲了敲功德箱。 酝酿的神圣感,瞬间荡然无存。 “抱歉,忘了。”斐思怡微微欠身,将零钱丢进箱子。 按照祭拜的规矩,斐思怡没有回头,向前走二十一步,停了下来。 一抬头,便见一枚枚坠牌,犹如硕硕果实,垂挂在树叶繁茂的树梢。 树下,一位印尼老人正贩卖着这种坠牌,坠牌雕刻着各式各样的花案。 旁边宽大的木牌,用英文写着这段话:“把刻着愿望的坠牌,挂在这棵大树上,你能够如愿以偿。” 同公司的纪晓娴,正弯腰挑选着坠牌,妖娆的眉一挑,侧头问她:“小斐,要不要也买一个?” 斐思怡扫了眼摊位,挑选了背面刻着鱼纹的,寓意年年有余。 这棵神树高大葱茏,足有三米高,就算是高大的男子,也没法单独挂上去。 寺庙禁止攀爬神树,不少旅客都是一男抱着一女,将坠牌挂上去的,特别适合秀恩爱。 “好高啊,这怎么挂的上去?”纪晓娴的眼梢瞄向远处树荫下。 斐思怡顺她的目光看去,知道她打什么注意了。 顾琰的指间夹着烟,另一手插在口袋里,慵懒地靠着硕大的树干,远离熙熙攘攘的人群,即便被树荫遮蔽了光芒,仍能让人移不开目光。 有句诗恰好形容,遗世而独立。 果然,纪晓娴手捧坠牌,娇笑着朝顾琰走去。 斐思怡有种乌云盖顶的感觉。 纪晓娴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年纪轻轻就做了行政经理,据说跟副董有暧昧,说话嗲声嗲气,一般男人都吃这套,对她有求必应。 斐思怡一眨不眨地,远观两人在树下交谈。 隐约传来娇滴滴的声音,十分的刺耳。 几秒钟之后,纪晓娴转身回来,脸是臭烘烘的:“我真怀疑他是不是gay。” 斐思怡憋住笑意,紧绷着脸:“顾总的性格比较高冷。” 纪晓娴看向她:“你是顾总的秘书,他说不定会帮你,上次飞机场的事,只有他留下来陪你。” 斐思怡正色:“大概因为,我是他的员工。” 话虽然这么说,心里生出一丝异样。 也许,她在他眼里,真的有些不同。 被纪晓娴一怂恿,斐思怡真的走向顾琰。 顾琰掐灭了烟头,抬起削长的下颌,直直地盯着斐思怡看,目光毫不掩饰。 斐思怡被看得脸颊发热:“怎么了?” 顾琰问:“额头沾的是什么?” 原来,他是看糯米。 斐思怡窘迫地摸向额头:“糯米,二个小时不掉,放进口袋能生财。” 顾琰轻嗤一声:“居然信这个。” 斐思怡抬起坠牌:“心诚则灵啊,能不能我个忙,把这个挂上树。” 顾琰眉骨微动:“扔上去。” 见斐思怡灰溜溜地回来,纪晓娴笑得前仰后合。 简直自讨没趣,真以为她是特别的,原来是错觉。 没多久,纪晓娴被副董叫去作陪,两人勾肩搭背的离开。 偏偏这个时候,莫语成不在。斐思怡只能靠自己,将坠牌一遍遍的扔上去,尝试许多次都摔落在地。 再扔最后一次算了,如果还是不行,她只当买个纪念品回家。 斐思怡卯足劲,锁定位置,将坠牌朝树枝扔去,落在两株紧密的树枝间。 哈,成功了! 没高兴多久,咔擦的一声,坠牌从树枝的间隙,直线滑了下来。 恰在这时,一条有力的长臂伸出,稳稳接住坠牌。 顾琰看向摇晃的坠牌,念着上面的刻字:“恭喜发财。” 听他直接讲了出来,斐思怡感觉被挖苦般,撅起嘴说:“像你这种有钱人,一辈子无欲无求,是不会懂穷人的。毕业后,我还得存钱,还四年的助学金贷款呢。” 顾琰侧头直视她:“谁说我无欲无求。” 斐思怡嘀咕:“你什么都有了,还有啥想要的。” 顾琰缓缓朝她走近,阳光被树枝绞碎,光影在他周身流转,映入斐思怡的眼瞳。 斐思怡与他对视,神色有点恍惚。 此时,躲在树后一道人影,偷偷拍下两人同框的画面。 半晌,顾琰指了指她额头,嘴角上扬:“糯米掉了。” 斐思怡:“……” 再看脚下,几粒糯米被风一吹,早已不见痕迹。 顾琰高大的身躯俯下,贴近斐思怡,薄唇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脸颊。 斐思怡愣在原地,只听到海风的呼啸声,一股热气在体内聚集。 那鬼祟的人影,为拍的更清晰些,悄然朝两人挪动。 顾琰在她耳畔,呼了口气:“有人在跟踪我们。” 在斐思怡未反应之时,顾琰将坠牌反手一扔,向树丛的某人狠狠砸去,正中他的头顶。 那人被砸得眼冒金星,但很快反应已被发现,将照相机收起,转身要跑。 顾琰一个箭步追上,擒住他的双手,将他扣在地上。 无论黑衣人怎么挣扎,背后的可怕力量,都能将他的镇住。 斐思怡端详黑衣人的脸,见他头戴着黑色遮阳帽,看样子年龄不大,长相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打开他的背包,只发现一部手机和相机。 瞧见东西被翻了出来,那男人脸凶恶地拧起,挣扎得愈发厉害。 相机里的照片,竟都是她与顾琰的合照。 原来他跟了自己一路,实在细思恐极。 斐思怡看向顾琰:“这……” 顾琰扼紧他的手腕:“是谁派你来的?” 黑衣男人疼得咬牙切齿,仍是闷声不吭。 顾琰对斐思怡说:“打开他手机。” 黑衣男人用全球漫游,与某人保持通信,发给陌生号码的,都是她与顾琰的照片。 恰好,对方发了一条短信:“他们现在在哪个位置?” 斐思怡假装是黑衣人,回复过去:“海神庙。” “照片呢?” 斐思怡不愿发照片过去,找了个推脱的理由:“手机漫游很慢,回宾馆再给你。” 好一会,对方没有回复。 突然聊天框,跳跃出两个字:“思思,是你么。” 斐思怡屏住呼吸,惊愕地无以复加。 “四年了,你终于毕业了。” 斐思怡的手一颤,手机摔落在地…… 第十六章 斐思怡删光相机和手机里,所有她与顾琰的照片。 黑衣男人被捆绑在大树上,嘴里塞一团杂草,暴露在炽烈的海岛,几个小时够他受得的。 下午,斐思怡没有跟去蓝梦岛,而是待在宾馆睡了半天。 往昔的回忆,片片段段的,闯入她的梦境。 十三四岁的她,倚在沙发打双人游戏。旁边坐着的高大人影,将她操纵的小人,杀得措手不及。 “服不服?”他侧脸看向她。 梦境里的薄雾,模糊那人的长相。仍能感到他像一把利剑,可以把她刺得遍体鳞伤。 “不服。”她掩饰心底的怯意,强装不在意的跑开。 又是一个黑白画面,斐思怡的双手被捆在床柱。那人用皮带鞭打她的背,一鞭又一鞭,打出一道道红痕。 “还敢倔,你服不服?” “不服,不服,不服……”斐思怡忍着刺痛,咬牙切齿地说。 梦醒了,出一身的汗水,粘在肌肤格外难受。 斐思怡恍然地环顾四周,像是不知身处何地。 巴厘岛的白天阳光充裕,夜晚却下起零星小雨。 斐思怡双手抱胸,独自在花园散心,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 一把雨伞遮住飘洒的雨滴,将斐思怡隔离在风雨之下。 斐思怡一抬头,仰视一张清俊的脸:“又是你?” 话是这么说,她却毫不意外。 似乎每次,她碰到不开心的事,总会遇上他。 两人沉默不言地,在绿野葱茏的花园,漫步了许久。 顾琰没问过偷拍的事,仅仅是陪着她,也能使她格外安心。 第二日,启程一路顺风,没再遇上任何情况。 回国后时间尚早,一行人打算再一次聚餐,在一间酒楼订下包厢。 纪晓娴给副董夹菜:“李总,还是中餐吃得惯,对不对?” 副董伸手探入桌底:“都不错,不过晓娴夹得菜最好吃。” 这七日的假期,斐思怡早看惯了两人的暧昧,咀嚼着嘴里的咕噜肉,倒是挺赞同纪晓娴的话。 巴厘岛的西餐,实在吃不惯。 副董享受着美人的伺候,暗地对吴经理使使眼色。 吴经理立即会意,站起身对顾琰说:“去巴厘岛多亏了顾总,大家伙玩得特开心,我先干为敬。” 吴经理仰起头,将一杯啤酒一口灌入,对旁边的人晃了晃酒杯。 周围的人故意起哄:“吴经理好酒量。” 吴经理摆手:“顾总,我一杯,你随意。” 旁边的周经理,将顾琰的酒杯倒满:“滚到一边去,顾总才是真正的海量,就算一瓶也能喝的完。” 纪晓娴娇柔一笑,跟着附和:“顾总可不是一般人。” 这周经理、吴经理二人,都是副董的左右手,两人的眼神都不好好意。 斐思怡忽然明白了,这些家伙是故意刁难顾琰。 顾琰眉也不抬,正要举起酒杯。 斐思怡突然抢了过去:“我是顾总的秘书,这酒自然也有我的份。” 她将顾琰一大半的啤酒,倒进自己的酒杯,喝完后摇晃空酒杯。 吴经理哼了一声,愤懑地坐下。 “吴经理敬了,该轮到我了。”周经理又将酒瓶挪向顾琰,被斐思怡挡了下来。 “我跟你喝一杯吧。”斐思怡夺过酒瓶,将两人的酒杯倒满。 斐思怡笑着说:“周经理,要一杯喝完哦。” 周经理撅了撅嘴角,只能仰头一杯入腹。 结果,斐思怡又将他的酒杯倒满,挑挑眉说:“周经理好酒量,我们再来一杯。” 周经理的酒量不是很好,不免露出难堪的神色。 斐思怡把酒杯递到他手里,与他碰了下杯子。 一来二去,周经理又被灌了四五杯,脸红成了猪肝色。 斐思怡暗暗笑他,明明不会喝酒,还敢跟顾琰拼酒。 她曾在烧烤店里,跟顾琰拼过一次,这家伙酒量深不可测。 见斐思怡继续跟他斟酒,周经理倒在座椅上,摆摆手说:“不行了,容我喘口气。” 吴经理站起身,沉着声说:“我跟你喝一杯。” 斐思怡点头:“好,来一杯,啤酒不过瘾,白酒怎么样?” 吴经理的酒量一直很好,自信绝不会输给一个女人,便同意她的要求。 服务员端来了几瓶白酒,这种酒度数都非常高,一般人喝二杯就撑不住。 吴经理有点后悔:“还有别的牌子吗?” 斐思怡笑了笑:“吴经理,不用换的,这种度数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说罢,斐思怡开启瓶盖,将白酒倒满他的酒杯:“白酒的话,我们慢慢喝。” 白酒虽然不像啤酒能一口干,但斐思怡时不时跟他碰下杯子,见他喝少了还会寒碜两句,搞得吴经理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整整喝了一瓶白酒,喝完后飘飘忽忽的。 而斐思怡跟没事似得,除了脸红了一些,眼眸反而更亮了。 两个大男人都被她整趴下了,斐思怡狡黠的目光又看向副董。 副董吓得一身冷汗,指了指身边的纪晓娴:“你跟她喝。” 纪晓娴打了个激灵:“李总,我不会喝酒。” 副董嗔怪地说:“上次你不就是跟我陪酒?” 斐思怡温和一笑:“不要紧张,我们喝啤酒就行。” 纪晓娴拧紧眉宇,端起酒杯,勉勉强强喝了一杯。 斐思怡怎么可能放过她,用各种理由,一次次将她酒杯灌满,又哄得她把啤酒喝完。 纪晓娴也呜呼哀哉了。 斐思怡又继续对副董笑:“副董,他们都醉了,你的酒杯还满着呢。” “不喝了,到此为止。”副董霍地站起身,扫了眼趴在餐桌的三人,嫌恶地打门离开,落下一句脏话,“这三条死猪。” 斐思怡心里的小人叉着腰,傲视餐桌上的群雄:“跟老娘比,还嫩着呢。” 不过,她真的有点昏了。 斐思怡摇摇晃晃的,头朝后一仰,倒在伸出的臂弯里。 顾琰稳稳扶住斐思怡,轻抚她发烫的脸:“这次不阻扰你喝酒,生龙活虎一次,开心么?” 第十七章 人常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斐思怡这次醉酒,醉得一塌糊涂,迷迷糊糊间,做了忽冷忽热的噩梦。 她梦见在商场外顶着酷暑,发成百上千张宣传海报,被烈阳烤得嘴唇干裂。一遍遍求路人接过海报,说话的声音是嘶哑的。 又梦见挤在阴暗狭小的厨房,用冰冷的水洗刷肮脏的盘子,手指冻得失去知觉,直到皮肤裂开。 恍然清醒的刹那,斐思怡才想起,方才的梦是她大一所经历的。 那时她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不得不用课余时间打工,赚得钱只够吃一个礼拜,又不好意思跟室友借钱,经常一顿饭都吃不饱。 其实只要打一个电话,斐思怡就不用受这苦,没人知道她在犟什么。 后来的三年,她懂得了在最短的时间,赚取最多的酬薪,日子才稍微好过了点。 斐思怡收回思绪,揉了揉眼皮,方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一张有点熟悉的大床。 她强撑着支起身下床,发现身处顾琰的别墅,一股淡淡的奶香充斥鼻息。 顺着飘来的奶香味,斐思怡找到一间厨房,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系着黑色围裙,用勺子搅动炉子上的奶锅。 他盯着沸腾的奶昔,眼底的神情颇为专注,认真的男人最是迷人。 斐思怡不眨不眨地看着。 “看够了没?”顾琰关掉天然灶,冷冷地开腔,端着奶锅踏出厨房。 斐思怡赶紧给他让出道。 “把你的碗拿过来。”顾琰扔下一句话。 想不到奶昔也有她的份啊。 斐思怡将两副碗和勺子放在餐桌上,端端正正地坐着。 顾琰瞥了眼她的胸口,平静地说:“看看你的衣服。” 斐思怡低头一看,发现上衣的右侧,一朵装饰的花扯断一半,耷拉在她的胸前,很不雅观。 应该是昨夜醉酒扯掉的,看起来很不雅观。 顾琰什么都没说,取一根晶亮的别针,将花与衣服固定好。 别针上做工精致绝伦,镶了三颗珍珠大的钻石,一眼看去变觉得价值不菲。 斐思怡错愕地问:“这是真的钻石?如果是真的,我不能要。” 顾琰眯起眼:“当然不是。” 斐思怡:“好吧……” 扑鼻的奶香诱人脾胃,尝起来也细腻入化,甘甜毫无腻味。 大妈说过顾琰是从不下厨的,怎么今儿破例了。 不过奇怪的是,她喝过一口后,醉酒后的酸胀,顿时好了不少。 仿佛有一缕清冽的溪流,盈满她紧绷多年的神经,湿润每个干涸的细胞。 不知为什么原由,想起小时候,妈妈难得待在家。 斐思怡给妈妈热了杯牛奶,小心翼翼地端到她的面前。结果妈妈忙着跟人煲电话粥,看都没看牛奶一眼,聊了一个小时就出了门。 身形瘦削的斐思怡,孤零零地站在家门口,捧起凉透的牛奶,大口大口地吞咽。 好冷,心也凉了。 斐思怡眼眶有点湿:“这奶昔有醒酒作用?” 顾琰没有作声。 斐思怡却知道,他是默认了。 斐思怡低下头:“我昨天醉酒是不是,说了什么胡话?” 顾琰:“是真心话。” 斐思怡哼笑:“什么真不真,假不假。” 很快,她意识到有点激动,站起身背着他,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我回去了……” 斐思怡走到大门口,想起一件事,回头对顾琰说:“下礼拜有毕业论文答辩,能请几天假吗?” 顾琰颌首:“可以,不过工资得扣。” 斐思怡翻翻白眼:“吸血鬼。” 她阖上门后,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接下来的几天,斐思怡忙着修改论文,天天熬夜对着电脑。 夏雨雯发现她胸口的别针,吃惊地问:“这胸针你哪里捡的?” 斐思怡:“不是捡的,别人送的。” 夏雨雯笑嘻嘻地说:“行啊你,被那个富翁保养了,居然戴着钻石胸针。” 斐思怡凝起眉头:“说什么呢,这钻石是假的。” “假的?”夏雨雯凑到她跟前看,向胸针伸出手,“假的话,给我算了。” 斐思怡朝后退了退,躲过她的抢夺。 夏雨雯轻哼一声,转身离开寝室:“小气。” 等夏雨雯离开后,于璃茉小声问:“真是假的。” 斐思怡将别针放在手心端详:“我也不知道,他送我时说是假的。” 于璃茉笑着说:“嘿嘿,你最近有男朋友了吧?” “没呢。”斐思怡摇摇头,“不过,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 于璃茉兴奋起来:“哟,不得了,是谁啊?” 斐思怡想了想:“一个很奇怪的人,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 她将胸针小心翼翼收回。 胸针靠近心脏,是贴她最近的地方。 可有一天他消失了,也是很正常的事,她与他是不可能的。 岂不知,她的胡乱猜想,却成为了现实。 论文答辩顺利通过后,斐思怡回公司继续上班。 她敲了敲董事长办公室,深深吸了口气,挤出大大的微笑:“我回来了。” 对视上的,却是一张惊愕的胖脸。 坐在办公椅的胖男人,问站在一旁的秦姐:“这女人哪来的?” 秦姐:“顾总,她是你的秘书啊,不记得了?” 胖男人拍了下脑勺:“啊,想起了,这么漂亮的秘书,我怎么会忘了。” 又笑嘻嘻地对斐思怡说:“把你的工作流程汇报一下。” 斐思怡愣着没作声,碰的一声关门离开。 胖男人惊愕地抬头,看向秦姐:“这女人,咋回事?” 秦姐呵呵一笑:“肯定工作没做好。” 此时,斐思怡头脑一片混乱。 顾琰,顾琰到哪里去了。 不对,他不叫顾琰,顾琰只是替身之一。 她连他的真实名字,都无从知晓。 在h&m的秘书工作,斐思怡干不下去了。 这叫顾总的胖男人,是个地地道道的老色狼,时不时盯着她屁股瞧,甚至好几次接机揩油。 