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未婚》 2第一章 是夜,天上下起了大雪,一会儿子工夫整个京城已经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除了偶尔能够见几声犬吠声,倒越发的显得这夜色安宁。 此时,只见夏尚书家常年紧闭着的偏门吱呀一声,在这大雪夜里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须臾之间,便有三两个人影相继从里面走出来。 为首的一人穿着厚厚的棉衣,腰间挂着个箱子,此人正是今儿出来夜诊的黄大夫。黄大夫朝着一人作揖一番,道:“外边天冷,老朽自行回家便是,大人快些进屋去吧。” 夏裴彬道:“此番多亏黄大夫前来诊治,这大冷的天儿,旁的人都不愿意出门,黄大夫可谓帮我夏府良多,这点小钱不成敬意,黄大夫拿去打二两酒喝,也解解乏。只我府上的事儿,还望黄大夫能遮掩一二。” 黄大夫闻言而知其雅意,也不推迟,接过了袋子,一下子就拢进厚实的衣袖里,道:“大人放心,我黄某人自是明白事理的。如今我年岁也大了,前头我那大儿子还来劝我回家安度晚年,不要再在外奔波劳累了。” 夏裴彬作揖,“如此,就谢过黄大夫。良生,替我送黄大夫一程。” 叫良生的小厮儿便牵了驴车出来,黄大夫坐上驴车,忍不住摸了摸衣袖中的袋子,总归是没忍住,便悄悄拿出来,打开一个小口子,在白茫茫的雪色中只见里边露出黄橙橙的光亮出来,黄大夫不由着哆嗦着手伸进去数了一数,掂量了一番估摸着足有五六两金子。先前府上当家的已经给过诊费,这番这位大人再给这么多,黄大夫也知道这事情的重要性,越发决定赶明儿赶紧收拾行李回老家,再不上这京城,这京城里的权贵可不是他一介平民能惹得起的。 却说夏府内院此番确是灯火分明,前年因着旧疾提前致仕的夏尚书此刻正端坐在太师椅上,瞧也不瞧地上的大儿子一眼。 屋子里烧着红通通的炭火,倒是不觉得冷,跪在地上的夏裴胜只觉得一阵热气直往脑门上涌,后背出了好一身汗,但看父亲没有任何话语,也只好规规矩矩地跪着。 不多会儿子,门帘被挑起,二爷夏裴彬进来了,夏尚书看了眼二儿子,“可办妥了?” “父亲放心,已经打点好了,想来那姓黄的也不敢出去乱说。” 夏尚书嗯了一声,看着地上的大儿子骂道,“平日里你就只管往那贱人屋里跑,何时曾关注过你的妻儿,此番三娘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是我让老二的寻你来,你怕还正风流快活着!” “父亲,儿子……儿子……此事定是唐氏那贱妇平日疏于管教,才叫三娘子做下如此大错,儿回去定好生教训那唐氏一番。” 夏尚书气得将手里的茶盏砰的一声狠狠摔在夏裴胜旁边,碎裂开来的瓷片滚得到处都是。夏尚书气极,怒道:“你这是在埋怨我了?你这媳妇可是当初我亲自给你定下的!” “儿不敢……”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夏尚书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大儿子,直后悔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混账东西,“我夏家熬过了前朝动荡,已历经一百多年风雨,若是交到你手上,你这混账东西还不把夏家逼上绝路去。” 夏裴彬站在边上冷眼看着,见父亲训得差不多了,便出言道:“父亲,如今三娘子未婚先孕,我夏家与大都督府上的婚事却是不能再拖了,原本两家就说好来年开春就迎亲,如今这样可如何是好?” 夏尚书点点头,道:“如今三娘子这样,如何还能嫁到大都督府,只是两家这亲事却不能就此作罢。我思量着,找个时间把三娘子送到乡下庄子上去养着,对外就说三娘子得了恶疾,到时候少不得我专程上大都督府上一趟,那魏家看在我的面上,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到时候我们就让五娘子替三娘子嫁过去,想来那魏家也不会再说什么。” 夏尚书所说的五娘子正是夏裴彬的嫡长女,才刚满十四岁。夏裴彬道:“父亲,可五娘子才十四岁,年岁是否太小了?” 夏尚书道:“只是先嫁过去,等五娘子及笈再圆房也不迟,若是因这门亲事儿惹了魏家不快,在朝堂上少不得会给你兄弟几个难堪。魏家那小郎君如今已经十八岁,等五娘子出嫁,便让四娘子做陪滕便是。此事现就这样定了,至于三娘子的事儿,把底下的人的都给我管死了,若是传出一点风声,一家老小全给我杖毙。行了,折腾了这么久我乏了,你兄弟二人也下去歇着吧。” 兄弟一前一后出了房门,夏裴胜这心头是积压了满腔的怒火,看着弟弟道:“这回你高兴了吧,当真是结了门好亲事儿啊。” 夏裴彬看了看大哥,道:“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若不是三娘子做下这样的丑事儿出来,又哪里轮到五娘子来顶这个缺儿,说到底也是大哥教养了个好女儿,真是把我夏家的脸都丢光了。大哥有这时间,还是想想该如何处理三娘子的事儿!” 夏裴彬说完再不理会夏裴胜,夏裴胜被兄弟刺了一顿,又不敢发火,只将回廊上的花盆踢得劈啪作响,糟蹋了几盆花草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唐氏刚从女儿那里回来,还没来得及梳洗,便见自己那夫君一脸怒容的进来。 夏裴胜指着唐氏道:“贱人,你养的好女儿啊,小小年纪就知道勾搭野男人,如今都怀上孽种了,你就是这样教养子女的?” 唐氏冷眼看了夏裴胜一眼,“姓夏的,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三娘子就不是你女儿了?我自十六岁进你夏家的门,给你生儿育女,操持一大家子的家计,还要管你后院那堆女人和庶子庶女。这么多年来,我何曾得过你一句好的。你给我滚出去,滚回你那下贱歌姬那儿去,别站在这儿恶心我的地儿。” “你……你这恶妇,看我今天非教训教训你。”夏裴胜说着就举起手,作势要打唐氏。 唐氏才不怕他,见他如此也气恼地朝他啐了口子,“你打啊,有本事你就打死我?这么多年,你何曾给过我嫡妻的脸面,告诉你姓夏的,我忍你已经忍够了!” 夏裴胜终究没敢打下来,不管怎么说,唐家他是真不敢惹的。夏裴胜一摔衣袖,“恶妇,三娘子的事儿你最好给我个交代,不然就算你搬出唐家,我夏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滚,滚到那小娼妇那儿去。”唐氏一边说着抓起边上的花瓶就朝夏裴胜丢去。 唐氏十六岁嫁到夏家来,那时候夏裴胜也是偏偏少年郎,又刚中进士,两人也过了几年浓情蜜意的日子。只夏裴胜官场上却不顺心,没几年便喜好那风雅之事儿,一个个女人往后院儿塞,二十年下来,两人间那丁点儿的感情早已磨灭,夫妻两个早已是势同水火。 唐氏想到自己的女儿遭遇这档子事儿,也不由悲从中来,趴在桌上大哭了一场。过了好久,见女主人止住了泪意,甄嬷嬷才递上一方锦帕,“夫人快快擦一擦,如今这府里上上下下都还等着夫人操持,夫人这会儿可不能先自己倒下。” 唐氏擦了才脸,道:“嬷嬷放心,我没事儿。如今这紧要关头我自是不能先倒下,这和府上下如今谁不等着瞧我的笑话。嫁了个不成器的夫君,我也就认了,只是我的三娘子,竟遭如此不公的命运,如今出了这番事儿,好好的亲事儿怕也是要就此作罢了。嬷嬷,三娘子那贴身丫鬟和奶娘那儿给我狠狠地打,如不是这两人作怪,我那乖巧的女儿如何让贼人算计了去。那可恨的贼人,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我非扒了他的皮!” 甄嬷嬷劝道:“快四更天了,夫人先歇息歇息,旁的事儿等天亮再理会也不迟。” 唐氏点了点头,甄嬷嬷便服侍着唐氏躺下休息。 快五更天的时候,夏府又一次热闹开来,从三娘子的玉兰苑跑来的嬷嬷急忙给唐氏禀告,说是三娘子上吊了。 唐氏吓得脸色顿白,也顾不得穿戴,只随手抓了件袍子,吸着两片鞋子就往女儿的玉兰苑跑。 等到了女儿的院子,三娘子已经被人放下来了,有两个嬷嬷正在给她掐人中,虎口等处,唐氏忍不住呜呜的哭泣,有旁的丫头将三娘子写的书信递上,唐氏泪眼模糊的看完,哭得是越发大声,大叫一声“我的儿……” 便匍匐着倒在地上,一时间玉兰苑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几个有力气的婆子将唐氏安置在三娘子闺房内的塌上,突然,三娘子那边的一人叫道:“夫人,夫人,三娘子还有气儿,还有气儿……” 众人都往三娘子这边看,只见三娘子似是睁开了双眼,复又闭上。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开新文了啦~~敲锣打鼓滴撒花。这篇文本来前段时间就打算发,奈何我掉进某作者的坑去了,哪里顾得上写文,一直拖拖就拖到现在。好久没写了,不得不说手生了啊,如果那里写得生涩了还请多多包涵,新文求包养,求收藏哈~~~~晚上还有一更的哟 写这篇文完全是我曾经好长一段时间在某点看了好多的庶女文,心头怨念啊怨念,凭什么嫡女嫡母就一定是坏蛋啊,卧槽!当然这不是一篇正常向嫡女文无疑,突然觉得我也当了一回后妈,无语中…… 3第 2 章 天色微微泛起白昼,玉兰苑夏三娘的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早已经开始了一天的活儿计。欢喜端着洗漱用的温热水推开夏瑾瑜的房门,见三娘子已经醒过来,正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她。 欢喜赶紧将房门掩住,不让外头的冷风灌进来,将洗漱用品放好,欢喜赶紧跑到三娘子跟前,道:“三娘子可总算是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小的这就去禀告夫人。”说话的丫头原是在唐氏跟前伺候的,这几日被唐氏派遣到三娘子跟前伺候了。 苏玉华嗯了一声,对着丫头道:“我饿了。” 欢喜飞快的伺候着夏瑾瑜穿衣梳洗,便忙着去跟夫人禀报 跟前没有了伺候的人,苏玉华才慢慢打量了四周,拖着有些虚弱的身子往书桌台走去。 镜子里的人露出一张尖尖的瓜子儿脸,脸色苍白,一双杏仁眼显得越发大了。苏玉华摸了摸这张陌生的脸,在这三天来,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着这个陌生的身体。 苏玉华这两天都在沉睡,脑子里乱糟糟的,莫名的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国度,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对这名无辜的少女只能叹一声可惜。 还没等她缅怀一下,便听见外边急冲冲的脚步声往这边跑过来,没一会儿子,苏玉华扭头看去,只见身着华服的夫人又是哭又是笑的走上前来,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嗓音有些嘶哑的道:“我儿总算醒过来了,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此番真是吓坏娘亲了,为娘养你这么大,你若就此抛下为娘,可叫我怎么活哦。” 苏玉华由着这夫人搂着自己,她刚穿来那会儿,在这间屋子里曾经睁开眼睛看见过这位夫人,这个身体的母亲。 唐氏擦了擦眼泪,道:“我儿身体不好,怎坐在这儿,赶紧床上去,别着凉了。” 苏玉华,哦,不,现在已经是夏瑾瑜了,夏家排行老三,长房的嫡长女。 夏瑾瑜依言上床半躺着,唐氏摸摸女儿的头,见女儿脸色苍白,那下巴显得越发尖了,脖子上那到青紫色的痕迹并未消退多少。唐氏不由又有些泪意,道:“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娘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在娘心里,你永远都是娘的三娘子。” “阿娘……”夏瑾瑜想要说点什么,只这刚一张口,不仅声音难听,那脖子处疼得她忍不住皱紧眉头,唐氏见此赶紧止住女儿说话, “你别说话,这段时间先好生养养,大夫说你这脖子上的伤还得养一段时间。” 唐氏说完,欢喜已经端了粥进来,唐氏接过来,亲手拿起调羹一口一口喂给女儿。 唐氏一边喂女儿一边道:“好好养好身体,多休息。我已经吩咐下边的人,不让外人来打扰你休息。你两位兄长甚是担心你的身体,只他二人还在国子监念书,你的事儿娘还没跟他们细说。” 夏瑾瑜吃了小半碗粥便说吃不下了,唐氏也不强求,“你如今刚醒来,却也不能吃太多,我让欢喜时刻注意着,你想吃什么就让欢喜去小厨房说一声。” 夏瑾瑜点了点头,唐氏见她有些乏了,赶紧招呼人好生伺候着,又道:“那你先休息,娘晚一些在来看你。” 不一会儿子,屋子里的人都走了,夏瑾瑜看着欢喜道:“你也下去吧。” 夏瑾瑜躺在床上,开始整理脑海里的资料。这个身体,夏瑾瑜,年十六岁,与大都督府上的魏小郎有婚约,本说好明年开春就结亲的。不想前两日却查出这个身体怀孕了,未婚先孕,偏偏这个身体的记忆里压根儿就没有任何□的场景,这个身体的奸夫是谁,连原主自己都不知道,也难怪那时这小姑娘会羞愤得要上吊自杀来证明自己的名声。 夏瑾瑜将手移到平坦的小腹,那里平滑一片,只里面那块肉还存在着,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夏家众人那莫大的耻辱。夏瑾瑜前世是一家公司里的采购,刚刚升到经理这一职位,只是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年仅二十八岁便离开了人世,进而来到了这个世界。 夏瑾瑜伸出手,这双手真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比起前世她那又是伤疤又是老茧的手嫩多了。夏瑾瑜紧握拳头,无声的说道:“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夏瑾瑜在床上养了五六天,才养好了脖子上的伤。只这具身体确消瘦得厉害,颇有一阵风便吹倒的架势。 夏瑾瑜知道自己目前虽说是长房的嫡长女,只是自己出了这等丑事,若不是阿娘的疼爱,她又如何还能享受以前的待遇? 却说夏府其他人,夏裴胜只恨不得这女儿那一下子死掉才好,好死不死的竟然又活过来了,白白让他又成为和府上下的笑柄。二房的五娘子已经被夏家作为替代三娘子出嫁的人选,二房如今正牟足了劲儿教五娘子为人妇的礼仪手段,也没那闲功夫管大房那边的事儿。至于三方和四房,不过是庶出,也只当做不知道这事儿。 只夏府的老妇人张氏是被这孙女儿给气出一回病来,对着大儿媳妇更是有诸多不满,只恨不得那孙女死了才干净,白白让夏家蒙羞。 夏瑾瑜成日呆在自己的小院,对前头各处的反应她就不清楚了。 此番三娘子出了这事儿,唐氏估算了时间,女儿这身子若是没错,确是月余前去寺庙里上香祈福来的。那次本该是唐氏去,只她那时刚巧生了场病,不能前去祈福,三娘子便说替她去,唐氏那时考虑着三娘子没几个月就要嫁做人妇,也不想再把女儿据在房里,便让三娘子的奶娘和贴身的两个丫头陪着去寺庙里。更何况夏家与寺里的主持也是老相识了,确实也没想会出这样的事儿。 唐氏狠狠拷问了那两个丫头和奶娘,却都说他们整日跟在三娘子身边,确实没瞧出有什么不对的。唐氏发了狠,将三人打得半死,那奶娘才哆嗦着说了一句那晚她们主仆早早歇下,第二天却是临到晌午才醒来,她去看三娘子的时候,三娘子也还在睡觉,只两个丫头却不知何故都睡在了地上,那时她还插嘴笑说两人这么大了还学孩子踢被子滚下床来。 唐氏折磨了三人几天,除了套出了这么点儿似乎是有用的东西外,旁的也在没有。且女儿当初写的那封绝笔信里也言辞切切的说她没做过让夏家蒙羞的事情。唐氏这回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也不敢去寺庙里找那主持理论,只能更加心疼自家女儿,对那起子耍了下三滥手段的贼子更是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了。 年关将近,唐氏怎么着也还得操持过年的事宜,对那三人暂且也就关着。三娘子偶尔也问起过自己的两个丫鬟并奶娘的下落,只唐氏这回是铁了心要诊治人,便让三娘子好生将养着身子,旁的事儿别理会。 是夜,夏瑾瑜刚要躺下,便听见外头的欢喜训斥小丫头的声音。夏瑾瑜睡不着,便起身出去看,欢喜见三娘子出来,赶紧上前道:“三娘子还没休息啊?这病才刚好,三娘子也该顾忌着自己的身子要紧。”欢喜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拿过披风给三娘子披上。 夏瑾瑜看着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小丫头,问道:“这么晚了,可是还有什么事儿?“ 欢喜道:“不过是个不听话的小丫头,教训她几句。不成想叨扰到三娘子休息了。” “三娘子开恩,三娘子快救救喜翠姐姐吧,喜翠姐姐病了,嬷嬷们又不给上药,喜翠姐姐都快不行了,三娘子,看在喜翠姐姐自小服侍你的面儿上,您救救她吧,三娘子。”小丫头一边哭着一边一个劲儿的朝夏瑾瑜磕头。 这小丫头口中的喜翠便是以前贴身伺候她的大丫鬟之一。夏瑾瑜看着她道:“你先起来吧。欢喜,送这丫头回去。” “三娘子,您就救救喜翠姐姐吧,三娘子。” 欢喜一把掐住小丫头的胳膊,“混账东西,三娘子让你下去你还不下去?” 欢喜将小丫头弄下去后,赶紧回来伺候三娘子休息。见三娘子只是端坐在椅子上,心里便有些忐忑的走上前去,生怕三娘子要去管这通闲事儿。 欢喜赶紧道:“三娘子,欢喜虽然刚伺候三娘子不久,可也是明白着的。三娘子此时万万不可插手这件事情。夫人既然不让三娘子管,一则是关爱您,二则,如今府上多少人等着看夫人和三娘子的笑话。三娘子此时若是去管,这不是给夫人难堪吗?夫人如今为了三娘子的事儿,都快跟老太太吵翻了天,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三娘子。说句越规矩的话,三娘子出了这样的事儿,搁在哪个府里头都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平静的。再说,那喜翠她们,本就失职在先,若不是她们不尽职尽责,三娘子如今哪会落到如此的地步。可恨那喜翠竟然让人暗地里来找三娘子,可见这小蹄子心眼儿着实可恶,到了这关头还敢算计三娘子。” 夏瑾瑜当然知道如今自己的处境可谓是如履薄冰,到现在夏家的掌权者们还没有这么快发落自己,一者是碍于娘亲身后的唐家,二者这年关将近,可能是不想在年前横生枝节,三者,与大都督府的亲事儿才是这府里的重中之重,这紧要关头,又如何能出差错。自己如今不过是府里的弃子,即为弃子,多留几天又何妨? 夏瑾瑜看着地上跪着的欢喜,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相算不上漂亮,倒也端庄。难得的是倒如今还能替她做想,夏瑾瑜道:“娘亲能让你来跟我我,是我的福气。只可惜让你跟着我,倒是委屈了你。” “三娘子切莫说这样的话,欢喜能伺候三娘子是小的福气。原本,欢喜就是夫人给三娘子备下的陪嫁丫鬟。”到底是年轻的姑娘家,那后面几个字倒是让她有些羞红了脸。 夏瑾瑜道:“好了,我也休息去了,你也早些歇着。” 欢喜伺候了夏瑾瑜睡下,便退到外头的小床上给三娘子守夜。 黑暗中,夏瑾瑜睁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默默地看着床顶。如今自己也是自身难保,又哪有那能力去解救她们?只可惜经过今天的事儿,那三人怕是再也没有一丝活路了。三娘子叹了口气,只不知何时又是发落自己的日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送上,新文需要大家共同呵护哈,读者朋友们请给力啊。 4第 3 章 唐氏来女儿院子的时候,夏瑾瑜正在喝粥,见娘亲来了,赶忙招呼娘亲坐下一开吃。 唐氏虽已经吃过一些,不过还是陪着女儿又喝了小半碗儿粥。唐氏屏退左右伺候的人,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才手,道:“三娘昨日歇息得可好?” 夏瑾瑜抿嘴笑了笑,“谢娘关心,儿昨日睡得香甜呢。” 唐氏眉眼儿都含着笑意,“我儿休息得好才是最重要的。昨儿那丫头不懂事儿,竟闹到你这里来了,为娘可是担心你得紧。我儿如今长大了,再不似以往那软绵的性子,娘看你昨晚如此行事甚感宽慰。” “劳娘担心了,儿甚感自责。以往都是儿不懂事,让娘难做。儿如今才知道,也只有娘才是真心实意的待我。” 唐氏颇为动容,她这个女儿自幼娇养惯了,倒是养成了菩萨心肠,看谁都是好心人。昨晚儿下人来报,可把她气坏了,又怕这孩子受了旁人的圈套,此番若是再像以往那般不管不顾闹到她这里,可叫她如何是好?好在昨儿这孩子没再鲁莽行事儿,才让唐氏心里稍微放心了。 唐氏又给女儿盛了半碗粥,“再吃点儿。我儿能明白为娘的这片心,娘是真心高兴。那喜翠以往是你的大丫头,娘虽然不喜欢她那性子,偏她又是你的人,你一贯爱护得紧,娘拿你没办法,又怕那起子人往后若是真跟着你嫁了人,起那旁的心思来恶心你,这才又□了欢喜,只望着以后能帮衬你一二,不叫你被人欺负了去。” 因着唐氏连生两个儿子才得了一女,甚是宝贝,虽然把女儿也教养得不错,这性子却养得太过于天真,用个上辈子的词儿来形容,说是圣母白莲花也不为过。 夏瑾瑜如今内里换了个人儿,也是在职场里摸爬滚打了几年的主儿,哪有还会再像前身那般做派。夏瑾瑜道:“儿给娘添了这么多麻烦,如今儿这般境况,娘还肯如此维护儿,儿确实是三生有幸才能投身到娘的肚子里来。” 唐氏以往虽然疼爱女儿,老实讲母女两个的感情并不见得有多深厚,女儿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看一切都觉得好,,她这当娘的说重了吧又伤害母女两个的感情,两昔日女儿对她敬重关爱之情是不假,却终究少了几分母女之间的温馨。 唐氏见女儿此番倒是比以前懂事儿了不少,心里也高兴,道:“我儿再怎么说也是娘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不管旁人如何看待你,娘都会站在你这边。好了不说那些了,眼见着要过年了,你兄长他们估摸着这几天就会放假回家,到时候你们兄妹再聚聚。” 夏瑾瑜颔首点了点头,又道:“娘,只我如今出了这样的丑事,也不知哥哥们是否还愿意见我。” 唐氏见女儿感伤,赶紧安慰道:“我儿快别担心,你两位兄长自幼便疼爱你,就算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只会越发怜惜你,哪里还会唾弃你。我儿莫要多想。” 夏瑾瑜这才莞尔,“儿听娘的话。只祖父祖母那里……” “一切都有为娘在,我儿切莫再担心旁的事情,当下养好身子才是正事儿。你那奶娘和两个丫头,昨晚病得太重,医药无用,下夜便去了,娘以着人安葬。逝者已逝,你不要想太多。娘就先走了,还得出去张罗着过年的事儿。你身子还弱着,就别送了。”唐氏说完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便大踏步离开了。 夏瑾瑜手抖了抖,虽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就是这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啊,像她这样败坏门风的人,接下来又会面对何种的命运呢? 没几天,夏瑾瑜的两位兄长,夏庭辉,夏庭浩便回家来了。两兄弟拜见了家里的长辈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找妹妹。 出了祖父的院子,夏庭辉道:“此番回家,怎么让我觉得那么不对劲儿。” “大哥说得有理,我也觉得奇怪,算了,府里的事儿自有长辈们处理,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妹妹,几个月不见,可分外想念妹妹。” 兄弟二人匆匆就往玉兰苑赶,此时夏瑾瑜正在看书,突然就听见一阵低沉的男嗓音传来,“妹妹……” 夏瑾瑜抬眼一瞧,只见两个年岁相当的年轻男子正一脸欣喜的跑进了她的书房。 夏瑾瑜赶忙起身,朝两人行了礼,“哥哥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曾先去拜见了祖父祖母?” “妹妹莫担心,为兄怎么也不能忘了礼数。只几个月不见,妹妹这气色怎么看着倒是没以前红润了。”夏庭辉开口道。 “是啊,妹妹脸色如此苍白,可是生病了。”夏庭浩一边说着一边皱起眉头。 “不碍事的,只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如今已经大好了,哥哥们放心便是。” 夏庭辉和夏庭浩平日极喜欢这个妹妹的,这次回来见她比以往规矩了些,又想到没几个月妹妹就要嫁人了,难怪如今见着他们也这么守规矩了。 几人说话间,欢喜已经端了煮好的茶进来,夏庭辉咦了一声,指着欢喜道:“怎么欢喜到你跟前伺候来了?” 夏瑾瑜答道:“前些日子,娘才遣了欢喜过来伺候我。哥哥们今年回来得比去年间早呢。” “你这丫头真是没心没肺,只看着我们今年回得早,却不曾想到今年过年还比去年早呢。”夏庭浩笑说道,一边喝了口热茶暖身子,看着妹妹又道:“回来时季礼还托我们给你带了礼物来,只现在还放在院子里,等稍微晚些的时间再给你送来。” 夏瑾瑜脸色有些白,一时倒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二哥口中的季礼是那个人的字,便是夏瑾瑜的未婚夫魏昶,目前也跟两位兄长一样在国子监读书。 夏庭辉见妹妹没答话,只当她害羞,装作要打弟弟,道:“没个规矩的。”又扭头对夏瑾瑜说道,“见你安好,我和你二哥也就放心了。我们先回去修整一番,等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夏瑾瑜嗯了一声,便送两位兄长出了自己的小院。 夏尚书虽是气恼自己嫡长子不争气,然对夏庭辉和夏庭浩两兄弟却非常疼爱,两个孩子自幼便带在身边教习。 夏庭辉不过十八岁,弟弟夏庭浩比他小一岁,刚十七岁。两人一心扑在学业上,有那一腔的鸿鹄之志,屋里除了有个通房丫头倒也再也没有其他女人。在女色这一点上,两兄弟倒是比他们爹强了许多。 夏尚书虽然六十岁了,不过保养得宜,看着不过五十出头。等两个孙子一回家,夏尚书便把两人叫进书房拷问一番,见两个孙子答得头头是道,心里满意,一展连日来的阴霾,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来。 晚间夏家一大家子都聚在珍宝阁吃饭,也算变相给夏庭辉兄弟二人接风洗尘。 夏瑾瑜如今成为家族的耻辱,自是没有参加家宴的资格。对她来讲倒也轻松,省得面对一大家子的白眼儿。 夏庭辉看了一圈,都没见着妹妹,便扭头对夏裴胜道:“爹,妹妹怎么没来?” 夏裴胜虽然是个混蛋,对自己两个嫡子确是非常看重的,听见大儿子问话,夏裴胜虽然知道是问三娘子的事情,还是当做没听见,指着自己两外两个女儿道:“你妹妹怎么没来,不是在那边坐着吗?” 夏庭辉皱了皱眉头,看了眼下边规规矩矩的两位庶妹一眼,“我是问三娘子怎没来?” 夏裴胜如今最听不得谁提他那不争气的女儿,有些着恼的看了两个儿子一眼,“你祖父专门给你兄弟二人接风洗尘安排的家宴,你两个还唧唧歪歪,还不赶紧端坐好。” 夏尚书端坐在上首,开饭前感慨了一下自己的过往的光辉岁月,又鞭笞了几个儿子,最后对几个孙子说了一通鼓励的话,也不过是让他们努力读书振兴夏家云云。 因是家宴,男女虽是各坐一桌,到底没有讲究到家宴还中间搁置屏风的。 夏家五娘子夏瑾瑕,虽然才十四岁,也已经知道自己即将替三姐嫁到大都督府上的事儿。夏瑾瑕虽然不是很清楚具体原因,但是一想到她将会嫁给那样一个玉树兰芝的美男子,夏瑾瑕那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儿上就忍不住泛起红晕来。 夏瑾瑕一边吃饭,一边偷偷去看大房的两位堂兄,她知道她要嫁的那个人也是在国子监读书,还是两位堂兄的同窗。 孙氏一边吃饭一边看女儿,见五娘子时不时的去看她两位堂兄,孙氏一边掏出手绢擦嘴,一边不着痕迹地伸手在桌底下掐了女儿一把。 夏瑾瑕回过神来,见娘亲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赶紧敛了神情,规规矩矩的吃饭。 好不容易家宴散了,夏庭辉,夏庭浩两兄弟就想去玉兰苑看望妹妹,却又被自己亲娘叫住。 唐氏这顿饭吃得是心头火直冒,既然是家宴,有何道理拦着不让三娘子参加。唐氏一想起老夫人那一脸轻视,嘴里还吐出那样恶毒的话,唐氏虽不敢言,心里却恨极,在心里已经将老夫人张氏狠狠骂了一通。 唐氏一瞧两个儿子就知道他们要去找三娘子,便道:“傍晚三娘子遣了人来回话,说她风寒还有些没好利索,不便出来参加家宴。你们兄弟两个今天回来也累了,还是回屋好生歇息一番,明儿再去看妹妹。待会儿娘会去瞧瞧三娘子。” 夏庭辉道:“三妹妹可还要紧?我们今天回来后就去瞧了妹妹,妹妹看着气色比以前差了许多,人也瘦了,这下面的人到底是怎么伺候的……” 唐氏出言打断大儿子的话,道:“娘心里有数儿,你兄弟二人今里刚回来,还是早些回院子休息,明日再来看妹妹。” 夏庭辉和夏庭浩两兄弟给唐氏告了退,唐氏看两个儿子离开,这才拖着有些疲乏的身子去玉兰苑看望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文到底是写得有多烂啊……才让大家都懒得收藏评论呢。。。。俺这满腔的热情一下子就被浇了个透心凉,新文是需要呵护的啊,以后去后宫申请榜单是要按照成绩排的,以我这么烂的成绩,是申请不下来滴。成绩不好,申请不到榜单,申请不到榜单,成绩会更加不好……如此恶性循环,俺这悲催的小心肝啊,难道这篇文才刚开始,就要进“冷宫”么……伤不起啊伤不起! 又抽了么,-_- 5第 4 章 走进女儿的闺房,见三娘手里拿着一本书半靠在软榻上翻看着,唐氏赶紧走上前去,颇有些责备道:“这么冷的天,别生病了。” 夏瑾瑜将书本放在旁边的案桌上,有些调皮的朝唐氏眨了眨眼睛,道:“我心里有数呢,娘您就别担心我了。” 唐氏伸手点了点夏瑾瑜的脑袋,“越发没个规矩了。” 夏瑾瑜见母亲身边的丫头们一个也没带,心里猜测莫不是过来有事情找她说。 夏瑾瑜看着这几天来明显憔悴的唐氏,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夏瑾瑜将头埋在唐氏怀里,“娘亲……” “我的儿,你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给娘说说,娘给你做主。” “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见娘亲为我的事情这么辛苦,心疼。” 唐氏没成想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竟有些呜咽,“傻丫头……” 夏瑾瑜虽然没有抬头,也能想象出母亲的此刻的表情,夏瑾瑜又道:“女儿以前不懂事儿,总是跟娘亲不亲近,是女儿不孝,伤了娘的心。” 唐氏忍不住泪光闪烁,她宁愿女儿永远都是以往那般无忧无虑,也不愿意看着现在被迫成长。 夏瑾瑜闷闷道:“娘,哥哥们知道吗?” “这件事情暂时还没有对你哥哥们讲,三娘,就算你哥哥们知道了,他们也不会嫌弃你的。” “嗯……我知道的,哥哥们一直都对我很好。娘,我如今这个样子,那与大都督府上的联姻怎么?。” 唐氏悠悠地叹了口气儿,一手抚摸这女儿的头发,“季礼那么好的孩子,可惜我儿没那福气……你祖父有意让五娘子代你嫁过去,再让四娘子做陪滕。” 夏瑾瑜听到了这样的安排嗯了一声,又问道:“娘,那我是不是要被送进家庙了?” 唐氏一时间紧紧绷着脸,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过了好一阵才道:“不会的,娘不会让你进家庙。你祖父看在你外祖的面上不会做得这么绝情。” 夏瑾瑜知道自己现在的母亲出身威远侯府唐家,是大齐开国一百多年来世袭罔替的公侯中唯一剩下的异性侯府。 唐氏见女儿这么安静,只当她还对魏家那小儿有情意,道:“季礼确实是个好孩子,和你两个哥哥走得近。只是事到如今,我儿还是忘了他吧。” 夏瑾瑜嗯了一声,“我听娘的。” 母女俩又说了些其它话,唐氏才离开女儿的院子。 回到主院,唐氏喝了一口茶,对身边的大丫鬟翡翠道:“去请汪嬷嬷来。” 这汪嬷嬷是唐氏当年的陪嫁丫鬟,后来做了管事儿娘子,只也是个命苦的,先是丈夫得了急症去了,过了几年,五岁的稚儿又夭折了。周围人都传她太硬,克死了丈夫又克死了儿子,唐氏怜悯她的遭遇,硬是抵住压力让她继续留在府里。 汪嬷嬷年纪虽然比唐氏年长几岁,外表看起来却像是五十岁的老妪,一头青丝早已经花白。 “夫人……” 唐氏让底下的丫鬟退下,唐氏看着她道:“你从九岁起就到我身边伺候,都快三十年了吧。” 汪嬷嬷点了点头,道:“到明年五月,就整整三十年了。” 唐氏道:“我如今叫你过来,却是有件事情要拜托你,旁的人我不放心。我的三娘子此番遭了大罪,你是知道的,虽说不至于送到家庙去,送到庄子上去确是铁板钉钉地。也算是我这当娘的私心,我那女儿从小娇养,我哪里舍得她受苦,我把你送到三娘子身边伺候,你可愿意?” 汪嬷嬷点头道:“夫人放心,婢子定当把三娘子照顾得妥妥帖帖,婢子也是瞧着三娘子长大的,定不会让人欺负她去。” 唐氏点了点头,又道:“住在庄子上比不得外边,这盒子里是我这些年存的体己,原是想等她出嫁的时候给她,现在我交给你,你先替三娘子保管着。在庄子上一切先忍耐着,等三娘的孩子落下地儿,我再想办法把你们接出来,另外寻个院子给你们住着。等以后孩子大了,你们也才有个依靠。” 汪嬷嬷没想到夫人连这都打算好了,道:“夫人放心,横竖婢子这辈子也没什么旁的牵挂,以后定当照顾好五娘子。只是,夫人,三娘子真要生下这个孩儿,何不……” 唐氏打断汪嬷嬷的话,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女子落胎起是那般轻巧,吃药打胎到底伤身体,弄不好一尸两命也是有可能的。三娘子年纪还小,身子骨又单薄,哪里受得住那等虎狼之药。况且夏家自诩百年书香门第,他们怕是宁愿我的三娘子死也不愿意看着她再嫁。就算再找人家,又哪里能找到个好的,不是给人做妾就是做鳏夫填房,后娘又哪是那般好当的。我是不愿她受那等委屈。我啊,宁愿她这辈子就这样不嫁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也不愿意她被人轻贱糟蹋了去。” 汪嬷嬷想起从小看着长大的三娘子此番遭了这样大的罪过,也不由悲从中来,主仆二人又哭了一场。 夏瑾瑜自是不知道昨儿母亲回去后的种种,只是当看见母亲把身边得力的汪嬷嬷送到她院子里后,夏瑾瑜越发的觉得这天下间怕是再也没有谁能有唐氏这般关心她了。 夏家两兄弟第二天一早就约好来到妹妹的院子,夏庭辉道:“妹妹,这是季礼让哥哥给你带的新年礼物。”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弟弟使眼色,夏庭浩这才笑眯眯的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信封上什么都没写,却让夏瑾瑜只觉得眼皮直跳。夏庭浩将信封交到夏瑾瑜手里,道:“你慢慢看,我跟大哥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妹妹你病既还没好透,也就不要送我们了,这大冷的天儿,冻着了可有人会心疼的。“ 夏庭辉见不得弟弟打趣妹妹的模样,忙道:“还不快走了,小心待会儿祖父罚你,可别怪大哥不给你求情。” 夏瑾瑜等两位兄长走后才坐在椅子上,看着未曾拆封的信和那用楠木雕成的黑色小匣子发呆。过了一阵,夏瑾瑜终究还是没有拆封信纸和匣子,另外寻了一只更大的小木箱子将小匣子和信纸放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快乐哈,今天亲手参与了包了粽子,放了黄豆,红豆,花生,腊肉,五花肉,果然自己动手滴东西吃起来就是各种美好啊,虽然做的过程很费时间(包了8斤糯米啊)。评论今天终于突破“0”了,谢谢蔷薇,意义非凡啊,加精哈。。。 6第 5 章 腊八节一过,这年味儿时越发浓郁了。整个夏府里都忙得翻天覆地,只除了夏瑾瑜这院子除了窗子上欢喜贴了几张剪纸外,硬是瞧不出一丝过年的味儿来。 这日腊月初十,平日里阴沉沉的天空却罕见的出了太阳,夏尚书带着老二,又着人带着一车的礼物前去大都督府魏家。 魏家现任掌权者曾任北川都督,掌控着大齐帝国北方边防要塞,如今虽然早已从任上卸下,又回京住了好些年,世人还是喜欢称其魏都督。 魏都督如今已经是快七十的人了,不过到底是行伍出身,身子骨比旁人结实,跟夏尚书一比较倒显得更加有精神。 魏都督一手拍着夏尚书的肩膀,道:“你这老小子还舍得来瞧我了.” 夏尚书虽说比魏都督小几岁,不过因两人年少时拜在同一位老师坐下,这情分自是不一般。 夏尚书捋了捋胡子,道:“本早该来见都督,只我这腿一入冬就疼得厉害,可没少受罪。眼见这日头刚好了些,可不就赶紧过来瞧都督了。” 魏都督一听他提起腿疾,心里很是愧疚,说到底夏尚书如今腿上落下病根也是当年替他受过。魏都督常年行走在行伍间,这胸中最是看重情分,这也是为何如今夏府虽然走向衰落,魏都督却一锤定音力排众议同意两家小辈儿婚事儿的缘由。 魏都督赶紧让人将书房里的炭火烧得更旺些,又命人去库房里找了那张虎皮子出来,对夏尚书道:“这是年前我家老五孝敬的,刚巧我原来还有一张,这张皮子就给怀志你用吧。” 夏尚书赶紧摆手,“这是贤侄送与都督的,都督怎可给小弟用。不妥不妥。” 魏都督道:“不过一张皮子罢了,又算得个什么事儿。我看你是年纪越大倒是越有礼了。” 说完也魏都督自个儿就笑出声了,道:“以后啊,我们两家可就是亲家了。都成亲家了,你还讲那些礼法做啥。你啊,哪儿都好,就是凡事偏要遵循个礼法来,我魏某人是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还是在北川那些年好啊,不用讲那么多规矩。” 夏尚书心里斟酌了一阵,还是觉得早说的好,是以跟自家二儿子对看了一眼。夏尚书道:“都督,此番前来,我确是有要事要谈。” 魏都督见他神色慎重,知这事情不是一般事儿,便让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 夏尚书这才道:“师兄,两家结亲本是件喜事儿。只是我家三娘子却患了重病,我本以为养个一两月便有所好转,只如今她那病却越发严重了,大夫都说没几个月了。她那病来势汹汹,这不都病了快两个月了,没有一点儿气色,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跟都督商量一下。” 魏都督皱了皱眉头,“太医怎么说。” 夏尚书看向儿子,夏裴彬了然,道:“太医院现任医正顾太医和小侄有些交情,他都说我家三娘子的病要想治愈太困难,就算是保养得好,也没几年了,还说三娘子这病极有可能会传染,一早就建议我父亲将三娘子安置在庄子上,只我父亲自来疼惜三娘子,哪里想让三娘子受那苦楚,到如今还是安置在府里。” 魏都督敲了敲桌子,“竟然有这种事儿。” 夏尚书便道:“我瞧着我家三娘子实在是好不了,只好厚着脸皮来找都督。我家三娘子若是有个万一,我们自个儿伤心也就罢了,若是连累了魏小郎的名声……” 魏都督对自己那小孙子最是疼爱,一听要连累自己孙子的名声,赶紧道:“还是怀志想得周到,提前来找为兄商量。若是真让季礼担上个克妻的罪名,可是害了那孩子。” “正是如此,都督,不知您看如今怎么样处理比较妥当。” 魏都督道:“既然这样……怀志,不是为兄偏袒我家季礼,只是事到如今,这婚事儿是万万不能成的。” 夏尚书眼皮一跳,生怕魏都督说取消两家的联姻。夏魏两家联姻本就是夏府高攀了,若是放走这联姻这门路,魏都督尚在时两家的交情倒也不必担心,只如今魏都督与他一样,年岁都大了,这生老病死谁又说得清。 夏尚书又道:“我如今也老了,腿脚又不便,也不知还能活多久。我只盼着小辈儿们都好,我们夏魏两家这交情能永远延续下去。都督,我尚有一法补救,只不知都督还愿意否?” 魏尚书道:“怀志这腿原就是替为兄受了罪,为兄这几十年来忐忑不安,从未忘记过,你也切莫再说活不活的混账话。你要说什么便是,为兄哪有不愿意的。” 夏尚书脸上带着感激,“小弟此生能识得都督,真是我的福气。说到两家的婚事儿,我家三娘子没那福气,我也没办法,只小弟我真的是不想看见两家的婚事儿就作罢。我老二屋里的嫡女五娘子如今已经十四岁,还没许人家,我想让她替她姐姐嫁过来。” 魏都督放下心来,道:“你这老小子,就这么点儿小事还跟我兜了这么大的圈子,这事儿就这样定了,我自会跟他们说清楚。” 魏都督说完又看向一旁的夏裴彬,心里知道这位却是比老弟家那老大不论是官职还是为人处世儿上头都强了不少,于魏家来讲确是添了不少助力。 夏家父子在魏家吃过午饭,便家去了。马车上,夏裴彬道:“还好是父亲出马,此事儿总算是成了。” 夏尚书一双眼睛看着车壁,“为了夏家,为父少不得尽全力。至于三娘子……只怪她运道不好。” 夏裴彬不接话,只端了茶在口边轻轻喝了一口,只觉得今儿这茶水倒是比以往甘甜,口齿留香…… 而此时的夏瑾瑜并不只道,自己此刻才真正成了家族的弃子。 入夜,夏裴彬歇在夫人屋里。孙氏自是知晓自家夫君今日去魏家所为何事儿。 两人躺在床上,半响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孙氏到底是没忍住,道:“那魏家今日可是真的同意了?” 夏裴彬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孙氏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双眼睛在夜里显得更是明亮,孙氏侧身看着自家夫君,道:“妾身多些夫君了,我儿此番能得这么好的姻缘真是阿弥陀佛。看大嫂以后还怎么摆谱。” 夏裴彬幽幽地道:“不过是撞上了运气,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孙氏与夏裴彬结婚十几年,自是知道自家夫君隐忍惯了,天大的好事儿都休想在他脸上看出丝毫,至于心里恐怕是比她还高兴。 孙氏捂着嘴笑了笑,“怎么不值得恭喜了,以后这夏府,我们二房便真正起立 ,以后这夏府的主人又哪里还轮到大房去。” 夏裴彬赶紧捂住孙氏的嘴,“好你个婆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看来我平日里还真是太纵容你了。” 孙氏却是一点儿都不怕,道:“不过是我们自己屋里,平日里我何曾说过这些话。再说了,这屋里又没旁人。” 夏裴彬松开紧手,暗道自己还真是太过小心了,只是他这个人理智惯了,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认为自己就是赢家。 孙氏顺势将头靠近丈夫怀里,保养得益的纤纤素手慢慢逗弄着丈夫的胸膛,道:“只那魏家小郎与三娘子青梅竹马,我怕他以后待我儿不好。” 夏裴彬被挑拨出一丝火气,一下子握住孙氏捣乱的手,道:“再是青梅竹马又如何,终究三娘子都已经成了过去,只要四娘子有手段,那魏家小郎又哪有时间去想旁的……” 孙氏心里咚咚直跳,“夫君你是说……” “嘘……现在该想我了……” 孙氏任由夏裴彬折腾,心里却想着,四娘子是姐妹里面长相最出挑的一位,只要拿捏住她,那魏家小郎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男人,这世间的男人哪有不喜好渔色的…… 孙氏紧紧圈着夏裴彬的腰,慢慢沉浸在外边的yu海中…… 7第 6 章 孙氏自前日里得了丈夫的信儿,觉得自个儿是通身的畅快。嫁人夏家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哪一日像现在这般舒坦过。 孙氏不过是一个五品官的女儿,跟大嫂唐氏的家世那是不能比。最开始孙氏倒也安分,只后来见大伯如此碌碌无为,反观自家丈夫在官运上比大伯走得更远,少不得孙氏心里就有了想头。只不过大嫂毕竟娘家摆在那里,就算是大伯再窝囊,她也只敢在心里不爽而已。 哪知这次喜从天降,那大房的三娘子不知被哪个野男人破了身子,如今是孽子都怀上了,连带着和魏家那门好亲事儿竟然落到自家闺女身上,孙氏多年的憋屈只觉得一下子就通畅了,再不把大房放在眼里。 这日孙氏一大早就去给婆母张氏请安,到了老太太住的华安园时,老太太才刚起身。 孙氏拿着帕子捂着嘴笑道:“可是儿媳妇来得太早,打扰了娘休息。” 张氏看了老二媳妇一眼,道:“你这猴儿,今日倒是比旁日来得还早些。” 孙氏很有眼色地接过梳头丫头的工作,一边打散了老太太的头发,道:“说起来也是媳妇的运气,再来晚了,母亲身边哪里有媳妇儿的位置。待会儿陪母亲吃饭我可得多吃些赚回来。” 张氏被儿媳妇逗笑了,对着周围的心腹婆子丫头道:“你们瞧瞧老二媳妇这张嘴啊,待会儿你们大伙儿可得好好瞧着,若是饿着我们老二媳妇,回头倒是我的不是了。” 孙氏一边给母亲梳头,一边道:“明知道媳妇不会说话,母亲就喜欢逗我。” 伺候了张氏洗漱,孙氏后又服侍着张氏吃了早饭,自己不过喝了半碗粥垫垫底。 张氏问道:“五娘子规矩学得怎么样了?” “托娘的洪福,五娘子虽说年纪小些,学的时日尚短,不过教养嬷嬷们都说五娘子学得不错。媳妇虽没见着,但想着能得到花妈妈一句夸,想来确实是没错的。” 张氏点了点头,道:“花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了,能得她说句好,看来准是错不了了。这就好,你把五娘子教得这么好,以后她去了魏家我老婆子也算是放心了。” 孙氏笑道:“她不过还是个孩子,母亲这么夸她,回头她听了去,少不得骄傲一番。” 张氏道:“你啊,就是对五娘子太严厉。我倒是对五娘子很有信心,五娘子年纪虽小,却稳重。哪像三娘子,如今做下错事儿,本以为她上吊去了也就罢了,不过一副棺材,哪知道竟又活过来,真真是给府上抹黑。当年我就说让三娘子放我院子里养,你瞧你那大嫂当初闹成什么样,现在倒好,好好的一个官家嫡女,竟如此不知廉耻,真是把我夏家的脸都丢尽了。” 屋外的唐氏一双手捏成了拳头,狠狠深吸了口气儿才压下心里的火气儿,掀了门帘走进去。 张氏就像没瞧着她似的,唐氏也不在意,给张氏草草行了个礼,便道:“不知母亲找我来所谓何事?媳妇可还要忙着安排府里的活儿计。” 张氏看着唐氏心里头就不痛快,假装咳嗽了几声,孙氏赶忙又是给张氏拍背倒水的伺候着。唐氏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张氏见她不动,心里更气,恼道:“这就是你唐家的家教?看见婆母身体不好也不上前来伺候。” 唐氏冷声道:“媳妇也是见二弟妹做得紧紧有条,怕上前去倒是给她添乱了,母亲既然身子不好,媳妇立马去请大夫去。如今母亲既然身子不便,媳妇瞧着您还是养好身子要紧,旁的事儿等以后再说也不迟。” 张氏脑门儿被气得一抽一抽的,一把推开孙氏,挺直起脊背道:“我身子好得好,不需要大夫。老大家的,我今儿找你来是有两件事跟你说,一者昨日你父亲已经去过魏家,两家已经正式商定让五娘子替三娘子出嫁。二者,最近是三娘子的事儿,老大媳妇还是多关心关心,这段时间就让老二媳妇来替你管家吧。” 旁边的孙氏一听,眼睛顿时一亮,然嘴上却说道:“这家一直以来都是大嫂管,儿媳只怕没大嫂管得好,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唐氏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袖子里的手握成拳,缓缓道:“谢母亲关心,三娘子如今身子大好,儿媳也没什么担心的了。至于说管家……这事儿不急,五娘子眼看着马上就要嫁到魏家,还是让二弟妹多教教五娘子为□为人媳妇的事儿比较重要,二弟妹就得这一个女儿,自是有许多话说,母亲怎么忍心在这紧要关头让这些俗事儿去打扰二弟妹。。” 唐氏说完又看着孙氏道:“二弟妹,侄女儿马上就要出嫁,你这做娘亲的,少不得要多担待些。这府上的事儿还是交给我吧,二弟妹若是真有空闲,还请代大嫂多来陪陪母亲才是,大嫂先就谢谢二弟妹代我在母亲跟前尽孝了” 孙氏气得脸都绿了,一只手死死掐着手绢,可现下她确实是放心不下女儿,只得道:“大嫂说的是。” 孙氏受了气儿,又见婆母也没说什么,哪里还愿意再待下去,等大嫂走后便跟着告辞离开了。 孙氏捏紧了手帕,黑着一张脸回到自己的院子,待孙氏坐下后,大丫鬟鹊枝赶紧端了一杯热茶上前,又半跪着给张氏锤退。 张氏受了气儿,心口堵得慌,喝了口水,比平日稍微烫了一点点,孙氏一下子将杯子狠狠搁置在案上,一脚踢开鹊枝,嘴里骂道:“作死的小蹄子,你想烫死我啊。” 鹊枝赶紧趴在地上求饶,张氏又骂了几句,才让鹊枝退下。鹊枝红着一双眼睛赶紧出了张氏的大门,院子里旁的小丫头见鹊枝儿姐姐被训,一个个都低垂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 鹊枝只觉得没脸,见几个小丫头偷偷看她的样子,心里又羞又气,只得加快了步子赶忙回了自己的屋子,少不得趴在床上哭了一通了事儿。 孙氏年纪三十出头,底下育有一儿一女,她虽是家中嫡女,到底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儿之女,底气不足。本想着这次女儿得了好姻缘,自家夫君又比大伯能干,少不得可以挺直腰杆,在唐氏跟前也不必再伏低做小。 张氏想到这里气得把桌子上的茶盏狠狠扔到地上去,听见声响,刚从外边溜达了回院子里的严嬷嬷往主屋望了一眼,又招了一个小丫头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小丫头摇摇头,道:“刚才鹊枝姐姐哭着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严嬷嬷点了点头,让小丫头下去,收拾了脸上的表情,严嬷嬷一脸轻快的走了进去。 “哎呀……夫人,这是怎么了?”严嬷嬷看着地上的茶具,又赶紧让院子里的小丫头赶紧过来收拾屋子。 严嬷嬷见自家夫人坐在椅子上正生气儿,眼珠子转了一下,道:“我的好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跟嬷嬷说说,可是是谁欺负你了。“ 严嬷嬷是孙氏的奶娘,自孙氏嫁到夏家来就跟过来了,两人说是主仆,实则严嬷嬷算得上孙氏半个娘。 等底下的小丫头收拾了屋子出去后,严嬷嬷才走到孙氏边上,问道:“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儿。” “还不是大嫂,自家女儿出了这种丑事儿,旁的人怕是遮丑都来不及,她却像个没事儿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呸……” 严嬷嬷笑道:“夫人,大夫人如今不过是外强中干,你理她做啥。反正五娘子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说起来还是夫人帮了她大忙,要不然以三娘子这次做下的事儿,哪里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说到底大都督府不计较也是看二爷的面上。这官场上的事儿,奶娘虽一介妇人不懂这些,到底我们家二爷比大爷官儿大,夫人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通话简直说到孙氏心坎儿上去了,道:“奶娘这话倒是不假,横竖也没多久,我就再忍耐,看她还能得瑟多久。” 严嬷嬷笑道:“正是这个理儿呢,夫人现在首要想的是五娘子的婚事儿,说起来也没多长时间了。五娘子才十四岁,倒是四娘子,已经十五岁了……” 孙氏皱了皱眉头,道:“奶娘说的是,这几天事情多,倒是把四娘子落下了。虽说是二爷的庶女,这以后又要跟着五娘子嫁过去,我少不得要替五娘子谋划一二。” “夫人能这样想就最好。四娘子虽说也是二爷的女儿,到底比不上我们五娘子。只四娘子模样又是几个姐妹里最出挑的,如是让她得了势,以后还不是给我们五娘子添堵。”严嬷嬷苦口婆心的劝导道。 孙氏不屑的瘪了瘪嘴,“虽说是通房生的,到底也是老爷的女儿不是。以后这话可别再说了。不过,到底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这当娘的,总得给五娘子多打算。奶娘,我做姑娘时祖母给的那套翡翠头面儿给找出来吧,另外再去寻宝斋订一套差不多的给四娘子备着。” 严嬷嬷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事儿定给你办得妥妥的。” 孙氏低头看着自己涂得鲜红的指甲,嘴角上扬——既是顾宠的工具,总归得给点儿好处不是,至于说孩子,就别痴心妄想太多 。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就没几个收藏,居然掉了3个……泪流,表抛弃俺嘛。为毛又抽啊。 8第 7 章 天气越发的寒冷,夏瑾瑜披了件青色斗篷站在门边,手里抱着暖炉,不发一语地看着萧条的院子。 欢喜刚巧从百花苑回来,手里还拿着刚采摘的梅花,那俏丽的颜色在这太过冷清的院子里倒是添了一抹人气儿。 欢喜一踏进角门,就见三娘子独自一人站在房门口,偏旁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欢喜小跑着上前,有些责备道:“丫鬟些都跑哪儿去了,竟让三娘子独自一人在这里站着,若是冻着了可是他们能担待得起得。外头冷,三娘子快进屋暖和暖和。” 夏瑾瑜道:“不用这么担心,我身子好着呢。这天越来越冷,横竖我这儿也没什么事儿,便让他们自己玩儿去。成日里呆在屋子里,闷得慌。” 欢喜道:“三娘子也太仁慈了,这帮小丫头,就是贪玩儿,再不管教一二,怕是连自己那点儿活儿计都要偷懒取巧了。三娘子,您瞧,婢子刚去百花苑摘了几支梅花,开得正正好,就搁在三娘房里瞧着也喜庆。” 欢喜一边说着一边去扶着夏瑾瑜的手,夏瑾瑜也站了一会儿子,有些疲乏了,就顺势拉着她的手臂,看了两眼梅花道:“这腊梅倒是开得好。” 欢喜笑道:“可不是,婢子去的时候正巧遇上老太太屋里的槐花姐姐,槐花姐姐说老太太最近睡得不踏实,让摘几支腊梅回去。“ 夏瑾瑜道:“可曾代我向老太太问安了?” “三娘子放心,婢子一见着槐花姐姐就说了。这花儿还是槐花姐姐见了我,分给我的呢,还省了好些功夫。” 夏瑾瑜道:“这么冷的天,这腊梅我不看倒也罢,如今我身边的丫头就只有你一个得力的,别为了摘几支花儿把自个儿受凉了。” 欢喜心头一暖,道:“婢子省得的。” 夏瑾瑜拍了拍欢喜的手,往屋里走去。欢喜找了个大瓶子将几支腊梅插上,又灌了些水养起来,放在三娘子闺房。 欢喜左看右看,很是满意,扭头见三娘子坐在一旁的榻上,正笑看着她。 欢喜笑了笑,想了想还是走过来道:“三娘子,婢子有一言不知该说不该说。” 夏瑾瑜笑道:“有什么话就说吧,你家三娘子我不是那么弱不禁风的人。” 欢喜原本故作严肃的脸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三娘子,槐花姐姐是我表姐,槐花姐姐小时候是我娘奶大的,又在我家里一直养到七岁,我与她就跟亲姐妹一般。槐花姐姐刚才偷偷告知我说老太太这边想早些把三娘子挪到庄子上去住,还嘱咐我让我早做打算。婢子虽说刚来伺候三娘子不久,却也不是那等势利小人,夫人将婢子指派给您,婢子定不会做那些背主的事情,婢子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早些告知三娘子比较好,三娘子也好早作准备。” 夏瑾瑜看着欢喜,若说刚开始她对这个丫鬟更多的是试探,那现在听了她的话,夏瑾瑜却被感动了,一时间她只觉得眼眶热热的,不由努力睁大眼睛。 在她如今这般情况下,还有人愿意替她着想,着实不容易,自古就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夏瑾瑜道:“谢谢你,欢喜。不管以后是什么样的情况,你的这份情谊,我会记住的。” 欢喜见夏瑾瑜如此严肃,道:“这都是婢子应该做的,三娘子快别折煞婢子了。” 夏瑾瑜瞧着她似是被吓着的模样,不由舒展了眉眼儿,道:“好啦,好啦,赶紧起来。” 两人说话间,只间汪嬷嬷端着香喷喷的吃食儿进来,汪嬷嬷笑道:“我见三娘子在休息,就去了趟厨房。” 夏瑾瑜闻着味道,确实是觉得饿了,自从这肚子里多了块肉,她老是觉得饿,也多亏了汪嬷嬷在身边,照顾她很是细心。 汪嬷嬷摆好碗筷,看着屋里摆放的腊梅,问道:“这梅花什么时候摘的?” 夏瑾瑜回道:“这几日闷得慌,想着园子里的梅花该是开了,便让欢喜替我去摘了几支回来。” 说话间,夏瑾瑜已经走到桌前,看着桌上摆放着精致的一荤两素外加一碗热汤,夏瑾瑜很是喜欢,忙道:“嬷嬷的手艺就是好,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汪嬷嬷如今掌管了夏瑾瑜的吃食,每日实行少食多餐制,食材丰盛倒也不至于让三娘子吃得过多。 汪嬷嬷道:“三娘子喜欢就好。老婆子旁的不行,就这手艺当年可是连夫人都夸的。” 汪嬷嬷说完后,又瞪了欢喜一眼,欢喜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 饭毕,夏瑾瑜说有些犯困,便进屋休息去了。 汪嬷嬷看着欢喜道:“这梅花想是你自个儿偷偷出去摘的。现如今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如今咱们大夫人,三娘子在这府里头走得多艰难,你这丫头片子还到处乱跑,惹了别人的眼,这府里头又有话说了。” 欢喜耷拉着脑袋,道:“嬷嬷说的是,是我不注意。今日我只是凑巧路过那里,又见梅花开得好,就想折几支回来。嬷嬷,我还碰见了太夫人身边的丫鬟,我槐花表姐在那儿当差,她刚才偷偷告诉我说老夫人有意让三娘子早些搬到庄子上去住,还说让我早做打算。嬷嬷,您说三娘子会不会有危险?” 汪婆子想了一会儿,看着欢喜道:“难为你小小年纪还能替三娘子着想,看来夫人让你到三娘子这里伺候却是没挑错人。欢喜,如今三娘子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若是有一日三娘子去了庄子上,你可愿意跟着去?你跟嬷嬷说实话,若是你不愿意,嬷嬷就去回禀夫人,想来夫人也不会责怪你的。” 欢喜道:“嬷嬷说的哪里话,我自不是那等人,三娘子脾性好,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宁愿求了夫人跟着去庄子上伺候三娘子也不愿意留在府里。我那酒鬼老爹嬷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想被他利用了。” 欢喜是家生子,她老娘以前是管采买的,可是后来手脚不干净,便被打发到洗衣房去了。她老爹更是混账,不过一个小管事儿,平日里又爱喝酒,偏心眼儿嫩是大,恨不得把几个女儿都送到主子床上去。 严嬷嬷道:“罢了,这事儿总归得你自己选择。” “那嬷嬷您呢?” “我啊,我老婆子这辈子没什么牵挂,夫人让我照顾三娘子,我自是要跟着去。好了,横竖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回自己屋里去吧。” 严嬷嬷等欢喜走后,叹了一口气儿,抬脚又匆匆往唐氏院子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被我用完了,后面俺就要裸奔了啊。。。。。。不过放心,大纲在呢。这篇文我不知道大家看着怎么样,反正我自己写得挺欢乐滴,希望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直到全文完结。我们一起加油吧!*为毛你又抽啊,-_- 9第 8 章 进入腊月里,天气虽然寒冷,但对于放假在家的世家子弟来讲,确是可以痛快玩儿一场的最佳时机。 夏庭辉和夏庭浩两兄弟平日里在国子监人缘不错,是以回家的这段时间真正在家呆的时间并没有多少,都呼朋唤友的今天这家明天那家的玩儿乐去了。 