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这辈子遇不到能结婚的人?》 第1页 《感觉这辈子遇不到能结婚的人?》作者:俞柏芽 ☆、不谈追求,只行暧昧 秋峥在生意场上十分厉害。 能力出众,身姿挺拔,精神饱满,没有累的时候,三年连升两级。公司发升任部门副经理通告,秋峥请各位同事到附近吃饭。 酒过三巡,大家自行活动。 秋峥挑了僻静处坐下,阿一跑过来,面如桃花粉霞,当头即问,“你同那小哥到底怎么样?” 阿一是同事,小姑娘,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最爱八卦。 “并没有怎么样,”秋峥实话实说,“偶尔会出去吃一顿饭。” 阿一咂舌,“原以为你是难追,哪料是超级难追。” 秋峥笑,“人家没有讲要追求我。” “可他做的多么明显。” 秋峥说场面话,“大家均需再了解对方。” “交往中亦可了解,”阿一替她着急,“你又不是不晓得,那王玫觊觎徐华坤已久,你再让徐华坤坐冷板凳,这么冷的天气,徐华坤该去贴王玫的热屁股了!” 秋峥推她。 王玫站在阿一身后,低头望她。 阿一闹一个大红脸。 秋峥喝两口水,念道坏了,这阿一为了她的事开罪了与其毫不相干的第三人,该怎样怨怪她。 王玫坐到秋峥对面。 阿一干笑一声,便溜走;秋峥起身扶她,又默默坐下。 习总正在对面电视机上开南南合作圆桌会议,现场气氛热烈友好。这里不是圆桌会现场,是美苏两极格局抽象景观。 总不好走,再闹得人家没面子。 王玫坐下即道恭喜。 更不好走。伸手不打笑脸人。 “多谢。” 秋峥刚一说完,王玫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秋峥不晓得怎么一回事,忙去包里拿纸巾。 纸巾抽出,秋峥又默默放回去。 “秋峥姐……” 唤了一声,尚未及言语,泪落得更急。 最怕这一种,大声说话怕吓到。家里的小侄女就是这样,才五岁,也不出门玩沙子,整日拿着塑胶公主,捏着嗓子跟塑胶王子对话。 秋峥故意惹她,“你爸不是日本天皇,你妈不是英国女王,你不是公主。” 气得她哇哇哭了一下午。 秋峥不理,作为是不可能持续不断实施的。让她哭,总有停的那一刻。 停倒是停了,白米饭比常日多吃一碗;翌日趁秋峥上班,将她衣柜里的衣服全涂上红墨水。 秋峥生气,又没处撒。 这女童,有破坏他人财物的行为,主观上是故意,但未达刑事责任年龄,只恨不能交公安机关处理。 民事赔偿部分,家里有一位至擅和稀泥的老太太做裁判:双方各打五十大板。 秋峥吃瘪,再不敢得罪她。 背后捅一刀子,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秋峥姐,你若是对华坤无意,不与华坤做进一步发展,还望你高抬贵手,不要吊着他,给他希望。” 这话听着不舒服,“王玫,这是我二人事情,与你不想干。” “怎地无关”王玫又哭起来,“华坤是好男人,我爱他已久,我不愿他付了真心,反受伤害。” 曲秋峥是混蛋 “王玫,就徐华坤的事,你我二人不发生直接关系。你与他的事,请你二人自行处理,我不奉陪。” 公司尚有份合同待修改,实在没得时间做知心大姐。 刚走出餐厅,手机响起来,秋峥拿起来看,是徐华坤,她接起来。 “你仍在无极餐厅聚会?” 秋峥找了一圈,“在餐厅门口,没有看到你。” 正说着,有人从身后捂她的眼睛。 秋峥转过身来笑,“多大了,还做这种事情。” “没同别人做过,一直留着,只打算同将来的伴侣做,”他又走近一分,低头望她的眼,声音没由得低沉沙哑,“蒙上你的眼睛,可以感受到你心跳的声音。” 你看你看,他并没有讲过要同她恋爱,却总做这种暧昧的事情。 王玫红着眼睛走出来。 秋峥只做没有看见。 那徐华坤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捧花。 秋峥接过来,道了声谢。 秋峥不觉得自己能同徐华坤长长久久;事物是发展的,今日单方面爱得浓烈,待得到后,这爱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你看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情,都经历过挫难。 要么父母棒打鸳鸯,鸳鸯以命相争; 要么小人作祟、奸人作梗、恶人作怪,不得善终。 万物之理,在于平衡。 婚前历经磨难,婚后即珍惜得来不易的爱情,相亲相爱,至死不渝。 婚前顺顺当当,没历过大风浪,婚后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基本矛盾推动事物前进。 秋峥向来顺其自然,给什么都接着。 不怕□□毁了手? 我国违禁品管控良好,□□多劣质。 徐华坤家从商多年,家境良好,但秋峥无须靠他来使自己富足;徐华坤模样不差,能力出众,又够活泼,并没有受过什么挫折,秋峥无需应付罢公事还要回家帮他度过危难。 这样倒也合宜,但终缺一种感觉。 为什么会缺 徐华坤先先爱上她,她怀疑这爱的真假,对徐华坤又不了解,担心自己上当受骗。 你没有周女士有钱,不类董小姐有势,不比施小姐好看,哪一点值得人家费尽心力去骗 他没有李煜的才华,没有小撒的机智,大家半斤八两。 秋峥自副驾驶下车,多谢徐华坤送她回家。 秋峥不去问徐华坤王玫的事情,两个人的关系还未到那一层,真心朋友算不上,讲备胎自是过了,并不晓得徐华坤还有无其它追求对象;大家还没有确定关系,现在不过白菜捡萝卜,货比三家,这种时候关切对方□□,实在不妥。 ☆、若寻不到,为你介绍? 秋峥听到客厅讲话声,即知哥嫂又来打扰。 她换了鞋,看嫂子不在,便说道,“怎么又来了。” 哥哥建嵘是厚脸皮,并不计较,“我们那边临时停电。” 秋峥又找小侄女麻烦,“你看,长辈回来了也不晓得打个招呼。” 小侄女泪储在眼眶里打转,恭顺地唤了声姑姑好,背过身去翻书。 秋峥侧头过去看,在看王子公主。 “同事前些日子到家里做客,听说她爱芭比,便送了一个限量版的。不晓得她从哪里学来的新招,起先让公主住大城堡,城堡好不容易托人买来,哎,公主开阔眼界,要去旅游,又要搭乘马车、骑士保护、相遇王子。他给买了一个,我赔足整套。” “谁让你们教她看那个。小小年纪,满脑子公主王子幸福生活在一起。没有一点儿教育意义。奶奶给我们讲狼来了,多么深入人心。那王子公主能教什么,”秋峥伸头朝里屋看,“爸妈呢?” “佩佩陪他们去公园散步。” “他们俩明明恩爱,无须子女调和关系,却非让我跟他们住一起,将我盯得死死,”转念又给建嵘出主意,盯着侄女笑,“你把洲儿给他们带,你们乐得清闲,他们也有事做,两全其美。” 洲儿闻声,转头耷拉着眼看爸爸,建嵘笑,“不不,你嫂子不乐意。” 秋峥兴致缺缺。 爸妈、嫂子遛弯儿回来,嫂子立时朝秋峥这边坐过来,满脸八卦,“秋峥,送你回来的那人是谁?” 秋峥懒得掩,“上次讲的那个。” 嫂子打趣道,“还没换?” 秋峥咂吧嘴。 哥哥也笑,“你这也不确立关系,也不分开,都一个月来,不正常,”又添油,“要是自己寻不到合适的,就早说,我央人给你介绍。” 秋峥撇嘴,“不劳大驾。” 嫂子笑道,“洲儿都有小男友。” 小姑娘一时活泼起来,“赵唐的阿姨,经常相亲。” 秋峥嘴角抽了抽,回头看她,“到底年轻,刚才还梨花带雨,泫然若泣,这么快就缓过来。” 第2页 妈出来骂她,“不像个姑姑的样子。” “家里有人爱,学校里有小男生爱,她快上天。” 秋峥咕哝两句,回屋睡觉,当初做什么要用血汗钱给他们买这么大房子,要是住小蜗居,走路都绊跟头,这一家三口也不至于一周留宿四五次,自己也不必整日停在父母眼皮下。 再这样下去,感情都耗光。 小时候狗屁不通,吃父母的、喝父母的,有些良心的都晓得顺随;等到大了,各有各的想法,还柴米油盐地住在一起,不打架才怪。 秋峥张开胳膊,正要扑倒床上。又想起来没有洗脸刷牙,骂了声娘,去卸妆洗漱。 徐华坤也没那么上心,都带你到家里认了门,早上也不晓得来接。 ——秋峥时时挑徐华坤的毛病。 在对徐华坤尚无感觉时,徐华坤爱上她并行追求。徐华坤的好处,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问题,是需要特别提出的。 这样的情况,秋峥明白,二人很难走到一处去。 她防备徐华坤,徐华坤又因爱而百般迁就,她握着主动权而不愿推动双方关系进一步发展,那除非有客观情况介入二人使二人关系发生质变,否则也就了了尔尔,无疾而终。 秋峥蹭建嵘的车。 送完嫂子、女儿才是她,大胖子起床气严重,满口怨言。 “你是哥哥才让你送,别人请我坐,我还真不一定上。” “这样厚爱,受不起。” 秋峥不跟他计较。 “对了,霍银江回来了。” 秋峥懒懒问,“什么时候。” “前几天,今晚大家聚一聚,要不要去?” 秋峥一扭头,“再说吧,我跟他也不熟。” 大胖子的心情突然好起来,笑道,“不熟?” 秋峥咬牙切齿,“小时候,我要是横一些,你信不信,他活不到今天。” “随你。” 秋峥下了车,大胖子又唤她回头,“别把你的腰板挺那么直,要有些女人娇婉姿态。” “老板就是看我腰板直才升我的职。” “不过同人家打工,你没见过职场炎凉?一没有用处,谁管你先前功绩,马上踢开你。” 秋峥拿脚踹车。 再回头,王玫走过来,阴阳怪气,“呦,那是谁?” 秋峥扯了扯嘴角,“亲哥。” 原来阿一并不将王玫当作一回事,对秋峥、徐华坤的事情仍然十分关切,逮到空子就寻秋峥,“王玫这几日的攻势十分密集。” 秋峥不搭腔。 “早嘘寒,晚问暖,午餐送爱心便当,每日起码八小时无缝对接。” 秋峥不愿再聊下去,“阿一,我同你掏心窝,我喜欢的是总经理。” “原来你也落了俗套,”阿一并不惊异,“怎地不见你追求总经理?” 总经理确实好看,又花大价钱养大,单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只这间公司,就过半女□□他。 秋峥笑,“总经理是神祗,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秋峥提前到了会议室,会议室中仅得秋峥和总经理两个人。 “总经理好。” 总经理看得她发毛,“我是芙渠?” ☆、青梅生斑,虫蛀竹马 秋峥下定决心,以后同人讲话,只聊阴晴风力。 晚些时候下班,徐华坤来接。 总经理看见,问阿一,“那是曲经理男友?” “还不是,两个人现只是饭伴。” 秋峥意外,“怎么今天又来了?” 徐华坤倒面不改色,“想你了。”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说爱就说爱,总讲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起先,秋峥就等他讲爱她,她即讲对不起。 对于这种事,拖拉不得。人是多么复杂的动物,有记忆、有思想、有主观能动性,你拖着他,到他爱之至深时,才一脚踢开他,他万一想不开,携你同归于尽,可怎么办。 可这位徐先生,只大献殷勤,秋峥等足两个月,也没听他讲爱。 人家又没说对你有男女之情,你怎样开口去拒绝?除非直接挽个男友向他介绍。 秋峥在徐华坤为她开车门前,下了车。 这是家新开的餐厅,秋峥首次光顾。 二人在餐厅坐定,即听得人唤,“秋峥,曲秋峥!” 远望见曲建嵘朝这边招手,秋峥只当未见。 徐华坤回头看,笑道,“似有人唤你。” “不理他。” 只怪曲建嵘看到她。三两步走过来,并未使她难做,只当不识徐华坤,先先问好,“您好,我是秋峥哥哥。” 岁月使人丑。建嵘以前是美男子,睫毛似羽扇,面如白玉,眼中有明月流动,清秀可人。而今人到中年,发起了福,满脸横肉,像一个移动皮球。 徐华坤起身,“您好,我是秋峥朋友,徐华坤。” “倒是巧了,在此偶遇,”建嵘又朝秋峥笑,“我们为银江洗尘。” 话间,建嵘那一桌,三五个人朝她挥手,皆是建嵘的狐朋和狗友。 “我去打个招呼。” 秋峥方到,徐华坤便随建嵘走了过来。 这伙人正起哄,“秋峥,那是不是男友” 秋峥怕人家脸上无光,没说话。 徐华坤附在秋峥耳边,“都是你朋友,大家坐一起也热闹。” 秋峥感谢他通情达理。 建嵘是东,为各方做起介绍,“这是张昆,他模样倒不似昆虫,你瞧他那两只是牛眼,又是驴脸。” 大家笑得仰起脖颈。 “这是李国华,国华那双脚,是船……” 介绍了一圈,霍银江才自洗手间出来,建嵘指过去,“那是霍银江,我们的小弟……” 秋峥抢道,“这一位使起坏来,无人能及。” “好歹我们青梅竹马,”霍银江近前来,伸手便要摸秋峥的头,秋峥退后几步,一把打落他的手。 霍银江幼年时是混账。揪头发,起外号,后背上贴乌龟,□□放进文具盒里,扎烂车胎,带着两条狗腿子,无恶不作。 初二时,他忽一日转了性子般,对秋峥表现出十二分殷勤。自习课上起身,对秋峥隔空喊话,欲引秋峥注意;下了课就在秋峥身旁转,用全身表达“快看我快看我”;只要他接近秋峥,同学便会爆出雷鸣般哄笑声。 秋峥不晓得他又玩什么幺蛾子,至阿霞告诉秋峥,“霍银江喜欢你。” 秋峥骂了句有病,更加讨厌他。 其后不管霍银江怎样耍宝,秋峥只言之不对、笑而不应、见时未见,直至一天,秋峥花坛后面偶然听到他与损友们的对话,原是霍银江与损友打赌,赌他一个月内能够追到曲秋峥,让曲秋峥做他“老婆”。霍银江输了,大家商议哪里去吃饭。 秋峥不晓得这班人的乐趣在哪里,亦自此始知男生们的无聊。 这种事情,再丢人不过,秋峥并未向家人提过。 初二上罢,霍银江家搬去上海,至此前,再未回来。 霍银江离开,秋峥才知世界原来如此美好。 秋峥离他远远坐下。 数年过去,自己已不是那个任他欺负的曲秋峥。但本能还记得他的混恶。 霍银江却不饶她,起身与秋峥旁的杨健换位子,秋峥皱眉看他。 “多年不见,我们叙一叙旧。” 秋峥侧身子到徐华坤边,拿手隔空拨银江,“走走走,咱俩有什么旧可叙?” 霍银江哪里那么听话,他离秋峥更近,“哎,这就你的不是,我们认识二十年有余,叙起旧来,三日三夜都讲不完。” “吃饭就别讲话,吃饭塞不住你的嘴,”秋峥起身,与徐华坤换了位子。 各人大声起哄,张昆笑道,“银江,你注意些,别教秋峥男朋友误会。” “男朋友?”银江玩味道,将视线移至身旁的徐华坤处,笑道,“哥们,我知道曲秋峥颇多事迹,下次你请大家吃饭,我一并告知你。” 徐华坤看了一眼秋峥,朝霍银江举杯,“那就多谢?” 第3页 秋峥在一旁给徐华坤使眼色。 霍银江拿自己不当外人,“都是一家人,说谢就见外了。” 秋峥无语之至。 霍银江确实有本事,走到哪里都是哥们,三言两语就教徐华坤缴了械,同他畅饮起来。 秋峥不晓得徐华坤酒量,也没有拦挡,待她出门接通电话再回来,徐华坤已喝得满面通红;霍银江看她进门,抬高了下巴示威。 秋峥上前查看徐华坤情况,“怎么样?” 徐华坤起身,摇摇晃晃,秋峥扶他,他借着酒意抚秋峥的脸,一群人又哄笑起来,“没事,”徐华坤推她坐下,又要跟霍银江诸人举杯。 霍银江朝徐华坤竖大拇指,却是对秋峥说,“好酒量。” 这是反讽。 秋峥没理他,将建嵘拉至一边,“你不会劝一劝,干嘛都灌徐华坤酒。” 建嵘调笑她,“女大不中留,为了男友教训起哥哥。” 秋峥回他,“婚后即与父母分家,另立一室,三百六十五日为了妻儿转,鲜少关心父母身体是否康健、心情是否舒畅,偶尔回家,坐在客厅翘着二郎腿等吃饭,饭时还要倒吐苦水,饭罢也不晓得洗碗、打扫卫生,临走还要在家里搜刮一番才舍得走……” 建嵘举手投降,“好好好,我的错,我帮徐华坤解围。” 建嵘等人将徐华坤扶进出租车,秋峥将他送到家门口,才返家。 累了一日,瘫在客厅沙发看海绵宝宝。 蟹老板买了台夹娃娃机,章鱼哥时运不齐,几倾家荡产亦未夹到一个;海绵教他“意念夹”,“意念夹”…… 张女士打她,“起来,四仰八叉躺在客厅,有些淑女样子!” 秋峥半死不活起身,待张女士离开,重又躺下。 门铃作响,按者锲而不舍,直听得张女士在洗手间高唤,“曲秋峥,门铃响了,你没听到” 门外是霍银江。 秋峥下意识便关门。 霍银江明显也未料到秋峥来这一招,愣了一愣,亏得是反应迅速,在门全部关上前拿脚挡在门缝,秋峥使了一会儿力也没合上,只得做了罢。 建嵘在后面跟过来笑,“银江来看望爸妈,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待客之道秋峥的数个日记本上均载有霍银江的恶行,要不要翻出来细细回味咀嚼?难道只容得他恶,不兴她混? “哎呀,银江来了!” 张女士抱住霍银江,笑做一朵花,又去瞪秋峥,“越来越没规矩,银江你莫同她一般见识。” 霍银江满脸贱笑,“不会不会,习惯了,自小她便把我当仇人。” 霍银江欺负秋峥,秋峥妈张女士倒相当喜欢他,自小始。妈跟秋峥讲话,从来都是命令式;跟素来偷奸耍滑的霍银江,倒言笑晏晏,有商有量。 秋峥没兴趣听他们聊天,自去洗漱。 卸妆时,听得霍银江道,“谁看海绵宝宝” 张女士恨铁不成钢,“将近三十岁,最大兴趣是看动画片。” “曲秋峥她幼年最讨厌海绵宝宝。” 这倒不假,曲秋峥幼年时喜欢和平,觉得灾难制造者海绵宝宝讨厌至极。大一些,经历一些事,被日子、生活牵着走,倒喜欢起海绵宝宝,他有极强的控制力,他比无常的日子厉害,他制造的破坏永远比生活所给予的破坏力大,看着生活急于修复海绵宝宝造出的洞以确保世界平衡稳定,只觉暗爽。 秋峥将洗面奶揉开,又听霍银江讲,“爸妈年岁大了,怀念故土,我在那边的业务也告一段落,回来相伴。” 张女士念难得,“之前二楼的那位赵阿姨还记得” “记得,赵阿姨风风火火,当时我最喜欢她的那辆沃尔沃车子。” “她家的小儿子,今年二十岁,也似你似的去国外留学,但不似你这般孝敬父母,他独立过了头,今年回来,没有提前告知赵阿姨,赵阿姨下楼倒垃圾时碰到他,才晓得他从国外返家。赵阿姨一想起来,心情即十分复杂。” 秋峥腹诽,我也留在二老身边侍候,从未听到“难得”二字。 “现在做什么工作” “办了间小公司,请了几个人。” “好啊,自己做老板,”张女士笑道,“自小看你,就是能成些大事的人。” 秋峥实在听不下去,开了水龙头,挡住外头声音。 待她从水里抬头出来却发现镜子里多出一张脸,她吓了一跳,瞪着霍银江,“你做什么!” 银江倚着门,环臂笑看她,“我是你卸了妆仍可见的人。” 秋峥擦开嘴角的水,“我没当你是人。” 霍银江的手朝秋峥脸上伸来,秋峥退后一步忙忙打落,吼他,“哎哎,小人才动手!” 银江哭笑不得,“你嘴角有纸巾。” 秋峥朝镜子看,确实。 “你对我防备甚重。” 秋峥将纸巾拿下,重重点头。 张女士在外喊,“银江快来,我切了水果。” 秋峥挤上楼去,霍银江走时唤她,她将耳朵塞上,听月半小夜曲。 ☆、岳母喜婿,婆妈爱媳 翌日上班,公司闹做一团粥。 秋峥拉了阿一悄悄问,“哪片天又被翻起” “是海婷和王经理。” 王经理是秋峥的直属上司,海婷是新进员工。 秋峥欲探详情时,小连唤道,“曲姐,开会,立刻,马上!” 未想到,开会也是议这一件事,人事部刘经理主持会议,总经理镇场。 刘经理开场即道,“我们公司内部严禁乱搞男女关系,尤其是和自己的下属。可是有些上级,不……” 而后各部门正副负责人,挨个发表对该事件的看法。 财务部说会管束好下属;采购部说会关切员工动向;这是广告部的事情,王经理出了事,秋峥要代表广告部发表意见。 秋峥起了身,“广告部,会着力提升工作效率。” 刘经理跳起来,拿食指指秋峥,“你……” 总经理忽然开了腔,“刘志民,你开这个会的意义在哪里。” “向全公司传达,上级不得性骚扰下级。” “有没有相应的制度处罚?” “暂时还没有……” “你如果根据材料得出这个结论,你去报案啊,你开会做什么,还叫了所有部门负责人,我给你工资是开大会的?” “总经理,是董事长……” “以后开会也给我分级,什么情况下开什么会,你给我搞一套方案出来。” 言罢,总经理拂袖而去。 总经理和董事长,是亲父子,素来不和。 秋峥并不怎么看得上董事长。 有一次,秋峥看到董事长同秘书江小姐言笑晏晏地下车。 其时,老板正同第二任妻子闹离婚,老板讲:带不出去。 老板每次出去都要带江小姐。 不见得真正有什么干系,带出去,任人浮想联翩,只坐如泰山,笑而不语。 起初,秋峥也瞧不上总经理,觉是只知道保养的富三代。 —哎哎,有没有钱并不是衡量一个人品德、能力的标准。 至后来,秋峥发现,这位富三代的那辆66668号牌的宝马车,早间八点钟前即停在公司停车场,她再早一些,发现车子七点钟即停在车位。秋峥常常提早上班以作抽查,两年来几乎日日如此,风雨无改,秋峥就此对总经理改观,这是一位有野心、有毅力的富三代。 出了会议室,秋峥转到王经理办公室门口探头进去看,没人;海婷的位子也空着。 公司为了工作效率,确实通告不许员工之间恋爱,但一千多人的公司,谈恋爱的明着暗着都有,就论起性骚扰,业务部的张经理才是个中翘楚。 不过第三日,新经理即走马上任。 --一个家庭,少了一个人,其它人的日子立时乱起来;地球上少一个人,十几亿分之十几亿减三四个人是感觉不到的,因为选择余地大,总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填补空缺的位子。 第4页 海婷离了职,来收拾东西那日,秋峥出门办事;人事部要给王经理调岗,王经理不同意,顺便建了个泰华离职人员交流群,讨论怎么搞公司。 王经理这个人,大毛病倒没有,小毛病一堆;往后一步是小人,说他拿着自己芝麻大点的权力压制懦弱的海婷获得性满足,十分可能。但朝前一步讲,这种人惯了安逸,不至于做这种事危害自己;况且这个年代,性资源并不是稀缺商品,没有必要为此断送声誉、前程。 在秋峥处,这是一桩悬案。 谁知道呢,对于变态的人来说,违背妇女意志,以暴力或暴力胁迫的方式发生关系,不仅是要获得痉挛、抽搐的身体快感,更重要的满足其变态的征服欲。 —这种变态的征服欲强烈到胜过对被限制人身自由风险的恐惧程度。 秋峥下了班即赶回家去,远望见母亲和一位太太坐在檐前摇椅上晃。 秋峥到近处细看,是霍银江母亲。 待霍银江和霍银江母亲,秋峥也是两种态度,十分殷勤,举高了手打招呼,“阿姨好。” 秋峥妈妈爱霍银江,霍银江的妈妈也爱秋峥。甫一看到秋峥,即起身,前几步去牵秋峥的手,“这么些年没见,秋峥长成大姑娘了!” 母亲在一旁打岔,“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刚还同你妈说,你自小我就想你做我儿媳妇。你跟银江,自小一处长大,大家都知根知底。” 实在胡来。 秋峥笑,“阿姨,霍银江爱的不是我这一型,他爱温良贤淑,你忘记,他打小爱十樱,整日跟在十樱后面献殷勤。” “他懂个屁,你才是贤淑典范。这许多年过去,我还是喜欢你。” 秋峥笑着环阿姨臂弯,“阿姨,我也喜欢您。” “你有无意向,我撮合你二人。” “不可不可,”秋峥忙忙摆手,“阿姨,你忘记他幼时将□□放进我的文具盒里,在我背后画乌龟,拿火机烧我的头发我现在看见他还本能后退。” “这小子,幼年作孽,报应,”霍母笑起来,“秋峥,银江现在成熟稳重许多。” 霍银江母亲这般锲而不舍,秋峥也只能笑。 “和银江在一起也不错,幼年时他欺负你,婚后你怎样欺负他都不为过,让他煮饭,洗衣,扫地,带小孩。” 银江妈妈这一描述,画面感颇强,秋峥乐得捧腹,“阿姨,这样一想,也很不错啦。” 秋峥看着霍母的背影道,“我是要倒怎样的霉,才会跟霍银江在一起。” 母亲看不惯,“人家银江配你,绰绰有余。” 秋峥瘪着嘴,“最好如此,世间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母亲打她的后脑勺。 ☆、一三五九,三七二一 部门新经理应该是董事长的人,走路下巴朝天,大摇大摆,广告企划看着是一窍不通,但至爱指手画脚,直改得牛头不对马嘴。连总经理都不放在眼里,和总经理碰到,只轻轻向上牵嘴角。 秋峥去洗手间,正遇见王玫在洗手台洗手。 乍看去,只觉她皮肤红润,脸盘上掩不住的喜色春光。 秋峥未及多想,接到总经理秘书宋小姐电话,“请广告部邓经理、曲经理到总经理办公室。” 秋峥在心里笑,总经理果然是小心眼,方才被邓经理无视,现找邓经理为他擦鞋,并邀秋峥旁观? 可事实,是秋峥拿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办公室密密匝匝十数人开会,气氛紧张,总经理好一时才与邓曲讲话,“要到郑州谈个项目,别的部门都去过了,广告部要实地考察,回来好配合做企划,你们俩谁跟我一起去?” 这种吃了力也不讨好的事,邓经理自然不会去,只笑,“吴总,曲经理专业,还是曲经理和您一起比较好。” 事情比较急,晚上即要搭飞机,明早十点钟与对方碰面。 秋峥回家收拾行李,再到公司与总经理汇合。 事情办得倒是颇为顺利,晚上对方邀请参加舞会,这是拓宽生意的好途径,总经理自不推却。 到了晚宴,总经理似花蝴蝶,一时飘向东敬酒,一时滑向西聊天。 秋峥穿的鞋不跟脚,陪了一会儿笑,躲到角落。 总经理来邀秋峥跳舞,常日里自然不能驳总经理的面子,但今日情况,实在特殊。 秋峥尚未缓过神,一个男人满身酒气跑过来,坐在秋峥身边哈气,秋峥不好发作,只一个劲儿躲,奈何这人死缠不舍。 正是时,有人牵秋峥的手,秋峥转了一圈才站定,看到总经理侧头问她,“没事吧?” “没事。” “你同我跳舞安全些。” 话间,总经理已牵着秋峥进了池子。 总经理个头颇高,秋峥穿了高跟鞋,才将将过他肩膀。 他低着头,气息温热,散在秋峥额头。 秋峥额上的小绒毛擦滑皮肤,三分麻,七分痒。 奏的是首生曲子,曲调和缓缠绵。 总经理愈靠愈近,秋峥额上愈痒,又无法缓解,人也愈发清醒,实在忍不住,秋峥抬头,正碰上了总经理的鼻子。 秋峥忙丢开手,却因总经理仍托她的腰,未能脱身,只得悄声讲,“总经理,对不起。” 这才看到,总经理面色酡红,眼神涣散,似饮多了酒。 周围的人受音乐感染,均环抱一团。 气氛有些尴尬。 “你喜欢我?” 秋峥抬头,不知何意。 “我不是芙蕖,我们试着交往?” 酒店的新牙膏是薄荷味道,吸入口腔,通体舒畅。 秋峥这才清醒些,长吁一口气,看镜中人,镜中人也在看她。 总经理这,是真爱,还是利用职权乱搞男女关系? 二人一起工作了一年有余,但私生活完全不搭界,工作上几无交集。 若是对方直接说结婚,那很好做判断,直接即可拒绝。 那不然怎样,就这样结婚?没有爱,菜咸了会吵架,饭硬了会打架,比谁为这个家奉献得多。没有爱,还会变老,你看民国的爸爸,辛苦养带三个孩子,肉眼可见的苍老。 不爱那一人,却同他在一起;待习惯那人爱自己后,那人却生了贰心,还不离婚收场。 真有个挫难,你怎么也是抵挡不住的。 平淡是福。 只后悔当初没学个医,读个师范。 去西部支教,或者去非洲维和。 那里才是天堂,触目可及的苦难,可观可见的苦难。不比现在,和平年代,吃喝拉撒睡,前面全是不好的修饰词。 现在的日子,不晓得比起叙利亚难民,好过多少。 但过不起太平日子,几日平淡无味后就想跳到房顶揭瓦。 实在是贱骨头。 不不,并不让你去结婚,是恋爱。 