没几天,斐思怡递交了辞呈信,给了想拦她离开的顾总,一拳暴击,悻悻地跑下了h&m的大楼。 七月初才能拿毕业证,斐思怡没了工作,无处可以去,只能待在学校。 她打算毕业证到手后,去最繁华的s市闯一番天地,顺便避开某个人。 这一个多月,日子过得枯燥无味,钱包也越来越扁。 斐思怡以为要熬不下去,忽然收到一份封信。 信封没写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连字迹都是电脑打印的, 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门票。 门票印着一架黑白钢琴,与优美的五线谱,标得票价有好几个零。 斐思怡念着上面的字:“李昂全球钢琴演奏会。” 斐思怡对钢琴没多大的兴趣,不过实在好奇,寄件者是哪号人物。 她打算去会一会他。 一般去观赏钢琴演奏的,很多是附庸风雅的上层阶级。 斐思怡一身朴素的便装,混入穿着正式装的人群里,显得格外的扎眼。 她尽量降低存在感,进入大剧院的大厅,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陆陆续续的人也坐了过来,唯独她右侧的座位是空的。 斐思怡捏紧口袋的胸针,静静地等待。 会是顾琰么。 如果真的是他,她要将胸针还给他,也想问问他现在在哪。 演奏会要开始时,昏暗的大厅里,一道人影从她同一排挤了过来。 斐思怡屏住呼吸,紧盯那人模糊的轮廓。 等那人坐在她的身侧,视野才清晰了起来。 那人诧异地看了眼斐思怡:“有什么事么?” 斐思怡摇摇头:“没事。” 收回视线,苦笑一声。 他不是顾琰。 那送她票的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主持人一上台,朗朗叙述着,李昂的音乐生涯。 斐思怡只听清音乐天才、世界级钢琴大师,这几个关键字眼。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直到所有的光束,凝聚在舞台之上,周围的视野瞬间黯淡。 一架精致的白色钢琴,从舞台上缓缓升起,而坐在钢琴边的男人,却是光束唯一的聚点。 浓密的黑发梳得一丝不乱,被光晕染的俊美面庞,犹如欧洲人深邃锐利。深黑色西装更衬得身材,仿佛一具最昂贵的衣架。 斐思怡的手猝然握紧,一不小心被胸针一刺,手心被扎出一道血迹,却恍然未觉。 是他,真的是他。 他抬起修长的手,在琴键行云流水地奏起,天籁之音从指间倾泻,在场所有人屏住呼吸。 连世界也为之惊叹。 第十八章 奏会一结束,聚光灯骤然关闭,酱红的帷幕徐徐拉上。白色的钢琴与高挺的男人,隐遁在昏暗的幕后。 台下的观众齐齐地站起身,一阵阵掌声此起彼伏,回味着绝妙的琴声,意犹未尽地离开坐席。 斐思怡早早的离开大厅,打算偷溜到后台去顾琰,将那枚钻石胸针还给他。 斐思怡正左顾右盼,寻找着去后台的路线,突然有人从背后狂奔过来,猛地跟她撞了一下,险些将她摔倒在地。 对方却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直接绕过斐思怡向后台冲去。 斐思怡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十多岁的女生,一身粉色的碎花裙,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小脸满是向往激动的神色。 而后又跑来好几个女生,跟之前的女孩一样,都拎着大大小小的礼物,结果被一群工作人员拦住。 粉色裙子的女生低声祈求,声音像要哭了出来:“李昂在里面吗,可以不可以,放我进去?” 其他的女生跟着附和:“我们想把礼物送给他,见一下就好了。” 工作人员显得不耐烦的样子:“你们把礼物留下,礼物会转交给他。” 几个女生只能将礼物交给工作人员,灰溜溜地被哄了出去。 一个工作人员见斐思怡,摆摆手说:“你也是来见李昂的,想送礼物的话,东西留下来就可以,人可以走了。” 把胸针交给这些人,被私吞的可能性很大,斐思怡当然不会理会,既然溜不进去,只能另想办法了。 没想到剧场的出口,不少狂热粉丝也挤在一起,被围栏都在两旁路道边,工作人员绷紧着脸地站在两边,严令禁止他们越界。 等了没多久,数名健硕的保安从后门跨出,像众星捧月般护送着后面的顾琰。 顾琰笔挺颀长的身影一出现,全场顿时欢呼起来,一声声念着他的名字。甚至有人将花朝他扔了过去,工作人员赶紧挡了下来,对扔花者大声呵斥。 斐思怡站在人群之中,愣愣地看着他的侧面。 顾琰还是以前的样貌,却有股说不出的不同,大概是艺术家的身份,无形地平添几分神秘优雅。 然而,唯一的感觉,只剩下了陌生。 顾琰随意地侧过头,瞥向了一旁的路道,穿过拥挤的人群,恰好对视上斐思怡的目光。 时间静止了一般,仿佛一眼万年,世间却沧海桑田。 顾琰淡淡地看了眼,然后径直朝前走去。 粉丝疯狂地涌了上去,直到顾琰坐上明星专用保姆车,消失在迷离的夜色下,呼唤的声音才消停下来。 人群渐渐如鸟兽退散,斐思怡孤零零地站了会,无力地耸耸肩,离开剧院出口。 两旁的路灯黯淡,唯有皎洁的明月,悄然地随人移动。 胸针还躺在口袋里,送给她的人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 有人曾经说过,她与他同样寂寞,如今他又变成另一个人,将演奏票偷偷寄过来,估计就是想嘲讽她,两人已经形同陌路了。 斐思怡掏出胸针,忽然生出某种冲动,将胸针丢进垃圾桶,这样眼不见心不烦。 可胸针握在手心,站在垃圾桶边,怎么也放不开手。 “手里拿的是什么?” 突兀地,清冷的询问从背后响起,声线是她不能再熟悉的。 斐思怡惊愕地回头一瞧,见顾琰倚靠在灯柱下,双手交叉在胸前,冷淡疏离地瞪着她。 斐思怡问:“你怎么在这,不是跟他们走了吗?” 顾琰垂眸看着影子:“无聊下车逛逛,刚好碰见你。” “真是,好巧啊……”斐思怡垂下头,“那份秘书的工作,我辞了。” 顾琰听到这话,抬头看向她, 斐思怡赶紧说道:“我离开不是因为你,现在的老板太好色了,我实在受不了就没做了。” 顾琰只是应了声。 斐思怡将胸针递给她:“对,我有样东西,要还给你。” 顾琰没有接过胸针,眼底蕴育着暗色,忽然朝她的胳膊伸出手,猛地撕下雪白的衣袖。 斐思怡被吓了一跳,倒退几步:“你疯了,干嘛呢?” 顾琰大步接近她,擒住她的手摊开:“看看你的手,糟蹋成什么样了?” 方才听钢琴演奏那会,斐思怡被胸针刺了下,手心扎得鲜血淋漓。她也并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心思不在此而已。 顾琰用布料将伤口绑好,动作极为温柔,布料像羽绒一样,贴在她的手心。 斐思怡又想哭又想笑,撕她的衣服替她包扎伤口,该不该感谢他呢。 斐思怡凝视他专注包扎的面庞,忽然问道:“我该叫你顾琰,还是李昂?” 顾琰的手顿了顿,平静地回复:“随你喜欢,准确来说,我没有名字。” 斐思怡迟疑地问:“那你到底是谁?” 顾琰薄唇抿成一线,似乎不喜欢问起这事,对此没有回答。 如果是普通的人,遇到这样的人,或许应该害怕的。 奇怪的是,她全然不畏惧他,甚至在他身边待那么久。 斐思怡开玩笑说:“我是不是该举报你,送你进科学研究院。” “你可以试试。”顾琰倏然凑过身,捏住她的下颌,清冽的气息逼近,“没人会信你。” 斐思怡微微一愣:“是嘛……” 恰在这时,一个矮瘦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跑来,见到顾琰松了口气。 “我的天啊,李昂先生在这,找了你好久,鹏经纪要不高兴了。” 矮个子瞥见他身后的斐思怡,好奇地细细打量,发现她长相还不错,看起来像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只是衣裳破了一小块,便询问顾琰:“李昂先生,你身后的是哪位?” 顾琰平静地开口:“我的助理。” 矮个子挠挠后脑勺,想了想:“我怎么没见过啊。” 斐思怡不免有点吃惊,顾琰这么回答他,是想掩饰什么,还是有别的目的。 矮个子指了指马路末端:“保姆车还在那边,李昂先生跟我们回去吧,天色也不晚了。” 顾琰点点头,跟随矮个子离开。 男人忽然回头望向斐思怡:“助理不一起吗?” 斐思怡摆摆手:“我……” 顾琰一记眼刀杀过来:“还不快跟上。” 斐思怡打了个寒战,也不知他打什么主意,磨磨唧唧地跟着。 这辆奔驰保姆车很宽敞,内里可以容纳七八个人。最后一排坐着四十多岁的男人,长着一副鹰钩鼻,翘着二郎腿极不耐烦,见顾琰上车后眯起眼。 “我说steve,你总算回来了,大家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咦,你后面那个女人是谁?” 他指的当然是斐思怡,口气十分不友善。 矮个子诧异地说:“李昂先生说是他的助理。” 男人轻蔑地笑了笑:“什么时候来的助理,我作为经纪人,怎么不知道?” 顾琰:“路上捡来的。” 男人哦了声:“自己找助理可以,我不会反对。不过,记住一点,千万别找喜欢你的粉丝,否则很麻烦。” 他又侧头问斐思怡:“这位小姐,你喜不喜欢steve?” 斐思怡被这直白的话愣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确实有对顾琰有好感的,但喜欢好像又说不上来,而且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说喜欢,很快毅然决然地摇摇头。 顾琰轻嗤一声,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 男人点点头:“很好,既然是steve亲自选的,自然尊重他的意见,你做他的贴身助理好了。” 斐思怡打断他的话:“等等,贴身助理?” 男人呵呵一笑:“怎么不乐意?不乐意可以滚了。” 斐思怡犹豫不决,做顾琰的助理,跟她的计划是偏离的,毕业后她要去s市闯一闯。 “她怎么敢不乐意。”顾琰冷飕飕地说了一句,又侧身拽着她破裂的袖子,“你说,对不对?” 他口吻漫不经心,却像是在威胁她。 男子从公文包抽出一份文件夹,摊开中间的文件,递到斐思怡面前:“那很好,签下了,你是steve的人了,steve满意你工作的话,工资待遇不会亏待你的。” 斐思怡扫了眼这份合同,什么狗屁贴身助理,说难听点不就是保姆么。 第一点,要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每天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伺候,让雇主在舒适的环境下,生活与工作。 第二点,必须付出雇主的命令,除非触发自身底线,任何时候不得违抗。 第三点,积极配合经纪人,在演出时全面做好工作。 第四点,不得不泄露雇主信息,维护双方的良好形象,不得不损害双方声誉。 ……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顾琰的目光像火一样,正灼灼地烤着自己,她不敢侧头看他。 斐思怡提起钢笔,鬼使神差地,在空白处签下名字。 签完后,心脏碰碰直跳,是不是上贼船了…… 第19章 新增1000字,第十九章 与第二十章 (双更7000) 于是乎,斐思怡获得了一份新工作。只是工作的场景换了,老板仍是同一个人,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越旻鹏作为顾琰的经纪人,给了斐思怡一些准备时间,让她取到毕业照才来工作。 斐思怡告别生活四年的学校,推着沉重的行李箱,按照越旻鹏给地址,来到为她准备的住处。 没记错的话,名片所写的地址,就在这一带,不过也太奢侈了吧。这居然是三层高的洋房,外加一座别致的花园,分明是一处高级住宅。 斐思怡进入洋房后,才知道一切是错觉,住在这的是她的雇主顾琰,而她只是个保姆型助理而已。 据说钢琴艺术家,很多都是自持甚高,一般不会涉及娱乐圈。而顾琰另一个身份,外形出众的李昂,却是一个例外。 他偶尔在电影客串个重要角色,拍摄某个名牌广告,酬薪直达千万。艺术家的身份,又给他一抹高雅色彩,引得许多年轻粉丝的喜爱。 越旻鹏将工作事项,简单扼要的告诉她,要贴身照顾顾琰的生活。每日梳理顾琰的工作事项,打扫好洋房每一处角落,洗衣做饭不能落下。 斐思怡问起工作待遇问题,得到的回答是一个月二三千,辛苦好几倍的工作,居然比她在h&n当秘书赚得还少。 越旻鹏见她表情不甚很好,鹰钩鼻抬得老高:“女人目光短浅,艺人助理真正赚的,是雇主给的红包。给助理发过几十万奖金的艺人,娱乐圈多的数不清楚。” 斐思怡并不指望讨好顾琰,来拿到那份奖金,更想靠自己能力获得。 越旻鹏指了指大厅堆满的物件:“将粉丝送的礼物处理掉,值钱的留下来,没有的全部扔掉。” 这些礼物堆得太凌乱,斐思怡刚进来,还以为是一坨垃圾。 “这个也要扔吗?”斐思怡捡起一束玫瑰花,没记错的话,是那位粉裙子的女孩送的。 越旻鹏:“像鲜花和信封这种,是最没用的,你自行掂量就好。” 临走前,越旻鹏又神秘兮兮地说:“白日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晚上也可以适当‘加班’。” 斐思怡不太懂:“加班要做些什么?” 越旻鹏用果然单纯的眼色,扫了斐思怡一眼:“一男一女共处一屋,能发什么事情。男人都有这方面的需求,我不会反对发生这层关系,但记住一点,晚上记得戴套。” 被他直白的说了出来,斐思怡的脸倏地一下通红:“这不可能发生……” 越旻鹏走了几步,突然一脸严肃的回头:“不管可不可能,要记得一点,你绝不能喜欢上steve。” 这一提醒犹如警钟,敲中的斐思怡脑髓。 她确实不能喜欢上他,这家伙实在太神秘了,神秘的没有一点安全感。 斐思怡缓了口气,开始收拾屋子,首先得把地上的礼物整理好。 斐思怡蹲在地上,将礼物一件件分类,信封就有数百张,也有不少的巧克力和花束。 她挺为那些粉丝不值的,忙碌的明星一般没时间看信,无不例外都会丢进垃圾篓。 毕竟顾琰不是真正的李昂,大概也不会在意信的内容。 斐思怡随意地翻看了几张,很多都是小女生写的,歪歪扭扭的字,述说着对李昂的喜爱。 甚至有个小女生将幻想的画面,写在了花花绿绿的信纸上,她长大后成为世界第一的小提琴家,跟李昂在一场演奏会相识,然后相知相爱的爱情故事。 斐思怡一边看一边笑,但没有一点嘲笑的意思,这说不定若干年后,真成为一个励志传奇呢。 斐思怡接着打开另一张信封,刚看了一眼吓得扔在地上。 这封信像是用血水写的,起初已经是恐吓信,看了看上面的字迹,才发现也是封示爱信,只是内容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我每晚听你的钢琴曲才能入眠,将你的音符刻在我的胸口,这样才能与你骨肉相连。李昂,在每个角落我都注视着你,什么时候你才会注意到我?” 斐思怡毫不犹豫地,将这封丢进了垃圾篓,又将其他信整整齐齐地叠好。 等到顾琰回屋,时钟指向十点,桌上的菜早就冷了。 斐思怡躺在沙发上,听到动静倏地站起:“回来了,吃过了没?” 顾琰拧紧好看的眉宇,盯着一桌的菜:“这是你做的?” 斐思怡:“是我做的……” 顾琰一脸倒胃口的表情:“你吃得下么?” “我买了份菜谱做的,就是……焦了点。”斐思怡对视上他发寒的眸子,“好吧,我承认我没厨艺天分。” “岂止是没天分。”顾琰揉揉眼睑,深吸了口气,“你没吃晚饭?” 斐思怡摇摇头:“没有,我等你回来再吃。” 顾琰背过身上楼:“我已经吃过了,处理掉桌上的菜,吃了去医院很麻烦。” 斐思怡不免觉得有点可惜,毕竟这一桌菜,是花了不少功夫做的。 她夹起一块小蘑菇,咬了一口嚼了嚼,差点呕了出来。 盐放多了一点,味道实在是难以下咽,还是扔了吧。 斐思怡将垃圾处理好回屋,闻到一股鸡蛋的清香,只见洁白干净的餐桌上,摆放着一碗黄灿灿的蛋炒饭。 这屋子除了她之外,只有顾琰一个人,不是他又是谁做的。 她将碗底吃了个精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了,即使无其他配菜,仅一碗蛋炒饭就能美味入口。 