这日轮到魏家小郎做东,便请了平日往来密切、脾性相投的公子哥儿几位到京城有名的荟萃居玩乐。 夏庭辉两兄弟到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已经到了。夏庭辉一边解下披风,一边道:“没成想你们来得这般快,我们却是来晚了,失敬失敬。” 作为主人的魏八郎招呼两人坐下,道:“不晚不晚,这不时间刚刚好。” 薛家的老五道:“我就说嘛,你兄弟二人一来,季礼大哥定会好好表现一番,你们瞧瞧我可是说对了。“ 众人不由哄堂大笑,其中一人笑道:“薛五,谁让你家没妹子,让你没机会做舅子去。” 这几位公子哥儿中只魏季礼最大,今年已经及冠,年纪最小的薛家五郎刚满十六岁,平日里仗着自个儿年纪小,没少拿着这些哥哥们说些玩笑话。 薛五郎大名薛鹏,虽是吏部侍郎之子,然其姐如今正得圣宠,又刚诞下皇子,风头正劲。好在薛五郎虽然不着调了一点儿,倒也不坏,不过就是嘴贱,平日里拿着他们这帮人打趣,大家伙儿也不过是呵呵笑过便罢。 夏庭辉道:“我兄弟二人待会儿自罚三杯,权当给诸位赔礼。” 魏季礼来回扫视众人,微微一笑,道:“今儿是魏某人做东,诸位可得给我个薄面。“ 薛五郎脸上挂着坏笑,道:“季礼大哥就是偏心,这可是他哥俩儿自认的,可不是我们逼的。不过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我们不闹就是。” 夏庭辉和夏庭浩两兄弟笑着对望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两人坐定后,夏庭浩道:“薛五,我哥儿俩既然说要自罚,定不食言。” 薛五笑嘻嘻地道:“好,夏二哥这么爽快,待会儿咱哥儿俩来比比。诸位哥哥们做个见证,待会儿我二人谁要是输了,等年后上了学,谁就得给对方完成夫子的功课。” 薛五郎这话一出,大家伙儿不由都乐儿了。夏庭浩是哭笑不得,他二人年纪相仿,是以授课的师傅都是一样的。 夏庭辉道:“薛五,这种混话也就你能说。我弟弟哪里比得过你这酒鬼去,你这不是专门整我弟弟去。横竖他也喝不过你去,我们认输就是,我府上腊梅开得正好,过两日请大家去聚聚。” 薛五想了一阵,便道:“罢了罢了,我就吃点儿亏便是,只是夏大哥,小弟知你书画乃传承了夏尚书的衣钵,不若夏大哥给小弟画一副画儿可好?” 夏庭辉无奈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大家会儿在丝竹声中喝酒的喝酒,作诗的作诗。只薛五硬是跟夏二郎杠上了,可怜夏庭浩平日里就不怎么喝酒,哪里比得过这只酒鬼,待喝了三五杯后便赶紧摇头示意醉了。 季礼与夏庭辉坐一块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魏季礼看了看众人,便轻声道:“庭辉,三娘最近可还好?” 夏庭辉道:“三娘子前段时间得了风寒,到现在还没好利索,人都瘦了一圈儿。” 魏季礼叹了口气儿,颇为责备道:“你怎不早些与我说。” 夏庭辉道:“哥哥放心好了,我瞧着妹妹这段时间好了很多,这是这丫头现在是越发懒了,天气又冷,都不爱出院子。” 魏季礼笑了笑,想起那从小到大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的小人儿就要成为他的妻,魏季礼一双凤目不由透出几丝温柔来。魏季礼道:“去你家里,我想偷偷见见她。” 夏庭辉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魏季礼,打趣道:“这事儿我可不敢,若是让我娘知道了,非得揍我一顿不可。你虽说是三娘未婚夫,到底如今也还是外男,我可不敢做这事儿,不过还有几个月,这都等不得了?” 魏季礼也知道自己的要求过了,只是好久没见过她,实是有些想念。魏季礼道:“倒也不是,只是很久没见,想看看她好不好。” 夏庭辉眼珠子一转,道:“那日我虽然不能让她来见你,不过我到时候领你去个地方,你偷偷看一眼便是。” 魏季礼笑了,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将那张俊颜衬得越发的好看,薛五扭过头来,一下子被魏季礼的笑容给晃得不停地眨眼儿,嘴里道:“妖孽啊妖孽,还让不让我等活了。” 薛五一边说着一边提了酒壶去找他们。 这日最后几人喝得高了,又是作诗又是高歌的,还踢翻了不少家什儿。第二日,夏庭辉依着记忆将这番情状画了下来,待到众人到了夏府做客,看后都不由捧腹大笑。 却说夏府里,大夫人唐氏自从知道老太太想早些把三娘子送走后,又是气又是没能奈何。 三娘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过院子,夏府其他几位小辈儿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是家里的大人都说三娘子得了病,要静养,不让打扰。 二房的五娘子规矩已经学得差不多了,眼见快过年了,嬷嬷便松了对五娘子的教导。 五娘子别看年纪才是十四岁,比起十五岁的四娘子并未矮多少。五娘子自然知道四娘子到时候也要跟着自己嫁到魏家去,是以五娘子这心里对这位庶出的姐姐再也亲近不起来。 四娘子自己姨娘去得早,便是孙氏养着。虽说是庶女,孙氏倒也没怎么苛待她,不过是任其自生自灭罢了。 四娘子的院子很小,身边只有一个大丫头一个嬷嬷和两个小丫头,她平日里大多数时间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 四娘子坐在窗前,看着自己的小院子,微微蹙着眉头。 大丫鬟白芍端了中饭进来,见三娘子坐在窗前,赶紧道:“四娘子,吃饭了,今日婢子去厨房,厨房的妈妈很快就弄好了,今儿的菜还有肉有鱼,四娘子,以后这些奴仆婆子再也不敢不把您放在眼里。” 四娘子皱了眉头,那漂亮的眉眼儿并未有一丝的快意,她挥了挥手让白芍下去,自己坐在桌前安静地吃饭。 四娘子将碗筷捏得紧紧的,看着自前日里自己那嫡母过来看过她后,明显好起来的饮食,四娘子心里只有冷笑。 她曾今以为自己日后能够嫁个小官儿过平淡日子就很好了,没有大富大贵,有个喜爱她的夫君,生三两个孩子,这一辈子便足够了。 可是……那晚她那嫡母生生将她的希望撕碎。妾,原来连做穷□的希望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以后,她的孩子也只能跟她一样,小心翼翼的生活着。 她不知道为何原本该三姐的婚事儿,落到了五妹妹头上。只是她那嫡母花那么大的价钱送她那么昂贵的头面儿,她的心越发凉了。嫡母的话还在耳边响起:“……你妹妹年纪还小,你过去后,要帮着你妹妹些。你们都是夏家的女儿,你生的好,魏八郎定欢喜你,这几年你就先帮着你妹妹,等你妹妹以后生了嫡子,你妹妹念着你的情分,自会对你好的。这件事情,现在府里人还不知道,母亲先来告知你让你有个准备,你可别告诉旁人去。” 瞧瞧,说得是多么的好听,她虽说不聪明,可也不是笨蛋,说到底她那假仁假义的嫡母不过是把她当做固宠的工具罢了。她自始至终不过只是别人手里的棋子,只为了给五娘子铺路,那她呢,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哪。 四娘子努力忍住眼里的泪光,无声的扒着碗里的米饭。 芍药见四娘子吃好了,便进来收拾,见四娘子眼圈儿有些红,道:“四娘子这是怎么了?” 四娘子摇了摇头,道:“没事儿,那鱼肉太辣了,吃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芍药道:“都是婢子不是,刚去厨房却忘了告知厨娘四娘子不喜辣的。” 四娘子道:“我没事儿,不是你的错。以往厨娘是怎么待我们的,我清楚。所以芍药,你不要自责。” 芍药这才笑了:“以后四娘子终于不会那些人轻践了,婢子这就去跟厨房的人说说,我们四娘子是不吃辣的,让他们下次注意着。” 四娘子也不想拦着她,道:“那你去吧,不要太得意,母亲给予我的她随时也能够收回去。” 芍药道:“四娘子放心,婢子知道怎么说说的。刚才是婢子糊涂了。” “嗯,那你下去吧,我想看看书。” 等芍药走后,四娘子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儿,她想了一阵,拿出没做完的针线来,花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才绣好了一个荷包,便让自己的小丫头进来,四娘子嘱咐道:“你现在拿着这个,偷偷去三姐的院子,记得别让人看见了。你把它交到三姐身边现在的大丫头手上,就说我挂念三姐的病,绣了个荷包希望三姐早些好。” 小头人虽然年纪小,可机灵着呢,忙道:“四娘子放心,婢子定办得妥妥的。” 还别说也算是这小丫头运气好,还没走到三娘子的院子呢,便迎面碰见了三娘子身边的大丫鬟欢喜。 小丫头眼见四下没人,赶紧上前几步,小声道:“欢喜姐姐……” 欢喜见一个眼生的丫头叫她,狐疑的看了她几眼,道:“我是,你是哪个院儿的?” 小丫头赶紧将攥在手心里的荷包拿出来,“我是四娘子院子里的,我们四娘子挂念着三娘子的病,就绣了个荷包给三娘子,希望三娘子早些康复。还好路上就碰见了欢喜姐姐 ,婢子也算是交了差,那我就先回去了,谢谢欢喜姐姐。” 欢喜待说些什么,只见那小丫头飞快的抓过她的手,将那荷包硬是塞到她手心里,立马就跑了,还跑得飞快,欢喜看着手里的做工精致的荷包,神色严肃,看着远去的身影……四娘子这是何意? 作者有话要说:没检查是否有错别字,没存稿真是苦逼,裸奔党的人就是悲催啊,偏偏现在码字速度变慢了好多,坑爹啊。又抽了啊,-_- 10第 9 章 欢喜拿着荷包进了院子,去了卧室没见着三娘子人,便又往书房去,果然见三娘子正站在案头前仔细看着一副书画儿。 欢喜道:“三娘子,婢子今儿在路上碰见一个小丫头,她自称是四娘子院子的,说四娘子挂念着三娘子的病,绣了个荷包。” 夏瑾瑜听完后,道:“你确信她是四娘子屋里的。” 欢喜道:“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婢子也不是很清楚。想来应该是四娘子,四娘子姨娘去得早,虽说二夫人养着,到底只是个庶女,并不受宠。只拿不准她这是何意?” 夏瑾瑜放下画册,手指半握,轻轻敲击着桌面儿,在原主的记忆中,对二房这位妹妹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二婶出门也不会带着她去,平日里见着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想来确实是个不受宠的,只她与四娘子并无甚交情,她这番举动又是为何? 夏瑾瑜又道:“那小丫头见着你时边上可还有什么人?” 欢喜想了想,道:“边上就是假山,还真没见着其他人,那小丫头细声细气儿地叫婢子的名儿,把这东西丢给婢子,一下子就跑了个没影儿,看起来似乎是很着急的样子。” 夏瑾瑜道:“这么说来应该是偷偷过来的,四娘子不受宠,平日里也不张扬,此番举动倒像是她的做派。你把那荷包给我瞧瞧。” 欢喜便将手里的荷包给她,夏瑾瑜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见是一个粉色的荷包,上面绣了一幅扑蝶图,夏瑾瑜笑了笑,倒是不成想四娘子针线功夫这般好,这么小块儿布料,也亏得她还能绣这么复杂的情境图出来。 这个荷包外表看并没什么特别的,只四娘子既然偷偷命人送来,还真让人不得不去想其中的深意来。夏瑾瑜皱了皱眉头,一个扑蝶图的荷包,真的仅仅只是份小礼物? 夏瑾瑜还真不信,她又敲了敲桌子,继而重新拿起荷包仔细看,又用手仔细抚摸这纹路,果然让她摸到没绣花的地方能够摸到一些凸起,夏瑾瑜想了想,边让欢喜拿了剪刀过来。 剪刀割开,倒出里面填充的棉花,夏瑾瑜将荷包整个翻转过来,只见那小小的地方,竟然用青色的细线密密麻麻的绣了针眼儿大小的字儿。 夏瑾瑜一下子眼前一亮,道:“这四娘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是个如此玲珑剔透的女子。也不知我那二婶儿是否看走了眼去。” 夏瑾瑜看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儿,看着欢喜道:“想不到四娘子小小年纪,这边聪明,看来二婶子这次别弄巧成拙。” 欢喜早就按捺不住,忙道:“四娘子在上头说的是啥?” 夏瑾瑜道:“四娘子将魏家将要娶二房五娘子的事情说了出来,估计她还以为我不知道,巴巴来告知我。又说家里让她做五娘子的陪滕,找我拿主意。” 欢喜呀了一声,道:“这四娘子,这件事情如今府里并未声张,她是如何知道的?” 夏瑾瑜笑道:“这倒是很好猜,四娘子既然是五娘子的陪滕,以我那二婶护犊的心态来讲,少不得去四娘子那里敲打了一番。毕竟五娘子还未及笄,我那二婶既不想看见四娘子先于五娘子生下庶长子,又怕其他女人勾了魏八郎去,四娘子生得好,二婶估计是想让四娘子固宠,也不知她许了何好处没有。只是二婶却不想四娘子是否就愿意做这颗棋子。” 欢喜道:“那四娘子巴巴来告诉您又是什么考虑?” 夏瑾瑜摇了摇头道:“她现在疑惑的怕是为何明明该我的亲事儿,现在却轮到了五娘子头上。她此举想来是想来打探我这‘病’是否是真的‘病’了,若是我没病,又岂能容忍妹妹替姐出嫁的耻辱,若是我一气之下告诉母亲,以母亲的性格少不得要大闹一场,到时候大房和二房到是有好戏看了。如我们大房没什么反应,想来我真的是‘病’了,还‘病’得不轻,这也就能理解为何这门婚事儿如今落到了二房去,偏偏府上还都遮掩着。横竖不管是哪种反应,与她都没有害处 。” 欢喜皱眉道:“这四娘子,没成想心计如此深。只若是三娘子没发现这荷包内里的乾坤又当如何?” 夏瑾瑜道:“我若没发现,既然四娘子挂念我的病,顾念着姐妹之情,以我这人往日的做派,虽然与她不亲,也定会让你回一份礼去。到时候她还可以将这消息亲自告知你,想来这效果恐怕会更震撼。只可惜我如今可没以往那么笨了,她这算盘怕是打错了。” 欢喜又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夏瑾瑜道:“就当做没这回事儿,我现在可没功夫管二房的事情。” 欢喜皱了皱眉头,道:“我们这边没反应,那四娘子那边不会派人来打探?” 夏瑾瑜笑道:“你还真是高看她了,她虽是聪明,到底不过是庶出,又不受宠,难不成还敢来质问我这长房嫡女?就算是她想打探虚实,以她如今的实力,估计手上也没人可用。所以,自撂开了当做不知。若她真派小丫头来偷偷问你,你就说我们三娘子身子还没好,四娘子的荷包我很喜欢,只是身子还没好利索,不便前去亲自谢谢她。话你就这么说,至于她爱怎么想,就不是你我考虑的范围了。” 欢喜捂着嘴笑道:“三娘子这招以静制动就是好使,且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夏瑾瑜摇了摇头,道:“这四娘子,胆大心细,五娘子看来远不是她的对手,以后这两姐妹共侍一夫还不知怎么折腾呢。” 欢喜想着四娘子和五娘子的夫君就是魏八郎,又见自家三娘子竟然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不由赶紧低下头,心里暗道也不知三娘子是怎么想的。 夏瑾瑜说完,又想到这两人以后的夫君曾经是她的未婚夫来着,夏瑾瑜长叹一声,道:“可惜了……” 在夏瑾瑜的记忆里,她的未婚夫魏昶,字季礼,家里排行老八,人称魏八郎。坦白讲,魏昶长得非常不错,对她也很好,所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果没有肚子里这块肉,原主和他应该是能很好的走下去吧。 可终究世事无常,只能叹一声无缘。 欢喜自是不知道三娘子的一番心理活动,她道:“三娘子若没旁的事儿,婢子就先下去了。” 夏瑾瑜挥挥手,道:“去吧,我这儿不用人伺候。” 却说四娘子那儿,等那小丫头回来,她赶忙道:“怎么样,可见着我三姐了?” 小丫头摇摇头,道:“婢子还在路上便瞧见了欢喜姐姐,忙把四娘子交代的事儿办了。故而并未见着三娘子。” 四娘子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她有些闷闷地道:“都没进三姐的院子,又如何能够见着她。也罢,你能见着三姐身边的大丫鬟也是好的,没被人瞧见吧?” “四娘子放心,这事儿除了欢喜姐姐定没旁人知晓。” 四娘子微微放了心,道:“这就好,你这出去跑一趟也累了,先回房休息一下,暖和暖和身子。” 小丫头大喜,拜别四娘子赶忙就往下人房里跑。 四娘子默默抬脚往自己床上走去,一下子躺倒在床上,愣愣的看着帐顶发呆…… 却说夏庭辉两兄弟喝得有些醉,好在;两人酒品不错,家去后让人伺候着洗了个澡就匆匆爬上床一觉睡到天亮。 唐氏这一晚上是揪着心,第二天早上早早就去了两个儿子的院子看望。夏庭辉和夏庭浩两兄弟虽说住两个院子,不过兄弟二人早些年就着人把中间隔着的墙给拆了,两边有了道,倒像是一个院子。 夏庭辉和夏庭浩见母亲早早过来看他们,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两人跟唐氏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醉了,又说过两日要请一帮友人过来玩耍,让母亲早日安排。 唐氏瞪了两个儿子一眼,道:“眼瞧着要过年了,府里本就乱糟糟的,你两兄弟是生怕老娘闲着,没事儿竟给我找事儿。算了,你二人既然已经答应了别人,为娘自会安排妥当。刚巧那院子里那片腊梅开得好,让人把那边的屋子稍做修整,到时候随你们这帮公子哥儿玩儿,只一点,你那些朋友到底是外男,你妹妹们如今都大了,可别给我惹出事儿来。” 夏庭辉道:“娘亲放心,我们心里有数儿呢,定不会做出啥荒唐事儿来。“ 夏庭浩在一旁帮腔道:“对,对,母亲,您放心,到时候这院子暂且关闭,不让人随便进来便是。妹妹们都是大姑娘了,又不是不懂事儿的小丫头还会到处乱跑不成。” 唐氏笑道:“好好,既你二人都给娘保证了,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你二人也赶紧收拾去给祖父祖母请安,娘先去瞧瞧你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霸王我也太厉害了吧,我虽说好久没写文,至于退步到让大家留言的激情都没有了迈?我这悲催的小心肝儿啊,表这么霸王我可好? 11第 10 章(捉虫) 夏庭辉兄弟二人将要请平日玩儿的好的世家公子前来玩耍的事情自早上禀告了长辈,这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半天功夫不到就传了整个府去。 张氏虽是不喜大儿媳妇,然对自己长房两个孙子是欢喜得不得了,兼之夏庭辉两兄弟平日里读书又刻苦,在孙子辈中目前是最得张氏宠爱的。 夏庭辉兄弟二人给祖母请了安,又说了会儿话才离开。张氏欣慰得很,自己的心腹婆子道:“这老大媳妇儿,我虽不喜欢她,她到底还是给我我夏家生了两个好儿子。老大如今看来怕是也就这样了,好在生了两个好儿子,以后也算是有依靠。” 张氏的心腹婆子李妈妈道:“可不是,两位小郎君到底是国子监出来的,这通身的气派哪是旁人能及的。” 张氏道:“这两个孩子确实好,以后大房也有指望了。他们平日玩儿得好的同窗既然要来,这事儿定要办得妥妥的,来的都是世家子弟,让伺候的人惊醒点儿,别那日毛毛躁躁的冲撞了贵人。” 李妈妈道:“老夫人说的是,婢子定会管束好下边的人。” “嗯,这也就罢了。府里的姑娘们那日都约束好,那日就不许去那院子里。谁要是私自偷偷去瞧,坏了我府上的名声,我定不轻饶了去。” 李妈妈道:“婢子这就吩咐下去。几位小娘子都是懂事儿明理的人儿,想来段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张氏冷笑一声,“都是待嫁的女儿,我还不清楚她们的心思。这府里头如今出了三娘子的事儿就够头疼了,还再出个三娘子的来,那我夏府这百年名声怕是真要毁于一旦了。” 张氏又道:“想来魏家那小郎君也会来,着人仔细看着,别让他去寻三娘子去。如今这事儿既然还没明面儿挑开来,定要给我遮的严严实实。让二媳妇那边也消停些,别还没成事儿就尾巴都翘上天了去。” 张氏年纪大了,怕冷得厉害,虽说屋子里烧了炭火,然坐在椅子上还是觉得冷,便让李妈妈扶着她进了最里头的屋子。 却说成日不理会自己妻儿老小的夏裴胜这日刚从外头回来,见府里忙碌开了,有些诧异,一路进了宠妾白氏的院子,白氏早就在门口等着,见自家夫君来的,赶忙迎了上去,道:“妾身刚着人沏了一壶热茶,夫人快些喝一杯暖暖身子。” 这白氏年纪不过二十二,生得是芙蓉面庞,杨柳腰。她本是夏裴胜一上峰家养的歌姬,几年前夏裴胜去上峰家里贺寿,多喝了几杯,言语中轻薄了那歌姬白氏几句,夏裴胜他那上峰便笑言说把这歌姬赏给他,夏裴胜哪有不接受的道理,待家去时就携了这名歌姬一道。 这白氏自进了夏裴胜的后院,硬是牢牢把控住了夏裴胜这风流种,进来不过小半年,便抬了姨娘,如今已经五年时间,夏裴胜一年到头绝大部分都是歇在她这里。在夏裴胜这后院里,除了大家夫人唐氏只剩这嫡妻的壳子,这白氏倒是隐隐有与其争锋的意思。白氏育有一女,如今三岁,几年时间过去,白氏这肚子硬是再没动静,到让白氏好生着急,这没得个儿子傍身,白氏是如何都不安心的。平日里求神拜佛不少,就指望着能再得一胎生个男娃儿。 夏裴胜携了爱妾的手,边走边问道:“今儿府上倒是不知有何喜事儿,我瞧着下人们个个儿都勤快得紧。” 进了内室, 白氏一边伺候着夏裴胜脱了官服,换上家居常服,才笑道:“妾听说大郎和二郎的同窗要来赏梅,想必是因着这事儿。” 夏裴胜捋了捋胡须,道:“原来是辉儿和浩儿,这是大事儿,确是应该多做准备。” 白氏口里道:“可不是,如今小辈儿里面,就数夫君膝下的大郎二郎出挑,府里谁不羡慕了去。”白氏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白嫩的双手给夏裴胜端了热茶来,又自发的走到夏裴胜身后,莹莹素手轻轻按压这夏裴胜的双肩。 夏裴胜很是享受,道:“那是,我夏某人虽说官职不高,我这两个儿子却是走到哪里都给老子我长脸的。还是我儿厉害,他们如今虽是在国子监念书,那国子监里水深着呢,我儿能跟那些大人物的儿子孙子相处得好,以后与他俩人也是个助力。” 白氏笑了笑,道:“妾身捏得可好?若是轻了重了,夫君尽管说。” 夏裴胜道:“如此就好。我夏裴胜今生有你这朵解语花,这辈子也不算白过了。” 白氏娇笑一声,道:“夫君说的哪里话。且不说夫人出生高贵,就是夫君另外几房姬妾那也比妾身高了去,夫君可是有诸多的解语花呢。” 夏裴胜笑着伸出手抓住她的一只白嫩的小手,一下子把她从后面拽到前头,将其抱在怀中,笑道:“我这些年还不都紧着你这儿了,个小没良心的,我可不就只你这一朵解语花儿。” 夏裴胜说着就低下头要去寻她的嘴儿,被白氏咯咯笑着躲开了,白氏一边推着他,一边道:“夫君这是做啥,大白天的就欺负我,被旁的人看见还不又给妾身扣上狐狸精儿的罪名。再说了,这大白天的,做这些,真真是羞死人。” 夏裴胜见她不胜娇羞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身为男人的自尊心那是大大的填满了。夏裴胜紧紧抱着她,道:“好好好,不欺负你便是。晚上再收拾你。” 直说的白氏那白嫩的脸越发红了,一下子扑倒夏裴胜怀里躲了起来,一时间夏裴胜是又是亲亲又是乖乖的说了大通话哄她。 白氏道:“夫君,妾身这些年跟着您,虽说被姐们们嫌弃,还好承蒙夫君怜爱,妾身今生能遇着夫君真是三生有幸。只我这些年只给夫君添了个女儿,心里甚是不安,若是以后夫君厌烦了妾身,可让妾身怎么办。” “怎尽说这些话儿来气我,别瞎想,你若真舍不得我,少不得为夫再努力努力,给你个儿子。” 夏裴胜虽是四十来岁的人,然这身皮囊着实长得不错,如今虽说已经年过不惑,又蓄了须,然而这情话儿说起来却是比那些愣头小子强了不少。白氏听了夏裴胜的保证,心里高兴得紧,直琢磨着晚上怎么做更适合孕育,白氏心里虽想着事儿,俏丽的脸蛋儿却越发绯红,一双大眼睛雾蒙蒙的瞧着夏裴胜,盯得夏裴胜只觉得心里火气蹭蹭蹭往上冒,若不是青天白日,定要拉着她颠鸾倒凤一番不可。 夏裴胜赶忙喝了一大杯水,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儿,才又道:“十五娘最近怎么样?” 十五娘就是白氏的女儿,在家排行十五。白氏忙点头道:“十五娘挺好的,这些日子又长高了,昨儿个才让人又给重新裁剪了衣裳。” 夏裴胜对自己这最小的女儿甚是疼爱,虽说是庶女,这待遇却比其他几个庶女高了不少,只堪堪比嫡女低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在夏裴胜心头,这个女儿才是他的心尖尖。 夏裴胜听得爱女又张个儿头了,笑着道:“这就好,差什么就跟我说,别委屈了孩子。” 白氏心里高兴得很,自家夫君对自己娘俩的好,比之正室嫡女好了不知多少。然则到底白氏知道这嫡庶区别,平日里虽然爱耍些小手段,到底不敢乱了纲常。好在唐氏早好些年就跟夏裴胜有了矛盾,后来虽说白氏来了,只那时唐氏早就对夏裴胜寒了心,不过就当添张口,平日里只要不过火,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白氏道:“那妾身就谢过夫君了。十五娘以后有夫君疼爱着,妾身也就安心了。” 夏裴胜叹口气儿道:“别担心,十五娘还小,以后为夫定当为她寻门好亲事儿。只可惜三娘子,瞧瞧被她娘教成什么样了,真是说起来我就来气儿。害得我被父亲骂了一顿不说,还在二弟那里抬不起头。真是气煞我也,好好一门亲事儿,真是白白便宜了老二家的。这逆女,怎不早些死了倒才干净。” 三娘子未婚先孕的事情虽然被死死瞒着,可白氏那是夏裴胜的心头好,她哪儿有不知道的。白氏道:“说起来这事儿,也是三娘子吃了亏。只这三娘子虽说关在院门里,到底这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以后可怎生是好。若是被旁的人知晓,可得连累夏家所有孩子的亲事儿。” 夏裴胜道:“这个逆女,不知道偷了哪个野男人留的种。若不是唐氏那贱妇在中间拦着,我早就清理门户了去。” 白氏道:“夫君说重了,三娘子再有错,那也是夫君的亲生女儿不是。” 夏裴胜道:“罢了,等过了年就送她到庄子上去,省得给我夏府抹黑。” 白氏道:“夫君,这女儿家的,三娘子这么娇滴滴的小娘子,您也忍心让她到庄子上去?” “那你说怎么办?出了丑事儿,难不成还要养着她。” 白氏道:“瞧夫君说的。只是女人家家的,还是要找个丈夫这后半辈子才有指望。三娘子生得又好,又是嫡女,虽说出了点儿事故与魏家做不成亲,可这满大京城没媳妇儿的官宦人家多了去。到时候夫君再为她选一位,三娘子还不对夫君感恩戴德?就是夫人也会顾念着夫君得恩情。” 夏裴胜皱了皱眉头,道:“你这说得是有道理,只是谁又愿意当便宜爹去。” 白氏见他渐渐上套,道:“这世间哪个男儿愿意自己女人带着拖油瓶的?就是那寡妇再嫁也是留下前夫的孩子,三娘子还未成婚,若是以后带着个孩子,这满京城谁会不知夏家嫡女出了丑事儿,又有谁还敢求亲去。” 夏裴胜顿时茅塞顿开,道:“你说的是,我又想岔了。只是这事儿我还得考虑考虑。” 白氏道:“夫君倒是可以考虑,就怕三娘子的肚子等不起。” “那咋办?” “妾身不过是个女人家家的,哪有那些主意去。只我听说陆大人早些年前头原配夫人死了,至今还未娶新夫人。虽说年岁上差着些岁数,好在陆大人是有过妻子的,这样的男人才知道疼人。就像夫君,虽说年长我些,可不就比那些愣头小伙儿知道疼人。” 这马屁拍得夏裴胜是通身的舒畅,搂着白氏道:“个小没良心的,你还知道我疼你了去。罢了,这事儿容我再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不靠谱的渣爹,外加个满肚子坏水的白莲花姨娘。女主这真是躺着也中枪啊。。。。。。。。。晚安。困死了。。大晚上抽是闹哪样,摔桌,明儿还要早起上班啊,伤不起。 12第 11 章 进入了寒冬腊月,这北风吹在脸上是寒冷刺骨,好在空气中湿气重,脸虽冻得发青,倒也还不至于风一吹就皲裂开来。 欢喜给夏瑾瑜脸上抹了猪油膏子护脸,又穿上厚实的衣裳,待看着明显不在状态的夏瑾瑜时不由得开口道:“三娘子也该活动活动了,躺久了不好。” 夏瑾瑜迷迷糊糊地看着欢喜,道:“好欢喜,你就让我再睡会儿吧。反正现在早上也不必去给长辈请安,再说了,这天寒地冻的,冷啊。” 欢喜不由着嘴角抽动,看着这亮堂的天,道:“三娘子,现在都是巳时了。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午时了。” 夏瑾瑜啊了一声,道:“哦,那是得起床了。只我最近犯困得厉害,成天的就想睡觉。剩下的我自己来吧,你去给我准备吃食,我饿了。” 夏瑾瑜拍了拍自个儿的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些,而后又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一股子刺骨的冷空气涌入室内,夏瑾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睡意这才消去几分。 夏瑾瑜伸了个懒腰,将手伸到自己小腹处,自言自语道:“快过年了,可惜今年你是瞧不见了,明年过年还不知我们是在哪里呢。只不管在哪里,以后我们娘俩儿自个儿过日子去。所以,孩子,你要坚强,不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弃你的。” 对这个生父不详的孩子,夏瑾瑜倒是没有什么偏见,不管这个身体曾经经历过什么,这个孩子是否被家人看不起,然这个孩子此刻正生存在她的身体里,她的血脉中,它只是她的孩子,这就够了。 她自从穿越过来,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且不说如今她这身子骨单薄,这一副药下去,估计她真就得去见阎罗王了。她这人啊,惜命,也珍惜缘分,自然老天爷要把这孩子送给她这个异乡人,她又为何一定要去破坏?没办法改变现状,还不如接受。 很快欢喜端了一碗瘦肉粥并几碟小菜进来,夏瑾瑜笑眯眯喝了一口粥,道:“今天这味儿道怎么不太一样,不是嬷嬷做的吧。” 欢喜道:“确实不是嬷嬷做的,昨晚儿上突然就降了温,嬷嬷受了凉,今儿早上就是我学着做的。” 夏瑾瑜道:“可请了大夫来瞧了?” 欢喜道:“嬷嬷不让,早上让我给她刮痧,又熬了一碗姜汤喝下,嬷嬷说发发汗就好了。” 夏瑾瑜道:“还是请大夫瞧了抓几副药吃了,也好得快些。嬷嬷虽说年纪不算大,只这般土法子虽说是有用,也不见得一下子就见效。我如今虽是不中用了,这几个药钱却还出得起。” 欢喜笑道:“好啦,三娘子,婢子待会儿就去给嬷嬷抓几副中药便是,您就别操心了。” 夏瑾瑜嗯了一声,道:“如此便好。” 待夏瑾瑜吃好,欢喜收拾了碗筷下去。又去了汪嬷嬷房里,见往嬷嬷精神头好了很多,便道:“瞧着嬷嬷精神头好了不少。刚儿在三娘子那儿,三娘子还问起嬷嬷来,说让给嬷嬷请个大夫瞧瞧。” 汪嬷嬷道:“三娘子今天瞧着精神状态可还好?可还吃得习惯?” “三娘子这段时间老是爱睡,我想着到底天冷,不忍让她早起,只每日都是巳时才去叫三娘子起床。就这样三娘子还嫌弃没睡好呢,不过我瞧着精神挺好的。今儿早上三娘子刚吃了一口就说这味儿不对,说肯定不是嬷嬷做的。婢子就说了您的事儿,三娘子说她如今虽是这样了,但这药钱她还出得起。” 汪嬷嬷很是感动,道:“难为她还能想到我,这怀孕的女人本就嗜睡,反正如今在自己院儿里,又不用去请安,没那么多规矩,让她多睡会儿也就罢了。这两日你就先紧着三娘子的吃食儿,所有东西一律得经过你的手,别让别人碰了去。我这两日就先不过去伺候了,若是过了病气儿给她可就不好了。” 欢喜赶忙点头,道:“嬷嬷放心,我一定会把三娘子照顾好的。那我先去给嬷嬷抓几副药吧,这样也好得快些。” 汪嬷嬷点了点头,道:“那也好,你早去早回。” 欢喜从汪嬷嬷房里出来,又进了自己的屋子,拿了腰牌和几角散碎银子就出了三娘子的院子。 刚出府,欢喜正打算往抬脚往东市方向走,便听见又人叫她。欢喜扭过头去,见是府里舒朗园里大郎身边随身伺候的小厮儿昴儿。 欢喜站定,看着匆匆跑过来的昴儿,道:“有什么事儿快说,这站在侧院儿门口站太久也不好。” 昴儿年纪才十四岁,是夏庭辉身边的小厮儿。昴儿还处在变声期,这一开口就是一嗓子的公鸭嗓子,让欢喜忍不住想笑。 昴儿四下看了看,又不放心的对欢喜道:“还是我陪你走一段路吧,刚巧我也要去前面书斋给主子买几本书去。” 欢喜知他可能要说些什么要紧话,忙点头道好。两人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柳记书斋。昴儿压低声音,飞快的道:“主子让你明儿无论如何让三娘子到听雪轩走一趟。” 昴儿说完便大声道:“欢喜姐,那我就进去买书了,你也快些去办事儿,这大冷的天,也早些回去。”一边说着昴儿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欢喜笑了笑,道:“嗯,好。那我给汪嬷嬷抓药去了,汪嬷嬷受了风寒,这两日都不得贴身伺候三娘子,嬷嬷可慌着呢。” 昴儿听罢,顿时眼睛一亮,道:“那欢喜姐姐就快些抓药去,嬷嬷身体要紧。” 欢喜自己个儿又往前走,心里暗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遂又想怎么说也是三娘子的嫡亲大哥,难不成还会害了三娘子去?欢喜便不再多想,只一边走着一边想着明儿怎么说服三娘子去那地方。 听雪轩是琴房,离三娘子的院子倒也不远,以前三娘子倒是时常去那地方练琴的。只是自从出了事儿到现在,就再也没去过了。好在如今汪嬷嬷受了风寒,不然她明儿还真没有把握让三娘子去那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有些少哈,不过没关系,后面一章更肥些就好。上编推了,一打开后台一看,点击狂涨,快吓尿了。然后在看收藏,要哭了,再看留言,更是一脸血。。这一对比这差距也太大了吧。我这到底是餐具还是杯具君啊。热切期盼收藏啊,收藏,收藏君你表抛弃我嘛。。至于留言君,留言君太傲娇了,我没那本事儿啊让留言君青睐我啊~~~~ 若小文还入得了乃的眼,请戳; 收藏此文章。 居然又抽鸟~~ 13第 12 章 这一天对夏家众多仆人来讲,是人仰马翻的一天。打扫的三等婆子和丫头们从昨儿就开始收拾院子里的枯枝败叶,擦洗待客的房间,待收拾好,又锁了院子,不再让人进入。 晚间下了一晚的雪,待第二日起床,便见洁白的雪压着那颤巍巍的梅花树,一阵风吹过,刷刷刷直往下掉。新下的雪还未染上足印子,瞧着是格外舒服。 夏庭辉兄弟两个检查了一番,让下人们先将待客的屋子生好炉子,摆放好瓜果糕点。夏庭辉对昴儿耳语道:“去跟欢喜说一声,让三娘子务必上午到琴房一趟。”昴儿听罢又跑去找欢喜。 夏庭辉两兄弟吃罢早点,便早早去了前院儿,等着大家的到来。不想今儿第一个到的人竟然是薛五郎。 薛五郎下了马车,立马有人上前来迎了他去。等到了地方,薛五郎瘪了瘪嘴,对夏庭辉道:“路上我还想着我不会又是第一个到吧,不想还真是如此。” 薛五一边说着一边解下外袍,帽子,自发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直接拿了块糕点放进嘴里,道:“我还真是有些饿了。” 夏庭辉瞧了他一眼,道:“别告诉我你刚从被窝起来就巴巴往我这儿赶。” 薛五眼珠子一转,道:“还是哥哥你了解我啊,可不就是一起床,我跟长辈们请安后就往你这儿赶了。哥哥,听说哥哥这两日在家里作画儿,现在先给弟弟瞧瞧吧。” 夏庭辉不由嘴角一抽,上下看了他几遍,道:“我就说你小子怎么会这么早就来,原来是惦记着我的画儿啊。” “瞧哥哥说的,反正弟弟先来,让我先品品,待会儿人多了可没那么多时间。” 夏庭辉笑道:“那日本就说好了要送给你的,不成想你竟这么着急,那画儿还未题字,待大家都到齐了,让刘三哥提上字儿,岂不美哉?” 薛五高兴坏了,道:“哥哥莫不是哄我?真送给我?” “是了,是了。送你。” “这就好,刘三字儿是我们中写得最好的,确是该让他提。” 夏庭辉眼见他吃了四五块糕点,想来确是饿了,便道:“这东西吃多了不好受,你等着,我让人给你弄点吃食来。”夏庭辉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人给薛五端吃的来。 薛五一下子拉住夏庭辉的衣服,道:“哥啊,你可真是我亲哥。” 两人在屋子里聊了大半个时辰,便见夏庭浩带着浩浩荡荡一溜的人过来,薛五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站起来,道:“好啊,好啊,我瞧你们准是约好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害我巴巴的来这么早。” 当下有人回道:“咱哥儿几个刚巧顺路,倒是薛五你若是跟我们一块儿,可不还得平白绕个圈子。” 夏庭辉兄弟二人招呼众人坐下,薛五赶紧道:“刘三哥,夏大哥这两日做了画儿,说要送给小弟,就烦请刘三哥给小弟提几个字呗。” 夏庭辉让昴儿拿了书画过来,众人展开一看,见画儿上竟然是上次众人喝酒的场面,一下子大家伙儿的热情都高涨起来,一个个拿着书画找着自己在哪里。 刘三也挤进去看,一下子就看见自个儿的影子,指着那人道:“这个绝对是我,我那天就坐在这个位置。来来来,拿只笔给我。” 夏庭辉赶紧挪出位置让他们耍闹。魏季礼今儿穿了件月白色的袍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他们,也不过去凑热闹。 夏庭辉赶忙走过来几步,朝他点了点头。魏季礼笑了,站起身来,看着众人道:“诸位,这画儿回头咱可以再瞧,只我们来时见院子里梅花开得正好,我们若不去瞧上一瞧岂不是憾事儿一桩。” 当下有人附和道:“好得很,只我瞧着这院子叫百花苑,怎里面除了梅花也没见着其他花种才是。” 夏庭浩回道:“这都是长辈上头的事儿了,说是以前确实是种了很多种类的花儿,只我那曾曾曾父独独喜欢梅花,便着人将院子里的其它花儿都移走了,全部种上梅花,这么多年过去,也没人去管名字的事儿。” 魏季礼笑道:“说道那位先祖,当年任过太子太傅,文章做得机好,跟当年的白老先生可是被称为“南白北夏”,由此可见一斑。“ 众位学子不由啧啧称奇,纷纷道:“夏老先生高义,难怪喜好梅花。” 夏庭浩可不想扯出那些久远的事情来,赶忙道:“还是先行去瞧了梅花吧。” 府里的梅花经过百来年的移植栽培,已经成了气候,是以在这块占地将近三亩地的院子里,陆陆续续又修了亭台、阁楼、水榭,还引了一渠活水,只如今天气冷,早已经结了冰。 最开始一群人还处在一处儿,只渐渐的就三三两两的分开走散了。夏庭辉是求之不得,看着身边的未来妹夫道:“跟我来,我领你去听雪轩,三娘子这会儿差不多在那儿了。先说好,只是看两眼就走,小心点儿,别被被人看见了让我难做啊。” 魏季礼笑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却说听雪轩里,夏瑾瑜被欢喜忽悠着来了琴房,这是来到夏府这么长时间以来,夏瑾瑜第一次踏出自己的小院儿。夏瑾瑜努力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周围银装素裹的亭台楼阁,她不由得裂开嘴笑了,这自由的味道原来这般好。 从夏瑾瑜的院子到琴房,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夏瑾瑜看着这栋独立的小阁楼,这座听雪轩据说是母亲唐氏在她五岁那年掏了自己的嫁妆银子专门给女儿盖的一栋独立的两层小楼。 这里离府里的梅林不远,站在二楼可以眺望整片花海,不得不说,唐氏对自己闺女真真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听雪轩如今大门紧闭,欢喜拿着钥匙打开房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多日没人打扫,已经落了一层灰。左边的针砭还静静地躺着,夏瑾瑜慢慢走过去,只见洁白的丝帕上绣的两朵并蒂莲花还只剩一点儿收尾工作,如今已经附上了薄薄的一层灰。 夏瑾瑜静静的盯着看了一会儿,这块丝帕原是原主儿自个儿绣来打算做肚兜穿的。依稀还能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来,她坐在这个位置绣花,两个大丫鬟坐在下手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唧唧咋咋的给她说笑话,奶娘那时候还呵斥了她们一顿。 只是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夏瑾瑜又转过头去,桌椅,摆件一一瞧去,待见着拐角处通往楼上的木梯,夏瑾瑜慢慢挪动了脚步。抬手抚上楼梯,一步一步走上去,待到二楼,只见不到三十平米的房间里,安置了一张小榻,一张积案,上面搁置着一套紫砂壶茶具,一架小巧的书柜里零零散散的摆放着几本书…… 夏瑾瑜走到窗前,在地上铺设的蒲团上坐好,掀开面前青色的布料,便见一张古琴默默摆放在身前。这张古琴是唐氏的陪嫁之物,已经有好些年头了,夏瑾瑜瞧着,便伸出纤长的食指,轻轻扣动了一丝琴弦,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发出一声叮咚声响。 欢喜瞧着三娘子平静的面容,实在是想不出三娘子此刻在想些什么,既不像是缅怀,也不像是有兴趣的样子。欢喜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出言打扰。 夏瑾瑜闭上眼睛默默回想,这个身体学琴十年,琴艺虽说不上精通,倒也还算娴熟。以往的夏瑾瑜是不喜欢弹琴的,学的时候也是马马虎虎,是以就算她有最好的一张琴,论琴技依旧敌不过二房的四娘子和五娘子。 夏瑾瑜闭上眼睛,依着记忆中的词曲,默默弹奏了半阙,便停下手里的琴,自言自语道:“果然没什么不一样啊,这琴收起来吧,放我手中也不过是明珠蒙尘。” 夏瑾瑜起身,走到二楼唯一的一扇窗户前,轻轻推开,这里一眼就能够看见不远处的梅林,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儿,还能闻见一阵阵梅香。 却说夏庭辉领着魏季礼谨慎的穿过梅林,待到边缘处,只见院子门口有几个人高马大的婆子真虎视眈眈瞧着梅林。夏庭辉瘪了瘪嘴,道:“这几个婆子是祖母院子里的,很是有一把子力气,估摸着祖母怕生出什么事儿,便让她们过来瞧着。这条道我们是不能走了。” 魏季礼刚雀跃的心此刻被夏庭辉一盆冷水给泼了下来,只他平日里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是以就算心里不舒服,此刻面儿上也瞧不出什么来,只是一双眼睛却久久凝望着围墙外边。 夏庭辉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小声道:“走啦,这条道儿走不通,我还有另外一条道儿,他们这些人保管不知道。” 夏庭辉带着魏季礼又原路返回,待走到一处小楼前便停下来,那小院子已经有好些年了,只府里的人不重视,一年也不见得来打扫两次。 夏庭辉带着他进了屋子,看着四周厚厚的灰尘,夏庭辉不好意思的道:“这屋子废弃好多年,不常用,平日里也没理会。” 夏庭辉说着领了魏季礼走到后门儿,打开破败的后门,便见几条小径横亘在两人面前,夏庭辉捡了其中一条走,道:“这还是我小的时候和二弟贪玩儿,无意中发现的。往这儿就到了园子边缘,再翻过一座假山,便到了琴房那块地儿。“ 这在雪地里穿行真不是个得趣儿的事儿,等到两人气喘吁吁的翻过假山,两人身上的袍子除了被雪水浸湿,还留了脏兮兮的印子。 此时两人距离琴房也不过几丈远,夏庭辉朝小楼的二楼指了指,魏季礼视线上移,可不就瞧着魂牵梦绕的人儿此刻正背靠着窗,虽说只是一个背影,对魏季礼来讲心里却踏实了。过了一会儿子,魏季礼道:“这天寒地冻的,三娘这般站着若是冻着了怎么办?”‘ 这话虽是对夏庭辉说的,然他一双眼睛却不曾看向他,只是巴巴地望着那扇窗,那个背影。 夏庭辉长大的嘴,道:“好啦,好啦,这人也瞧见了,赶紧走吧。被人看见了,我吃不了兜着走。” 夏庭辉就要扯着魏季礼走,魏季礼磨磨蹭蹭半天不曾挪动一步,把夏庭辉气得够呛,道:“你害我就算了,若是被人瞧见,我妹子这名声还要不要了。早知道我就不该这么帮你。” 魏季礼只得不舍的收回视线,道:“我晓得,这就跟你走。” 魏季礼正待踏步出去,只见那背对着他的人突然就转过身来,又立住了。惊得夏庭辉再不敢停留,死死拉着魏季礼就使劲儿往前走。 夏瑾瑜并未留意,正要伸手关窗的时候,无意间却扫到了那人的脸。那是一张年轻干净的脸庞,一双眼睛正看着她,因着离得并不远,她能够清晰地看见到那双眼睛里的温柔。 被妹妹抓个正着,夏庭辉害臊得不行,也不敢抬起头来,这次却牟足了劲儿拉着魏季礼就往前跑。 面对着突发情况,夏瑾瑜自然更是要仔细看,待两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离开,夏瑾瑜才收回视线,默默关上窗户,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正一言不发的盯着欢喜瞧…… 却说夏庭辉带着魏季礼离开,他脸上马上露出焦躁不安的神情来,道:“这次被你害惨了,早知道就不帮着你了,妹妹这次一定生我气了。” 魏季礼歉疚的看着他,道:“真的很抱歉,我以为……唉,总之是这次是我鲁莽了。” 夏庭辉懊恼地道:“算了,只求没人看见,那就万事儿大吉了。” 两人说着沿着另外一条路往来时的院子回去,待要踏过一座小桥,迎面竟然碰见了二房的五娘子。五娘子乖巧的跟大堂哥打了招呼,夏庭辉点了个头,便匆匆带着魏季礼赶紧走了。 五娘子愣愣的看着那个人,看着他从她面前走过,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离开,只是他却不曾瞧过她一眼…… 却说夏庭辉和魏季礼刚踏进房门口,他身边的小厮儿便跑来,焦急地道:“不好了,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夏家的人各自有各自的算盘,他们都在朝着自己的梦想、念头努力,每个人都有他们的路,有他们的归宿。我希望这篇文能写长一些,不知道能否写到三十万字,虽然有点难度,但是我会努力滴。收藏已经76个了,好开心,再次求收藏啊,要是明天早上起来刷新一看涨到一100的话,那该是多么滴美妙啊(笑)。 四千多字,这章够肥了吧。现码现发,难免有纰漏,还请多多包涵。雷人也好,脑残也罢,这文表太过计较,本身这篇文的梗儿就已经够老旧够雷人了,但是我还是想写,捂脸遁走。 喜欢就收了吧,请戳; 收藏此文章。 为毛每次更新都抽抽抽啊~ 14第 13 章 夏庭辉皱了皱眉,一边加快脚步一边问道:“出了何事儿,竟这般慌张。” 小厮跟着道:“具体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昴儿直接让小的赶紧来找您,说是府里的女眷什么的。” 夏庭辉听后真是肺都快气炸了,怒道:“这院子本就下了令不许旁的人进入,怎么又出了事儿。你还不赶紧前头带路。” 魏季礼稍微有些不自在,这等场合他不便去,便对夏庭辉道:“贤弟既有要事儿,便先去处理事情,为兄自回屋子便是。” 夏庭辉只得道:“真是对不住了,那小弟就先失陪了。魏大哥可还记得路?” 魏季礼道:“不用操心我,万一找不到路还可问你府中的仆人,怎么的也能到那儿去,你不用管我,赶紧去处理事情才是正经。我这么大个人,还会丢了不成?” 夏庭辉歉疚的说了声对不住,便迈开长腿,赶紧往事发地点去。 等夏庭辉到的时候,见自己弟弟也在,便有些责备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夏庭浩忙拉住自家大哥,道:“大哥先勿恼,今儿大家都走散了,我也是接到消息刚到这里不久。” 夏庭辉道:“是哪个?” 夏庭浩道:“也不知怎么搞的,竟然让薛五跟二房的四妹妹碰到了一处,说是四妹妹受了惊吓,滚到池塘里了,这冰又不结实,就掉下去了,这会儿子人已经救上来了,已经着人赶紧送回院子里,只却是薛五救上来的。” 夏庭辉怒道:“明知道今儿有客人来,都是大姑娘家的怎还到处乱跑。真是气死我了,祖父祖母那里可知道了?” 夏庭浩道:“说来还是祖母派来守门儿的那几个婆子送回院子去了,想来该是知晓了。走走,赶紧去瞧瞧薛五,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妹妹那儿到底还有她嫡母操心。” 夏家两兄弟赶紧去看薛五,薛五已经换上了夏庭浩的衣裳,真拿着干帕子擦头发。夏庭辉走上前去,见薛五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儿,道:“好在你没事儿,不然让我夏府怎么办!” 薛五道:“我没事儿,只不知是府上那位娘子是否有事儿。” 夏庭辉皱着眉头,道:“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又怎会跟二房的四娘子碰了头?” 薛五郁闷地道:“我还纳闷儿呢,明明我离她那么远,突然见着贵府的女眷,我一个外男哪还好意思上去,正要往回走,天知道她怎么就摔下去了,当时又只我一个人在,我还能见死不救不成?只得一边高声喊几声一边飞快的脱了棉袄去救人” 薛五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 夏庭辉脸色变了又变,死死捏紧了拳头,只这又是府里的女眷,虽是二房的庶女,到底还是夏家的人。再不好,他此刻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儿诋毁自家人。 夏庭辉见薛五状态挺好的,便对弟弟夏庭浩道:“你在这儿先陪着薛五,我先离开一会儿。” 夏庭浩见大哥面色严肃,也知道事情严重,便道:“哥哥自放心的去,这里有弟弟在呢。” 却说夏府老太太张氏,本是让人看着三娘子的院子,见三娘子不过是去了趟琴房,也没见有其他什么动作,便放下心来,却不想底下的人来报说是四娘子出事儿了。 张氏在后宅待了一辈子,这眼光是何等的老辣,当下就将桌上的茶壶给狠狠摔在地上,怒道:“好啊,我倒是不知她竟然还有这般手段。不过一个庶女,这心眼儿也恁大了。我倒要去瞧瞧,这是谁给她的胆子!” 张氏风风火火的去了四娘子的院子,只四娘子这个娇滴滴的女娃儿子在那冷水泡了半晌,就算后头有人救了她,呛了水,又受了惊吓,便真晕过去了。 张氏黑着一张脸到的时候,四娘子还没醒,也不好说啥,看着四娘子的贴身丫鬟白芍道:“贱婢,连主子都看不住,要你何用,给我拉下去打,狠狠地打。” 白芍赶忙磕头道:“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婢子不知道四娘子的事情,这一切都是四娘子自己做的,不干婢子的事儿啊。老夫人……” 张氏冷笑,道:“你看顾不力,这还有理儿了。主子出了事儿,这做丫头的竟然说一点儿都不知道,如此没用,那要你何用?给我拖下去,直接杖毙,这样的下人我夏府用不起!” “老夫人饶命啊,老夫人……四娘子救我,四娘子……”白芍尖利的声音很快就被一个婆子强行塞了块布巾到嘴里。 噼啪噼啪的声响回响在院子里,不多会儿子,那鲜红的血迹在雪地浸染出一大片红梅来,原本还挣扎的白芍渐渐地便不再动了…… 二夫人听了下人回报便赶紧往四娘子府里跑,一进门便见着那死去的丫鬟,那丫鬟睁得大大的眼睛,刚巧看着二夫人来的方向,吓得二夫人差点儿尖叫出声。 二夫人赶紧撇开头,进了房间。张氏坐在椅子上看着才过来的儿媳妇,一下子冲下来,照着二夫人就甩了个大嘴巴,“混账,看看你教的好女儿。看看她使的是好手段,区区一个庶女,竟然心比天高。你这嫡母平日是怎么教的?还好薛家五郎今日没事儿,若是有事儿,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去赔珍妃的亲弟弟!” 二夫人被老夫人打了一巴掌,心里也气,有些委屈地道:“四娘子平日里瞧着也没有什么错处儿,哪知道这回既然做下这样的事情来。” 老夫人哼了一声,看着她道:“四娘子虽说是庶女,到底也是老二的骨血不是。平日里你冷落她,任她自生自灭,我还当你真拿下她,如今瞧来,你还真是白活几十年,蠢到家了!五娘子呢,五娘子在哪里?” 二夫人道:“五娘子才不会做出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情来。老夫人,五娘子好好在她自己院子里呢,我给您保证,她今天一定是好好呆在自己院子。” 老夫人冷哼一声,道:“是吗?王桂家的,赶紧去五娘子院子里瞧一瞧她在不在。” 王桂媳妇赶紧迈开大步跑去五娘子院子。 过了半刻钟,王桂媳妇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回禀道:“回老夫人,婢子去五娘子院子,并未瞧见五娘子。听底下的人说,五娘子已经出去大半个时辰了。” 二夫人傻了,动了动嘴皮子道:“不会的,我儿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老夫人怒道:“赶紧着人去把五娘子找回来。这一个个不省心的东西!” 老夫人又在四娘子院子里待了约莫半刻钟,便走了,临走前嘱咐二儿媳妇在四娘子醒来前哪儿也别去。二夫人被老夫人抽了一巴掌,又被骂了一顿,心里气得很,对四娘子是恨不得弄死她才好。 今日原本该是其乐融融的一番景象,奈何出了事故,夏庭辉作为主人,心里是万分不自在。好在众位公子哥儿虽不清楚具体缘由,只隐约听见说是府里的女眷出了事儿,又瞧着夏庭辉一脸懊恼的模样,众人也不便知晓其中的纠葛,都纷纷拜别家去了。 夏尚书听了孙子的回话,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问道:“薛家五郎可还好?” “孙儿瞧着薛五除了弄湿了衣服,旁的倒是挺好的。只如今出了这事儿,孙儿也不知该如处理。” 夏尚书道:“这事儿交给我们处理,你甭理会这些,你今儿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周一,不更新哟。喜欢滴记得收了哟~: 收藏此文章。 又抽了啊,为毛为毛每次更新都抽啊。前台一直显示不出更新来,吐血。 15第 14 章 夏瑾瑜又不是笨蛋,虽然这段时间懒惰惯了,不代表她就允许被人糊弄。 夏瑾瑜一双眼睛冷冷地瞧着欢喜,道:“我原以为我你是我如今能够信任的人,只看来,这次我错了,错得离谱。” 欢喜脸色一白,一下子跪下来,道:“三娘子容禀,这次确实是婢子故意叫三娘子来的。一来三娘子这段时间都呆在院子里,婢子有心想让三娘子出来解解乏,只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二来,昨儿婢子去给汪嬷嬷抓药,路上碰见了昴儿,他说大郎让你无论如何明日都要到琴房来一趟,我当时虽然纳闷,然想着大郎怎么说也是三娘子的亲哥哥,断不会出错,婢子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三者,这听雪轩虽说紧靠着梅林,到底是边缘了,就算府里今日会来客人,照理也不会出了百花苑来。三娘子,婢子自问自从到了您院子里伺候,无时无刻都念着您,也从未有过旁的想头。这次确实是婢子的错儿,婢子认罚。” 夏瑾瑜本是心头恼火,这会儿见欢喜将事情来龙去脉都说清了,这心里的气儿也消了大半。只夏瑾瑜面儿上还是寒冰一片,道:“你本就该知道如今我处在什么样的境地,如今府里已经确定了五娘子嫁过去,他与我就算从前有什么,从今往后也不过是陌生人,避嫌还来不及。再说了,若是被人瞧见我跟他私底下竟然见面,你可想过这后果?我的事儿,大哥和二哥并不知晓,这点你是知道的。欢喜,我如今最大的念头不过是想要好好活下去,这一点我也希望你牢牢记住!” 欢喜使劲儿磕头,道:“是婢子错了,是婢子考虑不周,是婢子自作主张。还请三娘子原谅这一次,以后婢子一定不会这般莽撞。婢子……” 夏瑾瑜道:“罢了,你起来吧,这事儿真论起来也不怪你。只我的事儿,也该是时候让母亲告知两位哥哥了。” 夏瑾瑜叹了口气儿,对欢喜说道:“我们回吧。” 却说夏瑾瑜出了院门儿不久,再拐弯儿出去竟然碰见了五娘子。夏瑾瑜瞧着她今日外面披了件白色的狐狸皮披风,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让那眉眼儿显得是越发精致,想是学了段时间的规矩,这精神面貌瞧着倒是不错。 五娘子倒是没成想到会碰见三姐姐,这段时间都说三姐姐病了,在院子里养病,她们也被勒令不准去打扰。 五娘子一时间心里很紧张,她有些小心翼翼的走上前,道:“三姐姐好,这段时间三姐姐在院子里养病,也不知好些了否?妹妹本是想去探望姐姐的,只家里长辈不让妹妹去打扰三姐姐休息,三姐姐您不会生我气儿吧?” 夏瑾瑜细细的看了她一会儿子,十四岁的五娘子脸上还带着些许的婴儿肥,长得比较圆润,虽说不及四娘子美貌,瞧着倒也让人舒服。 夏瑾瑜笑了笑,道:“有劳五妹妹牵挂。这段时日三姐姐确实是病了,如今不过将将好些。一段时间不见,五妹妹瞧着可是变化蛮多呢。” 五娘子道:“这段时间跟着嬷嬷在学规矩……” 夏瑾瑜哦了一声,又笑着说道:“难怪呢,我说怎么五妹妹一段时间不见,这浑身上下都变了样儿,刚才走过来,我还差点儿没认出来呢。” 五娘子脸一红,道:“三姐姐就知道打趣我。” 夏瑾瑜看了看天色,实在是没心情在这儿跟她闲话家常,便道:“三姐姐的病还没痊愈,得先回院子了。五妹妹逛会儿园子也早些回去,今儿这天气虽是没再下雪,到底寒冬腊月的,风吹在脸上生疼,姐姐先走一步了。” 五娘子看着她,见三姐姐确实比以往清减了许多,脸上都没什么肉了,便道:“三姐姐的病既然没好全,还是早些回院子的好,若是病情反复,大伯母肯定会很担心的。” 夏瑾瑜嗯了一声,道:“谢谢妹妹了。那姐姐就先走了。” 夏瑾瑜说完便踏步从她身边过去,待刚好错过一个身位的时候,五娘子喊道:“三姐姐……” 夏瑾瑜扭头看着她,“还有事儿?” “没……没事儿,三姐姐好好保重身体要紧。三姐姐……” “五妹妹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还赶着回院子。” “三姐姐……妹妹刚才过来时瞧见了季礼哥哥……”五娘子一边说着直把贝齿咬住嘴唇,一边怯怯的看着她,一副委屈的模样。 夏瑾瑜无语了,摆出这么一副被人欺负了去的样子到底是想做什么? “嗯,我知道了。那你运气不错,我倒是不知道他今日会来。妹妹若是没事儿,姐姐就先走了。” 五娘子愣愣的看着三娘子离开,动了动嘴皮子,又不知道说啥,一时间是觉得又懊恼又有一股子闷气憋在心间。 又过了半刻钟不到,被老太太打发出来寻五娘子的婆子来到她跟前,道:“原来五娘子在这儿,可让婢子好找。老太太正念叨着五娘子,想寻了五娘子去说说话儿。” 五娘子道:“祖母既寻我,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五娘子回了院子,简单换了身衣服,便匆匆忙忙去了老太太屋子里。 张氏闭着眼睛端坐在椅子上,五娘子规规矩矩的请了安,过了好半晌,张氏才张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五娘子,道:“五娘子来了,什么时候来的?还不快快起来。来了怎也不叫祖母一声。” 五娘子站起身,乖巧的道:“孙女儿也才刚来,见祖母闭着眼睛,怕打扰祖母,故才没有出声。” 张氏笑道:“好孩子,祖母年纪大了,刚才打了个盹儿,不想竟然睡着了。你也别站着了,快坐下说话。” 五娘子便又坐在下首的小垛子上,挺直了脊背。张氏看了她一眼,道:“刚儿去哪儿了?” 五娘子回道:“孙女儿写字写得有些累了,便出去走了一阵,路上还碰见了三姐姐,便说了一阵话儿。” 张氏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道:“你三姐姐在院子里养病?怎你又碰见了她?” “三姐姐确实是病了,廋了好多。我在园子里走着,刚巧就碰见要回院子的三姐姐,待三姐姐刚走,下人便来寻我,说是祖母要见我,我赶紧便过来了。” 张氏笑着道:“你三姐姐病了,你没事儿别去打扰她休息。” “是,孙女儿知道了。” 张氏伸出一只手来,将戴在手腕上的玉珠拿在手里一颗颗来回把玩儿,瞧着五娘子道:“你四姐姐落了水,被你大堂兄的朋友救起来,此刻还没醒呢。” 