不答应的话,公司还要不要再呆下去? 那是上级,会不会给穿小鞋,并无先例可参考。 翌日,下了机,秋峥即电话徐华坤。 “喂。” 是女声。 秋峥看手机上通话人名称,是徐华坤;又抬手看表,六点二十分。 “您好,我找机主。” “他在忙。” “谢谢。” 挂罢电话,秋峥更不晓得东南西北。 爱徐华坤? 不爱。 不喜欢徐华坤? 不讨厌。 为什么会觉得脑袋有些懵? 觉自己被愚弄。 为何下了飞机会迫不及待寻他? 若是自己有了男友,拒绝总经理会更容易些。 打算和徐华坤走向哪里? 感情这种事,今日爱,明日不爱的,实没有准头。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总经理自洗手间出来,秋峥为他引路,“总经理,小张已在等候。” “你若是累,可休假一日。” 秋峥自然从命。 一路无话。 秋峥也坦荡,一切均是酒精作祟。 第5页 总经理着小张先送秋峥返家,被做客的大姨看到。 大姨将秋峥堵在玄关处,“秋峥,谁送你回来?是男友?怎地不请进来坐?” 秋峥妈走过来,“听建嵘说有,但从来没见过。” 大姨指着外面,“有啊,那男人驾驶凯迪拉克,号牌尾号是359,我在阳台看到。” 秋峥这才晓得母亲的可敬、可亲、可爱:母亲给她足够自由,从不砂锅打破问到底,从不插手儿女婚姻恋爱。 ☆、姨妈催婚,麦芒针尖 “那不是男友,是公司总经理,”秋峥哭笑不得,上前拥住大姨,“大姨,一年未见。” “可不是,”大姨还在男友一事上纠缠,“359先生时年几何,家有几口人,祖父母是否健在……” 秋峥截断大姨,笑道,“未婚还是丧偶?” 大姨抽她的嘴,“呸呸。” 秋峥笑得直不起腰,“大姨,我寻一律师朋友,到派出所查询他户籍信息。” “那倒不必,只他不属羊为宜,”大姨有心,“我寻人为你算了命,说了两件事,一来你流年不利;二者你不能寻属羊的。你妈没有告诉你?” 秋峥哭笑不得,“略有耳闻。” 大姨讲的那位算命先生,虽未谋面,但秋峥如雷贯耳,说好的从来没有对过;可只要是坏事,每每都要被他说中。 大姨安慰,“莫要难过,明年就好了。” 秋峥无言以对,只捂起脸笑。 大姨语重心长,“秋峥,不是大姨催逼,恋爱结婚这件事,你须得上一上心。” 秋峥敷衍,“大姨,我晓得你为我好。” “年纪再大些,好的都被挑干净;差一些的,你又看不过眼。” 秋峥已神游在外,但仍旧点头答是。 “莫一味追求什么恋爱的刺激与快感,爱只瞬时,相守难且重要。” “是。” “晚间若是你生了病,也有人近旁照料。” 秋峥仍旧玩笑,“若是我有急病,他却睡得沉或者装作不晓得,那才真正惨。” “半个铜钱,不成方圆,”大姨着急,“那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 这倒是个问题。 “爱你的?你爱的?合适的?总要有个标准,你不可这般懵懵懂懂。” 秋峥笑起来,“约是要找个我百分百爱的,之前有爱我的,实在没有办法接受他。” 大姨的眉心总算舒展些,“现在有没有爱的?” 秋峥如实相告,“还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大姨帮你找。” 秋峥多谢大姨,“我要是知道,我就自己比着去找了。” “那你想要什么?” 秋峥被逼得急了,“感觉吧。” “你不要总找什么感觉,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这一刻有,下一刻没的,不牢靠。” 秋峥借口上洗手间,才得脱身。 刚换过裤子,听得母亲唤,“曲秋峥,有人找!” 秋峥朝楼下看,正瞧见总经理站在客厅,父母亲正上下打量他。 大姨仰着脖颈,指着总经理,“这是你的男友?” “不不不,”秋峥将手摇断,“大姨,你莫胡来,这是公司总经理。” 秋峥三步并两步扑下楼去,“总经理,总经理,开玩笑。” 总经理好脾气,“我倒是乐意,只看曲经理的意思。” 秋峥干笑。 总经理将秋峥落在车上的手机送返,即刻还要赶回公司工作。 由秋峥送客。 道旁的一串红怒放,人行道隔离区中有玫红色的小花团簇起来争奇斗艳,巧遇一朵徐缓垂下,秋峥下意识低身去捡,拿在手上看时,却发现总经理回身笑看她。 秋峥忙将脸上痴笑藏起,悄弯腰将花放进旁边花坛中,向总经理道歉,“总经理,不好意思……” “无事,你向你家人介绍我为男友,我十分开心。” 秋峥看被误会,更要解释,“总经理,不是这样,是我幼时的一个阿姨,今日要将儿子介绍给我,我顺口扯了谎。” 总经理脸僵了一僵,又笑起来,“你倒实在。 有飞机划过天空的清亮声。 “我那天说试一试,你做何考虑?” 其实也无妨,试一试而已,又不需要去民政局办手续。 “你使我安心。” 这没有头脑的话,“安心?” 秋峥目送总经理乘车离去。这才仰头去找飞机,在西天上,自北方飞来,是白日的星星,被南方的高楼淹没。 天蓝气清。 秋峥不晓得自己哪一点使总经理觉得安心。 但这种人主动,似乎很难让人拒绝,模样好,又温雅。 虽然总经理下颌突出,脸上棱角突出,只符合普罗大众审美,不符合秋峥审美。 大姨是长辈,持的又是为秋峥好的心,恼不得、怪不得。 这就尴尬了。 ☆、广泛撒网,多多敛鱼 友人唐宁介绍一家白肺汤店,秋峥携父母大姨去试。 是一家小店,但汤确实好喝,真材实料。 喝过汤,在收银台偶遇徐华坤。 徐华坤也看到她。 出于礼貌,秋峥还是抬手打了招呼。 徐华坤自餐厅出来,眼睛有些红肿,模样憔悴、疲惫。 秋峥不是大度量的人,还在介怀之前的那通电话,不阴不阳地笑,“好巧。” “好巧。” “这里的汤很好喝,胶质极佳。” “是,我常来。” 徐华坤和秋峥二人调换位置,徐华坤兴致不高,倒显得秋峥尤其殷勤。 即若是做朋友,有了隔阂也不好。 秋峥笑,“有一日早间,我给你电话,接电话的是位女性,跟我说你在忙。” “我们认识这许久,你首次主动联系我,”徐华坤竟未解释,而且向她抗议,“我不找你,你从来不主动找我。” 一时,秋峥成了被动那一方。 还有没有天理? 还有更没天理的事,徐华坤身后传来一阵甜唤,“华坤。” 秋峥侧了头去看,王玫飞扑过来,手放入徐华坤臂弯,头搭在徐华坤肩上,一副小鸟依人模样。 好家伙。 难怪前几日望见王玫,气色红润,原是得爱情滋润。 父母大姨已整理好,朝这边来。 秋峥笑,“我们先走,再见。” 徐华坤竟上前一步,拉住秋峥的胳膊,“秋峥,我送你们?” 秋峥立时跳开,当同陌生人讲话,“多谢徐先生,不劳烦。” 至父亲的车子发动,秋峥才发作,啊啊叫着泄火。 母亲并不晓得其中曲折婉转,骂她,“你鬼叫什么!” 秋峥直嚷,“看起来单纯,原来也是老手,打散弹打到我头上!” 大姨笑,“怎么了?” “无事。” 其实仔细想一想,这样也好,本就想着拒绝他,还恐他受伤害,现在也省了一道功夫。 不过,不过,实在可恶,自己身上的哪一点,使徐华坤将自己同那种异性一示好、即将身心交付的女性联系在一起? 不过,不过,这台中央空调的手段实在高明,循序渐进,欲擒故纵。热情适度;控制情感;虽献殷勤,亦未现出奸盗本意;时时处处表现得似乎爱你,却又不言一字爱,教你一口气梗在嗓口,上下不得。 先辈讲,知人知面不知心。 先辈讲,日久见人心。 秋峥庆幸,亏得自己意志坚定,未坠入甜蜜陷阱,否则恋爱期间被戴绿帽,那才叫惨。 恋爱、结婚,果然还要找自己满百分爱的人。自己晓得爱不爱,自己掌握这段关系维持、破裂的主动权。 因对方爱你而结合时,每日要猜人家还爱不爱你;待人家习惯改变,将爱你变成不爱你时,还要查究原因,拽着人家的衣角不松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你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 哪里有什么为什么。 建嵘又携女儿来蹭饭。 父亲看只有他二人,问道,“你老婆呢?” 第6页 “回娘家,”建嵘招呼秋峥,“看起来兴致不高,今晚没有约会?” 秋峥瞥了他一眼,没搭话。 母亲从厨房伸出头来,“她似乎被抛弃。” 建嵘兴致勃勃,坐在秋峥旁边笑,“妹妹,被谁抛弃?” 秋峥顺手抄起一旁的抱枕砸他。 他女儿不乐意,叉着腰朝秋峥吹胡子,“不许打我爸爸。” 建嵘抱起女儿笑,“世道轮回,你自小惯欺负我,现在我女儿为我讨回公道。” 秋峥哭笑不得,去闹父亲,“一家之主,这个家还有没有规矩,她一个小辈对我瞪眼。” 父亲那双用来举高秋峥的手,现在整日抱着孙女,“你不爱护小辈,小辈怎么尊敬你。” 秋峥本就心情不佳,现又没面子,寻了借口回房间去。 不一时,建嵘端着水果盘进来,“怎么了?” “没事,我自己可以处理。” 建嵘坐在书桌旁,“同我讲不会错,我较你多吃几年饭。” “待处理完毕,再告诉你。” “那下去吃饭。” 一连十数日,徐华坤未联系秋峥,但他的消息不绝于耳,阿一常为秋峥带来徐华坤新消息,“秋峥姐,我今早遇到徐华坤和王玫,二人在电梯中卿卿我我。他二人何时勾搭在一起?” 秋峥脚下未停,去项目部取资料,“应该是在恋爱。” “那徐华坤瞎了眼,居然不要你,去要王玫那种心机深重、倒贴的女人。” 王玫大概令阿一感到威胁。 秋峥朝阿一笑,“阿一,今日政府要来检查。” “是哦是哦,张副总看不到我,又要骂,”阿一一拍脑门,“不是检查,是外地的政府工作人员为何直接到我们公司拜访,我听说是要买地。” 秋峥没听,随她说。但没了工作的心情,将文件丢在桌上,转去洗手间。 ☆、霍儿曲女,性格互补 到洗手间门口,却被人事部阿美拦下,“曲姐,刘经理请你去五号会议室。” “什么事?” “是王经理申请劳动仲裁一事,公司请了律师,想向你了解些情况。” “容我去趟洗手间。” 邓经理、刘经理、张副总、公司顾问均已就座。秋峥进入坐下。 公司给王海发调岗通知书,王海签了不同意,公司仍调。王经理以公司违法调岗为由,提起劳动仲裁,要求确认与公司的劳动合同关系已解除,并要求公司支付补偿金九万余元。 律师讲,“从刚才跟各位了解的情况,暂定的方案是从公司行使经营自主权方面出发,阐述对王海调职的合理性。” 张副总认为没必要,“我自己的公司,我想给员工调岗都不可以吗?” “张总,公司基于行使经营自主权对员工进行调岗,须满足一定条件,比较易说明的两点,一即调岗后的工资水平是否降低,二调岗是否具侮辱性、惩罚性……” “不不,你听我说……” 几方解释、争执、吵闹,秋峥听得头大。 宋秘书敲门进入,“曲经理,总经理找你去十号会议室。” 是关于郑州项目的各部门会议,一直开到晚上九点多钟。 秋峥落了眼镜,返回公司去取,在会议室门口听得董事长和总经理的声音。 “你应为公司考虑。” “谁为我考虑为什么要拿我的婚姻做筹码。” “别以为你在公司里的事我不晓得,前次我使王海把你那件事压下去,但不会有下次,你最好安分些!” “我什么事?你说清楚。” “管住你下半身,你那些小情人,一个都别想上位。” 秋峥蹑手蹑脚离开。 有钱人家的纷争、丑闻,实不是我等人可以想象。 但管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还是如草芥被人踩踏,人人都有苦难。 这样才公平。 路过建嵘公司,秋峥电话建嵘陪她宵夜。 “我没在公司。” “左右我在你公司附近,左右你是东道主。” 建嵘抱怨,“老公、男友、追求者、备胎都可以陪宵夜,干嘛折腾亲哥。” 秋峥不跟他一般见识,“快些来,届时容你点一个菜。” 秋峥应当预见却因为疏忽大意没有预见,建嵘拖家带口,其乐融融,老婆要吃烧烤;女儿要吃麦当劳;妹妹是外人,靠边站。 秋峥不满,附在洲儿耳畔,“吃烧烤还是麦当劳,可以看出你爸更爱你,还是更爱你妈妈。” 女儿没斗过妈妈,气呼呼在一旁面壁。 建嵘恼秋峥离间家人关系,电召霍银江,“银江,来无极餐厅宵夜。” 秋峥喝了口粥,看着建嵘摇头,“曲建嵘,你没有水平。” 嫂子去调酱料,笑说,“秋峥,我们要尽哥嫂义务。” “什么义务” 建嵘将酱碟递与老婆,“为你寻婿义务。自己不着急、不主动,又没人催逼你,曲秋峥,你会孤独终生;到八十岁,你跟猫狗相亲相爱。” 秋峥抽他的嘴,嘴上也不饶他,“洲儿三十岁出嫁,住在夫家,为公婆丈夫孩子奔劳,无人照料你,你亦须去养老院,和猫狗作伴。” 建嵘招老婆过来,“再不管她,她不识好歹!” 建嵘老婆来缓和这兄妹关系,“秋峥,你觉得银江怎样” “讨厌,十分讨厌。” “为什么” 秋峥并未打算回忆过往,“讲到这里,我还想知道,你们又为何执着于霍银江” “你无趣,由银江带你享受生活;你这样的坏脾气,也只他能包容你、管制你。” 这是人身攻击,秋峥跳起来,“哎哎,你讲清楚,我哪里无趣,又哪里坏脾气!” “看看看,”建嵘指着秋峥欲挥过来的手。 秋峥悻悻放手坐下,“说,今日让你说。” “二十多岁,日子全耽在吃饭、睡觉、工作上,恋爱、结婚、生子这种正经事,一件没做。” “我乐在其中,你不可强加你的意愿在我身上,”秋峥再加一句,“强加世间大多数人的意愿在我身上,也不行。” 话间,霍银江已到,秋峥就近指他,“他哪一点好” 霍银江倒兴致颇高,“我是主角” 秋峥指着粥碗,“你是猪脚。” 话间,有人拍秋峥肩膀,秋峥转身看,陌生人。 那人却满面惊喜,“曲秋峥,好久不见!” 那人长了张二百磅的脸;五官占得篇幅不仅不大,还呈集聚状,下巴约等于两个额头;圆滚滚似移动皮球。 秋峥不明所以,身子侧向后方保持距离,“请问是?” “张鹏辉,我是张鹏辉!” 秋峥下意识看银江。 他接到秋峥的眼神,细细打量那人,笑道,“是他。” 秋峥再细细打量,是了,他脸上隐约有那位张鹏辉的影子,但,但变化也太大…… 秋峥记忆中的张鹏辉,细若芝麻杆,跟女生讲话会红脸…… “你变化太大,”秋峥就近拉他胳膊上的肉,“这皮肤的弹性也太好……” 正说着,张鹏辉已开始拨电话,“我碰见霍银江和曲秋峥,有没有空,一起见个面……” 秋峥悄跟嫂子耳语,“稍后我说有事要走,你附和我。” “跟同学见面而已,没事的……” 秋峥食指抵唇,“不想去……” “曲秋峥,我听到了啊,”张鹏辉附过来,像是一座山,“没事的话去见见老友,阿霞也在,她邀你去,一定要见你。” 建嵘、霍银江在一边看笑话,秋峥干笑,“好,好。” 阿霞是秋峥中学好友,两人在初二入学时一见如故,形影不离,似双生儿;初二下学期因为一块橡皮决裂。 其后十数年,两人去了不同学校、进入不同岗位、有了新朋友圈,并未刻意去避,却也无得交集。 现在她开口相邀,若是拒绝,倒显得自己扭捏。 第7页 再而言之,现今回头想一想,也觉得可笑、尴尬、小气,没有必要那般。 ☆、聚情之会?伤情之会! 政治老师教导,要用历史的眼光看问题。 历史的眼光,是指站在历史事件发生的背景下,去看待一件事。 一件事的结果是这样、不是那样,是由所处的环境、温度、各方当事人的性格、处事方式等诸多偶然、必然因素交集作用导致的。 若是只看结果,会觉不可理喻;但若是置身于当时的环境、并追溯各方当事人的成长经历、生长环境,就会觉得彼结果合理许多。 正如秋峥未看到阿霞时,还觉自己幼稚;但当见到阿霞,记忆汹涌而来之时,觉得自己再正常不过。 什么橡皮擦,不过是□□。 阿霞生日时,秋峥为阿霞挑了一份礼物。阿霞不喜欢。 秋峥让她自己挑。阿霞狠宰秋峥。 大家是朋友,也无所谓。 秋峥生日时,阿霞送给秋峥一个包。没有吊牌和品牌,划痕颇多,用至第三日,包带断裂。阿霞姐姐来访,指着包笑讲,“阿霞,不是教你将这个包丢掉吗?怎么会在这里。” 秋峥因此心中有了不舒服,至霍银江闹她,阿霞竟与诸人一同嘲弄她。 几日后,阿霞未经秋峥允许掰了她一半橡皮,秋峥怪阿霞未得允许动用他人物品,阿霞称秋峥小题大做、小气鬼。 二人谁也不主动同谁讲话,至最后将不讲话变成习惯。 秋峥随张鹏辉、霍银江赶到约会处,阿霞和秋峥并未讲几句话,虽不是陌路,但也话不投机。 “秋峥,你小孩几月份的” “没有孩子。” “你老公是做什么的?” 秋峥啊呜一阵,“还没有结婚。” 这就尴尬了,孩子、老公这种东西,秋峥都没有。 那种亲密关系,再难回还。 事情做下了,就不要想着弥补,更不要想着再来一次。 时间具有一维性,一去不复返。 “快给志豪电话,”阿霞竟然拍手,“秋峥,你记得志豪吗前次聚会,他说爱你,但又怕影响你现在生活,现在好了。” 秋峥不记得哪位志豪,她借口洗手间,出门透气。 忽闻得一阵尖叫,秋峥去凑热闹。 是一位年轻的出租车司机,叫着跳下车来,转到右边去拉车门,“我问你去哪儿,你不说就算了,干嘛吐我车上!” 车门一开,一股还带着温热气息的味道齐朝秋峥鼻子里涌,绝了的味道。 秋峥忙忙退开,站在远处去看热闹。 那司机骂了声娘,转至一边去打电话,声音带着哭腔,“师傅,有个喝醉的,吐在车里了……” 车内的人的脑袋垂出车门外。 秋峥看去,耷拉出车门的脑袋,有些像总经理。 秋峥转至一边深吸了口气,屏气上前去确认。 果然是总经理。 常日里高高在上、一丝不苟的总经理,现在像滩泥,像坨rubbish。 今日不晓得是应酬哪位大人物,不但喝成这样,亦无人相送。 资本扩张的过程,伴随着醉酒后的呕吐物,肮脏地不得了。 气不够用,秋峥忙忙跑开,深吸了口气才回来。 拍正在甩垫子的司机,“我识得那人,是我公司老板。” 那司机回身,满脸眼泪。 一讲话就漏了气,秋峥忙又跑开,隔空喊道,“你等一下,我去拿钱包。” 秋峥同诸位再见,拿了包又出门,拿了几百块钱给司机,拍拍他的肩背,“莫同这种醉汉一般见识。” 那司机哭的更凶,“我今天第一天工作,他是我拉的第一个人,我第一单生意他就这样,他怎么能这样,那车里的味道……” 秋峥原想让他将总经理送至医院,看这样子,也太为难,只能让他先离开去车行清理。 总经理此时是死猪,秋峥哪里扶得动,只将他靠在一边的柱子上,可他靠不住,整个人朝地上倒,头磕着地板,声音清脆。 秋峥忙奔过去扶,才听到笑声。抬头一看,是霍银江。 秋峥唤他,“来给扶一下。” “相信我,他这样躺着才舒服,”霍银江退后几步,远远蹲下,“这人是谁。” 虽然醉倒,但仍旧是总经理,不可太过分。 秋峥寻摸一圈,将总经理的包垫在他头下。 这才起身拨宋秘书的电话,拨了三次都无人接听。 秋峥一时也不晓得找谁。 人事刘经理是总经理粉丝,倒是不错人选,但秋峥担心他看到不省人事的总经理,把持不住自己,起了歪心。 霍银江锲而不舍,“这人是谁?” “用你的车载他?” 霍银江跳起来,“曲秋峥,你还不如杀了我。” 秋峥电话120。 ☆、醉汉归处:警局医院 “你招惹醉汉做什么,送他回家” “你晓得他家在哪儿?” “去酒店?” “你照料他” 霍银江笑,“我照料他,去我家。” 这个人实在难以常理猜度,秋峥瞪他。 秋峥为总经理挂了急诊,“护士小姐,有无单间?” 护士有个性,“家里有单间,回家去吧。” “不不,不能回家,他昏迷。” “不过醉酒,睡一觉就好了,带回家吧,床位本就不富余,你还单间。” “只要有床就行,”秋峥陪笑,“我和他也只是点头之交,不知道他家里人在哪里,只能送他来此清醒,交由专业人士照料,不过,他会不会已酒精中毒?” “大惊小怪,”护士小姐当秋峥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和里面那些,都是一样德行,明明喝不了,还要逞能,逞到医院来。” 秋峥伸头进去看,蔚为大观,酒气熏得人睁不开眼。 全部都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明明具有控制能力和辨认能力,却自不量力,不晓得自己的斤两,在此地不省人事。 “一些人不晓得自己是谁,被送去派出所,由派出所送来。” 秋峥笑问护士,“不过这些人酒品挺好,没跳舞的,全都躺倒睡觉。” “自然,那些撒酒疯的,另有去处。” 撒起酒疯,轻则扰乱社会治安,行政拘留;重则妨碍公务,刑事拘留。 秋峥转去病房时,发现霍银江还在门口。 “还不走。” “我要在这儿陪你。” “对,你要照料他。” “他又不是个女的,我一夜不眠照料个男的,我有病。” “你本来就有病,我先走了,他有钱,你明日敲他一笔。” 霍银江上前拽秋峥衣角,秋峥忙忙跳开,“松手松手,莫要碰我。” 霍银江又佯要抱她,秋峥躲开三米远,“请你自重!” 护士小姐斥道,“这里是医院,请二位肃静!” 二人默默坐到长椅上。 有人来跟霍银江打招呼,望着霍银江的眼里,满是星星;她本想缠抱住银江,却被家人拖走。 秋峥看出端倪,指着那姑娘的背影笑问,“女友?” 霍银江瞥她一眼,“不是。” “她喜欢你。” “你又知道?” 秋峥八卦心起,“你们怎么认识?交往多久?有未牵手……” 霍银江佯要抱她,秋峥跳起来,离他远远。 至十二点钟,秋峥即撑不住,上眼皮与下眼皮粘粘连连,须得拿火柴棒撑住。 “你可以靠在我肩上睡。” 霍银江忽然讲话,秋峥立时清醒。 总经理又怎样,不还是醉鬼,我为什么要为了他在这里撑着不睡觉? “走了走了,”秋峥唤霍银江,又转去寻护士小姐,“我们可不可以先走?” “没人要求你们留下。”护士小姐又唤,“哎哎,先把费用交上!” 这是什么事。 秋峥交代护士小姐,“那位醒过来,一定要告诉他是曲秋峥为他付的钱,一定,一定……” 第8页 秋峥计较,“他爹极抠,为他花钱,还不如拿钱去河里打旋儿。” 出了医院门,秋峥借母亲来电,“这么晚还没回来” “马上回去。” “需不需要你爸接你” 秋峥看了霍银江一眼,道,“要的,让我爸来接一下我,我现在在……” 正说着话,被霍银江夺了手机,“阿姨,不用让叔叔来了,我们同学聚会,现在我就送她回去。不麻烦,好,不要担心。” 霍银江高秋峥一个头,秋峥根本抢不过他。 霍银江将手机递给她时,已经挂断。 秋峥骂他神经病。 “你让叔叔这么晚过来,是讨厌我还是折磨他” 秋峥作罢。 坐进车子,霍银江依旧不息。 ☆、老板不轨,尽早打算 总经理较他爹好一些,翌日早间即着秘书将医院费用付至秋峥账户。 收到钱时,总经理来电。 秋峥恐同事误会,藏起来接电话。 “不好意思,昨晚麻烦了。” “是赶得巧,正好遇到,”秋峥客套,“好些了吗?” “好多了,昨晚你跟男友一起送我去?” “哪里有什么男友。” 护士小姐还真是会猜。 “晚间请你们吃饭?” “不用。” “就这样说定,届时电话联系。” 霍银江确有苦劳,秋峥并不会独揽,找建嵘要了他的电话号码。 “受宠若惊,你居然主动电话我。” “我们总经理请吃饭。” “昨晚的醉鬼?” 秋峥警告他,“你莫胡来。” 秋峥将“我还在里面工作”咽了回去。这霍银江,向来将她的痛苦当做快乐,还是莫加提醒为好。 “我今晚有应酬……” “好的,就这样,我会转达你没空!” 秋峥不等他再言语,便挂断电话。 是一家日料店,由总经理选定。 “私下里,你莫唤我总经理,太过疏远。” 本来很轻松,但这一句话,显得好像我们有亲密关系。 秋峥只笑。 “那位先生呢?” 不若唤来霍银江,气氛可能和缓些。 “我再问一下他。” 秋峥去拨电话,“你来不来?” “须等我这里结束。” 怎会对霍银江抱有希望? “好的,总经理问起,我便再问一问。” 秋峥挂断电话,回到位子坐下,“他有应酬。” 话间,服务员送来红色玫瑰,小提琴手站在一旁开始演奏。 秋峥接过花,有些懊恼。 工作地亦不再清净。 大家做生意,钱即是钱,情即是情,互不干扰,我作为工人,拿劳动换取报酬;你是不吐骨头的资本家,尽一切努力压榨我的剩余资本,这是对职场最起码的尊重。 “我们出去兜一兜风” 兜风使秋峥有不好感觉。 总经理将秋峥带至一处高坡。 “在这里可以看到半个城市,我看了卫星地图,拆的拆,建的建,记忆里的地方,只得这一处还是原来的模样。” 秋峥敷衍,“视野确实开阔。” 夜晚才最能体现人类社会的现代化进程。黑夜堂堂似白昼,模糊自然既定界限,延长生命。 话间,总经理已经躺倒,枕着手臂,仰着头看天。 秋峥仍危坐。 “哇,好多星星,建议你躺下看。” 虽然显得稍有些暧昧,但似乎确实如此。 微醺的枯黄,黄中泛白,白处又有微蓝,蓝色愈深,愈深,至最深处,有晶晶亮的星星。 总经理开了话匣,“小时候到外婆家住,外婆家没有空调,夏季热的时候,晚上睡在房顶。那时候的晚上,真的很黑,但星星也多,睡不着又被逼着睡觉时,便枕着臂膀一颗一颗数星星,一颗一颗接过去,那一颗有没有数?生怕漏掉哪一颗。” 秋峥答是。 “那一颗最亮,”总经理指过去,“说起星星,我还有一个疑问,你看星星,到底有多少角?” 秋峥瑟缩,“我眼睛近视,看星星都很模糊,只是一个小白点。” “五点零的眼睛告诉你,星星并非五角,有很多角,”总经理又自问,“那为什么是五角星。” 言罢,都笑起来。 总经理头又转回去,“看星星的时候,我不会想自己到底是谁,是吴澹,还是吴建德的儿子。” “自我幼时,他们便不停安排我的人生。” “我所有的一切,都被规划好,他们让我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我讨厌这样,可是我摆脱不了,因为这就是我的人生……” 声音越来越低,秋峥伸头过去看,总经理竟已沉沉睡去。 更加尴尬,秋峥甚而恐慌:这人将常日里未曾示过人的一面展给她看,等到清醒,会不会将她灭口? 秋峥将他唤起,叫了车子。下车时,总经理不让秋峥动作,他摇摇晃晃下车为秋峥开门。 已届十二点钟,父母未睡觉,双双在客厅正襟危坐,她走过去打趣,“二位还不休息?” 母亲面色不佳,开口即道,“豪门太太,并不好当,你要三思。” 秋峥哭笑不得,“妈,哪有什么豪门和太太。” 父亲也意味深长,“左右你的事,你自己想清楚后,做决定就好。” 约又是建嵘在二老面前胡说。 大姨揉着眼睛起身,“大晚上不睡觉,做什么。” 秋峥忙招呼,“大姨,睡去吧,没事。” 二人这才回房去,留秋峥在客厅。 秋峥并未料到,二位的反应如此之大。 许是想起吴姨家的女儿培英,培英嫁入豪门,丈夫别扭,不愿与家境普通的吴姨来往,婆婆要求培英三百六十日耽在婆家。 若果然这样,秋峥只能说二位多虑,她曲秋峥是独立自由的个体,人生目标并不是要成为某人的附属物。 回房,秋峥电话友人唐宁,“何时得空,帮我约见洪荒赵经理。” “巧了,我们明晚一起吃饭,吃完饭后搓麻将,要不要一起来?” “方不方便?” “方便。” 洪荒的赵经理原先碰过面,想挖秋峥去洪荒做广告部经理。 公司董事长,也即总经理的爹,正与英明商谈合作事宜,届时公司内部又有大变动,邓经理压一头,英明派驻人员压一头,秋峥看不到晋升空间。 再而言之,董事长先开请律师为他建立继承机制,不容许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染指他的企业、财产。总经理约会她一事,不管她什么态度,一经耳目传至董事长处,必要受一番羞辱与刁难,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三人缺一,又遇徐子 挂罢电话,秋峥搭车赶到约定地点,约见赵经理。 寒暄罢,秋峥玩笑,“今日打麻将,三缺一啊。” 唐宁摇手,“不不不,还有一位马上到。” “谁?” 话间,一人从外面走进来,唐宁招他过来,秋峥定睛看,来人竟是霍银江。 