这是久违的味道,她的眼角微微湿润。 那天夜晚,斐思怡躺在陌生的大床,盯着头顶微亮的灯光,难以入眠。 不禁想起小时候,跟外婆住在乡下,过得抓蚯蚓滚泥巴的日子,有时晚上外婆会用中午的剩饭,给她炒一份蛋炒饭。 后来九岁那年外婆病逝,她跟随妈妈斐瑜去城里住。 当时,斐瑜并没有把斐思怡当回事,毕竟母女俩好几年没见面,像是突然冒出来一个亲人,相处之间只觉得非常生分。 斐思怡不怎么喜欢这个母亲,每天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接了个电话就出门,没一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到了很晚才会回家。 斐思怡几乎是饿大的,现在她都很庆幸,身高没受什么影响。 某一天,一个长相猥琐的中年男人,脖子上带了一根粗壮的金链子,被斐瑜手挽手带进家门。 斐瑜对斐思怡说:“思思,喊叔叔。” 斐思怡半响没作声,在斐瑜的白眼下,干巴巴地喊了声叔叔。 中年男人打量斐思怡,眯起细眼:“你女儿真漂亮。” 斐瑜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她才不是我女儿,是我的妹妹啦。” 中年男人乐得哈哈笑:“你妹妹年纪真小,她叫我叔叔,那岂不是你也得叫我叔叔。” 斐瑜在他耳轮呼了口气:“真不害臊,居然要我叫你叔叔,直接叫干爹得了。” 中年男人捏了把她的细腰:“干爹最好,乖,叫一声。” 斐瑜啐了他一口:“我呸。” 斐思怡听不下去了,起身冲进卧房,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中年男人撅起嘴说:“你妹妹不太喜欢我。” 斐瑜掐着他的胳膊,佯装嗔怒:“要一个小姑娘,喜欢你干嘛,不要脸。” 两人腻腻歪歪地进了房门,斐思怡已经再也听不到声音了,岂不知过了半个小时,在隔壁房间听到奇怪的嘶咛,夹杂着木板的晃动声。 十一岁的斐思怡第一反应,就是斐瑜在被中年男人欺负,但转念想了一想,又觉得很不正常。 她将枕头蒙在脸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发现中年男人还在,斐瑜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中年男人笑嘻嘻的说:“小妹妹,你姐出去买早餐了。” 斐思怡不想理他,绕过他去卫生间,谁知这家伙一把拦住她。 中年男人掏出钱包,朝斐思怡晃了晃:“干嘛不理我,叔叔给你零花钱,我给你姐也不少哦。” 斐思怡厌恶极了他,皱起秀气的小脸,蹦出一句话:“我不要,滚。” 中年男人彻底发怒了,猛地扇了她一巴掌:“好大的口气,谁教出来的杂种,敢叫老子滚。” 斐思怡被一把扇倒在地上,中年男人还没有解恨,狠狠地用力地踹了她几脚。 恰在这时,斐瑜开门进屋,见到这副场景,赶紧冲了过来,将袋子里的豆浆,泼了中年男人一身。 中年男人转过身来,狰狞着脸大骂:“老子花了钱养你半年,你这臭表子居然泼我?” 斐瑜大声说道:“我女儿做了什么,你把她打成这样。” 中年男人呵呵一笑:“果然是你的女儿。” 斐瑜直指门口:“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中年男人走之前,甩下一句狠话:“你女儿长大了,就跟你一样,也是个勾引男人的表子,你走着瞧。” 斐瑜等中年男人离开,虚弱地瘫倒在沙发上,一把一把的摸着眼泪。 从那件事之后,母女俩的关系,莫名地缓和了一些。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过了几年,斐思怡才知道,她的母亲也是可怜人, 斐瑜在十九岁的青葱岁月,恋上长相俊秀的大学同学。 在那个思想老旧的年代,某些名校禁止大学生恋爱,严重者被发现的话会被开除。 斐瑜却如飞蛾扑火,一头栽在爱情的火海里,跟男同学偷偷搞地下情,谈得如胶似漆。 可再瞒得隐秘的事,眼尖的人也会发现。跟斐瑜同寝室的女生,发现两人谈恋爱的事,直接跑到教导主任告状。 起初教导主任还算仁慈的,把他们教到办公室训了话,禁止两人搞不正当关系,要是再被发现严惩不贷。 谁知斐瑜在上体育课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作呕,当时已经有她在恋爱的传言,又凭空多出她怀孕的事,结果事情越闹越大,还传到了校长的耳朵里。 校长想着一次非得杀鸡宰牛,才能将不良校风彻底扼杀,便在全校通报批评一番,并将斐瑜与男友开除学籍。 斐瑜被学校赶出校门,在家乡丢尽了人,甚至有小报刊将此事报道出来。 斐瑜的父亲是小镇上的副镇长,在当地算很地位的人家,对斐瑜的教导非常严厉,听到斐瑜被开除的事,当场扬言与斐瑜断情父女关系。 斐瑜进不了家门,只能去找男友,可他那边完全没有消息。 当时不像现在那么方便,如果对方彻底不想联系你,连对方的影子都找不到。 偏偏在这个时候,斐瑜发现她真的怀孕了,想堕胎却没有足够的钱,她也不敢尝试堕胎的偏方,只能在家乡附近的小镇,找了份短工赚生活费,勉勉强强地熬日子过。 肚子六个月大的时候,斐瑜的母亲终于找到了她,摸着眼泪说家里的情况。 原来斐瑜离家的日子,斐父整日抑郁成疾,糖尿病加上高血压,将他垮得双腿没法走路。 在某次疾病突发时,打了三天的吊针,还是熬不过去了。 斐瑜捧着大肚子回家,去祭拜父亲的坟墓,过三个月后生下了斐思怡。 斐母在这段时间受尽了人情冷暖,咬着牙卖了镇里的大房子,带着女儿跟外孙女回到乡下,买了一处小院子住下,每天种种草养养花,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斐瑜却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更向往大都市的繁华,偷偷带了些钱,扔下母亲和女儿上了火车。 斐瑜没有大学文凭,只能在工厂里打工,日子过得枯燥无味。后来厂长见她相貌迷人,在工作上十分照顾,两人一来二去好上了。厂长经常会塞她不少钱,还带她去买衣服买包包,却不准她跟外人讲两人的关系。 那时斐瑜还天真的以为,是因为怕厂里的人知道,对他的事业有影响。 突然有一天,一个女人跑到她厂里,指名道姓地骂她贱货,对她扭耳朵扇耳光。 斐瑜从女人的话里得知,她居然是厂长的老婆,两人还有二岁大的儿子。厂长青着脸出现,还不敢阻止老婆打斐瑜,还是厂里的人,将他的老婆拉开的。 斐瑜在厂里丢尽了人,第二天就卷衣裳走人,经历两场失败的感情,她从此恨透了男人,认为钱才是真爱。 斐瑜跑到另一个大城市后,也有不少男人看她年轻貌美,用钱向她百般讨好。她也不会拒绝,渐渐养成惰性,也不找工作了,专靠男人养活。 后来发生斐思怡被殴打的事,斐瑜才彻底清醒过来。 绝不能叫女儿生活在这种环境下,也不能像臭男人说的那样,让斐思怡成为第二个她。 斐瑜找了一份文职,工资虽然不多,还能勉强养活一家。 二人像平常的母女,开开心心地度过三年。 直到某个男人带着一个男生,出现在母女俩面前…… 斐思怡抽回往昔的回忆,将身体蜷曲在柔软的棉被,心里默数着羔羊。 却有一道蛊惑的声音,悄然地渗入脑髓,一遍遍阴沉的回放。 思思,你毕业了。 次日,斐思怡盯着一对熊猫眼,准备两份鸡蛋卷,倒一杯牛奶给顾琰做早餐。 顾琰下楼一看:“鸡蛋怎么糊成一坨?” 斐思怡有点委屈:“我做的菜卖相都不好。” “嗯,没有焦掉,应该还能吃。”顾琰夹起一块入口,慢慢咀嚼,“还不错,比上次煎的要好。” 难得被毒舌男夸奖,可把斐思怡乐得,至少证明这工作,能够胜任了。 顾琰吃完早餐带着斐思怡,前往c市的经纪公司——万宇文化。 斐思怡为方便顾琰驱车出门,将院子的铁门打开,见门把上挂了一束蓝玫瑰,想着或许是某个粉丝放的,也就没有太在意。 上车后,斐思怡问起顾琰,经纪工作的情况。 原来顾琰真正的经纪公司,是集团,在全世界闻名遐迩。因为在中国举行巡回演出,才跟万宇文化签了短期合作关系。 除了斐思怡之外,顾琰还有一个叫刘封的男助理,专门负责宣传和组织,帮他在公司打点一切。 刘封看起来年龄不大,做事却非常精干,是越旻鹏从横店捡来的,已经替好几个艺人做过助理。 刘封听说斐思怡是新来的助理,以暧昧的眼神打量她一番,才懒散地给她打了声招呼。 他的目光不甚友好,斐思怡不是想理会这家伙,可偏偏得跟他公事。 顾琰今日一天的工作,是去一剧组客串个角色,虽然只有几场镜头,却是整部电影的中心人物。 越旻鹏要求斐思怡拿着剧本,先熟悉和梳理一下剧情,然后告诉顾琰剧本的精髓。 结果去剧组的车上,斐思怡啃了一路的剧本,看得眼睛都要花了。 剧情是讲一位极有钢琴天赋的女主,目睹授业恩师被人害死,为了复仇走上了乐坛,与男主配合揪出坏人幕后主谋,最终走上人生巅峰的狗血故事。 这部是现在最卖座的商业电影,内容却十分的空洞无聊,自然跟顾琰说不出所以然来,到时只好要他念台词了。 剧组的拍摄地点,在c市最大最奢华的教堂。因为顾琰这个大腕到来,剧组决定先拍他的剧情,完全没有背台词的时间。 刘封叫斐思怡讲出剧本的精髓,斐思怡只能简单地讲诉剧情发展,然后将台词给顾琰念了一遍。 听完斐思怡机械的念词,顾琰挥了挥手:“可以了。” 斐思怡错愕地将剧本递给他:“这样就行了么,要不看再看一遍。” 顾琰没有接过剧本,径直走到教堂大厅,告诉导演可以开始了。 扮演女主小时候的女孩,是位知名的小童星,见到顾琰两眼直冒星星,囔囔地说拍完后,要向顾琰学习钢琴。 顾琰还没有回答,导演已喊出准备开机。 等摄像机移向两人时,顾琰坐到教堂的钢琴边,抬起修长的手,弹奏出《月光奏鸣曲》。 钢琴的发音箱发出的乐声,仿佛化为无数缕的月光,盈满在偌大的空旷教堂。一时间万籁俱寂,连摄影师沉溺在音乐中,都差点忘了移动摄像机,拍摄下弹琴的画面。 接下来画面一转,一支消音枪对准顾琰,射中他心脏的位置。 顾琰的胸膛血袋破裂,颓然地倒在钢琴上,血水将白色琴键染得殷红。 女孩不亏是演技丰富的童星,很快一串串泪珠滑落眼眶,摇晃着顾琰的身体。 顾琰虚弱地对她说:“软软,不要为我复仇。” 然后阖上了眼皮。 白色的樱花飘洒了下来,徐徐将两人的身躯萦绕。 斐思怡看得目瞪口呆,也亏了顾琰没有笑场,这烂大街的剧情,这粗鄙的台词。 最无语的是,大教堂哪里飘来的樱花,虽然画面真的很美,两人演技都活灵活现。 恩,编剧一定是智障。 晚上还有一场戏,拍摄地点还是在大教堂。 起初拍摄女主跟男主的婚礼镜头,幕后主谋出现阻止两人婚礼,后来女主解开主谋的面具,发现他是多年前已故恩师。 原来恩师是故意装死,趁机害死不少人,只为初恋情人复仇,女主只是他的棋子。 虽然剧情太过无聊,好多次经不住推敲,结局还算有点神转折。 女主演拍摄过程经常笑场,导致大家多次中场休息,一点钟还没拍摄完毕,斐思怡困得摇摇欲坠。 刘封瞧她的眼神,像是在嘲笑。 坐在长椅的顾琰,抬眸看向斐思怡:“去保姆车拿件外套。” 斐思怡点头:“好的,这就去。” 顾琰又说:“如果没有找到,在车上待着,等我拍完回来。” 斐思怡应了声,走了几步,忽地恍然大悟。 会不会保姆车根本没有外套,他只是找了个借口,准许她去休息一下的。 斐思怡跨出教堂门槛,眼余瞥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摸摸地探头朝里看,直勾勾地看着翻着剧本的顾琰。 斐思怡有种不好的预感,刚要询问之时,这家伙趁其他人不注意,从人群里穿了进去。 斐思怡也赶紧跟了过去,拉扯住她的衣领:“喂,你打哪来的,工作重地不得入内。” 女人红着眼,甩开斐思怡的手,疯狂地冲向顾琰,嘴里咕噜着:“李昂,我好喜欢你啊。” 斐思怡在女人扑倒之时,挡在顾琰的跟前,结果女人将她压倒而下,她又顺势将顾琰压在身下,三个人像叠三明治一样。 斐思怡仿佛听到,顾琰发出一声疼哼,可能被她压断气了。 周围的人一片混乱,将疯癫的女人拽走,女人离开前还在喊李昂的名字。 斐思怡慌忙地从顾琰身上离开,见他脸色苍白的瞪着自己。 从此以后,斐思怡知道地球上,有个很可怕的生物,学名叫“私生饭”。 对于压倒顾琰的事,斐思怡很是抱歉。 不过至少让那个疯狂粉丝,没碰到他一丝一毫,她还是有点功劳吧。 顾琰好像被撞伤了肋骨,坚持表演完他的戏份后,被刘封半扶着上了车,斐思怡则亦步亦趋地跟随。 到家已经三点钟,斐思怡因为这起事件,困意全然消失了, 等顾琰躺到床上歇息,刘封才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小声对斐思怡说:“不是在床上折腰,太不划算了。” 斐思怡好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斐思怡作为贴身保姆,啊不,贴身助理,又害他伤成这样,自然要留在他房内照顾。 斐思怡柔声问他:“今天累了一天,想不想吃点什么?” 顾琰没看她:“如果你打算做煎鸡蛋,那就算了。” 斐思怡额头冒黑线:“那喝点什么,总行了吧。” 顾琰微微颌首:“可以,来杯牛奶。” 斐思怡下楼跑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冷藏的牛奶,想了想又倒进奶锅煮热,洒了些果粒在里面。 斐思怡煮好后,回到顾琰的卧房,见他阖上眼皮,像是睡着了。 斐思怡蹑手蹑脚地,替顾琰将被褥盖严实,无意识间,凝视他安详沉静的面容。 也不知此时,他是不是在做噩梦,眉宇紧紧地蹙起,煞白的嘴唇微张,喃喃自语着什么。 斐思怡俯下身,倾听他在说什么,谁知腰际被一只臂膀搂紧,整个身子倒在顾琰的身侧。 顾琰像抱一只布袋熊,紧紧地搂着她。 联想起越旻鹏与刘封的话,斐思怡吓得不清,欲图挣脱开顾琰的怀抱。 顾琰没有放开她,轻轻地说了声:“让我抱一会,就一会,我不会碰你。” 微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是对她祈求。 斐思怡愣了愣神,停止了手脚的挣扎。 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顾琰继续说:“没一天晚上,我不再做噩梦。” 斐思怡吃惊地问:“你梦见了什么?” 顾琰顿了顿,吸了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孤独,还有,你想象不出的痛苦。” 斐思怡听不懂他的意思,但还是明白孤独的难受。 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斐瑜跟斐思怡关系不好,怕小孩到处乱跑,就把她关在家里。唯一陪伴她的是,一台陈旧的黑白电视机。 斐思怡的幽闭症,就是这样得的。 斐思怡故作轻松的说:“像你这样经常换身份,又没什么朋友,当然会觉得寂寞。” 顾琰:“我是个空白的存在,当我变成另一个人,或许还有点存在的意思,可惜即便如此,也没人记得住我。” “怎么会,我记得你。”斐思怡声音坚定,“不管你变成谁,我都认得出你,有句话说的好,你化成灰我都认识。” 说着说着,斐思怡笑出声。 顾琰轻拍斐思怡的背:“太晚了,睡吧。” 斐思怡忽然意识到,今晚不会真的要到,他的卧房睡觉吧? 想起以前的两次昏迷,顾琰都没对做什么,斐思怡便安心了下来。 因着两人身高的差距,斐思怡不得不,头靠在顾琰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用力的心跳声,仿佛一首催眠的乐曲。 她沉沉的阖上了眼皮,坠入无边的梦境。 一夜好梦。 第二十一章 斐思怡一大清早接了个电话,被越旻鹏劈头盖脸地臭骂了顿。 原由是对雇主顾琰照顾不周,连端茶倒水最基础的都做不到。如果再让他发现这种情况,不再在管顾琰的颜面,立马就辞退她。斐思怡自觉理亏,没办法辩驳。 昨天在教堂拍摄,女主演的一个助理,时时刻刻的,拎着大大小小的包。每当导演一喊cut,助理又是给她撑伞扇风、端茶倒水。斐思怡跟她完全做不了对比。 电话挂断后,斐思怡陷入了疑惑,越旻鹏从哪知道她工作情况的。 除了顾琰跟她之外,只有刘封在场,莫非是他跟越旻鹏打了小报告。 斐思怡不是很在意这份工作,被越旻鹏这通电话一刺激,倒想做好点给他看看。 