五娘子吃惊的瞧着张氏,道:“四姐姐落了水?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是谁救了四姐姐?四姐姐可还要紧?” 张氏道:“你母亲还在你四姐姐院子里,有什么你去问你母亲。祖母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一下。你也回吧。” 五娘子失魂落魄的从张氏院子里走出来,瞧着阴霾的天空,闷闷地想着:这么冷的天儿,四姐姐怎么会落水?又是谁救了她? 这般想着脑海里又不期然地出现了魏家哥哥的脸来,五娘子的脸色一下子又黑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的请戳: 收藏此文章。 每次更新都抽是做啥啊。 16第 15 章 夏家人好不容易把薛五送回去了,夏家的掌权者又暗中推波助澜一番,于是于夏府本是一件丑事儿,硬是给炒作成了一桩英雄救美的故事。 这件事情一爆出来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在强大的舆论压力面前,最无辜的薛五是说啥都是错,只得闭嘴。 薛家一共有五个儿子,薛五作为最小的男孩子,从小就备受宠爱,与哥哥姐姐们年纪差距也比较大,是以性子养得颇为随性,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 薛五平日里在外头名声就不好,哪怕他就差以头抢地的说他与那夏家女儿真没啥,旁人也不信他。就算是没啥,只他跳下水救了人家姑娘,抱也抱了,这会儿说没什么,还真没人信他的话。 在这期间,夏家人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儿,不管外边说成什么样,夏府依旧如故。这下子倒是连薛侍郎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本来他还有些相信自家儿子的话,只过了好些天,夏家人屁都没有放一个,薛侍郎愧疚了。 薛侍郎想着自家小儿子平日被惯坏了,外头名声不好,再加上又不爱念书,在国子监不过就是混日子,就算自家女儿如今已经诞下皇子,可小儿子这般真要说一门好亲事儿,门第好些的人家也不愿意。这夏家好歹也是百年世家,先祖辈里还出过一代大文豪,如今虽然落魄了,到底夏家在世人眼里这名声是很好的,薛侍郎有些动心了。 薛侍郎是行动派,这心里有了想法,便赶紧让夫人去夏府一趟,于是,这桩婚事儿就此尘埃落地。 却说夏瑾瑜一直到这件事情过去五六天的时候才知道了大概,欢喜告知夏瑾瑜的时候,夏瑾瑜正在作画,手一抖,手里的狼毫滴了两滴墨水下来,原本好好的一幅画顿时有了败笔。夏瑾瑜皱了皱眉头,轻轻将狼毫搁下,嘴里道:“真是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薛夫人今日都入府了,说是要商讨两家的婚事儿。四娘子命真好,这下子她就不用做妾了。”欢喜这般说着,脸上却一脸轻蔑,四娘子这门亲事儿是怎么得来的,府里下人都传遍了,都说是四娘子勾引了薛家儿子,讲得活灵活现的,只最初老夫人先是杖毙了四娘子身边的贴身丫头,后来府里有婆子说这些话,又杖毙了两个人,自此,这些话才算是被堵住了,谁都不敢再乱说。 夏瑾瑜看着欢喜道:“你啊,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先不论这件事情的是非曲折,只那薛家儿子把她从水里救起来时,她就再也嫁不得旁人。这件事情是四娘子设计也罢,不是也罢,那与我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二房的事情自然有二房去操心。” 欢喜吐了吐舌头,道:“三娘子说的是。” 夏瑾瑜看着毁掉的画儿,直接捏成了一团,丢到一边的竹筐里,又重新拿了一张宣纸出来,道:“四娘子虽说不再给人做妾,也圆了她的心愿。只她这次这般算计那薛家儿子,等以后成了亲,她夫君每每想起此事儿,怕是心情不快,夫妻之间若是有了隔阂,像娘亲跟爹一般,又有何意?四妹妹……终究是太急了。” 却说二夫人一直陪着笑,等到薛侍郎夫人走后才黑了脸。将手里的帕子捏得不成样子,嘴里恨恨地道:“真是个狐狸精,跟她那下贱生母一样。” 孙氏奶娘严嬷嬷赶紧道:“夫人莫气,四娘子这次做下这样的事情,怕是一早就想好的。只如今四娘子和薛家小郎君的婚事儿已经定下,说起来,还是我们五娘子的幸事儿。” 孙氏不解的看着严嬷嬷,道:“奶娘这是何意?” “夫人请想,原本我们是计划让四娘子做陪滕,在五娘子及及笄前好为五娘子固宠,四娘子明明知道,却还设计做下这样的事情,可见四娘子平日里隐藏得极深,若她真跟五娘子嫁过去,只怕于五娘子不是助力,倒是会暗中跟五娘子争宠,四娘子本就长得艳丽,若是勾搭得魏家小郎君失了魂,哄骗着在五娘子前头生了庶长子,那才是真正的厄运 。四娘子此番设计这样的事情,那薛家儿子又岂会善罢甘休,她这还没过门呢,就已经失了夫君的宠爱,这以后的日子,也难过啊。” 孙氏想了想,道:“奶娘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我一想到这作死的丫头竟然做下这样的事情我这心里头就来气儿,还让我在老夫人面前失了脸面,这口气儿我如何能够咽得下去!” 严嬷嬷道:“依嬷嬷看,当时老夫人也不是有意要不给你脸面,只前头刚巧出了三娘子的事儿,这还没多久呢,四娘子这儿又不消停了,老夫人心里可不就不痛快了,夫人只是凑巧被迁怒了。这府里头多久没下过狠手整治下人了,这次前前后后竟然直接就杖毙了三个人?这府里啊,估摸着怕是四娘子刚出了事情,这往下的每一步就已经算好了。夫人,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如今算是圆过去了,夫人若是一直跟耿于怀,实在是对你不利。” 孙氏冷哼一声,道:“我知晓奶娘的意思,只是我这心里气啊。” 严嬷嬷笑道:“嬷嬷知道你心里委屈,只那四娘子到底是庶女,就算她如今得了好姻缘,翻了身,到底还是夫人的女儿不是。四娘子要出嫁了,这嫁妆还不是得夫人安排,再说了,要出嫁的女儿,在出嫁前尽尽孝道也是应该的。” 孙氏笑道:“奶娘提醒的是,不管怎么样,我也是这府里的二夫人,是四娘子的嫡母。四娘子的事情,少不得我亲自操持一番。我确实犯不着因着这些事情跟老太太闹矛盾。再说了如今这府里,我二房两个女儿都嫁了好人家,对于大房来说,怕是心里更难受。” 还别说,孙氏还真说准了一半,这大房里,要说最不甘心的怕是要数夏裴胜了,原本以为老二家的庶女出了事儿,以后在他面前也不用再觉得低人一等,哪里知道转眼那薛家的竟然过来提亲了,夏裴胜气得连着摔了好几个杯子,对着爱妾唠叨老二如何就这般好运云云。 至 于 唐氏,她虽说知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二房的事情,她可不愿意去插手。再说这段时间唐氏忙着私底下给自家宝贝女儿物色房产田地,只盼望着以后女儿日子能过得平顺些。 要说最尴尬的莫过于夏庭辉两兄弟了,一方面觉得自己家人做的事儿太丢脸,另一方面,又觉得很是对不起薛五,是以这几天两人都试图约薛五出来,只可惜薛五这几天被家里人禁足,不得走动,只得回了书信一封给夏家两兄弟,表示这件事情不是他们的责任,他并未怪罪他们云云。 夏庭辉那天偷偷把魏八郎拉过去瞧了妹妹,又被自己妹子逮个正着。夏庭辉心里很是过意不起,恰逢府里又出事儿,夏庭辉还真没抽出时间去探望妹妹,只是却慷慨的将自己珍藏的前朝大家庞玮的一幅飞白送给了夏瑾瑜。 经过这些日子府里的事情已经淡下去,夏庭辉又不敢面对妹妹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何跟自家妹妹解释。 这日夏庭辉去给母亲请安,倒是罕见的见到了夏瑾瑜。夏瑾瑜日前让欢喜给唐氏做了双棉鞋,是以今晨便亲自给唐氏送过来。 夏庭辉见着妹妹,羞窘得不行,连看也不敢看她。只涨红着脸给母亲请了安,倒是唐氏瞧见了,道;“我儿今日如何像个小娘子般,竟然红了脸。可是做下了什么错事儿?” 唐氏说完一双眼睛严厉的瞧着夏庭辉。 夏瑾瑜见状,赶忙道;“娘亲,瞧哥哥一路过来,鞋子都湿了,想了走得急了,出了汗,这才脸红红的。” 唐才放松了脸色,瞧着夏庭辉道:“都是要娶妻的人了,还这般毛毛躁躁可不行。” 夏庭辉垂着脑袋听着,一双眼睛却瞟着夏瑾瑜这边,正巧就对上了夏瑾瑜的眼睛。夏瑾瑜瞧着哥哥,笑道:“娘,我饿了,刚好大哥也在,我们娘仨一块吃顿饭吧。” 在唐氏这里吃罢饭,夏庭辉就要走,夏瑾瑜赶忙对唐氏说要送哥哥出去。唐氏乐于见到一双儿女感情深厚,笑呵呵准了。 出了唐氏的院子,夏庭辉看着妹妹,道:“三娘,对不起,那天是我莽撞了。” 夏瑾瑜道:“哥哥知道错了就好,妹妹并未生哥哥的气。只以后,还请哥哥多多考虑妹妹。” 夏庭辉懊恼道:“这次是我错了,只想着……唉,那时候四娘子出了事儿,我心里就想着还好不是你,若是这次因着我,让人瞧见了胡乱编排你,那我真的再后悔也没用了。” 夏庭辉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年郎,在前世不过是刚上大学的年纪,此刻他的脸上堆满了歉疚,夏瑾瑜不由上前两步,给夏庭辉理了理衣服,伸出手点了一下他皱起来的双眉,笑道:“哥哥这样子就跟个小老头一样,一点都不好看了。我真的没有生气,哥哥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夏庭辉一展眉头,笑道:“哥哥哪有不相信你的。好啦,外头冷,你别站太久,明明我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偏还说要送送我。你跟娘还有话说,快些进去别冻着了。” 夏瑾瑜笑道:“我要看着哥哥先走,我才进去。” 夏庭辉拗不过她,只好先走了。夏瑾瑜一直笑看着大哥挺直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收回视线,自言自语道:“只不知等哥哥你们知道了我的事情,还会不会这么一如既往的疼我……”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的话,渣爹会整些事情出来……抽啊抽,一脸血~ 求收藏啊,求收藏: 收藏此文章。 17第 16 章 夏瑾瑜站了一会儿,搓了搓手,呼出几口热气,便回了唐氏的院子。 唐氏赶紧牵着夏瑾瑜,责备道:“这么冷的天儿,怎在外头呆了这么久。快过来烤烤火,暖和暖和。” 夏瑾瑜将手放在炭火旁边,感受着手一点点变得暖和起来,一边道:“没事儿的,娘。我又不是小孩子,没关系的。” 唐氏道:“你如今还是头三个月,万事可是得小心。别毛毛躁躁地出了事儿,那时后悔可就完了。” 夏瑾瑜收回手,见娘亲第一次正面提到关于孩子的好事情,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件事情一直以来都成为避而不谈的话题,倒是没成想到娘亲这次会这么轻松就说出来,夏瑾瑜稍微松了口气儿,道:“娘,您跟女儿说真心话,您是真心的觉得女儿应该生下这个孩子吗?它可是个私生子。” 唐氏携了女儿的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不管怎么样,为娘总是希望你好的。事情已经这样的,以你如今的身体状况,也只能选择生下来。娘不希望你以后受人欺负了去,若是个男孩儿,好好教导他,以后也能成为你的依靠。若是个女儿,娘的意思是你把她交给我,我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对你的婚事儿,娘还能再想想办法。” 夏瑾瑜自嘲的笑了笑,道:“我既非完璧,又生过孩子。我的条件已经决定了我的婚事没有多余的选择。我不想嫁人了,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总归都是我的孩子。若真是个女儿,那我好好教导她,以后给她找个上门女婿便是,小门小户的日子,过着也不错。” 唐氏心酸得紧,忙道:“哪里有这么严重,这日子……” “娘,我不愿意给人当填房,当后娘,也不愿意给人做妾。我只想……一个人,以后和我的孩子,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辈子。” 唐氏忙点头,道:“都听你的。最近娘在给你物色田地房子,已经看上了一处,等我奶兄去瞧一番,若是可以,年后就给你买下来,只那地方比较偏僻,都出了京城,唉……” 夏瑾瑜笑了笑,将头埋在唐氏的膝盖上,道:“还是娘亲疼我,偏僻点儿好啊,知道的人就不多,以后我的孩子也不必受那么多委屈。就是弟弟妹妹们的婚事儿也不必受我牵连。” 唐氏叹了口气儿,道:“你啊……你祖父祖母有意年后就让你到庄子上去。娘到时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你送到娘的庄子上去,这样娘也就放心了。” “嗯,好。”夏瑾瑜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理了理耳边的发髻,又道:“母亲,我的事情找个时间,您还是告诉哥哥们一声吧。” 唐氏顿了顿,道:“这……” “娘,上次四娘子出事儿那天,我看见魏家哥哥了……” 唐氏怒道:“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儿?你怎不早些告诉我?” “娘,本也没什么大事儿,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哥哥们不知道我的情况,和魏家哥哥又自小一块儿长大,这情分自然不轻,我不希望哥哥们最后会因为我的事情而产生困扰。” 唐氏脸色铁青,怒道:“可是你大哥带着他过去的?” 唐氏虽说是问女儿,然心里却直觉是这样的,唐氏气得手都哆嗦起来,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道:“这混账东西,竟然做下这样的事情,若是被人瞧见,可怎生是好?魏家小郎再好,哪里好得过自家妹子的,竟然不顾你的名节,领外男来见你。这个孽障……” 夏瑾瑜见母亲动怒,忙道:“娘亲息怒,并不关大哥的事儿,刚好那天我突然来了兴致就出去外头逛了一下,只是远远瞧见他们几人,我见有外人在就赶紧走了,并未说过话。” 唐氏半信半疑的道:“如此便最好。” 夏瑾瑜敛了神色,又道:“嗯,只是让哥哥们早做心理准备也是应该的,免得以后戳破了,哥哥们难堪。“ 母女两人又说了些其他话,夏瑾瑜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日夏裴胜不当差,昨儿晚上在爱妾院子里很是折腾了一番,歇得晚了,是以今早到了辰时才醒转。 夏裴胜睁开眼睛看着睡在旁边的爱妾,深深叹了口气儿,他如今年岁大了,可比不得年轻的时候,哪里还能折腾,昨儿晚上虽是碍着面子,将将弄了两回,早上醒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夏裴胜伸出手将蚊帐撩开,拿过一边的家居服穿上,又细细看了看床上的爱妾,也不打扰她,便自己走出房门。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白氏悠悠转醒,让丫头们服侍着梳洗穿戴好,便问道:“郎君什么时候走的?” 一个青衣圆脸的丫头赶忙回道:“小半个时辰便走了。” 白氏嗯了一声,对另外一个穿绿色衣衫的丫头道:“碧儿快去请郎君过来用餐。”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夏裴胜已经仪表堂堂的走了进了,等他坐定后,白氏赶忙殷勤伺候着他用餐。 见他差不多用好了,白氏才慢慢道:“妾身这几日见郎君眉头一直就没舒展过,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夏裴胜道:“倒也没什么事儿,别瞎想了。” 白氏捂着嘴笑道:“若真是没事儿就好,妾身也高兴。对了,听说二房的四娘子跟薛家小儿子已经定下来了,这事儿可是真的?” 夏裴胜看了她一眼,道:“你倒是消息灵通。” 白氏嘟起了小嘴儿,红了眼眶,喏喏道:“妾身也不过是听底下人说的罢了。人家只是想跟夫君确认一下,夫君不便说也就罢了,妾身又不是专程去打听过,何苦说这话来伤妾身。” 夏裴胜是最爱白氏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当下心就软了,道:“别生气,不过是逗逗你,偏你还当真了。四娘子确实跟薛家儿子定了亲事儿,连日子都排好了,过完年就要办喜事儿,刚巧跟五娘子隔了一个月。” 白氏咬了咬嘴唇,道:“连日子都订好了,真是快。二房还真是好命,两个女儿都说了那么好的婆家” 这话就戳到夏裴胜的痛处了,他这辈子官道上本就比不上二弟,这次二弟得了这么好的两桩姻亲,夏裴胜说不眼红是假的。只可惜他除了嫡女大些,剩下的几个女儿年纪都还太小,没个四五年是别想姻亲的事儿。 夏裴胜恨恨道:“只可恨竟然屡次三番让老二得了便宜去,老二有了这么强的姻亲,以后怕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白氏假惺惺的擦了擦眼泪,一边观察着夏裴胜的表情,一边道:“可不是,二房本就嚣张,以后这府里就是二房的天下了。这可怜我们三娘子,竟然白白让了这么好的姻缘给了二房去。以后这府里哪里还有大房的位置……” 夏裴胜怒道:“他敢……” 白氏见他发了火,忙泪眼婆娑地道:“夫君,您吓着妾身了。” 夏裴胜松了松绷紧的面皮,瞧着爱妾受到惊吓的模样,道:“别怕。” 夏裴胜又道:“你说得也有道理,这以后老二是不是连我这大哥都不瞧在眼里了?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对了,你上次提到陆大人……可是刑部侍郎陆大人?” 白氏道:“可不就是他,你瞧他如今年纪才三十四五,就坐到这个位置,以后前途可谓光明。陆大人现在又没有续弦,若是三娘能说与他,以后可不就要走大造化了,对郎君,对夏家也是助力多多。” 夏裴胜冷眼看了白氏一眼,道:“你一个内宅的妇道人家,如何对陆大人的事情知道得头头是道?你与他是何干系。” 白氏脸色一白,那泪珠子就跟滚柱似的往下掉,道:“夫君难道是怀疑妾身?妾身从未做过对不起夫君的事情。至于妾身为何知晓陆大人……当年妾身家里还没出事儿时,也是官宦人家,那时陆大人与我大哥是同窗,经常来府里探望,陆大人成婚的时候,妾身虽然小也去观礼过,再后来妾身家里犯了事儿,我也就被卖到宋大人府里做了舞姬。那些年里,宋大人府里来往的宾客多,妾身听得多了,这才知道陆大人家里的一点儿事情。” 白氏说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夏裴胜,脸上一片凄楚,道:“我原也是好意,想着若是陆大人顾念着昔日与我大哥的旧情,与三娘子成事儿,对夫君以后也是好处多多。妾身对夫君痴心一片,夫君竟然怀疑妾身,既如此,妾身还不如一头撞死了干净。” 白氏说完迈步冲向对面的墙壁,吓得夏裴胜赶紧大步上前,一把搂住白氏,自责道:“都是我不好,不该怀疑你。没想到你对我竟然这般痴心一片,老天待我不薄啊。” 白氏顺势搂着夏裴胜呜呜哭了起来,少不得夏裴胜又说了好些情话才哄好她。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的请戳: 收藏此文章。 码字速度现在严重下降啊,泪流。收藏现在已经到125了,再次肯求收藏啊,为了下周榜单不至于轮空,还请大家再给力啊……我希望这周能涨到200个,但是以现在的情况瞧来,貌似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泪奔。。。。。。 18第 17 章 夏裴胜还真就开始考虑自己的嫡女嫁给陆侍郎的可能性。论年纪,陆侍郎是比女儿大了不少,长子都快成年了,在这一点上自家女儿确实是吃亏。但是论到官运,这点不得不让夏裴胜眼红啊,想他夏裴胜比陆侍郎大了那么多,如今不过是区区从五品的官职,这还是当年跟魏家许了姻亲,魏家人为了面子好看,才给了他机会升了一级。如今几年过去了,他在这官位上却再没有挪动一步,夏裴胜眼看着自己的弟弟一步步高升,他这心里早就着急了。 陆侍郎大名陆渊,二十三岁中进士,如今不过短短十来年时间,就已经爬到了侍郎的位置,不得不让人称一句年少有为。 平日里跟夏裴胜玩儿得好的那帮人,官职也跟他差不多,或者更低一些的,都是一群庸碌无为,官职上没啥建树,对吃喝玩乐却是样样都来的主儿。只其他人就没夏裴胜那么好运了,不过是拿那点儿子俸禄过活,哪像夏裴胜,出生世家,最主要的是娶了威远侯的嫡女,家里自然不缺银子的。 在夏裴胜这几十年的岁月里,对银钱都是伸手就来,哪经历过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窘境。要说夏裴胜家世也过得去,老爹在官场上也算有建树,更何况背后还有那么有势力的岳家,怎么就会混成这般模样?夏裴胜刚和唐氏成婚那会儿,岳丈也算是有心栽培他,只可惜夏裴胜这人在官场上就是缺了根经儿,怎么教他这官场上的事情他就是应付不来。如此几次之后,夏裴胜亲爹和岳丈便歇了那心思,威远侯每每念着自己的嫡女竟然嫁了个这么不成器的东西,是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已经木已成舟,威远侯厌恶女婿,渐渐便疏远了夏家,对夏尚书也恼上了,如今若不是因着女儿和三个外孙,威远侯是定然不想再跟夏家沾上一星半点的关系,是以夏裴胜是威远侯家里最不愿见的人,此去经年,如今算来夏裴胜已经有十来年没登过岳丈家的门槛。 夏裴胜对他这帮酒肉朋友很是客气,吃喝玩乐的事儿十有□都是夏裴胜掏腰包,夏裴胜如此慷慨,这帮人哪里有不喜欢他的,那马屁拍得是叮当响。夏裴胜平日在家,在官场上都被人看不起,这会儿有这么一帮人奉承他,夏裴胜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这日,夏裴胜跟同僚黄大人、常大人出去喝酒。夏裴胜喝了几杯下肚,便惆怅地看着两位朋友,道:“最近我是苦啊,二弟眼瞧着要升职,如今在府里我是越来越被老头子嫌弃了。” 夏裴胜虽然在家里惧怕夏尚书,实际上这些年来,早就对夏尚书心存不满,总觉得这当爹的有能力的时候吧,不帮着他些,现如今退下来,又老是训斥他,说他哪里哪里不如老二,横竖他夏裴胜就是一文不值的主儿。夏裴胜心里怨恨父亲不公平,在外头就直接称呼他老头子。 黄大人年纪已经是快五十的人了,官阶比夏裴胜还低两级,至于常大人,年纪虽然比夏裴胜小些,只出身不过是寒门子弟,无钱打点,官职一直都在从七品呆着,常年以往便养成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是以虽说年纪才三十一岁,瞧着却比夏裴胜老了好多。 黄大人和常大人时常跟夏裴胜出来吃酒,偶尔夏裴胜还请他两人去喝花酒,这两人平日也是最爱跟着夏裴胜的,说是随叫随到也不为过。 夏裴胜说完,也不等他们接话,便又接着道:“你们是不知道我那二弟,他现在是得意得很。只可怜我那娇滴滴的嫡女,竟然被他们二房活活给计算去,现在还病着,他们倒好,抢了我儿的婚事,还在我跟前摆阔,你们说说,这是亲兄弟吗,这是亲兄弟吗?偏老头子心眼儿太偏,还真允许了这样荒唐的事情。” 夏裴胜的弟弟夏裴彬眼见着就要升到三品,这可不是黄大人和常大人这等小角色敢说道的。是以两人只是一个劲儿喝酒,并不插嘴附和。 夏裴胜见两人没有回应,又道:“我那女儿受了刺激,前次都寻死过一次,若不是医治及时,哪里还在……” 黄大人停了酒,和常大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震惊。黄大人道:“竟有这种事?夏尚书就不管管。” 夏裴胜哼了一声,道:“他管?我看他是巴不得呢。” 黄人又道:“那可如何是好?我记得大人的女儿和魏都督家的婚事儿可不是就定在开春,这……这也没多长时间了,怎会出这样的事情来?” 夏裴胜道:“可不就是没多久了,我可怜的女儿如今她婚事儿被人夺了去,偏年纪又到了,你们说说可怎么办!这段时间可真真是愁煞了我。” 常大人吃得已经半饱,便插嘴道:“虽说与魏都督家的婚事儿是好事,只如今都这样了,大人可得好好再挑一挑。说起来咱们京城里又不是只有魏家。大人莫要急,令嫒怎么说也是夏尚书的亲孙女儿,威远侯的嫡亲外孙女,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夏裴胜今日约见黄大人和常大人,完全是因为这两人都在刑部任职,虽说官阶不高,到底对刑部也知晓一二。 夏裴胜也不再跟他们磨叽,直接道:“今日请两位大人来,却是夏某人有事情要拜托两位。” 常大人和黄大人一听夏裴胜说这话,都住了嘴,心里暗暗后悔今日只不该为了贪那两杯黄汤就跟着他出来。 夏裴胜见两人没说话,也不在意,直接道:“我听闻刑部陆大人前些年死了妻子,还未续弦,可是真?” 两人没想到夏裴胜竟然打的是这主意,黄大人擦了擦嘴,惊讶的看着他道:“我们陆大人是还没续弦,可是……可是陆大人的年纪……这差得也太大吧。” 黄大人这么说着,心里又想着人家陆大人嫡子就有三个,最大的眼见着都要成年了,你夏裴胜想嫁女儿,就算以后运气好生了儿子,也没啥作用。 夏裴胜道:“魏家如今弃我女儿另娶,这被人退了亲的姑娘家又哪里有好人家的儿郎肯再娶?瞧得上的,别人家又对我女儿被退亲的事情也有意见,这愿意娶的吧,我又看不上眼。唉……黄大人,我这当父亲的是吃不好睡不好,你说这女婿人选该怎么选?想来想去,我想着与其挑个年纪小的嫌弃我女儿,还不如挑个年纪大的,哪怕是做填房也好。” 黄大人又道:“大人这考量也有理。” 夏裴胜见两人松了口,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一边说道:“如此这般,也是为了我这一腔拳拳爱女之心,还望两位大人多多体谅我这做父亲的心情。我也不求其他,我跟陆大人没交集过,不了解,少不得拜托两位大人给夏某人打听一番。这是一百两银子,两位大人各五十两,万望两位大人多多费心。若是成了,我夏某人定重谢两位。” 黄大人和常大人眼都直了,两人贪婪的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还别怪他们如此,想想他们两人一年到头的俸银都不到三十两银子,如今夏裴胜竟然一下子就给了五十两银子,如此大手笔怎不让两人眼热。 黄大人一把将银钱抓在手里,道:“大人放心,我虽说人微言轻,但打点一二也是能探得消息的。” 常大人努力让自己平静,然那双眼睛还是死死盯着桌子上的银子,看着夏裴胜道:“大人尽管放心,我常某人虽然官职不高,到底在刑部呆了这么多年,对刑部的事情还是很清楚,小弟定给大人办得妥妥的。” 夏裴胜道:“那就有劳两位了,他日若是成功,除了再给两位大人一百两银子做为酬谢,以后两位的仕途也会更广阔。” 夏裴胜最后这句话完全就掐住了两人的脉搏,黄大人和常大人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想到以后自己仕途坦荡,就觉得不管怎么样,定要办妥这件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同事生日,出去玩儿了一天晚上才回来。路上又买了3条金鱼,希望这次别再死了。上次一下子买了6条,一周之内有5条就没了,剩下的一条倒是活得滋润得很。现码现发,也不知道有没有错字,明天周一,不更新。晚安,困啊困。 19第 18 章 还真别说,黄、常两位大人算得上是办事儿积极,没得几日,夏裴胜便跟刑部陆侍郎接洽上了。并约好了在聚贤楼见面的时间。 这可把夏裴胜给高兴坏了,又给了黄、常两位大人一人一百两银票,便喜滋滋的赶忙回府去了。 夏裴胜一路哼着小曲儿,本是想直接去白氏的院子,想了想又掉转头,去了一趟唐氏的院子。 正在干活儿的丫头们见夏裴胜的到来,都惊呆了。夏裴胜随口问道:“你们太太可在?” 丫头赶紧回道:“太太在呢,这几日太太不舒服,都在屋里歇着。” 夏裴胜点了点头,便抬脚进了内室。 唐氏这几日偶感风寒,还在喝药养着。这不夏裴胜一进屋子,便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唐氏神色憔悴,皮肤蜡黄,头上戴着抹额,半靠在身后的垫子上,正咳嗽着,旁边的丫头赶紧端了痰盂过来,唐氏吐了痰,漱了口,又半躺着。 夏裴胜见发妻如此模样,原本抬起腿的脚便停住了,这还是夏裴胜第一次见着她如此病弱的模样,只此刻在夏裴胜眼里,是越发得觉得爱妾白氏貌美。夏裴胜原本都不想进去,然想了想,还是觉得若是自己立刻走了,名声不好听。夏裴胜复又慢慢走过去,在距离唐氏五步远的距离站定,道:“怎么竟生病了?” 唐氏瞧见他心头就不舒服,此刻听见他的话,只觉得这男人真虚伪,她都病了三日了,也没见这男人来瞧过,看他那样儿,今儿估摸着不是哪根筋儿搭错了便是来此有所求。 唐氏病怏怏的看了他一眼,咧开嘴笑了,眼里闪着讥诮,道:“承蒙你惦记了,放心,我这不过是偶感风寒,这一时半会儿可死不了。” 如今夏裴胜和唐氏两人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尽管两人有过三个孩子,这夫妻之间的情分确是一丝一毫再无,这几年唐氏连“夫君”二字都懒得再说。 夏裴胜见自己好心来看她,她竟然如此说话,心头恼怒,道:“也是,瞧着你精神头儿还算不错,想来也没大碍。” 唐氏不理会,直接翻个身,背对着他,道:“既然见我死不了,便回吧。” 夏裴胜忍下心口那气儿,硬邦邦地问:“最近三娘子可还好?” 唐氏冷笑,道:“三娘子好得很,不劳驾你操心。” 夏裴胜耐着性子道:“三娘子总归是我的嫡女,我还会不管她不成?我且问你,三娘子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唐氏被这话气得脸色发红,一下子抓起枕头就直接往夏裴胜身边砸过去,若不是她现在身子不好,哪里会这般轻易饶恕夏裴胜这混蛋。 夏裴胜也气着了,道:“问你话,你不说也就罢了,还拿东西砸我,这是何道理?这就是你们唐家的规矩礼仪?出嫁从夫,这规矩我看你是越老越活回去了。” 唐氏怒骂道:“我呸,也不瞧瞧你夏裴胜算哪根葱?在我面前还想摆夫君的款?你配吗你?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平日里宠妾灭妻也就罢了,今日竟然还有脸来问我三娘子生辰几何?为人生父,竟然不知道女儿的生辰,什么父亲,狗屎还差不多!给老娘滚,三娘子没你这样的爹!” 夏裴胜咬牙切齿道:“反了,反了,竟然敢骂我?我……” “来人,还不给我把这疯狗给叉出去?今后没我的允许,谁准你们放这疯狗进来吵闹我休息?” 唐氏的院子里大部分当差的都是当年陪嫁过来或者是后来自己买了丫头亲自□,月例银子也是从唐氏自己的腰包里掏的,说句不好听的,还真没夏家什么事儿。 夏裴胜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一甩衣袖,看着躺着的唐氏道:“贱、人,你别后悔!” 等夏裴胜走后,唐氏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来,眼里含着泪意,嘴里道:“这天杀的王八蛋,我是倒了哪辈子霉运,今生竟然碰见你这么个混蛋!忘了三娘子的生辰,什么都忘了……“ 说起夏瑾瑜的生辰,唐氏生产夏瑾瑜的那天刚好是五月初十,唐氏和夏裴胜成亲的日子…… 夏裴胜一路气急败坏地回了爱妾的院子,白氏此时正跟自己女儿说话,见夏裴胜面色不好的走进来,赶忙把女儿交给身边的嬷嬷,让她赶紧带着孩子下去。 白氏道:“夫君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儿竟然生这么大气。” 夏裴胜一拍桌子,怒道:“还有谁,还不是那贱、人,好心去瞧她一眼,竟然咒骂我。贱、妇,瞧她那病怏怏的样子,怎不死了干净。” 白氏蹙着眉头,道:“夫君小声点,被人听见了不好。姐姐生病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妾身待会儿就去姐姐院子瞧瞧她去。” 夏裴胜道:“去瞧她干啥?没得给自己添堵的,她既然这般要强,且随她去。” 白氏迟疑道:“这……姐姐怎么说也是夫君的正室,现在生病了,妾身若是不去,恐府里又会说妾身恃宠而骄了。” 夏裴胜不屑道:“就她那样,哪里有大家夫人的气度。我说了,你别去瞧她,省得她乱发疯。你准备一下,明儿跟我一道出去一趟。” “嗯?” “陆大人我这儿已经接洽上了,明儿去见一面。你既然跟陆大人有旧,赶明儿一道去吧。” 氏虽然有些惊讶,倒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说声好。 晚上,白氏服侍夏裴胜睡下,自己躺在床上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明天真的就会见到他了,只是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陆侍郎,她这个白家女儿确是别人的妾…… 白氏看着身边已经熟睡的夫君,又翻身继续背对着他。想起以往的时光,白氏只觉得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幼年时,那位陆家大哥哥,如今的陆侍郎常常来自家找大哥二哥,自己的大姐与他定过亲,只大姐十四岁时却因急症过世,这婚事自然没成。待又过了四年,陆家大哥又才娶了别人。只那时候,在白氏小小的心里,却一直记挂着他,陆大哥是她儿时的向往,是她这辈子只能远远望,远远听的人物……他是她心里永远的秘密,雁过无痕,谁也无法探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 20第 19 章(捉虫) 第二日,夏裴胜一早便带着爱妾白氏出去,一直到傍晚才回来,两人脸上都带着喜色。到了白氏的院子,夏裴胜不由携了爱妾的手,道:“你可真是我的宝,今天的事儿若非你,哪会这般顺利。” 白氏笑了笑,道:“夫君严重了,妾身哪里就这样重要了。这一切都是夫君自己操心的,妾身不过是顺势搭了把手。” 夏裴胜哈哈大笑,伸出手捏了白氏的脸,道:“你又自谦了不是,若非你跟陆大人相识,今日事儿怕是还得多费周折?你可真是我的心肝儿,只要这件事情成了,你可是就是为夫的大功臣。” 白氏心里很累,今天见到了他,她发现自己的心再不能平静,此刻见自家夫君如此喜笑颜开的模样,白氏心里却涌出一股不满的情绪。 白氏道:“夫君,今日出门一趟,妾身觉得好累,我们早些休息可好?” 夏裴胜兴致虽然高昂,但见爱妾一脸倦意,也知她确实很疲惫。夏裴胜道:“你今日也累坏了,是应该早些歇息。明儿个我就去找三娘子一趟。” 白氏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道:“嗯……” 却说两人口中的陆大人,此刻却在自己的院子里对着夜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大人,天色已晚,大人快些歇息吧。” 陆侍郎看了跟在身边的长随一眼,道:“没事儿,不用担心我。只是今日瞧见白家小妹,竟然给人做了妾……白兄若是在天有灵,定是怨我的吧,还有珍娘……” “大人快别这么说,这些年来大人经尽力去找寻白家的子嗣。事情已经发生这么多年,大人就算有心寻找,这人海茫茫,又从何寻起。当年大人能偷偷将白家父子安葬,对白家已经是仁至义尽,大人万万不可自责。” 陆侍郎道:“我与白兄情同手足,他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还记得彼时,白兄和珍娘最爱在我面前说他们的小妹妹如何乖巧,如何惹人怜爱。如今回想起来,就好像是昨日一般,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个结果……我瞧着白家这小妹妹倒是跟珍娘有五六分相似。” 余建跟随陆侍郎多年,对于白陆两家的渊源也非常清楚。余建知晓当年白家大娘子也就是主子口中的珍娘和他是定过亲的,只后来白家女儿在十四岁上头却因病过世了,为着这个女人,主子当年硬是又推迟了四年才娶了亲。可以说余建心里对白家人还真没多少好感,这会儿见主子又提起白家大娘子和小娘子,余建便严肃着一张脸,道:“嫡亲的姐妹,有相似之处也不足奇。只如今那白家小娘子已经与人做了妾,瞧着夏大人对她的样子,应是宠得紧。瞧着白家小娘子过得也好,大人也不必再介怀了。” 余建心里想那白小娘子把个夏大人哄得都宠妾灭妻了,这样的女人完全就是毒药,手段了得。当然这种话余建自是不敢说出来的,只心里头却万分鄙视白小娘子。 陆侍郎点了点头,道:“是啊,虽说是做了妾,我瞧着那夏大人待她却是不错的。” 陆侍郎说完便不再提白家的事儿,又道:“我倒不曾想到,那夏大人竟然存着与我做亲的心思。我如今都多大年纪的人了,那夏大人也不过比我虚长几岁,他的女儿能有多大?竟然想把自己的嫡女与我这年纪的人做填房?亏他想得出来,也难怪虽然有个强大的岳家,一个做尚书的父亲,这夏大人这么多年仍旧官运不显,如今倒是他那弟弟都比他强太多。想不到夏家百年门楣,竟然出了这么个人。” 余建道:“那夏大人一瞧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主子怎还答应他的请求。” 陆侍郎道:“不过口头一说,且先答应下来,看他后面出什么招儿。若他真只是想嫁女儿,横竖我如今又没娶亲,到时候也不过是后院添张嘴,怎么说夏大人的嫡女也是威远侯嫡亲的外孙女。只恐怕这事情没这么简单,余建,你私底下去给我查一查夏家的底,我陆家与夏家可没什么交情,还有一件事儿,听说当年夏家与魏家两家是有婚约的,你且去探一番。“ 陆侍郎交代完,又颇带鄙视地道:”这夏大人啊,为了荣华富贵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余建双手抱拳,道:“诺,小的会尽快打听出来。夜已深,大人还是早些安置吧。” 陆侍郎点了点头,摆手道:“你先下去吧。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却说夏家,这日一早,夏瑾瑜主仆二人在一块儿说话。突然间便远远听见有一男声叫道“三娘子……” “三娘子……” 声音渐进,夏瑾瑜不由抬头去看,只见来人穿一件藏青色的袍子,下巴上蓄有胡须,皮肤白净、鼻梁高挺,身形舒朗,此刻正往她这个方向走来。 夏瑾瑜感觉很是意外,自前身上吊自杀以来,这还是夏瑾瑜第一次见着他,只以他这个年纪来说,不得不说这位夏大人还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只皮囊再怎么好,也不能掩盖这男人就是渣男的本质,在院子里宠妾灭妻,不给母亲唐氏好脸色,就是对她和哥哥们,也没见这男人多少的关爱。 夏瑾瑜暗暗警惕,捏了捏欢喜的手,飞快的道:“你赶紧去母亲院子。” 欢喜点了点头,自己往另外那头走了。 待夏裴胜走进,看着夏瑾瑜道:“刚下去那丫头是谁?” 夏瑾瑜起身给夏裴胜草草行了个礼,道:“不过是个小丫头,我让她去我房里把女儿没绣完的活计儿拿来。” 夏裴胜坐在旁边,上下看着夏瑾瑜,道:“为父早就想来瞧你,只为父平日事儿忙,最近好不容易有了闲暇时候,为父赶忙就来看你。三娘子不会怪为父吧。” 夏瑾瑜万分鄙视这渣男,只脸上还得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父亲大人还能来看望女儿,是女儿的福气。父亲是做大事儿的人,今日能来看女儿,儿心里万分高兴……” 夏瑾瑜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帕子往脸上盖,故作伤心难过状,只在暗地里不由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夏裴胜看着她道:“我儿快莫伤心了。你这般样子,让为父心里也不好受。为父瞧着你这段时间身子倒是比以往大好。” 夏瑾瑜真想吐槽,尼玛这风都能吹倒的林妹妹似的身子骨都叫好的话,是不是只有躺在床上挺尸状那才叫不好。 夏瑾瑜心头对这位便宜父亲是越发瞧不上眼,心里不耐烦得紧,便道:“女儿知父亲事情忙,也不敢多耽搁父亲。父亲来看望女儿,可是有什么事儿?” 夏裴胜被噎住了,他本是想徐徐渐进,扮演一个慈父的形象,女儿对他一番肺腑之言感恩戴德,他再说出他的想法,说出那些为着想诸多的好处后,女儿定会心甘情愿的嫁人。可是,夏裴胜见着女儿那无辜的大眼睛,夏裴胜只觉得心头堵了一口气儿,怎么都顺不过去。 夏裴胜讪讪道:“女儿说笑了,为父不过是来瞧你罢了。见你身子好了不少,为父心里也高兴。” 夏裴胜又道:“我那里还有事情要处理,为父便先行离开,明日再来瞧你。你也莫太辛苦,这针线活儿让你丫头做就成。” 夏瑾瑜忙嗯了一声,见夏裴胜已经起身了,又道:“女儿恭送父亲。” 夏裴胜心想还是先行回去跟白氏商量一番再做打算。 唐氏的风寒还没好,见欢喜前来,知道夏裴胜那浑球竟然去了女儿的院子。唐氏气性就上来了,赶忙让人扶着去女儿的院子。 到了院子,却没瞧着夏裴胜,唐氏松了口气儿,道:“你父亲刚才来了?” 夏瑾瑜点点头,道:“父亲是过来了一趟,才刚离开,想是和母亲错过了。”夏瑾瑜一边说着一边过来扶着唐氏,道:“母亲病还未好,是女儿打扰您了。” 唐氏赶忙喝住她,道:“我病还没好,你别过来,若是过了病气儿给你,可怎生是好。” 唐氏又道:“傻孩子,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血,在这夏府,我如今只有你们兄妹三人。你那混账父亲,平日里都呆在白氏那贱婢院子里,为娘一听说他过来看你,真是怕了。还好我儿无恙。” 夏瑾瑜道:“母亲,再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嫡女,他就算再比喜欢我,也改变不了我是他女儿的事实。” 唐氏看着夏瑾瑜,心里却直道以往把女儿保护得太好了,这大户人家里的阴私儿有岂是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够明白的。 唐氏紧紧“不知道你那父亲是作何打算,只以后你父亲若是再来,便让欢喜来叫我。这事儿我嘱咐你汪嬷嬷,她经的事儿多,你凡事多听听她的意见,只对你有好处。” 夏瑾瑜赶紧点头,道:“我听母亲的。” 唐氏见女儿没什么事儿,便道:“嗯,我先回院子了,待会儿让你汪嬷嬷过来一趟。” 夏瑾瑜道:“娘亲来了女儿院子就这样就走了,传出去,还说女儿不孝顺。” 唐氏道:“浑说,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这般说道。为娘这病确实还没好,在你这儿过了病气儿给你可怎么得了?你如今又比不得以往,万事还是小心为妙。欢喜,还不扶你三娘子回房……” “娘亲……” “乖,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两更,第一更先奉上。夏府这部分的剧情快完啦,下一章这渣爹要对三娘子下狠手啦。-_-又抽了迈。。。。。。。 21第 20 章 夏裴胜灰溜溜地回了院子,白氏看了他一眼,道:“事情怎么样了?” 夏裴胜摇摇头,“这三娘子,也不知何时变得这么鬼精鬼精地,我连这话茬儿都还没提起来,她倒好,几句话就把我给堵回来了。” 白氏捂着嘴笑道:“瞧夫君说得,想是三娘子见您这么长时间都没去看她,恼着了。” 夏裴胜一撩开衣摆,坐在白氏身旁,道:“可得赶紧想法子,趁着她娘现在还病着,赶紧把事情给处理妥当了。若是等她娘身子骨好了,我们哪里还有机会。” 白氏蹙了蹙眉头,道:“这……” 夏裴胜道:“不若明儿你去试试?” 白氏惊讶的看着夏裴胜,道:“妾身不过是个妾室,且不说三娘子是否会听我的话,单单这么些年,夫君不去夫人的院子,唯恐三娘子早就恼恨我了。妾身的话,如何做得数。” 夏裴胜想了想也对,他脸色一时间有些不好,道:“如此说来,我们是没路可走了?” 白氏摇了摇头,“妾身实在是不知。” 夏裴胜看了她一眼,又道:“那药你准备好没?” 白氏脸色一僵,看着夏裴胜道:“真要用?” 夏裴胜道:“这胎早晚得落,趁着如今月份还小,早落了了事儿,还没成型的娃儿,左不过伤心几天,能有多少感情去。若是等到月份大了,却是不好下手了。” 白氏道:“三娘子自幼身子骨不好,怕是受不住那药力。若是三娘子有个好歹,妾身难辞其咎,夫人定不会容我。” 夏裴胜道:“我今儿去瞧了三娘子,看起来比以往长胖了不少。” 白氏看了他一眼,道:“这女子落胎一个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就算落下来,对母体伤害也甚大,以后子嗣上头就艰难了。” 夏裴胜一下子站起身来,来回走动几步,道:“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到底怎么办才成?” 白氏见他发了脾气,不敢再张嘴说话。 夏裴胜又道:“用药这关若是不成,你倒是说说若是不用药,这女子落胎该如何落?” 白氏被吓了一大跳,她赶忙低下头,眼神有些闪烁道:“这……这妾身如何知道。” 夏裴胜恼道:“你们女人家家的不是最会这套?” 白氏赶忙从椅子上下来,一下子跪在地上,道:“夫君冤枉啊,妾身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夫君您要相信妾身。” 夏裴胜见她眼泪唰唰往下流,赶忙扶她起来,道:“哭什么,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我不是说你。快别哭了,是我说错话了。” 白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道:“那夫君以后可别再说这些话伤我了。” 夏裴胜赶忙点头,又道:“罢了,你让人先把药备好。我明日想办法把三娘子诓来,她若是怪怪答应,那还好说,她若是……可就别怪我心狠!” 第二天,天空罕见的放晴了。夏瑾瑜看着暖暖的太阳,只觉得浑身都舒服。 “三娘子……” 夏瑾瑜扭头见是个眼生的丫头,便道:“你是哪个院子的,怎平日没见过你?” 那丫头笑道:“婢子是在大夫人院子里伺候的,三娘子唤婢子小雯便是。” 夏瑾瑜见她约莫十七*岁,面庞红润,眉眼也精致,便道:“小雯长得真是俊俏,在母亲面前想必很是得宠爱吧。” 小雯道:“小雯不过是个三等丫头,平日里大多在外间伺候,能伺候大夫人是婢子的福气。” 夏瑾瑜自是见过母亲身边比较得宠爱的丫头婆子的,这丫头瞧着面生,是以夏瑾瑜才会有此一问。见这叫小雯的这般作答,夏瑾瑜一时间也摸不准究竟。 夏瑾瑜笑道:“小雯,母亲让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小雯道:“三娘子,大夫人病还未好全,今日一早她便气冲冲地去找大人,蓝芷姐姐跟着过去的,临走前打发了婢子和其他两个丫头到三娘子和两位小郎君院子里说一声。” 夏瑾瑜听她说起母亲去找自己渣爹,心里想着莫不是因着昨儿自己的事情,今早才会去跟爹爹吵闹? 夏瑾瑜看着她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只为人子女的,也不好过问父母的事情……你跟我说来,我也没什么主意。” 小雯道:“婢子只是负责来告知三娘子一声,也算是完成任务,婢子这就下去。” 小雯说着便要走,正巧这会儿欢喜端着吃食进了夏瑾瑜的院子,一边走一边道:“三娘子,吃的来啦……” 欢喜刚踏进院子,见屋子里还站立着另外一个人,便道:“咦,这不是小雯吗?小雯,你怎么来了……” 夏瑾瑜看着欢喜道:“你和小雯认识?” 欢喜道:“怎么不认识,小雯和我一样是家生子,又一块儿在夫人院子里做活儿,婢子自然是认识的。” 夏瑾瑜见欢喜这般说,心里才算是真正相信小雯的身份。 欢喜又道:“小雯姐姐,你今日怎有空来三娘子院子?” 小雯看着欢喜道:“欢喜妹妹,今日我只是奉命来给三娘子递话儿,三娘子既然已经知道,那婢子就先回去复命了。” 夏瑾瑜看着她,道:“你等等,既如此,那我们一块儿去吧。” 欢喜道:“可是……三娘子,您还没吃东西呢?” 夏瑾瑜走到桌前,拿起盘子里一个大大的肉包子,随手又递给欢喜一个,道:“这不就成了,走吧。” 欢喜道:“我们去哪儿啊?” 夏瑾瑜道:“娘亲这会儿去父亲院子里了,我恐他们之间发生争执,去看看吧。” 欢喜哦了一声,道:“这样啊。嗯,好的。” 三人走出院子,夏瑾瑜想了想又道:“你们先等我一会儿,我回去拿个东西。” 夏瑾瑜折回去后,对院子里的小丫头蜜儿道:“待会儿若是汪嬷嬷来,你就跟她说我和欢喜和母亲房里的小雯去找娘亲了,我娘亲一早去了父亲院子里。” 夏瑾瑜吩咐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事物儿来捏在手上,才又出去了。夏瑾瑜见欢喜很高兴地和小雯聊着,那叫小雯的丫头脸上却淡淡地,一点儿也瞧不出熟人见面的热络劲儿来。夏瑾瑜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一行人便前往夏裴胜的院子去…… 却说约莫过了两刻钟时间,汪嬷嬷收拾了厨房,自己也吃过了,眼见着欢喜还没把三娘子吃的东西端回来,汪嬷嬷道:“这欢喜,莫不是又偷懒了。” 汪嬷嬷擦了擦手,便合上房门去了院子,一进门,叫了一声欢喜,也没见欢喜答应,汪嬷嬷又道:“欢喜,欢喜你这做死的丫头,还不出来……“ 那叫蜜儿的小丫头听得汪嬷嬷的话,赶忙上前道:“嬷嬷,欢喜姐姐没在这儿。” 汪嬷嬷挑眉,“那她去哪儿了?” “回嬷嬷,刚才有个叫小雯的姐姐过来,三娘子和欢喜随她去找夫人了,说是夫人一大早就去了大人院子。” 崔嬷嬷听后道:“小雯,夫人去……不好,混账,怎么不早些来告诉我。” 汪嬷嬷一边说着脚下飞快的往唐氏的院子里跑,汪嬷嬷此刻是恨不得化作一只小鸟才好。等汪嬷嬷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唐氏院子,果然见唐氏正在屋子里,汪嬷嬷脸色大变,道:“夫人……快去救救三娘子!” 唐氏一听见汪嬷嬷这般说,又见她这么大把年纪还累得气喘吁吁,赶忙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汪嬷嬷赶忙道:“听小丫头说今早小雯去了三娘子院子,说是夫人您去了大人院子里,婢子一听就到夫人这里跑,夫人已经多年不去大人院子里,怎偏偏……” 唐氏脸色一变,边上的蓝芷道:“是周家的丫头,昨儿晚上还来请了假,说她不舒服,请一天假。” 唐氏听完,赶忙就往外跑,怒道:“夏裴胜……”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送到。 22第 21 章 却说夏瑾瑜一行人到了目的地,小雯便指着那条小径道:“前面那间屋子便是,三娘子自去,婢子就不过去了。” 夏瑾瑜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小雯,又看了看她说的那地儿,道:“既如此,那我就站在这儿等哥哥们吧。” 小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道:“三娘子千金之躯,这天寒地冻的,若是冻着了婢子可担待不起。不若三娘子先行过去,喝口水暖暖身子也好,婢子这就去前头看看他们来了没。” 夏瑾瑜只觉得自从进了这院子是浑身不舒服,便道:“罢了,我都已经到了,想来也哥哥们也快了,你自下去便是。” “可是……” 夏瑾瑜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怎么,我还使唤你不得了?” “婢子不敢。” “呵呵,你有什么不敢的,我不敢才是真。既如此……欢喜,我们回去吧,等晚些时候我自去娘亲那边说个明白。” 小雯见着三娘子说一出是一出,瞧着还真是要走的模样,心中大骇。小雯焦急地瞧了小径那头,赶忙扑通一声跪到雪地上,拉着夏瑾瑜的衣服道:“都是婢子的错,是婢子惹怒了三娘子,三娘子原谅婢子这一次,三娘子开恩,三娘子……” 欢喜赶忙扶着夏瑾瑜,对小雯道:“你这人好生无理,拉扯着我家三娘子的衣服说那些混账话做啥?还不快些放手。” 夏瑾瑜瞧着这模样,脸色顿时难看得紧,她一手护住小腹,一双眼睛冷眼瞧着她道:“你放不放手?我数到三,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一、二、三……” “三娘子……” 夏瑾瑜瞧着这白莲花似的模样就恶心,她可不是男人,不吃这套! 夏瑾瑜这会儿已经起了疑心,当下眼疾手快地抽出手照着那叫小雯的丫头脸上就狠狠抽了两巴掌,一下子雪白的脸上便显出红彤彤的手指印。那叫小雯的丫头受不住一下子尖叫出声,紧紧咬住嘴唇,一双红通通的大眼睛愤恨地看着夏瑾瑜。 夏瑾瑜对欢喜道:“还不快走。” 小雯见她俩要走,一下子扑过去死死抱住夏瑾瑜的脚,高声道:“都是婢子的错,求三娘子原谅婢子……” 夏瑾瑜气得要命,狠狠瞪着地上的小雯,道:“想算计我,嫌你命太长了?” 这边闹出这一出,那边早就听了夏裴胜吩咐的几个小厮丫头婆子已经往这边赶来,在夏瑾瑜将将一脚踢在小雯面门儿上时几人便到了。 为首的一位婆子道:“三娘子……您这是何故?” 夏瑾瑜瞧着对方来了一溜儿的人,又瞧瞧自个儿这边瘦弱的欢喜,冷哼道:“为着我这么个弱质女流,你们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那婆子笑了笑,对边上两位粗壮的小厮吩咐道:“地上这丫头冲撞主子,押到柴房,至于那位,身为大丫鬟,竟然放任主子做出这样无理的行为,也押下去。” 欢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变故,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地上的小雯道:“白眼狼儿,你竟然要害我家三娘子!” 夏瑾瑜怒道:“我看谁敢……我的丫鬟自有我管教,还轮不到你们这帮下人指手画脚。” 这刑婆子何曾被人这般说过,当下那面皮儿气得哆嗦,想她在夏府几十年,底下的小主人们还从未有谁这般辱骂过她。 刑婆子不理会夏瑾瑜,在夏瑾瑜恨恨地目光中把欢喜给押下去了。夏瑾瑜看着他们,大声道:“欢喜,若你有个好歹,我定让这一院子的人不得好死!” 夏瑾瑜说完也不再瞧他们,自己抬脚往那条小径上走…… 到了房门口,夏瑾瑜推开门,见自家渣爹正坐在蒲团上,边上还有个二十来岁的少妇,夏瑾瑜看了她一眼,认出此人便是白姨娘,渣爹最宠爱的女人。 夏瑾瑜脸上带着笑,讥诮地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看正煮得滚烫的茶水,道:“爹和姨娘倒是好雅兴。” 夏裴胜道:“坐吧,咱们爷俩儿说说话。” 夏瑾瑜也不推迟,自己坐在一边的蒲团上。 白氏又上前来给夏瑾瑜奉茶。夏瑾瑜瞧了她一眼,道:“这么些年,白姨娘倒是越长越漂亮了,难怪爹爹如此疼爱姨娘,这寂寞空闺的滋味儿想来白姨娘你是不曾体会过的吧。” 夏瑾瑜说着又看着那茶水道:“我如今怀着身孕,喝不得浓茶,白姨娘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白氏手一抖,有几滴茶水飞溅到她手上,白氏讪讪地道:“我……我并不只道这个。” 夏瑾瑜懒得再瞧她,她如今对着这些长相柔弱,娇滴滴的美人儿是半点儿都不喜欢。 夏瑾瑜直接将后脑勺对着白氏,白氏一时间僵住了,只得委屈的瞧了一眼夏裴胜。 夏裴胜朝白氏招招手,道:“你到我这儿来。” 夏裴胜说着又看了看夏瑾瑜,道:“我看你如今是越发猖狂了。我昨日去看你,瞧着也跟平日没两样,只今儿……你瞅瞅,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儿名门闺秀的样子?倒是跟你那娘学了个十成十的泼辣样。” 夏瑾瑜冷哼,对这渣爹道:“爹要见我明说就是,何必拐那么多弯弯道道。” 夏裴胜对上她犀利的眼神,抖了抖面皮儿,道:“我倒是不知你这脾性何时变成这样了。说话刻薄,哪里还有一点儿嫡女的样子。” 夏瑾瑜将双眼往白氏身上扫视一圈儿,道:“爹是指白姨娘?那也未免太高看她了,左右不过一个歌姬。” 白氏一听,那眼泪就跟拧了水龙头似的止都止不住,白氏起身便要走,被夏裴胜一把握住手,道:“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你当长辈的别跟她计较。” 夏瑾瑜赶忙扭开头,自言自语道:“不过说句实话,倒是哭成这样子。” 夏裴胜看着她,道:“混账,你以为你多了不起?堂堂夏家嫡女,竟然做出未婚先孕的丑事儿!如不是如今年关将近,你以为会有你好日子过!” 夏瑾瑜道:“我如今不就过来听候发落了?” “你……逆女。”夏裴胜一时间被气得火冒三丈。 白氏赶紧拉住他的手臂,道:“夫君息怒,夫君息怒。三娘子还小,好好说就是,何必生这么大气。” 夏瑾瑜看着他,冷冷道:“我做错了事儿,甘愿受罚!定不会推脱。” “你……混账,你这是要气死我?这会儿说得倒是好听,只真要追究起来,这沉塘你也不怕?” 夏瑾瑜冷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我有何怕的?倒是你们,只不知夏家是否丢得起这人!” 夏裴胜道:“好,好。你厉害,枉费我对了你的事情还大费周章!你既然不怕死,当初上吊怎么就不死了干净!既然都敢上吊自杀一次,后来怎就不敢再自杀一次?” 夏瑾瑜瞧着他恼羞成怒的脸,笑得轻快,道:“阎王爷都不收我,我为何还要再去寻死?” 夏瑾瑜看着他,又道:“这么多年来,也没见你关心过你的儿女,我这次还真是承蒙爹关爱了。” 夏裴胜从未想过,平日里文文静静的女儿竟然变成这个样子,夏裴胜是又气又怒,一时间光顾着跟女儿吵嘴,倒是忘了正经事儿。 夏裴胜深吸几口气,努力压下胸中的怒火,看着夏瑾瑜道:“以往是爹的不是,冷落了你们。” 夏瑾瑜道:“我和哥哥们如今都已经长大成人,早已经不再需要父爱。爹若是良心发现,不如把这父爱给几个庶妹去。” “你……”夏裴胜一下子站起身来,白氏赶忙抱住夏裴胜的腿,道:“夫君,夫君不要生气。三娘子如今怀着身孕,别吓着她了。” 夏裴胜只把一双手捏得咯吱作响,一口白牙咬得死死的,双眼愤怒的瞧着夏瑾瑜,怒道:“你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 夏瑾瑜也火大了,回道:“我是小贱、人,您是贱、人的爹,您不就是老贱、人!” 夏裴胜被气得脸色通红,恨恨地看着夏瑾瑜,扒拉开白氏就往夏瑾瑜这边走来。夏瑾瑜赶走两步,抄起桌子上的花瓶高高举起,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白氏死命拉住夏裴胜,又对夏瑾瑜道:“三娘子,妾身虽是入不得你的眼睛。夫君好歹是你的生父,你就是如此对待自己亲爹的?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你不孝?” 夏瑾瑜道:“这花瓶这么重,待会儿一个手软掉下来可别怪我。” 夏裴胜怒道:“好,好……你很好。本还想好好跟你说道,你既然这样,你就别怪我不客气。刑嬷嬷,你进来……” 只见刚才的刑嬷嬷推开房门,手里还提了个黑色的食盒。 刑嬷嬷将食盒打开,端出一碗黑漆漆还冒着热气的药汁儿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23第 22 章 夏瑾瑜看着那一碗还冒着热气儿的汤药,又抬头看着夏裴胜,道:“爹不若给女儿好生说说,这碗汤药里面到底加的是什么?” 若说先前她还存着气气这两人的心思,待这会儿瞧着这汤药,这心里只剩下浓浓的恨意…… 夏裴胜嗤笑一声,道:“什么药?不过是一碗打胎药,等你喝了它,掉了你肚子里那块肉,我夏家的门风也算是保住了。” 夏瑾瑜捏紧了拳头,冷笑道:“瞧这架势,在我来之前恐怕你们就已经打算好了。不……应该说你们为了今天,谋划有一段时间了吧。” 夏裴胜道:“逆女……不但败坏门风,还如此忤逆父亲。如此大逆不到的女儿,我要你来何用!” 夏瑾瑜轻轻撇开头,复又对上夏裴胜的眼睛,道:“这事儿是你的意思……还是夏家的意思?” 