秋峥在桌底踩唐宁的脚,半边脸狰狞,银牙咬碎,皮笑肉不笑问唐宁,“你怎么找他来!” 赵经理看出猫腻,笑,“怎么了?” 唐宁也不避忌,“我们三人认识二十年,小时秋峥饱受他欺压......” 秋峥起身去堵他的嘴。 赵经理原即有意向挖角秋峥,又有唐宁牵线,事情谈得倒也顺利。 不过麻将仍未打成,唐宁被领导叫去工地处理突发事件,只能再约改日。 送唐宁出门时,秋峥看到徐华坤。 他同一干朋友到此吃饭,秋峥看到他时,他正在喝酒。 一个火辣的女性不停灌他,他总是皱眉拒绝,但只要那位女性撒一撒娇,他就立时仰脖饮下。如此几番,已经有些站立不稳。 秋峥这才释怀些。 自己确实不爱徐华坤,恼是怀疑他将自己当做其中一靶,恼他没给自己一个交代。 第9页 不过要怎么交代同准女友亲热前,向自己报备抑或挽着女友特地介绍 高烧了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 霍银江不晓得何时出来,站在背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道,“不去打个招呼?” “你管得太宽。” 霍银江一如既往的讨厌,“吵架了?” 秋峥恼自己没关心他近况,以致戳他心窝都不得法,只能狠碾他的脚背,“霍银江,愿你以后娶个夜叉。” 霍银江抱脚哀嚎,“你分手的话,记得告诉我,我妈还要找你做儿媳。” “嫁给你,毋宁死。” “曲秋峥,你说清楚,嫁给我你是掉价儿还是怎么地……” 秋峥付过账后,由霍银江驾车,将赵经理送回家。 秋峥向霍银江道谢,关上车门,“你走吧,我自己打车。” “又不会吃了你,送你回家。” 秋峥不会委屈自己。 “要跳槽” “我从未想过要在一个地方工作至退休。” 霍银江朋友寻他一同鬼混。 “不必勉强,将我放下即可,我自己叫车。” “这样多不绅士。” 若不是安全带束缚,秋峥会跳起来,“绅士霍银江,你同我讲绅士好似我不晓得你是什么德行!” 霍银江脸皮厚至一定程度,竟然叫冤,“曲秋峥,你没礼貌兼小心眼,去你家拜访,将我关在门外。” “你总算说了句动听的话,我没礼貌、小心眼,”秋峥不迭点头,“跟你有什么干系。” 霍母和大姨相见恨晚,更加常来,看见秋峥在家里,问道,“秋峥,没上班?” “我离职了。” “换个环境也好。” 母亲邀约,“今日无论如何要留下吃饭。” “恭敬不如从命”霍银江妈妈从善如流应下,“老霍去深圳看展览,小霍还有工作,家中凄凄惨惨只我一人。” 大姨出主意,“娶秋峥做你儿媳,以后两家合做一家。” 这话讲到霍母心尖,“我求之不得。” 秋峥笑,“不可再乱点鸳鸯谱,霍银江有爱人,我前次见过,那姑娘大眼高鼻,小巧可人,与霍银江十分般配。” 霍母疑惑,“许是你弄错了,我从未听他提起过。在家里也没有背人接电话。” 秋峥哈哈笑,“霍阿姨,今晚由我下厨,做拿手好菜给你尝。” “多谢多谢。” 话间,霍银江来电,听得母亲邀他到家吃饭。 食材须得重新去买,秋峥先去菜市场。 走至中途,霍银江朝秋峥按喇叭。 秋峥以为是流氓,不睬不理,至他停下车拍秋峥肩膀。 “我随你一起去。” “不必。” 霍银江也不理,同她并肩走。 白得一苦力,纯获利益,秋峥也只随他。 税务局的办事效率极高,来电问询情况,“曲小姐,是税务局,您投诉的那家店,系统中未查到它的工商登记信息。” 秋峥也不确定它是否办理营业执照,“开在繁华地段,应当会办理营业执照;但这一行十分混乱,他们没办理执照也有可能。” “是,现今这些理发店、酒店太乱,相关部门的监管也有问题。” “对对。” “我们先要确定它的主体资格。” “我在美团上看到他,美团应该会要求它提供工商登记信息,否则美团作为平台发布者,当承担责任。我会从美团着手,届时再告知您详细情况。” “好。” 秋峥边走边看手机,霍银江从旁边扶她,“注意些。” 美团称二十四小时内会有专人联系。 “谁招惹你” 秋峥不理他,分配任务,“你选一条鱼,我上楼采买碗筷。” 推手推车上扶梯时,上不去,总算上去,又离不开扶梯,快要从扶梯上滑下去时,幸得一人大力推助,才得以脱身。 ☆、婚姻之义:相互扶持 秋峥鞠躬感谢;那位男士却不以为意,摆了摆手即离开。 秋峥追上去再加感谢,又恐耽误恩人的行程,走出几步又退回来。 未曾想到,伤害会离的这么近;未曾想到,陌生人给予的力量,这么大。 秋峥到服务台寻工作人员提示风险,“手推车上下扶梯比较困难,容易发生事故,请改善设计。” 秋峥先前买鱼时,那尾鱼挣脱网兜跃入缸中,贱起的水浪湿了秋峥一面身子。 但和霍银江比,鱼的力道小了许多,直接被兜上称台。 秋峥开始思考人类结合的意义;推助的那股力量,大概是意义之一。 大姨笑吟吟,拉过霍银江道,“肩宽腰圆,走路稳健,模样极好。” 霍母在一旁附和,“我觉他和秋峥十分般配。” 不不不,这些人都瞎了眼。 秋峥寻母亲帮助,“妈,之前那些李阿姨、陈阿姨、王阿姨让我相亲,我相。” 阿姨们都是热心肠,反馈极快。 李阿姨介绍的那位,微信聊天第二句话即询秋峥身高体重; 陈阿姨那位,嫌秋峥年纪大,人家希望寻二十岁少女,秋峥隔了七年鸿沟; 王阿姨那位,已有了心上人,话都不愿与秋峥讲; 这就尴尬了。 大姨也不给秋峥面子,到处肆传,闹得霍银江每日上门看她笑话。 独他一人来,秋峥还能赶他;但多数时候,他占母亲的光。 时间久了,秋峥霍银江已能够心平气和讲两句话。 “你无须陪伴父母朋友、锻炼身体不必每日到我家报到。” 快三十岁,霍银江仍旧没有正形,“你看不出我在追求你。” 秋峥本能地侧远身子,嘶了一声,用整张脸表达嫌弃。 看,两个人确只能心平气和讲两句话。 按常理,上帝为秋峥关上工作这扇门,应打开爱情这扇窗;可现实似乎是,关门的时候,把窗又关严些。 不过也无所谓,生活无趣,再苦着一张脸,还过不过下去。 但是,这些天也太爱笑,对小孩子也宽容许多,连洲儿向友人肆传“我姑姑是无业游民”,也没跟她计较。 秋峥坐在沙发上,闲闲问,“长大后要做什么” 那位玉霜抢道,“我要做明星”。 秋峥仔细观看,玉霜肤白圆润,四肢柔软灵活,眉眼间睥睨四方的气势,凭空为她多添几分颜色。父母皆是力气人,将她放在全托所,时年八岁,已晓得察言观色,嫁一个有钱人,衣服由丈夫洗。 秋峥笑,“倒真有几分明星的架子。” 又去问宝玲,“宝玲,你长大后要做什么?” 宝玲略黑,温善谦恭。比玉霜小半岁,个头却比玉霜高。是玉霜的小跟班,玉霜传授她攀树打架的本领。 宝玲含羞,“我要做画家。” 两个人的幼年,交织在一起,但非是同路人,不久即会分道扬镳,时更世移,至十年后,两人在街口重逢,两个人的生命到底走向哪里,是未知数。 不过,大抵小时候都晓得自己要做什么,对自己人生的目标、方向有清晰的定位。 因为那只是一个目标而已,不具备相应的行为能力,无须去做。 而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并没有容易二字。 决定了,就应当去做;去做了,即有输有赢。 秋峥科目二考到第四次,还是挂掉。 王海经理申请仲裁,案件已经出了裁决,公司支付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补偿金八万整;公司将向法院起诉。 刘经理在公司点头哈腰;回家去,还要立时转换角色,挺起腰板做父亲。 邓经理虽不通设计事务,但业务谈判十分在行,不管是在茶桌还是酒桌前。 王玫花费大心力挑选夫婿。 在公司躬耕半辈子,因为能力不足或其它原因,被年轻人压制的事,也不在少数。 小孩子不晓得这些,也没必要提前晓得;其后有大半生的时间。 第10页 离职,有什么了不得 从来没打算待在一个地方至退休。 至三点钟,秋峥整理仪容后,到洪荒与赵经理碰面,无缝接入新工作。 虽然说着是离职没什么了不起,但也不能做无业游民,时间久了,会被父母家人钳制,失去自己,怀疑人生。 途中,接到吴澹电话,“你在哪里?” “出门办点事。” 吴澹声音闷闷,“你因为我爸离职” 秋峥心中答是是是,嘴巴上仍旧,“不不。” “我们晚上见一面” 也好,总要为这段奇怪的关系画个句点,“好,但可能会晚一点,我晚上还有些事。” ☆、见赵钟情,再而倾心 吴澹并不是闲人,未等她,已去了深圳。 自然见不得面。 寻他 不可能。莫说跨市,就是跨区,秋峥也不会去。 建嵘一家正好约秋峥吃饭,连带着还有霍银江。 食物陆续上台,烟环雾绕之际,有人来打招呼。 秋峥并未在意,至那人同建嵘、霍银江寒暄罢,大家齐齐举水杯之际,方抬眼望去。 那人着纯白t,发型清爽,唇红齿白,似六点的朝霞,十二点的艳阳,十七点的红日,悬在天边,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咚咚咚咚弹跳不息。 被鬼遮眼 再瞧。 那人周身是美图秀秀式虚假光芒。 秋峥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移不开眼。 建嵘介绍,“这是我老婆、女儿、妹妹,银江你们好像还同班过。” 秋峥拉建嵘衣角,附在他耳边悄道,“这是谁?” “这是明亭,我同学明玉的弟弟,你们应该认识。” “早前大家一起吃过饭。” 原来见过,但丝毫没得印象。 嫂子好记性,“就是我诓你吃牛蛙那次。” 不记得,不记得,但不关紧。 那人望过来,眉眼都在笑,“曲秋峥,我们认识。” 秋峥虽没有印象,仍点头称是,目光游散,脸颊灼辣。 此后,两波人你来我往,互相介绍。另一位康明是熟人,他最难得,酒量不佳,礼数却周到,敬了半场,此际已站立不稳,脸似猴股,热情丝毫未减,总之先干为敬。 一位链子先生给康明挖坑,“康明,我们这一桌人的姓名,你能不能挨个讲出” 康明果然跳进去,拍着胸脯逞强,“这有何难” 链子先生奸计得逞,却又摆出一副委屈模样,“那我今日舍命陪君子,你挨个讲名字,讲不出你喝,讲得出我喝。”康明一台人只见过一面,但输人不能输气势,“谁怕谁!” 美婷称作佳琳;周凯乐竟是姓赵;绰号倒全没说错;那位周莺的名字记得最清楚,偏要与周莺对饮,红着脸向周莺竖大拇指,“你是女中豪杰!”诸人皆起哄。 那位周莺不情不愿饮了酒,脸色不佳,悄悄起身,绕开他走。 康明饮完最后两杯酒,终于离开;一直被他挡着的赵明亭也现出身来。 康明醉倒,不省人事。人也由此分了两拨,一波送康明返家,建嵘自然携家人回去,一波转战第二场ktv;秋峥自无能力与意向护送康明,本身也想同明亭近距离接触,多多了解,早成正果。 曲建嵘懒惰,教银江送秋峥回家,霍银江着秋峥快走。 秋峥没随他走,几步到赵明亭车旁,“我也去ktv,能坐你的车吗?” 赵明亭的眼睛里盛满星星,“可以啊。” 霍银江再回头时,正看到她坐着赵明亭的车子离开,他拨通秋峥电话,“你不是吧。” 秋峥不明所以,“怎么了?” 银江教自己冷静,“你什么车都上,不怕被拐卖。” 秋峥不想与他浪费时间,笑道,“拜拜。” 晚间十时,正是夜生活酝酿时点,各色车流驶入,车多人挤,塞了十数分钟的车,找了十数分钟的车位;实在找不到,只得去一公里外的停车场。 由始至终,并不见明亭急躁。秋峥忍不住夸赞,“你脾性极佳,”稍一时又心虚解释,“路况这般不好,车位又寻不到,搁大多数人身上,都要跳起来,你竟不急不躁。” “也还好。急也无用,索性慢慢来。” 一位微胖女生轻车熟路,使古巨基的《情歌王》先热了场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秋峥坐在角落,是称职观众;只注意力并不在歌曲与歌者之上,而片刻不离明亭。 中等包房,十多个人满满当当。秋峥坐在沙发的角落;明亭绅士,坐在沙发外的凳上,托腮聆听;二人之间隔了两个人。 有人拍她胳膊。 秋峥缓过神来,回过头看。 “你玩不玩掷骰子?” 秋峥难得配合,“玩,”找杯子倒啤酒时,佯作无意地问身旁的周莺,顺带明亭,“你俩呢?你俩玩不玩?” 两人点头,喊着玩,转去拿杯子。 周莺悄比了口型,“先去洗手间。” 秋峥点头。 自己和明亭之间没了阻碍,这么近,这么近,秋峥的余光里,可以全部都是他。 心神全被明亭攫了去,心绪不宁,手足无措,一时碰倒杯子,啤酒流了一桌。 曲秋峥,这时候怎地出这种糗? 秋峥尴尬至极,忙弯腰收拾,明亭亦来帮助,两人的头相撞,手一时碰到一处。 秋峥整个人一怔,觉被电到;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跳的这样快过,从未像此刻这么真实地感受心脏的跳动;脸颊灼烫,大概是发烧四十度的模样。 总算,总算收拾齐整;时间似过去了一个世纪。 明亭关切询问,“你很热吗?额上出了许多汗。” 秋峥欲言又止,只忙从袋子里搜寻纸巾。 明亭递上来,“这里有。” “多谢。” 那个胖子又有意见,“怎么这么不小心,快点快点。” 秋峥努力使自己的注意力攒在骰子游戏上,骰子游戏开玩前有什么注意事项,有什么,有什么,快想一想想一想。 周莺从洗手间返来,坐在外围,问道,“一把喝多少?” 是,要先确定赌注大小,“对对对对,一把喝多少?” “意思意思,一把半杯。” 秋峥佯作镇定,忙忙捧场,“好好好好。” 口粘杯才想起不对,好朋友尚在,秋峥悄悄放下杯子,欲混过去。 那个胖子是狗眼,嚷道,“你作弊!” 秋峥忙忙摆臂,陪笑,“我一贯表现良好;权当此次饶过我,身体着实不适。” 胖子不依不饶,“不行哦。”一位常豪来救场,“我来代她喝。” 胖子又哦呀地起哄,“你凭什么替她喝,哎,你们今天要说清楚。” 周莺、明亭也笑,秋峥脸红至脖颈儿,仍得连连感谢志豪。 高尚来电,锲而不舍,秋峥只得出门。 秋峥不耐,“快些说,很忙!” “大晚上的你忙什么,出来夜宵?” “你说不说?” “央你带几日黑子。” “你小区对面成排宠物店,服务周到便捷,你寻我做什么。” “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你让他们转接摄像头给你,二十四小时监督;他们拔黑子一根毛,你就拆他的店。” 说完,秋峥立马挂了电话,巧听得明亭声音。 四周查看,明亭亦在打电话,秋峥上前使手势打了招呼,一步作五步走,等明亭电话罢跟上来。 明亭许久没有结束电话,倒瞧见霍银江和一个黄发男青年讲话。 “你饶了我,”霍银江苦笑。 黄毛拉住他,“气氛不佳,你一去,那景田一开心,大家就都开心了。” 说着,霍银江被黄毛死拖硬拽进去。 “你也出来电话?” 秋峥回头,赵明亭正笑吟吟看她。 秋峥的脸颊发烫,“是。” “曲秋峥!” 秋峥明明看他被拖走,却又听得霍银江声音,但并不理睬,只和明亭笑谈着进ktv。 第11页 “是不是有人叫你?” “没有。” ☆、爱是恒忍,又有恩慈 秋峥话音刚落,霍银江拉住她胳膊,“走了,你哥让我送你回家。” 什么年代,还要听哥哥的话按时回家;活了二十多年,总算爱上一个人,定是要争分夺秒同他在一起。 可霍银江才不管这些;秋峥甚至觉得,霍银江已看出她的企图,故意整她。 秋峥胸中怒火已烧至嗓口,但面上还是需要微笑,只悄悄大力掰霍银江的手,欲摆脱他的钳制,可男女力量太过悬殊,任秋峥抠掐,都无法挣脱。 秋峥不想失了仪容,不想跟他拉扯致使赵明亭误会他二人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另须保留神秘感,笑说,“现在跟爸妈住,回家晚了,他们会担心。” 又似笑非笑看霍银江,“我进去拿一下包。” 秋峥打开窗子。 夜间十一时的风,问候三分白七分黑的天空,亲吻脸颊的空气,发出绿色脆响。 音乐动听,兼无名花香袭鼻,风乱发,秋峥半覻眼感受这种快感。 “是什么歌?” “古巨基的初初。” 秋峥单曲循环,“实在好听。” “好像很开心。” 秋峥没打算掩饰,“是,非常非常开心,十分合我的心境。” “曲秋峥,那个赵明亭哪里好?” 秋峥笑,“哪里都好。” 银江将车停下,看着秋峥问,“那我呢?” “你?你怎样跟我什么干系,”秋峥心情好,又觉不对,“霍银江,你果真对我图谋不轨” 银江哭笑不得,“怎么能叫不轨。” 秋峥着他开车。 “你当我是混蛋” 秋峥不置可否。 “曲秋峥,你未了解我,即将我一棍子打死,”银江再委屈不过。 “哎哎,”秋峥打断他,“霍银江,你发羊癫疯?我再了解你不过。春天在我的口香糖罐中装蜜蜂,冬日白雪灌脖颈,夏季文具盒中癞蛤蟆,秋时火机烧头发。” 霍银江未想到她记得如此清楚,“那是男孩子的恶作剧。” 秋峥眼皮打架,没理他。 “确只是恶作剧,同你和玲京小时候学我们站着撒尿,一样的性质。” 秋峥震惊。 “我也有好的时候,你选择性忘记。双胞胎弟弟调戏你时,是不是我维护你” 秋峥不想再与霍银江扯下去,“你烦不烦,不要再说了。” “是你先回忆过往。” 秋峥找到爱的人,其它一切都不再重要,她与霍银江停火讲和,“好了,其后我们是朋友,我不会再做弄你,不会再给你使脸色,我们是相亲相爱的好朋友。” 银江停下车子,与秋峥握手,秋峥给了他一巴掌。 这就是时机的重要性,若是常日里讲曲秋峥的丑事,后果不堪设想。 遇到明亭后,秋峥才真切晓得孤独的感觉,才晓得建嵘所言无趣为何,才晓得何为爱情。 自己并不完整,只是一半;这一半的血肉迫切想和另一半血肉融合。 看到美景想同他分享。 看到笑话想让他一起欢笑。 事事围绕他转,会否显得过分殷勤。 将美景、趣事皆分享予他,他会否认为过分鸹燥。 他若无意与我产生男女之情,自己的追求会否使得对他造成困扰。 秋峥真真爱他,所以事事为他考虑。 这不比生意,在注意对方体验时,更重要的是自己的体验。 在人類社會存在的千百萬年洪流歲月中,存活數十年,渺小至極,不能親身參與此外的歷史與未來。活過百歲,亦不過三萬餘日。社會的基本要求是不求有功,但使無過。于百萬年洪流歲月才得以存活數十年,不當待自己也如此敷衍至此,凡事只求不生错误,将个人心意抛在一边。 在这其中,对恋爱更要认真对待,付出努力。喜欢了就扑上去,于最开始时即掌握主动权。同待你好的那一位在一起,不见得对,单只不出错。你愛他,所以同他在一起。而不是,他愛你,所以同他在一起。所以,要主动,先先對那位可滿足你付出感的接受者出擊。 愛他,有同他在一起的意願並已做好相應準備。将這一切通過四體五官、七情六慾表達出來,全盤做足。 秋峥是新新女性,遇到爱人,会飞扑而上,而非躲在闺房中折扇掩面含春。 她上网搜索近期言情剧目,打算学习其中老套套路。套路老到大家都明白这是套路,对方若从善如流接下,希望大大。 套路极多,广为人知,也是一件好事。 秋峥电话建嵘,“你先开说要为我介绍男友。” “是,你嫌我多管闲事。” 秋峥伏低,“哥,是我的错。” 建嵘尖叫,“受不起,实在受不起。” 秋峥嗫嚅,“那个,你约赵明亭吃饭。” “谁” “赵明亭,那个谁的弟弟。” 秋峥本来就没有让建嵘同去的意思,只让建嵘约见,届时寻了借口不去,好给他二人单独相处时间。 并未想到,建嵘老婆带着女儿,来插一脚,悄同秋峥讲,“我来为你把关。” 秋峥笑无力,哭不出,到洗手间电话建嵘,“曲建嵘,曲建嵘,你老婆来做什么,做什么!” “她是热心肠。” “回家再跟你算账。” ☆、爱方开始,既已结束 待秋峥返回,周莺和常豪已坐在他们的位子上。 常豪先先望见秋峥,同她招手,“我们同事聚餐,正好你们也在这里。” 周莺和志豪在一间公司。 秋峥的二人独处,变成了四个人,六个人。 洲儿模样好,眼睛大而清亮,帘发轻薄,马尾缚了一日,虽有些乱,仍掩不住她的清丽。 谁望见她都觉可爱,向来只有秋峥欺负她。 今日那三个人,团团为她转,布菜跑腿,不亦乐乎。 她又要脐橙,明亭刚坐下又起身去取。 秋峥看明亭走远才发作,“曲清洲,手用来取物,腿拿来走路,嘴才是吃饭。自己要什么自己去拿,不要拿吃饭的嘴支使别人为你做事。” 曲清洲瘪着嘴,一脸无辜,仰头望妈妈。 嫂子向来给她面子,“你别看我,我觉得你姑姑讲得对。” 周莺和常豪打圆场,“无妨无妨,小孩子。” 秋峥了解曲清洲,“她聪明着呢,说什么都懂。” 瞧见明亭走了来,秋峥才息了声。 明亭在拍照。 因他坐在对面,镜头微抬,秋峥知自己已入了镜。 志豪笑,“要发到朋友圈” “不不,”明亭摇手,“我女友在法国,十分想念家里的美食,我拍给她解一解馋。 秋峥脑袋轰鸣,只觉天地倒了个个。 由那位常豪送秋峥回家。 秋峥没有心力找话题,那位常豪也不似先开活泼,分手时,没头没脑地对秋峥说,“过段时间,我要外派去西藏。” “一路顺风。” “你……”那位常豪欲言又止。 “怎么了” “无事,若是你什么时候需要,可以联系我。”那位常豪欲言又止,递上一张名片,驾车离开。 其后,待秋峥冷静下来,想这位常豪的奇怪神态话语行为,才琢磨出,他可能喜欢自己,同时发现自己爱上赵明亭。 父亲想在清明返乡为祖辈上香,着秋峥陪同。秋峥不愿去,又过意不去,拖父亲至附近的普陀寺,遥寄哀思。 庙旁新建了月老雕像,还有人在一旁讲解,“胎儿落地,成为独立个体,诸神皆来赠送贺礼。 月老亦携红线前来,系红线于新生儿的脚踝。月老在红线上许下期冀,在不久的将来,红线两端的有缘人得遇,互相扶持,在百苦人生中体味世间美好。” 呵,这根红线,约是超验领域的,存在而不为人类所见,弹性上佳,可无限延展。 第12页 “由此可使红线两端的有缘人,不管相距多远,至时机成熟时,都会因着这根线的牵引,走至一处,坠入爱河……” 鬼扯。 我有命中注定之感的那人,在其它女性的怀抱中沉沦 还有那些混蛋,何处安放有些女性得老天厚爱,命定之人是混蛋 教主席晓得这种迷信之事横行,不端了你们的窝。 正门处牌坊高大雄伟,其后远山苍苍茫茫,香火鼎盛,唱诵声阵阵,抑扬顿挫,仙境也不过如此。 上罢香,朝内里走,梵音愈重,愈清,愈加深满,心神全被它抽去,一时觉得寻到生门,顿悟人生,只想奔进去剃头。 好在秋峥只癫不痴,又感念父母亲人养育大恩,不敢再留,忙奔逃而出,至门口时望见大悲咒,赶过去念,心神静,无杂念,再听梵音,哦,原是大师们喝唱,再细细听,呀,大概有师父背得不熟练,断断续续。 我佛慈悲。 秋峥的不长久又称善变,大抵如此。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运道,神仙鬼怪,你信即是有。他们先开不过是统治工具,后来成为世人在罪恶、困难中寻求解脱的托词。 祖上积德,不过是多遗些产业,房屋选址在拆迁范围内。 素食主义,不过动物较植物自发能动些,体内毒素多。吃素食,想通过改变饮食,延长生命。 人是利己主义者。 但即便利己,撬别人墙角这种事,秋峥也是决计不去做的。对他的兴趣,亦未至变态境界,必须拿在手中把玩。 但事实证明,曲秋峥高估自己。 她受此困扰,食不知味,寝难安,对工作亦兴趣缺缺,再无先时生活即是工作的劲头,赵经理联系,“何时来上班。” 秋峥拖延,“下周一。” 霍银江自秋峥嫂子处知此消息,邀秋峥出外散心。 秋峥懒得动,“我心情不好,不要来惹我。” 霍银江这才晓得当感谢赵明亭,“曲秋峥,你说过,我们是相亲相爱的朋友。” 霍银江带她去海洋公园。 “如何” 秋峥到访多次,每次都有新感觉,“造化神奇。” “我知道,你自小便喜欢花鸟虫鱼。” 看了一会儿,秋峥肚饿,要去吃饭。 霍银江倒是有远见,他在海洋馆定了位子,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赏鱼。 饭罢,霍银江让秋峥为他选一套装,以便明日开会时用。 秋峥晓得报恩,自然同意,进门竟碰到常豪,他上前打招呼,“好巧,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来吃饭,”秋峥介绍霍银江,“这位见过,霍银江。” “一起吧,不单我们两个,周莺和明亭在那边。” 身体立时同意,但神经元在传播过程中遇到障碍,未能支配肢体活动,“哎哎曲秋峥,保持距离,不要去,过一段时间,就会忘了那些什么感觉。” 霍银江拉了秋峥的腕。 理智被缠死,本能取得胜利。 “好啊。” 饭桌上有五个人。 “牛肉的口感十分醇厚,其间夹着见过,软脆非常。” “露露肯定喜欢这一家。” 秋峥莫名,“露露是谁?” “是明亭女友。” 第二次听到,还是一样的震惊;此时秋峥才后悔前来,明显是为自己寻不痛快。 秋峥盯着赵明亭看,希望从他这里找到,自己不可救药地喜欢他的原因。 难道是他的模样? 他模样只能说正常,眼睛如豆;嘴型厚但唇薄;秋峥穿了高跟鞋,几和他个头平齐;讲话还有口音,“然后”讲作“蓝后”。 可怎么就正正戳到自己的那个点? 经过这一餐饭,秋峥并未得到答案;她精神恹恹,走出许久才发现手机落在餐厅,只得让银江停下,返回去取。 “无妨,不过调个头的事。” 秋峥斜眼看他,“我没觉得不好意思。” 车位难寻,车子停在路边,秋峥去取手机,银江在车中等待。 手机由前台保管,安然无恙。 周莺和明亭尚未离开。 秋峥伤疤未好已忘了疼,抬脚既要去凑热闹,一不小心,竟听了墙角。 周莺定定望着明亭,道,“我喜欢你。” ☆、工作吾爱,吾爱吾爱 秋峥教自己振作。 有些天分,又愿勤力,自能得到赏识,升职加薪,不在话下。 娟林尚未被工作亏待,情场失意后,立时全身心投入工作怀抱。 工作没有意志,无能力抛弃她。 银江等秋峥下班。 他们在一栋楼办公,银江驾车在公交站载她回了几次家后,索性下班时一起回去。 自然不是六点,银江是老板,秋峥的工作量也极大。 跨过晚饭,直接宵夜。 霍银江是美食地图,他寻来的店,都颇合秋峥胃口。 点菜员不转睛地盯着秋峥瞧。 秋峥索性迎上笑,“我脸上有玫瑰还是牡丹?” “您不记得我?” 秋峥定定瞧了一会儿,确实眼熟,但不记得在哪里见过。那人自我介绍,“是我啊,有位先生在酒吧喝醉酒,我送他去医院,我们在医院遇到。”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秋峥笑,“好巧。” “我今天刚到这里工作就碰见熟人,实在好运气。” 秋峥也陪笑。 “那位徐先生回来了,我昨天办离职的时候见他了。还跟他聊天。” “他回来了?倒没跟我联系。” “对不起,我要告诉您,他说还是忘不了那位曲小姐。” 秋峥犹记得这位谈起曲小姐时咬牙切齿的模样,尴尬道,“他倒什么都跟你说。” “徐先生是个好人。” 若不是经理唤他,他能讲至饭罢。 “徐先生忘不掉的那位曲小姐,是你?” 秋峥拿眼斜他,“霍银江,你莫找不痛快。” 银江已摸清她的脾性,虽较小时张牙舞爪些,本质还是未变,“若是他来寻你,你当如何?” 这确实个问题,“我猜不透男人,以你作为男人的眼光看,一个男的为爱买醉至不省人事,又时时处处照料女方情绪,这个人怎样?” “似是个痴情种。” 秋峥点了点头,忽想起,“听阿姨说明天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满足你,权当路费。” “要你,给不给?” 秋峥道行不够,立时飞红了脸,好一时才想起拿手包去抡霍银江,将杯水带倒,洒了一桌子。 霍银江扶住她的手,救下杯子,笑道,“你生日也不远,想要什么” 秋峥收回手,笑道,“我想和爱人去野外的透明帐篷中,看一夜星星。” 