哼,全能保姆嘛,谁不会做啊。 顾琰沿着楼梯下来,见光滑锃亮的大理石地板,桌上摆好的煎香肠,露出诧异的神色。 “早上好。”斐思怡含笑着鞠躬,“要豆浆还是牛奶?” 顾琰走到斐思怡的跟前,抬手触摸她额头:“你发烧了?” 斐思怡退了几步,义正言辞地说:“你是我雇主,我是你保姆,做这些事是应该的。” 顾琰薄唇抿成一线,冷峻地坐在餐桌边,用叉子夹了块香肠。 也不知什么原因,他没再吐槽她的厨艺,将盘子的礼物一扫而空。 斐思怡看他吃完,将包包甩在肩上:“我先出门了,盘子等回来洗。” 顾琰沉声问:“你去哪里?” 斐思怡笑着说:“去买菜,怎么啦,要跟着去吗?” 顾琰应了声:“可以。” 斐思怡楞了一下,原本她以玩笑的口吻说的,想不到他居然同意了。 斐思怡有些尴尬:“你平时不是很忙嘛,今儿哪来的空?” 顾琰:“今天刚好有空,陪你练练厨艺,改善下以后的伙食。” 斐思怡无奈:“好吧……” 有了顾琰便携式钱包,斐思怡一进入超市,就开始尽情挑选菜。 蔬果区的青菜十分新鲜,斐思怡埋着头挑得眼花,下意识地用眼梢瞄向另一头的肉类区,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顾琰。 大名人就是跟老百姓不一样,难得出个门还得武装严实,捂成这样不怕热死,幸好超市里面有空调。 只见顾琰用钳子夹起,两大块血淋淋的牛排,叫服务员称重。 “这么大块的牛肉,你拿来做什么?”斐思怡凑过身低声问,“对了,你带了钱的吧?” 顾琰将包好的牛肉,丢进她推的购物车:“没带。” 斐思怡看了眼牛肉的标价,脑海里千只草泥马呼啸而过,刚想对服务员说不要了,被顾琰连车带人拖走了。 没想到有时候,男人购物比女人还狠,关键是不会认真挑选。 就好比,斐思怡考虑牛肉味罐头,还是鸡肉味的罐头好,顾琰一上前就把两罐头,全扔进购物车里。 斐思怡劝说:“我们两个人吃,用不着买这么多啊。” 顾琰斜睨她一眼:“放冰箱里,免得经常出门。” 于是乎,购物车被塞满了东西。 到了收银台,排队这事当然由斐思怡来做,顾琰则两手搭在栏杆边,一身清闲。 排在斐思怡后面的女人,瞧了瞧顾琰,又瞧了瞧斐思怡,凑到她的耳边:“你老公真不体贴,排队的事还得女人做。” 斐思怡原本是想说,顾琰不是她的老公,转念一想又回答:“那你老公呢,买菜都不陪你。” 女人心虚地说:“我老公很忙的。” 轮到结账的时候,看着显示的数字,斐思怡牙酸得掏出钱包。 恰在这时,一张金灿灿的银行金卡,甩在她的面前。 顾琰挑挑眉:“刷这个。” 斐思怡才想起,超市可以刷银卡:“我不知道密码……” 顾琰微微一笑:“你的生日。” 四周的人听到两人的对话,都投以艳羡的目光。 女人嘴角耷拉下来,脸被打得好疼。 结完账后,斐思怡将银行金卡递还,顾琰没有接过去。 “这张卡是专门给你办的,以后买菜用得上。” 斐思怡拿着银行金卡的手心发热,像摸到烫手山芋的感觉:“里面有多少钱?” 顾琰用手指示意“七”。 斐思怡疑惑地问:“七百,还是七千?” 顾琰懒得理她。 某次斐思怡闲得无聊,在银行atm机上查余额多少,被显示屏上的数字惊呆了。 原来他指的七是金额的位数,买菜用得着那么多嘛。 当然,这是后话了。 斐思怡一进厨房,开始处理结实的牛排,用菜刀在砧板上死劲地剁。 顾琰看不过去,将菜刀夺了过来:“你这刀法再下一刀,就是砍自己的手指。” 他手法干净利落地,将牛排的肉与骨头分类,挑出的牛骨放入砂锅煲汤,最嫩的里脊肉用来煎牛排。 斐思怡全程给他打下手,洗盘子洗菜切蔬菜,做的倒是像模像样。 顾琰时不时盯梢着,生怕她切到手指。 切完菜后,斐思怡忽然惊呼一声:“啊,我的眼睛……” 手指倒是没事,好端端地,怎么伤到眼睛。 幸好黑白分明的眼珠,完好无损。只是眼皮红了一圈,不停地眨动着,眨出晶莹的泪珠。 原来斐思怡切完辣椒忘记洗手,后来切洋葱被熏双眼,不小心摸了一下眼皮,结果把眼睛辣着了。 “真够蠢。”顾琰冷冷地下了结论,扔下她走出厨房。 斐思怡完全看不清了,拧开水龙头冲洗眼睛,辣椒油分稍微冲洗掉一点,但*的感觉还是没法消退。 一只用力的手猛地将她扳过来,紧接着冰冷的毛巾触上她的眼皮,沿着眼睛的轮廓擦拭。 刺痛感神奇的消失,代替的是冰冷的舒适,斐思怡不禁阖上眼睛,在黑暗中任他所为。 忽然,毛巾盖在她眼皮,一个柔软温热的事物,随之贴上她的嘴唇,像羽绒般轻轻地擦过,没多时很快就分开。 顾琰拿开毛巾,平静地说:“可以睁眼了。” 斐思怡尝试睁开眼皮,模糊视野里的顾琰,清俊的面容渐渐清晰。 顾琰背对着她,将牛排倒入西餐盘:“还好没烧糊。” 斐思怡望向墙门挂的镜子,镜面里照出少女的脸,比买的西红柿还红。 简简单单的晚餐,有牛骨汤、意大利面和牛排,饮品是椰奶西米露。 斐思怡去过一趟巴厘岛,还不是很会用西餐具,又被顾琰毒舌了一遍。 但她不得不承认,顾琰的厨艺实在太好,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你不去开西餐馆太可惜了。” 顾琰颦起眉宇:“我嗅觉十分敏感,受不了油烟味。” 斐思怡握紧拳头,笑着说:“那也好,为了你,我会把厨艺练好。” “等着你学成的那天。”顾琰眉头微微舒展,“公司在准备b市的巡回演出,你明天把东西收拾妥当。” 斐思怡微微一愣,手里的刀叉滑落:“b市……去几天?” 顾琰斟酌她的神情:“估计一个礼拜。” 斐思怡垂下头,脸色煞白:“我能不去吗?” 顾琰:“不管我去哪,你必须跟着。” 斐思怡倏地站起身,朝楼上走去:“我吃饱了,你先吃吧,我晚点会来洗盘子。” 她的牛排只吃了一小块,一大片还躺在干净的西餐盘里。 顾琰直直地看着她背影,将锋利的叉子插.入牛排。 斐思怡回到卧房整理着橱柜,发泄般将衣服丢在床上。 可恶的顾琰,干嘛要提及她的噩梦,甚至要她踏足那个地方。 她下意识地抚上嘴唇。 不过,触碰她嘴唇的柔软,又是什么…… 第二十二章 工作繁忙的越旻鹏,没打算跟随他们去b市,而是将事务跟刘封交代清楚。斐思怡难以避免的又被越旻鹏,从头到脚数落一遍。 绝大多数艺人助理,都是颜值不高,或者穿着非常朴素的。 在越旻鹏看来,顾琰是公众人物,时刻被媒体关注。斐思怡作为他的助理,要尽量保持低调,穿衣打扮也要随意简单,避免在外沾惹是非。 既然是工作需求,斐思怡没什么好违抗的,只能换上肥厚的t恤衫和喇叭裤,扎着低矮的马尾辫。 刘封见她土掉渣的新造型,捂着嘴窃笑。顾琰什么都没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对她似乎冷淡几分。 唉,这是被嫌弃的节奏嘛,男人果然都是视角动物。 四年的时间不长,却足以改变一个人,一座城市。 斐思怡下了飞机,坐在接他们的轿车,看着穿流而过的街道,仿佛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换个发型和着装,端坐在你面前,絮絮叨叨地回忆着往昔,使她熟悉又陌生的悸动着。 主办方给他们安排了家五星级酒店,顾琰恰好住在斐思怡的隔壁,而刘封则在斐思怡的另一边。 斐思怡每次见到刘封,都有种很不自然的感觉。他总是眯起他的小眼睛,偷偷观察着斐思怡,遇到什么问题,偏偏不会直截了当的讲,背地里跟越旻鹏打小报告。 斐思怡将东西收拾好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顾琰房间一趟。顾琰没有将房门阖上,像是早已预料她会到来,半躺在床榻上看乐谱,听到动静连头也不抬一下。 斐思怡一直保持做秘书时的好习惯,将几日要做的工作打印成流程表,对顾琰汇报了下最近的工作。 顾琰翻动一页乐谱,冷漠疏离地问:“今晚有事吗?” 斐思怡摇头:“暂时没有。” “很好。”顾琰将乐谱扔在床头柜,鲤鱼打挺地站起身,戴上口罩和黑色墨镜。 斐思怡诧异地问:“你这要单独出去……” 话还没问完,眼前骤然一黑,一副黑帽套在她的头上。 顾琰不容置喙地说:“你也得跟着。” 斐思怡不想惹隔壁另一家伙的注意,将帽檐压低偷偷溜出房门,亦步亦趋地跟在顾琰后面。 酒店附近有条繁华的商业街。三五成群的少女,勾肩搭背地沿街闲逛,穿着都非常时髦青春,斐思怡一对比成了活脱脱的大妈。 斐思怡随顾琰踏进某家国际广场,被房顶折射的琉璃光迷离双眼,这仿佛是钻石镶嵌的地板与墙壁,悬挂的牌子都是她从未听说,或者即使听过也不敢靠近的奢侈品。 斐思怡被一支精致的手表吸引住,可一瞧见上面的价格,不免令人退避三舍。待她抬头张望时,才发现顾琰早已不见身影。 二楼是时尚女装,三楼是休闲男装,斐思怡毫不犹豫地上了三楼。三楼的地段错综复杂,她作为一个纯路痴,绕了半圈没找到顾琰,反倒是把头转晕了,总觉得老在一个地方打断。 斐思怡打顾琰的电话也不接,想着在一楼等他算了,刚走到扶梯口,眼余忽地瞟到一男一女。 男人的面容倨傲刚毅,眼梢的弧度是阴柔的,唇色近乎病态的白。他身侧的美艳女人,仿佛是条攀爬松柏的藤蔓,整个人像挂在他的身上。 斐思怡却知道,这男人绝不是攀爬的树,他更像伪装上绿叶的荆棘,可将靠近者刺得鲜血淋漓。 在男人抬眸的那一刻,斐思怡飞快地闪身,发疯般寻找躲藏的地方,闯进一家阿玛尼男装店,无视服务员诧异的眼神,躲在一间试衣间内。 斐思怡坐在试衣间的沙发上,像只受伤的鸵鸟蜷缩微颤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试衣间的门被砰然敲响,这架势完全要将门砸坏。 斐思怡不得不伸起胳膊,犹犹豫豫地打开门,门缝开了一个小角,一个人影就将她拉了出来。 “你这家伙,真会躲。” 熟悉的嘲讽在耳边响起,她抬眼瞧见顾琰的俊容,眼眶骤然发红,一头扑进他的胸膛,双手紧紧环住腰身。 顾琰背脊微微一僵,什么话都没说,轻轻拍拍她的背。 服务员不耐烦地说:“我说大妈,你遇见儿子,别这么激动啊。” 可恶,女人最讨厌的是被说老。 斐思怡闻言,从顾琰怀里露出脸来,触怒地竖起中指:“你才是大妈,你全家都是大妈。” 服务员发现她的脸十分年轻,尴尬地笑了笑:“装成这幅模样,不是故意扮老嘛?” 顾琰沉声说:“跟我去下楼。” 斐思怡猛烈地摇摇头,说什么都不肯下楼。 顾琰只能拉扯着她,拽出阿玛尼的店门。 斐思怡紧握着顾琰的手,左顾右盼着,确认周围没那男人的身影。 顾琰无视她反常的举动,拉着她进入一家l。 恍惚状态的斐思怡,才注意到这是家女装店,愣怔地问:“你跑这来干嘛?” 顾琰将一件裙子丢到她怀里:“换上。” 斐思怡接住裙子,还没有所反应,就被服务员推进试衣间。 斐思怡刚毕业没一个月,除了当秘书那会的工作装,平时的穿着都是简单的休闲系,接触这种时尚女装并不多。 她偷偷扯出裙子的吊牌一看,被价钱惊得咋舌不已,一件衣裳竟要她半年的薪水,于是连试衣都变得格外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扯坏衣裳。 事实证明,顾琰的眼光很独到。 斐思怡很适合l家的风格,换上黑色紧身小长裙,完全像变了个人,简洁不失高雅,精致与大方共存。 只是她因为之前带帽的关系,竖着马尾的头发十分散乱。 顾琰缓缓朝她走近,扯下马尾的皮筋,使齐腰的黑色瀑布披散开。 镜中的她太不像自己,斐思怡微微恍惚。 顾琰打量她的着装,露出满意的笑:“我不喜欢你被人左右,做好自己就行。” 原来他对她冷淡,不是因为穿着,而是为了这个。 顾琰接下来,又带着她试了几件,每一件都很合身。 等到结账的时候,斐思怡犹豫地说:“以后再还……” 顾琰突地打断她的话:“从你薪水里扣。” 没记错的话,她的月薪才三千多吧,是不是饭都不用吃了。 斐思怡颦起眉头:“我把人卖给你好了。” 顾琰轻蔑地撅起嘴角:“你觉得自己值钱吗?” 斐思怡:“……” 斐思怡提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的踏出广场大楼,与顾琰并肩漫步在湖畔的石子路。 袋子里不止是几件衣裳,还有一只樱桃红的唇膏,也是顾琰亲自挑选的。以他的话说来,斐思怡以前的色彩太土,而新买的唇膏很衬她白皙的肤色。 夜晚湖畔的风有些大,吹得斐思怡的发丝飞舞。她只能将头发撩在耳际,发尾无意擦到嘴唇。 顾琰停下脚步,指着她的唇:“唇膏花了。” 斐思怡掏出包里的镜子,照了照:“怎么这么容易花,是不是买到山寨货?” 顾琰抬起她的下颌,指尖轻拭樱红的唇:“分明是你没涂匀。” 斐思怡屏住呼吸,大脑完全放空的,盯着顾琰在灯下模糊的脸,然而极好看的唇型格外清晰。 有个困惑她许久的疑问,斐思怡忽然脱口而出:“你那天是不是吻了我?” 说完话,斐思怡懊悔地想扇嘴巴。 真的是,好羞耻啊啊啊啊…… 顾琰的手指停顿下来,似乎被她的话惊到。 良久,他应了声:“是。” 斐思怡的脸倏地通红,螃蟹一样的后退:“当什么事没发生好了……” 她躲也似的往前跑,腰际忽然被一双臂膀揽起,温热的胸膛犹如一道墙,堵住她的去路。 顾琰俯下身,结结实实地,盖住她的唇。 良久,他松开了她。 两人的呼吸非常紊乱,像有把火将空气燃烧殆尽。 他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那么,这次你能当没发生吗?” 第二十三章 之前看不清的亲吻,可以当作错觉。那么这一次,斐思怡没法继续装傻充愣。 幸亏路边的灯光黯淡,脸红得没那么明显。斐思怡垂下头,想责问这强吻的臭流氓,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斐思怡尴尬地组织好语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头,顾琰却不见踪影。 再向另一头瞧去,顾琰双手插在口袋,悠闲地走到老远。 居然什么都没表示,就直接这么走了,这家伙几个意思啊。 当天晚上,斐思怡整个人都不好了,顺理成章地失眠。次日甚至不想出门,还是隔壁的刘封敲响房门,一脸不耐地将她喊了出来。 顾琰在b市的第二天,得去国内知名的莉莎男士杂志社,拍摄某一期杂志的封面。作为助理的斐思怡,非得跟着去不可。 斐思怡整理好东西,被刘封催促着上车,瞥见后驾驶座的顾琰,上车的动作徒然一滞。 顾琰淡淡看向斐思怡,指了指她的嘴唇。 这是在暗示昨晚的吻嘛,斐思怡的心脏倏地慢了半拍,面颊的红晕悄然蔓延开。 然后听到他坏坏的笑:“唇边沾点米粒。” 斐思怡瞪大眼睛,无措地擦擦嘴唇,明明什么都没有。 顾琰没再看她一眼,视线移向了车外。从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可看见微扬的嘴角,似乎在憋住笑意。 斐思怡气不打一处来,很想当场质问他,但碍于旁边有人不好发泄,靠在窗边不想理他。 到了杂志社,接待他们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打扮偏中性,举手投足有点娘。女的是非常时髦的美人,看到顾琰的一刻双眼都亮了。 男人打了个响指激动地说:“真是天生的!” 女人嫌弃地瞪了眼男人,转身笑着对顾琰说:“我负责摄影,大家都叫我瑞秋,一直是你的粉丝。以前都是在电视上看你,想不到真人要帅好多呢。” 顾琰不太喜欢应酬,直接了当的说:“可以开始了吗?” 瑞秋面容僵了僵,很快恢复笑容:“当然可以,布景早就搭好了。” “我负责服装方面,叫我阿瑟就好,现在量量你的size。”中性的男人拿出软尺,测量顾琰的衣服,嘴里念着道:“身材完全符合黄金比例,似乎都用不着跟换服装,无论穿哪件都。” 瑞秋点头:“李昂可是世界知名的人物,听说经常去健身房,身材肯定是一流的。” 说罢,她用眼余偷瞄顾琰的腹部。 斐思怡静静地,看两人一唱一和,牙都酸了。 瑞秋掏出手机,笑眯眯地说:“反正时间还早,我能跟你拍张合照吗?” 顾琰的目光移向斐思怡:“你得问过她。” 斐思怡手里的大包小包,差点掉了下来。 这家伙语不惊人死不休,好端端地扯向她干嘛。 瑞秋吃惊地打量斐思怡:“她谁啊,看行头像助理。” 顾琰:“对,她是我的贴身助理。” 贴身二字,嚼得意味绵长。 助理在娱乐圈的人眼里,相当于艺人的保姆,对比高高在上的经纪人,还有星光闪耀的大明星,身份非常的卑微。 不少贴身助理,除了白天要照顾生活,晚上还会充当床伴。 