夏裴胜道:“你甭管是谁的意思,总之今日定要落下你肚子里那孽种。” 夏瑾瑜怒道:“再不得你们认可,那也是我的骨血。我绝对不允许你们伤害它!” “混账……为父今天就是要弄掉你那孽障,你待如何?”夏裴胜瞧着她一张脸气得通红,一双大眼睛愤恨地盯着他,夏裴胜却笑了,道:“没了这孩子,你只要乖乖听话,为父定指给你一条明路。他日等你当上了诰命夫人,你会感激为父今日所为你做的一切。” 喜瑾瑜直接朝他吐了一口唾液,道:“你这个冷血自私的魔鬼!” 夏裴胜见她动怒,心情好了很多,又道:“不过是个孽种,落了便落了,不过一堆血水。你以后还有几十年,何必为了这么个孽障毁了自己后半辈子的生活。因着这孩子,你瞧瞧你与魏家的婚事儿都耽搁了,想想你和季礼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如今眼巴巴的让给了你五妹妹,你就甘心?” 夏瑾瑜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夏裴胜见她这会儿安静下来,又接着道:“三娘子,以前是为父冷落了你们娘仨儿。为父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冷落你们。” 夏瑾瑜看着他,突然间大笑了几声,道:“我真是可怜你,居然要靠卖女儿来求富贵。呵呵……白姨娘,你可得看好你女儿,如今他能卖了我,今后也定会这般对你的女儿!” 夏瑾瑜又道:“说吧,你要把我卖给谁?”夏瑾瑜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除了最开始的震怒,到现在已经平静下来。 夏裴胜见她不再咄咄逼人,道:“刑部陆侍郎,妻子已经死了多年,并未系弦,年纪不过三十几岁,可谓是年轻有为,他日三娘子你若是嫁过去,当上诰命夫人是迟早的事儿。” 夏瑾瑜摸了摸自己的脸,对夏裴胜道:“也难为爹把我生得这般好看,如今倒还真是卖了个好价钱!那陆大人都三十多了,估摸着嫡子都跟我差不多年纪了。爹……你还真是为我着想。” 夏裴胜道:“这样才好,等你嫁过去,过个几年生了孩子,与前头的嫡子年岁差得多了,以后才好相处。” 夏瑾瑜刮磨着椅子的扶手,食指细细地抚摸一圈儿,道:“还真是打得好算盘。只是……你凭什么认定这样的人家会看得上你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儿的女儿?” 夏裴胜脸一黑,道:“此事儿你就不要操心,那陆侍郎跟你白……白家有旧,定不会亏待你。” 夏瑾瑜双眼锐利的盯着白姨娘,见她只是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夏瑾瑜笑了,道:“我倒是不知道白姨娘你还有这能耐,以往我和娘亲倒是小瞧你了。不成想你这歌姬面子还真是大,难不成那陆大人以前是你裙下之臣?” 白氏道:“三娘子勿要乱说,妾身自跟随夫君起就是清白身子。” 夏裴胜也道:“三娘你别扯你姨娘,在怎么说你也是威远侯嫡亲的外孙女儿,谁敢瞧不上你?” 夏瑾瑜看了看房间里的沙漏,暗自估摸着时间,这会儿母亲那里应该是知道消息了吧。夏瑾瑜暗暗松了一口气儿,还好临走时又返回去嘱咐了那小丫鬟一番。 夏瑾瑜看着他们,突然间站起来,理了理思绪,冷静地问道:“我只问一句,让我嫁给陆大人……是谁的主意?” 夏裴胜立马接口道:“当然是……为父做的主。” 夏瑾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下次可别急着袒护人。且不说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部门,再说了陆大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这样的人,会自甘堕落跟你处在一块儿?我最后再问一次,到底这个主意是谁出的?” 夏裴胜神色复杂的看了夏瑾瑜一眼,有些犹豫道:“这……” 旁边的白氏一见不好,看着桌子上的药说道:“这药都快凉了,要不我让刑嬷嬷再去倒一碗?三娘子,你也别怨恨你爹,他也是为了你好,为着你的事情,你爹愁得白发都生了几根。” 白氏这话倒是提醒了夏裴胜,夏裴胜回过神来,瞧了夏瑾瑜一眼,道:“倒险些忘了正经事儿,三娘子,赶紧趁热着喝了吧。” 夏瑾瑜死死盯着白氏,惨笑一声,道:“白氏,想不到你这般狠毒。我告诉你,除非今日我死,不然你们休想动这孩子一分一毫!” 夏瑾瑜说着就将先前那花瓶拿起,狠狠摔在地上,飞快的捡起一块锋利的残片,“你们今日休想动我……” 夏裴胜倒是没想到她来这么一出儿,黑着脸训斥道:“你敢威胁我?” 夏裴胜说完又看着夏瑾瑜,道:“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乖乖喝药才是!白氏,还不动手。” 夏裴胜说完自己先一步踏出去,到底是个男人,就算是他夏裴胜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男人,要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身子骨又弱的女人,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夏裴胜一手捏住夏瑾瑜的双手,一只手狠狠掐住她的下巴,看着她脸上被那残片割出的一道口子,咬牙切齿道:“你不是很厉害?还敢威胁我……别以为你跟你娘能威胁得了我。” 夏瑾瑜恨恨地瞪着他,夏裴胜看着那血珠儿,道:“就算是破了相,我要让你嫁,你还是得乖乖出嫁。白氏,还不把碗端来!” 白姨娘脸色苍白的端起桌子上的药碗,只觉得双手都端不稳这药碗,整个人颤巍巍地往前走了几步。 夏瑾瑜一双眼睛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困啊,码字码得眼皮直打架,先发这么多吧,明天多更些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哎呀,困死了啊,唉。明明是公共章节,怎么说v章,摔桌,这*还真是什么抽法都有。 24第 23 章 夏裴胜看着白氏怒吼道:“还不快点端过来。” 待白氏走过来,夏裴胜手里一使劲儿,硬生生把夏瑾瑜的嘴掰开来,“快点,把药给我灌下去!” 此刻*上的疼痛远远抵不过内心的痛,除了愤怒的看着面前这两个心肠歹毒的人,夏瑾瑜悲哀地发现,她不过就是菜板上的鱼肉,毫无还手之力。滔天的恨意在她心底蔓延,只双颊被夏裴胜死死掐住,让她说不出话来。 那散发着浓烈药味儿的汤水就在她眼皮子地下,这碗药就将要夺走一条生命,她甚至都不知道它是男是女。 穿越而来,如此地小心翼翼,她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如今,这残忍的一幕不过是让她看清楚,她夏瑾瑜,若非平日里唐氏护着,她其实什么也不是…… 两行清泪划过眼角,夏瑾瑜泪眼模糊的看着面前丑陋的两个人,终有一天,她会报复回来,她一定会报复回来…… 夏裴胜见三娘子虽然泪流满面,但那眼底的恨意他不会错过,夏裴胜怒道:“不若你就带着这孽障一道下黄泉,你既然这般舍不得,那为父就成全你!” 夏裴胜说着就要将药往夏瑾瑜嘴里灌,正在这时,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唐氏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门口,一见着里面的情形,一下子怒目圆瞪,“夏裴胜,你敢!” 唐氏一边说着就猛冲上来,她身边跟着的婆子丫头也跟着涌进来。汪嬷嬷几个大步就冲到最前头,一头就往夏裴胜那儿撞去,夏裴胜一个没来得及避开倒是被汪嬷嬷给撞开了,手里的药碗也砰地一声摔倒地上,碎成几块。 唐氏伸出手揽住女儿,见她脸上一道口子正冒着血,那血痕沿着她的脸颊滑下,划过脖子……唐氏泪流满面,“我可怜的女儿……” 唐氏将夏瑾瑜扶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又让自己的大丫鬟看着她。唐氏转过头,看着瘫软在地上的白姨娘和站在边上有些呆住了的夏裴胜,唐氏呸了一声,直接捡起那锋利的陶瓷碎片握在手里,几步就到了白氏跟前,恨恨地道:“白氏,自你进了这门,我何曾给过你小鞋穿。你竟然敢如此对我女儿!” 唐氏胸膛上下起伏,伸出没有拿碎片的右手,抬手啪啦就对着白氏脸来回扇,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白氏娇俏的脸蛋已经被抽得肿起来,因着情绪过于激动,唐氏捏着陶瓷碎片的左手因着使劲儿过大竟然被割伤了,那鲜血沿着指缝往下流淌,唐氏却并未感觉到任何到疼痛。 底下的丫头惊呼道:“夫人,您的手……” 唐氏这才回过神来,伸开手,见那陶瓷片割了几道口子,唐氏也不在意,直接将这染了血的碎片拿起,朝着白氏的脸狠狠地割了两道长长的口子,这下子白氏叫得比刚才更大声,一下子晕过去。 唐氏不再理会她,直接朝着夏裴胜走去。夏裴胜先前想走,奈何被唐氏身边的人给团团围住,硬是走不了。 唐氏看着夏裴胜,骂道:“你卑鄙、无耻!” 唐氏说完直接就跟夏裴胜扯打起来,别看唐氏是个妇道人家,然唐家是以武发家,唐家人好武,是以唐氏少时还跟着哥哥们学过一天拳脚,只后来年岁大了,唐母怕女儿以后嫁不出去,这才开始管束她。只不管怎么样,唐氏的手劲儿都比一般闺阁女儿重不少。 唐氏一边打一边骂,这么多年来的忍辱负重通通都一并发泄出来,到最后,夏裴胜这个大男人竟然被唐氏给揍得脸皮都铁青了。夏裴胜是又气又怒,他被几个婆子给扯住了手脚,可不就只能被唐氏打的份,夏裴胜被打得生疼,怒骂道:“毒妇,毒妇……我要休了你……我要休了你……” 老大家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惊动其他人。早在唐氏风风火火怒气冲天的跑去夏裴胜院子里时,夏家各房就知晓了,只是当他们到达现场,却没想到现场是这般的惨烈。 夏家老太太张氏和老太爷夏尚书过来时,唐氏正在修理夏裴胜。张氏一见儿媳妇竟然在动手打自己儿子,当下就大叫出声:“毒妇,你竟然敢打我儿子!还不给我住手。” 张氏身边的人赶忙上前,去把唐氏拉开。夏裴胜得了自由,反手就朝唐氏脸上抽了一巴掌,道:“贱、人,我要休了你。” 唐氏呸了他一口,道:“夏裴胜,我跟你没完!” 夏尚书看着这一屋子的人,怒道:“闲杂人等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 一下子的功夫,屋里就只剩下夏家的几个主子。夏裴彬今日也在家,正在书房跟父亲说五娘子的事情,便听见下人来报大房出了事儿,便赶忙跟着父亲急冲冲地过来。 夏庭辉两兄弟因着前面那件事儿,最近都不大出去,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今日自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哪里会不知晓,一听说父母亲闹起来了,赶忙就往父亲院子里跑。夏庭辉和夏庭浩两兄弟看着母亲怀里的妹子脸颊上一道长口子,还未干涸的血,两颊上深深的手指印子只觉得心疼得紧。地上破碎的瓷片,洒落的药汁,那边幽幽转醒破了相的白姨娘正在呜呜哭泣,被母亲打得皮青脸肿的父亲,双目含泪的母亲……夏庭辉和夏庭浩两兄弟懵了,为什么会这样?这个家里到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夏尚书铁青着脸看着大房这出儿闹剧,怒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唐氏咬牙切齿地道:“人都说虎毒不食子,今日我才见识到你夏裴胜的狠毒,竟然趁着我身子不好,对三娘子下毒手!夏裴胜,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下得了手,你好狠的心啊……” 夏尚书一双睿目看着自己的大儿子,问道:“孽子,可有此事儿?” 夏裴胜道:“儿不过是为了维护我夏府的名声,三娘子未婚有孕,让夏府蒙羞,儿子不过是想打掉她肚子里的孽障!” 夏庭辉两兄弟一下子惊呆了,双双看向妹妹,只现在这种场合,并没有两人开口说话的权力。 张氏看着自己的儿子,伤心得不得了,对唐氏道:“你这毒妇!亏你出声名门望族,竟然对自己夫君下这么重的手。如此恶毒的妇人,我夏府要你何用?你这等歹毒的妇人,我夏府定要休了你!” 夏尚书瞪了自己老妻子一眼,没说话。 夏裴胜道:“娘,你瞧瞧唐氏这贱妇,把白氏折磨成什么样子。儿子平日里去白氏院子里多些,这唐氏就记恨上她了,如此毒妇,嫉妇,我夏某人可万万要不起!” 白氏那张脸如今是完全见不得人了,脸被抽成个猪头,还被毁了容。如今只能坐在那边呜呜哭泣,并不理会众人。 夏瑾瑜看着这些粉墨登场的人物儿,这些夏家的掌权者,她曾经那么怕他们。可如今,她心里只剩下恨,若不是娘亲及时赶到,她夏瑾瑜怕是真要交代在这儿了。夏瑾瑜握住唐氏没有受伤的手,道:“谢谢你,娘……” 夏尚书看着自己的嫡亲孙女,黑着一张脸道:“三娘子,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夏瑾瑜从唐氏怀里起来,她在夏家那几位掌权者脸上一一看过去,最后定格在夏裴胜脸上,惨笑道:“我爹将我卖给了刑部的陆侍郎,想要换取他的高官厚禄。今日他让娘院子里的小雯来找我,假意称我娘今早去找他吵架。我担心娘是因着昨日爹去我院子的里的事儿而跟爹闹起来,便跟着那小雯过来。哪知道这完全就是爹为了逼我乖乖就范所设下的圈套。我情知自己让府里蒙羞,平日里都只呆在自己的小院,哪里也不敢去,我不过是想活下去。可是爹见我不答应,竟然说让我带着这个孩子一并下地狱去。祖父,我知道如今我已经是夏家的罪人,我接受惩罚。可是我娘亲,她是最无辜的,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爱我,还请祖父看在娘一片爱女之情上,不要苛责与她。爹与娘不和睦,平日里爹宠妾灭妻,哪里给过我娘一星半点儿嫡妻的尊重?可是我娘可曾说过什么?她仍然勤勤恳恳操持着府里一大家子的家计,枉我娘亲是堂堂的威远侯嫡女,竟然过着这么水生火热的生活!这所有的一切,我甘愿受罚,只求你们不要再针对我娘,她已经够可怜了……” 说到这里,夏瑾瑜忍不住泪流满面,她又看着唐氏,道:“娘,今生能做你的女儿,是我最大的幸福……女儿不知以后是否还能再见您,还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夏瑾瑜说完朝着唐氏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又看着两个嫡亲的哥哥道:“大哥。二哥,妹妹让两位哥哥蒙羞,以后我不在,还请哥哥们多多照顾娘亲。” “三娘……” “妹妹……” 夏尚书看着夏瑾瑜,只觉得可惜,道:“三娘,不若你打掉这个孩子,以后祖父再给你重新选择一门好亲事儿。” 夏瑾瑜摇头,道:“请恕三娘不孝,三娘不愿。” “混账,为了这个野种,你看看你把我们家给弄成什么样子了。你娘与你爹走到今天,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不知检点,跟个野男人无媒苟合,竟然还怀了孽子……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是夏家的罪人!”张氏冷眼看着这个孙女,嘴里吐出的话直戳人心窝子。 夏尚书怒了,对着老妻道:“你给我闭嘴!” 夏尚书一把将夏裴胜逮过来,朝着他脚后窝就是一脚,道:“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偷偷给三娘子找了亲事儿?” 夏裴胜道:“儿子做的又有什么错,陆侍郎年纪轻轻便已经身居高位,他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陆侍郎如今又没娶亲,男未娶女未嫁,我为何不能做下这门亲事。” 夏尚书怒道:“你……你还有理了,我看你这孽子迟早有一天要把我整个夏府给赔进去。你知道路侍郎是什么人?亏你还在朝为官,竟然为了你那点儿心思,竟然要卖女求荣。我夏府可从未出过你这样辱没门风的人!” 夏裴彬也不赞许的看了大哥一眼,道:“大哥也真是糊涂,如今朝堂党派之争如此厉害。那陆侍郎是曹相公门生,如今曹孟之争如此激烈,我们避之唯恐不及,大哥你竟然自己赶着往上贴。今上又不是昏君,你是不是要拉着我们整个夏府为你陪葬才甘心?亏我在朝堂走得如此艰辛,你竟然,你……” 夏裴胜这会儿慌了神,赶忙看向白氏,指着她道:“爹,这全都怪白氏,若不是她我怎么会有这想法。是她撺掇我的,她是当年白家抄斩时幸存下来的,她白家与那陆家颇有渊源。儿子也是听了她的话,才会起这心思。爹,请你相信我,爹……” 夏尚书一双锐利的眼睛一下子看着白氏,道:“你竟然是白家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节,女主儿就要去乡下庄子上了。不过,夏家的事情还没完哈,这才是第一个小gaochao来了。-_-这一次女主算是运气好,而下一次,当她的存在触犯到夏家的利益,她便真正成为弃子……咱们一起期待吧,突然发现搞不好我这本还这能写成长文,开心啊,希望后面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好好的写。嗯,加油! 我好二啊,居然把日期给搞错了,我就说怎么老是提示我说日期格式不正确,一遍遍试过才发现是我自己把日期弄错了。太二了,捂脸,羞愧,羞愧。大家晚安。 25第 24 章 白姨娘一听这个男人竟然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头上,她转过头,将还带着泪眼的脸面向夏裴胜。夏裴胜这会儿见她脸已破相,哪里还有平日半分的娇媚模样,夏裴胜咬牙切齿地道:“贱、人,你撺掇我到底是何居心?” 夏尚书对夏裴胜瞪了一眼,“给我规矩一点!” 夏尚书对唐氏母女道:“今日既然是场误会,老大媳妇先带三娘子回院子压压惊,明儿一早,我让叶五来接她。” 唐氏道:“爹……今日都腊月二十四了,求爹让三娘子年后再走。” 夏尚书板着脸道:“老大媳妇,在我这儿不要跟我讨价还价!以后没有我的准许,你们任何人都不得去看三娘子!” “爹……儿媳求您……三娘也是被那杀千刀的贼人算计了去,求爹不要让三娘子到那里!” 唐氏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己的公爹,叶五是思过居的管事儿,这思过居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儿。只有夏府犯了严重错误的主子才会被关在那里,进了那里的人几乎没有再从里面出来的! 夏尚书冷哼一声,冷酷无情地看着她道:“老大媳妇,三娘未婚先孕,我夏家一百多年来还从未出过这样的事情,若非她是我嫡亲的孙女儿,你以为她还能活到今日!还不给我下去!” 唐氏还待说什么,夏瑾瑜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娘,不要再说了,我们下去吧。” 唐氏扶着三娘子的手,悲切地看着她,“我的三娘……” 夏庭辉兄弟两个赶紧护送母亲和妹妹离开。 夏尚书一脚踹向夏裴胜,怒骂道:“你这蠢货,就给老子闹事儿。我堂堂夏家嫡女,就算是死,也没得上赶着去给人做填房做妾的!” 夏裴胜捂着屁股,道:“爹,这都是白氏这贱人挑拨我的,爹……” 出了房门,三娘子对唐氏道:“娘,欢喜还被关着,得赶紧把她放出来。” 唐氏道:“娘知道,我们先回你院子,我让你汪嬷嬷去找欢喜。” 等回了三娘子的院子,唐氏赶忙让人给三娘子清理了脸上的伤,看着那道伤口,唐氏道:“还好,还不深。”唐氏一边说着一边又赶紧吩咐大丫头赶紧回她院子去取那药膏来。 夏瑾瑜看着身边的两个哥哥,道:“大哥,二哥,这件事情本想早些告知你们,只我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便一直隐瞒至今,如今以这种方式让两位哥哥知晓,让大哥二哥蒙羞,妹妹……” 唐氏捂住她的嘴,道:“别说了,你先躺下,今日遭了这么大罪过,要好好休息。今日汪嬷嬷来报,真是吓死为娘了。” 唐氏又看着自己两个儿子,道:“这件事情瞒着你们也是娘的主意。那时你们还在国子监念书,娘怕这件事情影响到你们,便没给你们透露。” 夏庭辉道:“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妹妹怎会……” 唐氏擦了才眼角的眼泪,道:“也是为娘的错,那时本是娘说要去寺庙了上香还愿,突然又病倒了,三娘就说替我去,我念着她开了春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以后也不能常常看见她,哪里舍得掬着她在家里,便准了。谁知道竟然遭了贼人的暗算,个挨千刀的,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都让我不解恨!” 夏庭浩怒道:“个天杀的,就没去寺庙问。” 夏庭辉一拍弟弟的脑袋,“如此妹妹还要不要名声了!” 唐氏又道:“我是又气又怒,那寺庙我也着人暗暗查探过,也没查到有用的东西。偏当时一块儿去的丫鬟奶娘也不知道这件事儿……你妹妹又完全没印象,我也只能作罢。” 夏庭辉怜惜的看着三娘子,道:“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们,作为你的亲哥哥,我们怜惜你还来不及,又哪里会责怪你。若是知道那贼人的消息,我定然要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世道上!” 夏庭辉说到最后,只把一口白牙死死咬住,面皮儿紧绷,双手握拳,努力去平息内心的怒气。 夏庭浩叹了口气,幽幽的看着夏瑾瑜道:“那如今,妹妹岂不是不能嫁给魏家了。” 两兄弟对望一眼,具都失望透顶。 唐氏看着两个儿子,讥诮地道:“你们祖父一知道三娘子出了事儿,赶忙就去了魏家,如今定了五娘子开春后就嫁给魏家。本来还计划让四娘子做陪滕,哪知四娘子也是个有心大的,不愿跟着去,也就出了前面那档子事儿!” 夏家两兄弟这才恍然大悟,夏裴胜捏紧拳头,道:“二叔二婶一家也欺人太甚!” 唐氏道:“如今你们的爹不抵事儿,今日你们俩兄弟也看见了,他为了他自个儿的前程,竟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如今二房步步高升,以后这府里迟早是二房的天下。这件事情说到底,也只能说二房捡了便宜。娘只希望你兄弟二人好好读书,争口气,待来年大比,若是一举能中,娘让你们外祖父、舅舅们帮帮忙,让你二人得个好差事儿,如此这般,我们才有筹码跟你祖父谈判,让三娘子早些出来。” 夏裴胜道:“娘放心,儿子定不负娘亲的希望。” 夏裴胜说完又对着夏瑾瑜道:“妹妹,你且暂时忍耐,待哥哥们明年高中,定让祖父放你出来。你在那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也要相信我们。” 夏瑾瑜点点头,道:“我省得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等着哥哥们的好消息。” 唐氏见差不多了,便道:“你兄弟二人也早些回院子,这里有我就成,让你妹妹好好歇息。” 过了会儿子,唐氏的大丫头便娶了药膏来,唐氏拿了药膏给夏瑾瑜抹上,道:“这东西对刀伤甚是管用,多抹上几次,以后也不会留疤的。” 夏瑾瑜嗯了一声,又问道:“娘,欢喜回来没?” 唐氏道:“放心,我已让汪嬷嬷寻去了,定还给你个活蹦乱跳的欢喜。你今日受了惊吓,先睡一觉,等晚些时候娘再来看你,可好?” 夏瑾瑜点了点头,道:“嗯,好……” 唐氏给夏瑾瑜盖好被子,让院子里的小丫头好生伺候着,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汪嬷嬷早就跟欢喜站在唐氏院子里,同行的还有小雯,她被捆绑着丢在地上,嘴里还塞了一团布。 唐氏对汪嬷嬷点了点头,看着地上的小雯,道:“你虽只是个三等丫头,我自问平日不曾苛责了你去,想不到你竟然敢背着我对三娘子下手。平日瞧着你不多言不多语的,到头来竟然是狼子野心。” 小雯嘴里塞了布,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声。唐氏不想看她,先将其晾在院子里,着人看着,便带着汪嬷嬷和欢喜进了房门。 唐氏一坐定,便道:“欢喜,我原以为你稳妥,这才派你去三娘子院子里伺候。今日若非汪嬷嬷来报,三娘子此番定遭大罪。” 欢喜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道:“是婢子的错,错信于人。一切但凭夫人惩罚,婢子定不狡辩。夫人,三娘子还好吗?” 唐氏看着她的眼睛,道:“欢喜,你可真愿意奉三娘子为主?” “婢子愿意。” 唐氏道:“好……你先起来,我有话说。” 唐氏看着欢喜道:“三娘子明日就要出府,身边没个人照顾。你做事儿我放心,以后在那里,三娘子就得靠你了。” 欢喜道:“是,请夫人放心,婢子定不辜负夫人。” 唐氏点了点头,道:“三娘子已经回院子休息了,你也赶紧回去,省得她醒来看不见你担心。” 待欢喜走后,唐氏道:“小雯的事儿是怎么回事儿?” 汪嬷嬷道:“听佘家的来报,说是昨儿大人身边的小厮去请了小雯她爹,回来时说是小雯她爹还带了几箱东西。” 唐氏冷哼:“哼,也不瞧瞧自个儿的身份。此等恶奴要他何用!” 汪嬷嬷知小雯这一家子是不成了,她也不点破,道:“夫人,婢子明日想随了三娘一并去,多个人也好照应她。” 唐氏原本是有这心思,只到底不好意思讲出来,这会儿听见汪嬷嬷自己提出来,唐氏喜出望外,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汪嬷嬷道:“三娘子也是婢子看着长大的,如今婢子也没什么旁的牵挂,愿意跟着三娘子去,也算是婢子报答夫人这些年对婢子的好。” 唐氏喜极而泣,连忙道:“好好好,总算我没看错人。三娘子身边有你在,我放心,我放心。” 当日,小雯一家子暴毙而亡,而白氏便再也没出现过。 第二天还没大亮,夏瑾瑜拜别娘亲唐氏和两位哥哥,便带着欢喜和汪嬷嬷坐着牛车离开了夏府,牛车咕噜噜的声音在这寂静的街道里显得那般沉重…… 夏瑾瑜挑开藏青色的帘子,天蒙蒙亮,外面雾气很大,偶尔能够看见三两个赶早的行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嗯,我想说俺前面买的三条金鱼死了,在我买来的那周里,除了前面两天活蹦乱跳,第三天开始金鱼就挂了,一天挂一条。泪奔……算一算,前前后后一共买了9条金鱼,结果至今只有1条活着,泪流满面啊。 关于更新,我目前基本上是按照榜单要求更新数量来更新的。 26第 25 章 思过居离夏府有将近一个半时辰的路程,等夏瑾瑜从牛车上下来,尽管里头娘亲已经垫上了厚厚的褥子,她还是脸色苍白,屁股发麻。 入目是一栋独立的小院,三间大瓦房并排相连,篱笆内几只鸡咯咯作响,跑得飞快。一位妇人正在院子里一个小角落半蹲着,操着一把大刀咚咚咚地剁猪食。 夏瑾瑜主仆三人进了屋子,见里面只摆放着一张桌子,几个破旧的柜子,某些地方还能明显看见蜘蛛网。 汪嬷嬷一看着这地方脸就黑了,道:“三娘子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就给这么个破落地方住?” 这叶五管事儿轻蔑的看了她一眼,道:“嬷嬷说笑了,这地方虽说比不得府里,到底也能遮身不是。” 叶五又对夏瑾瑜道:“三娘子,从今往后你就住这儿了。只一条儿,往后你不得出这个院子,不得随处走动。你要什么东西自可让人代买。从今往后的衣食住行,府里俱不会给一星半点儿,一切得你们自己打算,屋后有半亩地,你们自己瞧着办吧。” 夏瑾瑜点点头,道:“我明白的,往后我自规规矩矩呆在院子,不会出这个门儿。只我不能出去,那我的丫头和嬷嬷并未犯事儿,他们出去总归是可以吧?这以后衣食住行,我总得让她们俩操持一番。” 叶五道:“这庄子前头有个小集市,她们自是可以去,只不能再远了。这里大部分土地都是夏府的,佃农多,别想做出什么事儿。若是府上要接你们回去,小的自不会拦着。只你们既来了,先前前后后看看,我还有事儿,就不陪着了。” 叶五走出院子,看着蹲在地上那农妇道:“叶柱家的,还不回去。” 叶柱媳妇对叶五道:“三叔,侄媳妇养了这几只鸡,后头还养了头猪,后面半亩地里还种了庄稼这……这可都是俺老叶家的,俺家就指望着那猪过年卖个好价钱。” 叶五皱眉道:“府里的规定,这里如今已是有主的人了。” 叶柱媳妇脸都黑了,她又黑又胖的脸转向站在门口的三人,对上那娇娇弱弱的女子,腆着脸道:“小娘子,俺们家一年到头就只望着这头猪过活了。” 夏瑾瑜眼珠子一转,道:“你们家既然要卖,何不卖给我?眼见着大过年的,我们主仆三人也来不及准备其他。” 叶柱媳妇咦的一声看着眼前这柔弱的小娘子,道:“小娘子,你真要买?” 叶柱媳妇还真是不信,虽说已经好多年没见有人住进来,可听说住进来的人都是府上犯错的主子。这犯了错的主子,身上还有银钱吗?这般想着叶柱媳妇便有些犹豫的看着她。 别人不好说,夏瑾瑜她老娘哪舍得自家闺女受苦,虽说时日太赶,来不及准备多少东西,可也收拾了几床厚厚的被褥,几大箱衣服出来,末了少不得拿了自己私房银子出来。就是两个哥哥,每人也偷偷塞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她。 夏瑾瑜看出她的疑惑,道:“这里有七两银子,也是事出突然,你也就别找了,这大过年的剩下的给你一家老小多多置办几身衣裳。只后院儿那头猪,这几只鸡,还有那半亩的菜地,都归我们了。” 叶柱媳妇见她一下子就拿出七两银子出来,这心就有些贪了,道:“小娘子,俺家那头大肥猪可有三百来斤;就这几只鸡,都已经在下蛋了,一天都要捡上七八个;就那后院的菜园子,你看那青菜长得多好……” 夏瑾瑜见这妇人无非是欺负她一个常年教养的闺中小娘子不懂这些,想讹诈她作罢。夏瑾瑜想到这儿,板着一张脸,看向叶五,道:“叶管事儿,既然如此,马上让她家人把那猪,这些鸡,后院的菜园子全部给我整理干净!” 叶柱媳妇一瞧着到手的银子要飞了,心头记得不行。本身她那猪也就两百来斤重,就是村里的猪贩子收去,这年下头至多也不过三、四两银子,至于这几只鸡也值不了几个钱儿。 叶柱媳妇丢开菜刀,双手在身上抹了几把,道:“罢了,罢了,俺吃亏些,这些都给你吧,都给你。” 夏瑾瑜看着她道:“我又改变主意了,这些东西又不是只你家里才有,我去村子里买就是,自有不会讹诈我银钱的人!” 叶柱媳妇发出一声尖叫出来,朝着叶五道:“三叔……您也瞧见了,是这小娘子自己说要给我银钱买我的东西,她现在竟然说不买了,三叔,您给评评礼先。” 叶五瞪了她一眼,不过到底是自家侄媳妇,还是偏向自家人。叶五对夏瑾瑜道:“三娘子别跟她个无知妇人一般见识。到底这院子没人的时候平日里也是他们家看着,叶柱儿家离这里近,往后你这儿有个什么差遣的也能过来搭把手。” 夏瑾瑜勉为其难道:“罢了,看在叶管事儿的面儿上我就不与她计较了。只我这银子可不白拿,这两日让她家人给我寻个稳妥的屠夫,把这猪给宰杀了。” 叶柱媳妇赶忙点点头,拍着胸脯道:“小娘子放心,俺定让俺家那口子给办得妥妥的。明儿个就请了人来给小娘子收拾了。” 夏瑾瑜见她喜笑颜开的模样,又道:“这银子我也不是不给你,你若先给我把屋子打扫干净,把这些鸡给我安置好,我另外再加半吊钱儿给你可好。” 叶柱媳妇激动得发出一声大吼,赶忙扭着肥肥的身子一边往外头跑一边大声道:“好好,小娘子你等着,我这就回去叫我家娃儿过来,很快的,很快的……” 叶五见没他什么事儿了,便道:“如此,那小的就先去忙了。” 夏 瑾瑜嗯了一声,又从怀里拿了个荷包出来,走到叶五跟前,递给他道:“三娘自知这次惹恼了祖父,我们主仆三人如今在这儿地方,平日里少不得叶管事儿多多关照一二。他日我娘亲接我回去,定重重酬谢。” 叶管事儿想了想,收下了,又道:“三娘子,以后有什么事儿自可前来寻我。只大人的命令小的也得遵循。” 夏瑾瑜忙点头道:“叶管事儿放心,这点我会遵循府里的规矩,不会给你找麻烦的。” 等那叶管事儿走后,欢喜道:“三娘怎给那样的人银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夏瑾瑜一点她的头,道:“你啊,如今咱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俱都是女流之辈,总得有个人照应才是。那叶管事儿能收咱们的银钱才好,怕只怕油盐不进的主儿。如今他收了我的银子,少不得关照我一二,再者我都跟他提了我娘,莫不怕他在做任何事情之前不掂量掂量。” 汪嬷嬷道:“三娘子想得周到。” 主仆二人还待说什么,便见先前那妇人已经往这里跑来,身后头还跟着七八个半大的孩子。 大柱媳妇气喘吁吁地进来,对夏瑾瑜道:“小娘子,这是俺家娃儿,我叫他们一起来忙帮,这样也快些。” 夏瑾瑜看着这几个孩子,最大的那小子瞧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最小的那个也就四五岁的小萝卜头,被大柱媳妇抱在怀里。 夏瑾瑜嗯了一声,自家主仆三人便站在自己行李旁,先让几人把旁边两间房打扫出来。 欢喜对那媳妇道:“务必要打扫干净,打扫不干净儿,半个子儿也不给。” 大柱媳妇赶忙道好。 院子里前前后后全部打扫完,欢喜一一检查过后才让夏瑾瑜进屋去。夏瑾瑜坐在堂屋,看着几个孩子,让汪嬷嬷把路上准备的干粮拿了些出来,分给这几个孩子。 夏瑾瑜看着大柱媳妇,道:“你做事还算麻利,这里有八两银子,拿去吧。” 大柱媳妇喜出望外,忙带着几个娃儿给夏瑾瑜磕头,道:“谢谢小娘子,小娘子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这往后但凡小娘子有什么差遣,只需来说一声,俺和俺家那口子定给小娘子安排地妥当。” 夏瑾瑜挥了挥手,道:“你们家去吧,我也乏了。” 大柱媳妇怀揣着八两银子,高高兴兴地回了家,嘴里还念叨着道:“这小娘子生得就跟画儿里的人儿似的,心肠也好。这往后定是后大造化的。” 等院子里清净了,主仆三人才从牛车里把东西搬出来,收拾了一番,三人吃了点干粮垫肚子,。 虽说今日走得早,折腾了这么久,夏瑾瑜倒也不算累,如今她被发派到乡下,离开夏府那个牢笼,就算是再苦再累在她瞧来也是欢愉的。 夏瑾瑜看着这个农家小院儿,心情不错,对欢喜道:“那头猪大不大?” 欢喜赶忙摆摆手,道:“那地方臭死了臭死了,三娘子莫去瞧了。” 夏瑾瑜不由哈哈笑了起来,又道:“我看那叶柱儿媳妇虽说贪财了些,倒也还算实诚。明儿让她给我寻条狗来看家,也放心些。” 汪嬷嬷笑道:“咱们刚来,以后多的是时间,三娘子还是先休息吧。” 夏瑾瑜道:“嬷嬷,先前说思过居是夏府犯事儿的人住的地方,好生吓了我一跳。只我看若这院子真是思过居,那夏家犯事儿的主子岂不是太好命了。” 汪嬷嬷看着这院子,脸上也堆起了笑意,道:“这哪里是思过居,咱府上的田地这边占了大半,昨儿晚上您祖父临时又派人过来跟夫人说了,让您在乡下住一段时间再说。” 夏瑾瑜闻言,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幽幽地道:“我还真不愿再回夏府……”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走了,我发现我写这些鸡毛蒜皮的乡间小事儿写得灰常哈皮啊。先让女主儿过过平静生活吧。 又抽了迈,抽了迈。。。。 27第 26 章(捉虫) 夏瑾瑜主仆三人出了夏府的门,倒是将一切都抛开。只唐氏每天都要念上几回女儿,一想到也不知多久才能见上一面,愁得时候睡不好也吃不好,没得几日,唐氏郁结于心,头发都白了几根。 腊月二十六,这是夏瑾瑜到了乡下的第二天,那叶柱儿家的倒也讲信用,一大早的就和自家男人去了隔壁村儿请了曹屠夫。 叶柱两口子到了夏瑾瑜院子,夏家主仆三人正在吃早点。夏瑾瑜如今到了乡下,早已经将那些绫罗绸缎给换下,穿了一件朱红色的棉袄子,下着天青色棉裤,穿着厚实的棉鞋,将那些珠钗翠环一并卸下,只两只耳朵上带了米粒儿大小的耳饰,还真是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模样 叶柱儿媳妇扯着嗓门儿道:“没成想小娘子还在吃饭,倒是我们来早了。” 夏瑾瑜搁下碗筷,欢喜自一边收拾了桌子,夏瑾瑜擦了擦嘴,道:“这时辰也不早了,只我在家一贯吃得晚,到了这儿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 叶柱家媳妇的嘻嘻笑了笑,将站在边上闷着头搓手的男人拉扯过来,指着他道:“小娘子,这是俺家那口子,有的是一把子力气。小娘子以后有什么事儿,可跟俺说一声,定办得妥妥的。” 夏瑾瑜见她笑得就跟朵花儿似的,夏瑾瑜也不由看了那汉子一眼,长得倒是高大威猛,只跟个闷头葫芦似的跟在他媳妇身后,一直低着头。 夏瑾瑜一时倒是对这农家汉子印象不错,看着这两口子道:“只要你们做事儿做得好,以后我这儿有什么需要自会来找你们。既然来了,你们自己瞧着这杀猪需要些什么便开始准备吧。” 叶柱媳妇一把扒拉上袖子,忙道:“我这就去烧几大锅水。”一边说着,叶柱媳妇又对自家那口子道:“你赶紧去叫上二哥三哥过来帮把手,曹屠夫怕是快来了。” 叶柱媳妇撩开袖子,扯过一旁的水桶扁担便去前头挑水去。 叶柱媳妇来回走了了几趟,把水缸装满,又往灶里加了几大根干柴火,一会儿子功夫就燃起熊熊烈火,直把人的脸照得通红通红。 叶柱是家里的独子,下头只得一个妹子,早些年就已经出嫁,叶柱走过几道田埂便到了自家大伯家,刚巧他们一家子都在,叶柱大概说了一下情况,他大伯一家子就都往前那儿瞧去。 到了院子,曹屠夫已经到了,几人便又去屋后把猪赶出来,待几人将猪摁在特制的杀猪凳上,曹屠夫将打磨得锋利无比的刀子往它喉咙里一送,一股猪血顺势流出来,流到早已准备好的木盆里。 猪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村子里的其他的人家也陆续过来瞧热闹,小孩子们一边哄笑着一边捂着耳朵看着。 夏瑾瑜一直呆在房里,只听得外头人们的谈话声,那猪的惨叫声,过了好半晌,那尖锐的声响才停下来。夏瑾瑜便不再捂着耳朵,而是认真地听别人说话。 院子里热火朝天的忙活着,烫了猪,刮了毛,便开始开膛破腹。 有人啧啧称赞道:“哟,这猪还挺肥,有三四指膘吧。” 叶柱媳妇回道:“那是,也不瞅瞅是谁养的?俺这一年来尽伺候这猪,能不见肥吗?” 又有人道:“叶家嫂子,这么肥的猪咋不自家留着,卖了多可惜。” 叶柱媳妇洋洋得意道:“你知道个啥,这头猪能给小娘子,是它福气。这猪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众人哄堂大笑,有人笑道:“哟,难不成叶家的你还得了银子?莫不是比猪肉贩那儿还得得多?” 叶柱媳妇虽说有些虚荣,到底也是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当下道:“也就你钻进钱眼子里了。切,俺这猪是给贵人的,哪是那猪贩子能比的,竟瞎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在众人的帮助下,这猪也算收拾好了。汪嬷嬷进屋来问是否要准备饭,夏瑾瑜摇摇头,道:“这人多口杂,咱家不兴这个。你看今天有多少人帮忙,那屠夫除了钱再加一块肉吧。至于叶家兄弟,一人给块肉,那猪血你让叶柱儿媳妇给我弄好。” 汪嬷嬷点了点头,夏瑾瑜又道:“欢喜呢?” “那丫头在厨房烧火呢。” 夏瑾瑜点头道:“让她呆在那儿,别出去。” 汪嬷嬷回厨房嘱咐了欢喜,这才出门,朝叶柱媳妇挥了挥手,叶柱媳妇这会儿正在理小肠,见她招手,赶忙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便走上前去。 汪嬷嬷看着她吩咐道:“叶柱儿家的,待会儿你把那猪血给弄好,另外你家男人叫来帮忙的兄弟一人分两斤肉回去,咱家就不准备饭了。这是五十个大钱儿,你待会儿给那屠夫,再捎带一块肉。” 叶柱媳妇赶忙道:“成成成,定给嬷嬷办得妥妥的。” 汪嬷嬷见她跟着欢喜这般称呼她,倒也满意,点了点头道:“你弄完了,那血旺也捡几块回去吃罢。” 周围人见这家杀年猪都不请客,还说笑了几句,待见人家主家的竟然一人给了一块肉,当下又啧啧称其,说主家的大方,见叶柱媳妇脸都笑开了,有人酸溜溜地道:“叶柱儿家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勾上了贵人。瞧瞧出手这般大方,那叶家嫂子也不知得了多少的好处。” 等众人走后,叶柱两口子一人在厨房弄血旺,一人在忙着打扫院子。夏瑾瑜这才从屋里出来。 过了几刻钟,夏瑾瑜见两人也弄得差不多了,便招呼两人进来,夏瑾瑜道:“叶柱,我这院子,这篱笆给我拆了,砌成围墙。再给我寻条狗来看家,你两口子今儿就回去商量,务必年前弄好,我也不亏待你们,自会给你们算工钱。” 叶柱两口子满口答应下来,第二天就叫上了大伯家的,赶在腊月二十九这天便砌起了两丈来高的围墙。 很快便到了腊月三十儿,这天夏瑾瑜主仆三人做了一大桌子菜,夏瑾瑜对汪嬷嬷和欢喜道:“嬷嬷,欢喜,今日大家都随性些,一起坐下吃吧。” 夏瑾瑜拿起杯子道:“今儿我就以茶代酒了,希望娘亲身体健康,两位哥哥能顺利高中,我们越过越好。” 汪嬷嬷在一旁听得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夏瑾瑜看了看她们,又道儿:“今天过年,这喜庆的日子,咱们也要高兴高兴。” 却说夏府了,因着三娘子年前就被发派到乡下去,唐氏成日里担心,倒是对这年没啥盼头。 大年三十儿,夏府一家人都聚在一块儿吃团圆饭。唐氏作为长媳,虽说心头是万般不乐意,还是强打起精神儿头去了前院儿。 夏裴胜如今身边又新得了个二八年华的俏丽丫头,正在新鲜劲儿上头,早把白氏抛到脑后。夏裴胜脸上是春风得意,哪里有一丝一毫的悲切。 说到那丫头,唤蕊儿,原是白氏院子里的一个三等丫头,模样生得虽好,平日里却并不得白姨娘喜爱,只在外院干些粗活儿。这眼见着大过年的,夏裴胜那日吃了几盏酒,半道上见着个美貌的丫头,也不问道,就把人给弄进自己院子里了。 夏裴胜得了新欢,唐氏懒得管他,只心里却愈发瞧不起这男人。 今儿大年三十儿,夏裴胜热热闹闹地陪着老父兄弟喝着酒,唐氏这桌儿的女眷却冷清得紧。二夫人孙氏自是知晓大房前几日里闹地那一出儿,暗地里可没少笑话大房。 孙氏一边跟老夫人张氏说话儿,一边不时拿眼瞟向唐氏,见唐氏浑然不觉地样子,孙氏心里不爽,不由对唐氏道:“瞧着大嫂这几日清减了不少,大嫂可得打起精神来,咱这一屋子的人可都等着大嫂操持。三娘子虽说病得急了送到了乡下,这也是事急从权,等过些时日三娘子病好了,自会接回府里。大嫂也莫要担心。” 唐氏瞥了她一眼,道:“我替我家三娘子谢过二弟妹关心了。过段时间我自会接了三娘回来,二弟妹还是多关心关心五娘子,这年一过,不过个把月的时日便要出嫁了。这开了年,四娘子、五娘子相继都要出阁,也有得二弟妹忙了,到时二弟妹若是忙不过来,大嫂定帮衬帮衬。” 孙氏讪笑道:“那感情好,到时候少不得要麻烦大嫂些。” 唐氏道:“这是自然。” 孙氏见没让大嫂唐氏吃亏,也就闭了嘴。 这府里明面儿上热热闹闹,暗地里却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吃过年夜饭,唐氏推说身子不舒服,便起身告退回了院子。 夏尚书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哪能跟这些年轻人比。待到亥时便回了屋子。 张氏上前给丈夫宽了衣,一边道:“那日你不是说让三娘子去思过居,怎后头又改了主意?虽说是乡下地方,到底人多口杂,若是等三娘子肚子鼓起来,可就包不住火了。” 夏尚书看了她一眼,道:“我瞅着三娘子子是个伶俐的,若是将她一辈子拘起来,倒是苦了她。有叶五在那儿看着,我自放心。听说三娘子自己就让人砌了两丈来高的围墙,她自己也答应不轻易出去,不要担心” 张氏平日里因不待见大儿媳妇,连带着对这孙女儿也不大待见。这会儿听见丈夫这般说,张氏道:“虽是如此,到底是桩丑事儿,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怎生是好。” 夏尚书道:“你也别担心,我自有分寸,到了时候我自会提前吩咐稳婆,待那娃儿一落地儿,立马着人抱着,再与她说孩子生下便是死胎。等她将养一段时间,便接她回来。我另再给她寻门好亲事儿。” 张氏瘪瘪嘴,道:“论相貌,三娘子哪里比得上四娘子。” 夏尚书看了她一眼,道:“你别忘了她到底是威远侯嫡亲的外孙女儿,这些年因着大郎不成器,威远侯到底与咱家疏远了。大儿媳妇是威远侯最疼爱的嫡女,若是三娘子无凭白故没了,指不定咱家就与威远侯结怨。如今我对外声称三娘子是得急症,也算是圆了这桩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没打算写成种田文。没错,夏家老爷子就是打着这样龌蹉的想法,想要把三娘子最后的价值也要榨干。但是最后没如他的愿,到目前为止,三娘子还没成为弃子,大家晚安哈。 28第 27 章 夏瑾瑜如今被发派到乡,对这年也没啥盼头。这几日里主仆三人俱都呆在院子里,除了汪婆子和欢喜偶尔出去一趟,她们三人自搬过来起也没在村子里多露面儿,村里人只当只是城里人的做派,再加上有叶五跟他们打过招呼,不准前去惊扰贵人,是以这些村里这些人还这不敢前去打扰。 汪嬷嬷前头去那小集市里买了几匹料子,打算趁着如今得了空闲,多给三娘子做几身衣裳。如今这月份虽还小,瞧不出什么来,可等四月上头这胎儿渐渐长大,以往的衣服却是不得穿了。 这宰杀了过年猪,又熬制了几罐猪油放好,家里成日里就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猪油味儿。夏瑾瑜先前还没啥,只自从闻过这味儿,这身子便开始起反应,吐得昏天黑地,见着那油腻腻的猪肉就犯恶心。 这可把汪嬷嬷给吓着了,三娘子如今儿害喜也不大吃东西,这乡下地方又比不得城里,哪里那般方便。汪嬷嬷虽是每顿都劝三娘子多吃点儿,奈何三娘子硬是没胃口,硬着头皮吃了下去立马又给吐出来。她们也是刚搬到这儿,这屋子以往没有人住,也没啥东西,汪嬷嬷叹了几口气,拿了点儿银钱又去了一趟叶柱儿家,给搬回来几缸泡好的萝卜和一些咸菜。 就是如此,夏瑾瑜吃得也不见得多多少。汪嬷嬷和欢喜行动受限,去不得远,前头那镇子上又没见着又卖新鲜水果的,只得陪着小心去找叶管事儿,又使了高价钱儿才托人从城里捎带了几斤新鲜水果回来。 只夏瑾瑜在乡下真害喜得厉害,自是不知道京城里自家是闹成一团乱麻。 这起因还得从过年那日说起,那魏家八郎跟夏家的三娘子是自幼订了亲的,所谓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这情分自不是一般。 那魏八郎自个儿也是欢喜夏家这妹妹的,是以距离这婚期越近,这家里最高兴地莫不就是他了。只那日也是凑巧,魏季礼作为家里最小的儿郎,平日又最得魏都督宠爱,眼见着年后他也要娶妻了,众人逗趣他,魏季礼席间少不得多喝了几盏酒,席间强忍着醉意跟家里的长辈说话,眼瞧着快到子时,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便歇在旁边的屋子里。 等他醒来,见自己歇在暖房,暗暗懊恼自己竟然睡过去了,便起身要去前头。 往年过年,魏季礼都是陪着守岁到天明的,今年如此这般模样倒是让他不好意思。魏季礼醒后也没惊动自己的小厮,便独自一人走出去。 经过祖父的院子,见祖父院子里还亮着灯,便想着进去瞧一瞧。可巧的是魏都督还未睡,他正在拿着羊皮绘制的地图仔细看着。 魏都督道:“今年天气这般寒冷,北边的鞑子牲畜伤亡怕是不少,你三弟奉命守护在北川,这些年也没回过家,只盼望他一切都好,莫要起战事儿。” 魏都督的大儿子魏建勋坐在下首,道:“三弟自幼喜好武术,小时候便直说待他长大了定要学父亲报效吾皇,镇守北川,后来长大了终是如了他的愿。爹常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当思君恩浩荡。这些年北川在三弟的治理下也没再打过仗,想来那鞑子也不敢轻易前来冒犯。” 魏都督道:“是啊,好些年没打仗了。今年这般冷,我却不得不担心。偏如今朝堂上曹孟两党争权夺势厉害,今上虽有一腔鸿鹄之志,到底是少年天子,那曹老儿哪将今上放在眼里。” 魏建勋接着道:“如今那曹孟两人不过是狗咬狗,今上虽说是少年天子,到底当年的九王之争他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可见今上年纪虽小,可不是会被人随意左右的主儿。那曹孟二人欺他年少,却忘了今上当年那般年幼便能够忍辱负重,更何况今天?咱们且瞧着他们两家争斗!” 魏都督撸了撸胡子,随口道:“八郎如今也是要成亲的人了。待今年大比,他若是能顺利进去,我少不得要为他谋划一二。 “那就多谢爹了。对了,爹,如今与夏家的婚事儿有变,儿子委实是不知道该如何跟他提这事儿。” 魏都督道:“不过是换成夏家的五娘子,有什么不好提的。你这当爹的不好说,改明儿我亲自跟他说。” 这漆黑的夜里,在这被白雪笼罩的世界里,魏季礼就如雕像一般站立在院子里,过了好半晌,他才伸出一只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唯恐自己听错了。 但是紧接着他听见自己的祖父说“那夏家老二倒是比老大强了不少,八郎能与他嫡女结亲,以后在这官道上,这岳家也更能帮助他。” 魏季礼紧紧咬着牙齿,双手握拳,他深吸口气儿,将虚掩着的门一把推开,屋里的两人见他站在门口,除了感到一丝意外却不见任何慌张。 魏季礼一双眼睛看过自己的父亲,又看向祖父,道:“你们说的可是真的?我要娶的不是三娘子而是五娘子?” 魏建勋见儿子看向他,倒是有些过意不去的瞥过头去。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思的,是以这些日子他才犹豫着怎么样跟自己小儿子提才好,这会儿见被他听见,魏建勋心里是松了口气儿。 魏都督道:“季礼,那夏家的三娘子已经命不久矣。在没娶进来之前,不若换成五娘子的好。这件事儿年前夏家人亲自来说过,我也同意了。只这些日子事儿多,倒是忘了告诉你。” 魏季礼平日里总是笑容满面的脸色此时冰冷一片,他看着他们,道:“为何要这样做?年前我去夏家曾见过三娘子一面,除了清减了些,哪里是生重病的样子。” 魏都督也严肃了脸,道:“混账,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魏季礼道:“孙儿不敢。我只是想知道原因,究竟是为什么?” 魏都督本就是行伍出声,平日里是最讨厌那些说话拐弯儿抹角之人,当下也和盘托出道:“八郎,那日夏尚书和他儿子亲自来找祖父就是说这件事儿。你那未婚妻患了重病,命不久矣,怕若是嫁过来没多久便去了,可不得连累你。祖父这样做也是为你好。” 魏季礼悲愤道:“是,你们都是为我好。可我魏季礼何曾怕过什么?三娘就算真的命不久矣,她也是我的未婚妻,就算是死她也是我魏家的人!你们……你们这般做,可考虑过三娘?她是个人,不是东西!” 魏都督冷着脸道:“你既然敢这般跟我说话,可见这女人就是个祸害。幸好她还没进我魏家的门儿,若是嫁进来,你是不是都不要认你爹娘祖父了?” 魏季礼道:“孙儿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为着个女人你就敢质问你爹你祖父了,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是我魏某人的孙子,就是尚皇室公主都足够了,一个命不久矣的女子,有什么好的,嫁过来别说子嗣,恐怕没多久人就去了。你年纪轻轻,没得为了这个短命的女人去做鳏夫!” 魏建勋见祖孙二人吵起来了,忙出言劝道:“今儿是大年三十儿,这么吵闹起来成什么样子。八郎,你若是不信,你自亲自去问。那夏家两个小辈儿平日里跟你都在国子监念书,你几人玩儿得好,你且亲自去问,看看我们有没有骗你!” 魏季礼道:“这件事情我自会弄清楚。天色不早了,季礼先下去了。” 魏季礼出了院子,是一阵茫然,只觉得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心,痛彻心扉。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院子,也不惊动旁人,便一直站在雪地里愣愣地看着远方,直到天明…… 天色将将亮堂起来,魏季礼便直接去牵了自己的马匹出来,一脚踏上去便朝着夏家的方向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他亲爹在这文里就是个打酱油的,寥寥几笔带过,楠竹不是他。所以,你们放心蹲坑好吗?但是我要提一句的是,这文非常的狗血,我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乃们喜欢的就姑且看着吧。 29第 28 章 大年初一,魏季礼策马狂奔到夏府。夏府的小厮儿一见是魏府的小郎君,忙就要去主院儿通报。魏季礼一手将马鞭折握在手里,一边对他们道:“不用了,我来找庭辉、庭浩两兄弟。” 夏庭辉和夏庭浩这会儿正准备吃早餐,今儿大年初一,他们兄弟俩得跟着母亲唐氏去外祖家拜年。 夏庭辉正打算交代弟弟几句,便听见自己的小厮儿来报说是魏家的八郎来了。夏家两兄弟对望一眼,都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魏季礼大步走进两人的院子,领路的小厮儿恭敬地带着他去了两人吃饭的地方。魏季礼抬脚踏入房门,见他们兄弟二人正坐在桌前。 夏庭辉笑道:“今儿才大年初一,想不到魏大哥就来看望小弟了。,看你这样子,估摸着也没吃,来来一块儿坐下吃饭。 魏季礼看着两人,道:“庭辉、挺浩。为兄今日来是有一事儿要打探清楚,还希望两位弟弟不要瞒着我。” 夏庭辉见他脸色是少见的严肃,也收住了笑意,问道:“有什么事儿魏大哥尽管问就是。我兄弟二人若是知晓,定不会说谎。” 魏季礼道:“那好。我且问你,我与三娘子的婚事儿府上为何改换成了五娘子?” 夏庭辉脸色变了又变,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魏季礼见他如此,可见他们是知晓之间事儿的,魏季礼不由惨然一笑,道:“平日里我将两位看成我自个儿亲弟弟一般,却没想到这么大的事儿,你们竟然都瞒着我。若不是昨儿晚我偶然听见祖父他们提起,怕是要瞒到我拜堂成亲那天。你们……” 夏庭浩道:“季礼哥,这件事情我跟我哥哥也是最近刚知道,近来府里发生了不少事情,我跟大哥也是被弄得一愣一愣摸不着头脑。我跟哥哥并不是有意要欺瞒与你,我还以为我们哥俩才是最后知晓这件事情的人……” 夏庭辉道:“这件事情,我们确实是刚知晓。” 魏季礼道:“好,我姑且信你们。我祖父说是因着三娘子的病,可我那日见过三娘子一面,看着不过是清减了些许,若说她患了重病,我却是半分不信。” 夏庭辉和夏庭浩二人被勾起了伤心事儿,脸上俱都显现出悲切的模样来。魏季礼见他二人如此,心里一紧,赶忙道:“难不成三娘子真的……” 夏庭辉看着魏季礼道:“三娘能得魏大哥这份心意,是她的福气。只是终究这缘分浅,我妹子与你是有缘无份,魏大哥还是忘了她吧。” 魏季礼只觉得心里苦得紧,他看着夏庭辉道:“什么叫做有缘无份?你跟我说清楚,三娘到底怎么回事儿!” 夏庭辉挺直着脊背,显得有些激动,道:“这辈子终究是三娘欠了你。我的妹妹,她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魏季礼一改往日好脾气的模样,有些咬牙切齿道:“三娘子呢?这件事情我定要亲自问她,她若是不愿……不愿嫁我……” 魏季礼一时间脑袋有些空荡荡地,连他都不知道若是三娘子真的不愿嫁他,他该如何回应?他不敢想,若是她真的这般说了,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夏庭浩道:“季礼哥,你不要这样。妹妹年前就已经被祖父送走了,就是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魏季礼瞳孔收缩,道:“你说什么……” 夏庭浩道:“三娘子真的没在府里,腊月二十五就被送走了……” 魏季礼一手抓住旁边的木架子,看着夏家兄弟二人悲伤的面容,这让他不得不相信,三娘子是真的不在,可她又是因何而被送走的呢? 魏季礼心头大痛,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缓缓将手移到心脏的位置,那个位置这么多年来一直装着她,他看着她长大,曾经小小的她跟在他身后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唤他“八哥哥……”,他以为他这辈子定会呵护好她,可是如今,他这个梦却被打碎了。她不会嫁给他,她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夏庭浩见他的这样子不妥,道:“季礼哥,你别这样,看得我难受。” 夏庭辉上前去想要扶着他,却被魏季礼推开了手,他转过身,慢慢走出这间房屋。 大年初一,魏季礼就来夏府的事情,门房怎么的也得前去通报一声,是以不多时,夏家的掌权者们便都接到了消息。 夏尚书亲自去两个孙子的院子瞧他,只走到半道儿上便遇见魏季礼,只魏家小郎看起来非常不好,夏尚书道:“季礼……” 魏季礼看了他一眼,第一次他对这个平日里慈祥的老人充满了恨意。魏季礼敛下眼眸,朝他行了个礼便要离开,夏尚书道:“你这刚来,怎么就要走了这是……” 魏季礼看着他,回道:“晚辈出来得早,唯恐家里祖父惦念,得快些家去。” 夏尚书也不好再挽留,道:“这样啊,那我送你出去,回去跟你祖父说一声,过几日我当登门拜访。” 魏季礼长袖里的手紧紧握住,面上儿笑了笑,带了几分冷淡疏离,道:“是,晚辈定当与祖父说。” 魏季礼到底已经是行过冠礼的人了,又是世家出生,虽然这会儿因着三娘子对这位夏尚书不喜欢,只明面儿上的事儿他还是做得让人挑不出错来。 魏季礼走后,夏庭辉、夏庭浩两人也没胃口再吃东西。夏庭浩道:“季礼哥心头有妹妹,若是没出那事儿,三娘子嫁给他,定会过得很幸福……” 夏庭辉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如今说什么都是枉然。妹妹与他无缘,是三娘子没福气。以后我们与他怕是再回不到过去了。你赶紧收拾一下,待会儿还得跟娘亲一道去外祖家。三娘子如今不能跟我们一道去,长辈们难免会问起,你自要打起精神,不要说错了话。如今三娘子只有我跟你,还有娘了。我们兄弟俩得保护好她们……” 却说夏家二房,五娘子一早听说魏八郎今早来了府上,只是等她收到消息,他已经离开了夏府。 五娘子有些失落,孙氏自是瞧在眼里。看着女儿道:“再多吃点儿吧,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要挑食。” 五娘子摇了摇头,道:“娘亲,我吃不下了。” 孙氏搁下碗筷,看着她,叹道:“娘知道你喜欢他,等开了春,你嫁过去,你们就是一家人了。” 五娘子被她说得脸有些红,过了一阵又有些失落,道:“可是魏家哥哥与三姐姐那么要好,我怕魏哥哥不喜欢我。” 孙氏笑道:“我的儿,这夫妻之间,可不是喜欢与不喜欢这般简单。你只需要记住,以后的几十年里站在他身边的人是你,这就够了,所以,你不用与你三姐姐比,她是她,你是你。” 五娘子看着自己的娘亲,突然问道:“娘,我有个问题一直都没敢问你们。三姐姐……她到底怎么了?那天大伯一家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三姐姐不在府里。” 孙氏看着自己娇滴滴的女儿,摸了摸她的头,道:“这件事情等以后娘再告诉你。往后你少在你祖父祖母面前提她,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原本就没想过写成传统的甜文爱情小说,大家喜欢也好,弃文也罢,都请随意。觉得能跟着我继续前进的,请继续跟着,能博君一笑便好。没办法接受这个设定的,也希望你们能找到喜欢的那杯茶,就算是弃文,也谢谢你们这些日子的支持。 