霍银江哭笑不得看她,“你好俗。” 秋峥没争辩,因为她自己也觉如此。 俗,俗,俗不可耐。 但真的亲身感知过,才知美妙。 秋峥看到有人在草坪的高地上搭建帐篷。 上前便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建房。” “我要同我的爱人在这里看星星。” 自然是梦。 那一位男性的长相模糊,建的房高五十厘米,宽三十厘米,他和他的的女友正好能够躺进去。 秋峥看着他们躺进帐篷里,手牵着手,相互依偎看头顶星星,至累极拥在一处安睡。 长三十、宽五十,他们大约是侏儒。 但秋峥决定忽略这种细节,因为她发现自己十分羡慕,她想成为搭建的房中看星星的那一人。 那房屋为她而建,那一人只牵她的手,还有漫天星星作伴。 霍银江不了解这其中美好,他粗声地唤,“回家了!” 翌日,霍母电话秋峥,“秋峥,记得到,八点准时开饭。” “阿姨,不要辛苦,我们出去吃,我请客。” “家里的新阿姨做饭极好吃,试一试。” “阿姨,我早些下班,去买菜。” 第13页 “不必,带上你自己即可。” “蛋糕?” “有了。” 总不能白吃,秋峥提前下班,告知霍银江自己先走,去挑一瓶酒。 吃饭这种事,怎么少得了建嵘一家。 秋峥到时,父母、建嵘一家已皆在霍家,父亲、建嵘和霍父在下棋,嫂子陪洲儿玩耍,霍母和母亲在厨房,只余霍银江还没回来。 若果大家是一家人,也不错。 秋峥笑起来。 打过招呼,秋峥进厨房要帮忙,立时被赶了出来,“快走快走,厨房太小,站不得第四个人。” 嫂子抱住秋峥手臂,悄悄问,“你俩相处这段时间,觉得怎样?” 秋峥只做不知她讲什么,费力挣脱,“什么怎样?” 嫂子虽瘦,但力道奇大,拖住秋峥细究,“还有什么,银江啊。” 秋峥被碰了笑穴,强压低声音,“我早说过他有喜欢的人。” 嫂子抓重点,“你没说不。” “我从来不说不,我只摆出事实,由听者自行判断。” 秋峥盯着嫂子看,这才明白,曲清洲那股狡黠原来是承继自她妈,“才不是,你是不是也觉出银江的好。” 秋峥警告她,“你莫要胡来,我觉独身很好。” 嫂子从来当她的话是耳旁风,“那是因你未尝过恋爱滋味。” 霍母自厨房出来,秋峥一边给嫂子使眼色,一边起身问,“是缺了什么?” 霍母笑,“银江前两日带回几张戏票,我说要拿给你妈妈,一直忘记。恐怕稍后又忘记,秋峥你去银江房里自取。” “好。” 霍银江的卧室和车子都比较整洁。 戏票放在霍银江的桌子上,秋峥轻易找到。 一不留神,将桌面上的本子碰倒。 竟是相匣,里面的照片散了一地,秋峥忙忙捡起。 是霍银江的搞怪照片,秋峥看着,不自觉笑出来,“没个正形。” 再一张,是霍银江和一个女孩子一起扮鬼脸。 再一张,两人依偎在一起。 再一张,两人甜蜜亲吻。 再一张,…… 这相匣放在床边,且无灰尘,该是日日翻看吧…… 发现了霍银江的秘密,秋峥该高兴,但不知为何,笑不出。 ☆、误爱霍子,急流勇退 霍母在外面唤,“秋峥,找到没有?” “找,找到了!” 她忙忙张张整理好,又放回原处。霍银江回来,正瞧见秋峥自他房间出来,嚷道,“曲秋峥对我不轨,进我房间。” 秋峥只当未看见他,越过他直接去了厨房,“妈,票我先替你收着。” 霍银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晓得发生何事,“无视我?我又怎么了。” 饭到一半,有人给霍银江电话。 霍银江接着电话即拿着车钥匙往外冲。 霍母起身去问,未得回应。 建嵘起身要追,被母亲唤住,“你喝了酒,”母亲吩咐秋峥,“秋峥,你陪银江去,看他着急,你让他开车慢些。” 霍银江抿紧了唇,将车开到一百码,轻车熟路进了一个小区,自一幢居民楼里抱出一个女人。 秋峥将在车里捡到的发饰放在驾驶台面上。 霍银江将那位女性放在后排,她却不放银江的手。 秋峥下车,“让她坐在副驾驶。” 霍银江抱着那一位路过秋峥时,秋峥看清楚,是照片中那位女孩子;看她的衣装搭配,那枚头饰也该是她的。 换位子时,急救车到达,秋峥招车子过来。 秋峥站在救护车下交代,“你快些送她去医院,我还有事,自己打车回家。情况缓一些时,给家里拨个电话。” 霍银江答好。 天有些凉,秋峥紧了紧衫。 自己着了魔,先时竟意淫起霍银江。 曲秋峥和霍银江 曲秋峥自小讨厌霍银江,霍银江自小捉弄曲秋峥,这两个人怎么可能。 秋峥给母亲拨打电话报告情况,站在路边等待出租。 “他们拉上窗帘,藏在教室里。”有个女孩子笑着压低声音,“当时教室里就他们两个人哦。” 秋峥下意识回头去看。 是六个初中模样的女孩子聊天。 “可能他就喜欢这样的女生。” “我要是个男人……” 秋峥还不想回家,将车子让给那班学生。 她进了就近的一家酒吧。 整日自诩为感情高手,但实际上,在爱情方面,尚不如稚儿。 而且,通过这些日子对旁人、他事的观察,感情,并非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单纯,现实世界的感情,从来不简单,会搀杂许多其它的东西。 相信自然,倒不如着手去谈场恋爱了,不论结果,只提供路径;试一试,自去体会个中滋味。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竟看到赵明亭和周莺。 秋峥没贸然上前,背对着他们听他们讲话。 奈何声音太嘈杂,只断断续续听得,“你……那ln,你现在……做头发。” 秋峥猜测,这句话大概是“你和那人说,你现在在做头发。” 那ln……吐字不清…… 做头发……有女友另撩拨其它女性…… 这人的人品堪忧。 秋峥听得尴尬,正要走,赵明亭不知何时到她前面,迎着走过来喊话,“好巧!” 秋峥也客套,“好巧。” “上次说一起吃饭,你一直也不约我。” 秋峥只笑。 原对你心存不轨,怎么敢约。 赵明亭一不注意,秋峥仍盯住他的脸细看。 到底是他的哪一点,使自己产生那么奇妙的感觉。 看不明,想不通。 但再浓烈,只要克制,都会成为一汪无波之水。 感情冲动,莫过于此。 一见钟情,克制克制,结束。 一见钟情,加深羁绊,甜蜜恋爱或者爱而不得。 无非这两种结果。 约是被那日的灯光作祟,将他认做为我而下界凡间的仙子。 秋峥寻了借口离开,叫了出租车回家。 本来就心情不好,再醉酒耍疯,以后还做不做人。 车子在等红绿灯,忽然前动,秋峥的头撞向后座上。 坏事有吸引力,一件接一件。 秋峥揉着头看前方情况,“怎么了?” “后车追尾,”司机气冲冲下车,“大哥,我停着你也朝上撞!” 秋峥也下车查看情况。 不晓得要处理多久,秋峥付了车费正要离开,却听到熟悉声音。 秋峥望过去,是徐华坤。 他跟司机道歉,望着秋峥奔过来,扶住她的肩查看,“我叫你,你一直没听到,我不得已才撞上来,有没有受伤?” “你撞上来”他额上生了细汗,秋峥安抚他,“没事没事。” “我控制自己不去找你,但今日碰到,我抑制不住。” 秋峥没有打断他,请司机稍等。 ☆、误会解开,徐曲之好 初初,秋峥觉得徐华坤太黏腻,一个大男人,整天想你、送花。 她没有爱过,所以不理解那种感情。 因为无知,所以当别人表达崇高的爱情时,只觉得肉麻,觉得粘腻。 女娲用泥土包被真心,但又给了人一张嘴,使之可以语言来抒发情感。 但这是口供,有极大可能的虚假性。 主观思想通过客观行为表现,看他交往时的神态行为,另结合他的品格背景,根据现有证据,看你爱我这一事实,是否具有高度盖然性。 这些程序全部走过,若还是得出这一实体结论,即便他后来背弃,也可相信其时他的真心。 秋峥觉得,徐华坤是真心。 人家捧着一颗真心来,即便不爱,也不可轻视,不可踩踏,亦应当作珍宝。 秋峥踮起脚吻他的唇,至他回应,才伏在他肩上说,”我知道。“ 华坤喘息未定,话挡在嗓口,更说不出。 秋峥看司机尴尬地背过身去,才推他,“还不快电话保险公司。” 第14页 徐华坤云里雾里地给保险公司拨了电话,处理罢,驾车送秋峥返家。 秋峥下车,他扶住车门问,“那个吻,什么意思?” 秋峥又坐进车里,“我第一次给你拨电话时,你晓不晓得我要做什么?” 徐华坤终于解释,“我的手机和东民的一模一样,东民拿错了我的手机,那个女声是他女友。” 秋峥差些脱口而出,我以为是王玫。 “那你当时为何不说?” “早间我去过你家,看到你带男友见父母。” 秋峥苦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什么意思?” “那是玩笑,”秋峥由始讲明,”这么大的事,你不问我?“ ”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世间多少有情人因为误会分开;甚而至死都怨怪对方,而不知是误会所致。 “我现在只同你讲,我喜欢你循序渐进;喜欢你在不熟悉时,热情适度;喜欢你即便喜欢我,也从来注意控制自己情感,顾及我的感受;那早我电话你,即是告知你这些,希望你能做我男友。” 徐华坤却不相信,“秋峥你不要这样,我会当真,会控制不住自己做不好事情。” 秋峥迫他面对,”我所言,句句属实。“ “秋峥,你总是出乎我意料。” ”只有一点要警告你,以后不可自以为怎样,不可自己躲起来伤心。若我使你不快,你也当讲给我听,给我解释澄清机会。我不想因为误会而生嫌隙。“ 徐华坤仍愣在当场,秋峥佯要走,“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对不起……” ”你不是自作多情,不是……“徐华坤自背后拥住她,闷声笑道,”只是,那会儿大庭广众的,你怎么可以那样。“ 秋峥转过身望进他眼睛里,“情不自禁,怎样?” ”那,我可以吻你吗?“ 秋峥没回答,只闭上了眼睛,徐华坤的唇附上来,温润绵软,似将秋峥当作珍宝。 二人又缠绵了一阵,徐华坤才驾车离去。 秋峥正要往家走,听得霍银江声音,“曲秋峥,你没有良心,今日我生日,你出去会野男人。” 秋峥一怔,尽量使自己微笑,解释道,“什么野男人,是我男友。” 银江显然不相信,“你何时有了鬼男友?” “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秋峥移转话题,“那姑娘怎么样了,你这么快回来。” 霍银江答非所问,“这段日子,除了上班,你日日同我耽在一处,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交了男友” 秋峥冷哼,这段日子,除了上班,你日日同我耽在一处,但每晚都看和另一位异性的合照四年,车中散落另一位异性的饰物,人家生病第一时间找你救命。 “阿姨电话我找不到你。” “我能出什么事,”秋峥从包里翻出手机,“是手机没有电了。” “你要手机做什么?你不知道找不到人很着急?” 想要接近一个人时,他基于天热的不信任,不能对你敞开心扉;至别人对你敞开心扉时,你又忽近忽远,对他生了好感时即热,怀疑他真心时便冷。这样冷热酸甜,即是在考验一个人的真情。 先先爱上一个人,亦莫轻言放弃,总要给人时间,考验你的真心。 秋峥不行,脸皮太薄,又缺乏经验,分不清人家的拒绝是出于天然的疏离还是厌恶,辩不明人家是要考验还是拒绝。 所以,在不确定别人是否爱自己的时候,不确定有好结局时,秋峥不会似那飞蛾,朝着那个人飞扑而上。 她会尽最大努力保护自己,以避免自己在一段关系中受到形式或实质伤害。 自己的爱情怎么办? 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叫单相思,不叫爱情。 秋峥没跟他争斗,只轻淡地回,“我会注意,多谢挂怀。” 曲秋峥在跟他别扭。 还突然得了男友 银江想再问时,秋峥已进家门,银江追了两步又作罢,他还要去医院。 医院那位是谁? 是霍银江的旧情人,特来寻霍银江复合。生活常识不足,只发烧而已,爬不起身,以为自己患了急症,要立时死去。浑身无力,手上的劲儿不小,又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银江,闹得银江不能离开她半步。他是寻了要撒尿的借口,才得脱身。 忙忙出来寻她,还被给了没脸。 银江骂了声娘,坐进车子里,“去市医院。” ☆、各归各处,回复原状 遭人夺命追杀,以致整夜在荒林间奔走逃命,至被黑衣蒙面人穿剑入喉,方摆脱梦魇,魂魄归位。 身心俱疲。 黑夜已转为白昼,世界堂堂亮。 秋峥不想动身,只在床上研磨着旋转,转至床尾,望窗外天空。 天扑了修容粉。 但条条道道,极不均匀。 活了百千万年,又受赠五彩石,妆后竟这副模样,实不敢恭维其化妆技术。 起床洗漱。 身体疲懒,精神不济,心中空空落落,像被剜去一块。 秋峥望镜中自己,凑近,再凑近。 哎,许不是老天化妆技术不佳,可能本身毛孔粗大、皮肤粗糙。 岁月不饶人。 霍银江在楼下唤,“感不感动,我自医院回来又接你。” “多谢。” “哎,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你从来当作理所当然。” 秋峥移转话题,“那位小姐怎么样?” “退烧就回家了。” 上了车子,银江没忍住,“你昨天说有了男友,真的假的?” 秋峥脸上无波无澜,“这种事怎么做假。” “赵明亭?”霍银江将车停下,侧过脸看秋峥,“八卦也就八卦了,你之前问我他有什么缺点,今天我全告诉你……” “不必了,”秋峥截断他,“我男朋友不是赵明亭,我现在也已经不喜欢他了。” “那……” 秋峥看了眼表,“要快点,我快迟到。” 霍银江发动车子,“那是谁?” “你不认识,有机会介绍你认识,”秋峥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不必再接送我,也不是很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之前也没听你说不方便……” “我不想我男友误会。” 秋峥将自己的东西从霍银江的车上逐件拿下来。 “你做什么?” “我为你着想,你女友看到车上有别的女人的东西,还不揭了你的皮。” “你想多了,她哪有你那么暴力。” 秋峥拿东西的手顿了一顿,又继续整理,连头发都捡干净,至霍银江的车中再无她一点东西。 银江追着她问,“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心情不好?” 秋峥终于住了步子,“你不用这么费心力的,我没有生你的气;假设,我只是假设,我真的生你气,对你又完全没有影响,你也不必在意的。” 莫名其妙。 霍银江和前台小姐颇熟,几个负责人又是故旧,在洪荒公司长驱直入,不受阻碍。 到了五点半,他便进了秋峥办公室,秋峥开完会,看见他在办公室一时坐,一时站。 秋峥去找前台小姐麻烦,“尤美,我那办公室里放了许多机密文件,就是副经理到我办公室,也要先经我同意。那个人来历不明,就那么大摇大摆在我办公室呆着,还是一个人,若是文件丢失、信息泄露,这个责任,我一个人担,好像有点冤。” 尤美才觉得冤。那位霍先生这样待她办公室有两三个月,她从来不讲什么信息泄露,今日突然就有泄漏风险了?她哪里知道二人别扭,情况异于往日,只能不迭道歉,“曲经理,以后不会了。” 秋峥进了门,霍银江即询道,“下班啊,我请你吃饭。” 他确实这样,自小如此,你心情不好时,他便做小伏低,死缠烂打;只要你一有好颜色,他立时将你抛在脑后。 “不去,我还有工作。” 第15页 “我在一旁等你?” “不必,”秋峥赶他,“你先走吧,我还有事情要忙。” “我不着急,等你忙完。” 秋峥知道自己只要对他笑一笑就可以摆脱他,但她在洗手间对镜许久,笑得比哭还难看,索性电话徐华坤,“你有没有空?” “亲爱的,不好意思,今晚要陪我爸参加活动。” 有没有天注定这种事? 秋峥偶尔觉得还是有的。 还是要说回大姨讲的那位算命先生。 在大舅家表哥两岁时,这位算命先生说,要给表哥寻一位脸上有疤且属羊的人做干爹,否则会破相。 大舅是唯物主义者,自然不信,给表哥寻了位脸上没疤、不属羊的干爹。 五岁那年,大舅和大舅妈打架摔碗,碗碎在表哥的脸上。表哥的脸被缝了八针。 当然,这大约是巧合。 每次急需徐华坤的时候,他都掉链子;不需要时候,他时时在你眼前晃。 这大略也是巧合。 秋峥从洗手间出去,应酬霍银江。 办公室里又多了一个人。 秋峥骂了声娘,推门进入时,正听到那人讲,“你跟秋峥何时结婚” 秋峥教自己冷静,牵着嘴角硬板板问,“请问哪位,到此有何贵干。” 闻言,那人转过身来,看到秋峥,满面惊喜,三两步上前拉住她,“曲秋峥,好久不见。” 是张鹏辉。 去吃饭途中,张鹏辉解释称变胖是因为生病,打多了激素的缘故;但看他的食量,跟变胖也有一定关系。 “你怎么会到我办公室?” “我到附近谈业务,在校群问有没有什么美食推荐,银江回复我。原来就在你们旁边的那栋楼,我就直接过去见见老同学。” 秋峥感慨,“日子过得快,一晃眼,十多年过去。” “同学聚会办了几次,但从不见你们参加。” 秋峥撒谎,“没凑好时间。” “这周还要办一次,有没有空?” 自然不去,秋峥这才晓得男友的好用,“不凑巧,这周已经跟我男友约好出去游玩。” “男友?”霍银江忽然插话道,“我说我要追求你,你即便不答应,从礼貌上来说,也该知会我一声吧。搅得我好像傻子。” 罗志倒成了裁判者,“秋峥,这一点是你的不是。” 秋峥只觉好笑,冷笑道,“知会?你嘴巴里讲出的话,我怎么辨得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自初二就跟人打赌说要追到我,现在又在跟谁打赌?” 秋峥确实还在介怀那一件事。 但话出口,秋峥即后悔。时更世移,而且又是上个世纪的事,拿出来提,没有肚量。 “什么打赌?” 秋峥移转话题,跟张鹏辉说,许下虚假承诺,“我们刚恋爱,要巩固感情,下次,下次办的时候再约时间。” 张鹏辉也没坚持,又转头询银江,“你呢?大家都是同学……” 霍银江没搭腔,只对秋峥不依不饶,“什么打赌,你说清楚。” 凭什么你让说我就要说,秋峥的倔劲也上来,“我就不说!” “我就让你说,你男朋友呢?找你男朋友来打我啊!” “哎,你们别……” “不管你的事!” 这张鹏辉本是主角,谁晓得成了陪衬;这餐桌成了霍银江、曲秋峥的战场。 有人拍银江的肩膀,银江正在气头上,也不看人,梗着脖子张口即骂,“哪个崽子……”那女孩子捂住他的嘴,抱了他的头,在他脸颊海亲一通。 秋峥仔细看过去,是相匣里的主角,亦是那晚送医急救的姑娘。 哦,是霍银江的女友。 ☆、捧胡踩曲,打不白挨 再转头,张鹏辉也看得极认真,目不转睛,面上还有满足神色。 霍银江也抬头望,看是她,无奈起身,制住她动作,“你怎么在这里?” 那姑娘攀在他身上,“我跟朋友在这边玩。” 张鹏辉笑得意味深长,“银江,不介绍介绍?” 霍银江往里面坐了坐,给女友让出位子,“她叫胡玉,monica。” 又介绍张鹏辉,“这是我初中同学。” 顿了一会儿才指秋峥,“曲秋峥,脾气好不过三日,一点都不可爱。” 看一个人不顺眼时,他呼吸都是污染环境。 人权? 那是人的权利,不顺眼的是畜生。 秋峥本来就觉霍银江不顺眼,看着他都觉气闷,他还讲话惹她。 秋峥笑着唤霍银江,“你出来一下,我想跟你单独聊一聊。” 银江依言随她出门。 秋峥不按常理出牌,反手就朝银江的肚子上来了一拳;趁他抚肚时,又照他背后踹了一脚。 边打边骂,“你这种小喽罗,还不必劳我男友动手!” 张鹏辉和胡玉赶出来拉架。 秋峥也住了手,再打下去,对霍母也不好交代。 她瞅准出租车便上去回家。 本来还气得找不着北,打他一顿散了气,秋峥心情立时转霁,自笑出声。 胡玉和张鹏辉赶出来,扶起银江查看情况,“没事吧?” 店里的保安要叫救护车,银江唤住他,“不必!” “这个曲秋峥,疯了,疯了!” 那胡玉也噗嗤一声笑出来,“银江,这是你的不是,你夸赞我可以,但你不可贬损别人。” 建嵘还未回自己家去,将秋峥堵在门口,“换了司机?” 秋峥碾他的脚背,“什么叫换司机,没换前的司机是谁,现在的司机又什么身份。” 建嵘抱脚哀嚎。 秋峥住了步子,自语,“我果然不可爱。” 忽地理解了自己现今处境的原因。但凡那些疼妹的哥哥、疼女儿的父亲,疼的都是可爱的女孩子。 自己哪里可爱? 凡事都要争个子丑寅卯、一二三四。 嫂子可爱,三十岁仍跟在老公后面和女儿争着撒娇;阿一可爱,同男友隔着屏幕亲亲;连王玫都可爱,低眉顺眼,为了所谓爱的人,放低身段。 她不可爱,所以哥哥、父亲都当她是男孩子来摔打;同事间从来公事公办。 那又怎样? 我就不可爱。 十二点时,徐华坤发来消息。 秋峥拉开窗帘朝下看,徐华坤在楼下等待。 秋峥打扮地整整齐齐下去见他。 徐华坤看到她即上前拥住,“不好意思,今日应父亲要求去参加活动,不能陪你。” “无妨,工作要紧,我理解。你这不是又来了?” “临睡前不见一见你,我没有好梦。” 秋峥不晓得怎样接话,只低下头笑。 “快些上去吧,赶紧休息,我就是来看你一眼。” 秋峥答好,“今天太晚了,我爸妈睡了,等哪一日大家都得空,你又愿意,再带你见。” “好。” 大概曲秋峥自己都不知道,被她爱,其实是件痛苦的事。 她对陌生人或无所谓的人,尤其宽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使得十分熟练。 爱人不一样。因为那是她爱人,所以会有期待,所以更加睁大眼睛看,吹毛求疵,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 曲母告知银江,秋峥起了个大早去上班,“难得这么勤快。” 银江笑着再见。 什么勤快,曲秋峥昨晚打了他就跑,今天自然不敢见他。 忙了一上午,中午时候,银江去曲秋峥办公室寻她,可尤美说曲经理已去吃饭。 银江又去三楼的食堂看了一圈,也没有曲秋峥的影子。 银江知她在躲,索性也不找了,下午一上班,拿了盒上好的茶叶,去赵经理办公室找他喝茶。 茶还没泡上,曲秋峥就回来了。 银江当看不见,大开着门,坐在曲秋峥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和赵经理聊天。 聊得也不久,看人家忙,就识相地走。 第二日寻刘经理。 第三日找王总。 第16页 他不找麻烦,秋峥也不会去他眼皮子底下晃。 从面上看,这件事,倒也似以霍银江对曲秋峥心理施压的方式过去了。 过去了? 秋峥不这样认为,以她对霍银江的了解,他不会就这么算了,肯定还憋着什么坏招。 什么坏招? 霍银江一肚子坏水,他的招儿,秋峥无精神去猜。 只等他使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秋峥未料到,霍银江将主意打到徐华坤身上。 ☆、霍不自重,徐没眼色 只秋峥未料到,霍银江将主意打到徐华坤身上。 他勾搭着徐华坤的肩背,出现在秋峥和华坤的约会地。 秋峥将华坤牵至外面,盘问他,“华坤,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徐华坤一脸无邪,“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吃个饭。” “你认识他” “见过,你忘记在无极餐厅。” 是见过,秋峥扶额,“你离他远一些,幼年他即是混账;前几天又欺侮我,还挑衅道:找你男友来打我啊,”秋峥嘟着嘴学得惟妙惟肖,华坤忍不住笑起来。 “我未同你玩笑,”秋峥堵他的嘴,“我便将他诓至餐厅外打了一顿,这几天他憋着坏要报复我……” “曲秋峥!” 秋峥吓了一跳,一回头,看见霍银江背着手站在身后。 “你有病,站在别人背后做什么!” “你好不到哪里,在背后讲人坏话!” 秋峥又伸脚踢他,银江有防备,轻易躲开,“曲秋峥,你以为我会在同一个地方跌两次?” 秋峥不理他,叮嘱华坤,“记得。” 可徐华坤与霍银江站在一边,“秋峥,你想多了,银江都告诉我,他不是小气的人……” “你……” 华坤扶住秋峥的肩,朝霍银江笑,“今晚我请客,权当赔罪。” 徐华坤可怜,别人卖掉他,他还帮人家数钱。 朝里走时,秋峥拖住霍银江,“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霍银江距离秋峥的脸只有一拳,“我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 秋峥下意识地朝后退,“狗改得了吃屎?” 此次,徐华坤所受的罪,确实要归咎秋峥;当然,徐华坤自己,也加功不少。 霍银江本来确只打算吓她三日作罢;即便他撞见徐华坤,对这送上门没挑战性的玩意儿,也没想怎样;但看曲秋峥那副模样,不做些什么,实在对不住她。 逐个点餐。 至秋峥时,二位先生齐代她点。 “她吃黄金虎虾。” “这位小姐银耳莲子羹。” 赶了巧,没有先后。 气氛有些微妙。 徐华坤认识的那位,是节制的秋峥,她主观上胃口不佳,客观上又要控制苗条身材。 霍银江认识的那位,是放纵的秋峥,她吃多西兰花,目见的色泽,满鼻味道,味蕾打开新世界,一发不可收拾。 这两个都是秋峥本体。 冬季大萧条过后,十色鲜花沿途怒放,争奇斗艳,夏蝉苏醒,鞋子和落叶奏出曲目,皑皑白雪,素裹人间。 春夏秋冬,迥然不同,皆是自然。 造化神奇。 今日,秋峥是节制的秋峥,要和徐华坤站在一条线上,“银耳莲子羹。” 银江本来即是故意,自也不觉尴尬,玩味地朝秋峥笑:只他未料到,曲秋峥也是这样麻烦别人。 秋峥默默朝徐华坤处挪了位子。 这餐饭实在难捱。 秋峥有不安定感,许久不曾有过的不安定感。 身旁的霍银江,使秋峥放心不下,他每讲一句话,秋峥的心都被提起来。 —他晓得她颇多丑事,每句话都似乎在朝丑事上引。 而徐华坤并未察觉她的变化,反倒与霍银江相谈甚欢。 秋峥有些恼徐华坤,女朋友不喜欢的事情,为什么偏要坚持。 因为大家俱是独立个体,携手结伴而行时,要妥协,要磨合。 为了这种事和徐华坤分手 人家会骂她。 忍 忍。 但往往是忍得一件,便要忍三四五六七件。 当忍到麻木,对方却犯下在一般人看来不可容忍的错误时,人家又教你赶紧摆脱他。 这时,若你还忍,人家会说你没有骨气,是乌龟,丢天下同性的脸。 明明每个人的容忍度都不同,可许多人容忍,是因为大多人都在容忍;许多人分手,是因为一般人因此而分手。 我们是独立自主的个体,却又受生活环境、生活背景的钳制,是一个社会人。 哪些是容忍,哪些是磨合,因为人心隔肚皮,因为人的局限性,在这些行为进行时,并不清楚。 直至那人越轨至以常人的判断为基础的道德都来谴责时,才可明晰。 当一方出现道德无法容忍的过错时,分手可能容易些。 --大多数人都不洒脱,你同他讲分手,需要有说服他的理由。 一来说服众人,二来说服对方。 秋峥的这种不安定感,至monica小姐再次出现时,才消解。 此次,monica小姐在背后蒙住霍银江的眼,“猜猜我是谁” 霍银江拉开她的手,询道,“你在我身上装了追踪器?” monica小姐旁若无人,依偎在霍银江肩上,并朝他胸上蹭,“是,这辈子我和你绑在一处,再分不开。” 