瑞秋的眼神明显是鄙夷的,看得斐思怡很不舒服,仿佛在对方的眼里,她是低人一等的生物,怎么配得上指使顾琰。 斐思怡抬高下巴,气势上了几分:“对啊,我是李昂的助理,工作就是照顾他的一切。所以拍不拍照,由我说了算。” 瑞秋一脸吃到翔的表情。 阿瑟赶紧打了圆场:“摄像师准备好了。瑞秋,开始拍摄吧。” 瑞秋回过神来,应了声,冲斐思怡瞪了眼,去找摄像师说话去了。 斐思怡将包放在凳子上,取出一罐矿泉水,拧开递到顾琰跟前:“口渴吗?” 顾琰没有接过,微微沉下去,就着她递来的,喝了一口。 晶莹的液体沾上他的下唇,喉结从上往下滚动。 斐思怡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顾琰擦拭嘴角的水渍,大刺刺地瞧她的表情,忽而笑出声,带着磁性的低哑,坏得让人讨厌心痒。 直到阿瑟殷勤地要他去更衣室,顾琰总算跟着他离开。 斐思怡总觉得被这家伙逗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泄似的拧着矿泉水瓶。 另一边椅子上,刘封低头玩着手机,用粗糙的手指滑动屏幕,一个人也能笑得特别嗨。 看他平时对工作认真积极负责,时不时的拍顾琰和越旻鹏的马屁,可一旦离开两人的视线,在斐思怡面前,立马露出来懒惰的本性。 等待的时间,斐思怡闲得无聊,随手翻动桌上的杂志样本。 刘封猛地拍拍斐思怡的肩膀,指着手机的屏幕说:“快看,你上头条了。” 斐思怡定睛一看,见微博热门的头条,写着一句话“李昂与女助理接吻”。 一群成百上千万粉的微博大v,无不重复着这段话:“近日,在b市国际广场外,拍摄到世界级钢琴大师李昂,与女助理接吻的画面。女助理穿着花哨暴露,疑似先勾引李昂才得手。” 下面附上几张,斐思怡与顾琰接吻的偷拍照片。她不过穿露肩的一字领而已,是最近非常流行的款,怎么说得上是花哨暴露。 昨天晚上她与顾琰出门,什么时候被狗仔跟上了。 刘封抽搐的嘴唇像憋住笑意,给人感觉像不坏好意:“不得了,你成名人了。” 斐思怡瞪了刘封一眼,将手机丢还给他。 刘封细瞧斐思怡的脸,发现她的表情毫无波澜,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无望。 被偷拍到接吻,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斐思怡倒不是很担心自己,唯一害怕的是会影响顾琰的事业。 半个小时后,越旻鹏的电话打了过来,开口就骂的十分难听,指责斐思怡心机女表,居然穿得那么暴露去勾引男人。 斐思怡一言不发的听他骂完,好一会问:“骂够了没?” 没等越旻鹏回答,她平静地说:“没事的话,那我挂了。” 斐思怡很快就挂断电话。 没过多久,越旻鹏发了条短信:“你被辞退了,赶紧给我卷铺盖滚蛋。” 斐思怡删了越旻鹏的短信,将他的话当耳边风。顾琰才是工作合同上的甲方,越旻鹏凭什么辞退她。 杂志封面的拍摄结束的很快,顾琰换上日常装走过来。 刘封转身脸色变得凝重,将手机递给他,大致说下被偷拍的事,还说这件事就像一阵风,很快就会过去了,又暗示只要辞退斐思怡,就不会再惹麻烦。 顾琰点开照片查看大图:“拍的还不错,脸都很清楚。” 刘封笑嘻嘻地说:“那当然,照相的是zoppe杂志社,部下的一群狗仔,就长了狗鼻子一样,百里之内能闻到味道。” 顾琰眯起狭长的眼,玩味地一笑:“这新闻没说是哪家杂志社,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封呆了呆,额头冒出汗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估计啊,zoppe杂志社很出名的。” “哼,是嘛?”顾琰将他的手机,扔进旁边的垃圾篓,“你明天不用来了,去旅馆收拾东西吧。” 刘封吃了一惊:“老板,我没跟杂志社串通啊,冤枉啊……” 顾琰将他的话当耳边风,背过身朝楼下走去。 斐思怡赶紧拎起包,追随顾琰离开,回身见刘封从垃圾篓捡起手机,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说:“你们等着,一对狗男女。” 斐思怡朝刘封竖起中指,亦步亦趋跟上顾琰。 顾琰脚步忽然停顿,微微侧身问:“你有没有微博?” 斐思怡摇摇头:“我不太喜欢玩这个。” 顾琰沉着声说:“下一个,传那些照片给我。” 斐思怡十分无语:“你要照片干嘛……” 顾琰别过头,没有回答。 斐思怡回到酒店,用wifi下了个微博,翻开热门一大片,都是关于她与顾琰的偷拍照,复制下来给□□名叫123的家伙穿了过去。 同一时间,于璃茉给发来语音:“天啊,思怡你竟然是李昂的助理!” 斐思怡回她的信息:“然后呢?” 于璃茉:“现在网民将你骂得很惨,你一定要想开点啊。” 斐思怡:“姐是那么脆弱的嘛,好歹做了四年室友啊。” 于璃茉想了想:“对哟,跟你那么熟,将你的资料告诉狗仔队,我会不会火啊。” 斐思怡哼了声:“你敢!” 于璃茉哈哈一笑:“开玩笑的,不过思怡啊,你得帮我个大忙,给我发一张李昂的亲笔签名可以吗?” 斐思怡:“可以。” 于璃茉得寸进尺:“要印有唇印的。” 卧槽,顾琰是大男人,哪里来的唇印。 斐思怡挂断电话前,末了回一句:“你可以滚了……” 第二十四章 屋内的男人不喜欢开灯,唯一的光线是他手里的打火机。橙红的晕光照亮书桌上的花边小报,头条新闻赫然是近期炒得很火的,斐思怡与顾琰清晰的吻照。 男人点燃香烟,吸一口气,吐出的白烟,腾腾而上:“在巴厘岛,你还拍到什么。” 瘦小少年弯着背,像一只蜷曲的老鼠,低声说:“我被姓顾的家伙抓住,捆绑在树上暴晒,差点褪了一层皮……” 男人略显不耐,打断他的话:“我不管过程,只管结果。” 少年打个哆嗦,将怀里的信封,小心翼翼地端到他面前:“手机和照相机被踩烂了,只……只剩下这些。” 男人撕开信封的外层,将里头的照片取出,点开打火机的光,一张张翻看照片的合影。 少年故作轻松:“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在一个多月前和董事长搞上,很快又勾搭上艺术家。” 男人不可置否地笑:“你不觉得,跟她在一起的男人,很像吗?” 少年面露诧异:“很像?不像啊。” 男人抬起手臂一甩,照片像天女散花般,向少年的洒落过去。 少年错愕地一一捡起,用手机的光细看照片:“两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完全不像啊。” 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摩挲报纸的照片:“我倒觉得,像极了。” 他的指甲渐渐用上力,在海报刮出道道划痕,仿佛要将顾琰从里面挖出来。 越看越不顺眼了,竟敢这样碰她,连他也从未碰过。 他索性拿烟头,狠狠摁在那张脸上,烧得圆形的焦黑。 然后爆发出大笑,有些歇斯底里,可怕得近似癫狂。 …… 从未关注娱乐圈的斐思怡,第一次知道舆论的可怕。 她不止被抹黑成心机女,大学的事全被人肉出来,扭曲成半真半假的丑闻。什么她经常很晚才回寝室,被有钱的男人包养,还在酒吧坐过台,当过h&n总裁的情妇之类。 斐思怡是忙于兼职才晚回寝室,只做酒吧当过服务员,跟顾琰从来是干干净净的关系。 她实在很好奇,是谁爆料出来的,很清楚的了解自己,还将事实扭曲得污秽不堪。 即使面对再多的非议,工作还得继续进行。全国巡回演奏会迫在眉睫,刘封离开之后,只剩下斐思怡一个助理,处理与主办方的交涉。 本来双方在交涉时还算顺利,结果第二天,越旻鹏乘飞机赶来c市,见斐思怡什么都没说,一个巴掌重重扇过去:“贱货。” 斐思怡眼疾手快,抬手挡了一下,手臂还是被扇得发疼。 越旻鹏大骂:“你这贱女人,居然还好意思待在这,严重耽误steve的演出。” 斐思怡拧紧眉头,毫不示弱:“我什么时候耽误过他,话不可以乱讲。” 越旻鹏:“因为你,steve的声誉受损,那些粉丝不买账。这场演奏会受影响,会对公司造成多大损失。” 他说的一点没错,斐思怡无话可说。 主办方要在十几天的准备时间里,花费上不少的人力与物力,筹备这场钢琴会巡回演出。如果因为她的事,对顾琰造成影响,真的没待下去的必要。 斐思怡垂眸:“好,我离开,你现在满意了?” 越旻鹏一开始不喜欢她,因为她不够优秀,即便是一直在努力,被刘封挑拨一下,还是改变不了最初印象。 反正这份工作,她是稀里糊涂地获得的,即便是失去应该没什么可惜。 可为什么,那么不甘心呢。 越旻鹏想不到她很快妥协,微微有些诧异。 斐思怡转过身,正要回酒店收拾东西,一个高挺的身影拦下她,抓小鸡似的,拽她到越旻鹏的跟前。 “演出的票买的很好,根本不必担心。”顾琰俯下身,在她耳边说,“还有你。不经我同意,竟敢辞职。” 斐思怡的背脊,徒生一凉。 越旻鹏万分恼火:“steve,你还留着她做什么?” 顾琰长臂圈起斐思怡,上半身依在她的身上:“她是我的女人,当然得跟着我。” 斐思怡的脑袋如同炸了锅,被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喷.射的一塌糊涂。 这……这家伙,是故意说的吧,只因为不想她走? 越旻鹏也是一脸懵逼:“你说,你跟她……” 虽然他自以为是的猜测,顾琰跟斐思怡发生过关系,但被对方亲自说出来,还是十分的震惊。 斐思怡脸胀得通红:“不是……” 顾琰的手猝然一紧,勒得斐思怡有点疼:“你好意思说不是,我跟你之间,不是睡过一被子的关系?” 说是说的没错,但没跟他发生什么啊。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越旻鹏:“即便你们有过什么,她也只适合当玩一玩的女人,你跟她不是同一个世界。” 顾琰笑了:“那我更不该放她走了,她知道我很多秘密。” “她知道你秘密?”越旻鹏看向斐思怡,满是憎恶:“除掉隐患,有很多方法的。” 斐思怡只觉得,他的目光如果是把刀子,早将自己凌迟一百遍了。 顾琰沉着声说:“我有我的办法,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越旻鹏甩身离开:“随便你,好自为之。” 斐思怡闷着声,一把推开顾琰。 顾琰问:“你在生气?” 斐思怡抬起头,怒视:“你到底当我是什么,怕我泄露你的身份,才把我绑在你身边?” 顾琰点头:“有这个原因。” 斐思怡没有这么心寒过,想起他莫名其妙的吻,想起他对她的不冷不热,彻底发怒了:“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这个怪家伙。” 顾琰黑白分明的眼,像抹上一层暗色的氤氲,眼底幽黑的不见底。 斐思怡对他生出畏惧,逃也似的朝房门口跑去。 顾琰一把揽住她的腰际,弯下腰盖住她紧闭的嘴,牙齿或轻或重的咬着唇,舌尖顶开牙关钻入。 斐思怡被吻得差点断气,顾琰好一会才放过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笑得很是嚣张。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吻你的感觉。”他在她的唇落在一吻,轻柔如羽毛般,“为了防止你乱跑,我得把你绑一辈子。” 第二十五章 那次被顾琰以吻“威胁”,斐思怡很决绝地推开他,埋头冲回自己的房间。 一辈子这个词太重,是另一种隐藏的表白,或者只是耍她玩? 斐思怡的感情经历为零,摸不清男人的想法,更不知如何掩盖慌乱的心,最好的办法是冷静一下,梳理清两人间的关系。 于是整个一天,斐思怡食欲不佳,晚饭没吃一口,蒙着被子看电视。到傍晚七八点钟,房门被猝然敲响。 斐思怡的神经瞬间紧绷,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窥看外面是什么人。 走廊的尽头只有一名服务员,并没有其他人在外。 服务员走了过来,敲开她的房门询问:“您好,这些食物是您的吗?” 斐思怡低头一瞧,见门边摆着的红色托盘上,盛放几块小点心,包装十分精致。 服务员笑着说:“不是您的话,那我收走了。” “是我的。”关上房门后,斐思怡将托盘端回房间,愣了好一会神,才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化入舌尖的清甜奶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是谁送的点心,斐思怡了然于心。 只不过,这家伙能否再直白一点。 钢琴演奏会那天的上午,斐思怡跟随经济公司的人,前往大剧院参观现场。唯独顾琰这个重要的大人物,没有一起过来。 越旻鹏仿佛将斐思怡当空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刘封离开后,被派去给另一女星当助理,一个叫叶遇杨的少年,接替他的位置。 不同于刘封的奸猾,叶遇杨诚然像个大男孩,比斐思怡还涉世未深,时不时的问东问西,斐思怡都很耐心的回答。被顾琰打击惯了的她,第一次觉得她不是一无是处的。 主办方的项目经理意外地见到,知名经纪人越旻鹏也来到c市,赶紧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项目经理先带他们到处观察,表明会场布置得多么奢华大气,秩序是多么滴水不漏,疯狂粉丝很难溜进后台。 越旻鹏询问门票贩卖的情况,得知并未受绯闻的影响,反而适得其反,炒作出高票价,脸色总算缓和不少。 接着,一行人走上大剧院的舞台。 项目经理敲下响指,示意灯光师打开舞台灯光,瞬间银色的聚光灯,一束束的汇聚在舞台上,刺痛斐思怡的双眸。 项目经理得意的说:“还满意嘛,我们请的可是最好的灯光师。” 越旻鹏见多识广,像威尼斯凤凰剧院里,再好的舞台都见过,抿着嘴不置可否。 斐思怡提出自己的想法:“灯光会不会太亮了?” 项目经理瞥向越旻鹏后面,存在感渺小的斐思怡:“你是?” 叶遇杨抢着回答:“她啊,和我一样,是李昂的助理。” 项目经理豁然开朗:“我想起来了,李昂的女助理,不是跟他闹绯闻那个吗?” 越旻鹏咳嗽一声:“吴经理,我们继续。” 被斐思怡提了一下,项目经理也觉得灯光太亮,当场把灯光师叫了过来。 灯光师顶多二十来岁,顶着一寸头,看起来十分干练,浑身是汗的跑来:“经理,出了什么问题?” 斐思怡越看他越是眼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 项目经理批评灯光师一顿,浑然忘记在越旻鹏面前,将他吹捧成最好灯光师的事。 灯光师点头称是,刚要回身下台,对视上斐思怡的目光:“思怡,是你?” 斐思怡忽然想起,这个男人是谁。 想不到他变化那么大,竟一时没认出他来。 越旻鹏没兴趣管两人认不认识,催促着项目经理去另一处。 斐思怡没跟着过去,留在舞台与灯光师对视。 灯光师率先吭声:“还记得我嘛,李谦寻,你以前的邻居。” 斐思怡笑着说:“当然记得,刚才那会没认出来,你跟小时候不太一样。” 李谦寻挠挠头:“哈哈,是啊。” 斐瑜与她居住的破巷子里,有好几个调皮捣蛋的小邻居,最捣蛋的一个就是他,所以对他印象还算深刻。 十四岁那一年,斐思怡搬去另一个“家”后,七八年没跟他见过面了。 “思怡,你大学毕业了?”李谦寻细细打量她,忽感两人间的差距,“我读完高中就不读了,在社会上混日子过,最近几年跟了个灯光师,还算混得有点人样。” 斐思怡苦笑一声:“我也就是混个文凭,现在还不是当助理,看人脸色过日子。” 李谦寻:“刚毕业不就这样。不过话说回来,你好久没回去了。” 斐思怡垂眸:“我不可能回去的,而且老屋子也没人。” 李谦寻问:“你妈不在家吗?” 斐思怡面露诧异:“我妈在家,她不是在……” 斐思怡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李谦寻回想:“她好像是今年年初回去的,搬了一大堆东西回来。那天看她脸色也不太好,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每天一个人出去买菜,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怪可怜的。” 