30第 29 章 正月一过完,紧接着就要轮到府上四娘子出嫁。这门亲事儿虽说不咋光彩,到底还是跟薛家攀上了关系,夏家人也是非常重视。 孙氏作为嫡母,操持四娘子的婚事儿自然是责无旁贷。这次四娘子的嫁妆大部分是公中操办,添妆这里,唐氏作为伯母又是府里掌事儿的人,这种情况自然不能寒酸。 唐氏膝下只得一个女儿,现在三娘不在身边,自己院子里虽说有几个庶女,到底不亲近,唐氏着人去库房捡了几样东西,又从原本给三娘准备的嫁妆里取了一套头面儿出来,便让身边的丫鬟给四娘子送去。 四娘子出嫁得急,过年的这些日子都呆在院子里绣鸳鸯锦被丝帕等玩意儿。原本添妆的这些东西是要当着二房当家主母过眼的,然因着先前三娘子的婚事儿落到了五娘子头上,这些日子又没少受二房奚落,是以唐氏这心里拧着一股气儿,存心想气气这个弟媳妇,直接就送去了四娘子院子。 这会儿四娘子正和自己的丫头紫鹃说话,自前次白芍出了事儿,府里老太太张氏生了好大一通气儿,好在后来薛夏两家还是连了姻亲关系,张氏便将自己身边的丫头紫鹊给了四娘子做大丫鬟。 等小丫头来报,两人俱都看向门帘。小丫头打了门帘,蓝芷便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小丫头,蓝芷道:“四娘子安,婢子受夫人之命,前来给四娘子送添妆之物儿。” 四娘子紧了紧手里的帕子,赶忙吩咐紫鹊道:“还不去给蓝芷姐姐倒杯热茶来。” 四娘子又道:“烦请蓝芷姐姐替我谢过大伯母。” 蓝芷道:“四娘子放心,婢子一定带到。婢子瞧着四娘子院子里也忙,婢子就不打扰四娘子了,婢子告退。” 四娘子忙挽留道:“蓝芷姐姐吃杯热茶再回吧,若蓝芷姐姐这般急急忙忙便走,旁的人定说四娘不规矩,连杯热茶也无。” 四娘子这般说着,紫鹊那边已经端了杯蜜茶过来。蓝芷只好接过来,喝了一口便将轻轻将茶盏搁在一旁的桌子上,道:“四娘子见谅,我家夫人最近身子不好,婢子得赶紧回去。” 四娘子点了点头,道:“如此,那我也就不强留蓝芷姐姐了。只可惜四娘待嫁之身,不然定去大伯母跟前伺候。” 蓝芷道:“四娘有这心,我家夫人知道定会欢喜。还请四娘子请留步,婢子自去就是。” 待蓝芷走后,四娘子看了之紫鹊一眼,道:“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你去给母亲那里一趟。” 紫鹊应下,一边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道:“四娘子也太过小心。这些东西既是大夫人给的,便是夫人知道又如何。” 四娘子却没说话,她看了看礼单,又揭开礼盒看了看,紫鹊惊呼一声,道:“呀,大夫人对四娘子真舍得,这么好的一套翡翠头面儿,置办下来少说也得四五百两银子。” 也不怪乎紫鹊惊呼,就是四娘子的嫡母二夫人,给的那套儿也不过是鎏金,顶多也就价值百十两银子。这会儿一对比,紫鹊瘪瘪嘴道:“大夫人都这般舍得,夫人还是四娘嫡母,却……” 四娘子皱了皱眉头,看着紫鹊道:“母亲养育我已经是最大的恩慈,以后不得再说这些。你赶紧去把这些东西收拾好,禀明母亲才是。” 紫鹊见四娘子脸色不好,也不好再说。紫鹊以前在老太太院子里不过是个二等丫鬟,又不得主子喜欢。这次被老太太打发到四娘子这里来做大丫鬟,她是一百个愿意,且不说四娘子是府里最漂亮的小娘子,就说四娘子未来的夫婿,竟然是当今圣上妃子的亲弟弟,在她瞧来,四娘子这门亲事儿可是比五娘子好多了。 说起来五娘子这亲事儿还是捡了三娘子的便宜,也是三娘子运道不好,好端端的竟然生了怪病,怪道和魏家的亲事儿会落到五娘子头上。 待紫鹊走后,四娘子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却说紫鹊喜滋滋地去二夫人院子里说了这事儿,可是把二夫人孙氏气得个半死。然紫鹊又是老太太房里出来的,她再怎么生气也得看老太太的面儿不是。 孙氏生生忍下怒气,对奶娘道:“这个大嫂,这是生生来打我的脸面!” 孙氏说着便打开几个盒子,待见着里面八宝斋出产的那套头面儿,孙氏气得快内伤,她颤抖地指着那套翡翠头面儿,道:“真是……欺人太甚!八宝斋的头面儿……就是我这当家夫人都没得置办一套的。她……她竟然给了四娘子这个小贱种!” 严嬷嬷是瞧得眼都绿了,她砸了砸嘴巴,一只手重重地拍向自己的大腿,叫道:“可不是,夫人,大夫人这是向你示威来了。说来五娘子要替三娘子嫁过去,大夫人这是心里埋怨着呢。瞧着这套头面儿,大夫人这般轻易便拿出来,想见这原本是给三娘子备下的,还真是便宜了四娘子。” 孙氏气得紧,一把将盖子盖住,咬牙切齿道:“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生了个破落货还跟我得瑟!她的三娘子自己不争气,这还能怪到五娘子头上。奶娘,大嫂既然这般有钱,这套头面儿我就收着了,你再重新给四娘子置办一套。” 四娘子出嫁前一天,薛家的礼已经搁置到夏府。四娘子八十四抬嫁妆也一一摆开让人查看。 唐氏冷眼瞧着孙氏跟薛家人说笑,瞧着她脸上笑开了花儿,唐氏撇开头去,不再看她。 过了一会儿,蓝芷轻轻过来扯了扯唐氏的衣服,唐氏看了她一眼,芷画轻声说道:“婢子瞧着那套头面儿不是昨儿给四娘子的那套。” 唐氏一双眼睛唰地一下扫向孙氏,内心鄙视之极。唐氏亲自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前去看那些东西;还别说,除了那包装盒子还是八宝斋的盒子,里面那套头面儿却换了个样儿,唐氏瞧了那边正跟人说话的孙氏一眼,嘴角扯了个讥诮的笑容。 唐氏虽然出身侯府,然侯府尚武,是以唐氏并不像时下的大家闺秀那般娴静温淑。唐氏此人是眼里容不得沙的,性格刚毅,不然也不会这些年跟夏裴胜关系闹得这般僵硬。 唐氏突然间将手里的杯子重重一丢,脸色黑下来。这下子所有人都朝她看去,唐氏愤怒地道:“是哪个小贼竟敢把我给四娘子的嫁妆头面儿换了?拿了这么一套破烂货来冒充八宝斋的头面儿?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孙氏这下子脸上挂不住了,心里恨死这大嫂。原以为大嫂就算知道了,在今天的场合她也不敢说不出来,毕竟这关乎着夏家的脸面。 薛家今天来的人倒也没怎么看那些嫁妆,只是这会儿见夏家当家的夫人这般说,当下不论是谁都把目光转向唐氏那儿去。 这件事儿本身就是可大可小,只唐氏最近心情不好。原本她不经过孙氏送这些东西给四娘子是有气气二房的目的,但是她送这套头面儿给四娘子,确实是真心实意。这会儿这件事儿完全就撞到了唐氏枪口上。 唐氏见无人应答,直接点了孙氏的名儿,道:“二弟妹,你来瞧瞧看。也不知道是哪个小贼竟然这般大胆,竟敢换了我给四娘子的那套翡翠头面儿,这当着亲家府上的人都敢这般糊弄,真是胆大包天。” 孙氏只得走上前去,随意看了那东西一眼,便扯了扯唐氏的衣袖,轻声道:“大嫂,这事儿咱私下说便是,怎可如此大声嚷嚷。” 唐氏似笑非笑地看了孙氏一眼,道:“二弟妹还真是说笑。这件事情我今儿若不查清楚,才是污我夏家的名声。” 唐氏又道:“昨儿我亲自让人把这东西送到四娘子院子里头,去,把四娘子院子里的丫头给我叫来。” 不多会儿子,四娘子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便被一一叫过来,一个个呼爹叫娘地喊着冤枉。唐氏看着她们道:“谁是四娘子的贴身丫鬟?” 紫鹊忙站出来,道:“婢子便是。” 唐氏指了指她,又指了指那套头面儿,道:“你来瞧瞧看,可是我昨日给的那套?” 紫鹊抬头望那儿看了一瞧儿,当下脸色一变,潜意识的就往孙氏那儿看了一眼,道:“禀大夫人,确实不是昨儿那套。” 唐氏皱了皱眉头,道:“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紫鹊道:“昨儿大夫人将这些东西送到四娘子院子,四娘子瞧后便让婢子送到了二夫人院子。婢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儿。” 这么多人看着,孙氏虽然气得紧,还是朝自己院子里的人吼道:“是谁做下的,还不给我站出来?竟然连四娘子的嫁妆都敢眛下,好大的胆子……” 一时间无人应答,孙氏又道:“是谁做的,自己出来认错也就罢了,若是被我逮出来……” 正在这时,站在边角的一个丫头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孙氏怒道:“好你个贱婢,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还不给我押到柴房……” 唐氏道:“慢……我且问你……” 这个时候,府里的老太太赶过来了,她看着院子里的人道:“老大媳妇,老二媳妇……” “母亲……” 张氏道:“你们都误会了,这些东西昨儿个我又让人瞧了一遍,那套头面儿有个地方出了点儿小差错,我便让人拿去八宝斋的师傅看,这不一时之间又拿不出一模一样的,便让人拿了我年轻时的一套头面儿出来,哪想得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儿。都是一场误会,还望亲家府上的担待则个。” 张氏一边说着,一边让人从旁边的盒子里拿了一套头面儿出来,看着唐氏道:“老大家的,你且瞧瞧是不是这套。” 唐氏看了一会儿,看着张氏,道:“都是媳妇的不是,只母亲也该让人来告知儿媳一声,儿媳今儿也不会做出这般乌龙事儿出来。” 张氏笑道:“你啊,怪道还来编排我的不是了。罢了,罢了,这事儿也是我疏忽,来人,去把我那套琉璃屏风拿来,给四娘子做嫁妆。” 众人听后,俱都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是笑声不断,只孙氏在一旁虽是笑着,心里却憋着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好困啊。这周两万字任务啊,得努力更新。 31第 30 章 四娘子终归是如愿以偿地出嫁了,虽说薛家那儿郎对先前的事儿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到底四娘子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又对薛五嘘寒问暖,薛五郎渐渐地倒也有几分喜爱她。 住在乡下的三娘子收到信儿已经是过去了大半个月,待听得汪嬷嬷在耳边唠叨,夏瑾瑜抿着嘴笑了,道:“我们这几个姐们,若说最敢给自己争取的莫过于四娘了。她能以庶女之身高嫁,确实是有几分能耐。想来我们以往的担忧是有些过了,四娘得偿所愿,只望她这辈子能过得好。” 欢喜道:“三娘子还是莫操心四娘子了……她如今都嫁人了。” 夏瑾瑜笑道:“好啦,好啦。我也不过是说几句。” 欢喜又叹口气儿道:“四娘子出嫁,接着便是五娘子了……” 汪嬷嬷利眼往欢喜那里一瞟,真是恨不得敲醒这丫头,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汪嬷嬷面儿上担忧的看了三娘子一眼,见她神色正常,这才松了口气儿。 三人正待说什么,便见有人来敲门。 欢喜赶忙出去,待见到门口站立着的人,忍不住俏脸儿一红,那人笑道:“你主子可在?” 欢喜赶忙点头,道:“在呢,在呢。温郎君请进。” 那人肩上扛着半阙猪肉,他笑着走进来,一边走一边道:“前个儿猎了头野猪,收拾干净便给你们拿了一块过来。” 欢喜看着地上起码三四十斤的猪肉,哑然道:“这么多啊……” 夏瑾瑜听见外头的声音,便在屋里问道:“外头可是温大哥?今儿温妹妹怎没一块儿过来? ” 这人笑道:“她啊,被我惯坏了,这会儿还没起。” 不多会儿子,汪嬷嬷便走出来,她道:“我家娘子最近没啥胃口,老身正愁着要做些啥好吃的,可巧郎君便送了野猪肉过来。” 温无言笑了笑,道:“这天儿冷,小娘子可得保重身体才是。东西你们收好,我就先回去了。” 等他走后,汪嬷嬷便跟欢喜把东西拿到厨房留了一块新鲜肉,剩下的都整治腌好,自己便又回了三娘子的屋子。 汪嬷嬷笑道:“瞧着足足有三四十斤。温家这两兄妹倒是大方。说起来咱家也不过是帮了点儿小忙。” 这温家兄妹二人是最近这段时间搬来的,外乡人,又没个认识的人,想要落脚在这村里还真是不容易。 那时候汪嬷嬷瞧着这兄妹二人可怜,想到自己早年丧父丧子,如今三娘子又这般模样,便说了几句公道话。叶五少不得要卖几分面子,是以这对兄妹便买下了北边角一处破旧闲置的院子,又着人修整一番,倒也勉强能够住人。 这般说起来,温家兄妹倒是离夏瑾瑜住的院子不过百十米远。 夏瑾瑜笑道:“那也是温家兄妹有心,这是真心感激嬷嬷呢。” 汪嬷嬷道:“我瞧着这两个孩子都是好的,只可恶那些亲戚竟然生生逼得兄妹二人离开。” 夏瑾瑜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听着温家大哥说话的声音里也蓬勃朝气,想来已经振作起来。” 汪嬷嬷道:“那就好。希望两个孩子在这里能好好开始新生活。” 温无言回到院子,温无馨正坐屋里的椅子上,熟练地将手里的木头削成箭头,再一根根摆放齐整。 温无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瞧你倒是对那老弱妇孺的怜悯得很。” 温无言道抿着嘴,看了她一眼,道:“怎么说人家当时也帮了我们大忙。不然你以为我们还能好好在这里?” 温无馨冷哼一声,道:“最好如此!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温无言道:“师妹尽管放心,此事儿师兄自然不会忘记。” 温无馨停下手里的活儿,道:“咱们住这儿左右不过一两个月,你别弄出什么旁的事儿出来。” 温无言哭笑不得地瞧了她一眼,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又不是大师兄……” 温无馨懒得跟他扯这破事儿,又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说到底他们现在被迫留在这里便是因着他的伤势,当时两人一合计便化名为温无言、温无馨兄妹,再编造了惨兮兮地故事,还真唬住了这帮人。 温无言道:“差不多了。最近我再出去打探一番。” 温无馨道:“只盼望早日完成任务,我们也能早些回去,这齐国我是一日都不想再待下去!” 温无言道:“这些时日都过了,且再忍耐。” 日子一日日过去,眼见着便是府上五娘子出嫁的日子。孙氏膝下只得这一个嫡女,自然是异常疼爱,加之前次四娘子不过一个庶女却硬是按着嫡女的标准准备嫁妆,可把孙氏气得够呛。 孙氏细细研究了陪嫁的单子,见每一样都比前头四娘子出嫁时的东西好,心里这才舒服了。只待大房送来的添妆之物儿虽说也丰厚,但硬是跟四娘子的东西差不多,孙氏这心里又恼恨起来,直说大房这是瞧不上她的五娘子,心里还记恨着五娘子夺了三娘的亲事儿。 只临近出嫁的日子,这魏夏两家可是又出波澜。 年前夏裴胜去找陆侍郎想要将自家嫡女嫁出去?只出来那事儿,夏裴胜是再也不敢有这想头,只心里装傻当没这回事儿。 陆侍郎派人去查探,也知道原来这夏裴胜嫡女曾经确实是许配了魏家的小郎,只不知是为何又如今嫁过去的又是夏裴彬的嫡女。 陆侍郎抿着嘴,对身边的人道:“这夏家,倒也是块难啃的骨头。” 余建道:“小的打探再三,说是年前夏家出了件事儿。大人可知道是所谓何事?” 陆侍郎看了他一眼,道:“可别跟我兜圈子,什么事儿直说便是。” 余建道:“说是年前夏家出了一档子事儿,具体是什那门房也不清楚,只第二天一早夏裴胜嫡女便被送走了。对外却说是因着病重,小的想着那夏裴胜当初既然敢来找大人,可见此事儿压根儿就不是病重。” 陆侍郎敲了敲桌子,道:“你说得不错,这中间指不定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儿。我怀疑是夏家人觉察到了什么,只不管怎么说,如今夏家和魏家联姻在即,他夏裴胜竟然胆敢戏弄我,当知道我陆某人可不是他能戏弄的。” “想当初是他自己找上门来,这会儿却当了缩头乌龟,实在是太不把大人放在眼里!” 陆侍郎道:“原本还想若是这次能拽上了夏家,也算是傍上了侯府,我恩师定能搬到孟家。只如今那夏家的竟然胆敢戏弄我,我却也要让他付出点儿代价。前次夏裴胜来说的那些,你知道该怎么做。我倒是要瞧瞧夏魏两家这次就算是结了亲,也定当互生埋怨!” 陆侍郎想了想,又道:“这事儿若真是这样,那白氏……” 余建瘪嘴不屑道:“那白姨娘这般受宠,就是事儿发,想来夏大人也会护着她。” 陆侍郎道:“这可说不准,你再去给我打探打探,看看白氏如何。她到底是白兄和贞娘的妹妹。若是白氏还在便罢,若是……你且打听下落。” 余建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过得两日,余建来报说是那白姨娘暴毙而亡当夜便安葬了。陆侍郎听后停顿了好久,才摆摆手道:“我陆某人终究是愧对白兄和贞娘……原以为她就算是做妾,能得了夏裴胜的宠爱这后半辈子也算无过。只没成想……白氏一门,如今恐是真的再无后人……夏家这百年门楣,清风典范,内里却如此龌蹉,这次我陆某人定要让他夏家受人耻笑!”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会两更哟。昨儿家里来了客人,没时间写文。 再次重申一遍: 第一,这篇文从来没想写成你侬我侬的甜文,这篇文主要走剧情流,所以喜欢看楠竹女主谈情说爱的请右上角点叉。 第二,就算这篇文后面的男女之情,也不是走甜蜜爱情路线,所以不喜欢的还是请默默点叉。 第三,喜欢看温馨向男女互动文的,你们点进这篇文完全就是个错误,请点叉吧,表虐自个儿了,这是俺真心滴建议…… 32第 31 章(倒v章节) 魏家和夏家结亲前,关于夏家让二房女儿代替大房出嫁的消息成了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有说魏家仗着权势瞧不上夏家大房,也有人说夏府无耻,长幼不分,当爆出夏家大儿子曾经要求将自己嫡女嫁给刑部陆侍郎这桩事儿后,京城众人热闹了。 夏家百年大家,先祖还出过一代当世文豪大儒,谁都没想到书香门第之家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便是与夏府一向交好的魏家都怒了,更别提作为三娘子外祖唐家的震怒。 夏家一时间是焦头烂额,夏裴胜是没少被训斥。只如今这件事情已经挑起,再掩盖也是掩饰不了,夏家便放话说是三娘子得了重病,、而三娘自幼与魏家小郎定亲,感情甚笃,三娘挂念他,是以百般请求长辈让五娘子替她出嫁,圆了她的梦。至于所谓将三娘子说亲与陆大人的事情纯粹是子虚乌有,是诬陷,为了证明清白,夏裴胜还被逼着上表辞官,稍微保住了夏府的脸面。 陆侍郎不过是想让夏家不好过,待夏裴胜被逼得都给今上呈递了辞官的折子,他这才出来,揪了两个替罪羊,便是前头与夏裴胜交好的黄、常两位大人。 夏尚书亲自去魏家谢罪,言辞恳切,老泪横流,魏家虽说生气,然见事情已经平息,又是虚惊一场,这两家的婚事儿仍旧继续,只这夏家女儿还未嫁过来,便已经让魏家人不喜。 四月初,是魏夏两家缔结秦晋之好的日子。因着前面那通事儿,夏家人被折腾得够呛,是以虽说今儿是喜事儿,夏家人脸上欢喜之色并不见多少,倒是一脸疲惫。 夏尚书身子消瘦了很多,就是夏裴彬双鬓都生出几丝白发来。夏家大房如今在夏家是彻底没有地位,夏裴胜上书的折子虽说并未比准,然他到底觉得没脸面,每日里酗酒解忧愁,脾气火爆了不少。 黄昏时分,魏家的喜轿临门,魏八郎身着红裳,骑着高头大马来到夏府。前段日子魏夏两家闹出那么多事儿,是以今儿个也没人敢多难为新郎官儿,待五娘子拜见过爹娘便被父亲背着上了喜轿。 斜阳西下,魏八郎挺直背脊,冷眼看着底下欢喜乐呵的众人。 待到了魏府,拜过天地后便送入洞房。魏八郎面无表情的接过喜婆的喜秤,轻轻一使劲儿便挑开了五娘子的盖头。 五娘子还未及笄,今日穿着大红的嫁衣,涂抹着妆容,瞧着倒是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五娘子害羞的端坐好,只能看着自己的脚尖。 屋子里有人起哄道:“哟,好个标致的小娘子,八弟倒是娶了个娇滴滴的美娇娘。” 魏八郎一个冷眼看过去,让刚才还笑嘻嘻的魏六郎讪讪地闭了嘴。 魏八郎的母亲安氏出言道:“今日是八郎的大喜日子,新娘子还未及笄,尔等可不许出言无状!” 喜娘又拿了交杯酒过来,喝酒的时候五娘子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赶忙又低垂了眼。 魏八郎喝过酒,安氏笑道:“好了,好了,新娘子也看了,大家快些吃去吃酒喜。八郎,你还不快点。” 魏八郎点了点头,从头至尾除了挑开盖头那会儿就没再看过五娘子一眼,这会儿听闻母亲如此说,便抬脚往外走。 安氏也不愿留下,只是看了自己这小儿媳妇一眼,见她唯唯诺诺,是万分瞧不上眼,懒得跟她说话,扶着下丫头的手臂便离开了喜房。 大红的红烛燃得噼啪作响,五娘子独自一人端坐着,虽说独自己饿得咕咕叫,到底是别人家的地方,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一个面儿生的丫头走进来,对五娘子说道:“这前头正热闹着,指不定要闹到什么时候,少夫人不若先行洗漱。” 五娘子看着她,见她穿着一身绿色衣裙,落落大方,便问道:“你是……” 那丫头道:“婢子是院子里的彩桥,负责郎君的衣物鞋袜。少夫人可是乏了?” 五娘子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响声,彩桥道:“今儿府里忙,丫头婆子都去了前头帮忙。婢子这就去给少夫人准备吃食。” 五娘子脸上露出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这不合规矩。” 彩桥道:“少夫人不要担心。咱们府里是最开明的,不像其他府里,新娘子进了门连口饭食都吃不上。少夫人您且等着。” 很快彩桥便端了吃食儿过来,五娘子吃了几口边说饱了,彩桥也不在意,道:“如此,那婢子就先下去。” 屋子里又没了人影儿,过了好久,才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五娘子赶紧端坐好,一时间紧张得都不知道将手放哪儿,只仅仅抓紧身前的衣裳。 魏八郎今日并未喝多少酒,以往见谁都笑眯眯的魏八郎今日冷得就像一坨冰块儿,虽说有人想要来劝酒,有意调笑他几句,但这人今日太过反常,大家猜想着莫不是因着新娘子不是那位,当下有人挺同情他的,这种情况下若是还调笑他显得也太不地道,是以这群公子哥儿真还就没折腾魏八郎。 魏八郎轻轻掩上门,慢慢走上前来,待距离五娘子五步远的地方站定。五娘子心儿轻颤,那手指都微微发抖,低垂着脑袋一直盯着地面儿的某个地方。 魏八郎叹了口气,看着屋子里燃得旺盛的烛火,道:“五娘子……” 魏八郎看着她瘦弱的肩膀抖了一下,他觉得很累,看着她,心里就是有满腹的不甘、抱怨又如何?魏八郎看着那大红的红烛,缓缓道:“你睡吧,我去书房。” 新婚之夜,做丈夫的要抛弃妻子去屈居书房?只怕明日一早,她就会成为全府的笑柄,莫说魏家如何,便是娘家也会苛责她。 五娘子一下子抬起头,她看着眼前的人,愣愣道:“你说什么?新婚之夜,你说你要去书房?” 魏八郎道:“是……” 五娘子到底也是家里娇惯着养大的,作为嫡女,她有她的骄傲。可是今日,她爱慕的这个人,他的夫君告诉她,他要去睡书房。五娘子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倔强地问道:“为什么?我哪里让你不满意。” 魏八郎皱了皱眉头,道:“五娘子,你该知道,这门亲事原本的新娘并不是你!” 这话就如一把锋利的刀,直插入五娘子的心口,她努力屏住呼吸,道:“我知道三姐姐跟你有婚约,但是如今嫁进来的是我。魏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是我,不是三姐姐!” 魏八郎走进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我虽不知道你们夏家搞什么名堂,说什么三娘病重,想在临终前要你这个妹妹代嫁。这等低劣的言辞也想哄得住我?可怜三娘子,竟然被你们算计成这样!” 五娘子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她道:“她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仗着是长房嫡女,当年说亲才定下她来。我有哪点儿比不上她?三姐姐如今都快病死了?” 魏八郎手袖一挥,拳头捏紧,道:“什么生病,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当日去夏府,我曾亲眼看过她,哪里是生病的模样!少说那些假话来诓骗我!” 五娘子立马想到年前四娘子出事儿那次,她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哆嗦着嘴问道:“那日你与堂兄在一块儿……竟是去找了三姐姐?呵呵……我道当日为何先是遇见你,后来又遇见了三姐姐,竟然是这样,你们……” 五娘子心头怒极,道:“你们……无耻!” 魏八郎怒道:“闭嘴!当日是我偷偷去见她,她压根儿就不知道,你休要辱骂她。” 五娘子道:“我如今进了你魏家的门,我才是你的妻子!三姐姐从前不是,以后她更不是!” 魏八郎气得只要紧牙关,道:“你……不要以为今日进了我的门,我就不敢拿你怎样。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定会查清楚。若是三娘子是受你们算计,休要怪我不客气!” 五娘子只觉得阵阵委屈涌上心头,她看着他,质问道:“你既是不喜欢我,为何还要娶我!” 魏八郎冷笑,道:“你道我想娶你?若不是你祖父、父亲亲自来魏家,你当真以为我愿意娶你?” 五娘子一下子哭出声来,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就算在府上,三姐姐是长房嫡女,她虽是二房,然她爹爹比伯父官职高,是以她在府里那也是备受宠爱! 一个心高气傲的嫡女,被自己的夫君直言不愿娶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三娘子气道:“不管怎么说,从今往后,站在你身边的人才是我!三姐姐如今已经被送走,指不定没几天了,三姐姐若是知道你这般待我,她在天之灵也是不会原谅你的!不会原谅你的!” 魏八郎这会儿听见这话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抬手狠狠一拳,竟硬生生将那床架子从中间打断。魏八郎咬牙切齿地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你好自为之!” 说着魏八郎便一阵风似的出了新房,留下泪流满面的新娘子。五娘子捂着嘴呜呜哭泣,心里恨毒了三娘子,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止住了眼泪,看着被打断的床架子,她自言自语地道:“为何三姐姐你都要死了他还念着你。为何当年与他定亲的是你……凭什么……” 33第 32 章(第一更) 第二日见魏府里的众人,魏八郎一直淡淡的,见有亲戚说几句话刁难了五娘子,魏八郎也只做不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以这大早上的见面会一过,大家便知道夏家这位千金不得八郎的心。 魏八郎亲母见儿子并未维护这个女人,心里好受了不少,再瞧着这个孩子倒也顺眼儿起来。还把自个儿的镯头儿给了她。 五娘子虽是觉得委屈,然还是压着牙受着,只心里想着明儿回门儿定要跟母亲哭诉。 回门的礼物是早早就被安氏准备好,是以第三日一早,等主子们收拾好,便启程去了夏府。 魏八郎面儿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五娘子将头瞥向一边,不去看他。魏八郎看了她一眼,对自己的小厮儿道:“去牵我的马来。” 小厮儿道:“八郎不坐马车?” 魏八郎不悦的看了他一眼,道:“还不快去。” 五娘子眼眶红红的,咬着嘴唇,就那么死死地盯着他,道:“今日回门儿,你竟不愿意与我同坐一车,你这是生生要逼死我去!” 魏八郎笑道:“夫人说笑了。只我一个大男人,没得跟个娘们儿似的坐马车。夫人还是先请吧。” 魏八郎这般说完,便不再说话,快步走了几步,待小厮儿牵过马来,他直接便跨上马去。五娘子强忍着泪意,牵着丫头的手,一脚踏在那小厮儿背上,上了马车…… 今日是五娘子回门儿的日子,孙氏早早便穿戴好在屋里等着,时不时走到门前看看,嘴里道:“这两个孩子怎生还没到家。”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左右的时间,魏家的马车总算是停在了夏府门前。魏八郎下马,走到马车前,掀起了帘子,道:“已经到家了,夫人快些下来吧。” 原本就在外探望的小厮儿一见有着魏家家徽的马车往这个方向驶来,赶忙就跑去府里复命,是以孙氏一听赶紧起身理了理自个儿的衣服,往前头走去。 魏八郎和五娘子一块儿给夏家的人见了礼,接下来自是男女分开交谈。 孙氏赶忙便携了女儿进房间,道:“娘的乖乖,你这一出嫁,娘这两日是吃不好,睡不好,就念着你。快来让娘好好看看。” 五娘子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道:“娘……女儿好想念娘,好想念娘……” 五娘子一下子扑倒孙氏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似是要把这两日来受的委屈通通哭出来。孙氏拍了拍女儿的脊背,道:“你这是怎么了?快跟娘说道说道,这两日女婿对你好不好。” 五娘子哭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那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道:“娘……我不想嫁人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孙氏脸色难看,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哪有出嫁的女儿一回门儿就闹着要回娘家的。这话切莫再说,若是被魏家人听见,指不定怎么埋怨你。” 五娘子道:“什么埋怨不埋怨的,娘,他恨我,他恨我抢了三姐姐的位置,他说若不是祖父和父亲,他根本就不愿意娶我。娘……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孙氏脸色大变,道:“竟然有这种事儿,你且跟我细细说来。” 五娘子便将自结婚那日起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把算是脸都气绿了。孙氏用力一下子站起身来,用力将手往卓在上一拍,怒道:“这可恶的崽子,亏他还是世家子弟。竟然做出如此无礼的事情。实在是不把你祖父,你父亲放在眼里!你且等着,娘这就给你做主。今儿横竖你祖父、父亲都在,看这兔崽子还有什么话敢说。” 五娘子赶紧拉住孙氏,道:“娘,娘你不要这样。若是今日你们这般做,还让女儿以后怎么做人!” 孙氏揪了揪帕子,怒道:“混账,若是今日不给他点儿颜色瞧瞧,他还真当我夏家的嫡女是颗草了!” 五娘子死死拉住孙氏的手,泪眼朦胧的看着她,道:“娘,您不要这样。女儿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您要是这样,叫女儿以后还怎么再府里生活!” 孙氏看着自己娇滴滴的女儿受了这等委屈,也不由得眼泪直流,道:“那小兔崽子平日里看着那般温柔的人,没成想竟然是个如此心狠之人。可怜我的女儿,竟然被人如此轻贱,若早知他是这样的人,说什么娘也不会让你嫁出去。我可怜的女儿……” 五娘子泪眼迷蒙地瞧着母亲,道:“娘,还请您告诉我,为何让我代替三姐姐出嫁。娘……?” 孙氏盯着她看了半响,才皱了皱眉头,道:“我原本打算等以后你在魏家立足了,再慢慢告诉你这些旧事儿。如今瞧你这样子……若是早知今日,我定不会允了这件事情。从小到大,娘也是疼着你,哪知道今日你竟然遭受了如此大的委屈……” 五娘子见母亲这般说,赶忙又道:“娘……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儿。” 孙氏想了想,犹豫地看了五娘子一眼,才贴着她的耳朵,悄声道:“你那三姐姐怀了个野种……” 五娘子一下子睁大双眼,发出一声叫声,她赶忙道:“这……这……娘是说三姐姐她……她怀了孩子?” 孙氏赶忙捂住五娘子的嘴,道:“小声点儿……” 五娘子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三姐姐为何……为何……” 孙氏鄙视道:“谁知道她,算起日子来,她如今也是五个月了。也不知你祖父怎么想的,这等败坏门风之人居然还留着!若是寻常人家,早就浸猪笼。” 五娘子皱眉,道:“居然是这么回事儿……可是娘,现如今外头不都载传我三姐姐快死了,那……那以后怎么办?” 孙氏拍拍五娘子的手,道:“你且安心在魏家做你的少夫人。你三姐姐的事儿,自然有府上操心。你现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便好好想想以后的路怎么走。对男人而言,这没得到的才是最好的,女婿如今念想着她,你在他面前绝迹不要表露出一丝不满你三姐姐,你反而还要夸赞她。女婿与你处一块儿时,你自可捡一些你三姐姐的事情,这久而久之,女婿自然会好好待你。这为妻之道啊,你还得慢慢学……” 五娘子嘟嘴,道:“让我伏低做小,我做不到……” 孙氏一点她的脑门儿,道:你这孩子……听娘的话准是没错。待会儿你可得好好说话。“” 母女二人这才又拉起其他家常来,快到吃中饭的点儿,有丫头来报说是姑爷府里有事儿,便先走了。五娘子顿时脸色一黑,操起桌上的茶壶就狠狠地丢到地上,她怒道:“娘,今日可是我回门的日子,你瞧瞧他竟然这般不给我脸面。娘……” 孙氏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她只好安抚了女儿几句,又道:“估摸着女婿还真是有事儿,既然你祖父和父亲都没说什么,你也就别耍小性子。” 五娘子如今已经嫁出去了,待在家吃过晌午,便被祖父催着赶紧家去,五娘子只得带着满肚子的委屈坐车回府。 晚间,孙氏伺候丈夫洗漱后,斜靠在贵妃榻上,对正在看书的夏裴彬道:“夫君,今日女婿怎这般早便走了,也不留下来吃个饭。” 夏裴彬道:“他这不也是家里有事儿,他祖父派人来找他回去,想来确实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儿。怎么了?可是五娘子说了些什么?” 孙氏叹了口气儿,道:“今日,我把三娘子那件事儿告诉她了。” 夏裴彬闻言虽是皱了皱眉头,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道:“也罢,迟早也是要告诉她的,此时知道了也罢。” 孙氏道:“夫君,如今我们对外说三娘子病重,可她明明……当初虽是权宜之计,可这时日已久可怎么办才好?五娘子说女婿怀疑三娘子根本没病,新婚之夜两人为着三娘子还吵起来了。你说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夏裴彬哑然,道:“竟然有这事儿……” 孙氏道:“可不就是。想我家五娘子从小到大也是娇养惯的,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如今为着三娘子,咱府上闹出多少事儿出来。要我说,三娘子就是府里的祸害,害了咱府里不说,如今五娘子夫妻二人因着她不和睦你说怎么办才好!这等败坏门风的女儿,真不知道还留着干什么!当初她上吊若真去了,也不会弄出这么多事情来!” 夏裴彬道:“这些事情也不能全怪三娘子,说起来她也是个苦命的。这件事情闹成这样,全怪我那大哥,唉……” 孙氏追问道:“三娘子虽说是在乡下住着,可保不准会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这件事情,我看夫君和公爹你们得早下决定才是!” 夏裴彬道:“且再等等吧。不管怎么说,咱们府里不得不考虑侯府。虽说如今我们两家来往得淡了,可到底是姻亲……再说大嫂……” 孙氏绷着一张脸,一下子坐起来,道:“是,是……那你们就留着这扫把星,看看后面再生出什么事情来。咱终归是二房,你总得为我们娘几个考虑考虑~!” 夏裴彬赶紧招手,道:“得,我心里有数儿着。今夜已深,我们也赶紧歇了吧。” 34第 33 章(第二更) 自成亲这大半个月来,魏季礼和自己的妻子就没和和气气过,两人完全就是针尖对麦芒。 这日,在五娘子收拾屋子不小心看到魏季礼曾经给三娘子画的一幅画儿后,五娘子发了一通火。 如今成了亲,两人虽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然魏季礼自从便挪到书房住后,他以前的房间现今便是五娘子住着。 五娘子是又羞又怒,直指着魏季礼道:“无耻……下流……” 魏季礼刚从外头回来,不成想一进院门儿便被她堵着,魏季礼恼道:“你这又是发什么疯!” 五娘子红了眼眶,一把将手里的绢画儿丢地上,那绢画滚落到地上,露出一个角落,露在外头的赫然是一只女人的纤细的足。 魏季礼瞪大了双眼,咬牙切齿道:“谁准许你乱动我的东西!” 五娘子讥诮道:“哼……若不是我今日让人收拾屋子,怎么瞧见这么一副画儿?啧啧……真是想不到,平日里的文雅公子背地里竟然这般龌蹉!” 魏季礼忙捡起地上的画卷,不理会她,直接便往自己书房去。五娘子气呼呼地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道:“任你再肖想三姐姐,如今也是不可得,这辈子你就死了这条心……” 魏季礼站定,转过身来,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究竟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想不到你竟然会画那些□书画,啧啧……”五娘子一边说着一边往他这边探过来,唏嘘道:“怎样,任你再想……三姐姐也不会是你的人!你把三姐姐画得那般美好,你怎知三姐姐这身子就这是这般……” 魏季礼见她说得越发不像话,气得抬起手就朝她脸上扇了个耳刮子,怒道:“你怎么说我都没关系,别凡事都扯上她。我告诉你,我还就稀罕她了,在我心里你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五娘子气道:“好……那我也告诉你,你别后悔!”五娘子说着便捂着嘴跑开了。 魏季礼见她跑远,不由五指收拢,自言自语道:“疯子……” 魏季礼将画卷小心翼翼的拿进书房来。轻轻展开,画卷上便徐徐展露出一具裸、露女子的躯体,四肢纤长,体态优美,再往上,只见那女子的脸赫然便是三娘子的面容…… 魏季礼抬手轻轻拂过画上女子的脸,喃喃道:“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这幅画是魏季礼十八岁时所作,那一年,一次午夜梦回,他在睡梦中与一女子相会,他拥着她,她缠着他,他们幸福的拥有着彼此……待他从激情中醒来,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梦,只梦中那女子的脸却是如此清晰明了,镌刻在他心底…… 那日后半夜,他便趁着夜色正浓,画了这么一幅画儿。等他第二天趴在桌子上醒来一瞧,顿时打了个激灵,只觉得自己实侮辱了她,自此这幅画便一直被他刻意的藏在角落…… 魏季礼将头贴着画儿,自言自语道:“你到底在哪儿……” 这日魏季礼情绪很是低落,晚间他喝了一壶酒,便靠在椅子上打了个盹儿。少时,只见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身着绿衣的女子,她先是将香燃上,收拾好杂乱无章的残羹冷炙,见八郎君就这么趴在椅子上,她又取过一旁挂着的长衣,轻轻搁置在他肩头。 想是直觉有人靠近,魏季礼睁开了双眼,他还有些晕乎乎地瞧着眼前的女子,问道:“是你吗?三娘……” 见八郎君情绪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女子的身子不由抖了抖,只见她微微轻启红唇,呼唤道:“八郎君……您醉了。婢子这就扶你去休息。” 女子轻轻俯身半扶着魏季礼,魏季礼只觉得脑袋晕得厉害,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身边女子的幽香传来,让魏季礼觉得喉头干涩,他潜意识地咽了咽喉咙…… 女子轻轻将魏季礼扶到床上,她一个站不稳,竟直直跌到在他怀里…… 夜色正浓,谁又是谁的梦…… 第二日一早,魏季礼醒来只觉得头疼得紧,他习惯性的将手往边上一抬,一下子拍在女子光裸的背脊上,魏季礼皱了皱眉头,下一刻赶紧睁开眼睛,扭头一瞧。只见身、旁睡着一个光溜溜的女人。 魏季礼脸色顿时大变,他掀开被子胡乱套了件袍子,对外头喊道:“望庭……你给我滚进来!” 魏季礼这边一通喊叫,床上那女子也幽幽转醒,她揉了揉眼睛,还带着有些嘶哑的嗓音唤道:“郎君可是醒了……” 魏季礼心头老大不爽快,是以对其怒目而斥道:“贱、婢,竟敢趁我昨日喝了就就怕我的床!是谁给你的胆子!” 秋蓉忍不住肩膀一抖,眼泪就含在眼眶,将下未下,紧咬着樱唇,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那边望庭赶紧往屋里去,刚抬起一只脚进到屋子,便听得一个女子的尖叫声,把望庭吓得腿一软直接跌坐在门槛上。 魏季礼对望庭道:“昨日是谁当差?随随便便放女人进书房,真是好大的胆子!” 魏季礼说完,见那女子还在一阵哭泣,不由一阵烦躁,怒道:“给我闭嘴!趁着我醉酒爬我的床还委屈?” 望庭只觉得头皮发麻,脑袋里嗡嗡作响,只觉得自个儿怎么就这么倒霉。望庭道:“八郎君,昨儿听闻八郎君把自个儿关在房里,大夫人担心,晚些时候便遣了秋蓉姐姐过来……小的,小的……也不敢拦着。” 听到这儿,魏季礼算是明白了,他无奈道:“娘真是……” 却说秋蓉一夜未归,安氏便猜到几分,是以第二日一早,便让人去请了八少夫人过来。 昨儿个跟自家夫君大吵了一架,五娘子可是足足哭到晚间,连晚饭也不曾吃一口。今日一大早还没喝口热汤,便又被自家婆婆叫来,五娘子心里很是委屈。 安氏瞧着五娘子脸色有些苍白,便道:“真真是可怜见底,可是生病了?瞧着这脸色怎这般苍白?” 五娘子道:“谢谢娘关心,想是儿媳昨日没睡好,没什么精神。” 安氏吩咐道:“你可得好生调养身子,过不了几个月你就及笄了。娘还等着抱嫡孙子呢,待会儿我让人去找刘大夫给你开几副药,好好调养一番,说不得明年就能得个娃儿。” 五娘子脸色一红,娇羞的将脸转向一边,不回话。安氏也不想听她说啥,便道:“老八媳妇……” “娘……” 安氏招手让她过来,拉着她的手道:“老八媳妇,你看你也嫁进我们家这么久了,咱家什么情况你差不多也熟悉了。我那儿子已经及冠,他院子里如今除了你也没旁的女人,年前他身边本还留有两个通房丫头,后来因着要娶妻,也也被他打发了。老八媳妇儿,现在你年纪还小,娘便想着指个人去你院子,也好服侍夫妻二人,你看可好?” 五娘子唰的一下星眸圆瞪,她实在是没想到她的婆婆找她来竟然是说这样的事情。五娘子喃喃道:“可是……” 安氏打断她的话,直接说道:“娘看你虽然年纪小,到底也是夏家出来的女儿,这规矩应是不差。娘知道这事儿是急了点儿,不过你放心,在你及笄前,她们不过是替你伺候八郎,在你未孕育子嗣前,你们院子是不会有庶子庶女,这一点娘向你保证。昨儿娘让秋蓉去了小八那儿,待会儿我便让她来给你见礼。好了,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吧。” 五娘子浑浑噩噩的走着,她脑袋里空空一片,只觉得心底哪个地方碎成一片片,待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嬷嬷唤她,她才回过神来,一下子便抱着嬷嬷嚎啕大哭。 五娘子哭过后,一下子站起身来,她道:“我且去瞧瞧那狐狸精儿长个什么模样!” 五娘子快到书房的时候,听见里面魏季礼正在发火,还有女人呜呜的抽噎声。五娘子只觉得一颗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拽住,压得她喘不过气儿来,她深吸口气,几步就走到了书房门口。 魏季礼正打算把这女人送走,转头便看见自己的妻子真站在门口,一脸嘲讽的看着他。魏季礼不由燥得慌,问道:“你怎么来了。” 五娘子冷笑一声,道:“怎么?你都敢做还怕我知道?” 五娘子说着便抬脚往屋子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儿……” 五娘子说着飞快的冲上前,一把就揪着那女人的头发,让她的脸露出来…… 五娘子一下子呆住了,愣愣的看了半晌,才喃喃自语道:“难怪……难怪……” 这女子一双眼睛长得是那般像三姐姐,同样是雾蒙蒙的,此刻双眼含着眼泪,可真真是娇艳无比…… 五娘子伸手就朝她脸上扇了一巴掌,骂道:“贱/人,贱/人……你也不过是个替代品,替代品……” 魏季礼还真没正眼瞧过那女人,这会儿那女人脸露出来,别说那一双眸子还真有几分像她。魏季礼原本是想跟母亲说给几个钱儿把这女人打发了,可这会儿瞧见自己的发妻这般模样,魏季礼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他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发什么疯?这是母亲院子的,你给我住手!” 五娘子惨笑道:“你……你这辈子休想再见着她,再也不会见着她!” “我看你真是疯了!” “是,我是疯了,不过一个通房丫头,我还受得住。魏八郎,你如此伤我,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后悔的……今日你加诸于我的痛苦,我定当百倍千倍的还给你!”五娘子说完也不再理会他,徒留下魏季礼一脸怒容…… 35第三更 夜色正浓,整个村子笼罩在一肃静的夜色里,偶尔能听见几声狗叫声…… 在这漆黑的夜色里,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行走在这乡间小道上,最终在一处民房前停下,三人交头接耳一番便绕着围墙往屋后走去。 温无言躺在屋顶,身边还放置着一罐儿没喝完的酒瓶子,此刻他一下子坐起身来,一双眼睛伶俐的看着不远处的房屋。 温无言瘪了瘪嘴,猫着身子一个纵越便落到自家院子,温无馨瞧着他,道:“怎么,你不是说今晚不出去?” 温无言道:“今晚我确实是不出去,只是见几个人影在隔壁鬼鬼祟祟,我得去瞧瞧。” 温无馨丢下手里的棍子,一个鲤鱼打挺便从躺椅上起来,她道:“不若一块儿去瞧瞧?” 温无言瞥了她一眼,道:“罢了,一块儿去吧。” 两人说着便分工合作,温无言往后面去,温无馨负责去叫醒屋的人,此刻只见温无馨轻轻一个跳跃便跨过那两丈高的围墙,落地无声。院子里的小黄一下子从窝棚里惊醒,双眼瞧着她,见是熟人,小黄复又乖乖躺进窝棚。 温无馨轻轻扣动门扉,不多会儿子,里头面亮起了灯,汪嬷嬷贴着大门,问道“谁……” “ 嬷嬷,是我,温无馨。” 汪嬷嬷听是她,便打开房门,道:“都这么晚了,温小娘子来我家做啥?” 汪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又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温无馨道:“快把你主子叫起来。有事儿要说。” 汪嬷嬷见她慎重,又赶紧过去叫三娘子和欢喜。 三娘子如今肚子已经显怀,这会儿穿着里衣,外面披了件外袍,打着哈欠问道:“嬷嬷……怎么了?” 温无馨来这里的次数并不多见,是以这会儿见到三娘子这身形,不由惊讶道:“你怀孕了?” 不能不怪温无馨如此,平日里这位三娘子也没梳少妇头,她也只是猜测恐是哪家不受宠的小娘子。 夏瑾瑜对上她的眼睛,见她里面只有些许的惊讶,倒是没见着一丝鄙视,夏瑾瑜心里隐隐有些高兴,她道:“是……我怀孕了,它已经五个月大了。” 温无馨皱了皱眉头,道:“你们穿好衣服,赶紧跟我走一遭。” 欢喜道:“你这人好生无礼,半夜三更打扰别人不说,还让我们跟你去,你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温无馨懒得跟她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对三娘子道:“你可信我?” 三娘子道:“我自然是信你的。若你真是那样的人,莫说我是个孕妇,就是我们三个加起来,也抵不过你一个去。” 这倒不是夏瑾瑜贬低自个儿,任谁见着个女子能杀熊,能猎杀野猪、大虫的,任谁也不敢真把她当成女人看。 很快三人便穿戴好,赶忙跟着温无馨走。 温无言正倚靠着一颗树,双手交叠在胸前,懒懒地瞧着地上的几人,这会儿见几人过来,便站直了身体。 温无言指了指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三人,道:“我见这几人这几日在村里转悠,恐不怀好意,果然不出所料,今晚我在房顶喝酒,便瞧着这几人围着你们的院子转悠。” 夏瑾瑜变了变脸色,双手握拳,道:“三娘谢过温大哥,这儿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且进屋再说。” 温无言点了点头,一手拖着一人,温无馨面无表情的一脚踢在男人小腿骨上,道:“还不自己走……” 那男人只好一瘸一拐跟着往前走。 进了院子,关上房门,就着屋里一盏油灯,夏瑾瑜看着地上的三人,道:“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 那一瘸一拐的男人赶紧道:“小娘子,咱哥三个儿不过是正巧路过这里,谁曾想就被他揍了一顿。我们哥儿几个可是正正经经的庄户人家。” 汪嬷嬷道:“庄户人家,那我平日怎么没见过你们?我瞧你几人面儿生得很,怕不是村里的人!” 那一瘸一拐的男人又道:“俺叫刘富贵,是隔壁村儿的,今儿我兄弟是来吃酒的,却不是这个村儿的。” 温无言道:“隔壁村?这几天我可是瞧见你们三人在村子里鬼鬼祟祟,可没见着村里有谁照应你们,没想到你们今儿晚上就动了手。” 温温馨道:“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啥?瞧我的。” 温无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阴测测的瞧着他道:“你若不说实话,信不信我一刀结果了你?” 温无馨将匕首靠近那人的脖子,轻轻一下子,脖子上便开了个口子,温无馨娇笑道:“你是说还是不说?” 刘福贵吓得一泡尿就着裤子流出来,“女侠饶命,女侠饶命,这事儿不是俺的主意,不是俺的主意。” 温无馨看了一眼三娘子,一把抓住他的头发,道:“还不快说是谁指使你的?” “女侠饶命,小娘子饶命。我们哥三个本是京城一霸,那日有个小娘子来找咱哥儿几个,给了我们三百两银子,俺们想着是在乡下,一不做二不休,便接下这活儿。” 夏瑾瑜握紧拳头,脸色平静,道:“那人是谁?” 刘富贵道:“俺……俺们也不知道,那小娘子来时蒙着脸,又穿着围帽,看不见脸。只听声音应该是比较年轻,个头儿的话比小娘子矮一点儿。小的就只知道这些,旁的……旁的小的也就不知道了。” 躺在地上的那个捂着眼睛,接口道:“俺知道,俺知道,那时候俺刚从外头回来,见咱家门口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俺怕家里有事儿,便在外头没敢进去。过后见出来一个带着围帽的女子,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他们离开的时候,我听那婆子叫那小娘子喊‘五娘子……” 夏瑾瑜一脸震惊,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抖了抖,不由抬眼去瞧汪嬷嬷,嘴里道:“竟然是她……” 汪嬷嬷怒道:“想不到这五娘子这般心狠手辣,三娘子你可是她姐姐,她竟然……竟然……” 夏瑾瑜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然后盯着地上的人道:“且说说,你们本来是打算如何处置我的?最好一五一十的说不来,不然,她手里的刀子可是不长眼睛的!” 刘富贵赶紧道:“我说,我说。那小娘子说,晚间风大,若是不小心打翻了烛火,房子燃起来也怪不得旁人……” 温无言插嘴道:“我去时确实见他三人围着这房子周围泼了油。” 夏瑾瑜脸色苍白,她一只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轻轻拍了拍,道:“竟然是放火……果然是小瞧她了。” 刘富贵见几人这会儿都没注意他们,自个伸手就去抢温无馨手里的刀子,温无馨条件反射,身体的反应快过她大脑的指挥,一股血液涌了出来…… 这个突然出来的变故让众人心惊,另外两人见大哥被杀,都被激起了怒火,也不管是否是对手,就要叫着拼命。 温无言眼明手快地拧断了两人的脖子,不过片刻功夫,屋子里便多了三具尸体。欢喜脸色苍白,一下子将头埋进汪嬷嬷怀里。 夏瑾瑜见他兄妹二人动作敏捷,伸手利落,杀了人也没瞧见脸上有啥,心里暗道这两兄妹的真实身份恐不简单。 温无馨瞧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三人,又看了看那主仆三人苍白的脸色,道:“你们别这么瞧着我可好?这三人可是想来杀你们的。” 下一秒,夏瑾瑜吩咐道:“汪嬷嬷,欢喜,现在马上去收拾家里的银钱细软,要快,我只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 汪嬷嬷和欢喜虽然是不知道主子这般安排是什么意思,还是受命去收拾东西。 趁着这空挡,夏瑾瑜正色道:“今日的事儿,三娘谢过两位出手相救。只如今出了这事儿,不若就将这房子烧掉,两位说这般可好?” 温无言道:“你确定?就算不烧着房子,我也有法子让今晚的事儿神不知鬼不觉。” 夏瑾瑜摇摇头,道:“他们既然要让我死,逃得过今日也逃不过明日。我,不过是一枚弃子,留我到如今已经是他们的极限。可我偏偏不愿意做着弃子,竟然这是他们想要的,我暂且就如了她们的愿。” 温无言对温无馨道:“你护送他们,这里我来。现在离天亮也还有两个多时辰。” 温无馨道:“也好,我们在这里耗的时间太久,却没任何进展,不若开始下一步。” 温无言点了点头,不多时,欢喜和汪嬷嬷便收拾好东西出来,夏瑾瑜看着她二人,道:“一人两身换洗衣物便是,倒时候再买新的也不迟。” 温无馨便护送着三人出了村子,温无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将三人身上的东西搜出来,摸出火折子,轻轻一吹…… 这里迎着风口,晚间风又大,不多时,那火焰迎着风越演越烈,终究将那栋房子完全包裹在火舌中…… 这房子离村子其他的住户比较远远,离得最近的便是温家兄妹,是以,等天色稍微亮起来,早起的村人们发现时,那栋房子早已经烧得不成样子…… 出了这样的事情,叶五也懵了,他赶紧快马加鞭跑去京城。夏尚书听了叶五传来的消息,他顿了顿,这一刻他竟然会觉得这横亘在心间的石头总算是落下,夏尚书摆了摆手,道:“也是她命苦,罢了,且好生安葬。” 待叶五走后,夏尚书对身边的人问道:“老大媳妇儿可还在府里?” “前几天侯府中的老夫人病重,大夫人去了那边,还未归来。” 夏尚书摸了摸胡子,道:“先别告诉那边,明日再去说吧。庭辉和庭浩如今正在关键时刻,不要拿这些事儿去打扰他们。你去叶五哪里,盯紧点儿,今儿就在那边下葬。” 第二日,唐氏听闻消息,一下子晕过去。待醒转过来,便掀开被子,直言道:“我的三娘子,我的三娘子……” 威远侯看着女儿,劝道:“她已经去了,你……”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骗我,一定是你们骗我的。我的三娘子怎么可能有事儿,我还没有把她从那里弄出来,她不会出事儿的,不会出事儿的……” 唐世宁看着妹妹,也不由得感伤道:“妹妹,前儿个屋子半夜起了火,她住那地方又离得远,是以被发现时,只有三具白骨。你公爹怕你伤心,昨儿便先着人安葬好了,今晨才派人过来跟你说。” 唐氏悲愤交加,她道:“他们才没那么好心。竟然不让我看她最后一面,这里边一定有鬼,一定有鬼。爹,大兄,我的三娘子定是被夏家人害死的,定是被他们害死的,你们可得给三娘子做主。我可怜的女儿……” 威 远侯道:“三娘子是夏家嫡出,又是我亲外孙,谁敢害她。三娘生了重病,亲家将她安置在乡下也是不得已。我已经派人去瞧过了,村里人都说惨状不忍目睹,你公爹不让你去看也是为你好。” 唐氏道:“为我好?要真是为我好,他就不会把三娘子送走。我苦苦哀求他,请他瞧在爹的面儿上放她出来,他却一直不肯答应,我没办法,只好想着等庭辉和庭浩高中后再去求他,可是……可是现在却告诉我三娘子没了……我好恨,我好恨我自己无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三娘子……” 威远侯眼见她癫狂,赶紧让人抓住她,道:“你给我清醒过来,如今三娘子没了,这件事情没办法改变,可你想想你两个儿子,庭辉和庭浩还要靠你这当娘的!” 唐氏摇头,“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定是夏家,定是夏家下的毒手。你们还真以为三娘子是生病,错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是当初我没让她替我去庙里祈福,她也不会被贼人玷污了去,她和魏家的婚事儿哪里轮到二房。她怀了身孕,府里容不得她,一切都是借口,一切都是借口。如今我的三娘子没了,最得利的就是夏家人,他们再也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有朝一日会被捅出来,再也不用担心他夏家的门风被败坏……夏家,我定饶不过他们!” 威远侯不由和自己大儿子对视一眼,便道:“竟然有这种事儿,你怎不早告诉我们?是认为为父不能为你做主?我唐某人的嫡亲女儿、外孙女我还就不信他夏家敢奈我何?” 唐世宁劝道:“爹,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照这般说来此事便没这么简单。我们还得好生合计一番,若那夏家当真如此,我唐家可不怕他!” 36第 35 章 若是寻常妇人,听见这样的事情顶多也就伤心一场,自不会去质问夫家。唐氏不同,出身高贵,系出名门,骨子里有着一股韧劲儿。加之唐氏这些年与夏家人关系并没有多融洽,是以唐氏还真就回夏府大闹了一场。 夏尚书不由气得胡子乱颤,道:“反了反了……” 唐氏呸了一声,道:“今儿你们不给我个交代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什么失火,什么意外,我看是人为才是!自从三娘子出事儿,你们这些人步步紧逼,恨不得她死了干净!若不是你们做贼心虚,怎会这么着急下葬?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她,说跟你们没关系,我还真不信!” 夏尚书怒道:“念你刚刚丧女,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下去,此事儿我定会跟你爹说清楚。” 唐氏道:“就是你不提,我爹也不会就此作罢。好,我且看你们要出什么招儿。你们这一个个的 魑魅鬼魉,杀人凶手,你们会遭报应的一定会遭报应的……” 唐氏说着大笑出声,带着一脸的决然出了夏府…… 夏尚书一脸铁青着脸看着众人,一甩衣袖随后离开。 夏裴彬夫妻二人回了院子,夏裴彬道:“大嫂只得一个女儿,三娘去了她是伤心,只也太不成体统,竟然跟个泼妇似的,实乃丢脸。再说了,三娘子的死本就是个意外,若真想害她,自出事儿那日起便会收拾她,也不会留她到如今还生出这么多事端!” 孙氏脸色有些难看,她看着自己的夫君,犹豫再三,才悄然说道:“有件事儿我搁在心里很久了,只不知当不当说。” 