秋峥抬看胳膊,鸡皮疙瘩细细密密鼓出来。 她举着胳膊给徐华坤看,并附在他耳边评论,“有伤风化,有碍观瞻。” 秋峥忘记,徐华坤也是黏腻的主。 他就近吻她耳垂,绵绵地望她。 秋峥登时羞红脸,鼓着嘴打他。 这幅画面,看在旁人眼里,倒比霍银江二人粘腻、旖旎许多。 monica小姐格格笑起来,看向银江,“你当感谢我,若非我到,你孤单地瞧有情人亲热,不咬碎牙齿?” 银江推她坐正,不阴不阳地答,“我谢谢你。” 秋峥看不过眼,为monica小姐抱不平,“霍银江,注意你对女友的态度。” 银江才无奈,monica 是前女友,现在缠抱住他,挡了他不知多少桃花,还要同她客气? monica小姐十分可爱,“曲小姐,前次你打得银江无还手之力,我即看出你是女中豪杰。” 秋峥嘴角抽了抽,“不敢当,不敢当。” 其后是monica小姐的专场,讲述她和霍银江的恋爱史。 “是我追求银江。” monica小姐要吃甜品,“其时参加同学婚礼,迎面一位很出色的男人。站在一堆人里,一眼就能看到他。样貌、身形实在出众,好似一道光。那便是银江。” 秋峥意味深长,“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过,这倒勾起秋峥的回忆。 曲秋峥并不是第一眼就讨厌霍银江。 霍银江自小便好动,恁大的一群人里,他最活跃。 秋峥也就多看他两眼。 谁料得到,这两眼看出事端。 霍银江因为这两眼,对秋峥格外关照;并成功地在随后的五年,成为秋峥的噩梦。 “得知他没有女友,我立时寻人要得他的号码,疯狂追求。” 徐华坤和monica倒是一类人,“我对秋峥也是一眼钟情,时时刻刻相见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徐华坤说着,眼睛切切望她,秋峥觉要应附和,但嘴巴张开又不知道讲什么,重又合上。 “银江倒不难追,我死皮赖脸一段时间,他便答应与我交往。他总有办法让我开心。你们去旅游带着我和银江!” 闻听最后一句话,秋峥一怔。 这位monica小姐思维跳跃地厉害。 徐华坤问,“什么旅游” “那晚我们一起吃饭,曲小姐说和男友去旅游,巩固感情。” 秋峥正要解释,却被徐华坤抢了先,“秋峥,你想去旅游” 秋峥摇手,“听我说……” 徐华坤却自盘算起来,“你快要生日,我一直在琢磨礼物,现下想一想,旅游生日也不错。” 第17页 “我……” “人少怎么庆生,我们也去。” 秋峥晓得,有些情侣喜欢结伴游玩。 明明两个人一处都要绊牙,却还要加入其它不确定因素。 这倒也无所谓,低调行事也好。 偏不,我们是一体!甲男揽着甲女的肩,甲女挽着乙女的臂,乙女依在乙男怀中;丙男暗念有碍观瞻,仍旧并排行,不过彼此间的距离拉大一些。 几对情侣排排牵手走,将路堵得严严实实,蔚为壮观。 一个人想要越过去不得法,又受不了前人的步速,急得挠头。 情侣们瞧见,抱持着莫名的优越感,捂着嘴咯咯笑。 单身人士的生存环境之恶劣,由此可见一斑。 “我们两个人去巩固感情,你们两个去巩固感情,大家去不同地方,感受不同风光,届时仍在此交流体会。” “人多热闹,”徐华坤同秋峥唱反调,这种非故意的唱反调,更加惹人烦怨,“投票决定,少数服从多数。” 霍银江笑讲,“你女友似乎不乐意。” 你瞧你瞧,连霍银江都瞧出来。 “秋峥,你不愿意” 不愿意,少数服从多数公意即正义此刻不是在进行全民公投,和个人意愿相比,效率并不具有优先性;又无暴力机关做后盾,不依照群体意志行事也不受惩罚或承受范围之外的惩罚,我有激励个人自由意志处理我的事务。 同他讲这个 算了吧,浪费唾沫。 “只有周末两日,耽在路上的时间不得超过六个小时。” monica小姐拍手答好。 临走,monica小姐要秋峥的联系方式,秋峥并未多想,礼貌呈上。 ☆、尊老爱幼,关怀友人 余下几日,秋峥才晓得厉害。 monica小姐唤她三餐,晚上还要同她宵夜。 秋峥招架不住;可霍银江出差,不能打,只能电话骂他。 这日,秋峥在公园放风筝。 草儿青青,百花新放,轻风暖光,另有伊人,粉霞裙裾,发髻巍巍,浅摇线,牵纸鸢 那是皇上格格放风筝。內监使风筝上天,天公亦作美,皇上、格格摇两下线表示;以防风力不可控,损皇室威严。 即若不是皇上格格,有男友奔劳,也不错 不,秋峥的陪同者是曲清洲及曲清洲奶奶。 老者要尊敬,小辈要爱护,这老少坐在阴凉处,着秋峥表演放风筝。 秋峥被支得团团转。 风筝上不得天;总算上去,又与别人的缠在一起。 秋峥汗流浃背,焦头烂额。 还好有热心人相帮。 公园人不少。 一对父子踢足球;一个瘦削男子组织四个七八岁男孩子打棒球,其中一位是他的儿子;女孩子们由妈妈陪着放风筝。 --孩子是祖国的花朵这一句话,大概是那位作者看到这样的景象之后,有感而发。 也即是说,婚后,父母不仅要在两室一厅躬耕,还要陪伴孩子。 “做父母,不仅要赚钱养育孩子,还要陪伴;不陪伴孩子,是不称职父母;全部时间都陪伴孩子、照顾家庭,我哪有自己的时间。” 母亲敲秋峥脑袋,“你是怎样长大” 秋峥委屈,“妈,我是感念你辛苦。” --人类存在的最大意义是种族延续,这是社会的要求;大势不可逆,但秋峥尚不理解,比繁衍更重要的,是父母的品格、精神、处世方式与态度,言传身教给孩子。学校进行的是通识教育,孩子的个性,需要由家庭形成和保护。 孩子需要陪伴,不管是从小家,还是大家来说。 monica小姐锲而不舍,又寻秋峥购物。 “购什么物” “为旅游做准备。” 秋峥拿远电话,“不好意思,信号不好。” 秋峥电话霍银江,“你那女友是怎么一回事。” 银江纠正,“请注意用词,前女友。” “她不必工作” “她爸妈的企业年利润千万起计。” “刘总的女儿也二十五岁,为了公司业务全国各地飞。” “有钱人也有许多种。” “我不想陪她,你来搞定她。” 银江闷声笑,“她难缠。” “她由你招来。” monica小姐果然没再来电。 小的睡着,老的要回家。秋峥才不会再跟着她们耍宝做苦力,将她们送上出租,借口有事要去公司。 看出租车驶离,大呼解脱。 送了佛,又来鬼,远瞧见monica小姐朝这边走,秋峥欲躲,已来不及。 秋峥电话霍银江求救。 “我已联系她,让她不要骚扰你。” “我在路上碰到她。” “也是缘分,”霍银江闷声笑,“你们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monica小姐看见睡衣店,拉着秋峥进去买。 “这件怎么样” 秋峥撇嘴,“我不要。” “这件适合你。” 闻声,秋峥回头,正看到霍银江拎着一件全黑睡衣朝她摇晃。 那件睡衣,全黑蚕丝刺绣,上只细细两条绳勾着两片透明乳罩,自胸下束起,长度仅可盖住底裤。 秋峥顺手拿起旁边的衣架,追着他打。 ☆、霍悄庆生,徐家生变 秋峥随霍银江上了车子,司机驶至黑沙滩。 秋峥不晓得霍银江出什么幺蛾子,但她拖不动霍银江。 至到一处灯光处,霍银江终于躺在地上。 四周全是星星。 一个男人冲过去,“霍生,要加钱,原说十二点钟,现在已经一点钟。” “你没挑一个好日子出生,今天没有星星。” “怎么会没有星星,到处都是星星……” “有没有很感动?” 感动,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的感动。 秋峥觉得霍银江也不是十分的讨厌,现在觉他顺眼、迷人,对他的讨厌瞬时降了几个度。 在这种环境下,秋峥才晓得自己为何会看上赵明亭。灯光,绝对是灯光,那灯光乱了心神。 秋峥请他不要误会,“只是时机的问题,我正好梦到,正好告诉你。若是其实我身旁站着一条狗,我照讲不误,并非是要你帮我实现什么东西,也不是意有他指。” 霍银江忽地翻身,将秋峥推倒,压在她身上,气息温热地喷在秋峥脸上,“现有酒精作用,我是个男人。” 秋峥花死力推他,“你跟全天下男人定了契约,他们不碰你的女人,你也不可碰他们的。” “我只管我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秋峥推不动,使劲掐霍银江的臂,“霍银江,你自重!” 霍银江翻身躺到一边,“你无情。” 秋峥的电话响起,霍银江顺手抢过,高举着手机笑,“是徐华坤。” 秋峥明知徐华坤已醉倒,不至电话来,但也不敢确定。 秋峥去夺手机,整个人伏在霍银江身上。霍银江按了接听键,笑道,“我和曲秋峥在看星星。” 秋峥恼极反笑,从霍银江身上爬起来,“霍银江,你小心眼,我不过踢你两脚,你便处心积虑报复我。厉害,你知我出于仗义,不会任你醉酒独自夜出,便将我诓至此地,造成与你深夜海滩幽会假象,明日再广而告之,我便名声坏透,你厉害。” 银江愣了一时,笑道,“还是你了解我。” 霍银江酒喝得大概太多,话罢,即沉沉睡去。 秋峥翻看手机,什么徐华坤,诈骗电话。 秋峥将电话拨回去,问候他们全家。 秋峥唤来司机,将他送还酒店。 将霍银江放在床上安置好,开门要走,又想起戏票。 终在他裤子口袋中翻出。 秋峥拿了戏票,一时想起看到霍银江和monica小姐照片时的心境。 她摇了摇头,回房去。 翌日一大早,秋峥即起身,在周围观光。 早间才叫观光,十一点后,是观人。 徐华坤也起身,三两步上前揽住秋峥的肩,“早。” 第18页 “你昨晚宿醉,不多睡会儿?” “习惯了。” 徐华坤自律、专一而深情。 霍银江常日夜颠倒,没有真心,前女友百八十。 秋峥不是飞蛾,怕受伤害。 爱的人,适合在一起的人,是不同的。 和爱的人在一起,秋峥会低到尘埃中;爱而不能相守,更加难过。 同适合的人在一起,秋峥还是秋峥;他爱秋峥,秋峥会尊重他。 是这样吗? 是。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徐华坤表白,“秋峥,我会多陪伴你。” 秋峥点头,倚靠在徐华坤肩上。 monica小姐要去远处看世界,大家分道而行。 monica小姐临行时,讲给秋峥,“你还是收了那祸害,否则他又去为祸人间。” 秋峥拥住她,悄道,“你同霍银江联合起来害我?” “我帮你,”monica小姐也小声说,“我也首次见你这样的人,只听自己的,全凭自己的意愿行事,别人说的话,一句也听不进。有主见过了头,叫偏执。” 送走monica小姐,徐华坤接到母亲电话。 “华坤,快些返家,你父病重,”徐母声音颤抖。 徐华坤脑袋有些懵,“怎么回事,两天前他还身体康健。” “急病,你要快些回来。” “妈,现今医术先进。” 徐母也语无伦次,“你先回来,快,快。” 挂罢电话,徐华坤赶回酒店,脑袋里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去拿行李箱,倒翻橱柜。 秋峥看他反常,切切过来问询,“华坤,怎么了?” 徐华坤恍若未闻。 霍银江至他身边摇晃,“徐华坤,徐华坤!” 徐华坤这才反应过来,“回家,我要回家,家里说我父亲病重,我要赶快回家。” 霍银江和曲秋峥在旁陪伴,华坤如行尸走肉,下了车即同妈联系。 “哪个医院?” “华坤,市医院。” 徐父已运至太平间。 徐华坤这才与母亲相拥哭泣。 母子悲痛不已,由近人为他们料理事务。 秋峥站着,并帮不上忙,便将名片交给一位主事者,“我是华坤的女友曲秋峥,若有需要,可随时联系我。” 世间事,无常度。 管你先时如何叱咤风云,冲破何种的阻难,至寿尽时,只是那样静静地躺着,无感无知,无能为力。 生命坚强而脆弱。 爱耍宝的霍银江都沉默。 ☆、徐母约见,暗吃一惊 秋峥透过徐华坤的助理,辗转了解他的讯息。 一日,秋峥开会出来,尤美迎上来,指着会客室,“曲经理,有人找你。” 秋峥伸头看,并不认识,“是谁?” “她说是徐夫人。” 吴澹的父亲,秋峥还记忆犹新。 但人家找上门来,若你不睬不理,太不礼貌。 秋峥去洗手间理了仪容,敲门进入会议室。“您好,我是曲秋峥。” “曲小姐,我是华坤妈妈,冒昧打扰。” “不会。” 徐夫人盘起高高的发髻,妆容极具攻击性。 ——饶是这副打扮,秋峥仍在她眼中看出疲累,这身旧时戎装,更使人难过。 ——徐夫人祖辈经商多年,婚前,徐夫人已在商界闯荡多年,至遇上大她十数岁的徐先生,才专心做起主妇。 徐夫人说要去外面谈,秋峥没理由不同意。 “曲小姐,我今日来,是告诉你一些情况。” 秋峥危坐,“您请讲。” “华坤父亲去世,致我家遭受灭顶之灾。” 秋峥晓得她母子二人将徐先生当作头顶天,“还望节哀。” 徐夫人顿了顿,“这些年,实业难做,公司经营艰难。本来即在商谈融资事宜,现在华坤父亲去世,再谈不下去。” 徐夫人这番剖白,倒教秋峥寻不到北。 “英明的女儿自小喜欢华坤,他们也明确说,只要华坤和英明的小女儿好,便能使我们公司摆脱危机。” 英明? 吴董早半年前告知秋峥,吴澹要与英明女儿订婚,现怎地又扯出英明女儿。 秋峥问,“需要我做什么?” “将现状告知华坤。” “只是告知?” “是。” 不是迫我与他分手? 秋峥张了张嘴,到底没问出来。 “华坤与他父亲感情深厚,他将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不出。但逝者已矣,生者仍要努力。” 徐夫人的脊背挺得笔直。 “我会尽力。” “这是徐家家族的产业,我有责任保护好,我希望你也一起,”徐夫人走出几步又转回来,“即便交给他时是繁华景象,但若是他无力经营,照样败落。这也是考验他的好机会。” 秋峥原以为徐夫人是来问罪,这样的富家太太倒是首次见。 ☆、辞职随徐,徐爱消失 秋峥辞职,跟随徐太身侧。 华坤振作些,多数活动由他出面。 股东纷纷要转让股权,确是吴澹作妖。 吴董已引退,吴澹是公司的一把手,新经理与吴澹眉来眼去,秋峥弯腰捡笔,看到二人的手在下方纠缠。 吴澹那张脸,美则美矣,但骨头突出,没来由地显刻薄尖酸。 外界传,他迫父亲退位。 谈判情势不妙,秋峥拿笔在纸上写了“地”字,递给徐太看。 徐太称身体不适,要休会片刻。 “他要的是地,通过控制公司股权,来获得处分这块地的权利。” 律师道,“这样谈不下去,只消放出风去,使对方公司股东对此事的可行性抱持怀疑态度。” 事情进行地尚算顺利。 徐母将秋峥当做家庭一份子。 但秋峥见徐华坤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一日,秋峥听说徐华坤从国外回来,她悄悄前来,给他惊喜。 徐家的帮佣都识得秋峥,秋峥嘘,不教他们讲话,直接去徐华坤的卧房。 门虚掩,秋峥蹑手蹑脚推开,听得母子谈话。 她正想现身相见,却听得徐华坤说,“妈,我没有办法,看见秋峥,我就想起报表,我没办法再和她谈情说爱。” 有蜜蜂在秋峥脑中嗡响。 人生不是短跑,是马拉松。 这是秋峥在历经一些失败后才明白的道理。 七岁时,被五岁的小孩子欺侮地无处躲藏; 非典期间,被老师单独拎到教室最角落单独去坐,老师告诉其它同学,曲秋峥疑似非典,无人同她讲话,无人与她玩耍; 她得到校级模范标兵,学校选了十届,每一届都由校长当着全校同学的面为获奖者颁证。秋峥努力,终于得到,却没等到颁证,班主任着数学课代表将证书代交秋峥,草草,了了。 上了一本线却因志愿填报问题落榜; 学校衣冠禽兽的老师对她性骚扰,被她呵斥后,给穿小鞋; 科目二考了四次,仍未通过; …… 她一步一步走至今日,只知道,愈挫败,益要提起胸膛,不可因为一时的挫败而放弃自己。 精子角逐,分裂分化,褪去尾巴,饱经人世艰辛,世事摧残,总算长大成人,千万细胞在体内筑墙挖河与细菌病毒战斗,以期构建一个强健的机体。 今日跌到谷底,但只要你不放弃,其后人生仍旧丰富多彩;倒是成功时,不可骄傲,不可掉以轻心。 这是人生的过程。 不可以现在的眼光去猜度将来、怀疑将来。现在丑,努力生活,等你赚够足够的钱,整容或许成为全民运动; 现在失败,努力生活,有新机会出现;即便没有新机会出现,努力生活,看一看自己努力后到底能够有多惨,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现实不就是这样 失望?可能只是时机未到。 失败?人生仍旧有无限可能性,只要心存希望。 生活使人失望,但它永不会使人绝望。 第19页 它将你坠入谷底时,会给你看到一束光。 你要朝着那个光亮的方向前进。 可以将自己埋起来,但不要太久。 失败了又怎样,昂首挺胸,我失败我自己的,未侵及他人利益。我为什么要被人指点。 直面困难,直到克服越来越多的困难;即便不能成功,也要站着看还有多少苦难。 暗夜里有没有哭泣 躺着哭泣会胸闷,鼻涕也比较多,十分难过。 秋峥给建嵘拨电话,“我要诉苦。” 建嵘看手表,“妹妹,你……” 秋峥哇地一声哭出来。 建嵘着急,“怎么了,我马上去。” 秋峥没有什么知心朋友。 但她有哥哥。 这个人和她有血缘关隘,怎样都扯不断。 “你嫂子也要跟来,但是没人照看洲儿。” 秋峥一把抱住建嵘,“我不敢回家,这副样子给二老看见,我怕他们找徐华坤拼命。” 建嵘要秋峥上车,“我去找他,他都没有脸,我何必给他脸?” 秋峥将他的钥匙藏起来,“曲建嵘!” 建嵘打方向盘出气。 “当庆幸婚前晓得,否则,就这样糊里糊涂结婚,生子后,即撇开讨厌的老公,将后半生寄托于孩子身上,用母命捆住孩子手足,孩子只是个人生命延续,并不将他当做有独立意识的个体;至孩子觉醒后,对我只要深切怨恨。再惨一些,徐华坤不行或不配合,未生出孩子,干对着一个不爱的人一晃过去二十年。” 建嵘叹气,“秋峥,你在宽慰自己。” ☆、成年失败,不敌“情敌”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父母很快晓得。 母亲教秋峥出外散心。 “也好,难得有闲。” 说走即走,秋峥进房搜索旅游地。 路过母亲房间,看到曲清洲背着身子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并未见建嵘夫妻。 秋峥住了步子,跟洲儿打招呼,“曲清洲,你怎么在这里。” 洲儿不理她,只呆呆面壁。 没有礼貌。 秋峥不甘心,进门去,“你爸妈出去玩,不带你?” 曲清洲泪眼涟涟,鼻涕粘在左边脸侧。 母亲闻声赶来,抱起她,“我的宝贝洲儿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 秋峥将纸巾递过去,听到曲清洲讲,“姑姑,姑姑也说爸妈不要我……” 秋峥冤枉。 是,她爱逗她,且故意惹她,但指天起誓,今次只是玩笑话;不,每次都是玩笑话。 母亲仰头看秋峥,忍了几忍没讲话。 秋峥却不识相,笑着辩白,“我没有,我不过同她打招呼,开个玩笑……” 母亲长吸一口气,“秋峥,你已近三十岁,将来你会成为妻子、儿媳、妈妈,你要有分寸。” 秋峥的嘴张开又合上。 还解释什么她先前劣迹斑斑,无人相信她。 秋峥将七窍闭了五个,又局促地站了一会儿,默默回房。 幼年时,家中来了客人,秋峥在席上说了不当说的话,致一桌人尴尬。秋峥知自己犯错,拿眼偷觑四围人。 母亲只看了秋峥一眼,并未言语。 客人离开,收拾餐具,打扫屋子,禄忙至晚间十一点钟的母亲敲门。 秋峥预感情况不妙,侧身过去,紧闭了眼装睡。 母亲就近看了秋峥一眼,即坐在床边轻声道,“秋峥,人家远道而来做客,我们作为主人,当热情相待,不可以摆脸子。即便你不喜欢他们,起码的礼貌也需有……” 睡着了也不放过?再想一想,许是装睡太过用力,被母亲察觉。 和严厉的父亲相比,秋峥更怕温婉慈和的母亲。 因为父亲不过就事论事,左耳进右耳出便罢;母亲不,她透过现象追查本质,讲出的话直击心灵,就如今日,母亲表面上教导秋峥有分寸,可语气、话语的深层次含义是:曲秋峥不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 成年人,即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秋峥是,这由法律及自然进程决定,不受秋峥控制。 成为一个成年人后,需要学习,才可成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 但成年人的特质是:有辨认能力、控制能力,能够为自己的行为承担相应的责任。 这些特质阻碍学习。 秋峥宽慰自己:自己并未就成为成年人、成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进行过系统的学习。 谁进行过系统学习?每天都有教材,日日都有教师,自己学艺不精罢了。 秋峥怕母亲再和她促膝长谈,留了张便利贴知会不吃晚饭,悄悄出门。 去哪里?没有工作,没有爱人。 天下大了去。 秋峥转去商场置办旅游用品。 看了几圈,又发现实在没有必要加重行囊,欲走时,听到有人高唤,“曲姐!” 秋峥下意识回头,看到阿一朝她跑过来。 阿一后面,王玫也慢慢跟过来。 秋峥给阿一使眼色。 阿一回头看了一眼笑,“我和王玫来逛街,曲姐,真的好久好久好久不见。” “是。” 三人到附近的饮品店坐下,顺便下午茶。 秋峥向王玫推荐,“这家咖啡十分正宗,正好你爱喝。” 阿一和王玫二人相视笑起来,秋峥不明所以。 阿一悄声道,“她怀孕了,两个月,不喝咖啡。” “真的假的?” 阿一食指抵唇,“三个月内不能大肆传。” 秋峥恭喜,“伟大伟大,马上要做妈妈了。” 阿一并不晓得秋峥和徐华坤现在的情况,笑道,“你和徐先生何时结婚?” 秋峥如实相告,“我们分开了。” “为何?” 王玫指着秋峥向阿一解释,“她不够爱,不肯低头。” 话间,阿一有来电,她讲了一句等我,转至一旁去接。 王玫低下头去喝牛奶。 吴澹竟然要结婚,婚礼明天举行,且对象是新经理。人手不够,唤阿一去布置现场。 秋峥听到这消息,吃了一惊,希望了解详情。 阿一还沉在秋峥和徐华坤的分手消息中,她希望知道分手原因及细节。 两个人各说各话,谁也没能晓得自己想知道的。 司机小张正好在附近,来接阿一同去,不停在店门口按喇叭。 阿一一急,隔得老远骂他,“你赶着去投生!” 小张也不示弱,头伸出窗外对道,“你那么磨叽,生孩子!” 秋峥笑起来,推她走,“下次有机会再聊。” “电话联系,你向来性子冷,走后也不联系我,以为你忘记我。” “怎么会。” “曲姐,王玫现是两个人,还劳你送她回家。” “好。” 神奇,这两个人倒成了好朋友。 秋峥甫坐下,即听得王玫道,“是你没有抓住他。” “你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努力。” 这王玫,句句都在指责她,也是个奇葩,秋峥索性环起臂反问,“我不努力?” “你为他辞去工作,你认为自己牺牲很大,是不是?” 秋峥不置可否。牺牲很大,自己原先是职业女性,有自己的事业;现今看他家中危难,立时辞掉工作,奔去相帮,若是他爱还好,若是不爱或离婚,她曲秋峥便一无所有。 “徐氏大洪荒几倍,你在洪荒累死累活做经理,在徐氏以少奶奶身份出席各种场合,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是你的想法。” 服务员端上茶点。 “你有没有见过徐华坤的小情人?” 食物卡在嗓口,秋峥喝了几口水,咳了一阵才缓过来。 “你不知道,”王玫吃吃笑,“我见过,她没你端庄,没你漂亮,脑门上写着一个蠢字,大庭广众之下,坐在徐华坤的大腿上撩拨他。” “哎哎,”秋峥打断她,“你肚子里还有孩子,说话注意些。” “你工作上虽然厉害,但在爱情面前却什么都不懂。爱情需要经营。” 第20页 “不过爱不爱的问题,爱则合,合则来;不爱就散。” “这么简单倒好了。你不勤力,又不善经营,但又想爱情事业兼得,你得不到幸福。” 话间,王玫老公前来,直直朝王玫走过去,眼里满是爱意,世界只有她。 秋峥看在她肚中孩子的面上,不跟她一般见识,“每个人的选择不同。” 王玫也不搭腔,只笑着随丈夫走。 那笑,看得秋峥发毛。 即便有了孩子,王玫依旧讨厌。 是,徐华坤的那位小情人,曲秋峥没见过;不仅没见过那位小情人,甚至不知道小情人的存在,她只是听到徐华坤说爱不了她。 他爱她,她同他在一起;他不爱她了,没有在一起的理由。这很简单。 徐氏危难? 我曲秋峥不是救世主,没有通天本领。徐氏多她少她,无一点关隘。这点自知之明,秋峥还是有的。 晚间,秋峥去洗手间,听到母亲房间有声音。 “奶奶,我妈有了新的小孩子,是不是不要我了。” “谁说的” 秋峥贴在门上听,“班里的林康就是这样,他妈生了小孩子,将他送到外婆家,爸妈都围着小孩子转。一天,林康只看了那小孩子一眼,可它哭起来,他妈就开始打林康。” 原来如此,难怪一句“你爸妈出去玩不带你”就哭成那副模样。 秋峥听得哭笑不得,推门进入房内。 母亲和洲儿都坐起身来。 秋峥开了灯,坐到床边,戳洲儿眉心,“你爸妈当你是宝贝,怎么会不要你。” 洲儿不想理她,只跟奶奶说,“我要去洗手间。” 母亲看洲儿出门才说,“建嵘老婆有了身孕,身体不适,将洲儿送来。她不晓得哪里听到,爸妈有了新小孩,就不要她。” 今次,是曲秋峥自己撞进来找母亲教她。 “洲儿是小孩子,心性单纯,她不晓得哪些是玩笑,哪些是真的。” “妈,她是我小侄女,我喜欢她,只是逗一逗她……” “我知道你喜欢洲儿,也知道你同她玩笑,但洲儿不知道,她只知道亲姑姑总捉弄她。” “我……” “银江小时候也爱逗你玩,你记恨到现在;你现在加诸此于洲儿身上,保不齐她二十七岁时也将你关在家门外。” “不一样,我们有血缘……” “你舅奶奶家的三表姑和四表姑,一母同胞,嫁到一个村子里,因为一点小事,十年不讲话,你不是不知道。” “那……” “我们原先住的单元楼,楼上张伯家老母八十岁,生了重病,冬天躺在农村漏风的屋子里,由不富裕的女儿每周送去饼干和矿泉水维持生命运转,其余三个儿子不闻不问,等着他妈死,法院出了赡养费支付的调解书,仍不履行,至媒体上门报道……” 秋峥打断母亲,“妈,我晓得了,晓得了。” ☆、霍至故地,重逢旧爱 挂了电话,银江又睡去,至翌晨才起身,脑袋仍昏昏沉沉。 天上两团乌云追斗正酣,势力不均,或以少战多亦抑或伤亡惨重。败北者,倚借风势蹿逃,在前,弓肩缩背,时时胆怯回望,如丧家犬,似平阳虎。后者大若九阳,幻作鬼怪形状,猛追穷寇,张牙舞爪,胸触膝盖,亦无胜者气派。风推逃者逃,助九阳追,两相轻淡,如雾如草,云迹无可追。非恶云气数绝,天与高楼交结相容,剧目由高楼中断。 去看另一边,饶是这种善变天气,仍旧无丝毫诡谲,和乐容满。 远山雾霭沉沉,一缕灰白腾空而出,勾勒山脊,向上,灰白清减,灰橘晕开,只留尾端,同黑夜接洽,海蓝愈深愈重,化进苍广天幕,天之大而能容,大抵如此。 今日仍不是好天气。 适应了一处气候,再到另一处,不晓得早中晚要变换衣衫,直愣愣地热着、冷着,不生病才怪。 曹院长的小女儿年方五岁,机灵可人,看到银江应门而出,眼睛笑成月牙,“叔叔早!” 银江也跟她打招呼,“你也早啊!” 话间,曹院长上得楼来,斥她,“赵婷,叔叔要休息,你怎地又来扰!” 小姑娘笑着躲到银江身后。银江乐得做盾牌,笑道,“曹院长,无碍无碍。” 曹院长上前关切,“感冒有没有好一些?” 