下意识地,斐思怡的手握成拳,好一会又缓缓松开。 那个老男人抛弃她了么? 她是不是应该笑她的母亲活该。 李谦寻问:“你毕业后,没去看过她吗?” 斐思怡摇头:“没时间。” 李谦寻扯扯嘴角:“好歹看看她,她是你妈啊。” 斐思怡的话仍是客套:“谢谢告诉我这些,我先过去了。” 到了晚上六点钟,顾琰乘坐保姆车前到大剧院,进化妆间后,被化妆师修饰下仪表。 越旻鹏遇到演奏会的大事,难得会变得啰嗦,一直在问顾琰准备的如何,七点钟就要表演了。 顾琰不耐地蹙起眉:“把乐谱拿过来。” 越旻鹏瞪大眼睛:“你是在临时抱佛脚,平时没看过乐谱?” 顾琰对他的怒意,不以为然:“看一眼就够了。” 越旻鹏深吸一口气,胸口的怒火翻江倒海。 斐思怡将乐谱递给顾琰,轻声劝说:“真正的音乐家,乐谱早就刻在心脏上了吧。” 越旻鹏轻嗤一声,大步甩门离开。叶遇杨小心翼翼地跟过去。 化妆师收拾东西后离开,只剩下顾琰与斐思怡两人。 顾琰西装革履,长腿架在化妆台上,以闲散地姿势翻看乐谱。 斐思怡静静地站在一旁,等时钟指到六点四十五,提醒他该准备上台。 顾琰应了声,将乐谱丢在茶几,双手插在口袋,朝门外走去。 斐思怡突然开口:“昨天的糕点,我都吃完了。” 顾琰侧过身看向她,神色说不出的异样。 斐思怡被他直直的瞪着,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含糊地说:“因为那个……真的很好吃……” 顾琰像被逗乐了,噗嗤笑出声。 斐思怡鼓起脸:“笑够了没?” 顾琰从口袋抽出一只手,擒着斐思怡的手腕,拽出化妆室。 斐思怡惊愕地问:“你干嘛?” 顾琰握住她的手,五指相扣:“陪我上台。” 这下可好,绯闻坐实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瞧得一清二楚,吃惊地面面相觑。越旻鹏瞧见这一幕,一脸愠怒,却无话可说。 幸好上台前,斐思怡挣脱开他,才没真的跟上台。 台下一阵欢呼雀跃,将气氛推进□□。而当他坐上钢琴前的那刻,场内瞬间万籁俱寂,唯独清越的琴声舒缓地响起。 斐思怡站在与舞台衔接的回廊,凝视顾琰高挺的背影,唇畔浮出缱绻的笑意。 舞台上投射的灯光,忽然微微晃动一下,斐思怡抬起头往上一看,心脏顿时咯噔一声。 只见,十米多高的悬梁上,一块架着灯的铁架在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掉落下来,正中舞台之上的顾琰…… 第二十六章 大厅的音响放大舞台的钢琴声,在走廊的呼喊微乎其微。 斐思怡从未想过自己,能跑得如此快过,一个健步奔上舞台,大声呼喊:“快离开那。” 与此同时,台下爆发出轩然大波。 越旻鹏怒骂:“蠢货,你在干什么,赶紧给我下来。” 钢琴的弹奏声戛然而止,顾琰很快地站起身,一把抱住冲向他的斐思怡,向另一侧拉扯过去。 也就是那一瞬间,巨大的钢板垂落而下,传来爆炸似的碰撞声,被音响放大数倍的音量,将台下的观众震得耳膜刺痛。 钢琴被钢板砸破钢丝,若干个琴键撒了出来,实木地板多出个窟窿,可见撞击的威力之大。 若是方才再晚一秒,后果不堪设想。 斐思怡唯一的感觉,像是力气全被抽空了,虚软地靠在顾琰的胸膛。 顾琰不顾旁人的目光,与一地的狼藉,搂着斐思怡走下舞台。 于是,演出继行到一半被迫终止,观众们一个个愤懑地离席。 越旻鹏当场震怒,严厉要求主办方查清此事。 项目经理上台检查,发现固定的螺丝钉,在音响震动下慢慢脱落,才导致钢板掉落,初次鉴定很可能是人为。 相关的工作者被一一彻查,最大的嫌疑人是灯光师李谦寻。毕竟钢板是支撑灯光的支架,而李谦寻主管了所有的灯光,还有人说昨天就瞧见他在调整灯架。 斐思怡在化妆间休息片刻,听说李谦寻成怀疑对象,立即跑去会议室看情况。 李谦寻面对逼供的项目经理,颓废地瘫在木椅上,扯着头发说不是他干的。 斐思怡从人群里挤了进去,朝李谦寻说:“谦寻,到底怎么回事?” 李谦寻见斐思怡的一刻,仿佛溺水的人看见浮木,布满血丝的眼溢出泪来:“思怡,真的不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要干这事?” 项目经理怒斥:“不是你干的,谁还会碰灯架,看你平时工作不错,想不到背地做这种手脚?” 坐在一旁的越旻鹏,抬起鹰钩鼻:“这不是工作失误那么简单,是触发了刑事罪里的谋杀,我已经打电话给警方处理。” “不,真的不是我。”李谦寻的脸越发煞白,抬头向斐思怡求救,“思怡,帮我去跟李昂先生解释,好不好?我们是多年的邻居啊……” 越旻鹏打断他的话:“闭嘴,就算steve不深究,你也别想在这里混了。” 转而又对斐思怡说:“劝你最好别插手这事,免得又给steve惹麻烦。” 目睹这桩突发事件,斐思怡不禁想起,在飞机场被陷害运毒的事。当初她跟李谦寻一样,没有一个人肯信她,只有顾琰留下来陪她,最终证实她的清白。 斐思怡平静地问:“你们没调监控摄像看过吗?” 项目经理不屑理她这号人物,只有摄影师回答:“剧院大厅内是没有摄像头的,碰灯光的只有李谦寻一个人。” 斐思怡:“你怎么确定只有他碰过,也许是昨晚你们离开后,其他人进来做的。” 摄影师顿了顿说:“离开时会将门锁住,不会有人偷溜进来。” 斐思怡又问:“大厅没有摄像头的话,走廊上应该有的吧。” 项目经理对摄影师使了个眼色,摄影师闭紧嘴巴没再回答了。 斐思怡忽然明白了,他们根本不关心谁做的。 李谦寻不过是为了不得罪经纪公司,充当的一头顶罪羊而已。 这一次,斐思怡不想去求顾琰,独自去查找真相。 在保安室内,斐思怡各种软磨硬泡,保安终于准许她看,大厅走廊上的监控视频。 监控视频里显示,十二点大厅的工作人员走光,最后离开的一人将门锁好,走廊的灯也被关上。 幸好摄像头有夜视功能,能模糊的看到走廊的情况。 二点五十一分,走廊的尽头出现一个黑影,偷偷摸摸地来到大厅门口,从兜里掏出钥匙进入大厅。 昏暗的镜头里,看不清他的面孔。唯一能分辨的是,他穿着一件兜帽衣,身材略显矮小,与魁梧的李谦寻截然不同。 等斐思怡离开保安室,去看李谦寻的情况时。派出所的民警已经过来,正在检查事故现场,盘问有无受伤人员。 等了半个小时,眼看李谦寻要被带走,斐思怡瞄准一位看似资历不清的,以祈求的口气,走过去对他说:“能不能看过监控视频再带走他?” 民警被这么一问,有点触怒:“监控视频当然会看的,人也要先带去审问。” 斐思怡指了指门口:“现在去看看,可以吗?” 民警答应斐思怡的要求,跟着她来到保安室里。 保安给他们调出监控后,斐思怡愕然地发现,视频竟没有二点五十一的画面。 民警用诧异地眼色,瞪了斐思怡一眼:“根本没有你说的潜入。” 斐思怡猛摇头:“不可能,刚刚还有的。” 还不到一个小时,视频怎会不见了,问保安也说没有,到底哪个环节出错。莫非有人在这么短时间,卖通保安删除了那段画面? 即便如此,斐思怡还有最后一击。 斐思怡掏出手机,给他看趁保安不注意,偷偷拍摄的视频。 民警那张紧绷的铁面,露出不稳的神色:“这是你拍的?” 斐思怡点头:“是,就是刚刚拍的,上面显示的时间在昨晚。监控视频里二点五十一是没有的,我认为有人删掉了这段画面。” 民警对此没再多说什么,李谦寻仍要被带去派出所。不过斐思怡的手机作为证据,被民警也带了过去。等事情查清楚后,会用邮寄的方式还给她。 折腾到凌晨一点,剧院的人差不多走光了。斐思怡走出剧院的大门,发现保姆车不在地下车库。 这些家伙居然没通知她一下,就这么走的没影了。 地下车库昏暗阴沉,天顶的昏暗灯光投射下来,拉长她踽踽独行的影子。 四周安静的可怕,只有她一人的脚步声。 踏踏踏,另一脚步声,猝然响起。 斐思怡回想今晚凶险的一幕,舞台被巨大的钢板砸穿,监控视频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会不会做这种事的人,就混在剧场的人之中,偷偷监视他们的一切,甚至想借机害顾琰。 这么一想,毛骨悚然。 而那身后的脚步声,在朝她缓缓接近,仿佛只剩十步的距离。 斐思怡的血液仿佛凝结般,心脏却在碰碰作响,双腿像灌铅一样沉重,在抬足的那一刻,疾步朝地下车库的阶梯冲去。 好不容易冲到阶梯口,一双结实的臂膀从后伸出,困住她纤细的腰身。 “救命……救命啊……”斐思怡大声呼救。 那人紧紧地抱着她,弯下身贴近耳畔,戏谑地说:“我有那么可怕,把你吓成这样。” 清冽的声音,是她极为熟悉的。 斐思怡凝了凝神,抬头一看,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斐思怡吁了口气,下意识地往他靠近:“是你,吓死我了。” 顾琰抬起手,捋捋她的鬓发:“乱得像一坨草似的,出门别说认识我。” 他的话像是讽刺,手却温柔的使人心颤。 斐思怡掩饰尴尬,垂下眼眸:“之前你的绯闻一出,都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了。” 顾琰笑了,没有做声。 斐思怡意识到说错话,赶紧说:“我是你助理的关系。” 顾琰自然而来的,拉起她的手:“天色太晚,早点回吧。” 斐思怡的脸有点烫,突然想起一事,表情变得严肃:“我觉得今天的事是预谋好的,可能……有人想害你。” 顾琰淡淡应了声:“哦。” “我是认真的。”斐思怡捏紧他的手,“你一定要小心啊。” 顾琰嘴角微微上扬:“好。” 两人手牵手离开后,地下室传来极轻的呜咽声。 只见一辆黑色吉普车的底下,一个穿着兜帽衣的瘦小男人,手脚被得扭曲得捆绑住。 那双被打得睁不开的眼,缓缓流下懊悔的泪水…… 第二十七章 有观众将钢板砸落的镜头拍摄下来,发在了互联网上被网民传播。网民对此事的看法,不同于上次的谩骂,反而赞叹斐思怡救人的行为。甚至有大v赞叹,不顾性命救对方,一定是真爱。 斐思怡不太关注新闻,这些还是于璃茉告诉她的。 但舆论好比一场巨浪,谁浪最大就盖过谁。 很快的,又爆料出某明星的老婆**,一时间刮起一阵腥风血雨。救人事件就没多少人关心了,这对想低调的斐思怡再好不过。 演奏会告一段落后,次日就要启程离开。经纪公司漏订一张机票,发现的时间太晚,当日的机票已经完,只能明天的机票。他们四人之中,非得有一人留下,等明天才能回去。 斐思怡本来收拾好东西,在机场准备跟他们上机,得知这个事不想他们犯难,主动提出她自个留下。 叶遇杨听到她的话,面露激动地说:“要留当然是留我,怎么可能留你一个女生?” 斐思怡笑着说:“没关系啦,明天回去一样的。” 越旻鹏巴不得如此:“也好,你留下吧。” “你连手机不在身边,都没法你。”叶遇杨还是不放心,从怀里掏出手机递给她,“有事就打电话,明天一定准时要回来。” 顾琰问:“你确定要留下来?” 斐思怡点头:“我有点事,想一个人解决。” 顾琰只是说:“好。” 越旻鹏在前面催促他们,叶遇杨不得不跟过去。顾琰将墨镜稍微拉下,深深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朝检票口走去。 斐思怡目睹他们进入检票口,将沉重的背包往上抬了抬,看着旁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第一次有种形单影只的感觉。 她叫了辆的士离开机场,直接前往b市的二环。b市是繁华的首都城市,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二环的南城却是唯独的例外,像极了90年代的小镇,房屋多是二十多平方的平房,盖起的二楼则出租给外地人,贫穷的斐瑜就是其中一员。 脏乱差的小巷子,灰黑色墙壁的涂鸦,是斐思怡一半的童年。 斐瑜在二楼租的屋子,算一旁的房屋里不错的。毕竟是母女俩居住,必须注意安全隐患。仅有的两扇窗子,都安装上了防盗窗。加上斐瑜喜欢花花草草,二楼的阳台会打扫干净,放上几盆鲜艳的盆栽。 每次斐思怡上学回家,斐瑜又不在家的时候,盆栽下都有压家里钥匙,以便斐思怡能够进家门。 此时,斐思怡站在二楼的阳台,搬开其中一盆植物,意外地找到一副钥匙。 莫非真如李谦寻说的,斐瑜已经回到了这里? 斐思怡深吸一口气,将那副钥匙拿起,走到门外踌躇良久,终于打开久违的屋子。 屋子的摆设还往常那样,没有任何的变动。唯独很奇怪的是,餐桌上沾了满灰尘,地面也是污迹斑斑。 斐瑜是个洁癖很重要的女人,就算那些年贪玩不常在家,也会抽空将屋子打扫干净。再进斐瑜的卧房看了看,发现橱柜里没一件衣物。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斐思怡离开卧房,逃也似的朝门跑去,使出吃奶的劲扳动把手,怎么样都没法打开屋门。 一股寒气从脚底钻入,直直地灌进头颅,浑身不自主微颤。 犹如被捆在陷阱的鹿,惊惧着蛰伏在暗处的豹子。 斐思怡从包里掏出手机,正要拨打顾琰的号码,手腕突然被身后强大的力量摁住,不得动弹。 “思思,好久不见。” 那人的声音说不上好听,语调轻缓而温和,即使是最常用的问候,在他说出来之后,也变得格外吸引。 斐思怡却知道,有时候蛊惑,是毙命的。 察觉那人正在她身后,斐思怡双腿有点发软,不敢贸然面对他,硬着头皮说:“好久不见,可以先放开我吗,宁川?” 被她唤作宁川的男人,真的松开了她,斐思怡仍能感觉他的气息,拂在发丝,压迫着她。 好一会,他笑了:“思思,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缩在角落的小老鼠。” 斐思怡想着这不是办法,迟疑地转过身仰头看他。 房屋的光线很暗,他有着刀刻般线条的面容,对着微微敞亮的窗,仿佛身处明暗的交界面。 深邃五官的长相,看来颇为凌厉。那双眼眸是浅褐的,凡是与他对视的人,会觉得他的视线十分深情温柔。 然而这只是错觉。 宁川这个名字,在c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阴狠可以成他的代名词。 斐思怡问:“我妈在什么地方?” 宁川垂下眼睑,像是思索了下:“那个女人,大概还在医院吧。” 斐思怡瞪大眼:“什么叫大概,你爸没管她吗?” 宁川颦起眉骨,有丝不耐:“关心其他的,不如关心下自己,嗯?” 他的语尾意深长。 那更早之前,她在飞场被藏毒品,在巴厘岛被偷拍,甚至最近顾琰被谋害,都是这男人所为? 斐思怡便直截了当的问:“我大学毕业后,你一直在派人跟踪我?我上次在机场差点被抓,你在背地里指使人干的?” 宁川:“那样,你才会来求我。放心,我不会让你坐牢的。” 斐思怡往后退一步,紧贴着房门:“那天晚上的演奏会,也是你……为什么,你还害李谦寻,他哪里招惹你了!” “在你眼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宁川朝她贴近,浅色的眸子映着她,“果然是太单纯了,想一想你是怎么来这的?” 斐思怡豁然开朗,原来一切早有预谋,李谦寻就是宁川派来的人。 斐思怡问:“钢板脱落也是李谦寻干的,那另外一个人呢?” 宁川:“他只是监视李谦寻的人,顺便不让你跑出来捅娄子。” 怪不得那天她才走一会,监视摄像的那一幕就被删除了,原来他也躲在暗处监视着她。 斐思怡咬着牙:“李昂碍着你了么,为什么处心积虑的害他?” 宁川叹息一声:“你问了这么多,该我问你了。他真的是李昂么,为什么我总觉得另有其人。思思,你跟那个怪物太接近了?” 斐思怡打了个激灵,手疯狂地扳动身后门把。 宁川一动不动地看着,嘴角扯出诡异的弧度:“这次,你逃不掉了。” 第二十八章 斐思怡彻底被他困住,关在卧室昏暗的房间,如同回到最痛苦的时期。 她脸贴着棉被瘫倒在上,一根手指撩开上衣的一角,在她光洁的背脊游弋,肌肤不自主的微微颤栗。 “伤口都愈合完全了,还会害怕么?你已经长大了,我不用再以前的方式惩罚你。” 良久,斐思怡听到开关门的声音,盯着紧闭的大门,像脱水的鱼重回湖海,深深喘了一口气。 想不到他真的兑现誓言,四年后才来找她。 真是个偏执的疯子…… 宁川比斐思怡大十岁,五岁一道坎,坎底是过不去的深沟。 宁川的父亲宁子程,是位家底殷实的生意人,年少轻快时**在外。宁川的母亲与他门当户对,嫁给宁子程后忍受不了他的花心,一气之下与他结束婚姻关系,法院判给女方半数家产。 对儿子的抚养权,宁川的母亲胜券在握。