夏裴彬很少见有什么事儿让她这般为难的,不由放缓了语气,道:“有什么事儿你且说便是。” 孙氏道:“那日夫君不在家,五娘子曾经来过一趟。她再三问起三娘子的住处儿,我一时管不住嘴,便说与她听了。我本也没在意,只没几天三娘子就出了事儿,我这心里是砰砰直跳,我就怕……” 夏裴彬唬了脸色,他压低声音道:“这事儿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就我跟五娘子说过这话,那日她在府里受了气儿,一气之下便跑回来了。”孙氏说完又接着道:“说是女婿睡了个丫头,五娘子心里不爽快,便家来找我。” 夏裴彬气道:“真是胡闹。这件事儿你给我烂到肚子里去,万万不能让大房知道。这事儿若是闹开,咱府里可是吃不着兜着走。” 孙氏刚忙点头,道:“这事儿我自是知晓。” 夏裴彬有些不耐烦道:“我还有事儿要忙,你先歇着吧。”说着便离开了院子。 却说唐氏转头回了自个的院子,出这这么大的事儿听说自己夫君竟然连个话儿都没有,成日里龟缩在院子里。唐氏心里怒极,她咬牙切齿道:“好……好得很……” 这大齐朝有个奇葩之处在于,允许女人首先提出和离。说来这套律法还是开国皇后提出来的,当年开国皇帝晚年宠爱贵妃,要改立太子,满朝议论纷纷。 那位曾经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铁血皇后果断将皇帝软禁,杀了奸妃,处置了众多朝臣,这才保住了太子的地位,让他顺利继承皇位。 铁血皇后在随后几年里,一直致力于提高女性地位,其中一条便是允许女人先提出和离,在随后的十几年里,女子也能如男子般读书习字,优秀者还能入宫做女官。 可惜如今过了一百多年,女子虽没有那时候的女人自由,但女人可首先提出和离的律法却保留下来。 唐氏此刻心里已经做下决定,她是定要跟夏裴胜和离,甚至她的两个儿子,她也要让他们改随母姓,到时候且她怎么收拾夏家这些人! 不得不说这大齐朝在某些地方确实给了女性足够的尊重,比如和离的夫妻双方,作为女方有权利争取子女的抚养权,在几十年前还真曾经有一位母亲,不但和离,还成功将几个孩子抚养权争取到手,冠上了女方的姓氏。 唐氏一有了这个念头,在这心里便活络起来,她立马又折回侯府,忙去找父亲商量。 却说夏瑾瑜,当晚连夜跟着出村子,走了好久几人才到了镇上。夏瑾瑜如今怀了孕,实在是不方便,便是后来温无言温无馨兄妹轮换着背她,到底还是动了胎气,只得在镇上又休养了两日。 几人乔装打扮一番在京城郊外落脚,温无言道:“咱们暂且安置在这儿,京城里的事儿我先去打探一番。” 汪嬷嬷道:“三娘子,我们可是要去找夫人?” 夏瑾瑜摆摆手道:“这事儿暂时先不提,等温大哥回来问问京里的情况再说。如今知道下手的是谁,我定不会让她好过!” 欢喜道:“平日里瞧着五娘子文文静静的,竟然做出这般伤天害理的事儿。若不是幸得温郎君和温小娘子出手,我们可就惨了。” 待过了没多久,温无言便回来了,他看了夏瑾瑜一眼,道:“如今威远侯府和夏府正斗得厉害,你娘要跟你爹和离,还要让你两个哥哥随唐姓。” 夏瑾瑜点了点头,道:“娘若是离开夏家也好,就是两个哥哥,若真是随了母姓,他二人今后的前程也算无忧。温大哥,有件事儿,小妹还得请你帮个忙?” 温无言道:“你且说来便是。” 夏瑾瑜看着他,道:“这辈子能识得温大哥真是我的福气,若不是你们兄妹二人,我主仆三人早已经命丧黄泉。如今我活着,自是不愿意再瞧着那杀人凶手逍遥,那人如今已经是魏家的媳妇儿,她嫁的人与我曾经定过亲,只我后来出了事儿,这桩亲事儿便落到了二房。若是此刻让天下人知道夏家出了个谋害血亲的女儿,我娘这官司是赢得妥妥的。” 温无馨道:“这有何难,你且等着,我定让她原形毕露。相识一场,把你安顿好,我跟哥哥也走得安心。” 欢喜有些茫然,道:“你们要走?” 温无馨道:“我跟哥哥出来也太久了,现在是时候回师门。” 这日晚上,魏府。 五娘子早早歇下,温无馨藏在暗处,瘪了瘪嘴,对他师兄道:“这个女人,看着娇娇弱弱比那三娘子还小,竟然这般狠毒。我要让她自己把话吐出来。” 温无馨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个物什儿,温无言一瞧,不由得嘴角一抽,温无馨嘻嘻一笑,道:“自作孽不可活……” 温无馨将那东西取出一点儿,趁着那女子走开的空挡,用了几分巧劲儿,硬是将那东西送进那女人凉着的药碗里。 五娘子这段时间活得很是压抑,当初她痛下杀手,不过是愤恨三娘子,如今三娘子真的走了,她这心里又备受煎熬了,她心里压了块大石头,那日母亲偷偷着人传话让她家去一趟,她们府上如今大伯娘的娘家正在跟府里闹,母亲让她严防死守,绝迹半点儿都不能出错,那一刻,她明白,母亲他们早已经知道。那时她只觉得心头放松下来,横亘在心间的那些无法言说的痛也减轻了很多。 在魏府她安静了下来,魏家众人都以为她是在为夏家担忧,只有她明白她只是再隐忍…… 火……漫天大火,她甚至都能感觉到那火焰烧灼皮肤的痛感……五娘子在睡梦中紧紧皱着眉头。 在那火龙里,那人全身被火苗笼罩,只那双眼睛却闪闪发亮,她笑着,朝自己伸手过来,五娘子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儿,她想逃离,可是无路可逃,耳边是三姐姐尖利的叫喊声…… “走开……走开……不要找我……三姐姐,原谅我,我也是被逼的,我不是成心要害你的……” “你去死,你去死。你个小娼妇,怀了孽种还来勾引魏哥哥,小娼妇,你去死,你去死……” “贱人、贱人、你和那孽种一块儿死……魏哥哥是我的,是我的……” 魏季礼站在门口,手握成拳,他砰的一下子推开房门,瞪着一双怒火冲天的眼眸看着有些发狂的妻子。 魏季礼深吸口气,他上前走几步,一把扯住她的手,咬牙道:“什么孽子?什么死?你对她做了什么?” 五娘子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她咯咯笑了起来,一下子挣脱他的手,下了床,撒开脚丫子在屋子里跑起圈儿来,嘴里道:“我才是魏哥哥的妻子,她是破鞋,她是破鞋,怀了个野种,破鞋,破鞋……” 五娘子复又站定,歪着脑袋双眼迷蒙地看着某个地方,道:“火啊,好大的火……烧得好,烧得好,烧死她们,烧死她们……” 魏季礼咬牙切齿,怒道:“毒妇,毒妇……竟然是你,竟然是你……” 魏季礼双手掐住她的脖子,五娘子忍不住翻白眼儿,望庭赶忙去拉扯,道:“八郎君不要做傻事儿,来人啊,快来人啦,少夫人疯了,少夫人疯了……” 好不容易大家伙儿拉扯开魏季礼,五娘子白眼儿一番,晕了过去。魏季礼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发狂地仰天大吼一声,哧溜一声便往外门奔出…… 几天后,魏家将五娘子休弃,唐氏和夏裴胜和离,夏庭浩和夏庭辉改姓唐,百年书香门第的夏家就此一落千丈,夏家两兄弟官职一再被贬,几年后,夏家搬离京城…… 夏瑾瑜将书信递给一个小童,一边嘱咐他在什么时候送达。温家兄妹二人道:“你不去找你娘和哥哥们?” 夏瑾瑜摇了摇头,道:“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不便去打扰。这次让我来成全他们。” 温无言笑了,他双手抱拳,道:“那我兄妹二人便先行离开,后会有期……” 夏瑾瑜朝他们招手,道:“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夏瑾瑜目送二人离去,她扭头对汪嬷嬷和欢喜道:“收拾东西,我们明儿一早就走。” 37第 36 章 天色将将透亮,夏瑾瑜主仆三人便搭着昨日租赁的一辆牛车,咕咚咕咚地南下。 赶车的把式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一边赶着车一边道:“江南好啊,老汉我年轻时在那边呆了十来年,后来家里老母去了,我才带着一家老小回来奔丧,自此便没再出去过。” 欢喜道:“大叔,江南难不成比咱们京城还好?” 老汉哈哈大笑,一鞭子抽在牛屁股上,道:“你这小娘子还真是有意思,是江南好还是京城好,可不就跟青菜萝卜一般,端看你自个的意愿罢了……” 欢喜咯咯笑道:“连圣上都住在京城呢,可不就是京城好。” 夏瑾瑜坐在车里,不由笑看了欢喜一眼,道:“偏你话多。” 欢喜嘟了嘟嘴,又问道:“大叔,我们要多久才到?” 车把式道:“老汉最远只到常州,估摸着也有半个月左右的车程,小娘子若是还要再南下,可就得再租赁了。” 却说京城威远侯府,唐氏如今已经和夏裴胜和离,两个儿子也随了她。如今娘俩三人便暂且住在威远侯府,虽说父亲母亲兄长们待他们极好,唐氏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带着孩子住在娘家不妥当,这些时日就在琢磨着什么时候搬家。 这日,底下的丫头送了一封信进来,唐氏拿过信封,见封皮上并没有任何字迹,唐氏皱了皱眉头,伸手将里面的信纸拿出来,将将扫过一行,唐氏便吩咐道:“快去,快去叫大郎、二郎过来。” 待旁人去请两位郎君的空当,唐氏来来回回扫视了两三遍,她将信纸死死摁在胸口,嘴里知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的三娘还在,我的三娘还在……” 不多时,大郎二郎便到了唐氏的院子,如今他们俩已经随了母亲的姓氏,自父亲母亲和离,便随母亲一块儿暂时住在外家。这短短半年时间,府里经历的事情太多,两人都成熟了不少。 唐氏见到两个儿子,赶忙唤道:“大郎、二郎,三娘还活着,三娘还活着……“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道:“母亲说的可是真的?妹妹真的没事儿?” 唐氏点了点头,道:“你们看,这封信上的字迹可不就是三娘的。” 两兄弟拿过手来一看,不由说道:“真是妹妹的字迹,只三娘既然活着,为何不愿见我们?她如今身子不便,身边就算有嬷嬷和欢喜跟着,她们三个到底女流之辈,可如何是好” 唐氏不由潸然泪下,拿了帕子不由擦了擦眼角,道:“她这是怨我,竟是不愿意再见我一面。” 兄弟二人见母亲伤心,大郎想了想,不由道:“娘这般可是误会妹妹了。再怎么样,妹妹也是娘亲生的骨肉,怎会埋怨您。这次咱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前前后后一琢磨,儿子想,三娘不愿意出来见我们,恐是不忍拖累我们罢了。三娘最是孝顺的,她信上说想南下,以后再回来与我们相见,三娘既这般说,想来他日我们定会再相见。” 唐氏道:“只如今她这身子最是需要人照顾,她走得这般急,娘这心里可担心她。” 大 郎道:“娘且先放宽心,不若我和弟弟出趟门寻找一番?” 唐氏摇了摇头,道:“不可,你二人考试将近,不能分心。这件事情娘自会想办法,现如今知晓她平安,娘也就高兴。” 至此,唐氏便开始派人寻找女儿,终究没有找到三娘,待过了五年,三娘子重新回来京城,母女二人才得以相见。 从京城到常州,夏瑾瑜主仆三人总共花了二十四天的时间。夏瑾瑜主仆三人入城后,先去客栈定好房间,又泡了个澡,洗去诸日来的疲惫。 夏瑾瑜如今已经是6个月的身孕,这连日来的一番折腾,虽说是受累了些,倒也受得住。 服侍夏瑾瑜用饭的空挡,欢喜问道:“如今我们已经远离京城,不知我们去哪里定居?” 夏瑾瑜道:“姑且先在这常州城住个两三天休息休息。我听说祁州那地方不错,夏天不热,冬天也不冷。咱们便去那地方看看。” 欢喜忙点头称是,又服侍三娘子吃过饭,又说了一会儿话,三人便早早歇息下。 第二日,三人先是在常州城逛了逛,买了些许补给品。夏瑾瑜将头发挽起,梳了妇人头,身上只穿了身青花棉布衣裙,不过戴了些不值几个钱儿的珠花首饰,身边跟着个嬷嬷和丫鬟,对外便称是要去祁州寻亲,是以瞧着也就是个小户人家出身,一路倒也安稳不少。 三人在常州稍作休息,便又租赁了一辆车,前往祁州。 只在这路途中却却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这南方遭了大水,淹了好些地方,只这世道消息封闭,待夏瑾瑜主仆三人快到祁州这地势,才听得这个消息。三人一合计,怕再往前会遇见流民,便在祁州旁边的鸣鹿县安置下来。 鸣鹿县不过百十来户人家,夏瑾瑜三人租赁了一个院子,又请了一堆老夫妻做活儿,如此便安顿下来。 夏瑾瑜租赁的院子是鸣鹿县师爷的院子,那林师爷年纪二十三四岁,屋里只得一个老母亲健在,因着那时老母病重,那林师爷没多少银钱儿,便想将院子租赁出去,好得了银钱儿来给母亲治病。 夏瑾瑜听那中人说了这般话,心里觉得这个林师爷很有孝心,她去瞧过那院子,虽说小了点儿,倒也着实不错。便让那中人去问话,可否租赁给她个一年半载的。 那林师爷见是个寡妇又怀着身孕,想她们也不容易,便租赁给她一年的时间,租金共计二十四两银子,那林师爷也只收了他们二十两银子。自此那林师爷便带着老母住在县衙后堂。 夏瑾瑜虽说是不缺那几个银子,但见对方这般说,不忍拂去别人好意,更何况这些读书人自尊心更是比旁人强,夏瑾瑜便接受了,三五不时家里做了好吃的,也总会留下一些,再让人送去。这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那林师爷偶尔得了空闲,还会回来一趟问哪里需要帮忙否。 林师爷老母亲蒋氏年纪已经快七十的人了,林师爷是她最小的儿子。蒋氏这一生生育了三子一女,前两子一个幼年夭折,一个不到中年便因操劳过早去世,留一下女儿后来也被媳妇一并带着改嫁。女儿早已经嫁人,只逢年过节家来一趟,蒋氏身边如今便只得一个小儿子。 前些日子蒋氏去柴房不幸跌了一跤,摔折了腿,便打了夹子在家休养。 这日傍晚,林师爷热了水给老母亲擦洗,蒋氏只按着衣服怎么也不让动,林师爷无奈,便只好前去旧居。 夏瑾瑜三人已经吃过晚饭,院子里架了一张凉椅,夏瑾瑜正坐在椅子上和她们聊天儿。 林师爷敲了敲门,待门打开见院子里的众人都朝他看来,林师爷不由脸色一红,踌躇着竟是半晌没憋出一个字儿来。 夏瑾瑜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便问道:“师爷有什么事儿直说便是?可是蒋婶子出了事儿?” 林师爷回道:“是我娘,今日我烧了水给我母亲擦洗,她怎么也不让,我没辙,只好过来寻你们。” 夏瑾瑜对这年轻人印象极好,道:“林师爷别担心,我这就叫欢喜和嬷嬷去你院子瞧瞧。” 欢喜和崔嬷嬷便随同一并去了那边,才知道原来蒋氏因今日吃坏了肚子,脏了衣服,不好意思让儿子看见。欢喜和汪嬷嬷给她收拾了一番,又换上新衣。林师爷看着换下来的脏衣服,端着盆子不由道:“儿小时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如今娘不方便,该是儿子孝顺您了。” 林师爷说着便端着脏衣服盆子去外头搓洗一番。 欢喜和嬷嬷家去后,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夏瑾瑜,夏瑾瑜不由感慨道:“蒋母能得如此孝顺的儿子,也算是她的造化。那林师爷好歹也是个秀才出身,能放下读书人的脸面,这般诚心实意待自己老娘倒也难得。” 欢喜道:“可不是,我瞧着那林师爷还自己下厨房收拾吃食,对那些脏污之物儿也没见又半分不愿,那蒋婶子还对着我们哭诉,直说是她拖累了自己儿子,害他这般年纪还没得成家。” 夏瑾瑜看着欢喜,突然心里有了一丝儿想法,只这事儿还得慢慢再瞧一番再做打算。 欢喜见主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不由道:“婢子脸上可是有什么?三娘瞧着眼都不见眨一下的。” 夏瑾瑜不由打趣道:“我瞧着我家欢喜真是女大十八变,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只不知以后谁得了去,一想到你要嫁人,真是让我好生惆怅。“ 欢喜不由脸一红,对汪嬷嬷道:“嬷嬷您看看,三娘子如今是越发没得个主子样儿了。” 汪嬷嬷笑道:“这一眨眼儿,欢喜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这事儿委实是该考虑了。” 欢喜不由一扭着身子,边走边道:“婢子想着还有个物什儿没收拾,这就去拾掇拾掇。” 留下夏瑾瑜和汪嬷嬷不由相视而笑,夏瑾瑜道:“若不是因着我的事儿,欢喜早就该许人家。着实是我耽搁了她。” 38第 37 章 南方发大水,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接连不断下暴雨,雨水汇成一股激流冲刷着大地山石,由山洪引发的泥石流更是在某个夜间掩埋了大半个小镇…… 灾情比想象中的严重,受灾流民开始四处逃窜,眼见着县城里也陆陆续续融进来诸多的流民,他们衣衫褴褛,相互搀扶着或在街头行乞,或在某个角落安静地逝去…… 县城里衙役开始每天频繁的巡视,朝廷的赈灾粮食还未派发下来,作为一县之主的彭县令除了加强戒备,也不敢私自开仓赈灾粮食,倒是县里的几位富户还在街头施过粥,只到底是杯水车薪,县里的流民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 夏瑾瑜主仆三人虽说是住在林师爷的院子里,到底心里没底儿,如今这流民入县,是搞得人心惶惶。三人已经多日不敢外出,连带着吃食儿都是那林师爷捎带过来。 这日那林师爷在几个皂官吏的陪同下,赶着驴车又给夏瑾瑜三人送了吃食过来。 总共有二十来斤大米,十来斤白面儿,还有一筐子的时令蔬菜,只这点儿东西却比平日多花费了将近一倍的银钱儿。 林师爷一行到来,夏瑾瑜忙吩咐人准备好茶水,待欢喜端来,夏瑾瑜眼尖的发现其中一杯比其他的多放了一颗红枣并几颗枸杞。夏瑾瑜不由得多看了欢喜一眼,倒也啥都没说。 那林师爷一行端了茶水便喝了起来,欢喜又端来一碟子昨儿才做的糕点来,几人赶忙道谢。 林师爷道:“如今这县里流民越来越多,你们三个都是女子,平日不要出去。吃食我会给你们捎带过来。” 夏瑾瑜问道:“如今这城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可有何法安置好这些流民?” 林师爷道:“如今这朝廷的赈灾粮食没拨下来,咱们县虽然还有粮仓,只没得上头手谕我等也不敢私自开仓。” 夏瑾瑜道:“如今这危机关头,就算是开仓赈灾也是形势逼迫。若是上头一直没消息下达,唯恐多生事端。” 林师爷道:“却是如此。我们彭县令这些日子是愁得吃不下睡不着,着人去催促过多遍消息,也不曾得过答复。咱们这鸣鹿县又比不得前头的祁州,不可奈何。” 夏瑾瑜道:“这是为何?” 边上一皂吏道:“唉……那祁州太守眼见流民越来越多,就着人关闭城门,那些流民一部分继续在外等候,一部分便纷纷向四周逃窜,祁州边缘的泸县、定堡、天开这三个县城如今流民最多,便是咱们鸣鹿县现在这流民也是越发多了起来。唉……” 几人吃了差点,便告辞回了县府。夏瑾瑜呆坐在屋子里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儿,她看着身边的汪嬷嬷和欢喜,道:“都是我的不是,连累了你们跟着我受苦。” 汪嬷嬷劝慰道:“在这天灾面前,任谁也躲不过去。三娘切莫多想这些。横竖如今咱们还能吃穿不愁。” 夏瑾瑜摇了摇头,瞧着这小院儿道:“我只担心若县里不能妥善安置这些流民,这些流民恐会发生暴乱,到那时得受累多少人。咱们这院子就咱三个女流之辈,程伯夫妻二人又年迈,若是碰见流民,可真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欢喜道:“这县城里不是还有县府大人,量他那些流民也不敢轻易挑事儿。” 夏瑾瑜叹了口气儿,道:“希望如此吧……” 如此又过了三五天,说是泸县、定堡两地发生了暴乱,那些流民团结起来,将领地的粮仓给挑了,死伤无数。一时间是弄得周边的人人心惶惶,不得片刻安宁。 鸣鹿县如今街道里多是流民,平民百姓多数都不敢外出走动,便是那些小商小贩也收了摊位回家。一时间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县城如今清冷得就跟鬼城一般…… 衙门里的皂吏们不分白天黑夜的巡视,不敢有丝毫懈怠。只便是这般小心翼翼,这鸣鹿县还是出了事儿,一个皂吏在夜间巡视时被流民围攻,群殴而亡。 鸣鹿县陷入了恐慌之中,老百姓们唯恐那些流民闯入家来,每天战战兢兢,有那想不开的,竟然自杀了事儿。 前头两县城发生暴动,如今这鸣鹿县隐隐也有暴动的前兆。一些富户不敢停留,召集了人马,便拖家带口往城外逃去,城里城外到处都是流民,那些富户轻则言语谩骂,重则挥鞭鞭笞他们,惹了众怒,有一家富户一家老小竟都被流民杀害,粮食被一抢而空,就是那拉车的牛马也被这些人摁倒,直接割了喉咙,也不嫌弃生肉与否,一群人便哄地一声趴伏上去…… 流民不忍挨饿,聚众开始哄抢,有那抵抗的人家,便被残忍杀害,又抢了吃食银钱儿,不抵抗的人家,那些流民哄抢一番后,倒也留下活口,再去下家…… 林师爷已经几天没再来,夏瑾瑜这心头慌得跟个什么似的。这日,林师爷一把背起自己老母,使出吃奶的劲儿往自己院子里跑,听见拍门声响,夏瑾瑜赶忙问是谁,听见林师爷的回话,夏瑾瑜赶忙开了门来。 林师爷将老母亲背进院子,见夏瑾瑜已经关好了门,他道:“如今咱们县里流民暴乱,百姓被杀被抢,便是县府都遭了道儿,我赶紧陪着我老母便跑。好在这院子离得稍远,那些流民还未往这个方向来,我才得以这般轻松过来。” 夏瑾瑜见他满头大汗,身上的长衫也是灰尘扑扑,又让欢喜烧点水来让他洗脸。夏瑾瑜道:“那县里出了这样的事儿,县令去哪儿了?” 林师爷不耻道:“那彭县令几日前便带着妻儿慌忙逃走了。他这一走,底下的人也跟着跑,我又只是个小小的师爷,说的话旁人又不听,我来往奔波游说一番,也没得人响应。如今县衙也遭抢夺,我也只好带着老母逃命。” 林师爷便带着老母住进来,待又过了两日,汪嬷嬷对夏瑾瑜小声道:“如今咱家的米面儿却是没多少了,横竖最多还够吃两天。现在这城里正乱,可如何是好?” 夏瑾瑜黯然,道:“先撑过去吧,如今这城里动乱不堪,便是有那银钱儿也不知去哪儿买去。” 汪嬷嬷只得长叹一声退下。 又过了两日,几人并着一碟子酱菜吃着清粥,夏瑾瑜看着众人道:“如今咱家的米面儿都已经吃完,可得想法子再弄些许家来才是。” 林师爷涨红了面儿皮,很是不好意思的瞧着夏瑾瑜,道:“都是怪我,待会儿饭毕,我偷偷去出去瞧一瞧,想法子弄一点回来。” 家里如今就他一个年轻男子,没带得还要跟在女人后面。林师爷吃过清粥,换上一件浆洗得发白的衣衫,将头发弄得乱糟糟,又就地滚了几转,脸上抹上些锅灰,怀揣了一角碎银子便出了门。 街道上燃着几处烟火,那些流民将抢来的食物就地煮着吃,他们个个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听着那锅里烧得哧溜的声响,不由吞咽着口水。 林师爷如今瞧着与他们这些比他们这些衣衫褴褛的流民好不了几分,路过的时候别人不过看了他几眼,便转头离开。 林师爷走走转转,见以往的几家粮面儿店早已经破败不堪,哄抢一通。林师爷无奈,又走去县衙门口,见往日的县衙已经被一把火给烧成了灰烬,哪里还有人家。 林师爷叹了口气,又走得远了几步,见着田地,虽说已经被人扫荡过,他还是再度进去,搜寻一番,捡得几个不太齐整的玉米捧在怀里。 林师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待快走到家门口,只见自家大门大大开启,听得里头传来男人的咒骂声。 林师爷吓得魂飞魄散,踉跄着往院子去。待到了院子,只见有三五个衣衫褴褛的流民在院子里咒骂,屋里到处都是被散落的家什儿……夏瑾瑜等人被赶在院子的一个角落聚在一块儿。 林师爷踏进房门,看着那几个流民呵斥道:“你们到我家来想干什么?” 领头的那个汉子瞧见他那单薄的身板儿,不由嗤笑一声,道:“这是你家啊?识像的便快些把家里的吃食银钱拿不出,我们也就放过你们。” 林师爷将怀里拾到的几个玉米丢在地上,道:“我家里也没什吃的,这是我今早出去寻来的,便给你们吃了吧。” 领头的汉子见不过是几根玉米棒子,当下喝道:“好啊,真当打发叫花子是不?咱哥儿几个好心好意与你说道,你竟然这般不上道。” 林师爷道:“咱家不过是普通庄户人家,你看我家里老弱病残的,全家就只靠着我过活,能有啥好的。几位大哥不若就行个方便?” 另外那一个瘦弱的汉子不由跟领头的道:“大哥,我看咱不若去下一家吧,这一家子也没啥油水。” 那领头的很是有些恼火,本见着这家这么规整,以为会得点儿好处,哪想到就是个一穷二白的。 领头的汉子将那瘦子推开,一脚踩上地上的玉米,道:“竟是个比我们还穷的。” 这汉子一边说着,一边一双眼睛看着那边站着的几人,待将眼睛扫过那少妇的脸时,不由呵呵一笑,只见着她挺着那么大个肚子,又叹了口气。 夏瑾瑜心里紧张至极,待那汉子看过来,见他眼里透露出来的不怀好意,夏瑾瑜不由得捏紧了汪嬷嬷的手。 领头的汉子裂开了嘴笑了,指着欢喜道:“这小娘子虽说比不得那妇人生得好,难得倒也瞧得过去。今儿若是让这小娘子伺候俺们一回,我们便放过你们一家子如何?” 欢喜早已吓得脸色苍白,当下听到那贼人如此说,一下子便落下泪来,一双手紧紧掐着夏瑾瑜。 林师爷不由道:“还请大哥放过她。” 那领头汉子哈哈大笑起来,道:“哟,你让我放了她?那小娘子与你和何干系?” 林师爷不由得握紧了拳头,道:“她是我还未过门的妻子。” 那汉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他从椅子上起身,踱步往他们那边走去,突然出手将欢喜抓出来,将她拉扯到这年轻男子身边,道:“便是你未婚妻又如何?又没拜过天地,你若不介意,不若等她伺候了我,你再娶……哈哈……”那汉子说完不由发出一阵笑声。 欢喜早已吓得只能哭泣,夏瑾瑜见那汉子说出如此话语,不由道:“且慢……” 那汉子扭过头来,道:“哟,小娘子,我倒是属意你,奈何你这大腹便便,实在是不方便。” 夏瑾瑜往前走了几步,道:“还请壮士放过她?她爹娘去得早,吃了不少苦,如今正要跟我兄弟缔结良缘,还请壮士手下留情。那灶间油罐下头还剩余几十个钱儿,便给壮士拿去吃盏酒便是。” 那汉子听得有钱拿,便给自家兄弟使了眼色,不大一会儿工夫,那人便回来,手里真拽了几十个钱儿。 那汉子接过来,往手里掂了掂,砸吧了下嘴,看着这夏瑾瑜道:“这钱俺就收下了,至于这小娘子嘛,奈何俺欢喜得紧。不若你跟你兄弟说道一声,借我睡一觉,待会儿便还他可好?又或者你这妇人若是不介意,俺倒是想尝尝这妇人的滋味儿……” 林师爷怒吼一声,道:“畜生……” 说着便抄起院子里的一根扁担朝他们挥过来…… 这下子正是惹怒了这群人,他们围着林师爷一番拳打脚踢,蒋婆子吓得大叫…… 夏瑾瑜不由悲从中来,也落下泪来。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自言自语道:“今日真是我们的绝路……” 欢喜连番尖叫,嘴里一声声叫着不要打,不要打…… 院子里叫喊声一片,这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39第38章 南方受灾,又发生难民□事宜,今上震怒,一边安排粮食问题一边从周边调集人马前去□之地,尤其是鸣鹿县,县令竟然丢下一城百姓独自逃离,更是让朝廷颜面扫地。 方显率领一支三十多人组成的小队人马往鸣鹿县赶来,途中听见一阵哭天抢地之声,待到了那农家小院儿,见得里面一片狼藉,方显一双虎目扫向众人,道:“此地所谓何事?” 蒋婆子哭哭滴滴道:“今日这几个贼人闯进老妇人院子,砸了老妇人的院子不说,还出口羞辱两位小娘子,我儿看不过去,竟被他们围着拳打脚踢,我的儿啊……” 方显见得地上一动不动躺着一个人,便着人前去查探,还有口气儿在。方显瞧着几个流寇,示意手下人将其扣押。 那几个流民见着军队,吓得直哆嗦、那瘦子道:“官爷饶命,官爷饶命……都是他,不管我们的事儿,不关我们的事儿。我们本是庄户人家,此番受灾流落于此,若不是陈四此人威胁,我们也不会跟着干这勾当。” 陈四此人原本在村里就是闲汉一个,成日里惯到偷鸡摸狗。此番受水灾,一路来他耍奸猾,斗凶狠,活得倒也有滋有味。 陈四见此情形心下大骇,脑门儿上挂着冷汗,一对黝黑的眉毛不由纠结一块儿,连那大大的牛鼻子一呼一吸之间鼻翼两侧的肉都颤动着。 陈四突然暴喝一声,别看他长得虎背熊腰,这身体的灵活劲儿并不比瘦子差,只见他趁着空挡,三两步便窜到那妇人跟前,一把拧着她的脖子,威胁众人道:“还不速速褪去,不然这我就捏碎这妇人的喉咙。” 夏瑾瑜离他的距离并不是最近的一个,也不知怎么的那贼人竟然抓了她做饵。 方显见着贼人竟然抓了女人来要挟他,不由大怒,道:“尔胆敢要挟我” 陈四脸皮上的肉抖了抖,道:“反正我贱命一条,死前能拉这么位美貌妇人作伴,我陈某人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方显年方十八,正是少年意气的时候,这次又被父帅派他来这里镇压乱民,他自然是高兴。方显正想着此番做成事儿,家去后也能在父帅面前得脸,就是在兄弟间那也是底气足足。 方显看了眼那妇人,见她穿戴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妇人,怀着身孕,只一张脸确实有几分颜色。此刻被那匪徒劫持在手里,也没见哭闹,一双眼睛坚定的看着他们。 方显很是纠结,这种情况下他委实不知该如何是好。作为将门之后,他虽也习武,然还从未上过战场历练,比不得几个兄长。这次父帅遣他来,也是想锻炼他一二。 欢喜和汪嬷嬷见三娘子被劫匪劫持,不由大哭起来。 耳边妇人的哭闹声吵得方显脑袋一阵头疼,他不由看了那两人一眼,道:“你们还不给我闭嘴!” 夏瑾瑜被掐住脖子,渐渐地,她发现身后的那贼人急躁起来,手里的劲道越发大了,夏瑾瑜只觉得喘不上气儿,视线几乎开始模糊起来…… “嗖……”的一声,一道利剑伴着风呼啸而来,那穿扬而来的剑羽带着肃杀之气直指那贼人脑袋…… 陈四身亡 夏瑾瑜一个不稳,竟然一屁股跟着坐在地上,她努力睁开眼睛,只见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来人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衫,腰间别着一管玉箫,长发束冠脑后,手里还握着一把弓…… 方显眼前一亮,喜滋滋地道:“龚大哥……” 龚仕杰朝他笑了笑,唤道:“方显……” 方显赶忙上前几步,道:“多亏龚大哥出手,不然小弟还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没想到龚大哥除了医术,竟然箭术如此了得,平日里竟未曾听姑姑提起……” 龚仕杰道:“龚某不过一介白生,不过学些旁门左道,但求潇洒自在罢了。” 方显闻言颇为不自然,他努力维持着笑意,道:“龚大哥怎会出现在此?” 龚仕杰瞧了他一眼,脸上带着淡淡的暖意,道:“你大哥担心你年纪轻,便拜托我过来。横竖我闲来无事儿,便跟在你们身后。” 方显不由面皮儿涨得通红,他大哥比他大十八岁,平日里说是弟弟,实际管他就跟管自个儿子一般。 这边正在交谈,那边欢喜突然发出一阵尖叫,她紧紧揽着夏瑾瑜的肩膀,看着三娘子裙下渗出的血迹,慌得大哭起来。 欢喜泪眼迷蒙的瞧着三娘子,嘴里道:“三娘,三娘,你醒醒……” 汪嬷嬷瞧着众人道:“求诸位救救她,救救她……” 夏瑾瑜只觉得腹部一阵绞痛,身下有什么东西流出来,她忍着疼,苍白着脸往自己衣裙下瞧去,只见衣裙之间那红色血迹正在蔓延,她的孩子正在一点一点儿流逝…… 夏瑾瑜不哭不闹,只是睁大一双眼睛,伸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肚子。 突然一只指节修长的手出现在她眼前,手心里还躺着一粒药丸,那人将药喂到她嘴里,一边道:“扶她进去。” 龚仕杰见方显还呆在那儿,不由道:“方显,这里有我,你还不去办你的事情!” 方显如梦初醒般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那小弟先行一步,待龚大哥诊治了这位妇人,还请速来城里。” 龚仕杰替夏瑾瑜把了脉,又写了张方子让去抓药,汪嬷嬷道:“城里商户都被洗劫一空,如今可去哪里抓药?” 龚仕杰倒是没料到这次这般严重,他将方子放下,取了银针来给她扎了几针,道:“先就这样吧。“ 忙完了这里,龚仕杰又给那年轻男子看了看伤,给了他一瓶药水,道:“都是些皮外伤,拿这东西每日抹几遍,且休息几日便没事了。“ 林师爷赶忙又跟他作揖,道:“多谢先生。“ 龚仕杰道:“说县里的县令跑了,可确有其事?“ 林师爷羞怯道:“林某乃鸣鹿县师爷,彭大人确实是偕同妻儿一并离开。林某无能,只能眼看着百姓受苦。“ 龚仕杰道:“如今这世道,像师爷这般忧心百姓者,实数难得。” 林师爷又问道:“不知我那租客腹中胎儿可保住了?” 龚仕杰瞧着他,道:“胎儿无碍,我还道她是你家人,原是租客。” “前次我老母摔伤,我便想将院子租赁出去。那时我见她们主仆三人那么远来寻亲,着实可怜,便租赁给她们,这次府衙被暴民一把大火付之一炬,我带着老母在这儿又住下,没成想今日我出门寻口粮,家里竟然出这么件事儿” 龚仕杰点了点头,道:“你们好好休息,我先去城里看看” 龚仕杰说完便离开屋子,牵过院墙上的大黑马,轻轻一踮便跨上马背,朝着县城奔去。 40第39章 县城内的损失比他们预估的还要严重,因着县令逃跑,城中无人组织,加之一些人从中浑水摸鱼,在发生暴乱的几个县城中竟然是受灾最严重之地。 方显虽说年纪尚小,好在为人坦率,听得进意见,待惩治了几个乱民头目之后,对其他难民倒也未曾下手。 龚仕杰尾随方显进入城内,待他一进入便被方显先前留下的一小兵拦住,两人又去找方显。 如今府衙被烧,方显一行人便在城内一处客栈落脚,客栈里到处都是散落着桌椅板凳的残肢断木,现如今里面没得一个客人,只那客栈老板还颤巍巍的拖着病体神情呆滞地看着涌进来的官爷。 龚仕杰一踏进客栈,方显便赶忙几步上前,对他道:“龚大哥,如今这鸣鹿县损失惨重,小弟不知如何是好。“ 龚仕杰道:“府衙被烧,此地粮仓可还在?” 方显摇了摇头,道:“那粮仓说是建在府衙内,一把大火也烧了个干净!” 龚仕杰道:“这情况你如今赶紧写了折子,快马加鞭让人送与你父帅,若实在没办法,我们便先去旁边的县城借粮缓一缓。朝廷的赈灾粮食已经下派,只到这鸣鹿县估摸着还得两三日。待会儿我便先出去义诊,你瞧瞧城里的药材铺子是否全都毁了个干净!” 那一直缩在墙角的客栈老板突然道:“我还知道一处地方藏了粮食……” 方显、龚仕杰等人不由齐齐朝他看去,那老者竟是被盯得浑身发抖,心里怕极。 龚仕杰道:“老人家莫怕,这些人都是领了圣上旨意前来治理这鸣鹿县。” 那老者道:“那小老儿便说了。咱们县里的粮食明面上是放在县衙,但实际上那彭县令每年都克扣一部分,再低价卖给粮商。小老儿这客栈开了几十年,在这县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些事情都是那些粮商在这里歇住自己说出来的,只小老二不过是个商户,可不敢跟这些当官的斗,是以这些事情只能闷在心里。距离此地不到五里的地方有个叫吴家堡的庄子,这地方便被那是彭县令放置那些私粮之地。” 方显一听,立马便要遣十个人马前去。龚仕杰赶紧拦住他,道:“此事儿大意不得,想那小小县 令胆敢私设粮仓,可见吴家堡定是守卫森严。你的人马不够,若是一击不中不免就打草惊蛇。你不若在那些难民中动员一二,许以粮食银钱,定不乏有人跟着去,趁着夜晚守备的松懈,你们再夜攻。” 方显连连称是,龚仕杰又问那老者道:“此事儿若成,老人家算得大功一件。龚某人在请教一下,这城里的药铺是否还有。” 老人赶忙道:“这药材铺子虽是打砸了几家,只药材铺子比不得油粮店,那些人只不过是哄抢银钱。药材铺子左不过是关了门,说道损失也还好。” 龚仕杰朝方显看了一眼,道:“你想办法通知这些药材铺子开门。” 方显有些为难,道:“这些药材都是私人之物儿,人家唯恐不愿。再说这些乱民对城里打砸抢烧,百姓恨之不得吃其肉喝其血哪里还愿意再出药材。” 龚仕杰道:“就像你说的,这药材铺子是私物,我并不是说要他们无偿供给。待会儿去前去义诊,少不得有人要寻医问药,你让这些人开了铺子,只价钱上跟往常一般便好。” 两人商定后,龚仕杰前去义诊,方显一边着人去联系这些药铺,一边又要跟人动员晚上的大事儿,可谓忙碌得很。 待到申时后,那些药材铺子陆陆续续便开门坐诊,如今城中有官爷整治乱民,说是斩杀了几个头目,又听闻有位大夫要义诊,不少人听得消息纷纷前来,龚仕杰一个人虽说忙了些,倒也还能应付。 年轻的大夫脸上带着笑意,温和地对待来往的每一位病人,鸣鹿县的百姓们纷纷称赞此人高义。 没多久,其他药铺的坐诊大夫也纷纷往城中心来,给城里的百姓义诊。 又过了半晌,一个衣裳破败不堪,脏兮兮的女人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走过来,旁的人见她就是那乱民,怒从中来,纷纷咒骂她,有怒极的上前来就对着这女人拳打脚踢来泄愤。 那女人紧紧护住自己的孩子,任人殴打也不为所动,只任她如何哀求大夫救治她儿子,城里的大夫都不搭理这女人。 龚仕杰起身,一把抓住那男人,正色道:“有这般本事当初城里动乱起来怎不跟乱民拼命,如今打骂一个带着孩子的弱女子算什么男人?看她这弱不禁风的模样, 便是当初发生动乱,也没她的份儿。” 那男人被脸色不由一红,羞恼道:“先生不知,我们县城遭此劫难便是这些人做下的错!” 龚仕杰冷哼,道:“这些人也并非生来便是乱民,若不是遭遇大水,他们也跟你们一样!若是当初你们那县令能妥善安置这些难民,如何能发生动乱。就是动乱发生之后,你们的县令若不是舍弃你们不顾,私自潜逃,这鸣鹿县如何会走到今日这般田地。” 龚仕杰说完再不理会这人,他朝那女人伸出手来。那妇人不敢,只磕头连连道:“求先生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 龚仕杰道:“你且先起来。” 那妇人赶忙抱着孩子,将怀里的儿子面朝龚仕杰。 只那孩子面黄肌瘦,脸上脏得不成样子,双眼紧闭,龚仕杰也不嫌弃,将孩子抱过来,仔细检查起来,不时又细细询问那妇人情况。 旁边的逃难者见这年轻大夫并不嫌弃他们这些人,一个个有伤痛的都排着队等着。 龚仕杰见大伙儿都眼含希冀的看着他,不由道:“今日天色不早,病重的我今日先诊治,其他的明日再来吧。龚某会在此地多呆一段时间。” 这些人心下感动,纷纷磕头道谢,便依照先生所言,病重的先行救治。 天色暗了下来,龚仕杰也开始收拾行囊。方显面带喜色的赶过来,瞧着龚仕杰道:“龚大哥,成了。今晚定要把那吴家堡给端了。” 龚仕杰瞧了他一眼,道:“嗯,你若真能把这鸣鹿县整治好,在你父帅面前也是立了大功,你也不用再担心别人笑话你去。” 方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道:“我虽比不上大哥二哥,只求这次能办好父帅交代的差事,不求立多大的功劳,只要能让旁人看看我方显也是堂堂正正的方家子孙,可抛头颅洒热血,可不是只靠父兄的软饭!” 龚仕杰笑道:“别人说什么自让他们说便是,但求无愧于心!” 方显闻言不由逗笑道:“我可不敢像龚大哥这般大胆!” 龚仕杰笑了笑,道:“对了,我们今日去的那宅院,受伤的年轻人实乃鸣鹿县的师爷,你不若再去问问他,看是否有你需要的消息?” 方显道:“竟然是个师爷?看着倒是清贫得很。” 龚仕杰道:“你去不去,正巧我给那妇人抓包药去。” 方显道:“区区一个农妇,有什么事情派人去便是,何至于劳龚大哥走一趟。” 龚仕杰摇了摇脑袋,道:“你是不懂为医者的心思。” 方显瘪嘴,道:“是,是,;龚大哥最是有一颗菩萨心肠,连那些流民你都怜惜则个,何况那个妇人。” 龚仕杰见他说得不大像话,不由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去是不去?” 方显道:“去去,如何不去。得去会会那师爷。” 却说此刻的那农家院子,夏瑾瑜已经苏醒过来,汪嬷嬷和欢喜一直守候在她身边,见三娘子醒转过来,俱都喜极而泣。 夏瑾瑜看着两人道:“嬷嬷,欢喜……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儿了吗?” 欢喜道:“三娘子还说没事儿,今日真是吓死我了,若是三娘子有啥闪失,婢子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夏瑾瑜拍拍她的手,道:“好欢喜,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吗?我没事儿,孩子也没事,你快别哭了。” 欢喜道:“三娘子还说,那时候婢子瞧着三娘子见了红,可是把吓得要死。三娘子您是不知道,那个人不但一箭射死了贼人,还会医术,今日若非他出手相救,只怕凶多极少。” 这一说,夏瑾瑜脑海里出现了一只指节修长的手,她记得那人喂了她一颗丹药,虽说她那时疼得厉害,双眼已经迷糊得记不清那人的脸,只恍惚间瞧得那人身材颀长,待那人走进,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儿…… 夏瑾瑜点了点头,道:“确实该谢谢他。不然我肚子里这孩子怕是流掉了。” 汪嬷嬷看她二人只顾说话,不由插嘴道:“三娘子刚醒来,还是吃点东西吧。” 夏瑾瑜看着她,道:“家里不是已经没有吃的了?” 汪嬷嬷有些不自在道:“说来惭愧,家里还有一点儿小米。” 夏瑾瑜不由嘴角一抽,她看着汪嬷嬷,正色道:“嬷嬷,我知道你是什么想法。只林师爷一家待我们不薄,如今大家都难过,能帮一把是一把。” 汪嬷嬷羞愧道:“三娘子说的是。” 夏瑾瑜又道:“你可煮了给大伙儿都吃了。” 欢喜赶忙道:“是大家伙儿一起吃的。后来嬷嬷已经给蒋家婶子和林师爷陪了不是。嬷嬷对三娘子一直忠心耿耿,她这般做,也是顾着我们。” 夏瑾瑜不由道:“我知道嬷嬷对我的心。只林师爷一家对我们有恩,对恩人我们不能这般小家子气。若是敌人,那我根本就不会多此一举。” 汪嬷嬷退下去给夏瑾瑜端了一碗小米粥来,待夏瑾瑜吃过没多久,便听得蒋婆子面带喜色的走进来,一边敲门一边道:“小娘子,快些出来见客,我们恩人来了。” 欢喜赶忙去开了门,蒋婆子朝着夏瑾瑜的方向道:“今日救治咱们的那位大夫给抓了药来。如今我儿正陪着他们说话,你先收拾一下,待会儿那位大夫还要再来替你诊脉。” 夏瑾瑜道:“好,容我收拾一二,此番恩人既在,小妇人定当好生感谢。” 作者有话要说:晕死,某个词语居然属于和谐词,果然无语。害得我弄了一个小时,讨厌。 41第40章 待夏瑾瑜换了衣裳,喝了口水,便在嬷嬷的陪同下往前厅去。 屋里三人正在说话,见着夏瑾瑜主仆二人过来,一下子止了话题,俱都看着她。 夏瑾瑜笑道:“刚才蒋婶子说道恩人来了,我便赶忙过来,可是叨扰了你们?” 方显忙道:“没打扰,没打扰,这位夫人快快请坐。” 方显一边说着一边又看向龚仕杰,道:“龚大哥先给这位夫人号号脉,余下的我们待会儿再说。” 龚仕杰点了点头,道:“也好。” 夏瑾瑜不由得打量他一二,见他四肢修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虽说比不得身边那位小将俊俏,然则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潇洒,倒是比那小将气场更强。 屋子不大,中间搁置着一张圆桌,夏瑾瑜便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伸出一只手出来。 龚仕杰走进,见这位妇人直接就露出出一截白生生的皓腕,一双杏眸平静的看着他,龚仕杰见她这般淡定,也直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伸出手搭在她手腕间。 夏瑾瑜只觉得他的手比较干燥,见他的指甲修剪齐整,按着她的脉搏,眉头微微皱起,复又舒展开来,不由有些紧张,过了儿,只听他道:“没什么大碍,给你的药喝两剂便成。” 夏瑾瑜收回手,道:“如此便多谢大夫了。” 龚仕杰看着她,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生得也算是少见的好模样,真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气,估摸着也是大富人家出生,龚仕杰看着她,正色道:“你这胎如今已是七个月多月,我也就直说了,肚里的孩子有些大,你这身子骨过于单薄,后面的日子务必多走动走动,也便以后生产。” 夏瑾瑜也不由得骇住了,道:“可会难产?” 龚仕杰道:“难产倒也不会,胎位很正。不用担心。” 夏瑾瑜又道:“今日多亏大夫搭救,小妇人万分感激。只不知诊金多少?” 龚仕杰淡淡道:“不过举手之劳,不必介怀。今日是我义诊,不收银钱。” 夏瑾瑜皱了皱眉头,“这……” 方显在一旁道:“这位夫人真不必付诊金,今日我大哥确实是在城里义诊。” 夏瑾瑜看着他们,真诚道:“如此便多谢了。” 到底男女有别,夏瑾瑜又说了几句便带着汪嬷嬷起身离开。 回到房间,汪嬷嬷赶紧扶夏瑾瑜坐好,道:“三娘子坐好,我这就去厨房熬药去。” 夏瑾瑜点了点头示意汪嬷嬷先下去,她独自一人端坐在床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由轻触娥眉,自言自语道:“自古女人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走一趟,孩子你可莫折腾你娘。” 如今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多月,离生产也就还剩下两个月左右,夏瑾瑜原本还没什么顾忌,只如今这大夫既然说肚子里的孩子偏大,夏瑾瑜心里说不紧张是假的,以她如今这小身板,那一关挺不挺得过去还真是不好说。 好在夏瑾瑜一贯都是乐天派,想了一阵也知道这种事情在如今这种医疗条件下没办法选择,也只能叹一声老天保佑,便丢开这桩事儿,只提醒自己从今往后每天早晚她都会多走动一阵子。 很快欢喜便端了药汁过来,一边道:“三娘子,三娘子,快些喝药。” 夏瑾瑜见着这黑漆漆的药水不由心头打鼓,虽说是良药苦口,可这这么大一碗,也太多了吧。夏瑾瑜道:“哪里喝得下这么多,去拿个小碗来分一碗吧。” 欢喜笑道:“三娘子,这已经不多了。为了肚子里的小郎君,您也得多喝些。” 夏瑾瑜无奈,道:“你先放一放,凉了我再喝。” 夏瑾瑜一手摸着肚子,一边看着欢喜道:“你怎知是个小郎君,不是个小娘子。” 欢喜道:“三娘子肚子里定是位小郎君,婢子娘曾经说过,说妇人怀孕的时候,肚子尖尖就是男胎,三娘子这肚子可不就是尖尖的,婢子就想啊,绝对是个小郎君。” 夏瑾瑜也不由得笑了,道:“这生男生女哪是这么容易的事儿。” 欢喜一见主子不信她的话,有些着急道:“是真的,三娘子莫要不相信。“ 夏瑾瑜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道:“好啦,好啦,我信你便是。“ 欢喜这才喜笑颜开,道:“是个小郎君才好,以后家里也有人撑着。“ 夏瑾瑜看着她的笑脸,不由正色道:“欢喜……” 欢喜不由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 夏瑾瑜拉着她的手,牵着她过来坐在自己边上,道:“欢喜,如今你年纪也大了,我现在这个情形你也知道,再拖着你在我身边,也是拖累了你。这段日子,我也瞧在眼里,这林师爷家境虽然算不上好,好在人品不错,我看你对他也不是没意。你若是愿意,我去给你说道说道?” 欢喜一下子红了脸,她看着夏瑾瑜不由道:“三娘子,说实话婢子确实是觉得他人还不错。但是,婢子明白自己的身份,他那样的人物儿,终归不是婢子能够肖想的。” 夏瑾瑜道:“怎么这么看低自己?我们家欢喜上的厅堂下得厨房,有何-配不上他的?” 欢喜道:“三娘子,谢谢您这般为婢子打算。只是,婢子不愿。” 夏瑾瑜道:“欢喜,若是我还你自由,你可愿意?” 欢喜遮掩不住满脸的震惊,夏瑾瑜看着她又道:“这件事情我考虑过很久,你还年轻,这般跟着我蹉跎岁月也只会耽搁你。” 欢喜赶忙道:“三娘子,婢子谢过三娘子的好意。只求三娘子不要赶我走可好?婢子这一生只愿呆在您身边。” 夏瑾瑜牵着她的手,道:“欢喜,女人这一生有多少个年华?我也是希望你好,我这一辈子好在还有个孩子在身边,有个奔头。你跟我不一样,趁着年轻,也该多考虑考虑自己。” 欢喜道:“婢子只想伺候好您,以后伺候好小郎君,旁的,婢子不愿想。” 夏瑾瑜叹了口口气,朝她挥了挥手,道:“罢了,这事儿以后再议。我有些乏了,想躺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第二天一早醒来,便听见外边说话的声音,夏瑾瑜眯着眼睛挥开蚊帐,见天色早已经大亮,不由叫了声欢喜。 欢喜一边回应着一边端着早已经准备好的温水走进去,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夏瑾瑜道:“三娘子,今日城里可是有个好消息。” 夏瑾瑜哦了一声,接过她递过来的热毛巾擦着脸,问道:“有什么好消息?” 欢喜道:“说是昨晚夜袭了吴家堡,不但抢到了粮食,还发现了丢下一城百姓逃跑的彭县令,说是待会儿要被押解着游城。” 夏瑾瑜笑道:“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 “可不是,领头的就是昨儿那位年轻将领。好多人都跑去看大贪官游城。” 夏瑾瑜道:“我却是去不了,你若也想去瞧瞧,我也不拘着你,只凡事自己主意安全。” 待伺候了夏瑾瑜用饭,屋子收拾妥当,欢喜便挎着篮子和汪嬷嬷一道去了城里。 院子里就只留下夏瑾瑜和蒋婆子在。蒋婆子还没完全康复,见夏瑾瑜留在家里,忙进屋来陪着她说话。 夏瑾瑜招呼蒋婆子坐下,道:“我这身子不方便,还请蒋婶子自便,不要拘礼。” 蒋婆子忙道:“没事儿,,没事儿,我自己来就好,你坐好,坐好。” 蒋婆子喝了几口茶,见桌子上摆放的针线篓子里放着没做完的针线活,不由道:“这是给娃儿缝制衣裳?” 夏瑾瑜笑道:“是,欢喜和嬷嬷闲时便给孩子缝制些衣裳鞋袜之类。” 蒋婆子咧着嘴笑道:“看着针脚密实,花样子也喜庆,欢喜这小娘子绣工还真是出色。” 夏瑾瑜笑了笑,没说话。蒋婆子又说了几句家常,才看着夏瑾瑜期期艾艾地道:“今日来,我着实有件事儿想问问。” 蒋婆子见她含笑的看着她,心里的紧张松了不少,道:“欢喜虽说是个丫头,可老婆子我着实喜欢这孩子。老婆子虽说是乡下人,可你们几人我也瞧出来了,定不是一般人家。老婆子我啊,如今年纪大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儿子。我这儿子,自幼我就管得紧,不让他沾染上那些坏毛病。我们这样的人家,我也不求他大富大贵,以后能养活他妻儿便好。不是老婆子我吹,我儿子在整个鸣鹿县里那也是少有的好男儿。老婆子我瞧着欢喜就不错,这接人待物比那些小户人家的闺女还出挑。今日老婆子我就腆着脸面为我那儿子求一求,若是成,那更好,若是不成,就当老婆子没说过这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夏瑾瑜着实没想到昨儿自己还跟欢喜说这事儿,这一大早蒋婶子就来说这事儿。 夏瑾瑜笑道:“婶子快别这样说,这些日子我瞧着林师爷也是顶好的,我心里也着实希望欢喜能找个好婆家。这事儿啊,我是愿意的,只还得看看他们两人是个什么意思?婶子别怕你笑话,虽说这自古以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天底下怨偶也何其多。我委实不愿欢喜以后受委屈,若是林师爷心里真中意她,这门亲事儿我自是乐意。” 蒋婆子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做母亲的,也是希望小辈儿好,你说得对,这事儿我再问问我儿。” 两人便止住这话题,蒋婆子毕竟是生养过几个孩子的人,少不得又对夏瑾瑜嘱咐一番,一时间两人倒是聊得投入。 42第41章 蒋婆子那边是什么情况,夏瑾瑜并不清楚。只欢喜回来后,夏瑾瑜又找她说了会儿话,见她很累的模样,也不忍逼她。 至于鸣鹿县如今是何般模样,夏瑾瑜也没多细问,只见那林师爷每天早出晚归,想来也是忙得紧。 整个家里,最闲的莫过于夏瑾瑜,怀孕虽然让她身材走样,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又经历过这么多事,夏瑾瑜却并未放弃一丝对生活的期望。夏瑾瑜每日在院子里走一走,看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想着要不了多久这个孩子就会出来,那颗心便如丝般柔软。 这日,夏瑾瑜正在屋里写字,便听见屋外头传来一阵声响,随即便伴随着一中气十足的声音道:“蒋家大姐,喜事儿是,喜事儿……” 来人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裙衫,脸上涂得红红白白,偏头上还簪了一朵大红花。夏瑾瑜轻轻将窗户挑开一点儿,看着这女人如此雷人的扮相,不由瘪了瘪嘴,强忍住笑意。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鸣鹿县里有名的名嘴——窦大娘,专给人说媒的媒婆。 蒋婆子虽说不喜这人,到底乡里乡亲的,也不好多说什么。窦大娘扭着肥硕的身子,进的屋来,一屁股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抬手扇了扇风,道:“可是累死我了,将大姐,快快给我口水喝。这一路走来我这嗓子可都要冒烟了。” 蒋婆子坐在椅子上,手里来回翻腾着豆子,微微侧着身子,对她道:“如今我这腿脚不便,要喝水你自己进屋倒去。” 窦大娘哈哈笑了几声,自觉的进了屋,很快便端了碗茶水出来,她在屋里已经一口气喝了三碗茶水,这才觉得心头稍微舒服了些。 窦大娘复又坐在椅子上,看着蒋婆子道:“蒋家大姐,妹子这可是来给你道喜来了。” 蒋婆子唬道:“俺们家里才受了灾,有啥喜不喜的,你莫哄我。” 窦大娘道:“哎呀,蒋家大姐,我这不正来与你说道来着。这次咱们鸣鹿县能这么快恢复过来,可多亏了蒋大姐家的儿子,大姐可真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如今咱们鸣鹿县谁不夸他的,这次来咱们县城里的那位大官儿,可是器重得林师爷得紧,走哪儿都带着。蒋家大姐,以后啊,你们家可就要发达咯。哈哈……” 蒋婆子见她说了一通废话,不由道:“什么发达不发达的,切莫再说那些事情。为鸣鹿县百姓做事,这是我儿的职责。” 窦大娘见这马屁拍在马腿上,心里想着这老妇,嘴上这般说心里莫不是高兴成什么了。窦大娘面儿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她道:“林师爷是读书人,又爱戴一方百姓。我今日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你看林师爷也二十多岁的人了,旁的人像他这般大的孩子都几岁了。再怎么样,这姻缘之事儿也该定下来了。城西的顾员外,有个女儿,才十六岁,生得也是秀丽无双,现在正在寻婆家,与林师爷可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这顾家也算是鸣鹿县里的一方大户,是做丝绸生意发家,家里也是奴仆成群,端端是那上好的良田就有几百亩,在这鸣鹿县谁不知晓的。 蒋婆子道:“这不成不成,顾家这等家世,俺们家不过庄户人家,高攀不起、高攀不起。” 窦大娘一下子愣住,过了一会儿,她才笑道:“蒋大姐切莫这般说。林师爷一瞧就是个有大造化的,顾家虽说是有钱,到底这士农工商,说起来还是顾家高攀。” 蒋婆子挥手道:“那顾家小娘子想来也是娇养长大的。俺们家穷,可没得找个祖宗回来供着的。所谓门当户对,门当户对,我儿还是找个勤快些的好,我也不求她怎么样好,能生儿育女,把这家里里外外操持一番便是不错了。” 窦 大娘只觉得这老婆子说这些不过是想打发她去,看着这院子虽说也是几间大瓦房,哪里比得上顾员外家。这会儿说这么好的亲事儿给她,,竟然还挑三拣四。窦大娘讪讪道:“蒋家大姐,那顾员外家的小娘子我也是见过的,不说姿容配得上林师爷。只说那针砭便没几个小娘子比得上的。说是顾家小娘子十岁开始就跟着她娘学管家,可是有几分本事的。实话告诉大姐,今儿也是顾家的托我来瞧瞧,顾家却是有心与大姐做下这门亲事儿。” 蒋婆子心里想着以往怎没见过给自家儿子说亲的?还不是见自家儿子这次立了功,这些人,她算是瞧明白了。蒋婆子开口道:“这事儿别问我,我儿的亲事自是他自己做主,我这老婆子可不插手。” 窦大娘还想说什么,被蒋婆子打断道:“好啦,窦家的,这些事儿老婆子我现在不管了。你问我也白问。以后我儿若是看上哪家小娘子,可还得拜托窦大娘走一遭了。” 窦大娘被噎得半死,她又坐了一阵,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过了一阵,蒋婆子才啐了一口,自言自语道:“就你们这些嫌贫爱富的势利小人……” 夏瑾瑜在屋子里前前后后听完,忍不住想笑,也难怪蒋家婶子不喜欢,若她有个儿子遇见这般事儿,她心里只怕也不舒服。只如今这世道,本就是如此。 夏瑾瑜动了动腿脚,便端着茶壶出来,蒋婆子一见着她,道:“你起啦?” 夏瑾瑜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才道:“嗯,起了一会儿,收拾了下东西。” 蒋婆子讪讪道:“刚才的话那你都听见了?” 夏瑾瑜看着她,点了点头。 蒋婆子又道:“我已回绝她了,你放心,我不是那等出尔反尔之人,我这心里还是中意欢喜的。若实在是不行再说。” 夏瑾瑜笑道:“虽说我来也没多久,但婶子的为人我却清楚,我自是信你。” 夏瑾瑜说着便慢慢走出来,沿着围墙走了几圈儿才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也帮着蒋婶子将坏掉的豆子挑选出来。 没多会儿子,欢喜和往嬷嬷便买菜回来,自是又说了几句话,便往厨房忙去了。 待午间时分,只见林师爷从外头回来,一进门便道:“今日刚巧碰见龚大哥,就邀他一并过来吃顿饭。” 林师爷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夏瑾瑜,道:“抱歉先前没给你们说。” 夏瑾瑜莞尔一笑,道:“来来来,你们坐,我去厨房看看让欢喜多做几个菜。” 夏瑾瑜忙起身张罗着要给两人沏茶倒水,唬得林师爷赶忙走上前来,道:“我来,我来……” 夏瑾瑜便笑着由着他,又看了眼边上那人,道:“恩公快快进屋来,恩公先喝口茶水润润喉,和林师爷说说话,我去厨房瞧瞧,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恩公多担待担待。” 龚仕杰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衣衫,他看着眼前的妇人,道:“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夏瑾瑜忙摆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恩公不来我们也是要吃饭的,不过一顿便饭。” 夏瑾瑜说完便要往外头走,走得急了竟然绊了一下,龚仕杰忙伸手拉了她一把,夏瑾瑜不好意思地道:“真是对不住,谢谢恩公。” 林师爷开口道:“你这怀着身子还是坐着吧,我去厨房看看。” 夏瑾瑜诧异地看着他一眼,道:“这……” 龚仕杰点了点头,道:“你还是坐着吧。”说着将先前的椅子挪动了一下,示意她坐下。 林师爷笑了笑,道:“我这么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娇贵。你快些坐下,别站久了。”说完抬脚便走出去。 这一下子就只剩两个人,夏瑾瑜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抬眼看了看他,道:“如今城里如何?” 龚仕杰道:“城里安置得也差不多了,再过一段时间定跟以往一样。” 夏瑾瑜笑道:“那就好。此番也多亏了恩公和那位小将军,可真真是鸣鹿县百姓的大恩人。” 龚仕杰笑道:“恩人不敢当,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也莫再叫我恩公恩公的,也没帮你什么。” 夏瑾瑜忙道:“这……” 龚仕杰道:“龚某闲云野鹤惯了,那些繁文缛节最是不耐。龚某也不过一介白生,切莫有什么负担。” 夏瑾瑜微微蹙了眉头,复又舒展开来,道:“如此,那我便也随林师爷叫你龚大夫。” 龚仕杰点了点头,又道:“我再给你把把脉吧。” 