银江实言相告,“仍旧不舒服,精神不济,看来真的要麻烦罗医生。” “昨日即建议你寻罗医生帮助,你偏要自愈,这不,折磨自己,”曹院长笑他,“即起床了,就先下去吃早饭,方小姐晨跑,李小姐还没起身。” 银江牵起婷儿即朝三楼走,“这李明敏,太不像话,还不起床,日都上了三竿。” 婷儿悄悄道,“叔叔,你也刚起床。” ...... 到了明敏房门口,银江又折回去,“婷儿,你在这儿等我,我回去拿手机,李明敏最讨厌睡觉时有人放摇滚。” 手机里一溜的未接来电,银江按过去看,皆是曲秋峥;打开聊天记录,皆是曲秋峥的消息,稍一划拉即瞟见满屏秽语,银江看都不看即删掉,给她发送了一个位置。 正要再打一通电话时,婷儿跑过来,“明敏姐姐已经起床了。” 银江惋惜,“失了良机。” 婷儿人小鬼大,“明早我们早些带手机过去。” 银江牵着婷儿下楼吃饭。 曹院长的大女儿十八岁,高考毕,在家帮父母料理家务。 李明敏着睡衣,将头发松松束起来,也下得楼来,问银江,“你老婆呢?” 银江瞪她,“那是旧情人,谢谢。” “诺,你旧情人来了。” 银江回头去望,方玉正走过来,他抬手招呼,转脸警告明敏,“你说话注意些。” 明敏从善如流道,“自然。” 霍银江自然知道,李明敏不晓得什么叫“注意”。 李明敏即是英明股份的女儿,素来骄纵跋扈,不关心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明敏笑着与方玉寒暄,“近几年去了哪里?一直没你的消息。” “分手后,为疗愈情伤,即避开原先熟人,去了国外。” 明敏指着银江笑,“他现是空窗期,把握机会。” 方玉回明敏的话,却是看着银江,“这要看他……” 话间,曹院长风风火火进来,打了声招呼即又出门。 银江问道,“怎么了?” “出了些事,派出所让我也去看看。” 方玉和银江异口同声,“我也一起去。” 明敏笑着拍手,“心有灵犀,我先早饭。” ☆、李女之徐,徐子之曲 他出了门,即碰到来寻他的小赵。银江迎上去即揪住他打,“让你带我看医生,你跑什么跑,跑什么跑!” 话间,跟在小赵后面的曲秋峥和李明敏,均凶神恶煞地朝霍银江跑过来。 银江看小赵,“她们怎么了?” 小赵趁势脱身,“她们说要找你算帐。” “跟我什么关系,帐也要跟那个姓徐的算。” 银江跑出两步,撞到一个人,他转头看,是亮亮,正仰头看着他笑。 亮亮长高了,又壮实了些。 银江跟他打招呼,“亮亮你好啊,叔叔有些事,稍后再见!” 亮亮一如往昔,攀在银江身上,“叔叔,我好想你。” 眼见曲秋峥和李明敏愈近,银江却走不动,只能等着二人捶打。 银江失策,情敌见面,眼虽然红,但遭殃的是他。 银江一语成谶,只又折回罗医生处。 方玉赶过来,查看霍银江情况。 李明敏在屋里晃,秋峥不想跟她在一处,即出门去。 亮亮站在秋峥身边,摆弄他校卡上的钥匙。 秋峥看他许久没弄上去,将钥匙、校卡都夺过来,串好后还给他。 “谢谢姐姐。” 话间,亮亮的巴掌即朝秋峥的腿上去,秋峥一惊,看他,“有蚊子。” 第21页 亮亮坐下,“我昨晚被蚊子弄醒好几次。家里苍蝇不多,蚊子不少。我讨厌蚊子,但,苍蝇不坏,它即便是盯食物,也单盯坏掉的食物。蚊子吸血,比苍蝇坏多了。而且微型摄像机,就是比着苍蝇的眼造的……” “小子,站过去些,”明敏要跟秋峥讲话,但亮亮一直挡着,她推亮亮走。 亮亮朝明敏亮拳头,却听到奶奶唤他吃饭,不得已才离开。 李明敏审问秋峥,“你确实和徐华坤分手?” “是。” “为什么?” 明敏的语气十分讨厌,秋峥斜了她一眼,只说,“我就是不想告诉你。” 明敏被噎,旋又笑起来,“难怪徐夫人喜欢你,分手都守秘密。” 秋峥不搭腔,去找一边的小赵,“我不识得路,烦带我去取行李。” 徐华坤,徐华坤,不过被徐华坤戴了绿帽子,全世界都来羞辱她;她曲秋峥还就不信了,世界之大,没有不提徐华坤的人。 银江透过诊室的窗子道,“小赵,你带曲小姐和她的行李去曹院长家,我已跟曹院长讲好。” 明敏拦住她,“你走什么走,我们还有帐没算。” 秋峥推开她,只随小赵走。 银江出来拦住明敏,悄道,“给我个面子。” 明敏反踩银江的脚,“你多大的脸。” 银江陪笑,“好了好了。” 明敏挣开,抱臂笑看霍银江,“那位,喜欢你?” 方玉也在近处,闻听此话,顿了一顿。 霍银江自看到方玉动作,他想让方玉退却,“我也觉得,不然和男友分手后,天大地大的,做什么要巴巴来寻我。” 明敏咬牙切齿,又踢银江一脚,“果然没有打错你。” 银江假假地叫冤枉。 徐家的危机,除却徐老爷子自己不争气外,李吴两家加功不少。 不久前,李明敏在国外偶遇徐华坤,她上前自我介绍,徐华坤才认出她。 “明敏,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 他们打小认识,但已经数年未见。 幼时,李明敏并不跋扈,她敏感、脆弱,打雷时,她怕;看动物世界,有个人洗澡时,蛇爬入浴室,她怕;那些帮佣一边做家务,一边聊在某个傍晚她家的碗被已死去的邻居打破,她怕…… 母亲不关心她,父亲工作忙碌,她用食物慰藉自己,小学五年级即有六十公斤。 男孩子追着她叫死胖子,女孩子集成伙将她堵在厕所角落欺侮,只徐华坤亲近她,下课到她座位处聊天,介绍他的朋友给她,放学一道回家,告诉她世上没有鬼;即便有蛇,你不伤害它,它也不会主动攻击你。 在她最不堪的时候,徐华坤给她温暖,她才知道世界原来并不是那么阴冷。 她感念徐华坤的恩德至今。 在异国得遇徐华坤,她十分开心,“你来此旅游?” 徐华坤苦笑,“疗愈情伤。” 明敏与徐华坤同仇敌忾,“那个人是瞎子。” “我首次遇到她时,她在大学的围墙外驻足,看红砖绿瓦,绿树虬干,在繁乱的世界里仍能那么沉静,其时即被她吸引;第二次在暴雨后的一个早间,我在公司电梯里碰到她,她手里拿着一枚树叶,我上前搭话,她心情不错,将树叶送给我,说似胖嘟嘟的简笔画,感念造化神奇,”徐华坤笑得悲凉,“确实,像一只胖嘟嘟的简笔画小鸟。” 明敏不能理解,但看徐华坤难过,她心中也不舒服,只牵了徐华坤,“随我走,我陪你疗愈情伤。” 明敏陪徐华坤一起游了数国,但他仍旧不开心。 明敏只希望他开心,教他回去,“总要讲清楚,不然以后会后悔一辈子,”话间,悄悄握他的手,“我陪你一起。” 明敏告知父亲回国消息,父亲也开心,“这段时间,公司业务繁忙,不能去看你。” “你还记得徐华坤吗?我先开跟你提过,小时他一直护我,我在这里遇到他,同他一起回去。” “你喜欢他?” 明敏警惕,“做什么?” “我和他父母是故旧,届时由我为你们牵线。” 挂了电话,明敏有不好预感。 父亲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他忽地这样积极,并不是好兆头。 回国后,徐华坤总去那位心上人的公司附近转,明敏在他身旁相伴。 至一日晚间,二人自餐厅出来,明敏折回去取遗留的手机,再回来时,却不见徐华坤的车子。 她拨去电话,听得徐华坤抱歉,“明敏,我临时有事,你先回去。” 明敏不明所以,只答好。 明敏回家,却心神不宁,至她听到父亲讲电话,“你跟吴澹转达,尽快给我答案;徐家也不比他吴家差。” 明敏知道吴澹,父亲原欲将她卖掉,那位吴澹即是接收人。 明敏心中虽开心,但仍担心华坤被父亲伤害。她上楼找手机电话徐华坤,教他注意,正要拨过去时,徐华坤却来电,明敏暗笑,果然是心有灵犀。 明敏早知,好的开端,并不指向一样好的结果,但未料想好开端和坏结果之间只隔两声电话铃声。 “明敏,秋峥接受我,原来是我误会她,她并没有男友,我们在一起了,之前,是我……” 徐华坤还说了很多,只明敏未听进去。 “你确定她是真心?” “确定。” “我怕她再伤害你。” “不会的。” “那就,恭喜恭喜。” 听徐华坤的声音,即知是何结果。 他同心上人破镜重圆,她单是过眼云烟。 一瞬时,明敏什么话都不想再说。 和李明敏相比,曲秋峥是成不了大事的。 她成全大局,委屈自己,考虑到一间企业的存亡干系到数万员工的生计,考虑到自己未亲眼见到,即若对方生了贰心,她也无意大肆去传,闹得别人也不痛快。 李明敏不,你教我不痛快,我就要你加倍不痛快。 成大事,需要狠。 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徐父猝然离世,与李父有无干系,明敏不敢确定,但现今,她父亲联合那位吴澹侵夺徐家的资本时,明敏是晓得且支持的,她同意父亲和吴澹的计划,要嫁进徐家。 将明敏嫁入徐家,亦是吴澹的主意,“需要有一位我们的人在那里,而且,控制好时间,徐家儿子的股份,亦有一半是明敏的。” 李父对吴澹十分赞赏,“你较你父亲有魄力许多。我倒十分想和你结姻亲。” 吴澹笑着看明敏,“我是很乐意,关键要看明敏。” “爸,你还真舍得将女儿往火坑里推,”明敏半真半假地笑,“二位慢聊。” 明敏将这件事透露给徐华坤;已经完全慌了神的徐华坤自然是同意的,但他母亲是死硬分子,“我徐家还没到要仰人鼻息、卖儿子才能生存的地步。” 明敏随霍银江到此散心。 没想到,竟散出个曲秋峥来。 ☆、曲生霍气,阿婆相助 银江解释,“徐华坤说看到曲秋峥就想到报表,不能爱她。” 连亮亮都站在一旁笑。 银江将他往屋里搡,“小孩子,不要听大人讲话。” 明敏不信,“不可能,华坤爱惨她。” “相爱和相守本来就是两回事。” 正说着话,小赵来电,“哥,曲小姐取了行李,叫车走了。” 银江也不装伤了,擎着电话朝门口方向跑去,“你哪里惹到她?” 小赵冤枉,“她提着行李上了车子,才跟我拜拜。” “你开上一辆车,过来接我。” “干嘛?” “去追她啊。” 小赵对自己开车技术蜜之自信,坚持自己驾驶。 车子开了一百米,银江即将他赶出驾驶室,“乌龟都快过你,给点油,给点油!” 途中,小赵憋了好久,有话说又不说,几番欲言又止。 第22页 银江看他忍得难受,“给你机会,想说什么就说。” “你抛下女友去追曲小姐,似乎不合适。” 银江拍他后脑勺,“谁告诉你方小姐是我女友?” “我透过你们的相处猜测出。” “那我告诉你,方小姐只是我的前前前前任女友,她不是我女友。” “你们那样亲昵……” 银江眯着眼问他,“你觉得曲小姐喜不喜欢我?” “觉得,”小赵又补道,“曹院长也这么觉得。” “你觉得,曲小姐为什么急忙忙走” “许是因为你有了女友……” “因为你的猜测,一个喜欢我的人误会我有了女友。” “我……” “你是自裁,还是稍后下了车我来助你。” 小赵这才安分。 “去机场有几条路?” “这是最近的一条。” 曲秋峥喜欢自己? 得到这一结论后,爱情的感觉,又萦在银江的心头。 银江开至一百二十码,沿途未见载了曲秋峥的那辆车;在机场找了几遍,也未见曲秋峥的影迹;电话就没想过能接通。 她难不成自人间发掉? 银江又来寻小赵的麻烦,“人呢?找不到人,难不成你赔一个女友给我?” 小赵晓得银江在生气,但他确是真心诚意,“江哥,你该晓得,我妹一直喜欢你……” 银江正焦急时,曹院长来电,“银江,你去了哪里?” “曲秋峥走了,我在机场找她。” “她在院里。” “你将电话给她。” 秋峥走的并不是那条近路。 他们依导航走,车子开出不远,前方七八人堵住路。 却道何事? 陆四明二次生事,曹院长负责处理。 曹院长欲着各人让路,却看到坐在后排的秋峥。 这是霍银江的客人,曹院长不能慢待,忙忙拦下,“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去机场,”秋峥摇下车窗,“烦您让他们让开一些路,让车子过去。” 曹院长伸头进去看,果然携着行李,赌气? 曹院长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即有了主意,“可能要麻烦你们将这位老太送回院里,那是位不肖子孙,老太再待在他们身边,恐有不测。” 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秋峥请司机调头。 陆四明得意洋洋,“早收不就好了?” 将老太在医院安顿好,秋峥正要出门,却被邻床的一位老太牵住衣角。 秋峥挣了几挣,没挣开,那位老太殷切切望她。 并不见曹院长,秋峥悄声求助一旁的护工,“我赶时间。” 护工上前来劝,“不可以这样的。” 老太仍不松手,只含混不清地讲,“坐,你坐。” 秋峥无法,依言坐下,却不住朝外面望。 “司机等不及,走掉了,”曹院长将电话递过来,“银江电话找。” 秋峥接过电话,直接摁断。 曹院长看得直笑。 ☆、徐子颓废,波涛暗涌 银江看秋峥。 秋峥看银江,一切发生太快,她至今还未还转。 银江揽着秋峥的肩出门。 方玉看银江和秋峥,即晓得二人有了关系,但那又如何 方玉沉下心神道,“明敏友人出事,她急赶回去。” 明敏的友人,银江倒认识不少,“是谁” “徐华坤,”明敏折回来取遗下的包,彼时她盯住秋峥,“他醉酒终日。” 银江下意识将秋峥拉至身后,“你稍待,我们一起回去。” “方玉,你回澳洲” “我随你们一道回去,”方玉步至秋峥身旁,在她耳边悄道,“我静待你们分开。” 秋峥朝她笑,手却悄悄掐银江腰间细肉。 银江呼痛转身,秋峥垫脚啄银江的唇。 她故意刺激方玉。 曹院长送他们去机场,“有一件蹊跷事。” “怎样” “近来,本地政府对我们十分关切。” “这是民生工程。” “不,这位新市长向来将经济高速发展放在第一位、第二位、第三位。” “没有错,发展才是硬道理。” 银江几人启程离开。 下了机,明敏直冲向医院,大家都随她去。 在病房门口,听得徐母在病房中斥道,“华坤,你须得振作!” 徐华坤翻转过身去。 看来父亲过世,对他打击颇大,他已无之前意气风发的翩翩佳公子模样,胡茬丛生,头发黏在额上,颓极了。 秋峥不想与徐母碰面,借口去洗手间。 徐母将银江几人让进来时,不拿正眼看明敏。 银江给明敏时间,请徐母出门讲话。 明敏心疼他,但千言万语梗在嗓口讲不出,只哭起来。 徐华坤听到啜泣声,回转身子,“明敏,你怎地哭了。” 明敏拭泪,“华坤,你好一些没有。” “无碍,只是心中郁结难消,”徐华坤起身,明敏上前扶他,“我看到父亲的日记,那些本子里载着他的一生。” 明敏只静静看他。 “起先,本子里还有快乐,愈到后来,愈暗无天日,我敬爱的父亲,做下许多缺德勾当。” 华坤蒙住自己的头。 明敏起身抱他,给他安慰。 看到这幅景象,徐母才离开探视玻璃窗。 银江笑道,“那明敏与我是同学,模样跟她爹长得不像,几年也不与她爹碰一次面。” 徐母没接话,“吴澹这几日与华坤走得颇近,不晓得又搞什么明堂,还要劳烦你。” “饿狼永远不会满足。” 徐母与银江相识多年,她在银江面前可以颓下来,“徐氏现在内忧外患,华坤又这幅模样,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华坤只是重感情,他心地善良。” 徐母摇了摇头。 方玉三人出了医院,银江礼貌性询问,“方玉,你住哪里?” 方玉并没想过要隐藏,“我没有地方住。” 银江倒是有处空房子,但他心知,既然不可能,就不要给她期待。 “我送你去酒店。” 方玉下了车,银江即朝秋峥扑过来。 急急吻了一阵,银江喘着粗气在秋峥耳边道,“我们也去酒店吧……” ☆、曲女反悔,收容院危 酒店自然不可能去。 银江将秋峥送至家门口,即同她再见,“我现在身份不同,不能再和平常那样随意,待我抽一日,沐浴更衣,携礼物登门拜访。” 秋峥觉得自己掉入霍银江设的陷阱,也不看他,只说,“随你。” 霍银江又要跟她缠绵,秋峥恐家人看见,推开他三两步下了车。 霍母见银江返家,前来问他,“收容院情况如何?” “妈,你不放心曹院长?” “自然放心,”霍母又笑,“秋峥有没有去找你?” 银江歪头看着母亲笑,“妈,你也费心了。” “秋峥这孩子,倒是没什么可说的,贤淑识大体。” 银江听得很受用,“妈,她以后会成你儿媳。” 话罢,银江即上楼去,留母亲在楼下喊“真假”。 银江即讲了就应该是真的,但曲家诸人都不知,曲家女儿这位当事人又不见踪迹,霍母有些怀疑是假的。 曲母也想知实情,便由霍母电话银江,“你来秋峥家一趟。” 银江在公司处理要务,只道,“妈,我在公司,脱不开身,先这样。” 言罢,即挂了电话。 留得曲霍二母在电话这头面面相觑。 “秋峥去了哪里?” “不晓得,今早六点钟即出门去,只说有事,不要打搅她。” “那且不要打扰她,但我实在好奇得很。” 曲母宽慰道,“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把握,蓝天公司来电,说新进了一批绸缎,我们去看一看。” 说着,二母便去看料子。 再说秋峥,她并未出门,仍在家中。 她还未思量清楚,便看到霍母笑盈盈到家中来,她蹬蹬下楼寻母亲求救,“妈,我不想见任何人,不管谁来找我,你只说我不在。” 第23页 在外人面前,母亲向来卫护她。 其时,她一直发懵,没有还转过来,待进了医院,才被医院的消毒水熏醒。 怎么就和霍银江有了肌肤之亲,怎么就成了霍银江的女朋友? 撇开这些不谈,只说和霍银江结成一对,马上就会被催婚。 一旦结婚,不管他打呼还是抢被,不管孩子淘气还是婆母难处,都将毫无保留爱他,直至死亡将二人分开。 什么鬼? 对霍银江有信心吗?没有。 霍银江不像那些客户,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霍银江,不晓得他是方是圆。 这种没着没落、事情完全未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实在不佳。 为了不屈从于命运,为了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秋峥想要反悔,即便霍银江说她是胆小鬼。 她电话霍银江,却始终忙音。 若是打通也便罢了,一直不通,好强的秋峥便一直打,不知打到第几个时,霍银江终于接起电话,却不听她讲话,“我这里有些急事,稍后给你回电。” 说完便挂了电话。 秋峥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只觉一拳打在空气上,空气不接招,这拳白打。 至第三天,霍银江也没有打来电话,秋峥忍不住,让母亲去霍家探消息。 母亲回来,说霍母不晓得,他和父亲一起出门。 多大了,还跟父亲一起出门? 秋峥打去霍银江公司。 那前台识得秋峥,“曲小姐,好久没见你来。” “是,”秋峥也不转弯,“霍总在公司吗?我找他有些事。” “我听阿杰说什么收容院出了事,霍总前几天赶去处理。” “哦,原是这样。” 秋峥挂了电话,也一头雾水,便在地图上搜了收容院,拨了登记的电话过去。 打到第五个,才有人接,并不是收容院中人讲话的腔调,那人凶神恶煞,似方被狗咬,正急着找狗要咬回去,“干什么!干什么!这里已经停止运营了,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再拨,已经无法接通。 停止运营,好好地怎么会停止运营? 查了新闻,才晓得不好。 好家伙,收容院发生食物中毒,一百余号人连夜送进医院,院长、投资人也被带走。 秋峥电话律师友人。 “我看了新闻,百余人食物中毒,集体事件,有严重社会危害性。院长及相关负责人是第一责任人,公安将其带走,了解情况,是正常事情。关于责任问题,院长等人有监管义务,须看监管义务是否履行到位。而且,司法环境不容乐观,前段时间,一起侮辱诽谤案,警方跨越大半个中国抓捕。” “那当如何?” ☆、霍表心意,曲不明晰 秋峥正问,霍父来电,秋峥暂挂了那边电话。 叫了叔叔,那头却不是霍父,而是霍银江。 他虽笑着,仍掩不住声音中的疲惫,“想我了?我手机被你打到没有电。”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不用……” “用,稍后发我地址,”正要挂电话,又补了一句,“正确的地址。” 秋峥到了霍银江所在的酒店,两父子还笑着迎她。 秋峥叫了声叔叔好,即被霍银江拖去他的房间。 一阵天旋地转,霍银江拥住她躺倒床上。 秋峥挣着问他,“现在怎么样……” 霍银江冷不丁咬她的唇,“我想睡觉,我已经三天三夜没睡了,睡醒了告诉你。” 秋峥要挣开,“你睡就睡,抱着我干什么……” 霍银江按住她,“别动。” 秋峥听他声音哑,也就不动。 又听他低着声音提要求,“你莫要绷着身子,不软。” 秋峥只得放松,但手也默默攥成拳头。 本是要跟他提反悔,反悔没提,反被他捉到床上。 秋峥没办法,只能盯着他看,看着看着,自己也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身边已经没有人。 秋峥拍自己脑壳,下床去看,却被一双臂箍住腰,她惊呼着挣扎,却听得霍银江在身后沉沉笑。 刚下的床,又躺上去。 霍银江在她的唇上反复研磨。 秋峥心中滋味莫名。 届时要跟他提分手,现在自然要推开他;但他现有难关,再拒绝他,似不仁,不义。 她这样纠结时,霍银江已将她的上衣解开,将首埋在她的内衣上吃吃笑,“你再不推开我,就没有机会了。” 秋峥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衣门大敞,霍银江只腰间松松系了条浴袍,两人的皮肤已经没有任何阻隔地贴在一处,脸登时红至脖颈儿,缩到床边做鸵鸟。 秋峥来此处,并未起什么作用,一切已由霍父打点妥当。 秋峥随他们去接曹院长。 秋峥悄悄问银江,“现在情况怎么样?” 霍银江又动起手脚,“是有人故意陷害,已经大致查清。” 秋峥要他自重,“是谁故意陷害?” “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说着手下又不安分,秋峥无法,也不再问,只离他远远坐下。 前期,由质检等部门打前锋,向收容院施压,旁敲侧击要求收容院同意土地置换。未果。 后,徐华坤说吴澹能帮助他。李明敏拗不过,为了徐华坤,将此处的股权转给吴澹。 吴澹以股东的名义要求购买霍银江股权,霍银江不同意。 凭李明敏转让的股权,吴澹并不能完成土地置换事宜,便想出投毒这一招,让那泼皮陆四明去做,同时拖徐华坤下水,使一切事件名义的联络人均是徐华坤。 陆四明投毒时,与同伙里应外合,切断监控设备,毁掉进出货账单、记录,力使万无一失。 若不是曹院长长了心眼,悄另装了监控设备,使一切大白。大概真的如陆四明所想一样万无一失。 吴澹、徐华坤均未能幸免。那位陆四明进了看守所,律师去探望他,他只说,“他们要整死我,整死我。” 收容院整顿一番,就会重新运营。 将曹院长送回家,霍父子即说要回去。 秋峥不敢相信,“结束了?” “你还想怎样,”霍银江附在她耳边,“我们重回酒店也好。” 秋峥抽他的脸。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给霍银江上下其手的? 霍父道,“这其中确有勾结。” 秋峥认真听,“原听说此地司法环境不佳。” “是。这位新市长在被调来前,已被查出有贪腐、拉帮结派行为,但他在之前的地方势力太过强大,不好动手。将其调来此处后,原来羽翼争先举报他,才有他贪腐的实证。吴、徐他们事发时,有相关部门入驻,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 “如不是有此事,那我们这一件事,会如何发展?” “全盘接受他们提出的一切条件。” 问题的解决,仰赖时代所提供的客观条件。 进了市,霍银江让司机停车将他二人放下。 秋峥看他一眼,想一想正好独处,便没反对。 霍父也希望秋峥做儿媳,笑道,“你跟秋峥出去玩,我直接打车回去就好。” 霍父下车后,银江便紧攥秋峥的手,秋峥挣,“你不要这么黏腻。” “你要不要更黏腻的?”一手便握秋峥的腰,秋峥敏感且痒,挣开他要下车,“有话好好说,回家吧。” 银江前一寸她退后一寸,银江也不逗她,“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银江猛地上前捉住她,“去了就知道了。” 秋峥就看他能生出什么幺蛾子。 以为是什么地方,原是银行。 “干什么?你不值钱,银行又没有买人这项业务。” 霍银江哭笑不得,拉着她进去,逐张银行卡打流水记录。 打了记录,自己也不拿,一摞纸、连带银行卡,全使唤秋峥拿。 秋峥不满意,“我是你跟班吗?” 第24页 话间,霍银江已带她至一套独栋别墅,攥了她的手即朝内去。 “这是我这些年的履历,这是现今我的公司及投资情况,这是我的房产信息,你手里是我的全部银行卡记录。” 秋峥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便开玩笑以活跃气氛,“前女友们的名单、简历在哪里?” “我是认真。” 秋峥也嘟囔,“我也认真。” “我的外部就这些,内里的话,你要是想看我的心,我可立时掏出给你看。” 秋峥耿直了脖子,“看,你掏出来。” 霍银江握了她的手,将她的手透过上衣领塞进胸上,“你若是舍得,你便剜吧。” 秋峥抽回手,嘴角抽搐。 “你晓不晓得我们幼年是死对头?” “洲儿当你是死对头,你没当洲儿是死对头,我是你和洲儿关系中的你。” 秋峥无话可说,“你现在这什么意思?” “求婚前期准备。让你了解我,掌控我,不至于觉得没有着落。” 秋峥咽口水,“你这爱,来得好突然。” “你当初对赵明亭一见钟情,我照样措手不及。” 银江看她没有答话,便起身张开手臂,“来,我的爱人,来投入我的怀抱。” 秋峥抱臂倚在沙发背。 银江只得上前一步将她拽入怀中。 秋峥没拒绝,但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第25页 秋峥下意识地朝后退,“狗改得了吃屎?” 此次,徐华坤所受的罪,确实要归咎秋峥;当然,徐华坤自己,也加功不少。 霍银江本来确只打算吓她三日作罢;即便他撞见徐华坤,对这送上门没挑战性的玩意儿,也没想怎样;但看曲秋峥那副模样,不做些什么,实在对不住她。 逐个点餐。 至秋峥时,二位先生齐代她点。 “她吃黄金虎虾。” “这位小姐银耳莲子羹。” 赶了巧,没有先后。 气氛有些微妙。 徐华坤认识的那位,是节制的秋峥,她主观上胃口不佳,客观上又要控制苗条身材。 霍银江认识的那位,是放纵的秋峥,她吃多西兰花,目见的色泽,满鼻味道,味蕾打开新世界,一发不可收拾。 这两个都是秋峥本体。 冬季大萧条过后,十色鲜花沿途怒放,争奇斗艳,夏蝉甦醒,鞋子和落叶奏出曲目,皑皑白雪,素裹人间。 春夏秋冬,迥然不同,皆是自然。 造化神奇。 今日,秋峥是节制的秋峥,要和徐华坤站在一条线上,“银耳莲子羹。” 银江本来即是故意,自也不觉尴尬,玩味地朝秋峥笑:只他未料到,曲秋峥也是这样麻烦别人。 秋峥默默朝徐华坤处挪了位子。 这餐饭实在难捱。 秋峥有不安定感,许久不曾有过的不安定感。 身旁的霍银江,使秋峥放心不下,他每讲一句话,秋峥的心都被提起来。 —他晓得她颇多丑事,每句话都似乎在朝丑事上引。 