毕竟儿子在她身边带大的,跟宁子程一个月难得见几次面,没什么亲情可言。 谁知,在开庭的那日,法官询问九岁的宁川,是跟父亲还是母亲,宁川毫不犹豫地选择父亲,连宁子程都出乎意料。 宁子程离婚后变本加厉,公然将带进家门。宁川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儿子在法院选择自己后,宁子程对宁川重视起来,经济和教育都给予最好的。 读高中的时候,宁川的课业一直拔尖,在学校也属于风云人物,甚至用课余时间学会炒股,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平时有事没事,他还会询问宁子程公司的事。 宁子程再疏忽也会发现,这个儿子太过于成熟,成熟的让他害怕。 宁川在伦敦的一所大学,攻读经济学与心理学的双学位,寒暑假从未回过家一趟,父子俩一年接通难得一次电话。甚至宁川拿到双硕士学位归国后,宁子程都不知道儿子哪天回家。 那日,宁川回到宁家的别墅,用生锈的钥匙打开家门,在通向客厅的玄关处,听到超级玛丽“d”的音乐。 一个白裙子的女孩捧着手柄,懒洋洋地依着毛绒的沙发垫,专注地顶着游戏屏幕,两条小白腿摇摇晃晃,连四周都被她的快乐感染。 但凡来到宁家的女人,要不是女佣,要不是。 这女孩看身形顶多十三岁,宁子程再丧失也不会碰小女生,更不可能是佣人的孩子。 莫非她是宁子程的私生女? 宁川走到沙发后,默不作声地,看她玩游戏。 这款ps游戏机,还是他出国前留下的,算得上是老古董,想不到能让她玩得不亦乐乎。 看得出来,女孩性格非常执拗。最难的这一关连输几十次,她始终没停歇一下,反而越磋越勇。 但最后宁川实在看不下去,幽幽地说:“你赢不了的。” 女孩的手突然一顿,茫然地仰起头看向他,澄澈的眼眸浮出惊慌。 宁川初次瞧清她的样子,那张脸白净得犹如一张宣纸,眉眼是二道细细长长的墨痕。微张的小口,是点缀上的一笔樱红花瓣。与国外的白种女人不同,意外地顺眼极了。 宁川手撑着沙发顶部,双腿一跃横跨过去,重重地坐上沙发。 受到惊吓的女孩,跳到沙发的另一头,谨慎地盯着宁川:“你是谁?” 宁川挑挑眉:“这句话该问你,打哪钻来的小老鼠??” 女孩细细打量宁川的面容,宁川的长相遗传了宁子程,她听过宁子程有个儿子,再傻也猜得出他是谁。 宁川倾下身朝她移近,散发男人成熟的气息,女孩惊慌地往里躲,手心徒然一空,把柄竟被他躲了过去。 女孩见他用把柄,选到她没过的位置,撅起嘴说:“你也过不了的。” 宁川:“那我让你心服口服。” 游戏屏幕出现红衣马里奥,直接秒杀了库巴大魔王,将公主从城堡救了下来,公主说了些感激的话,游戏就结束了。 这个男人居然一次通过,女孩怎么都难以接受,懊丧地鼓起腮帮子。 宁川侧头看她,笑着说:“服不服?” 虽然这是问句,语调却是强硬着,不容她不服输。 女孩莫名对他生出一丝怯意,倔强地性格使她蹦口说出:“不服。” 然后一阵风似的跑上楼。 宁川琥珀色的眸,紧盯那件她奔跑的背影。 两条细长的手臂晃动着,瘦削的身板好似白色芦苇,柔软却充满韧性。 他不由的产生,把芦苇拗断的念头。 宁川后来才知道,她是宁子程的女儿。 男人到了一定的年龄,也会厌倦外面的莺莺燕燕,向往家里的温暖。 然而宁子程自从离婚后,没再娶过任何女人,宁川一出国留学,家里的气氛更寂寥起来。 直到宁子程认识斐瑜,一切变得不一样。 斐瑜并不是完全的好女人,但她还是着母亲的贤淑,再加上江南女子的温婉,深深地吸引了宁子程。 从此宁子程除了斐瑜之外,再也无心接近其他女人,甚至还把斐瑜跟她的女儿搬进家。 斐思怡起初是拒绝的,以为斐瑜又跟几年前那样,傍着男人的钱混日子,后来见到两人是真的好,才勉勉强强跟她搬过去。 宁子程爱屋及乌,对斐思怡还算不错,经济物质从不亏待。斐思怡很有自知之明的人,绝不会开口向宁子程要什么,在宁家只当自己是客人。 单单住在一起,对斐瑜而言,远远不够的,她想嫁给宁子程。 那时候新婚姻法还未颁布,宁子程在婚姻财产问题上过一次当,绝不想第二次淌浑水,以各种好听的理由搪塞斐瑜。 斐瑜比宁子程小十几岁,论资历还太年轻,就这么被蒙混过去,继续和他非法**。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斐思怡感觉宁子程没打算跟她长久,非常替母亲不值,曾经暗示斐瑜万一某天被抛弃,有得她哭的。 斐瑜当初将斐思怡臭骂一顿,两人的关系突然变得僵硬,恰在最尴尬的时期,宁川从国外回到宁家。 宁川对突然冒出的母女,从未有过一点异议,默认了斐思怡的存在。 斐思怡发现这个男人,会像家长一样,关她学习生活上的事。 某一次斐思怡的学校开家长会,斐瑜与宁子程出国旅游了,宁川居然一句话都没提,以家长的名义来到她班级。 事后有人问斐思怡,那好看的男人是她哥嘛,被斐思怡一口否决。 她的母亲和宁子程没结婚,宁川在法律上连他的哥不是。 最让斐思怡害怕的是,宁川知道她在学校的一切,到底是谁告诉他的。 有时候跟同学出去玩,七八点钟回到宁家。宁川的脸已乌云压顶,当场将她疼骂一顿,关她进小房间,饭也不给她吃一口。 连斐瑜作为她的母亲,也没这么严厉的责罚她,宁川凭什么管她的事? 但凡花心的男人,是狗改不了吃屎的。 宁子程在家里过了新鲜劲,被外面的花花草草一**,又开始夜不归宿。 恋爱的女人都是名侦探。斐瑜在他的衣服上,闻到女人的香水味,顿时明白他所谓的公事,是在外面找女人,立即愤怒地询问宁子程。 宁子程想像以前那样敷衍了事,谎话一说出就被斐瑜捅破,两人大吵大闹一顿。 斐思怡厌倦极了在宁家的生活,大晚上离开家门一去不回。 宁川疯了一样满世界找她,在她的旧屋子翻个底朝天,跟她要好的同学打电话,完全不知斐思怡的去向。 第二天早上,斐思怡回了学校,在校门口被宁川堵住,塞进了他的轿车。 无论宁川怎么责问,斐思怡都不肯告诉他,昨晚睡在什么地方。 宁川又问她跟谁在一起。 斐思怡扯着嘴角,半真半假的说,是跟一个男人。 斐思怡永远记得当时的场景,宁川的眼珠布满血丝,狰狞得像条恶狼,一把将她从车内拉进小树林,用荆条把她的双手捆绑在树上。 她被迫跪伏在草地上,寒风吹得汗毛直直竖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恐惧。 背后隐约传来,窸窣的解皮带声。 斐思怡惊慌失措:“你要做什么?” 突地拍的一声,皮带重重地抽向她的背,钻心的疼痛蔓延开来…… 第二十九章 由始至终,斐思怡没向宁川求饶,背脊挺直的任其鞭笞,即使疼到了骨子里,也没有呼痛一声。 皮带抽打不至于见血,却足以使人精疲力尽,没多时斐思怡就昏迷过去。 醒来后已回到卧房,背朝上脸朝下躺在上,背部传来一丝丝凉意,像被柔软的棉絮轻轻擦拭。 斐思怡发现上衣被撩起,惊觉地侧过身,被冷飕飕地声音喝止,“别乱动。” 见是宁川在替自己擦药,斐思怡不禁打了个寒颤。 宁川无意间瞥见,露出少女的浑.圆,僵直地别过眼:“以后不准夜不归宿。” 斐思怡不屑地轻哼。 宁川的眸子眯成一条缝,将沾药用酒精的棉絮,摁在红肿的伤口,疼得她嘶哑出声。 离开前,宁川又问她,昨晚跟男人在一起,是真是假。 斐思怡指着她的背,挑衅地笑:“你不是信了嘛?” 宁川有十足自信,这女孩再倔强,也拗不过他的。 这次,却失了底气。 唯一的办法,是压她更紧。 斐思怡很快发觉,她的生活处处被他渗透,稍微回家晚一点,都会被兴师问罪。若是回答得太过顽固,会被宁川折磨一顿。事后,他又会温柔地给她处理伤痕。 周而复始。 在外人看来,他是斐思怡的好“哥哥”,要什么给什么,什么都给最好的。 斐思怡渐渐地对他,产生异样的感觉。 后来才知道,他在潜移默化地驯养自己,类似斯德哥尔摩综合证,打一巴掌给一颗甜糖,被打的人还会感谢他。 斐思怡疯狂地想逃离宁家,但碍于母亲偏执着虚假的幸福,而且年龄太小没有出路,只能暂时忍受下来。 即便宁川逼得越紧,斐思怡仍会想尽办法,避开宁川的眼线。 宁川隔了很久才知道,斐思怡会以补课为由,偷偷在一家店做兼职。 宁川曾去那家店看过,见店主是个六七十岁的白发老人。墙壁上的玻璃柜,挂着或大或小的精致人偶,除非以外并无其他异样。 店主慈祥地问他,要买什么。 宁川选了个白裙子的,一张素净的小脸,扬起尖尖的下巴,看起来跟斐思怡很像。 店主满脸抱歉地笑着说,店里唯独这具人偶不买,其他人偶可以随便挑。 宁川跟店主闲聊许久,问这店里除他之外,还有没有人也在。 店主告诉他,店里除了他孤寡老人,就只剩这些没有灵魂的人偶。 不过,平时有个可爱的小姑娘,会用课余时间来帮忙。这个人偶就是造她的模样雕刻的,可是她最近很少过来了,老人怪想她的。 宁川没买一具人偶,踏出这家屋时,仰头望向阁楼的窗口。 被风拂动的深蓝色窗帘边,站着一道年轻男人的模糊身影,看高挺的身形分明不像佝偻的店主。 他到底是谁? 莫非斐思怡说的是真的,那晚她就睡在店,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过了几天,在卧房看书的斐思怡,瞥见桌子上摆着白裙人偶,脸色倏地一片煞白。 宁川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口气异常地温柔:“思思,这具人偶是你吗?” 斐思怡浑身发寒,不敢转过身看他:“怎么在你这?” 宁川忽而笑了:“买不到的东西,也有别的方法得到的。” 斐思怡一动不动地,静静地听着他走出卧房,良久将人偶抱在怀里。 有种不好的预感,驱使斐思怡跑到屋。一眼望去是被烧毁的残骸。人偶即使装在玻璃柜,也难以幸免,被烧得犹如焦黑的骷髅。 斐思怡得知老人被活活烧死,跑进坍塌的人偶屋翻了一遍,除了人偶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 她将七零八落的人偶,一具具的捡起,被蹭得污黑的小脸,挂满晶莹的泪水。 那天之后,斐思怡生了场大病,在医院了几天。宁川知道她不想见自己,叫斐瑜去照顾虚弱的斐思怡。 斐瑜满脑子想的,是宁子程的不忠,这时才想起她有这个女儿,便留在医院照顾斐思怡。 斐思怡迷迷糊糊地醒来,见到斐瑜的那一刻,瞬间哭成了泪人。 她扑进斐瑜的怀里,将以前不敢坦白的委屈,与被宁川折磨的事,全部告诉了斐瑜。 当斐瑜见到她背上的伤痕,捂住嘴流下眼泪。 斐思怡向斐瑜祈求,一起逃离宁家。 斐瑜没有说话,良久突然说:“离开宁家,我们能去哪?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宁家给你的。我们没宁家,连你的学费都交不起。为了养活你,我每天起早摸黑要出去工作,你知道多累吗?” 没想到她这么回答,斐思怡摇晃她的胳膊,想摇醒这个**的母亲:“不在宁家的时候,我们不是过的很好么?穷一点苦一点又怎么了,大不了我不读书了,出去赚钱养活你。” 斐瑜拍开她的手,摇摇头:“不一样了,你知道的,我很爱宁子程。” 斐思怡大声说:“可他不那么爱你啊,要不,为什么不肯给你结婚。” “小孩子懂什么?”斐瑜瞪大眼睛,“他有他的顾虑,我能够理解。” 斐思怡靠到头,呵呵一笑:“你真让我恶心,回去吧,我不想见你。” 斐瑜站起身,背过身不看她:“我不会让宁川再欺负你,等你长大,就可以离开宁家,找个好人家嫁了。” 斐思怡看着斐瑜离开,将手腕的针头拔出,不管血管渗出的血丝,蒙头钻入被褥里。 眼眶是干涩的,泪水早就流干了,从未有过的心寒。 那夜,斐思怡独自睡在病房,像正被噩梦折磨,发生细细的呻.吟声。 一只修长的手从阴暗伸出,轻轻抚摸她满是汗水的额头:“忘了吧……” 自那以后,斐思怡像忘记那场大火,对过去的事只字未提,表现非常的乖巧柔顺。 那具白裙人偶也不见踪迹。 宁川诧异的同时,不禁怀疑在屋,看到的那道人影,会不会只是他的错觉。 因为当时被烧死的,只有老头一个人。 读高中的三年,斐思怡异常的刻苦,成绩在年级里排行靠前。 宁川老早替她弄到b市户口,只要她在考场一切顺利,考到全国排行前茅的学校,不成问题。 高考后,连学校还是宁川填报的,可等录取通知书发下来,宁川却大吃一惊。 斐思怡竟瞒着他将志愿,篡改成沿海那边的大学,离b市距离十分遥远。 愤怒的宁川将斐思怡关了小半个暑假,甚至等开学报道的一天,都不打算放她出来。 斐瑜心疼女儿受的委屈,偷偷把斐思怡放出,给一些钱让她做火车去c市。 斐思怡好不容易逃到c市,在学校待了几天,吃的用的一开销,钱都花得差不多了。 斐思怡本来想向斐瑜要钱,后来想一想,还是忍了下来。 斐瑜的钱是宁家的,她既然逃出来了,就要跟宁家再无瓜葛。 可是该来的,总要来的。 第三十章 为了有口饭吃,斐思怡到处找兼职。刚好有个同校同学介绍份兼职,平时只要周末过去就行,酬薪还非常的可观,斐思怡跃跃欲试。 周末同学说临时有事,给斐思怡电话和地址,叫她独身一人先过去。 斐思怡到约定的大厦楼顶,走进所谓的面试房间,意外的发现是宁川那儿在等她。 斐思怡并没选择逃跑,而是用钢笔的笔尖对准脖子。 若是宁川接近自己,她会不顾一切的,用笔尖捅破血管。 宁川处事从来是从容不迫的,这是斐思怡初次瞧见,他露出慌乱无措的神色,像丢失了某样稳操胜券的东西。 那次宁川答应放过斐思怡,大学四年内不会去找她,但不准她以后向宁家要钱,否则她还是得继续服从他的管制。 这一次赌约,宁川后悔了。 他忘记斐思怡是很倔强的人,宁愿被一分钱难倒,也不会向他低头屈服。 但宁川也是固执的人,约定的赌约不会食言,真的毕业后才来找她。 斐思怡上过一次当,找兼职都十分谨慎,除了跟顾琰在酒吧的那次,基本没出什么大乱子。 其实这四年宁川的眼线一直都在,凡是接近斐思怡的男生,被莫名其妙地遭了秧,直到顾琰的出现。 想不到四年后,宁川用亲情牌布好局,斐思怡还是重蹈覆辙,毕竟斐瑜是她最大的鸡肋。 如今,宁川就近将斐思怡,关在她以前的旧房子,四面是陈破发霉的墙壁,还有布满灰尘的家具。 宁川似乎有重要的事情,离开前端来一碗米粥,明日他又会过来,将她带离这个地方。 斐思怡不敢碰这碗粥,怕里面撒了迷药。 毕竟这间是以前的卧房,斐思怡了解每一处角落。她翻箱倒柜了很久,终于找到一把生锈的钳子。 这是她十一岁那年,遗落下来的,想不到在这有了用场。 几年前斐瑜为了节省开支,防盗窗是用最老旧的一种,几个螺丝钉简单地将铁栏固定住。 两扇门被宁川反锁住,斐思怡只能走窗户了。 斐思怡用钳子使劲扭动螺丝钉,一颗颗将下面的钉子拔出,使铁栏的下部失去固定,露出人可以钻出的空隙。 斐思怡又将旧被子拧成麻花状,拴在铁栏坚固的上部。 此时半夜三更,老旧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阴暗潮湿巷子传来一声声狗吠,连路过的人都会惧怕这里,莫说是像斐思怡冒险下楼的。 斐思怡咬牙看着楼下,想着这里是二楼而已,即使直接跳下去,也死不了人。 她心一横,沿二楼的窗户,慢慢爬了下去。 下面一片漆黑,仿佛深不见底的地狱,斐思怡闭上眼皮,深深喘了口气。 恰在这时,一楼的住户听到声音,打开窗户望着一看,见楼上晃动的白影,吓得大喊大叫。 “闹鬼了,快来人啦……” 斐思怡恰好攀爬到二楼和一楼的衔接处,这时固定好的被子松动起来,斐思怡一个不慎失去支撑,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 一楼的男人听到声响,穿着短裤跑到小巷口,用手电筒朝巷子照射,刺眼的白光照到一张苍白的脸,把这个大男人吓了一大跳。 男人瞧清她的面容,吁了口气:“斐思怡,居然是你。吓死老子,还以为是鬼。话说你妈不是跟了个有钱的嘛,你怎么又回来了?” 斐思怡瘫坐在地上,虚弱地翕动出声:“我的腿……” 男人照向她的小腿处,见她的脚踝渗出血丝,不禁面露惊愕:“你的腿怎么了。” “看我们是邻居的份上。”斐思怡拽住他的裤脚:“千万不要惊动其他人,有人问你就说你什么都没看见。” 男人应了声:“好好好,先送你去医院。” 斐思怡因为这次跌落,脚踝的骨头折断,伤得十分的严重,医生说需要在医院住几天。 男人替斐思怡办好住院手续,很快就离开了。 骨折的脚踝被打上石膏后,忙碌的护士也没办法照料她,斐思怡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即使治好了腿伤,还得面对高昂的费用。 