夏瑾瑜赶紧点头,伸出手来,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见他说没什么事儿,胎儿很健康才放下心来。夏瑾瑜忙道:“龚大夫,只不知我这一胎是男是女?” 龚仕杰笑道:“是个男孩儿!” 夏瑾瑜眉眼都含着笑意,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男孩儿好,以后我就是再苦再累这后半辈子也有了指望。” 虽说男孩儿女孩儿都好,只如今对夏瑾瑜这情况来讲,若是个男孩儿更好。 43第42章 对于欢喜的事情,虽说她是自己的丫头,然夏瑾瑜到底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子,婚姻之事怎么也得她自个儿愿意才成。只是关于林师爷的事情,每次问她她又不说,真真是急死人。问得着急了还抿着嘴泪花闪闪,夏瑾瑜也有些着恼,便道如此便回绝这门亲事。 夏瑾瑜在考虑着该如何说的时候,龚仕杰又一次登门。原是他要离开,路过这里来辞行。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龚大夫是祁州人,谈了几句,便瞧着他跨马离去。 这对于夏瑾瑜不过是个小插曲儿,这日夏瑾瑜对欢喜道:“欢喜,我们还是搬家吧。这总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也怪别扭的。” 欢喜闻言看了看夏瑾瑜的肚子,道:“可是三娘子就要生了……” 夏瑾瑜道:“还有时间,你这几天就先收拾好东西。” 欢喜脸色有些发白,夏瑾瑜皱眉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既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光是说配不上,配不上。往日果断的欢喜去哪里了?婚姻之情最忌拖拖拉拉,你若不愿意,我去给你回绝便是,折腾这么久,我都没脸去给人家说。” 欢喜敛眉,道:“都是婢子的错,让三娘子为难了。” 夏瑾瑜有些生气,摆了摆手手,道:“算了。你这样子也不知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我以后可不敢随随便便把你配人!” 欢喜骇然,道:“婢子愿意终身不嫁,一辈子伺候三娘子和小郎君。” 夏瑾瑜道:“你啊……真是让人怎么说才好。你先下去,我要歇一会儿。” 待欢喜走后,夏瑾瑜想了想唤了汪嬷嬷进来,道:“嬷嬷,欢喜那边因着她的亲事,我说了几句重话,可也是心疼她。你跟她说说话开导开导她,没得让她自个儿钻牛角尖的,虽说我也是一番好意为她好,到底她是丫头,总归也不会什么心里话都跟我说。嬷嬷你今晚便跟她谈谈吧。” 夏瑾瑜本打算第二天就跟蒋婶子说说话,哪里知道第二天又有人来家里报丧,原来是蒋婶子娘家兄弟过世了,可把蒋婶子哭得哭天抢地,也顾不得腿还没完全好,赶忙就让自家儿子收拾着回娘家。 夏瑾瑜见此哪里还敢提那事儿,少不得也悲兮兮地安慰蒋家婶子几句。 蒋家母子二人这一走便是十来天才回家来,一并回来的还有一位年轻的小娘子,姓李名荷花,年纪十五岁,是蒋婶子的外甥女儿。 夏瑾瑜见那荷花虽说是庄户人家的孩子,那张脸长得也有几分颜色,脸色有些苍白,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怯生生地瞧着众人。只一双手也不知是真害怕还是假装害怕,颤巍巍的拉着一边林师爷的衣袖。 夏瑾瑜没由来的对这个女人不喜,她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见三人风尘仆仆的样子,便让欢喜热了中午的剩菜给他们吃。 夏瑾瑜进了屋子,见着欢喜道:“还好没把你许给那林师爷。我瞧他那表妹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她这种白莲花儿似的人物儿,你若碰上她,还不得在她手里吃亏了去。” 欢喜道:“可是我看那位小娘子很是可怜的模样,应该不会……” 夏瑾瑜看着她道:“你啊,你且瞧着看,这女人后面定在林师爷后头转悠。” 第二天一早,夏瑾瑜刚醒过来,便见欢喜端了热水在一边,夏瑾瑜瞧着她,道:“怎呆在这儿?”平日里这个时辰欢喜不是在厨房,便是在做活儿。 欢喜道:“蒋婶子家来的那位外甥女在厨房,我又插不上手,便出来了。” 夏瑾瑜咯咯笑了笑,对欢喜道:“她愿意就随她去,左右咱们不过是租客。” 那李荷花做好早饭,便去扶了蒋婆子出来,见林师爷出来,赶忙乖巧地叫了声表哥。 夏瑾瑜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儿,与蒋家婶子说了几句话。蒋婆子忙唤夏瑾瑜主仆三人一块儿吃早饭,夏瑾瑜抬眼瞧着那叫荷花的女人正咬着嘴唇看着她,夏瑾瑜无语的翻个大白眼儿,道:“蒋婶子你们先吃,我今儿想吃油条豆浆,已经让欢喜去给买了。” 蒋婶子一家才坐在桌子前吃饭,那李荷花不时用方言跟他们说道。夏瑾瑜倒是没听懂是什么话。 如今这个时空同样是有方言的,只雅言在整个大陆推广得很不错,不论男女老幼都能说上几句。不过平日里这些乡邻间还是说方言。 随后两天,夏瑾瑜可算是瞧了那叫李荷花的不少趣事儿,说是住一块儿,在李荷花没来前,两家人也是吃在一块儿,夏瑾瑜也不是那等小气的人,只是这李荷花一来,渐渐两家就分开吃住。 李荷花很早就进厨房,捡那好菜便先做了,往往等欢喜去给主子做吃的,才发现自家的食材只剩了没多少了,气得欢喜小脸儿铁青。 夏瑾瑜听她抱怨,不由笑道:“好欢喜,不过几颗菜,她拿了就拿了吧。咱们同住一个屋檐下,蒋婶子对我们也不错,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不过是她眼皮子浅,几颗菜钱咱还负担得起。” 夏瑾瑜虽说也瞧不惯李荷花这做派,只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夏瑾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且说这日,林师爷从外头回家,见欢喜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放着剪刀尺子布匹,正上下左右的裁布料。 林师爷走进,不由笑道:“欢喜在做衣服?” 欢喜道:“嗯,给我家主子做两件秋衫。” 林师爷对欢喜还是很有好感,前些日子听他娘说过这些事儿,只他那时又忙,哪里有时间想那些事儿。 欢喜也不理会他,拿了剪刀照着划出的线路咔嚓就剪了起来。 林师爷静静地瞧着,见她微微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白净的脖子,阳光照在她脸上,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林师爷双眼闪了闪,一时间有些紧张,他看着欢喜,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我大名叫林邛,我虚长你几岁,你可叫我林大哥。” 欢喜随意嗯了一声,显然没听见他说啥,欢喜抬头看着他,又道:“你刚才说什么?” 林师爷讪讪道:“没事儿,没事儿,你忙着,我先去看看我娘去。” 欢喜点了点头,道:“嗯,好的。蒋婶子今早还挂记着林师爷呢。” 林师爷悻悻地往屋里走,李荷花站在大门口,见他过来,甜甜道:“表哥回来了。” 林师爷朝她笑了笑,道:“表妹。”说完便抬脚去找蒋婆子。 李荷花要跟着进去,林师爷道:“表妹,表哥有话跟娘说,你先避开。” 李荷花乖巧的站着,低着脑袋,怯生生地道好。林师爷笑道:“你刚来,要是无聊可去找欢喜玩儿,欢喜虽说比你年长几岁,总是有话说。” 李荷花乖巧的点了点头,道:“那我去找欢喜姐姐。” 等林师爷进去,李荷花才抬起头,愤恨地瞧了眼院子里头的欢喜,一双手紧紧捏成拳头。 李荷花轻手轻脚的趴在墙边听里面的声响,待听见表哥竟然说想娶外头那女人,可把李荷花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李荷花擦了擦眼泪,轻轻离开,端了茶壶往欢喜那儿去,巧笑倩兮地看着欢喜,道:“欢喜姐姐,快来喝茶。瞧你也忙了这么久,喝口茶在做不迟。” 欢喜不由得迟疑的看了她一眼,这还是这么长时间来,两人第一次说话。欢喜道:“我还有一点儿便做完了,你先放一边吧,等我做完就喝。” 李荷花怯生生地看着欢喜,道:“欢喜姐姐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人笨,前些天我也是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你们家的,我才……” 欢喜道:“不过几颗菜,不要在意。” 李荷花忙道:“对不起,欢喜姐姐,你就原谅我吧。” 欢喜不由皱了皱眉头,道:“我真没生气。” 李荷花眼睛一亮,道:“我就知道欢喜姐姐是最好的,欢喜姐姐快吃口水润润,瞧你嘴都干裂了。” 欢喜拗不过她,便倒在茶杯子喝了几口水抿着。 李荷花笑嘻嘻地看着桌子上的布料,羡慕道:“这块布料摸着真好,颜色也好看,做出来的衣裳一定也很好,欢喜姐姐穿上定好看。” 欢喜道:“这是给我家主子做的。” 李荷花不由吐了吐舌头,道:“我又说错话了。” 李荷花摸了摸料子,道:“欢喜姐姐还有哪里没剪完?” 欢喜道:“快了,还剪两刀就好。” 李荷花一下子拿起剪刀,照着欢喜画了标记的地方咔嚓一声便剪下去,道:“欢喜姐姐,是不是这里?” 欢喜一下子将布料撤回手里,道:“你再干什么?谁让你给我剪了?你这里给我剪了我怎么 做?” 李荷花一下子眼泪涌上来,怯生生地道:“对不起,欢喜姐姐,都是我的错,我以为你这里划了标记就是要剪的。” 欢喜气得半死,狠狠瞪了她一眼,道:“我说你没事儿怎么找我说话,原来安的是这样的心。” 李荷花不由哭了起来,欢喜皱眉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哭什么哭,我还没说你什么你就开始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好好的布料你给我剪坏了还好意思哭!” 李荷花呜呜哭了一阵,朝着大门口看去,怯生生道:“表哥……你跟欢喜姐姐说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欢喜这才见门口站着林师爷,欢喜到底是大院里长大的,平日里府里那些女人争风吃醋的事儿没少见,这会儿稍微一琢磨欢喜便醒悟过来。她恍然大悟的看了眼李荷花,心里暗道难怪主子说这女人不是个好相与的。 欢喜讥诮地看了李荷花一眼,懒得搭理她,直接将衣服料子收拾好放在篼子里。 林师爷也不知两人出了什么事儿,见表妹哭起来,不由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李荷花只是一个劲儿呜呜的哭,也不说话。欢喜在一旁瞧着是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欢喜看着林 师爷笑道:“没事儿,荷花妹子想学裁剪衣裳,剪错了地方,这会儿不好意思便哭了。不过一块布料,真没事儿。” 李荷花傻眼儿地看着欢喜,这怎么跟她想的不对啊。李荷花怯生生地看着林师爷,道:“表哥,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与欢喜姐姐说说,让她原谅我吧。” 欢喜无语的撇了撇嘴,正想说什么,这时候只见夏瑾瑜走出来,朝欢喜招招手道:“欢喜,这日头渐大,你快些进来。” 欢喜端着兜子便笑呵呵地往夏瑾瑜那儿去,夏瑾瑜瞧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李荷花,不由笑道:“荷花,没事儿,不过一块布料,坏了便坏了吧。你切莫哭了,回头我说欢喜几句。” 夏瑾瑜主仆二人便回了房间,欢喜扶着她坐下,道:“三娘子您好厉害,那个李荷花,真是让人无语。” 夏瑾瑜一点她的头,道:“这会儿知道了。” 欢喜笑道:“嗯,前头是我没想到她这么小的年纪,竟然……” 夏瑾瑜道:“她都十五岁了还小?庄户人家这般大都要嫁人了。” 欢喜道:“我知道,我瞧着她是喜欢林师爷,我说她今天怎么主动来跟我说话,原是刚才在院子里林师爷跟我说了几句话。那个李荷花,真真是可恶,我刚巧喝了口水,她拿起剪刀啥都不说一刀就给我剪下去,当真我是傻子不成。莫说这林师爷还只是她表哥,又不是她夫君,一个未婚女子做出这些事情也不嫌难看!” 夏瑾瑜道:“你能明白就好。我下午找个时间跟蒋婶子聊一聊。这两天咱就搬走了。” 中午又各自吃过午饭,夏瑾瑜又去找蒋婶子说话。蒋婶子一听她们要离开,忙道:“这是为何?你这马上都要临产了,这时候走可是不妥。” 夏瑾瑜笑道:“原本我们主仆三人当初便是要去祁州的,只那时候刚巧遇见天灾,我们没办法也就只好在这县城住着。” 蒋婶子道:“可这儿去祁州,也要几日路程,你这身子现在重了,不是婶子说你,还是在我家生下孩子来,等明年孩子大些你要去再去。” 夏瑾瑜道:“我知道婶子是为我好,这我的预产期还在下个月,不碍事儿的。” 蒋婆子道:“你啊,这孩子什么时候出来可说不准,若是提前出生,你那里又什么准备都没有,到时候可怎生是好。” 夏瑾瑜握住她的手,道:“蒋婶子,我一个外人你都能这般待我,这段时间也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们这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有件事儿前段时间就想跟你说,只那时候蒋婶子娘家又有事儿,我也不好提。前段时间蒋婶子不是说我家欢喜跟林师爷的事儿?那丫头我又来又细细问过,她说她老子娘以前给她定过一门亲事儿,只后头那家人被赎出去,这才断了联系。我想着先在祁州生了孩儿,再托人找那户人家。” 蒋婆子道:“这,不是我说,这都这么多年了,那家人还在不在都没个底儿,欢喜如今年纪也大了,那家人若是真有那心思,早就去府上提亲去了,哪里搁到如今。要我说,这事儿便不要再提,那家人既然不来,横竖日子自个儿还得过下去,没得为个没影儿的事儿耽搁一辈子。” 蒋婆子这话虽说是粗了点,倒也是这个理儿。夏瑾瑜道:“婶子说的是。这事儿我也跟欢喜说过了,哪知道这孩子又是个认死理的,我只能先去打听,不管那家人是在还是怎么说,总得给欢喜一个交代不是。” 蒋婆子道:“不是我老婆子泼你们冷水,你们如今三个女人,这天大地大,又去哪里找人。老婆子瞧着你这周身的气派,定是好人家出生。只是,这要找个人还真是不容易。” 夏瑾瑜这会儿也动容了,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不该拿这个来做挡箭牌,蒋婶子这一片心意,就是直说又如何。只如今这谎话已经说到这里,再说自个说的是假话,夏瑾瑜也没那脸说。 夏瑾瑜道:“婶子放心,凡事我自有打算。不论如何,终归是谢谢婶子这些时日的照顾。” 蒋婆子见她们去意已决,叹息道:“是我儿没福气。” 夏瑾瑜心里不好意思得紧,嘴里道:“林师爷是个好的,以后定会找个好人家的女孩儿。我家欢喜也是没这福气。” 夏瑾瑜主仆三人要走,到时让林师爷一阵踌躇,只到底是男人家,虽说对欢喜有几分喜欢,到底也有限,没得为个女人烦恼的,只嘱咐三人要好好生活,还帮着联系了马车,将夏瑾瑜当初给的银子又还给了她。 林师爷道:“相逢即是缘分,你们去祁州,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这银子你们拿着。” 夏瑾瑜忙道:“这,当初便说好要租用一年,现在我们违约在先,你返给我们一些便是,没得全部给我们的。” 林师爷道:“当初也是多亏了你们,我和我娘才平安。咱们住的这段时间,吃你的用你的,我若再拿了银子便是我的不义。” 蒋婆子道:“是了,你这孩子也要出来了,以后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还是揣好银子,以后好好过活。你们来的这段时间,把我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我老婆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夏瑾瑜见他们这么诚恳,也收了银子,道:“如此,便多谢你们了。” 几人原本计划第二天走,奈何第二天汪嬷嬷又生了病,只得又耽搁了四五日,三人才坐着马车去了祁州。 马车宽敞,里头还放了张小机,上头放了些瓜果,夏瑾瑜笑道:“这林师爷还算不错,这马车倒是比我们看的强。” 汪嬷嬷笑道:“可不是,那孩子着实是个好的。只可惜我们欢喜没这福气。” 欢喜见汪嬷嬷打趣她,不由脸一红,道:“嬷嬷惯会逗趣我。” 夏瑾瑜笑道:“林师爷虽好,到底跟欢喜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如今仕途坦荡,若真让欢喜嫁给他,我还真是怕欢喜以后过得不如意。” 欢喜这才笑了,道:“就是,三娘子说的是。婢子是最清楚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有多悲惨,就说以前我们府里……” 夏瑾瑜塞了块糕点进她嘴里,笑道:“吃你的吧,还真是话多。” 欢喜不由眉眼含笑,倒是比在林家多了几分轻松自在。夏瑾瑜看着她这样,也放了心。 44第43章 牛车咕噜噜滚过的声响回荡在青石板路面上,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不时有三五一群在两旁的小贩前挑挑拣拣。 夏瑾瑜轻轻揭开帘子的边角,细细瞧着外头的人群。车把式一直将三人送到西市的来客多客栈才离去。 没多会儿子,小二的端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来,夏瑾瑜问道:“小二哥,打听个事儿,我要在祁州买房屋要到哪里去?” 小二的摆好饭菜,一边回道:“这位夫人要找房子得去前头周记牙行瞧瞧可有中意的。离得不远,就咱们这条街往前走。夫人若没什么其他吩咐,小的就下去招呼客人了。请慢用。” 吃过午饭,三人稍稍休息一番,便去找了周记牙行。牙行的老周头约莫五十来岁,身材胖胖,一笑起来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有着一股子喜气儿。 夏瑾瑜如今已经决定在这儿定居,自是要买个大一些的宅院才是。老周头听闻来意,想了想,道:“这房子,我这手头还有几个院子,只不过因着位置不同,价格不同。” 夏瑾瑜道:“要地段好一些的,最好前头能带个铺子,方便小妇人以后做点儿小生意。” 老周头,道:“刚巧我手头倒是有一家,主人家要回老家,正急着卖出去。这位夫人可要去瞧瞧?” 夏瑾瑜问道:“这地方可离得远?” 老周头摆了摆手,道:“在东市那头,主家在这儿做布匹绸缎生意也十来年了,地段不错,白日里来往人多。” 夏瑾瑜笑道:“好不好得我瞧过后看是否中意才是。只不知主家要价多少?” 老周头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笑道“这个数,也算值了。若不是主家急着脱手可是不止这个价。” 夏瑾瑜笑道:“若真有这么好,怎还轮得着小妇人来,老伯切莫框我才是。” 老周头道:“是你运气好,主家的昨儿才找到我来,若晚来两三天也没得着咯。” 夏瑾瑜道:“那老伯带我们去瞧瞧去。若真有这么好小妇人便是咬咬牙也买下来。” 老周头见她挺着这么大个肚子,不由道:“这种事情也该让你男人出来说道才是,你个女人家,有大腹便便你家男人也放心你来。” 夏瑾瑜抿了抿嘴,道:“小妇人丈夫因病已经过世,如今就剩我们主仆三人,凡事可不得小妇人亲力亲为。” 老周头叹了口气,嘴里道:“也是个可伶的。” 老周头牵了自己的牛车出来,搭了夏瑾瑜主仆三人去了东市。 那主家的掌柜还在门口跟隔壁的说话,一下子见着老周头来,赶忙就迎上去。 待见着车上下来三个妇人,主家的不由脸皮抽了抽,一个劲儿瞧着老周头。 老周头笑呵呵地道:“朱掌柜也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等三人进去,朱掌柜不由对老周头道:“老哥,你这怎随随便便就给找了个人,老哥莫不是消遣我来着。” 老周头道:“朱掌柜,生意上门你还挑三拣四啊。” 朱掌柜老脸不由抖了抖,扯了老周头到一边小声道:“怎是女人,她男人怎不出面?” 老周头感慨道:“那小妇人没了丈夫,这大腹便便的瞧着也着实可怜。” 朱掌柜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瞧这夏瑾瑜道:“你先歇歇,喝口水,待会儿我领你们去瞧瞧。” 不一会儿便有个伶俐的丫头端了杯温水进来,夏瑾瑜抿了一口,问道:“掌柜的打算啥时候卖啊?” 朱掌柜道:“当然是越快越好,若这两三天就办好是最好不过。老汉家头出了事儿,委实拖不得。” 夏瑾瑜也不跟他废话,问道:“老人家,你那价钱可包括里头所有的家私儿?我也不是说全部都要,你这桌椅板凳床之类的还望给小妇人留下一些来,小妇人刚到宝地,啥都不知,还望掌柜的体谅一二” 朱掌柜迟疑了下,道:“这……” 老周头在一旁说道:“老朱,这位夫人也不容易,再说那些东西能值几个银钱?就当做好事,弄不好菩萨感念你仁慈,等你回去家里就好了。” 朱掌柜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给你便是。” 夏瑾瑜谢过后,又道:“我瞧掌柜的是做布匹生意的,只不知掌柜的这回回去这些布匹可要一并带走?小妇人也不瞒你,我这以后要养孩子,总不能坐吃山空,总得为孩儿打算一二,朱掌柜不若折价与我罢了,小妇人感激不尽。” 老周头道:“你不若就答应她来,你这带回老家又得多掏多少路费?指不定你带回去这些东西立马就给分了。” 朱掌柜无奈道:“你说得也是。我领你去瞧瞧房子。” 夏瑾瑜虽说有些累,还是强打起精神跟着去看,这房子后头竟然是个两进的院子,虽说不是多大,倒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 夏瑾瑜瞧了倒还满意,最后朱掌柜又将店里的绢布折了银子一并清算给她,花了夏瑾瑜将近七百两银子,这一下子夏瑾瑜兜里的钱便少了三分之一,真真是让她肉疼得紧。 过户手续就交给老周头去县衙办理,夏瑾瑜便带着欢喜和嬷嬷回了客栈。 等拿到那张地契,夏瑾瑜心里才踏实下来,总归她也有了自己的房子! 铺子里原有一个记账的账房先生,年纪约莫四十来岁岁,姓王,家住城外的菊花村,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姓李,住在城西。 两个人眼见主家的要处置了房屋买卖,都忧愁得紧,摸不准新来的主子是否还会雇佣他们,这一颗心成天是七上八下,连带着做事儿都提不起劲儿。 夏瑾瑜倒也没想把两个人换下,她这初来乍到,如今离孩子降生也没多长时日,哪里有那么多精神头去操心买卖的事儿。 朱家人走的这日,拖家带口外加捎带的物什儿零零总总加起来也装了五六张车,回乡路途遥远,朱家人为此还叫了镖行的两人随护回家。 王智见老主顾离去,也不由得郁郁寡欢,心里琢磨着新东家啥时候会让他回去。李家老六站在门口瞧着,不一会儿便发起呆来。周围的邻居见老朱家的要走,一时间都挤在铺子门口张望,不时跟朱掌柜说说话。 夏瑾瑜此刻在院子里面,虽说屋子里的家什儿没几件,不外乎桌椅板凳零零散散的落在屋子里。夏瑾瑜倒也不在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对欢喜道:“你去叫王叔和李小子进来。我有话说。” 王智和李家老六听见新东家的叫他们,也赶忙跟着进屋。夏瑾瑜见两人拘谨的站在一边,不由笑道:“坐下说吧。” 两人忙道不敢,夏瑾瑜见两人执意如此,笑了笑也没再提。 两人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惴惴不安的瞧着地上的鞋面儿。 夏瑾瑜道:“王叔,李六,我这妇道人家,初来乍到啥也不懂,以后店里还得多拜托两位才是。如今我这身子重,也没精力管铺子里的生意,还得靠两位多多努力才是。只要你们好好做事儿,我夏三娘虽说是一介女流,也绝不会亏待二位就是。我知道王叔的月钱儿一个月是二两银子,李六是一两银子,我也还是按照这个价给二位。除此之外,二位若是做得好,以后每月的盈利里面我也会给二位相应的奖励。具体的奖励制度我到时候会列出一个详细的书面材料告知二位。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不知二位可有什么话与我说的?” 王智和李家小子见新东家的仍旧许诺让他们二人继续做下去,脸上都带着满意的笑容,忙再三表示感谢。 夏瑾瑜挥了挥手,忙道:“好了,下去好好干活,招呼好客人。” 欢喜和汪嬷嬷去了市场采买去了,估摸着还要有些时间才能回来。夏瑾瑜琢磨着是否再去买几个下人回来,省得到时候人手不够。 第二日一早,黄牙婆便领了二十来个人来,男女老幼都有。 这黄牙婆知道这杜掌柜昨日便离开,不成想这新来的东家今日就要张罗着买下人,黄牙婆哪会放过一丝赚钱的机会,这不刚得了消息便匆匆给府上递了信儿,这里一早便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进来。 夏瑾瑜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摸着自个儿的肚子,双眼瞧着院子里的众人,一一扫视过去。 这黄牙婆实在没成想这买了杜家房子的竟然是如此年轻的夫人,长得很是好看,那通身的气派,晓是黄牙婆平日没少去大富人家走动此时也不由得说一个好字。 夏瑾瑜看着黄牙婆,道:“只就这些人?” 黄牙婆忙道:“夫人,这人虽少,不过夫人放心,这些人都是老妇千挑万选,最是做活儿勤快的,老实本分,待□几日,保管把府里打理的妥妥帖帖。” 这黄牙婆在这祁州城也算是有名的牙婆了,平日里专门跟城里的富户打交道,这次这家人要买下人,黄牙婆这人精儿哪里舍得把自个儿留的那些宝贝儿给带来,那些模样好,又会说道的都被黄牙婆留着待过几日给肖府送去,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至于这家么,黄牙婆琢磨了一番,便挑了些手脚勤快,老实本分的人跟着。 夏瑾瑜笑道:“难怪黄牙婆在这城里如此有名气,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这倒不是夏瑾瑜讥诮她,瞧他带来的人,长相都不出众,一个个低眉顺眼的站在下头,这么大一会儿也没人敢四处张望,□在外的手瞧着就是做惯活儿计的,夏瑾瑜倒也还算满意。 黄牙婆也不知这位夫人这话说得是何意,倒也不多揣摩,只哈哈笑了几声,便道:“不知夫人要挑几个人?” 夏瑾瑜道:“现在我要不了多少,厨房一个主厨,再配个小丫头帮村。再挑几个丫头婆子小厮,另外我这房里还要再添个二等丫头。” 夏瑾瑜坐了一阵还有些乏了,汪嬷嬷赶忙扶着夏瑾瑜道:“三娘先去休息,这挑人的事儿还是交给老身来。” 夏瑾瑜点了点头,欢喜便扶着夏瑾瑜回房,这院子里的事儿便交由汪嬷嬷处理。 45第44章 汪嬷嬷挑了十来个人,又□了几日,才给他们分配了工作。夏瑾瑜身边如今只有一个大丫头欢喜,汪嬷嬷又特意挑了两个年纪小一些的小丫头放在夏瑾瑜的院子。 夏瑾瑜见两个小丫头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夏瑾瑜一个取名叫秋月,一个叫冬雪,让欢喜负责□。 待又过了三五日,夏瑾瑜府里的事情也井井有条的进行着,夏瑾瑜估算着还有大半个月这孩子便要瓜熟蒂落了,平日里除了再院子里走动,有时问问生意上的事儿,也不外出。 这日欢喜和汪嬷嬷去街上采买,刚走了几条街,便见一个穿深蓝色衣衫的年轻男子进了旁边的一个药店,欢喜推了推汪嬷嬷,道:“嬷嬷,您瞧瞧看,刚才进药店那个是不是龚大夫?” 汪嬷嬷笑道:“这祁州这么大,哪里随随便便就能碰见恩人的。当日虽说恩人说要回祁州,我们又没细问,你别多想了。” 欢喜道:“嬷嬷,我真没看错,瞧着就是龚大夫。” 汪嬷嬷笑了笑,便低头挑着摊子上的小玩意儿来。欢喜一双眼睛不时看看汪嬷嬷不时又瞧着那药房。 过了片刻,便见那年轻男子走出了药房,这回欢喜可算是瞧着了正脸,不是龚大夫还是谁? 欢喜忙道:“嬷嬷,真的是龚大夫,真的是他?” 汪嬷嬷抬起头来,瞧着还真是恩人,也笑了起来。 龚仕杰正往她们这个方向走来,待离了几大步的距离时,汪嬷嬷道:“龚大夫……龚大夫……” 龚仕杰也看见了两人,他走进几步,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祁州?” 汪嬷嬷道:“也来了有好几日了。恩人不若也去府上坐坐?” 龚仕杰道:“今日龚某还有事儿要办,怕是不成。不若嬷嬷告知一下府上的地址,他日龚某再去拜访。” 汪嬷嬷道:“龚大夫有事儿便先紧着事儿做,我们在祁州东市买了个院子,就原来卖布的朱记布庄,龚大夫待哪天有空可前来。” 龚仕杰点了点头,又说了两句话,便提着手里的药材离开了。 欢喜汪嬷嬷二人又挑挑拣拣一番才回府上,午间伺候夏瑾瑜吃饭时,欢喜便将早上遇见龚大夫的事情提了一下,夏瑾瑜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又过了几日,夏瑾瑜明显感觉这肚子老是有往下坠的趋势,估摸着这孩子怕是要出来了,赶忙就让嬷嬷去请了接生婆回府上养着。 这日风和日丽,夏瑾瑜吃过早饭,欢喜扶着她在院子里走动,过了一阵,夏瑾瑜只觉得不舒服得紧,让欢喜扶她去了趟茅厕,才发现已经见红了。 一下子府上的人俱都紧张起来,夏瑾瑜虽说没生过孩子,也知道这第一胎不是这么容易的,心里也着实紧张,以她这小身板儿,也不知挨不挨得住这生产之痛。 说来也巧,龚仕杰近日去友人那里,回来时候刚巧路过东市,才想起前些日子那婆子说的事情, 龚仕杰站在门口一看,见原来的朱记布庄现在已经改姓夏了。 那 王账房这会儿也没啥心思记账,知道主家的要生孩子了,也很是忧心。王账房见一位长身玉立的年轻郎君矗立在门口,赶忙迎上来,道:“不知郎君需要买啥?” 龚仕杰笑道:“老人家,你主家今日可在?龚某与你主家是旧识,前些日子听说她们搬到了这儿,今日便过来瞧一瞧。” 王账房忙作揖道:“原是主家的故人,只今日却不巧,主家的今日发作,这要生孩子了,大家都忙,今日这府上可没得人招待郎君。” 龚仕杰挑了挑眉,道:“那还真是巧,算算日子也就是这阵子。你且带我去看看情况,府上产婆可请了?” 王账房便带着龚仕杰往后面走去,一边道:“产品前几日便请了住在家里。” 龚仕杰一进院子,王账房赶忙让人去跟欢喜丫头说。欢喜这会儿正急得不行,听闻有人来访,欢喜气呼呼地边走边道:“这人还真是会挑日子,啥时候不能来,偏偏这时候来,还真是添乱。” 欢喜本打算见着人就轰走,然一见来人是龚大夫,欢喜一改刚才的模样,道:“龚大夫怎来了?” 龚仕杰道:“刚巧路过这里,想起上次说你们搬到这儿住了,便想着进来看看。怎么样?产婆怎么说?” 欢喜道:“说还早着呢,早间便见红,这会儿嬷嬷和产婆这会儿在屋里呆着。” 欢喜让丫头给龚仕杰上了茶水糕点,便道:“龚大夫自便,容婢子先去瞧瞧。” 夏瑾瑜这会儿还在院子里走动,宫缩得算不上太严重,听见欢喜说龚大夫来了,夏瑾瑜愣了一下,道:“这还真是巧了。” 欢喜道:“龚大夫也真是的,偏偏今日来,知道三娘子要生孩子还不走,在这儿谁有空去招呼他。” 夏瑾瑜道:“你这丫头,人家龚大夫也是好心。他好歹是大夫,倘若我生孩子出什么事儿,兴许还能急救一二。” 汪嬷嬷赶忙呸呸的往地上吐了几口口水,道:“这是说的什么话,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夏瑾瑜笑了笑,看着汪嬷嬷道:“嬷嬷,我知道了。不过龚大夫能在这儿我很开心,这样我生产的风险又降低了一些。” 对夏瑾瑜而言,如今知道有位医者在这儿,这比单单只有产婆再更让人放心,至少若她真出了意外,龚大夫也能救急。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夏瑾瑜忙让欢喜下去安排晚餐。 夏瑾瑜虽说是没什么胃口,可后面生孩子可是力气活儿,夏瑾瑜便让人准备了丰盛的食物端进来。 羊水已破,宫缩开始一阵紧着一阵,夏瑾瑜深呼一口气儿,一只手不断来回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想到这个天赐的宝贝以后就是她一个人的,没有人能够夺走,这点儿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产婆掀开被单的一角,伸手进去,砸吧了下嘴,道:“宫口才开了两指不到,还早着呢。若是快,下半夜孩子就能出来,若是慢些,明儿早上看出不出得来。” 这个时辰已经是晚上的酉时,府里下人准备的饭食,龚仕杰也没吃。他坐在椅子上,微微皱着眉头,一只手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欢喜走进来见着桌子上搁置的饭菜一点儿都没动过,不由道:“龚大夫怎么不吃点儿?” 龚仕杰道:“刚才吃了些点心,这会儿倒是不怎么饿。你家主子怎么样了?” 欢喜道:“产婆说快的话也是半夜了,弄不好要明儿早上才出得来。” 龚仕杰点了点头,道:“这生第一胎都要多费些时辰,你家主子身子弱,胎儿又有些大,怕是要吃点儿苦头。这样,我先家拿药箱,很快就回来。” 龚仕杰说着也不理会欢喜,便大步走出夏家的院子。 龚仕杰住的地方离夏家有几条街的的距离,不过龚仕杰脚程快,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龚仕杰脚下生风,走得很快。待转到朱雀街的时候,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看着他,叫了一声:“大郎……” 龚仕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什么事儿?” 这中年男人便是萧家的管事,主家赐名萧全,是龚仕杰父亲身边的亲随,在萧府很是有几分威望。 萧全道:“大郎这是要去哪?翁主很是挂念大郎。大郎不若家来看看翁主。“ 龚仕杰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还有事儿,没工夫去萧府。” 龚仕杰说着也不再理会萧全,便继续往前走。 萧全见他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不由叹了口气,转身朝着萧府走去,看着这富丽堂皇的萧府,萧全不由摔了摔脑袋:大郎都已经改随姓母家,这其中的恩怨又岂是朝夕间就能化解的。更别说大郎如今都二十四了,翁主总归是一厢情愿! 且说夏瑾瑜这边,夜已经深了,屋里的沙漏静悄悄地,如今已经是亥时,夏瑾瑜宫缩频率越来越来频繁,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这还没到点儿呢,就觉得累的很,这具身子总归是弱了些。 夏瑾瑜又让欢喜端了吃食过来,她从羊水破到这个时间段已经吃了好几次食物。夏瑾瑜再次补充了体力,待又过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接生嬷嬷又深手去探寻,她道:“宫口已全开,夫人,接下来就靠你的了。听我说,这生孩子就跟大便一样,要用劲儿。要深呼吸再用力,用力的时候要趁着那阵收缩用力,虽说疼,夫人也且忍着些,不要大喊大叫,浪费力气力气不说孩子还落不下来。” 夏瑾瑜点了点头,她对汪嬷嬷道:“嬷嬷,把布巾给我。” 这布巾是夏瑾瑜前面就准备好的,就怕生产时她受不得疼而准备到时候放在嘴里咬住。 疼,夏瑾瑜自认自个儿是个能忍痛的一个人,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生孩子真他妈的疼。 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她努力吸气,再用力,过了大半个时辰,孩子仍旧没见着头。 产婆一边按压着她的肚子,一边对帮忙的汪嬷嬷道:“胎儿大了些,夫人盆骨又有些偏小,身子骨又柔弱,这胎要下下来可要多折腾些时间,我就怕夫人中途没了力气,到时候就难办了。” 汪嬷嬷也很是难过,三娘自幼身子骨就薄弱,怀孕期间又遭那么多罪,年纪又小,再过两个月才到十七,自古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逛一圈儿的。汪嬷嬷见她汗湿的脸,强忍着泪意拿了帕子 擦了擦她的脸,道:“三娘子再加把劲儿,小郎君就要出来了。三娘子……” 夏瑾瑜脑袋混混沉沉,听不太清楚汪嬷嬷说的什么话,她眼皮越来越重,多想就此睡过去,可是脑袋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叫她加油,夏瑾瑜努力用力,时间一点点儿过去,她的力气失去很多,用的力气越来越小…… 汪嬷嬷见她这样子,忍不住流下泪来,哭着道:“老天爷,你开开眼,三娘子走得这么艰难,你怎么忍心。” 一个时辰,孩子仍然没生下来,龚仕杰坐不住了,他背着自己的药箱便往后院去。欢喜作为未婚女子,汪嬷嬷没让她进产房。 欢喜见龚仕杰过来,忙道:“龚大夫,孩子还没生下来,怎么办,怎么办?” 龚仕杰也眉头紧皱,他虽学了些医术,到底对妇人这块摄入不多,龚仕杰此刻深深觉得无力,他突然想到若是有朝一日,他未来的妻子遇见这样的情况,他又如何!不得不说,经此一事儿,龚仕杰私底下又认真学了些妇人尤其是关于产妇这块的医学典章。 好在屋里的产婆是极其有经验的,这种情况下,她一边努力帮助产妇,一边让汪嬷嬷不停地跟产妇说话,又过了一阵,只听产婆道:“夫人,再加把劲儿,孩子的头快出来了,我看见孩子的头了……” 夏瑾瑜虽然很累,但听见孩子快出来了,她停下用力,深深地攒了几口气儿,摒气再用力,便感觉□一滑,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孩子出来了,产婆一巴掌拍在孩子屁股上,顿时一阵嚎哭。汪嬷嬷见孩子生下来也松了口气儿,开始给夏瑾瑜收拾,见她□有轻微的撕裂,好在伤口不深,后期注意注意也没什么问题。 给孩子擦洗了身子,产婆笑道:“夫人,您儿子可有七斤多呢。” 产婆很是高兴,想不到这位夫人瞧着这么瘦弱,先前瞧她那么大的肚子,这孩子还真怕生不下来。瞧着这位夫人虽说身子金贵,却没像其他府上的夫人那般文弱,所说稍微费了些时间,到底母子平安,产婆笑得越发灿烂。 夏瑾瑜看着放在身边的小人儿,觉得无比安心。她此刻看着他,只觉得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磨难都是值得的! 夏瑾瑜看了眼孩子,便深深睡过去…… 汪嬷嬷见她睡下,也不打扰她。将先前就准备好的荷包给了产婆,产婆接过,估摸着荷包里的银钱起码也有十两银子,这一张脸笑得跟开花儿似的,直道恭喜恭喜。 两人出了房门,欢喜刚才才听见孩子的哭声,这会儿见嬷嬷出来,忙走上前来道:“嬷嬷,三娘子怎么样?” 汪嬷嬷道:“母子平安,三娘就是累了,已经睡过去。孩子也很好,掂了掂估摸着有七斤多重,等明儿个再给他称称。” 汪嬷嬷见龚大夫也在,忙道:“真是麻烦龚大夫跑一趟。” 龚仕杰道:“没事儿,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既然母子平安,那龚某便家去了。明日再来探望。” 汪嬷嬷本想留他在府上住,后又想着府里没个男主人,总归不太好,便只道了谢,又送他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抽了,抽了,无语。。。最近又想了个梗,不过没列大纲,好想开,爬走。 46第45章 到底是初为人母,夏瑾瑜不过歇息了个把时辰,便醒转过来。 此刻屋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屋子里透着橘黄色的灯光,夏瑾瑜轻轻侧躺着身子,看着搁置在身旁的小人儿。他此刻正睡得香甜,皮肤还有些红通通皱巴巴的,夏瑾瑜却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这就是她的儿子呀,流淌着她的血脉,承载着她所有的希望。未婚生子又如何,这里总归不是京城,又还有谁会知道她的过去?他们的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再不过那等颠沛流离的生活了,到得此刻,她才觉得自己不是一根浮萍,她也是有根的,她也有家在这里。 夏瑾瑜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孩子的脸颊,那柔软的触感让她心头暖暖的。孩子在睡梦中被人打扰也并未醒来,只是轻轻动了动眉头。 这种静谧的时光并未太久,只听吱呀一声,掩着的大门被打开。欢喜眉眼含笑的走进来,笑道:“三娘子可是醒了?肚子饿了吧,婢子这就去厨房。” 夏瑾瑜道:“欢喜,我身上黏糊糊的,你去给我盛些水来。” 欢喜赶忙道:“三娘子,嬷嬷说在出月子之前是不能洗澡的。” 夏瑾瑜嘴角一抽,道:“罢了,我不洗就是。你且去打些水来,给我擦擦身子总可以吧?” 欢喜这才转出去,等再次回来把夏瑾瑜收拾妥当,又摆了饭菜伺候了夏瑾瑜,躺在床上的小人儿也幽幽醒来。 他哭得震天响,夏瑾瑜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见欢喜熟练的抱着孩子,又伸手往底下摸了摸,不由笑道:“这是尿了呢。” 欢喜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早就准备好的尿布,重新给孩子换上,一边笑道:“三娘子,小郎君可是真爱干净,换了尿布您瞧他就不哭了。” 夏瑾瑜仔细看了欢喜包孩子的姿势,又瞧她如何换尿布。见自家儿子睁开一双圆溜溜的眼眸子,夏瑾瑜细细瞧去,只觉得这孩子除了除了嘴巴长得比较像自己,其他还真是不太像。 夏瑾瑜暗笑自己竟然嫉妒起那素未蒙面的男人了,孩子不像她,那就只能是像那个人了。夏瑾瑜无奈的摇了摇脑袋,想要将那些思绪赶出自己的脑海,她伸出双手,对欢喜道:“欢喜,孩子给我抱抱。” 夏瑾瑜有些笨拙的抱着儿子,见他也看着她。夏瑾瑜摸不清楚这孩子能不能看见她,毕竟刚出生的婴儿视线是模糊的,夏瑾瑜看着他,轻柔道:“宝贝,我是娘亲,是你娘亲……” 说了一阵,夏瑾瑜见他小嘴巴动了动,不由叫道:“啊呀,孩子是不是饿了,给他喂奶。” 欢喜道:“小郎君睡前奶娘喂过,不若婢子这就请了奶娘过来。” 给孩子请的奶娘早在月余前就已经安顿在府里,夏瑾瑜止住了欢喜,道:“先莫去。我想亲自喂他。” 夏瑾瑜解开排扣,小心的靠近孩子,眼见儿子吸了几口都吸不出来,急得夏瑾瑜满头都是汗,两边都吸不出来,小孩子开始大哭。 夏瑾瑜只觉得心疼得紧,她道:“快去让奶娘过来。另外让汪嬷嬷过来一趟。” 汪嬷嬷本是要守夜的,只欢喜见她年纪大了,先前主子生产时也跟着熬了几个时辰,不想她太过劳累,是以再安置好一切后,便催汪嬷嬷睡去。 夏瑾瑜瞧着儿子,眼圈隐隐有些发红,没有奶水仍然让她耿耿于怀。 奶娘姓秋,大会儿称她秋娘,年纪二十多岁,模样周正,也是正经人家的娘子。家里还有个五六个月大的男孩儿,因着家里男人得了急症,花了大把银钱,虽然捡回来一条命,却成了药罐子。秋娘这才不得已出来找活儿干。 原本夏家没准备要秋娘,只秋娘家里着实不容易,夏瑾瑜瞧她也是能干的人,这才点头让她留下。 汪嬷嬷很快便进来了,夏瑾瑜见她脸色还是有些苍白,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段时间辛苦嬷嬷了。” 汪嬷嬷道:“不辛苦,不辛苦。看见小郎君平安出生,嬷嬷高兴。真是祖先保佑,神灵保佑。” 夏瑾瑜道:“嬷嬷,我想自己喂养孩子,可是孩子两边吸了好久都没有。我瞧着他哭得脸都红了,心疼。只我年纪小,又刚做母亲,心里越发想亲近他,嬷嬷您看看我怎么样才会有奶水。” 汪嬷嬷很是感慨,大户人家的孩子一贯是交给奶娘喂养,会亲自哺育孩子的夫人们并不多见。便是当初夫人生养了三个孩子,再疼爱也是依着祖制交给奶娘喂养。 汪嬷嬷道:“三娘有心了,这个你不用着急,嬷嬷会多多给你准备下奶的汤食,再让孩子多多吸吮,奶水一定会有的。对了,三娘,昨日你生产,那龚大夫来过,一直呆到你平安生产后才离开。” 夏瑾瑜很是惊讶,道:“倒是不成想会这么巧?龚大夫委实是个好人。” 汪嬷嬷又道:“赶紧躺好,女人在这月子里可得好好注意,不然上了年纪可是毛病多。” 夏瑾瑜有些无奈,这坐月子就得四十天,想想这几十天里她只能躺着就各种悲催。汪嬷嬷替夏瑾瑜掖好被子,刚巧奶娘那边也已经喂了奶,正抱着孩子从隔间走进来。 夏瑾瑜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见他已经熟睡了,只好轻轻放在床上。汪嬷嬷笑道:“小郎君一瞧就是个身体强壮的,这才刚出生,瞧瞧那哭声,嗓门可是大得很。以后呀,也定是个有出息的。“ 夏瑾瑜笑了笑,道:“等过两年,可就淘气了。别到时候把咱们府上给掀了才好。” 夏瑾瑜又看了看秋娘,道:“家里如今可还好?” “奴家家里还算好,当家的身子也渐渐好了些。”秋娘有些拘谨道。 夏瑾瑜又瞧了瞧儿子的小脸蛋儿,怎么看怎么喜欢,她道:“我记得你家里那孩子也没多大,这个把月早早把你接来,着实也是我考虑不周全。你婆母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秋娘,等过几天我给你放个假,你也回去看看吧。” 秋娘眼圈泛红,她哆嗦了下嘴皮子,讷讷道:“小郎君……” 秋娘虽然牵挂家里的丈夫孩子,可到底她家里如今的境况她是明白的,这主家的带她不薄,月钱也给得丰厚,若是就此回去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秋娘心里很没底。若是主家的不再要她了,她家里可怎么办! 夏瑾瑜看了看她,道:“不要想太多,既然已经签了你的卖身契,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再找个人。你儿子也没几个月,你回去瞧瞧也是好的。等你再次回来,不若把你家那小子也一并带过来。小孩子跟小孩子总是亲近的。” 秋娘大喜,忙跪下来磕头谢恩,一时间夏瑾瑜又是劝慰又是让嬷嬷扶她起来。 待到辰时刚过,欢喜便推开门来报说是龚大夫来了。夏瑾瑜如今正做月子,也不方便见他,只让府上的人好生招待着。 欢喜连忙点头,末了夏瑾瑜又道:“欢喜,你让龚大夫给我抓一副下奶的中药。” 欢喜楞了一下,便依言说是,也就不打扰夏瑾瑜休息,去了前面的大厅。 龚仕杰昨夜家去后,并没有怎么休息,亲自去库房挑拣了一番产妇用的滋补药材,这不一大早在家里吃过早餐便来了府上。 欢喜道:“真是让龚大夫破费了。只我家主子如今实在是不方面见外人,还望龚大夫见谅。” 龚仕杰道:“无妨,这些东西是我连夜拣出来的,对产妇很是有用。龚某不日要出一趟远门,他日再来拜会。龚某那里还有些事儿要处理,就先行别过。” 欢喜见龚大夫不过吃了盏茶便要走,总觉得有些待客不周,有心要留他吃了午饭,然想到如今府里正忙着,加之府上又没得男主人,实在是不便,便道:“如此,那龚大夫自是先去处理事情。对了,龚大夫,我家主子说看龚大夫能否给开一张催奶的方子?” 龚仕杰随口问道:“可是奶娘奶水不够?” 欢喜摇头道:“倒也不是,是我家主子想自己喂养小郎君。” 龚仕杰挑了挑眉,便道:“你且给我拿了纸笔来。” 不大一会儿,龚仕杰便搁了纸笔,将那方子拿起来看了看,道:“照着这个抓药吧。配合着饮食,最迟这两天应该就可以。若没有其他事儿,龚某就此别过。” 龚仕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夏家人也没太在意。倒是吃过中药,又多喝些汤水,第二天就出奶了,可把夏瑾瑜高兴坏了,连忙就要喂给儿子。 汪嬷嬷是哭笑不得,拦都拦不住,只瞧着夏瑾瑜也不论孩子还在睡着,就塞到孩子嘴里那焦急的样子就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夏瑾瑜暗暗松了口气儿,她总不能给汪嬷嬷解释初乳的好处吧,依照汪嬷嬷的念头,这初乳是不能给孩子吃的。是以夏瑾瑜只能拿初为人母来当借口。 孩子一天天长大,等到龚仕杰再次回来,夏瑾瑜也已经出了月子。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非常不好意思,断更这么久。 47第46章 孩子大名取叫夏宸彦,小名叫乐乐。夏瑾瑜希望这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 小孩子是一天一个样儿,等到夏瑾瑜出了月子,乐乐早已经不是刚出生时红通通皱巴巴的模样。小包子白胖可爱,当他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家娘亲,每每让夏瑾瑜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他。 夏瑾瑜平日除了逗弄孩子,还得管理这诺大的府邸,更何况如今人口添置了些许,作为当家人的夏瑾瑜不得不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担。 自家的布匹生意并不是太好,夏瑾瑜亲自去库房看了一遭,轻点了数目,又与账房先生讨论了一下,便做主将那些陈年布匹买一送一进行捆绑销售,如此也算是销了积压的库存。 夏家的衣料布匹算不上高端洋气,平日里来光顾的不过是小富之家或是平民百姓,真正的大家族哪里瞧得上她家的东西。夏瑾瑜便是遵循这一点,知道自己的潜在客户,才动了买一送一的心思。小老百姓嘛,这便宜不占白不占。一时间夏家的生意竟是好得出奇。夏府的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连带着嗓门都大了不少。 离过年已经没几个月了,夏瑾瑜开始忧愁着采购新布料的事情。以前的主家拿货是在颜氏染坊,颜氏染坊在这城里名气还算大,只这价钱却也不便宜。再加上自家的铺子规模算不上大,与颜氏来讲,不过是个小客户,又有何资格与其谈条件?如今自家这么多口子,衣食住行每月就是一大笔花销,生意赚的钱不过是解决个温饱,也剩不下多少。 如今夏瑾瑜有了孩子,当了母亲,这心态上的转变是最直接。她年纪虽小,这肩膀上的担子却是繁重的。夏瑾瑜有心想换一家供货商,多做比较,只一时间又不能完全就抛开颜氏,夏瑾瑜心里揣着这事儿,自己儿子又小,自己也不可能经常往外跑。便将先前买进的几个人里,挑了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出来,让他们出去打听,探探底细。这死契拽在自己手里,还怕他们不听话? 这日不过刚巳时,家里便来了客人。听说是龚大夫前来府上,夏瑾瑜也懒得换衣服,只穿着家常服抱了孩子便去客厅。 龚仕杰见母子两人过来,不由笑道:“这些日子出门在外,不想再回来都快两个月了。” 夏瑾瑜道:“龚大夫能来看我们母子,实是我们的荣幸。我瞧龚大夫精神不错,看来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龚仕杰笑了笑,眯了眯眼睛,说道:“身子骨可还好?不若龚某再给夫人把把脉?” 夏瑾瑜倒也不推脱,有个免费医生,可是比什么都强。夏瑾瑜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伸出皓腕,龚仕杰把了把脉,笑道:“嗯,不错。没什么问题。”说着收回手,又将视线投放到夏瑾瑜怀中的婴孩儿上,仔细看了看小孩儿的长相,不由朝着夏瑾瑜笑道:“小家伙儿长得不错,我瞧他的眸色,长相,父亲应是北方燕国人吧。小家伙儿长得倒是不太像夫人。” 夏瑾瑜只觉得脑袋瓜轰轰作响,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不管他父亲是谁,是齐国人也好燕国人也好,那也不过是个混蛋。儿子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抢走。 龚仕杰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又想着人家孤儿寡母的,平白提起人家伤心事儿干嘛。龚仕杰一时间很是懊恼不已。 夏瑾瑜稳了稳心神,道:“龚大夫先坐坐,小妇人还有点事儿没处理,先去看看。” 龚仕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孩子,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事儿来,道:“回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这是龚某此番得的一个小玩意儿,给孩子最好,也算是龚某给的见面礼。” 夏瑾瑜见那东西虽说是用布帛包裹着的,瞧不见是什么东西,然自从上次她生产时龚大夫送来的礼物看,这人的出手绝对不低。夏瑾瑜讪讪道:“这怎么好意思,前些日子便让龚大夫破费了不少,小妇人……” 龚仕杰打断她的话,道:“我龚某人不过是草莽江湖,可不耐这些繁文缛节,夫人若是瞧不上在下,直说便是。” 夏瑾瑜听他口气*的,观他神色虽说还是笑着,那眼睛却再没有丝毫笑意,夏瑾瑜心里无奈得紧,一时间对这个人竟然有些害怕。也不知是否是瞧见她的不安,龚仕杰扯了扯嘴角,将那东西放在桌上,道:“龚某人还有事儿,便先告辞了。” 夏瑾瑜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位来去匆匆的龚大夫,只觉得脑门一头冷汗。这人平时都是笑呵呵的,让人觉得温暖,想不到竟然这般吓人。夏瑾瑜撇了撇嘴,也不管来人是否已经走远,朝着某人离开的方向哼了一声,道:“你敢给我还不敢收么?切,装什么大尾巴狼!” 夏瑾瑜打开外头的锦帕,见里头是一块色泽非常漂亮的玉佩,夏瑾瑜对这个没什么研究,只她看一眼,就觉得所谓的羊脂白玉应该就是如此吧。 这般想着夏瑾瑜轻轻伸手触摸了一下,只觉得上头还残留着那人的体温般,一时间像是被烫了手,赶忙缩回,一张俏脸渐渐浮上红晕,看着自己儿子道:“儿子,这等好东西咱不要白不要,是不?” 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不由笑出声了。乐乐睁着一双眼睛瞧着自家笑得有些疯癫的娘亲…… 出了夏府,龚仕杰舒了口气,他拍了拍自己的坐冀,轻轻跨上马背,慢慢打马往家那边去。 龚仕杰有些头疼,那块极品羊脂白玉,他本是打算送给自己母亲的礼物,如今送了别人,只这礼物却也得补上才是。龚仕杰想了想,又打马去了趟本地最大的珠宝斋,细细挑选起来。 龚仕杰原本姓萧,萧家在祁州城是最大的名门望族,便是祁州州府也不敢与其争斗。龚仕杰原是萧家长子嫡孙,若是如常,往后这诺大的萧家还不得交到他手里。 只这少年英才也是坎坷,少时他爹又是个不着调的,到了中年时期竟然迷上了一位大家小姐,为此是寻死觅活的,还说要休妻。那些年闹也闹过,吵也吵过,龚家人虽说比不得萧家,却也咽不下这口气儿,两家人闹得不可开交,后来龚家女儿便与萧家人和离。 龚仕杰当年不过十来岁的少年郎,眼见着以前的姐姐竟然要霸占自己娘亲的位置,还要嫁给他父亲。瞧着那不知廉耻的两人标榜着什么真爱,龚仕杰深深引以为耻辱。虽说龚家人并未要求要把孩子要走,然龚仕杰小小年纪,主意大着,早就瞧不惯萧家众人的做派,自请随了母姓。从此算是脱离了萧家。 只是从那之后,龚仕杰再也不学那些个四书五经的事物儿,却爱上了行走江湖的路子。成日里闲云野鹤,日子久了,大家对他也渐渐失望,随他去了。 龚仕杰母子在龚家并未住多久,当年虽说龚家争着这一口气儿和萧家死磕,那时候也算是怜惜他们母子二人。只等龚仕杰渐渐长大,外祖父又病逝,龚家的舅舅们便看他们母子不爽了。龚仕杰也是个硬气的,买了栋小院儿,与娘亲居住。 龚仕杰选了一套极品翡翠头面,让小二的仔细包好,这才回了自家去。 龚氏虽说才四十出头,只这些年独居惯了,早年又遇见那些破事儿,心情郁结,很是憔悴,瞧着倒是像五十岁的人。 龚氏见儿子回来,一时间竟然忍不住拉着他的袖子哭了起来,埋怨他去了那么久,也不给家里递个信儿云云。 龚仕杰对母亲的遭遇很是怜惜,不然当年也不会那么毅然决然的改随母姓。龚仕杰笑道:“娘,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吗?您就不用担心了。我这次回来会住很长一段时间。” 龚氏摸了摸眼角,道:“你呀,也老大不小了。为娘就盼着你什么时候能结婚生子安定下来,我就放心了。” 龚仕杰满不在乎道:“这事儿急不得,等遇见那么个值得好好对待的女子,我自会娶进门,到时候生几个孩儿,好好孝敬母亲。” 这孩子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你说他孝顺吧,他确实孝顺她,他能舍掉萧家的一切,跟在自己身边,这对龚氏来讲,是这几十年来最大的欣慰,虽说偶尔也会觉得是自己这个当娘的拖累了他。只这孩子却是个不肯成的亲,这些年自己都不知说了他多少次了,就是丫鬟也赏了他好几个,可这孩子在这方面确是一点儿都不听她的。赏给他的丫鬟,他不是给打发到二门就是第二天给她送回来,你说跟他哭闹吧,他隔天就给消失个无影无踪,哪里还找得到他人。 龚氏对这儿子是又爱又恨,时间久了,也就只敢在嘴上说他两句,也不敢再做那些傻事。她也看明白了,以后只要儿子喜欢,就是小户也好,只要身家清白,她这当娘的也是愿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已经没多少了。估计还剩两万字左右就完结了。到时候希望大家能支持俺的新文呀。下一本是萝莉和大叔的文。 48第47章 乐乐已经快五个月大,屋子里烧着热炕,又烧了炭火,很是暖和。乐乐只穿了个袄子,在床上与自家娘亲逗乐。 南方的冷,是湿冷,虽说不至于像北方那般干燥,然在外走一圈回来都会觉得衣服湿漉漉的,很是难受。 腊月里的生意比较好,夏瑾瑜早已经安排好准备在年前大干一场,是以这段时间店里忙不过来,她也会抽时间亲自忙活。 夏瑾瑜一边与孩子玩乐,一边与奶娘在一旁说笑。秋娘也抱着孩子坐在一边,只脸色很是憔悴,月前她男人因着一场风寒过世了,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家里的老娘因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病倒了,如今病痛虽然好了些许,却有些痴呆。秋娘暗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 夏瑾瑜看着这个女人的遭遇,很是怜惜她。给她放假让她在家照顾老人,秋娘回去住了几日,安顿好了,又过来府里。虽说她本是奶娘,只这些日子孩子都是夫人自己奶,她不过担了个名儿。好在她也是知道进退的,瞧这情形知道夫人是不会再让旁人哺育孩子,便自发给小郎君夫人做做针线活。 秋娘的针线活就是与绣房的针线娘子比也是不落下成的,夏瑾瑜瞧她绣的东西又好又快,慢慢也就让欢喜交一部分活儿给她做。 夏瑾瑜逗了逗乐乐,又瞧了瞧咧着嘴已经长了六七颗牙齿的卓儿,不由笑道:“卓儿牙齿长得还真是快。啥时候乐乐也长颗牙来。乐乐,乐乐……” 乐乐这小家伙儿完全不理会他娘,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直瞧着卓儿,还又是挥手又是踢脚的。卓儿已经十个月了,还不会说话,这不嘴里发出让人听不懂的声响,在他娘怀里作势要往乐乐那儿去。吓得秋娘赶紧抱紧孩子,生怕他惹恼了夫人。 夫人对他们母子很是温和,到底她是个下人,可是不敢忘了尊卑。夏瑾瑜倒是瞧着这孩子可爱,便伸手要去抱他,卓儿也挥舞着小手要扑过来,可真是把秋娘吓得不轻,赶紧道:“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夏瑾瑜瞧她惊魂不定的,也就熄了那念头,将双手放在腿上,道:“卓儿乖巧,我也很是喜欢。以后你若是愿意,便让他在乐乐身边吧。” 秋娘赶忙道谢,她自丈夫去世就已经想过了,她们孤儿寡母的,家里又没有田产,如不是主子宽厚,他们家真就要破了,若不是婆婆还在,她都想把活契改签成死契了。