而徐华坤并未察觉她的变化,反倒与霍银江相谈甚欢。 秋峥有些恼徐华坤,女朋友不喜欢的事情,为什么偏要坚持。 因为大家俱是独立个体,携手结伴而行时,要妥协,要磨合。 为了这种事和徐华坤分手 人家会骂她。 忍 忍。 但往往是忍得一件,便要忍三四五六七件。 当忍到麻木,对方却犯下在一般人看来不可容忍的错误时,人家又教你赶紧摆脱他。 这时,若你还忍,人家会说你没有骨气,是乌龟,丢天下同性的脸。 明明每个人的容忍度都不同,可许多人容忍,是因为大多人都在容忍;许多人分手,是因为一般人因此而分手。 我们是独立自主的个体,却又受生活环境、生活背景的钳制,是一个社会人。 哪些是容忍,哪些是磨合,因为人心隔肚皮,因为人的局限性,在这些行为进行时,并不清楚。 直至那人越轨至以常人的判断为基础的道德都来谴责时,才可明晰。 当一方出现道德无法容忍的过错时,分手可能容易些。 --大多数人都不洒脱,你同他讲分手,需要有说服他的理由。 一来说服众人,二来说服对方。 秋峥的这种不安定感,至monica小姐再次出现时,才消解。 此次,monica小姐在背后蒙住霍银江的眼,“猜猜我是谁” 霍银江拉开她的手,询道,“你在我身上装了追踪器?” monica小姐旁若无人,依偎在霍银江肩上,并朝他胸上蹭,“是,这辈子我和你绑在一处,再分不开。” 秋峥抬看胳膊,鸡皮疙瘩细细密密鼓出来。 她举着胳膊给徐华坤看,并附在他耳边评论,“有伤风化,有碍观瞻。” 秋峥忘记,徐华坤也是黏腻的主。 他就近吻她耳垂,绵绵地望她。 秋峥登时羞红脸,鼓着嘴打他。 这幅画面,看在旁人眼里,倒比霍银江二人粘腻、旖旎许多。 monica小姐格格笑起来,看向银江,“你当感谢我,若非我到,你孤单地瞧有情人亲热,不咬碎牙齿?” 银江推她坐正,不阴不阳地答,“我谢谢你。” 秋峥看不过眼,为monica小姐抱不平,“霍银江,注意你对女友的态度。” 银江才无奈,monica 是前女友,现在缠抱住他,挡了他不知多少桃花,还要同她客气? monica小姐十分可爱,“曲小姐,前次你打得银江无还手之力,我即看出你是女中豪杰。” 秋峥嘴角抽了抽,“不敢当,不敢当。” 其后是monica小姐的专场,讲述她和霍银江的恋爱史。 “是我追求银江。” monica小姐要吃甜品,“其时参加同学婚礼,迎面一位很出色的男人。站在一堆人里,一眼就能看到他。样貌、身形实在出众,好似一道光。那便是银江。” 秋峥意味深长,“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过,这倒勾起秋峥的回忆。 曲秋峥并不是第一眼就讨厌霍银江。 霍银江自小便好动,恁大的一群人里,他最活跃。 秋峥也就多看他两眼。 谁料得到,这两眼看出事端。 霍银江因为这两眼,对秋峥格外关照;并成功地在随后的五年,成为秋峥的噩梦。 “得知他没有女友,我立时寻人要得他的号码,疯狂追求。” 徐华坤和monica倒是一类人,“我对秋峥也是一眼钟情,时时刻刻相见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第26页 徐华坤说着,眼睛切切望她,秋峥觉要应附和,但嘴巴张开又不知道讲什么,重又合上。 “银江倒不难追,我死皮赖脸一段时间,他便答应与我交往。他总有办法让我开心。你们去旅游带着我和银江!” 闻听最后一句话,秋峥一怔。 这位monica小姐思维跳跃地厉害。 徐华坤问,“什么旅游” “那晚我们一起吃饭,曲小姐说和男友去旅游,巩固感情。” 秋峥正要解释,却被徐华坤抢了先,“秋峥,你想去旅游” 秋峥摇手,“听我说……” 徐华坤却自盘算起来,“你快要生日,我一直在琢磨礼物,现下想一想,旅游生日也不错。” “我……” “人少怎么庆生,我们也去。” 秋峥晓得,有些情侣喜欢结伴游玩。 明明两个人一处都要绊牙,却还要加入其它不确定因素。 这倒也无所谓,低调行事也好。 偏不,我们是一体!甲男揽着甲女的肩,甲女挽着乙女的臂,乙女依在乙男怀中;丙男暗念有碍观瞻,仍旧并排行,不过彼此间的距离拉大一些。 几对情侣排排牵手走,将路堵得严严实实,蔚为壮观。 一个人想要越过去不得法,又受不了前人的步速,急得挠头。 情侣们瞧见,抱持着莫名的优越感,捂着嘴咯咯笑。 单身人士的生存环境之恶劣,由此可见一斑。 “我们两个人去巩固感情,你们两个去巩固感情,大家去不同地方,感受不同风光,届时仍在此交流体会。” “人多热闹,”徐华坤同秋峥唱反调,这种非故意的唱反调,更加惹人烦怨,“投票决定,少数服从多数。” 霍银江笑讲,“你女友似乎不乐意。” 你瞧你瞧,连霍银江都瞧出来。 “秋峥,你不愿意” 不愿意,少数服从多数公意即正义此刻不是在进行全民公投,和个人意愿相比,效率并不具有优先性;又无暴力机关做后盾,不依照群体意志行事也不受惩罚或承受范围之外的惩罚,我有激励个人自由意志处理我的事务。 同他讲这个 算了吧,浪费唾沫。 “只有周末两日,耽在路上的时间不得超过六个小时。” monica小姐拍手答好。 临走,monica小姐要秋峥的联繫方式,秋峥并未多想,礼貌呈上。 ☆、尊老爱幼,关怀友人 余下几日,秋峥才晓得厉害。 monica小姐唤她三餐,晚上还要同她宵夜。 秋峥招架不住;可霍银江出差,不能打,只能电话骂他。 这日,秋峥在公园放风筝。 草儿青青,百花新放,轻风暖光,另有伊人,粉霞裙裾,发髻巍巍,浅摇线,牵纸鸢 那是皇上格格放风筝。内监使风筝上天,天公亦作美,皇上、格格摇两下线表示;以防风力不可控,损皇室威严。 即若不是皇上格格,有男友奔劳,也不错 不,秋峥的陪同者是曲清洲及曲清洲奶奶。 老者要尊敬,小辈要爱护,这老少坐在阴凉处,着秋峥表演放风筝。 秋峥被支得团团转。 风筝上不得天;总算上去,又与别人的缠在一起。 秋峥汗流浃背,焦头烂额。 还好有热心人相帮。 公园人不少。 一对父子踢足球;一个瘦削男子组织四个七八岁男孩子打棒球,其中一位是他的儿子;女孩子们由妈妈陪着放风筝。 --孩子是祖国的花朵这一句话,大概是那位作者看到这样的景象之后,有感而发。 也即是说,婚后,父母不仅要在两室一厅躬耕,还要陪伴孩子。 “做父母,不仅要赚钱养育孩子,还要陪伴;不陪伴孩子,是不称职父母;全部时间都陪伴孩子、照顾家庭,我哪有自己的时间。” 母亲敲秋峥脑袋,“你是怎样长大” 秋峥委屈,“妈,我是感念你辛苦。” --人类存在的最大意义是种族延续,这是社会的要求;大势不可逆,但秋峥尚不理解,比繁衍更重要的,是父母的品格、精神、处世方式与态度,言传身教给孩子。学校进行的是通识教育,孩子的个性,需要由家庭形成和保护。 孩子需要陪伴,不管是从小家,还是大家来说。 monica小姐锲而不捨,又寻秋峥购物。 “购什么物” “为旅游做准备。” 秋峥拿远电话,“不好意思,信号不好。” 秋峥电话霍银江,“你那女友是怎么一回事。” 银江纠正,“请注意用词,前女友。” “她不必工作” “她爸妈的企业年利润千万起计。” “刘总的女儿也二十五岁,为了公司业务全国各地飞。” “有钱人也有许多种。” “我不想陪她,你来搞定她。” 银江闷声笑,“她难缠。” “她由你招来。” monica小姐果然没再来电。 小的睡着,老的要回家。秋峥才不会再跟着她们耍宝做苦力,将她们送上出租,藉口有事要去公司。
第27页 看计程车驶离,大呼解脱。 送了佛,又来鬼,远瞧见monica小姐朝这边走,秋峥欲躲,已来不及。 秋峥电话霍银江求救。 “我已联繫她,让她不要骚扰你。” “我在路上碰到她。” “也是缘分,”霍银江闷声笑,“你们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monica小姐看见睡衣店,拉着秋峥进去买。 “这件怎么样” 秋峥撇嘴,“我不要。” “这件适合你。” 闻声,秋峥回头,正看到霍银江拎着一件全黑睡衣朝她摇晃。 那件睡衣,全黑蚕丝刺绣,上只细细两条绳勾着两片透明乳罩,自胸下束起,长度仅可盖住底裤。 秋峥顺手拿起旁边的衣架,追着他打。 ☆、霍悄庆生,徐家生变 秋峥随霍银江上了车子,司机驶至黑沙滩。 秋峥不晓得霍银江出什么么蛾子,但她拖不动霍银江。 至到一处灯光处,霍银江终于躺在地上。 四周全是星星。 一个男人冲过去,“霍生,要加钱,原说十二点钟,现在已经一点钟。” “你没挑一个好日子出生,今天没有星星。” “怎么会没有星星,到处都是星星……” “有没有很感动?” 感动,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的感动。 秋峥觉得霍银江也不是十分的讨厌,现在觉他顺眼、迷人,对他的讨厌瞬时降了几个度。 在这种环境下,秋峥才晓得自己为何会看上赵明亭。灯光,绝对是灯光,那灯光乱了心神。 秋峥请他不要误会,“只是时机的问题,我正好梦到,正好告诉你。若是其实我身旁站着一条狗,我照讲不误,并非是要你帮我实现什么东西,也不是意有他指。” 霍银江忽地翻身,将秋峥推倒,压在她身上,气息温热地喷在秋峥脸上,“现有酒精作用,我是个男人。” 秋峥花死力推他,“你跟全天下男人定了契约,他们不碰你的女人,你也不可碰他们的。” “我只管我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秋峥推不动,使劲掐霍银江的臂,“霍银江,你自重!” 霍银江翻身躺到一边,“你无情。” 秋峥的电话响起,霍银江顺手抢过,高举着手机笑,“是徐华坤。” 秋峥明知徐华坤已醉倒,不至电话来,但也不敢确定。 秋峥去夺手机,整个人伏在霍银江身上。霍银江按了接听键,笑道,“我和曲秋峥在看星星。” 秋峥恼极反笑,从霍银江身上爬起来,“霍银江,你小心眼,我不过踢你两脚,你便处心积虑报复我。厉害,你知我出于仗义,不会任你醉酒独自夜出,便将我诓至此地,造成与你深夜海滩幽会假象,明日再广而告之,我便名声坏透,你厉害。” 银江愣了一时,笑道,“还是你了解我。” 霍银江酒喝得大概太多,话罢,即沉沉睡去。 秋峥翻看手机,什么徐华坤,诈骗电话。 秋峥将电话拨回去,问候他们全家。 秋峥唤来司机,将他送还酒店。 将霍银江放在床上安置好,开门要走,又想起戏票。 终在他裤子口袋中翻出。 秋峥拿了戏票,一时想起看到霍银江和monica小姐照片时的心境。 她摇了摇头,回房去。 翌日一大早,秋峥即起身,在周围观光。 早间才叫观光,十一点后,是观人。 徐华坤也起身,三两步上前揽住秋峥的肩,“早。” “你昨晚宿醉,不多睡会儿?” “习惯了。” 徐华坤自律、专一而深情。 霍银江常日夜颠倒,没有真心,前女友百八十。 秋峥不是飞蛾,怕受伤害。 爱的人,适合在一起的人,是不同的。 和爱的人在一起,秋峥会低到尘埃中;爱而不能相守,更加难过。 同适合的人在一起,秋峥还是秋峥;他爱秋峥,秋峥会尊重他。 是这样吗? 是。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徐华坤表白,“秋峥,我会多陪伴你。” 秋峥点头,倚靠在徐华坤肩上。 monica小姐要去远处看世界,大家分道而行。 monica小姐临行时,讲给秋峥,“你还是收了那祸害,否则他又去为祸人间。” 秋峥拥住她,悄道,“你同霍银江联合起来害我?” “我帮你,”monica小姐也小声说,“我也首次见你这样的人,只听自己的,全凭自己的意愿行事,别人说的话,一句也听不进。有主见过了头,叫偏执。” 送走monica小姐,徐华坤接到母亲电话。 “华坤,快些返家,你父病重,”徐母声音颤抖。 徐华坤脑袋有些懵,“怎么回事,两天前他还身体康健。” “急病,你要快些回来。” “妈,现今医术先进。” 徐母也语无伦次,“你先回来,快,快。”
第28页 挂罢电话,徐华坤赶回酒店,脑袋里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去拿行李箱,倒翻橱柜。 秋峥看他反常,切切过来问询,“华坤,怎么了?” 徐华坤恍若未闻。 霍银江至他身边摇晃,“徐华坤,徐华坤!” 徐华坤这才反应过来,“回家,我要回家,家里说我父亲病重,我要赶快回家。” 霍银江和曲秋峥在旁陪伴,华坤如行尸走肉,下了车即同妈联繫。 “哪个医院?” “华坤,市医院。” 徐父已运至太平间。 徐华坤这才与母亲相拥哭泣。 母子悲痛不已,由近人为他们料理事务。 秋峥站着,并帮不上忙,便将名片交给一位主事者,“我是华坤的女友曲秋峥,若有需要,可随时联繫我。” 世间事,无常度。 管你先时如何叱咤风云,冲破何种的阻难,至寿尽时,只是那样静静地躺着,无感无知,无能为力。 生命坚强而脆弱。 爱耍宝的霍银江都沉默。 ☆、徐母约见,暗吃一惊 秋峥透过徐华坤的助理,辗转了解他的讯息。 一日,秋峥开会出来,尤美迎上来,指着会客室,“曲经理,有人找你。” 秋峥伸头看,并不认识,“是谁?” “她说是徐夫人。” 吴澹的父亲,秋峥还记忆犹新。 但人家找上门来,若你不睬不理,太不礼貌。 秋峥去洗手间理了仪容,敲门进入会议室。“您好,我是曲秋峥。” “曲小姐,我是华坤妈妈,冒昧打扰。” “不会。” 徐夫人盘起高高的发髻,妆容极具攻击性。 ——饶是这副打扮,秋峥仍在她眼中看出疲累,这身旧时戎装,更使人难过。 ——徐夫人祖辈经商多年,婚前,徐夫人已在商界闯荡多年,至遇上大她十数岁的徐先生,才专心做起主妇。 徐夫人说要去外面谈,秋峥没理由不同意。 “曲小姐,我今日来,是告诉你一些情况。” 秋峥危坐,“您请讲。” “华坤父亲去世,致我家遭受灭顶之灾。” 秋峥晓得她母子二人将徐先生当作头顶天,“还望节哀。” 徐夫人顿了顿,“这些年,实业难做,公司经营艰难。本来即在商谈融资事宜,现在华坤父亲去世,再谈不下去。” 徐夫人这番剖白,倒教秋峥寻不到北。 “英明的女儿自小喜欢华坤,他们也明确说,只要华坤和英明的小女儿好,便能使我们公司摆脱危机。” 英明? 吴董早半年前告知秋峥,吴澹要与英明女儿订婚,现怎地又扯出英明女儿。 秋峥问,“需要我做什么?” “将现状告知华坤。” “只是告知?” “是。” 不是迫我与他分手? 秋峥张了张嘴,到底没问出来。 “华坤与他父亲感情深厚,他将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不出。但逝者已矣,生者仍要努力。” 徐夫人的嵴背挺得笔直。 “我会尽力。” “这是徐家家族的产业,我有责任保护好,我希望你也一起,”徐夫人走出几步又转回来,“即便交给他时是繁华景象,但若是他无力经营,照样败落。这也是考验他的好机会。” 秋峥原以为徐夫人是来问罪,这样的富家太太倒是首次见。 ☆、辞职随徐,徐爱消失 秋峥辞职,跟随徐太身侧。 华坤振作些,多数活动由他出面。 股东纷纷要转让股权,确是吴澹作妖。 吴董已引退,吴澹是公司的一把手,新经理与吴澹眉来眼去,秋峥弯腰捡笔,看到二人的手在下方纠缠。 吴澹那张脸,美则美矣,但骨头突出,没来由地显刻薄尖酸。 外界传,他迫父亲退位。 谈判情势不妙,秋峥拿笔在纸上写了“地”字,递给徐太看。 徐太称身体不适,要休会片刻。 “他要的是地,通过控制公司股权,来获得处分这块地的权利。” 律师道,“这样谈不下去,只消放出风去,使对方公司股东对此事的可行性抱持怀疑态度。” 事情进行地尚算顺利。 徐母将秋峥当做家庭一份子。 但秋峥见徐华坤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一日,秋峥听说徐华坤从国外回来,她悄悄前来,给他惊喜。 徐家的帮佣都识得秋峥,秋峥嘘,不教他们讲话,直接去徐华坤的卧房。 门虚掩,秋峥蹑手蹑脚推开,听得母子谈话。 她正想现身相见,却听得徐华坤说,“妈,我没有办法,看见秋峥,我就想起报表,我没办法再和她谈情说爱。” 有蜜蜂在秋峥脑中嗡响。 人生不是短跑,是马拉松。 这是秋峥在历经一些失败后才明白的道理。 七岁时,被五岁的小孩子欺侮地无处躲藏; 非典期间,被老师单独拎到教室最角落单独去坐,老师告诉其它同学,曲秋峥疑似非典,无人同她讲话,无人与她玩耍;
第29页 她得到校级模范标兵,学校选了十届,每一届都由校长当着全校同学的面为获奖者颁证。秋峥努力,终于得到,却没等到颁证,班主任着数学课代表将证书代交秋峥,草草,了了。 上了一本线却因志愿填报问题落榜; 学校衣冠禽兽的老师对她性骚扰,被她呵斥后,给穿小鞋; 科目二考了四次,仍未通过; …… 她一步一步走至今日,只知道,愈挫败,益要提起胸膛,不可因为一时的挫败而放弃自己。 精子角逐,分裂分化,褪去尾巴,饱经人世艰辛,世事摧残,总算长大成人,千万细胞在体内筑墙挖河与细菌病毒战斗,以期构建一个强健的机体。 今日跌到谷底,但只要你不放弃,其后人生仍旧丰富多彩;倒是成功时,不可骄傲,不可掉以轻心。 这是人生的过程。 不可以现在的眼光去猜度将来、怀疑将来。现在丑,努力生活,等你赚够足够的钱,整容或许成为全民运动; 现在失败,努力生活,有新机会出现;即便没有新机会出现,努力生活,看一看自己努力后到底能够有多惨,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现实不就是这样 失望?可能只是时机未到。 失败?人生仍旧有无限可能性,只要心存希望。 生活使人失望,但它永不会使人绝望。 它将你坠入谷底时,会给你看到一束光。 你要朝着那个光亮的方向前进。 可以将自己埋起来,但不要太久。 失败了又怎样,昂首挺胸,我失败我自己的,未侵及他人利益。我为什么要被人指点。 直面困难,直到克服越来越多的困难;即便不能成功,也要站着看还有多少苦难。 暗夜里有没有哭泣 躺着哭泣会胸闷,鼻涕也比较多,十分难过。 秋峥给建嵘拨电话,“我要诉苦。” 建嵘看手錶,“妹妹,你……” 秋峥哇地一声哭出来。 建嵘着急,“怎么了,我马上去。” 秋峥没有什么知心朋友。 但她有哥哥。 这个人和她有血缘关隘,怎样都扯不断。 “你嫂子也要跟来,但是没人照看洲儿。” 秋峥一把抱住建嵘,“我不敢回家,这副样子给二老看见,我怕他们找徐华坤拼命。” 建嵘要秋峥上车,“我去找他,他都没有脸,我何必给他脸?” 秋峥将他的钥匙藏起来,“曲建嵘!” 建嵘打方向盘出气。 “当庆幸婚前晓得,否则,就这样糊里糊涂结婚,生子后,即撇开讨厌的老公,将后半生寄託于孩子身上,用母命捆住孩子手足,孩子只是个人生命延续,并不将他当做有独立意识的个体;至孩子觉醒后,对我只要深切怨恨。再惨一些,徐华坤不行或不配合,未生出孩子,干对着一个不爱的人一晃过去二十年。” 建嵘嘆气,“秋峥,你在宽慰自己。” ☆、成年失败,不敌“情敌”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父母很快晓得。 母亲教秋峥出外散心。 “也好,难得有闲。” 说走即走,秋峥进房搜索旅游地。 路过母亲房间,看到曲清洲背着身子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并未见建嵘夫妻。 秋峥住了步子,跟洲儿打招呼,“曲清洲,你怎么在这里。” 洲儿不理她,只呆呆面壁。 没有礼貌。 秋峥不甘心,进门去,“你爸妈出去玩,不带你?” 曲清洲泪眼涟涟,鼻涕粘在左边脸侧。 母亲闻声赶来,抱起她,“我的宝贝洲儿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 秋峥将纸巾递过去,听到曲清洲讲,“姑姑,姑姑也说爸妈不要我……” 秋峥冤枉。 是,她爱逗她,且故意惹她,但指天起誓,今次只是玩笑话;不,每次都是玩笑话。 母亲仰头看秋峥,忍了几忍没讲话。 秋峥却不识相,笑着辩白,“我没有,我不过同她打招呼,开个玩笑……” 母亲长吸一口气,“秋峥,你已近三十岁,将来你会成为妻子、儿媳、妈妈,你要有分寸。” 秋峥的嘴张开又合上。 还解释什么她先前劣迹斑斑,无人相信她。 秋峥将七窍闭了五个,又侷促地站了一会儿,默默回房。 幼年时,家中来了客人,秋峥在席上说了不当说的话,致一桌人尴尬。秋峥知自己犯错,拿眼偷觑四围人。 母亲只看了秋峥一眼,并未言语。 客人离开,收拾餐具,打扫屋子,禄忙至晚间十一点钟的母亲敲门。 秋峥预感情况不妙,侧身过去,紧闭了眼装睡。 母亲就近看了秋峥一眼,即坐在床边轻声道,“秋峥,人家远道而来做客,我们作为主人,当热情相待,不可以摆脸子。即便你不喜欢他们,起码的礼貌也需有……” 睡着了也不放过?再想一想,许是装睡太过用力,被母亲察觉。 和严厉的父亲相比,秋峥更怕温婉慈和的母亲。
第30页 因为父亲不过就事论事,左耳进右耳出便罢;母亲不,她透过现象追查本质,讲出的话直击心灵,就如今日,母亲表面上教导秋峥有分寸,可语气、话语的深层次含义是:曲秋峥不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 成年人,即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秋峥是,这由法律及自然进程决定,不受秋峥控制。 成为一个成年人后,需要学习,才可成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 但成年人的特质是:有辨认能力、控制能力,能够为自己的行为承担相应的责任。 这些特质阻碍学习。 秋峥宽慰自己:自己并未就成为成年人、成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进行过系统的学习。 谁进行过系统学习?每天都有教材,日日都有教师,自己学艺不精罢了。 秋峥怕母亲再和她促膝长谈,留了张便利贴知会不吃晚饭,悄悄出门。 去哪里?没有工作,没有爱人。 天下大了去。 秋峥转去商场置办旅游用品。 看了几圈,又发现实在没有必要加重行囊,欲走时,听到有人高唤,“曲姐!” 秋峥下意识回头,看到阿一朝她跑过来。 阿一后面,王玫也慢慢跟过来。 秋峥给阿一使眼色。 阿一回头看了一眼笑,“我和王玫来逛街,曲姐,真的好久好久好久不见。” “是。” 三人到附近的饮品店坐下,顺便下午茶。 秋峥向王玫推荐,“这家咖啡十分正宗,正好你爱喝。” 阿一和王玫二人相视笑起来,秋峥不明所以。 阿一悄声道,“她怀孕了,两个月,不喝咖啡。” “真的假的?” 阿一食指抵唇,“三个月内不能大肆传。” 秋峥恭喜,“伟大伟大,马上要做妈妈了。” 阿一併不晓得秋峥和徐华坤现在的情况,笑道,“你和徐先生何时结婚?” 秋峥如实相告,“我们分开了。” “为何?” 王玫指着秋峥向阿一解释,“她不够爱,不肯低头。” 话间,阿一有来电,她讲了一句等我,转至一旁去接。 王玫低下头去喝牛奶。 吴澹竟然要结婚,婚礼明天举行,且对象是新经理。人手不够,唤阿一去布置现场。 秋峥听到这消息,吃了一惊,希望了解详情。 阿一还沉在秋峥和徐华坤的分手消息中,她希望知道分手原因及细节。 两个人各说各话,谁也没能晓得自己想知道的。 司机小张正好在附近,来接阿一同去,不停在店门口按喇叭。 阿一一急,隔得老远骂他,“你赶着去投生!” 小张也不示弱,头伸出窗外对道,“你那么磨叽,生孩子!” 秋峥笑起来,推她走,“下次有机会再聊。” “电话联繫,你向来性子冷,走后也不联繫我,以为你忘记我。” “怎么会。” “曲姐,王玫现是两个人,还劳你送她回家。” “好。” 神奇,这两个人倒成了好朋友。 秋峥甫坐下,即听得王玫道,“是你没有抓住他。” “你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努力。” 这王玫,句句都在指责她,也是个奇葩,秋峥索性环起臂反问,“我不努力?” “你为他辞去工作,你认为自己牺牲很大,是不是?” 秋峥不置可否。牺牲很大,自己原先是职业女性,有自己的事业;现今看他家中危难,立时辞掉工作,奔去相帮,若是他爱还好,若是不爱或离婚,她曲秋峥便一无所有。 “徐氏大洪荒几倍,你在洪荒累死累活做经理,在徐氏以少奶奶身份出席各种场合,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是你的想法。” 服务员端上茶点。 “你有没有见过徐华坤的小情人?” 食物卡在嗓口,秋峥喝了几口水,咳了一阵才缓过来。 “你不知道,”王玫吃吃笑,“我见过,她没你端庄,没你漂亮,脑门上写着一个蠢字,大庭广众之下,坐在徐华坤的大腿上撩拨他。” “哎哎,”秋峥打断她,“你肚子里还有孩子,说话注意些。” “你工作上虽然厉害,但在爱情面前却什么都不懂。爱情需要经营。” “不过爱不爱的问题,爱则合,合则来;不爱就散。” “这么简单倒好了。你不勤力,又不善经营,但又想爱情事业兼得,你得不到幸福。” 话间,王玫老公前来,直直朝王玫走过去,眼里满是爱意,世界只有她。 秋峥看在她肚中孩子的面上,不跟她一般见识,“每个人的选择不同。” 王玫也不搭腔,只笑着随丈夫走。 那笑,看得秋峥发毛。 即便有了孩子,王玫依旧讨厌。 是,徐华坤的那位小情人,曲秋峥没见过;不仅没见过那位小情人,甚至不知道小情人的存在,她只是听到徐华坤说爱不了她。