斐思怡借用隔壁铺的手机,拨打顾琰的电话,也始终是关机状态。 她很害怕宁川发现她逃离,跑到医院把她抓回去,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腿伤养好。 在病房里仅有的乐趣,是一台老旧的电视机。隔壁的女孩很喜欢看花边新闻,第一次看见斐思怡,还说她长得很像李昂的绯闻助理。 斐思怡只是笑了笑,说巧合而已。 在医院的第三天晚上,斐思怡盯着电视屏幕晃过的画面,恍惚的眼神忽然凝重起来。 女孩换了个频道,抱怨地说道:“电视总比网络新闻慢半拍,都过去这么久了才上新闻。” 斐思怡声线不稳地问:“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女孩诧异地看她:“全世界都知道了,你居然不知道?钢琴家李昂出车祸了。” 斐思怡:“他现在怎么样?” “车子从大桥掉进水里,能怎么样。”女孩叹了口气,“我很喜欢他的,真的很可惜。” 斐思怡激动地说:“你把遥控器给我。” 她始终不信女孩的话,顾琰怎么可能会死,他不是特殊的存在嘛。 女孩最讨厌别人的质疑,恶狠狠瞪她一眼:“死了就是死了,干嘛不相信我的话,遥控器就不给你。” 斐思怡倏地一下坐起,手艰难地撑着头柜,朝女孩的接近。 女孩大喊:“你要干嘛,神经病啊,滚开,啊啊啊啊……” 斐思怡扑到她的跟前,分离与她争夺起来。 女孩为了避开斐思怡,故意踹在她的伤腿上,斐思怡只是轻哼一声,咬着牙夺过遥控器。 电视机屏幕又调回之前的新闻,出现救护队将轿车拖上岸,从里面抬出尸体的画面。一块麻布将尸体实实盖住,看不出里面到底是不是顾琰。 唯一可确认的是,新闻标题挂着一行白底黑字:“著名钢琴演奏家李昂溺水身亡,举国悲痛。” 女孩气得胸口起伏,正要将斐思怡大骂一顿,这时瞧见她面颊滑过一片晶莹,忽然说不出粗鲁的话来。 “哎,没什么的啦,其实我知道这事的时候,也难过的哭了,但换了思维再想想,李昂的音乐本来就不属于人间的,上天又将他接回去呢。” 斐思怡擦擦眼角,苦笑一声:“也许吧。” 斐思怡不信他就这么死了,顾琰不是无所不能的嘛。 因为刚才的剧烈举动,脚踝的石膏脱落了,前被来打针的护士看到了。她怒气冲冲地将斐思怡大骂一顿,出去叫骨科医生过来。 斐思怡一动不动地靠在头,脚疼得已经失去知觉,无论旁边的女孩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门口传来护士的抱怨:“医生,这个病人太不安分了,这石膏刚刚固定好的,就被她弄成这个样子。哼,最近的病人越来越难伺候了。” 男医生的声线十分悦耳:“不再绑一次,这腿得废了。” 女孩忽然惊呼一声,拉扯斐思怡的袖子,小声说:“哇,快看快看,好帅哦。” 斐思怡疲倦地侧过头,看向门口出现的男医生,眼眶溢出晶莹的水渍,那高大的身影模糊起来。 男医生与斐思怡对视,眸色沉淀下来,仿佛世间只剩下彼此。 好一会,他微微一笑:“你还好么?”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护士看看斐思怡,又瞧向男医生,问:“谭医生,她认识你?” 男医生没有回答,走到斐思怡的边,弯下腰查看她的伤腿:“纱布都松开了,这条腿这么不听话。” 男医生抬高她的伤脚,垫在高高的枕头上,将纱布重新包扎一次,实在温柔细致极了,使斐思怡有点恍惚。 “好了。”男医生削长的下颌一抬,对视她的双眸说,“不再小心点,腿就直不了了。” 斐思怡愣怔地看着他离开,等隔壁的女孩笑出声,她才缓过神来。 女孩戳了戳脸,取笑她:“看花痴了,羞羞脸,哈哈哈……” 斐思怡懒得理她。 这家伙又换做新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还装作不认识她。 斐思怡也不敢贸然相认,想看他到底玩什么把戏。 这间病房的住院病人,只有斐思怡和女孩二人。 即便如此,仍是十分的吵,电视的音量被女孩调到最大,她还时不时咋胡咋胡的声音,吵得斐思怡没办法休息。 斐思怡突然想着出去,扶着栏下了地,仿佛全身血液汇聚在伤脚,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疼得她面容煞白。 女孩嚼着口香糖,含糊不清地问:“你干嘛去,要上厕所吗?” 幸好这家医院比较人性化,给每个行动不便的病人安排轮椅,方便病人上厕所吃饭之类。 “我出去走走。”斐思怡一屁股坐上轮椅,艰难地摇着车轮离开病房。 女孩大呼小叫起来:“喂,你跑哪去啊,别到处乱跑啊。” 现在是晚上七点,大部分医生下班回家了,每个科室会留下一名医生值班,斐思怡抱着试试看的运气,到住院部的医生办公室找一遍,看看能不能碰上某个家伙。 路过的好几个护士看她坐轮椅,关切地问需不需要帮助。 斐思怡摇摇头,回以微笑。 在骨科住院部的一楼,绕了一圈,都没找到她要找的,斐思怡重重吐了口气,值班室突然传出惨叫声。 “医生,轻一点,啊啊啊……” 方才她看值班室空无一人,原来人都藏在蓝色屏风后面,不过里头在搞什么,叫得跟杀猪有的一拼。 好一会,满面胡渣的大汉,抖着一只裤脚被卷起的大腿,颤颤巍巍地走出屏风。 “医生啊,我的腿啥时候能好?”大汉哆嗦地指着小腿的血窟窿问。 悦耳的低音炮传来:“结疤那会不能沾水,疤不能破裂损坏,一个月就能好了。” 大汉抱怨地说:“一个月啊,真够慢,能好快点嘛,过几天还得施工。” 男医生冷冷地回答:“结疤快慢是按生理机能而定,只能给你开点消炎药。想好的快,最好避免剧烈运动。” 大汉摆摆手离开:“行吧,行吧。” 斐思怡躲在门边的暗处,偷偷地窥看他的一举一动。蓝色屏风被倏地收拢,他那身白大褂的前排扣子解开,露出藏青色的里衬,冷峻中散发出迷人的禁欲。 男医生将沾酒精的棉花,丢进垃圾篓里面,摘下一次性橡胶手套,目不斜视地说:“你还有看多久?” 斐思怡知道被发现了,猛地打了个激灵,迟疑地一会,摇着轮椅踏入值班室。 男医生侧过身来,定定地看她。 斐思怡哽咽地问:“是你吗?” 男医生笑了笑:“是我。” 斐思怡看着他白大褂上的牌子,念着上面的名字:“你现在叫谭云曦,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叫你什么。” 男医生眸光一沉:“随便你。” 斐思怡还是习惯叫他顾琰,那个胖胖的大学老师的名字,毕竟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早就烙下深深的印记。 斐思怡想了想,问:“李昂真的死了?” 顾琰点头:“你看过新闻,应该知道了。” 斐思怡朝背后看了眼,确定旁边没有人,轻声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琰嘘了声,招手示意她过来。 斐思怡摇着轮椅来到他跟前,顾琰将屏风重新拉来,值班室又看似空无一人,外人看不到两人在做什么。 斐思怡扯住他的衣袖,唇瓣微微抽动:“是不是有人害你?我记得新闻上说,李昂为避开大卡车,极速转弯误入河里,当时你已经换了身份?” 顾琰伸向她的手,握紧:“已经没事了。” “我知道是谁指使的那辆卡车,上次演奏会也是他派人做的。”斐思怡猛摇头,“我不该跟你待一起,你做的没错,以后假装不认识我。” 认识顾琰是场意外,接触下来才发现,对斐思怡来说,顾琰的意义远不止如此,他已经渗透进她的生活。 想着以后不能见他,她的心像破开一个洞,所有的一切从洞底流光,又变回一无所有的可怜虫。 顾琰正色:“车祸发生的时候,我与李昂的合同到期了,跟你没有任何瓜葛。” 斐思怡困惑地眨眨眼:“合同?那是什么?” 她隐约觉得这份合同,是与顾琰常变换身份有关。 顾琰的语气冷了下来:“这事最好别过问,知道了没任何好处。” 每次她问类似的问题,这个男人都这么回答,斐思怡莫名有点生气:“我先回去了。” 斐思怡用力转动车轮,竟无法动弹一下,回头一看,见顾琰轻而易举地扯住轮椅的后部,无形的压力让她透不过气来。 斐思怡刚要问他干嘛,顾琰将轮椅拉到他跟前,拎小鸡似得将斐思怡拎起,抱到他的大腿上。 顾琰沉着嗓音:“不要乱动,伤到腿可不好。” 斐思怡恼怒地瞪他:“你这家伙……” 顾琰倾下身,吻住翕动的唇。 斐思怡想骂出的话,破碎成唔唔声,手臂被紧紧箍住,挣扎在男人面前化为无用功。 顾琰等她安静了下来,才松开了双手,高挺的鼻梁凑近,温热的气吐在她的面颊。 每次都这样,突然来一发强吻。 斐思怡又气又羞,嘟囔地说:“好端端地吻我干嘛,我可不是你女朋友。” 这次轮到顾琰露出诧异的神色了。 很快,他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我女友,是我的女人,这样满意了?” 满意你个大头鬼! 果然两人是不同次元,脑电波不同频率的,这男人简直专横地可以。 斐思怡推搡他的胸膛,故作严肃地说:“我真的回去了,隔壁太闹腾了,她太久没看见我,又会咋咋忽忽了。” “替你换个病房。”顾琰挑挑眉,拉长语气,“单人房。” 单人的还得了,这家伙会乱来的。 “不用了,我自个回了。”斐思怡赶紧摆摆手,手扶着轮椅从他大腿挪了过去,顾琰怕她伤到自己,将她抱回轮椅上。 顾琰弯下腰,蜻蜓点水地,吻一下她的额头:“路上小心。” 丝丝甜蜜从被啄吻的额头,缓缓地弥散开来,染红了斐思怡的面颊。 顾琰坏坏地笑,贴近她:“你的脸好红。” 斐思怡摸下个滚烫的脸,摇着轮椅赶紧离开。 **什么的,一直是她被动状态,从没看过他羞恼的画面。 可恶,下次看她如何被动化主动。 与此同时,陈旧的出租房内,锁死的卧室被打开,踏进黑色衬衫的男人。 啪的一声灯被打开,昏黄的光线瞬间驱散黑暗,充盈整个潮湿的卧室,唯独不见那个他想了一天的人儿。 一股风呼啸着,冲进打开的窗户,破开的铁栏随之摇摆。 “思思,你又跑到哪里去了?不听话的小东西。” 31.第三十二章 哪来的妖艳贱货?! 过了几日,斐思怡的腿伤稍有好转,就估摸着出院的事。 在医院每一天都是枯燥无味,到处是呛鼻的消毒水味,平时在病房也没别的去处,室友又是个爱闹腾的女生,吵得她每晚没法静心睡觉。 大清早是她最纳闷的时候,全医院最养眼的某医生会来探房,室友会伸长脖子盯着门外,等人一到就端端正正的坐着,满脸娇羞地跟医生打招呼。 斐思怡躺在病床玩手机,视线突然暗了暗,那身长白褂走到跟前,她才懒散地抬抬头。 “有知觉吗?”他用钢笔轻敲她的膝盖,例行公事地问。 斐思怡点头:“医生,我啥时候能拆石膏?” “还需要二个月。” 斐思怡皱起眉头:“二个月啊,那我啥时能出院。” “随时可以。”顾琰顿了顿,口吻郑重其事,“不过出院后,你住的地方必须适合养病。” 顾琰的另一身份被杀害后,斐思怡相当于没了工作,在a市确实没住的地方,简单到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她想了想,以开玩笑地说:“我住你那吧。” 在一旁竖起耳朵的室友,听到斐思怡的言语,惊得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顾琰笑了:“好啊。” 室友一口气没喘上来。 想不想啊想不到,斐思怡这么会勾搭男人,不知道若是由她问了,帅哥医生会不会答应呀。 斐思怡随便说的一句,顾琰却当了真,当天晚上给她办了出院手续。不过离行前还有些药需要拿,顾琰还有几名病患要治,护士也已太忙为名要她自己去取,她只得撑着拐杖一步步下楼。 医院的夜晚人烟稀少,四周沉静得可怕,只余拐杖落地的踏踏声。 急诊药房内开着灯,里面却没有一人。斐思怡敲了敲玻璃窗,小房间才探出一个脑袋,极不耐烦地看了眼她。 跌打损伤药被包好后,斐思怡刚要离开,身后突然撞来一个人。 “医生,能不能给我几针麻醉药,我疼得厉害。” 那男人身形佝偻瘦小,套着洗得发白的外衫,一手捂着瘦骨如柴的胳膊,毫无血丝的脸夸张得拧起。 窗口内的药师经验丰富,知道这种人万万给不得的,摇摇头说:“拿麻醉药需要医师处方,必须去医生那儿开才能给你。” 男人抽搐嘴角:“我好疼啊,走不了了,你就不能给我一针吗?” 药师指了指他捂住的胳膊:“普通的外伤并不需要打麻醉的,你先把伤口给我看看。” 男人怎么也不肯把胳膊露出来,表情愈发得狰狞:“你们医院不是救人的嘛,连一针药都不肯给?” 斐思怡有种不好的预感,拎着袋子刚转过身,被男人嘶哑的大喊喝住。 “你跑什么,是不是看不起我?也想被扎一针吗?” 身后传来男人追逐的声音,斐思怡赶紧加快脚步,不过杵着拐杖实在跑不快,没几步就被抓住了。 男人看似瘦弱无力,一旦发起疯来,很难有人制服他。 他将斐思怡拖到窗口,另一手猛力敲打玻璃:“给老子吗啡,否则要了她的命。” 药师当场被吓得不清,连连摆手:“等等,急诊室没麻醉药了,我打个电话让人来拿。” 男人不耐烦地爆出口:“我艹尼玛,赶紧的。” 药师躲在小房间打电话,故意压低声音不让外头听见,电话打完后许久没敢再出来。 斐思怡好几次想挣脱开,被他的胳膊紧紧扣住,摁在急诊药房窗口边。 “再乱动,扎死你。”男人掏出兜里的针管,抵着斐思怡的脖子。 斐思怡不敢再动弹一下。 原来这货是个瘾君子,怪不得疯了似的想要吗啡。 斐思怡冷静下来,跟男人对持:“我只是个普通的病患,就算抓住我,他们未必会给你。” 男人咧着嘴笑:“医院是救人的地方,老子不信他们不管,出了事他们担得起吗?” “可你要想想,用绑架人的手段,就算拿到了吗啡,可以会招人警察,惹的事更麻烦。” 男人沉默片刻,突然爆发出大吼:“管你娘的,给老子闭嘴。” 斐思怡只觉手腕一疼,被男人控制得越牢固。 似乎她的某个词触碰到男人的神经,他的情绪越发癫狂起来。 “医生,拿药。”恰在两人僵持之时,旁边有人敲了敲窗户,口气淡淡地朝小房间喊了句。 说话的人像故意压低声音,沙沙哑哑的,有种难辨雌雄之感。 那人一身性感的红色低胸裙,高挑得站在窗口边,好似才发现斐思怡被制住,侧头看向对持的两人,嚼着口香糖含糊地说:“哟,这姿势不错呢。” 斐思怡深感意外,这女人目睹危险的状况,居然还能如此轻松地调侃。 男人看跟前的美人性感撩人,咯咯地笑着说:“怎么,你也想试试?” 大美人将口香糖吐出,用纸包好后丢进垃圾篓,捋捋蓬松的秀发,妩媚地挑挑眉:“好哇,帅哥你过来啊。” 凡是长了三条腿的男人,很少有敌得过她诱惑的。 男人见周围没什么人,胆子不由大了起来,仍有不放心的抓紧斐思怡,流着口水朝大美人袭来。 大美人笑嘻嘻的闪身,躲过男人的狼爪,转头冲他腰上猛踹一角,细长的高跟鞋戳得他嗷叫一声。 斐思怡趁机这个机会,挣脱他的桎梏。 男人很快反应过来,举起针头,方要刺向她的背。说时迟那时快,一块捆伤腿的木板从远处砸了过来,正中男人的头颅。 男人被砸得眼冒金星,手里的针管也随之掉落,被后头赶来的保安瞬间制服。 大美人瞥向走来的高大身影,不屑地轻嗤一声:“呵,你每次来得真及时,这木板砸得够准。” 顾琰不理会大美人,径直走向斐思怡,捧起她的手查看:“有没有伤到哪?” 斐思怡摇摇头,因着拐杖掉了,只能倚靠顾琰支撑。 顾琰突然将她横抱而起,大步朝电梯走去。被大美人挤眉弄眼地看着,斐思怡难为情极了,坚持对顾琰说要下来。 大美人跟顾琰来到他的办公室,将门重重关上后,细细地打量斐思怡:“原来你是为她耽误工作,真是红颜祸水。不过说实话,你口味太清汤寡水了。” 斐思怡被她盯着胸部,虽说都是女人,却有种说不出怪异感,不自然地两手抱胸口。 不过听她的话,像跟顾琰很熟的样子,甚至可能了解他的秘密。 顾琰冷漠开口:“跟你无关。” “真高冷。”大美人无奈耸肩,突然一改之前的媚气,粗鲁地揉揉胸部,急匆匆地跑进蓝色屏风后,“受不了了,这胸衣太紧了,借你的地方换件衣服。” 斐思怡愣在原地,呆呆地看她在里头换衣的影子,旁边的顾琰也没避嫌走开。 一件红色胸衣从屏风抛出,飞落到顾琰的办公桌。 顾琰才显出怒意:“把你的脏东西拿来。” “大神,不要生气,我会捡起来的。” 从屏风突然晃了一个高瘦的男人,抖了下身上的黑色衬衫,笑嘻嘻地向顾琰讨好。 斐思怡瞪大眼睛看着,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这这这……是大变活人嘛,怎么变成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