第31页 他爱她,她同他在一起;他不爱她了,没有在一起的理由。这很简单。 徐氏危难? 我曲秋峥不是救世主,没有通天本领。徐氏多她少她,无一点关隘。这点自知之明,秋峥还是有的。 晚间,秋峥去洗手间,听到母亲房间有声音。 “奶奶,我妈有了新的小孩子,是不是不要我了。” “谁说的” 秋峥贴在门上听,“班里的林康就是这样,他妈生了小孩子,将他送到外婆家,爸妈都围着小孩子转。一天,林康只看了那小孩子一眼,可它哭起来,他妈就开始打林康。” 原来如此,难怪一句“你爸妈出去玩不带你”就哭成那副模样。 秋峥听得哭笑不得,推门进入房内。 母亲和洲儿都坐起身来。 秋峥开了灯,坐到床边,戳洲儿眉心,“你爸妈当你是宝贝,怎么会不要你。” 洲儿不想理她,只跟奶奶说,“我要去洗手间。” 母亲看洲儿出门才说,“建嵘老婆有了身孕,身体不适,将洲儿送来。她不晓得哪里听到,爸妈有了新小孩,就不要她。” 今次,是曲秋峥自己撞进来找母亲教她。 “洲儿是小孩子,心性单纯,她不晓得哪些是玩笑,哪些是真的。” “妈,她是我小侄女,我喜欢她,只是逗一逗她……” “我知道你喜欢洲儿,也知道你同她玩笑,但洲儿不知道,她只知道亲姑姑总捉弄她。” “我……” “银江小时候也爱逗你玩,你记恨到现在;你现在加诸此于洲儿身上,保不齐她二十七岁时也将你关在家门外。” “不一样,我们有血缘……” “你舅奶奶家的三表姑和四表姑,一母同胞,嫁到一个村子里,因为一点小事,十年不讲话,你不是不知道。” “那……” “我们原先住的单元楼,楼上张伯家老母八十岁,生了重病,冬天躺在农村漏风的屋子里,由不富裕的女儿每周送去饼干和矿泉水维持生命运转,其余三个儿子不闻不问,等着他妈死,法院出了赡养费支付的调解书,仍不履行,至媒体上门报导……” 秋峥打断母亲,“妈,我晓得了,晓得了。” ☆、霍至故地,重逢旧爱 挂了电话,银江又睡去,至翌晨才起身,脑袋仍昏昏沉沉。 天上两团乌云追斗正酣,势力不均,或以少战多亦抑或伤亡惨重。败北者,倚借风势蹿逃,在前,弓肩缩背,时时胆怯回望,如丧家犬,似平阳虎。后者大若九阳,幻作鬼怪形状,猛追穷寇,张牙舞爪,胸触膝盖,亦无胜者气派。风推逃者逃,助九阳追,两相轻淡,如雾如草,云迹无可追。非恶云气数绝,天与高楼交结相容,剧目由高楼中断。 去看另一边,饶是这种善变天气,仍旧无丝毫诡谲,和乐容满。 远山雾霭沉沉,一缕灰白腾空而出,勾勒山嵴,向上,灰白清减,灰橘晕开,只留尾端,同黑夜接洽,海蓝愈深愈重,化进苍广天幕,天之大而能容,大抵如此。 今日仍不是好天气。 适应了一处气候,再到另一处,不晓得早中晚要变换衣衫,直愣愣地热着、冷着,不生病才怪。 曹院长的小女儿年方五岁,机灵可人,看到银江应门而出,眼睛笑成月牙,“叔叔早!” 银江也跟她打招呼,“你也早啊!” 话间,曹院长上得楼来,斥她,“赵婷,叔叔要休息,你怎地又来扰!” 小姑娘笑着躲到银江身后。银江乐得做盾牌,笑道,“曹院长,无碍无碍。” 曹院长上前关切,“感冒有没有好一些?” 银江实言相告,“仍旧不舒服,精神不济,看来真的要麻烦罗医生。” “昨日即建议你寻罗医生帮助,你偏要自愈,这不,折磨自己,”曹院长笑他,“即起床了,就先下去吃早饭,方小姐晨跑,李小姐还没起身。” 银江牵起婷儿即朝三楼走,“这李明敏,太不像话,还不起床,日都上了三竿。” 婷儿悄悄道,“叔叔,你也刚起床。” ...... 到了明敏房门口,银江又折回去,“婷儿,你在这儿等我,我回去拿手机,李明敏最讨厌睡觉时有人放摇滚。” 手机里一熘的未接来电,银江按过去看,皆是曲秋峥;打开聊天记录,皆是曲秋峥的消息,稍一划拉即瞟见满屏秽语,银江看都不看即删掉,给她发送了一个位置。 正要再打一通电话时,婷儿跑过来,“明敏姐姐已经起床了。” 银江惋惜,“失了良机。” 婷儿人小鬼大,“明早我们早些带手机过去。” 银江牵着婷儿下楼吃饭。 曹院长的大女儿十八岁,高考毕,在家帮父母料理家务。 李明敏着睡衣,将头发松松束起来,也下得楼来,问银江,“你老婆呢?” 银江瞪她,“那是旧情人,谢谢。” “诺,你旧情人来了。” 银江回头去望,方玉正走过来,他抬手招呼,转脸警告明敏,“你说话注意些。”
第32页 明敏从善如流道,“自然。” 霍银江自然知道,李明敏不晓得什么叫“注意”。 李明敏即是英明股份的女儿,素来骄纵跋扈,不关心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明敏笑着与方玉寒暄,“近几年去了哪里?一直没你的消息。” “分手后,为疗愈情伤,即避开原先熟人,去了国外。” 明敏指着银江笑,“他现是空窗期,把握机会。” 方玉回明敏的话,却是看着银江,“这要看他……” 话间,曹院长风风火火进来,打了声招呼即又出门。 银江问道,“怎么了?” “出了些事,派出所让我也去看看。” 方玉和银江异口同声,“我也一起去。” 明敏笑着拍手,“心有灵犀,我先早饭。” ☆、李女之徐,徐子之曲 他出了门,即碰到来寻他的小赵。银江迎上去即揪住他打,“让你带我看医生,你跑什么跑,跑什么跑!” 话间,跟在小赵后面的曲秋峥和李明敏,均凶神恶煞地朝霍银江跑过来。 银江看小赵,“她们怎么了?” 小赵趁势脱身,“她们说要找你算帐。” “跟我什么关系,帐也要跟那个姓徐的算。” 银江跑出两步,撞到一个人,他转头看,是亮亮,正仰头看着他笑。 亮亮长高了,又壮实了些。 银江跟他打招呼,“亮亮你好啊,叔叔有些事,稍后再见!” 亮亮一如往昔,攀在银江身上,“叔叔,我好想你。” 眼见曲秋峥和李明敏愈近,银江却走不动,只能等着二人捶打。 银江失策,情敌见面,眼虽然红,但遭殃的是他。 银江一语成谶,只又折回罗医生处。 方玉赶过来,查看霍银江情况。 李明敏在屋里晃,秋峥不想跟她在一处,即出门去。 亮亮站在秋峥身边,摆弄他校卡上的钥匙。 秋峥看他许久没弄上去,将钥匙、校卡都夺过来,串好后还给他。 “谢谢姐姐。” 话间,亮亮的巴掌即朝秋峥的腿上去,秋峥一惊,看他,“有蚊子。” 亮亮坐下,“我昨晚被蚊子弄醒好几次。家里苍蝇不多,蚊子不少。我讨厌蚊子,但,苍蝇不坏,它即便是盯食物,也单盯坏掉的食物。蚊子吸血,比苍蝇坏多了。而且微型摄像机,就是比着苍蝇的眼造的……” “小子,站过去些,”明敏要跟秋峥讲话,但亮亮一直挡着,她推亮亮走。 亮亮朝明敏亮拳头,却听到奶奶唤他吃饭,不得已才离开。 李明敏审问秋峥,“你确实和徐华坤分手?” “是。” “为什么?” 明敏的语气十分讨厌,秋峥斜了她一眼,只说,“我就是不想告诉你。” 明敏被噎,旋又笑起来,“难怪徐夫人喜欢你,分手都守秘密。” 秋峥不搭腔,去找一边的小赵,“我不识得路,烦带我去取行李。” 徐华坤,徐华坤,不过被徐华坤戴了绿帽子,全世界都来羞辱她;她曲秋峥还就不信了,世界之大,没有不提徐华坤的人。 银江透过诊室的窗子道,“小赵,你带曲小姐和她的行李去曹院长家,我已跟曹院长讲好。” 明敏拦住她,“你走什么走,我们还有帐没算。” 秋峥推开她,只随小赵走。 银江出来拦住明敏,悄道,“给我个面子。” 明敏反踩银江的脚,“你多大的脸。” 银江陪笑,“好了好了。” 明敏挣开,抱臂笑看霍银江,“那位,喜欢你?” 方玉也在近处,闻听此话,顿了一顿。 霍银江自看到方玉动作,他想让方玉退却,“我也觉得,不然和男友分手后,天大地大的,做什么要巴巴来寻我。” 明敏咬牙切齿,又踢银江一脚,“果然没有打错你。” 银江假假地叫冤枉。 徐家的危机,除却徐老爷子自己不争气外,李吴两家加功不少。 不久前,李明敏在国外偶遇徐华坤,她上前自我介绍,徐华坤才认出她。 “明敏,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 他们打小认识,但已经数年未见。 幼时,李明敏并不跋扈,她敏感、脆弱,打雷时,她怕;看动物世界,有个人洗澡时,蛇爬入浴室,她怕;那些帮佣一边做家务,一边聊在某个傍晚她家的碗被已死去的邻居打破,她怕…… 母亲不关心她,父亲工作忙碌,她用食物慰藉自己,小学五年级即有六十公斤。 男孩子追着她叫死胖子,女孩子集成伙将她堵在厕所角落欺侮,只徐华坤亲近她,下课到她座位处聊天,介绍他的朋友给她,放学一道回家,告诉她世上没有鬼;即便有蛇,你不伤害它,它也不会主动攻击你。 在她最不堪的时候,徐华坤给她温暖,她才知道世界原来并不是那么阴冷。 她感念徐华坤的恩德至今。
第33页 在异国得遇徐华坤,她十分开心,“你来此旅游?” 徐华坤苦笑,“疗愈情伤。” 明敏与徐华坤同仇敌忾,“那个人是瞎子。” “我首次遇到她时,她在大学的围墙外驻足,看红砖绿瓦,绿树虬干,在繁乱的世界里仍能那么沉静,其时即被她吸引;第二次在暴雨后的一个早间,我在公司电梯里碰到她,她手里拿着一枚树叶,我上前搭话,她心情不错,将树叶送给我,说似胖嘟嘟的简笔画,感念造化神奇,”徐华坤笑得悲凉,“确实,像一只胖嘟嘟的简笔画小鸟。” 明敏不能理解,但看徐华坤难过,她心中也不舒服,只牵了徐华坤,“随我走,我陪你疗愈情伤。” 明敏陪徐华坤一起游了数国,但他仍旧不开心。 明敏只希望他开心,教他回去,“总要讲清楚,不然以后会后悔一辈子,”话间,悄悄握他的手,“我陪你一起。” 明敏告知父亲回国消息,父亲也开心,“这段时间,公司业务繁忙,不能去看你。” “你还记得徐华坤吗?我先开跟你提过,小时他一直护我,我在这里遇到他,同他一起回去。” “你喜欢他?” 明敏警惕,“做什么?” “我和他父母是故旧,届时由我为你们牵线。” 挂了电话,明敏有不好预感。 父亲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他忽地这样积极,并不是好兆头。 回国后,徐华坤总去那位心上人的公司附近转,明敏在他身旁相伴。 至一日晚间,二人自餐厅出来,明敏折回去取遗留的手机,再回来时,却不见徐华坤的车子。 她拨去电话,听得徐华坤抱歉,“明敏,我临时有事,你先回去。” 明敏不明所以,只答好。 明敏回家,却心神不宁,至她听到父亲讲电话,“你跟吴澹转达,尽快给我答案;徐家也不比他吴家差。” 明敏知道吴澹,父亲原欲将她卖掉,那位吴澹即是接收人。 明敏心中虽开心,但仍担心华坤被父亲伤害。她上楼找手机电话徐华坤,教他注意,正要拨过去时,徐华坤却来电,明敏暗笑,果然是心有灵犀。 明敏早知,好的开端,并不指向一样好的结果,但未料想好开端和坏结果之间只隔两声电话铃声。 “明敏,秋峥接受我,原来是我误会她,她并没有男友,我们在一起了,之前,是我……” 徐华坤还说了很多,只明敏未听进去。 “你确定她是真心?” “确定。” “我怕她再伤害你。” “不会的。” “那就,恭喜恭喜。” 听徐华坤的声音,即知是何结果。 他同心上人破镜重圆,她单是过眼云烟。 一瞬时,明敏什么话都不想再说。 和李明敏相比,曲秋峥是成不了大事的。 她成全大局,委屈自己,考虑到一间企业的存亡干系到数万员工的生计,考虑到自己未亲眼见到,即若对方生了贰心,她也无意大肆去传,闹得别人也不痛快。 李明敏不,你教我不痛快,我就要你加倍不痛快。 成大事,需要狠。 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徐父猝然离世,与李父有无干系,明敏不敢确定,但现今,她父亲联合那位吴澹侵夺徐家的资本时,明敏是晓得且支持的,她同意父亲和吴澹的计划,要嫁进徐家。 将明敏嫁入徐家,亦是吴澹的主意,“需要有一位我们的人在那里,而且,控制好时间,徐家儿子的股份,亦有一半是明敏的。” 李父对吴澹十分赞赏,“你较你父亲有魄力许多。我倒十分想和你结姻亲。” 吴澹笑着看明敏,“我是很乐意,关键要看明敏。” “爸,你还真捨得将女儿往火坑里推,”明敏半真半假地笑,“二位慢聊。” 明敏将这件事透露给徐华坤;已经完全慌了神的徐华坤自然是同意的,但他母亲是死硬分子,“我徐家还没到要仰人鼻息、卖儿子才能生存的地步。” 明敏随霍银江到此散心。 没想到,竟散出个曲秋峥来。 ☆、曲生霍气,阿婆相助 银江解释,“徐华坤说看到曲秋峥就想到报表,不能爱她。” 连亮亮都站在一旁笑。 银江将他往屋里搡,“小孩子,不要听大人讲话。” 明敏不信,“不可能,华坤爱惨她。” “相爱和相守本来就是两回事。” 正说着话,小赵来电,“哥,曲小姐取了行李,叫车走了。” 银江也不装伤了,擎着电话朝门口方向跑去,“你哪里惹到她?” 小赵冤枉,“她提着行李上了车子,才跟我拜拜。” “你开上一辆车,过来接我。” “干嘛?” “去追她啊。” 小赵对自己开车技术蜜之自信,坚持自己驾驶。 车子开了一百米,银江即将他赶出驾驶室,“乌龟都快过你,给点油,给点油!”
第34页 途中,小赵憋了好久,有话说又不说,几番欲言又止。 银江看他忍得难受,“给你机会,想说什么就说。” “你抛下女友去追曲小姐,似乎不合适。” 银江拍他后脑勺,“谁告诉你方小姐是我女友?” “我透过你们的相处猜测出。” “那我告诉你,方小姐只是我的前前前前任女友,她不是我女友。” “你们那样亲昵……” 银江眯着眼问他,“你觉得曲小姐喜不喜欢我?” “觉得,”小赵又补道,“曹院长也这么觉得。” “你觉得,曲小姐为什么急忙忙走” “许是因为你有了女友……” “因为你的猜测,一个喜欢我的人误会我有了女友。” “我……” “你是自裁,还是稍后下了车我来助你。” 小赵这才安分。 “去机场有几条路?” “这是最近的一条。” 曲秋峥喜欢自己? 得到这一结论后,爱情的感觉,又萦在银江的心头。 银江开至一百二十码,沿途未见载了曲秋峥的那辆车;在机场找了几遍,也未见曲秋峥的影迹;电话就没想过能接通。 她难不成自人间发掉? 银江又来寻小赵的麻烦,“人呢?找不到人,难不成你赔一个女友给我?” 小赵晓得银江在生气,但他确是真心诚意,“江哥,你该晓得,我妹一直喜欢你……” 银江正焦急时,曹院长来电,“银江,你去了哪里?” “曲秋峥走了,我在机场找她。” “她在院里。” “你将电话给她。” 秋峥走的并不是那条近路。 他们依导航走,车子开出不远,前方七八人堵住路。 却道何事? 陆四明二次生事,曹院长负责处理。 曹院长欲着各人让路,却看到坐在后排的秋峥。 这是霍银江的客人,曹院长不能慢待,忙忙拦下,“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去机场,”秋峥摇下车窗,“烦您让他们让开一些路,让车子过去。” 曹院长伸头进去看,果然携着行李,赌气? 曹院长眼睛滴熘熘转了几圈,即有了主意,“可能要麻烦你们将这位老太送回院里,那是位不肖子孙,老太再待在他们身边,恐有不测。” 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秋峥请司机调头。 陆四明得意洋洋,“早收不就好了?” 将老太在医院安顿好,秋峥正要出门,却被邻床的一位老太牵住衣角。 秋峥挣了几挣,没挣开,那位老太殷切切望她。 并不见曹院长,秋峥悄声求助一旁的护工,“我赶时间。” 护工上前来劝,“不可以这样的。” 老太仍不松手,只含混不清地讲,“坐,你坐。” 秋峥无法,依言坐下,却不住朝外面望。 “司机等不及,走掉了,”曹院长将电话递过来,“银江电话找。” 秋峥接过电话,直接摁断。 曹院长看得直笑。 ☆、徐子颓废,波涛暗涌 银江看秋峥。 秋峥看银江,一切发生太快,她至今还未还转。 银江揽着秋峥的肩出门。 方玉看银江和秋峥,即晓得二人有了关系,但那又如何 方玉沉下心神道,“明敏友人出事,她急赶回去。” 明敏的友人,银江倒认识不少,“是谁” “徐华坤,”明敏折回来取遗下的包,彼时她盯住秋峥,“他醉酒终日。” 银江下意识将秋峥拉至身后,“你稍待,我们一起回去。” “方玉,你回澳洲” “我随你们一道回去,”方玉步至秋峥身旁,在她耳边悄道,“我静待你们分开。” 秋峥朝她笑,手却悄悄掐银江腰间细肉。 银江呼痛转身,秋峥垫脚啄银江的唇。 她故意刺激方玉。 曹院长送他们去机场,“有一件蹊跷事。” “怎样” “近来,本地政府对我们十分关切。” “这是民生工程。” “不,这位新市长向来将经济高速发展放在第一位、第二位、第三位。” “没有错,发展才是硬道理。” 银江几人启程离开。 下了机,明敏直冲向医院,大家都随她去。 在病房门口,听得徐母在病房中斥道,“华坤,你须得振作!” 徐华坤翻转过身去。 看来父亲过世,对他打击颇大,他已无之前意气风发的翩翩佳公子模样,胡茬丛生,头发黏在额上,颓极了。 秋峥不想与徐母碰面,藉口去洗手间。 徐母将银江几人让进来时,不拿正眼看明敏。 银江给明敏时间,请徐母出门讲话。 明敏心疼他,但千言万语梗在嗓口讲不出,只哭起来。
第35页 徐华坤听到啜泣声,回转身子,“明敏,你怎地哭了。” 明敏拭泪,“华坤,你好一些没有。” “无碍,只是心中郁结难消,”徐华坤起身,明敏上前扶他,“我看到父亲的日记,那些本子里载着他的一生。” 明敏只静静看他。 “起先,本子里还有快乐,愈到后来,愈暗无天日,我敬爱的父亲,做下许多缺德勾当。” 华坤蒙住自己的头。 明敏起身抱他,给他安慰。 看到这幅景象,徐母才离开探视玻璃窗。 银江笑道,“那明敏与我是同学,模样跟她爹长得不像,几年也不与她爹碰一次面。” 徐母没接话,“吴澹这几日与华坤走得颇近,不晓得又搞什么明堂,还要劳烦你。” “饿狼永远不会满足。” 徐母与银江相识多年,她在银江面前可以颓下来,“徐氏现在内忧外患,华坤又这幅模样,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华坤只是重感情,他心地善良。” 徐母摇了摇头。 方玉三人出了医院,银江礼貌性询问,“方玉,你住哪里?” 方玉并没想过要隐藏,“我没有地方住。” 银江倒是有处空房子,但他心知,既然不可能,就不要给她期待。 “我送你去酒店。” 方玉下了车,银江即朝秋峥扑过来。 急急吻了一阵,银江喘着粗气在秋峥耳边道,“我们也去酒店吧……” ☆、曲女反悔,收容院危 酒店自然不可能去。 银江将秋峥送至家门口,即同她再见,“我现在身份不同,不能再和平常那样随意,待我抽一日,沐浴更衣,携礼物登门拜访。” 秋峥觉得自己掉入霍银江设的陷阱,也不看他,只说,“随你。” 霍银江又要跟她缠绵,秋峥恐家人看见,推开他三两步下了车。 霍母见银江返家,前来问他,“收容院情况如何?” “妈,你不放心曹院长?” “自然放心,”霍母又笑,“秋峥有没有去找你?” 银江歪头看着母亲笑,“妈,你也费心了。” “秋峥这孩子,倒是没什么可说的,贤淑识大体。” 银江听得很受用,“妈,她以后会成你儿媳。” 话罢,银江即上楼去,留母亲在楼下喊“真假”。 银江即讲了就应该是真的,但曲家诸人都不知,曲家女儿这位当事人又不见踪迹,霍母有些怀疑是假的。 曲母也想知实情,便由霍母电话银江,“你来秋峥家一趟。” 银江在公司处理要务,只道,“妈,我在公司,脱不开身,先这样。” 言罢,即挂了电话。 留得曲霍二母在电话这头面面相觑。 “秋峥去了哪里?” “不晓得,今早六点钟即出门去,只说有事,不要打搅她。” “那且不要打扰她,但我实在好奇得很。” 曲母宽慰道,“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把握,蓝天公司来电,说新进了一批绸缎,我们去看一看。” 说着,二母便去看料子。 再说秋峥,她并未出门,仍在家中。 她还未思量清楚,便看到霍母笑盈盈到家中来,她蹬蹬下楼寻母亲求救,“妈,我不想见任何人,不管谁来找我,你只说我不在。” 在外人面前,母亲向来卫护她。 其时,她一直发懵,没有还转过来,待进了医院,才被医院的消毒水熏醒。 怎么就和霍银江有了肌肤之亲,怎么就成了霍银江的女朋友? 撇开这些不谈,只说和霍银江结成一对,马上就会被催婚。 一旦结婚,不管他打呼还是抢被,不管孩子淘气还是婆母难处,都将毫无保留爱他,直至死亡将二人分开。 什么鬼? 对霍银江有信心吗?没有。 霍银江不像那些客户,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霍银江,不晓得他是方是圆。 这种没着没落、事情完全未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实在不佳。 为了不屈从于命运,为了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秋峥想要反悔,即便霍银江说她是胆小鬼。 她电话霍银江,却始终忙音。 若是打通也便罢了,一直不通,好强的秋峥便一直打,不知打到第几个时,霍银江终于接起电话,却不听她讲话,“我这里有些急事,稍后给你回电。” 说完便挂了电话。 秋峥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只觉一拳打在空气上,空气不接招,这拳白打。 至第三天,霍银江也没有打来电话,秋峥忍不住,让母亲去霍家探消息。 母亲回来,说霍母不晓得,他和父亲一起出门。 多大了,还跟父亲一起出门? 秋峥打去霍银江公司。 那前台识得秋峥,“曲小姐,好久没见你来。” “是,”秋峥也不转弯,“霍总在公司吗?我找他有些事。” “我听阿杰说什么收容院出了事,霍总前几天赶去处理。”
第36页 “哦,原是这样。” 秋峥挂了电话,也一头雾水,便在地图上搜了收容院,拨了登记的电话过去。 打到第五个,才有人接,并不是收容院中人讲话的腔调,那人凶神恶煞,似方被狗咬,正急着找狗要咬回去,“干什么!干什么!这里已经停止运营了,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再拨,已经无法接通。 停止运营,好好地怎么会停止运营? 查了新闻,才晓得不好。 好傢伙,收容院发生食物中毒,一百余号人连夜送进医院,院长、投资人也被带走。 秋峥电话律师友人。 “我看了新闻,百余人食物中毒,集体事件,有严重社会危害性。院长及相关负责人是第一责任人,公安将其带走,了解情况,是正常事情。关于责任问题,院长等人有监管义务,须看监管义务是否履行到位。而且,司法环境不容乐观,前段时间,一起侮辱诽谤案,警方跨越大半个中国抓捕。” “那当如何?” ☆、霍表心意,曲不明晰 秋峥正问,霍父来电,秋峥暂挂了那边电话。 叫了叔叔,那头却不是霍父,而是霍银江。 他虽笑着,仍掩不住声音中的疲惫,“想我了?我手机被你打到没有电。”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不用……” “用,稍后发我地址,”正要挂电话,又补了一句,“正确的地址。” 秋峥到了霍银江所在的酒店,两父子还笑着迎她。 秋峥叫了声叔叔好,即被霍银江拖去他的房间。 一阵天旋地转,霍银江拥住她躺倒床上。 秋峥挣着问他,“现在怎么样……” 霍银江冷不丁咬她的唇,“我想睡觉,我已经三天三夜没睡了,睡醒了告诉你。” 秋峥要挣开,“你睡就睡,抱着我干什么……” 霍银江按住她,“别动。” 秋峥听他声音哑,也就不动。 又听他低着声音提要求,“你莫要绷着身子,不软。” 秋峥只得放松,但手也默默攥成拳头。 本是要跟他提反悔,反悔没提,反被他捉到床上。 秋峥没办法,只能盯着他看,看着看着,自己也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身边已经没有人。 秋峥拍自己脑壳,下床去看,却被一双臂箍住腰,她惊呼着挣扎,却听得霍银江在身后沉沉笑。 刚下的床,又躺上去。 霍银江在她的唇上反覆研磨。 秋峥心中滋味莫名。 届时要跟他提分手,现在自然要推开他;但他现有难关,再拒绝他,似不仁,不义。 她这样纠结时,霍银江已将她的上衣解开,将首埋在她的内衣上吃吃笑,“你再不推开我,就没有机会了。” 秋峥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衣门大敞,霍银江只腰间松松系了条浴袍,两人的皮肤已经没有任何阻隔地贴在一处,脸登时红至脖颈儿,缩到床边做鸵鸟。 秋峥来此处,并未起什么作用,一切已由霍父打点妥当。 秋峥随他们去接曹院长。 秋峥悄悄问银江,“现在情况怎么样?” 霍银江又动起手脚,“是有人故意陷害,已经大致查清。” 秋峥要他自重,“是谁故意陷害?” “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说着手下又不安分,秋峥无法,也不再问,只离他远远坐下。 前期,由质检等部门打前锋,向收容院施压,旁敲侧击要求收容院同意土地置换。未果。 后,徐华坤说吴澹能帮助他。李明敏拗不过,为了徐华坤,将此处的股权转给吴澹。 吴澹以股东的名义要求购买霍银江股权,霍银江不同意。 凭李明敏转让的股权,吴澹并不能完成土地置换事宜,便想出投毒这一招,让那泼皮陆四明去做,同时拖徐华坤下水,使一切事件名义的联络人均是徐华坤。 陆四明投毒时,与同伙里应外合,切断监控设备,毁掉进出货帐单、记录,力使万无一失。 若不是曹院长长了心眼,悄另装了监控设备,使一切大白。大概真的如陆四明所想一样万无一失。 吴澹、徐华坤均未能幸免。那位陆四明进了看守所,律师去探望他,他只说,“他们要整死我,整死我。” 收容院整顿一番,就会重新运营。 将曹院长送回家,霍父子即说要回去。 秋峥不敢相信,“结束了?” “你还想怎样,”霍银江附在她耳边,“我们重回酒店也好。” 秋峥抽他的脸。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给霍银江上下其手的? 霍父道,“这其中确有勾结。” 秋峥认真听,“原听说此地司法环境不佳。” “是。这位新市长在被调来前,已被查出有贪腐、拉帮结派行为,但他在之前的地方势力太过强大,不好动手。将其调来此处后,原来羽翼争先举报他,才有他贪腐的实证。吴、徐他们事发时,有相关部门入驻,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 “如不是有此事,那我们这一件事,会如何发展?”
第37页 “全盘接受他们提出的一切条件。” 问题的解决,仰赖时代所提供的客观条件。 进了市,霍银江让司机停车将他二人放下。 秋峥看他一眼,想一想正好独处,便没反对。 霍父也希望秋峥做儿媳,笑道,“你跟秋峥出去玩,我直接打车回去就好。” 霍父下车后,银江便紧攥秋峥的手,秋峥挣,“你不要这么黏腻。” “你要不要更黏腻的?”一手便握秋峥的腰,秋峥敏感且痒,挣开他要下车,“有话好好说,回家吧。” 银江前一寸她退后一寸,银江也不逗她,“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银江猛地上前捉住她,“去了就知道了。” 秋峥就看他能生出什么么蛾子。 以为是什么地方,原是银行。 “干什么?你不值钱,银行又没有买人这项业务。” 霍银江哭笑不得,拉着她进去,逐张银行卡打流水记录。 打了记录,自己也不拿,一摞纸、连带银行卡,全使唤秋峥拿。 秋峥不满意,“我是你跟班吗?” 话间,霍银江已带她至一套独栋别墅,攥了她的手即朝内去。 “这是我这些年的履历,这是现今我的公司及投资情况,这是我的房产信息,你手里是我的全部银行卡记录。” 秋峥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便开玩笑以活跃气氛,“前女友们的名单、简历在哪里?” “我是认真。” 秋峥也嘟囔,“我也认真。” “我的外部就这些,内里的话,你要是想看我的心,我可立时掏出给你看。” 秋峥耿直了脖子,“看,你掏出来。” 霍银江握了她的手,将她的手透过上衣领塞进胸上,“你若是捨得,你便剜吧。” 秋峥抽回手,嘴角抽搐。 “你晓不晓得我们幼年是死对头?” “洲儿当你是死对头,你没当洲儿是死对头,我是你和洲儿关系中的你。” 秋峥无话可说,“你现在这什么意思?” “求婚前期准备。让你了解我,掌控我,不至于觉得没有着落。” 秋峥咽口水,“你这爱,来得好突然。” “你当初对赵明亭一见钟情,我照样措手不及。” 银江看她没有答话,便起身张开手臂,“来,我的爱人,来投入我的怀抱。” 秋峥抱臂倚在沙发背。 银江只得上前一步将她拽入怀中。 秋峥没拒绝,但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