夫人是个宽厚的,以后小郎君长大,自己儿子若能跟在小郎君身边做活儿,也是会有出息的。 夏瑾瑜有些乏了,便挥挥手让她下去。又瞧了瞧乐乐,狠狠亲了口,道:“你个小调皮,都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新年刚过,夏瑾瑜初来咋到也不认识什么人,这旁人过年都是走街串巷的,就她府上冷冷清清。夏瑾瑜也很是无奈。好在还认识个龚大夫,偶尔他也过来坐坐瞧他们母子。 龚大夫人不错,又没有什么架子。有时来了府上,下人中有人生病的也会状着胆子让龚大夫给瞧瞧,龚大夫也不推辞,这一来二去,府里上上下下对龚大夫很是推崇。过来好久夏瑾瑜才知道此事儿,为此觉得很是过意不去,再三强调不准给龚大夫添麻烦。只龚仕杰这人本就不拘小节惯了,这条禁令也不过是不了了之。 娘这个音对小孩子来讲还是太难,是以夏瑾瑜经常指着自己,对乐乐道:“我是妈妈,妈~妈~乐乐会不会叫?” 乐乐这小家伙虽说长牙齿长得慢,然六个多月就能开口叫妈,这让夏瑾瑜高兴得不得了。 夏瑾瑜一直在想,龚大夫这人跟自家到底是什么个关系?说是普通朋友吧,他似乎太过于热心自家的事儿,老实讲这让她很困扰。只她也没那厚脸皮去问,她可不敢自己脑补是因为这男人看上她。一个女人,还带个孩子,虽说有几个小钱儿,但对于一个未婚男人来讲都不是最佳选择,尤其还是在这个时代。夏瑾瑜早就已经醒悟了,这一辈子,她能把乐乐带好带大就不错了,男人这种生物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于是,夏瑾瑜觉得是这个男人太善良,又是行走江湖的人,与他们母子不过是出于侠义心肠。 就是乐乐都挺喜欢跟他玩儿,夏瑾瑜发现他对孩子也是非常有耐心的一个人,乐乐能跟他一玩儿就是小半天,什么抛高高,飞飞的游戏,夏瑾瑜自认自己做不来。每次听见儿子了呵呵的笑声,夏瑾瑜就觉得很高兴。有时候她也会想,这么优秀的男人,虽说没有功名在身,可怎么就二十多岁还没结婚呢?夏瑾瑜真心搞不懂,然她也没傻冒到去打听人家的*。 若说最让夏瑾瑜操心的另外一件事,便是欢喜的婚事儿了。连她自己都已经十七了,欢喜的年纪在这里算得上是老姑娘了。夏瑾瑜想了一阵,还真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欢喜却淡定很多,比起以前越发的稳重。欢喜似乎是对自己的婚事混不在意的模样,也没见她焦急过。便是夏瑾瑜让汪嬷嬷打探,也没打探出什么来。夏瑾瑜很是苦恼,她决定过些日子定要好好问问她,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夏瑾瑜甚至都想,若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她愿意放她出府,给她卖身契。 只她这儿还在打算,却被欢喜接下来的动作给惊呆了。欢喜说她这辈子不要嫁人了,她要自梳!这完全将夏瑾瑜给震慑了,自梳,古时有勇气自梳的女人何其的勇敢而又杯具! 夏瑾瑜吸了口气儿,气道:“自梳,你可明白何为自梳?女子一经‘自梳’后即成铁案,永世不得翻身。你可知他日你若是后悔了,面对你的是什么?这往后几十年的空虚寂寞你能耐住?自梳女如有勾三搭四,往往被捆缚塞入猪笼,投于河中!“ 夏瑾瑜瞪大一双眼睛,嘴唇气得哆嗦。定定地看着底下跪着的欢喜,又道:“欢喜,你好好想想。如今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欢喜,这些年我真的非常感谢你,可你还年轻,犯不着这么糟践自己!你愿意人家后面骂你‘老姑婆’?说句不好听的话,欢喜,你不过是奴,你就算是自梳也改变不了这个身份!你也不瞧瞧那些自梳女都是些什么出身,你这榆木脑袋好好想想吧!她们以兄、弟之荣辱为荣辱,以兄、弟之子女为子女,可是你呢?但凡自梳女,晚景多凄凉。有哪个是过得好的?你这话就当我没听过,自己下去好好思过!你若是不愿意嫁,我不逼你就是,以后你自己瞧,瞧重了你再来禀我可行?” 夏瑾瑜大口大口的喘气儿,她真是快被欢喜给气死了。汪嬷嬷赶紧给夏瑾瑜顺气儿,也看了看欢喜,道:“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下去。好好想想你到底错在哪儿了!也不枉三娘子这般看重你!” 欢喜哭哭啼啼的回了房间,夏瑾瑜也不由得流泪,道:“这个欢喜,也不知怎么会有这个想法。我就是让她一辈子不嫁人,也好过去当什么自梳女,那是人过得日子吗?我原本都想了,不若就放她出府,找个小门小户的也不错。可偏偏她来这么一手,我这可真是好心当了牛肝肺了。” 汪嬷嬷赶紧道:“三娘子消消气,消消气儿。欢喜也是一时间想叉了,待会儿我去开导开导她。看看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夏瑾瑜点了点头,道:“那就让嬷嬷多费心了。嬷嬷也下去早点儿休息吧,我这儿想一个人静一静!” 欢喜也是默默垂泪,汪嬷嬷轻轻走到她身边坐下,开口道:“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别说是三娘子,就是老婆子我听了也要被你给气死!” 欢喜一边抽噎一边看着汪嬷嬷,道:“嬷嬷,我……我真的错了吗?” 汪嬷嬷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呀。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你现在若是不想嫁人,直接回了三娘子便是,她还能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不成?你看看你今天闹出这么一遭,可真是让三娘子寒心!你这明摆着不是不相信她嘛,三娘子对我们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给你择亲还会害你不成!” 欢喜道:“嬷嬷,我……我也是害怕。这些日子旁人老是拿眼神看我,说些不着调的话。还说……还说我莫不是瞧上了龚大夫。您瞧瞧这些人都编排些什么,龚大夫是大恩人,我不过是跟他说过几句话,竟然这般编排我,还说我上赶着要去给龚大夫做小,又说我要勾引他什么。我……我真是被气死了。这些事情我又不好去给三娘子讲,这才……这才说了那些话。” 汪嬷嬷气道:“混账,你不好跟三娘子说,你还不好意思跟我说吗?那群小蹄子,看我明天怎么收拾!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说你要做自梳女,三娘子虽说在给你留意,只她目前也没有瞧上谁,她还说了,若真是瞧不中,她都愿意放你出府去。你看看,你看看,这是多大的恩典,偏你这丫头钻牛角尖,还给三娘子心窝上捅刀子!你说你做没做错?算了,我看你也累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儿早上好好给三娘子赔个不是。这事儿咱们就不再提,你也就当没这回事儿,该干嘛干嘛。” 49第48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乐乐如今已经能够走得很稳当了。一岁多的小孩子,身边又跟着卓儿这么个小玩伴儿,小哥俩儿瞧着还真像两兄弟。 乐乐迈着小断腿,他如今已经会说好些话,会用简短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院子里,常常可瞧见两个小捣蛋趴在哪个墙角,指着地上的蚂蚁叫道:“蚂蚁呀,蚂蚁呀……” 有一次夏瑾瑜站在旁边,逗着乐乐道:“乐乐,虫呀,快去找鞋子打虫虫。” 乐乐小脑袋转呀转,走了一圈儿没找到鞋子,撇着小嘴瞧着他娘。夏瑾瑜扶额,指了指他脚上穿着的鞋子,道:“这里呀,你脚上,鞋子。” 小家伙恍然大悟,只见他飞快的脱了自己的鞋子,打着赤脚,拎着一只鞋子过来就朝着地上的小虫子拍去,连着拍了几下子,把夏瑾瑜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乐乐听见自己娘亲的笑声,停住了手,好奇的看着夏瑾瑜,不明白自家娘在笑什么。夏瑾瑜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怎么想着要脱鞋子呢?你瞧娘的。” 说着夏瑾瑜抬脚踏在那只死虫子身上,狠狠碾了几下,一边道:“你看这样不就行了?” 夏瑾瑜瞧着他懵懂的模样,心里大乐,不由抱着他的小身子朝着脸蛋儿就狠狠亲了口。 孩子带给夏瑾瑜许多的欢乐,这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礼物了吧。 乐乐小朋友已经快两岁了,他最喜欢的人不是他娘,也不是阿嬷,他最喜欢的人却是龚大夫,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夏瑾瑜是哭笑不得。每次龚大夫来,他自己几下子就爬在他身上,让玩儿抛高高。每回龚大夫离开,小家伙儿还会哭鼻子呢,小小年纪的就知道要粘人了。 夏瑾瑜却是有些尴尬了,最近好长一段时间,她对龚大夫都有些回避。这事儿说来还是乐乐这个小混蛋惹出来的。 话说前段日子,龚仕杰过来瞧他们,给母子二人带了些小礼物。乐乐小朋友玩着玩着突然间就朝着龚仕杰叫了声“爹……”,一时间两个大人都愣住了。 夏瑾瑜是又怒又觉得心酸,心里又很是不自在,偏偏乐乐小朋友还连着叫了好几次。可是让夏瑾瑜尴尬得紧。 龚仕杰神色僵了一下,便朝着夏瑾瑜道:“不若让乐乐做我干/儿子吧。” 夏瑾瑜勉强笑了一下说了声好。又赶忙抱住乐乐的小身子,道:“乐乐,快叫干爹!” 乐乐瞪大了眼睛瞧着,不发一语。夏瑾瑜恨不得敲他的脑门儿,又接着道:“要叫干/爹!快点,乐乐快叫,叫了你干/爹会给你糖吃哟。” 乐乐小童鞋一听有糖吃脸都放光了,他扭动着小身子,挣开他母亲的怀抱,手脚并用的几下子就爬到龚仕杰怀里,一张脸笑得像朵花儿,脆生生地道:“爹……糖糖……糖糖……” 夏瑾瑜只觉得太丢人了,哪里还呆的住,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出了房门,留下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大眼对小眼…… 所以夏瑾瑜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某人很是自觉地对乐乐小朋友道:“乐乐,再叫一声的话,不但有糖吃还可以玩飞飞哟。” 乐乐咧着只长了七八颗牙齿的小嘴,很无耻的把自家娘亲给卖了,不知叫了几声爹去。 当了便宜爹的龚某人很是守信用,中途还带着乐乐小朋友去城里转了一圈儿,这下子可算是彻底收服了小家伙儿。 当然,这些事情夏瑾瑜并不知道。她还是觉得太尴尬了,这会儿她开始觉得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跟个未婚男青年来往,是不是太那啥了?有了这顾虑,夏瑾瑜开始纠结了,自那次她再也不好跟他私底下见面,或者完全就躲开他,装起了鸵鸟。 龚仕杰像是没察觉的样子,仍旧跟以往一样。对待乐乐跟卓儿都挺好的,只是仔细瞧来,还是会发现他给乐乐的东西,没有哪一样不是珍品。 时光匆匆如流水,夏瑾瑜在祁州已经过了四载多,乐乐小朋友都已经满了四岁,小家伙儿的轮廓开始渐渐张开,或许他的父亲真的是燕国人吧,乐乐瞧着确实不像大齐人,五官长得很立体,年纪小小的,竟然有一双深邃的眼眸,这混血混得还算是不赖,夏瑾瑜都开始想象十几年后这小兔崽子还不知要惹出多少桃花债去。 龚大夫仍旧没有结婚,夏瑾瑜算了算,这男人都二十八了吧,在这古代这算是很不可思议了。龚大夫最近这一年来似乎非常忙,来的次数比以前少了些许,只乐乐对他却并不陌生。不管是过了几个月也好,半年也巴,只要他来,乐乐还是跟以前一样粘着他。这让夏瑾瑜暗暗称奇,表示对于这种男人与小男孩儿之间的感情实在是不理解。 乐乐如今已经开始学习一些粗浅的拳脚基本功,夏瑾瑜见他又要读书习字还得学功夫,很是心疼,让他晚些再学拳脚,这小屁孩儿还不乐意,说什么他长大了也要当大侠。 夏瑾瑜只觉得脑门儿一头黑线,这孩子受那人的影响会这么深?夏瑾瑜有些害怕,若是这孩子学那人一般,以后也不结婚生子,当个独行侠,她想她估计真会哭死的。 因为乐乐没有父亲,而作为一个男孩子,若是跟母亲太过亲近,对他而言也不是好事。是以在乐乐小时候,当龚大夫与他互动玩乐,夏瑾瑜这个当母亲的还觉得很欣慰。龚大夫人品不错,自家儿子若是能受他的影响,将来做个有担当的男子汉那也是不错的。这些年,对乐乐来说,那个人差不多已经替代了父亲的角色了吧。也许,在乐乐心里,那个人就像是父亲呢。 夏瑾瑜深信,以乐乐的早熟,若是哪个男人突然站出来说他才是乐乐的父亲,这孩子铁定鸟都不鸟他,说不得也会如那人一般,皱皱眉毛,说一句:“你谁呀?我认识你吗?你吃错药了吧?”之类的话语。 可是此时的夏瑾瑜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母子真的真的遇见了那么一个人,一个与乐乐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作为母亲,龚氏最大的希望便是儿子赶紧成家立业。可她那儿子拖到如今都快三十的人了,还像是没玩儿够,她都不知道说过多少回,连头发都愁白了,可儿子压根儿就是不放话,可把龚氏给气得肝疼。 自古寡妇门前是非多,夏瑾瑜平时算是不怎么出门的人,到底是个年轻寡妇,龚仕杰经常去探望,时间久了,这左邻右舍的也都瞧在眼里。久而久之,这流言蜚语便流传开来。只是夏瑾瑜本不是那等爱打听的人,等她发现事情不对时,一个大boss来了她这小庙。 龚氏很是生气,这段时间他儿子没在,龚氏就算是想要找儿子打听清楚,也没有办法。可她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让一个狐狸精毁了自己的儿子。更何况这个狐狸精还是个寡妇,一个带个孩子的寡妇,竟然勾走了儿子的魂,龚氏气得病了一场。 喝了几服药,龚氏梳洗了仪容,打扮得与时下的贵妇人一个摸样,梳着高髻,穿着满身的绫罗绸缎,坐着一顶小轿,到了夏家的铺子。 龚氏扶着侍女的手,深吸口气,冷淡疏离地走进了夏家的铺子。执勤的小二一见两人通身的气派,就知道今儿个来了贵客,很是恭敬。 龚氏强忍着怒火,道:“你们掌柜的呢?我找你们掌柜的谈谈?” 王账房见着老妇人一脸的隐忍,心想莫不是来找主家麻烦的?王账房便道:“这位夫人,不知您找我们掌柜有何事?不若给小的说说,小的自会禀告上去。” 龚氏咳了两声,她身边的侍女笑着摸了锭银子出来,道:“我们夫人听说贵府新到的布料很是爽滑,听说还是从南洋来的,是以想来瞧瞧鲜。还望通融通融。” 王账房不疑有他,笑道:“原来是这样呀。好说好说,请先稍等。容小的先去禀告。”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王丈夫便出来迎了两位进去。夏瑾瑜这些年的经营定位都是定在普通老百姓,是以对这些大富大贵之家也没怎么研究。这次来的那批南洋的衣料,还是她托了好些人才拿到的,也就想投个新鲜罢了。 这次听王账房那般高兴的说一位贵妇人来访,夏瑾瑜虽然诧异,然上门的生意,她也不会推脱不是。 龚氏双眼迸发出火花,她的脸色带着寒霜…… 夏瑾瑜坐在一旁,见人来,不由上前来迎接。 长长地衣袖下,龚氏双手紧握成全,那指甲都快嵌入肉去,龚氏呼吸有些急促,看着眼前的女人穿着素白的锦衣,裙摆绣着不知名的绿色藤曼,腰间扎了一条一指长宽的紫色腰带,更是显得腰肢纤细,在往上,见那脸蛋儿白皙细腻,一双眼睛活似要漾出水来,小口樱唇微微裂开,边上便有一个小小的酒窝,一头秀发偏偏只用了一根玉簪子固定…… 龚氏脸色越发不好看,心里想着,果真是个狐狸精,还是不要脸的骚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嗯,坚持在坚持。日更什么滴,一定要保持。*^o^* 50第49章 夏瑾瑜瞧着眼前的妇人,很是不理解,她能够确认这位贵妇正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她,夏瑾瑜不明白,她从未见过这位贵妇,那此刻她眼里的恨意到底是如何来的呢? 夏瑾瑜收起了嘴角的笑意,冷静地开口道:“这般看来,这位夫人倒像是来我府上找茬的。到不知是所谓何事!” 龚氏啐了一口子,直接开口骂道:“你个不要脸的狐媚子!贱人!” 夏瑾瑜被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脸色也难看起来,瞧着她缓缓道:“狐媚子贱人说谁呢?” “可不就是你!” 夏瑾瑜笑了笑,道:“听得见,这位大娘不用非得说这么大声。还没见过谁说自己是狐媚子贱人的,这位大娘倒是让我长见识了!” 龚氏这会儿也醒悟过来,直到被这女娃子给绕进去了,一时间脸色涨得通红,然到底是大家族养大的女儿,还学不来那些撒泼打滚的市井做派。龚氏气得狠了,抬手指着夏瑾瑜,道:“你……你……” 夏瑾瑜如今可是不同往日,不用再像当初在夏家时不得不隐忍,如今都被人欺负到头上去了,她若什么都不说,任由人往她头上扣屎盘子,那她可真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龚氏深吸口气儿,看着夏瑾瑜,她嗤笑一声,道:“夏家娘子,先别说你是寡妇还带着个孩子,就凭你这无根无萍的女人,有哪一点儿配得上我儿?在这诺大的祁州,你算得了什么?” 夏瑾瑜也板起了脸色,道:“这位大娘,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虽来这祁州城没几年,到底也是出身书香门第之家,你今儿个往我头上扣这莫须有的罪名,到底是何意?我看大娘你年纪也不算大,怎么竟干些不着调的事儿?你儿子是谁?我认得吗?” 龚氏怒道:“好呀,倒是个伶牙俐齿的。怎么,还想抵赖?这左邻右舍的,你怎不去打听打听,是怎么说你的?要我说,你这一个妇道人家又带着个孩子,过着是艰难也着实是不容易。可你要找男人怎不去找个与你匹配的,竟纠缠上我儿子?我儿子身家清白,可不能被你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给勾了去!” 夏瑾瑜无奈,她摊摊手,道:“大娘,你口口声声说我勾引你儿子,请问你儿子是谁?你要给我判罪,总得给我个说法吧?哦,合着我这个外乡人,是没你们所说的身份地位,可我也不是白白让人随便泼脏水还不抗争的人!大娘莫要欺人太甚!” 龚氏讥诮的笑了几声,道:“这会儿你还来跟我装?你这会儿说不认识我儿,那我且问你,龚仕杰你可认识?哼,怎么,想明白了?” 夏瑾瑜确实没想到会是他,她不由得看着眼前的妇人,虽说打扮得与时下贵妇一般,然面貌瞧着委实苍老,瞧她的头发已经花白,谁能想得到眼前的女人其实不过才四十多岁! 夏瑾瑜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慢慢道:“龚大夫……” “怎么,想起来了?”龚氏这才理了理衣袖自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站着的女人,又道:“夏娘子,我希望你离开他!不要再纠缠他。我是绝对不允许仕杰娶你这样的女人!” 夏瑾瑜不怒反笑,她玩味儿的瞧着那妇人,原本还想好好跟她说道,可惜瞧着眼前的女人一副认定自己就是勾引她儿子的狐狸精模样,夏瑾瑜有些好笑。这两辈子加起来,想不到她夏瑾瑜居然也有一天会被人称为狐狸精!她是该笑的吧,毕竟能当狐狸精儿的女人都不是一般人不是? “大娘,我想你弄错了。龚大夫曾经是我的救命恩人,后来我儿出生后,又认他做干/爹。龚大夫见见我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是以龚大夫才会诸多照顾。我与龚大夫之间清清白白,龚夫人还是莫要再说那些话。你这些话不但折辱了我,也折辱了你的儿子!” 夏瑾瑜说完,双眼直视着龚夫人。龚氏一时间竟然有些骇住了,然龚氏心里还是不太相信这个女人的说辞。她轻蔑的看了夏瑾瑜一眼,口里道:“我儿子是什么样,我自是清楚的!杰儿侠义,定是被你这女人蛊惑。他长这么大,就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的,说什么清清白白,莫不是你端着架子,就是想吊着我家儿子!好让他娶你进门?” 夏瑾瑜只觉得脑门滴汗,她无语的朝天翻了个白眼儿,真的很想敲开这妇人的脑袋看看里面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脑补得也太厉害了吧!还是被害妄想症过于严重?夏瑾瑜一时间脑袋里闪过很多消息,对于龚仕杰的家事儿,夏瑾瑜并未没可以打听过,也从未听他提起。 只记得有一次私下里听见底下的仆妇讨论过龚大夫,她也没注意,好像是提到说龚大夫原本不姓龚,说是他父母和离,他后来便改了姓,随了母亲。可惜当时夏瑾瑜本就因欢喜的事儿心里还有气儿,又听这些人嚼舌根的,便狠狠将这些人发落了一回。 夏瑾瑜虽是不明白龚仕杰为何会随了母姓,毕竟听闻当时的龚仕杰并未被他母亲带走。他既然主动随了母姓,便是放弃了自己的继承权。夏瑾瑜只觉得不管是何缘由,以这个时代的男人而言,能主动改随母姓的,必竟少之又少,龚仕杰这个人,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夏瑾瑜失望地看了龚夫人一眼,道:“你回吧。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不说别的,龚大夫当年都能站在你这边,而如今,你不过为了一些不切严实的流言蜚语便去怀疑自己的儿子。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为龚大夫寒心!” 龚氏此生最大的软肋,便是自己的儿子。她对儿子本就诸多的愧疚,如今听见这个女子这般说她,龚夫人只觉得脑袋眩晕,她脸色一下子惨白,双眼木讷地瞧着夏瑾瑜,不多时便是双眼淌泪,脸上的忧伤也是骗不了人的。 夏瑾瑜也有些于心不忍,她对龚夫人身边的侍女道:“你且扶你家夫人去洗漱一番,再送她回家。今日之事儿,我就当从未听过,你们走吧!” 等她们走后,夏瑾瑜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她瞧着桌上搁置着的帐本,发着呆,过了一阵不由自嘲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啊。这些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累了,字数少了些哈。 51第50章(第一更) 流言这种事情,夏瑾瑜明白只能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只会越描越黑,还不如冷处理,让那些人自讨没趣。更不用说龚大夫如今还没在城里呢,只便是他在,夏瑾瑜也不认为就能改变什么。 可惜,夏瑾瑜是找到了应对之法,却低估了对手的无耻。自那次龚夫人来了走后,夏瑾瑜也悄悄派人出去打听,只不过过了两日,这市里坊间便传得沸沸扬扬,连那日龚夫人来访都被人挂出来了。 那日和龚氏的谈话被脑补成n多版本,什么龚夫人不敌狐狸精拂袖而归啦,什么龚夫人上门怒斥小寡妇啦。夏瑾瑜很是无奈,静下心来想了又想,夏瑾瑜觉得这件事情绝非偶然。若真要抓,那几年前就该掀起狂风暴雨,没得到了今日才揭开。 夏瑾瑜就是想破头也想不通自己得罪了谁,若说是商场上的事儿,她家走的路线不过是中低档,又奉行薄利多销的原则,一月的盈利估摸着还抵不过富贵人家一件衣裳!她实在是弄不懂这是碍了谁的眼,又挡了谁的道去! 夏瑾瑜又想着龚大夫虽说是名医者,可他这位医者却常年往外跑,也没有自己专属的医馆。他这个人,说是江湖人或许还更妥帖。夏瑾瑜便猜测着莫不是他的仇家,想要打倒他,趁他不在便拿自己开刀?夏瑾瑜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及大,只能无语地哀悼自己无辜中枪。 这日,夏瑾瑜在府里查账,突然看见账房先生慌慌张张的往她这里跑来,一边走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水,见着夏瑾瑜,不由着急道:“东家的,东家的,有人来找茬。拿着件衣裳硬说是在咱府上买的,小老儿瞧了又瞧,看那东西并不是咱铺子里的东西。那泼皮又是叫骂又是打砸的,可是耽搁了不少生意。这会儿还在外头耍赖,小老儿瞧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来禀告您,东家的您可得给个主意,这事儿怎么解决才好?” 夏瑾瑜一把将账本搁置到桌下,冷着一张脸,道:“原是在这儿等着我呢。先生你与我一并出去瞧瞧。” 铺子里,一男人坐在地上撒泼,说是买了夏家的布匹,脆得很,婆娘好心给他缝件衣裳,哪知不过下了次水,那料子就坏掉了。要让夏家理赔,骂了一阵,又骂夏家当家人不过是耐不住寂寞的□,勾搭汉子,不讲妇道,扯着这两日外头的流言蜚语说了个遍儿。 围观的人一圈围着一圈的,夏瑾瑜掀开帘子出来,众人一下子都收住了议论声,只往她身上瞧来。 那地上的男人见大伙儿都往一个方向瞧去,也住了嘴,朝着那方看去。 夏瑾瑜今日穿了一件靛蓝色绣着繁花的衣裙,头发梳理得齐整,这会儿冷着一张脸,往那男人直直瞧去,小二的早搬了一张凳子过来,夏瑾瑜坐下,道:“你说你在我这儿买的布?那请问你家的是何年何月何日哪个时辰来买的?姓甚名谁,买了几尺,共计多少银钱?” 那男人眼珠子转了转,恼道:“这我如何记得?总之是在你这儿买的布!你休要抵赖。” 夏瑾瑜道:“你说你在我这儿买的布,总得给我个凭证不是?常来我这儿买布的熟客都知道我这儿的规矩,你说出来,我这儿查一查也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要不然……我就告你个诬告之罪,去府衙大人那儿好好理论理论!” 周围也有人道:“就是,你说出来,让掌柜的查查不就是了。口说无凭,你这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像个什么话!” 男子脸色很是难看,狠狠地瞧着夏瑾瑜,道:“老子说是在这儿买的就是在这儿买的!今天你若不赔,老子就砸了你的店。” 夏瑾瑜对王账房道:“烦先生把他的衣裳拿来我瞧瞧。” 那男人见这娘们服软了,有些得意扬扬地拿了衣裳给王账房,心想若是这次成了,以后手头紧了就再来她这儿闹。 这件衣裳颜色偏蓝,瞧着是簇新的,只不知为何袖子那里裂开了一道口子。夏瑾瑜抖开衣裳,又瞧了瞧那人的身材,再摸摸了料子,心里大抵有了个数。 夏瑾瑜看了看周围的人,见有好些都是常来买布的熟客,心里多少踏实了。夏瑾瑜道:“你若是想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那真就找错了人。我夏三娘可不是被吓大的,劝你一句,别把偷鸡不成,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那男人怒吼吼地道:“屁话,你当老子是面人儿?” 夏瑾瑜看了看大家伙儿,道:“诸位,我夏三娘都被人欺负到这个份儿上了,若还忍着,不得被人瞧轻了去。今日还请诸位给三娘做个见证!” 夏瑾瑜说完,又道:“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其一,你这身材瞧来估摸着五尺不到,这衣裳怎么地也得是五尺五六寸的人才能上身,那么请问,你是如何能穿得上?”夏瑾瑜一边说着一边将衣裳抖开,朝着诸位道:“哪位身高高的,不若试穿一下,看看我说的可是真的?” 当下便有一个中年男子试穿了起来,他身长五尺五寸,穿着这件衣裳刚好。众人哗然,又瞧了瞧那男人,当下了然,也不由得大笑起来。 那男人有些恼羞成怒道:“我不过是记错了。这衣裳是我家那口子缝给弟弟的,是家弟的衣裳,并非是我穿。” 众人都有些傻眼的瞧着那人,夏瑾瑜冷笑一声,道:“看来今儿你是铁定要栽赃到我头上了?好,我再问你,请问你是作何为生的,每月挣得多少银钱?” 那男人眼神闪烁,并不答话。围观的群众中有人插言道:“夏掌柜,此人不过是市井小混混,每月能得几十钱儿已是不错了。哈哈……” 众人也觉得可笑,只大家伙儿不过是看戏,并未参与到两人之间。如今明摆着是这小混混想讹人家夏掌柜,大家伙儿虽说瞧不起此人的做派,到底也想看看这事儿夏掌柜的如何解决。 夏瑾瑜笑道:“哦,,每月才几十钱呀。我瞧你身上穿的也不过是普通的粗葛布,一尺头不过几文,你如何能买得起这南洋货?而我店里的南洋货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到码头,你说你是在我店里买的,请问你是如何买的?别被人当了枪使,还自以为聪明!自作聪明也就罢了,偏偏还把别人当傻瓜。” 夏瑾瑜站起身来,双目如炬的瞧了周围的人,她悠悠的开口,道:“从我接手这个铺子,就真诚的为每一位客人服务。也是大家给我们面子,这几年多亏大家的扶持。我知我一个妇道人家做这些生意在外头人瞧来是不规矩。有些人,眼红我我也无所谓,所谓为母则强,不管你如何在外诽谤我,泼我脏水。我夏三娘,也不会轻易被你们打倒的!作为男人,使出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你不觉得羞耻吗!有那些闲工夫,你还不如多多想想自己如何养家糊口!抱歉,让大伙儿见笑了。在这人,有件事儿我先给大家说一下,这个月月底,我家南洋的货物就到了,新货上架,老规矩,一律打九折,届时还望大家多多前来捧场呀。” 周围的人笑着说一定一定,又观夏掌柜行事光明磊落,心里也觉得这些日子那些流言蜚语估摸着真是旁人眼红夏掌柜。一时间也觉得人家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想想自己竟然听信谗言,心里也有些不自在,有人也多多少少扯个几尺花布家去。 找茬的人见风向变动,有些懊恼,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往外溜,夏瑾瑜可是一直注意着那人,见他要跑,有些好笑,不由高声道:“这位栽赃嫁祸的,你跑什么跑,县老爷那儿还等着你!” 那人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一跤,惹得众人齐齐大笑。大伙儿见夏掌柜只是说说,并未真要拿他。也不由附和着笑道:“赵三,你跑什么跑啊,跑人家店里来欺负孤儿寡母的,什么德性!真该让县老爷抓你吃牢饭去!” 此事儿虽说最后还算圆满解决,夏瑾瑜到底心里有了疙瘩,毕竟那件南洋衣料肯定是哪位同行给的!夏瑾瑜默默分析了一下城中的同行,圈出几家来做为重点关注对象。夏瑾瑜虽说摸不准到底是不是他们使坏,抑或者都有参与?到底是宁肯错估,也不能轻视过去。 夏瑾瑜嘲讽的看了手上圈出的几家,成家的衣料,周家的,刘家的,这三家与自家走的路子差不多,面向的也都是小老百姓。只这几家都不是自己这条街,夏瑾瑜这条街还算得上比较繁华,当然了,这条街上还有一家鼎鼎大名的百年老店,很受达官贵人的青睐。你说为何不怀疑到这家去,夏瑾瑜可不敢那般自大的拿自己去跟这巨无霸来比,那家店里最便宜的都能抵上她这里最贵的了,说她挡了人家的道?夏瑾瑜还真没这么厚的脸皮。 成家/周家/刘家,三家的布匹仍旧是在颜氏染坊拿货。近两年夏瑾瑜已经不再在颜家拿,而是出了祁州,虽说来回路途折腾了些,然在利润上头也还是蛮可观的。所以夏瑾瑜店里的布匹比起这三家来,便要便宜一些。 夏瑾瑜冷哼,这几家不是眼红她得紧?奶奶的,真当她是病猫?夏瑾瑜眯了眯眼,心里有了决定,姑奶奶这次就是少赚些钱儿也好过给你们几家送财神上门,且瞧瞧看谁门庭若市! 夏瑾瑜突然觉得有些累,她本就是懒散惯了的人,这些年独自撑着这个家,她也很心酸。家里没个男人,唯一的男丁不过几岁,若是……若是她家里有个当家的,是不是,那些人就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给自己泼脏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52第51章(第二更) 日子渐渐暖和起来,褪去厚重的夹袄,换上春衫,三五不时带着一家老小爬爬山,听听庙堂的师傅讲讲经文,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夏瑾瑜开始琢磨路线,打算带着几人出趟远门儿。这事儿说来还是前些日子那事儿闹的,乐乐年纪虽然小,却也并非全都不懂。乐乐心里知道龚大夫不知自家亲爹,虽然他私底下喜欢叫他爹,可哪有当爹的不跟阿娘住一块儿的,再说了他姓夏,不姓龚。再说龚仕杰这次外出比较久,一走就是几个月,乐乐心里不乐意了,暗暗瘪嘴想着等他下次回来就不叫他爹了。 那时候大家都传夏瑾瑜和龚大夫有奸/情,这些事情夏瑾瑜虽瞒着乐乐,然乐乐小朋友出去玩耍时,被别的小孩儿嘲笑,骂他是没爹的孩子,骂他是孽种,骂他娘是破鞋,是烂货!小孩子就是一张白纸,平日里大人们说什么,也不论好坏,学了便是。这不瞧着乐乐便将那些话给说出来,笑话乐乐。 乐乐因着有异族血统,长得异常高大。比起同龄的四五岁小孩儿,他瞧着就跟六七岁似的,便是比他大几个月的卓儿也没他高。乐乐气不过,便跟人打架,狠狠打了一架,在加上和卓儿,两个小家伙儿跟人家四五人扭成一团,还硬是把几个孩子给揍得哭爹喊娘,末了自己个儿也浑身挂彩的回家去。 夏瑾瑜见乐乐这般模样回来,心疼得很,先让嬷嬷领了两个孩子去梳洗一番,好在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夏瑾瑜细细盘问,知道了来拢去脉,是又辛酸又生气。乐乐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平日里娘亲就教导他学武只为强身健体切不可欺压弱小,可这次真是气死他了,那几个小坏蛋竟然敢骂他娘亲,还骂他是没爹的孩子!他是有爹的,他才不是孽种。 夏瑾瑜搂着儿子的小身子狠狠哭了一场,哭尽了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她看着乐乐稚嫩的脸蛋,道:“乐乐不是没爹的孩子,只是乐乐的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离开了乐乐。可是他也在天上保佑着你呢?” 夏瑾瑜哄着乐乐,心里却想着不管那人如何,他与他们娘俩而言,就是个死人! 乐乐脑袋瓜转了转,问道:“娘,爹爹他……死了吗?” 夏瑾瑜看着儿子忧伤的笑脸,楞了半晌,才很是沉重的点了点头,她道:“乐乐,你还有娘亲呀。” 乐乐嘟了嘟嘴,问道:“娘,既然亲爹爹死了,那我就再给自己找个爹爹吧。干/爹对我非常好,以后就让他当我爹爹可以吗,娘亲?可是干/爹走这么久都不回来看乐乐,等他回来我不叫他爹爹了……” 夏瑾瑜完全就是一副被雷劈的表情,请原谅她此刻脑袋短路。她实在是没想到乐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乐乐见她娘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有些气恼道:“娘又发呆了,我不管,反正我要找个爹爹,我是有爹爹的!”说完挣脱开他娘,扭着身子往外出去,说是要去看卓儿。 夏瑾瑜无奈地摊了摊手,自言自语道:“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成想第二天另外几个孩子的家长领了各自的娃儿上门来理论,一路叫骂着小娼妇不会教养孩子,又说乐乐指不定是个野种,小娼妇养的孩子打了自家娃儿,要让夏瑾瑜赔钱。 夏瑾瑜这段时间也是忍得辛苦,心头早就憋了一股子火气。见那肥胖的女人一口一个娼妇,一口一个野种,气得夏瑾瑜浑身发抖,一时间也懒得跟这种粗野的女人谈什么道理,说什么理智。 夏瑾瑜双眼冒火,大喝一声,道:“敢来我府上撒野,真当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你长得抱歉也就算了,没想到如此黑心肝,小孩子玩闹我本想也就算了,不想我忍下来你们倒是来找茬了。想昨儿我家乐乐被打得浑身是伤回来,瞧着就像个血人儿,偏那孩子性子倔犟,问了好久他才说,也是我这当娘的拖累了他,你们骂我也就是了,有什么不满可以冲我来,可乐乐才多大,你们这些大人竟然指使四五个孩子来欺负我家乐乐一个,可怜他小小的才四岁,年纪最小,竟被几个大的揍。你们今日还敢上来讹我,这是存心要逼死我们母子呀。各位父老乡亲们瞧瞧,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夏瑾瑜哭得很是伤心,人都是同情弱者的生物,一边是五大三粗嘴巴不干净的婆娘,一边是娇弱的美娇娘,人心这东西本就是歪的。当下也有人想起昨儿那几个孩子扭打在一起的事儿,也劝那几个婆娘崩莫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快些家去云云。 夏瑾瑜心想,看老娘面嫩就像欺负我?当老娘不会装白莲花?气死你们才好。想倒打一耙,让你们先说还不如老娘示弱全部说出来,看你们还怎么说道。 夏瑾瑜只捂着脸在一边哭,一边偷偷透过指缝仔细瞧着几人的表情,见那几个妇人气得浑身哆嗦,满身横肉直颤抖,一张嘴又辩不出个子丑寅卯地,这场景瞧着很是滑稽。 夏瑾瑜眼神眯了眯,心想你们再来老娘还有后招等着。昨儿晚上她便想过今日若是这些家长来找茬怎么办?本来是想着大不了跟她们硬碰硬,后来想一想又不妥。如今她被人议论,再加上她本就是外乡人,对于这里的人来讲,肯定是更愿意相信土生土长的乡邻。是以才有刚才那一出,所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其中一位年纪较轻的女子,人家叫她于娘子,她今日本是不想来的。小孩子家打打闹闹也是常事儿,只是说不过胡娘子去,这才跟着几人来了。这会儿她是毁得肠子都青了,偏她嘴又苯,瞧着周围邻居都说她们闹得太过,脸色一红,哪里还呆得下去,领着自家娃儿就赶紧往家跑。 当然也有那撒泼不要脸面的,比如胡娘子,她男人是屠夫,有个肉铺摊子,也算是殷实富足的人家。胡娘子比他男人还大三岁,如今已经三十有三,只瞧着却跟四十岁差不多。他男人喜欢年轻漂亮的,平日里没少往勾栏院跑。是以当初传出夏家娘子偷人的事儿,她是最喜欢热闹的,常常说人家是小娼妇,耐不住寂寞的烂货。 胡娘子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平日里嗓门又粗,力气特别大,这下子她也是气狠了,不管不顾的就要往夏瑾瑜这里抓来。好在夏瑾瑜早有防备,躲了开来,胡娘子那拳头竟然落到旁边一位大娘身上。 夏瑾瑜立马尖叫一声,叫道:“打人啦,胡娘子打人啦。” 被打的那位大娘姓马,家里有几十亩地,是个种庄稼的好手。这会儿被胡娘子给揍了一拳头,把她气得够呛,撸了袖子就跟胡娘子干/上,两个都是五大三粗的,一时间倒是不分伯仲。只马大娘到底是做惯农活的,手劲儿不小,没多会儿子就把胡娘子压在地上又是掐又是拍的,嘴里骂道:“敢打老娘,你个骚娘们儿,有这劲儿怎不对你男人使去?哦,就你这老货,你男人也不稀罕入不是!还敢打老娘,当老娘是好惹的?听说你那男人要纳小,哟,听说还是倚翠楼里千人枕万人尝的婊/子。啧啧……这还真是你家的传统……” 这件事情最终虽说夏瑾瑜并未受到苛责,心里却非常累。她深刻觉得此刻还是外出散散心得好,眼不见心不烦。 说干就干,夏瑾瑜很快便定好了出行时间,有把店里的事情交待一番,便带着乐乐,秋娘母子,汪嬷嬷和欢喜,又去奴隶市场挑了两个会些拳脚功夫的,买下来当保镖,要彻彻底底地来次长途旅行。 只是夏瑾瑜啥都打算好了,就是一行人在码头上错了船,此乃后话,暂且按捺不表。 却说龚仕杰这次从漕帮回来,带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打算给乐乐把玩儿,哪知到了夏府才知道一家子走了好几天了。夏府的人原对龚大夫挺好的,只这段时间府里闹腾得乌烟瘴气,连带着对龚仕杰也是阴阳怪气儿,忍不住便刺了他几句。 龚仕杰又不是笨蛋,稍微打听了一下,便将事情了解个七七八八。最让龚仕杰生气的是他老娘跑人家府上兴师问罪的事情。龚仕杰心头烦燥,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便往家里去。 龚氏这些日子在家倒也是规矩,前些日子从夏家那小娘们儿那里回来便又病了一回,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药才慢慢好起来。只身子骨却比旁日清减了少许。 门房的人见大郎回来了,赶忙就要高声回禀,被龚仕杰恼怒地一脚踹倒在地,怒气匆匆得骂了声“滚开”。 龚氏正坐在小机旁跟几个侍女说话,便瞧见大门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踢开,龚仕杰一撩衣摆便走进来,黑着一张脸,朝着几个侍女冷梆梆地道:“都给我滚出去!” 龚氏见儿子很是生气,不由问道:“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发这么大的火气?” 龚仕杰定定地瞧着他老娘,不由道:“你还是我娘吗?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儿?人家孤儿寡母本就不易,旁人泼她脏水,你竟然也跟着去找茬?你真是让我失望至极!” 龚氏见儿子一回来竟然是为着那小娼妇来责问她,也不由怒道:“怎么?你是来质问我了?那小娼妇若是个守得住的,旁人谁会说她闲话?她不过是个寡妇,还带了个孩子,我的儿子,没得因这女人给牵连了名声!” 龚仕杰不由大笑几声,道:“名声?我龚某人又不要举京应考,不过一江湖草莽,要那名声何用?名声,早些年我就没名声了?要那劳什子名声供着不成?” 龚氏气得哆嗦,指着龚仕杰道:“混账,还真是反了天了!你自小出生书香门第,那小寡妇如何配得上你?” “我呸,什么书香门第,豪门世家!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便是出生在那般恶心的家族!有当爹为了美色,强抢儿子的未婚妻也就罢了,不过是个女人,却要死要活的为了个不要脸的女人要休掉原妻?那不就是所谓的名门闺秀,大家姑娘,却比婊/子都不如!那些年你是怎么过的,我是怎么过的,难道娘你都忘了吗?”龚仕杰看着母亲,这些事情,于她是无法言说的痛,于他那是奇耻大辱! 龚氏嘴唇哆嗦,她双手捂着脸,拼命的命令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情,可那些事情却深深地印在她脑海里,怎么也抹不掉!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完全就是个噩梦,她虽说比自家儿子年长两岁,自己当年也是欢喜她的,常常让她到家里来,本是想培养儿子和未来媳妇的感情,哪里知道,哪里知道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最后竟然跟自己丈夫勾搭在一起!还勾得那人要休掉她,虽说最后她和他和离,那个女人如愿嫁给了他。可是这件事情对儿子造成的伤害,如何才能磨平? 龚仕杰冷笑,讥诮地看着他娘,一字一句道:“寡妇又怎么样?我还就是喜欢她,你喜不喜欢她无所谓,反正跟她过日子的是我!如此上门去羞辱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女人,你还真是我娘,我亲娘!听了几句谗言便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化身?这么多年,拜托你长长脑子,不要跟当年似的,被人坑了都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有什么不满,对我说就行了。我今日就明明白白告诉你,这个女人,我娶定了!” 说完,龚仕杰不再理会他娘,佛袖而去!他要去找她,亲口告诉她,他是喜欢她的,这往后的人生,他愿意替她担当。可是这个女人,这个笨蛋,竟然走了,她竟这样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得不说,老龚你真的想太多了有木有。都能够想象小夏到时候会是多么便秘的表情来着。浑身激动呀激动,离完结又进了一步呀。你们猜到小夏去哪儿了吗? 今天居然码了七千多字,哇~~~是不是又抽了呀。 53第52章 徐徐微风拂面,夏瑾瑜站立在船头,一手支撑着额头,双眼微微眯起,朝着远方眺望。蔚蓝的大海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船只,显现出一派繁忙景象。午后的阳光照射在夏瑾瑜身上,让她心情格外的好。 夏瑾瑜瞧着周围的商船,广阔的海域上行驶着密密麻麻或大或小的船只,夏瑾瑜明白,靠岸的港口快要到了。想到这里,连日来因着晕船而惨白的脸色此刻也显现出淡淡的粉色来,他们这一船的人现在终于要靠岸了。 说来也好笑,当初夏瑾瑜上错了船只,等这艘船只起航,才从周围人的交谈中知道这是往燕国去的商船。船的底舱装满了货物,负一楼,二楼,三楼便是往来的商旅居住。夏瑾瑜一行人因着上错了船,也就没有座位,可也总不能这一家子的老弱妇孺跑去负一层的底舱挤着吧,夏瑾瑜又私底下打点了不少银子,才让船长同意把船员整顿一下,如此才空出两间员工房来。女人孩子们住大的那间,又添置了几张长椅,勉强拼凑一番也搭了个简易的床出来,挤一挤几个人到也能睡下。旁边那间小的便留给那两个男人,如此也算稍微安了心。 哪里知道夏瑾瑜偏偏又是个晕船的,刚开始的时候呕得稀里哗啦,完全就是受罪,哪里有得半分趣味儿。瞧着乐乐和卓儿来来去去地跑,很是兴奋的样子,夏瑾瑜真是哭笑不得。日子久了,慢慢地夏瑾瑜适应之后,才走出房门,偶尔也会去船头瞧瞧,看看蓝天白云,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从祁州出来的船只,先要往南驶向南边的海域,在才能往西北方向直上,抵达燕国的港口城市。 陆陆续续有人走到甲板上,他们或说着齐国的官话,或是某地方的方言,亦或是大燕的燕语,夏瑾瑜这会儿才泪奔的发现一个事实,燕国话……她,她听不懂! 夏瑾瑜这下子是无语问苍天,她后悔得要死,干嘛当初要作,作也就算了,偏偏他们还上错了船。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以为终于能摆脱船上不方便的日子,哪里知道语言问题又成了摆在她面前首要的任务。可都已经到了燕国国门口,她总不至于立马原路返回吧。 夏瑾瑜叹了口气,让大家伙儿拿好行李,便跟着众人进了城。这里好歹是港口城市,什么语言都能听见,夏瑾瑜找了家客栈住下,打算先住几天,了解下情况,再看看能不能雇个老实本分,燕话齐话都能讲,又对燕国熟悉的人当向导。 夏瑾瑜也知道,想要找到这样的人确实不容易,所以在这儿才要多呆上几天。如此一行人好好吃了一顿,又美美地洗了澡,这才沉沉睡去。 却说龚仕杰要找夏瑾瑜一行人还委实是费了番功夫,本来夏府的人是说她南下要去邛海岛,结果等他急急忙忙赶过去,根本就没找到人。龚仕杰也开始担心,这一行人都是女人小孩儿,也不知会不会遇见什么事儿。好在龚仕杰平时人缘儿不错,在漕帮的兄弟给他打探了一番,才告知他那群人是坐船去了燕国,根据船只看,应该是到燕国的锦洲。 龚仕杰得了线索,又得往燕国赶。也是他运气好,有个姓金的朋友贩了批货,正打算回燕国。金家先祖便是从事船舶发家的,可以说这世上最好的船舶技术都掌握在金家的手中。是以,金家虽说不过是一介商人,燕国和齐国却都不敢小觑金家。 金家老三这次到齐国来进货,不成想竟然在邛海岛碰见了龚仕杰,两人一别已经七八年,此番再见也是热闹了一番。金家老三年纪比龚仕杰还小一岁,两人当年也是患难与共,生死都淌过一回的,金老三便唤他一声世兄,也表示亲近之意。 金老三喝着美酒,身边有两三个美女侍奉,瞧龚仕杰身边只他一人,不由指了其中一人前去服侍。龚仕杰赶忙摆手示意不用,金老三不由哈哈大笑,道:“不成想这么些年不见,世兄还是如当初一般,视女人如洪水猛兽啊……” 龚仕杰也笑道:“金老弟不也还是这般的怜香惜玉……” 两人不由哈哈大笑,金老三道:“不知世兄独身来此可有要事要办?若是不忙,你我兄弟二人便该好好喝他个三百回合,不醉不归。” 龚仕杰道:“谢金老弟好意,只为兄还有事情要去办,实在是没有办法陪金老弟。” 金老三便问所谓何事儿?龚仕杰也不矫情,便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告知他。直听得金老三一阵大笑出声,过了好半晌才道:“啊呀,没想到世兄也有这么长情的一天,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便出发回燕国。我可是真想早些看看这位未来嫂子长得是何模样,又是何样的性情,竟然引得世兄如此惦念,哈哈哈……” 龚仕杰瞧着金家这位不着调儿的老三,只觉得到时候别把她吓着了才是。 因着夏瑾瑜坐的船不过是普通的客船,哪里比得上金家的船只。是以便是龚仕杰到邛海岛浪费了些功夫,等他们到了燕国,也不过只晚了夏瑾瑜不到三天的时间。 夏瑾瑜因为在烦恼找向导的事情,便在此地耽搁下来。龚仕杰虽说焦急,到底这城市这么大,找个人也不容易,好在随行的是金老三,这城里哪个不敢给他面子,不过几刻钟便打听清楚了夏瑾瑜一行人所下榻的客栈,甚至是哪间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龚仕杰等不及便要去找她,金老三本也想跟着去瞧,只看龚仕杰这么着急的样子,便打趣道:“得,我瞧世兄如今心心念念都是她,老弟我今日便放过你,等明日你可得携了嫂子来瞧我。” 龚仕杰道:“我还没娶到她,你别瞎说坏了她名声。” 金老三假装酸得掉牙,动作无比滑稽地捂着自己的脸,道:“我又没吃酸的,怎会觉得这空气都是酸的……好了,好了,是未来准嫂子,行了吧?你还不快去,莫不是舍不得老弟?” 龚仕杰无奈的瞧了眼这位不着调的主儿,迈开长腿便往她们住的客栈走去。 夏瑾瑜从来没想过,在这异国他乡,她竟然会碰见龚大夫。夏瑾瑜很高兴,正打算跟他打招呼,可是那个人动作更快,几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她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能听见他咚咚的心跳。龚仕杰的下巴搁在她头上,双臂紧紧搂着她,道:“看见你没事儿,真好……” 这本不是情话,夏瑾瑜听了却觉得眼眶莫名的有些酸楚,她敢说这是她所听过的最不像情话的情话。 过了片刻,夏瑾瑜突然反应过来,他们貌似是站在客栈的大厅?夏瑾瑜一下子脑门儿充血,这大庭广众的,他们这般……还让不让人活了? 大燕民风开放,大家伙儿也只当两人是恩爱夫妻,旁边的看客们还不时有人说什么郎才女貌之类的话语。夏瑾瑜很是难为情,她轻轻挣扎,嘴里小声道:“快放手,别人在看。” 龚仕杰喉咙里发出闷闷的笑声,他轻声道:“他们爱看便让他们看去,又不会少二两肉。”虽是这般说着,却还是听话的松了手,只笑眯眯的看着她,直看得夏瑾瑜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盯着自个儿的鞋面儿瞧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太晚了呀,十点才回家,好在总算赶出来一些。擦汗。 54第53章 龚仕杰会说燕国话,早些年也曾经在燕国闯荡过一段时间,是以才结识了金家那位不着调的浪荡哥儿金老三。如今有龚仕杰在,夏瑾瑜很放心,唯一让她心头有些不痛快的便是这个人像是完全忘记那天的事情,行事做派又回到了以前。 夏瑾瑜有些不爽,那天大庭广众之下,此人都已经抱过她了,如今还装什么装啊?她本以为这人会找她戳破那层窗户纸,哪里知道这厮儿老生入定,行为举止比照以往,都让夏瑾瑜怀疑那天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 龚仕杰答应过金老三要带夏瑾瑜去看朋友。是以前一晚龚仕杰便跟夏瑾瑜说过,害得夏瑾瑜心里紧张直失眠到半夜,脑袋里走马观花似地胡思乱想了一通,直折腾到后半夜才沉沉睡着,是以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中午吃过晌午饭,龚仕杰便带着夏瑾瑜要去金老三的别院,乐乐见他们竟然不带他,闹了一阵,瞧着他委屈的模样,两人只好让他跟着。 金老三早已经恭候在家里,他对即将见面的嫂子很是期待,等听见下人说客人已到,是呲溜一下就往外头跑去,浑然不顾及自个儿的形象。 龚仕杰一本正经地介绍了夏瑾瑜的身份,金老三委实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做的妇人打扮,而且身边还带了个孩子。 金老三倒也没有因此就看轻夏瑾瑜,几人交谈了一阵,乐乐到底是个孩子,哪里坐得住,就想出去玩儿。一张小脸不时看向他娘,夏瑾瑜自己个儿也不大自在,再加上他们说的,她也听不明白,在这儿坐着也很是别扭,当下便说让他们两人先叙叙旧,她带乐乐出去玩儿。 龚仕杰也点了点头,嘱咐两人小心些。金老三神色复杂的看着母子两人离开,过了一会儿,才道:“世兄跟她是如何认识的?不是老弟说你,以你的条件,何必……” 龚仕杰道:“我知你们都觉得我们两人不配,她是个寡妇又带着个孩子。可这样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清,总之那人就是刻在了心底,挥之不去。她也是个好强的女子,我当年遇见她时,乐乐还没出生,她一个女人苦苦支撑着家,过得很是辛苦。但是她却从来没抱怨过,永远都是乐观开朗的,逢人便笑,在她身边,我觉得安心,我这前半生,也算得上是命运多舛,酸甜苦辣都尝了个遍,漂泊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有个女人给我家的的感觉,为兄不想错过她。” 金老三喝了口茶,顿了顿,道:“龚大哥可知道她以往的情况。看那孩子的样貌,他的父亲,一定是燕国人,老弟也是怕龚大哥你以后伤心。” 龚仕杰摇了摇头,道:“她的事情,我没问过,也没见她提起过,想来那也不是什么好日子。至于乐乐的父亲,当年我便问过乐乐的父亲是否是燕国人,只三娘也没有什么反应,我便再没有提起这事儿。这些年,她一个人带个孩子,还要赚钱养家,过得非常不容易。” 金老三又道:“世兄,如若她真的……又何必再回燕国,可如今她真真实实地回到燕国,若是她回心转意,回到那男人身边,你怎么办?” 龚仕杰道:“这是个误会,她也是误上了燕国的船,当时她原本是想去邛海岛。金老弟你就莫担心,她的品性我信得过,再说了,她一个寡妇,哪里还有什么男人!” 金老三定定地瞧着龚仕杰,有些着急地道:“若是我说,我知道那孩子的父亲是谁,你待如何?若我再告诉你,那孩子跟那人长得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从他踏入大燕国,兄弟我敢保证,就凭他那张脸,还没到燕京城势必会引得不少人的注意?而那孩子的生世,绝对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 龚仕杰也有些骇住了,他勉强动了动嘴皮子,看着金老三,讪笑道:“你……莫要骗我?” 金老三看了他一眼,用茶水润湿了食指,轻轻在桌上写了五个字,又飞快地擦掉,道:“这回你总该是信我了吧。这个人,我曾经见过,乐乐与他长得实在是太相像。可是最大的问题还不在于此,现在这位世子原本的封地还在北地,几年前,却突然被急速召集进京,随即便过了继礼,可是你要知道,如今这位跟前世子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那么乐乐,究竟是谁的种?你该明白,如今这位世子爷年纪不过二十有六,有一正妃,两侧妃,而且膝下并无任何子嗣。可是现在这个孩子出现了,如果他是前世子爷的,那你认为如今的世子爷可会容得下他?就算他是现在这位世子爷的,他一个私生子,那几个女人可不是吃素的,且会容忍这棵苗子长大?” 龚仕杰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孩子的身世会如此复杂,他以为孩子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大燕人,这个世道,异族通婚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混血儿也同样拥有继承权。可是……大燕国皇室血脉,这是龚仕杰压根儿就没有想到的。 那么她的,她的身份又是什么?又为何会离开,独自一人漂泊在外?龚仕杰忽而觉得有些冷,他不由得紧紧捏紧了拳头,一双好看的眉头此刻也纠结在一起,这事儿到底该如何呢?他以为他遇见了她,也自信可以给他们母子撑起这篇天,可是……现在的事实却击溃了他所有的打算,他们母子竟然会有这样的身份。他一介江湖草莽,还有能力护着他们走下去吗? 金老三又看了看他,道:“唉,世兄,不是老弟打击你,这个女人,劝你趁早放弃。江湖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龚仕杰无力地笑了笑,他道:“这辈子,命运便跟我开玩笑。年少时,被当爹的抢了未婚妻,并为那女人抛妻弃子,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个喜欢的,这什么皇子世子的又跑出来,我这辈子还真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金老三道:“唉,世兄,老弟我知道你的苦。待会儿咱哥俩好好喝几杯,不醉不归,今日老弟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夏瑾瑜带着孩子从外进来来,便见两个大男人正端着大碗大口喝起酒来,身边还摆放了几个空酒坛子。 两人都喝得有些神志不清,夏瑾瑜在金管家的帮助下,将龚仕杰带回客栈照料。乐乐让嬷嬷她们照顾,夏瑾瑜便进屋去瞧龚仕杰。 龚仕杰脑袋很晕,他瞧着夏瑾瑜模糊的脸,嘴角微微扬起,发出满足的笑声。夏瑾瑜拿了帕子擦了他的脸,手,又让他赶紧躺下休息。龚仕杰却突然低下头亲了下她的嘴角,他闷闷得开口道:“我既然遇见了,就不会放手。管他什么皇子世子,老子退缩一下便是龟孙子!” 说完他趴在床上便睡去,留下夏瑾瑜发呆。夏瑾瑜摸了摸嘴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酒香,她楞楞地瞧着他,他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夏瑾瑜坐在桌边细细回想今日的行程,龚仕杰今日这般怪异,莫不是那金老三跟他说了些什么?只那句皇子世子又是何意思? 夏瑾瑜看着睡过去的龚仕杰,很想把他敲醒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是看他连在睡梦中都紧紧皱着眉头,想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困扰了他吧。夏瑾瑜叹了口气,给他盖好被子,想着等他醒了再问也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撒狗血呀撒狗血。哈哈哈。。。。。 第54章 龚仕杰醒过来已经是晚上,屋子里点了一盏黄豆大小的松油灯,颤巍巍的小火苗上冒出一缕缕黑色的烟。龚仕杰脑袋还有些晕,他睁开双眼,过了片刻,便掀开被子下了床来。 龚仕杰觉得口干舌燥,他几步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入口便是一股清冷,冷冰冰的茶水瞬间让他脑袋瓜清醒了不少。似乎是觉得一杯不够,龚仕杰又接连喝了三杯,这才停下。 能看见窗户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龚仕杰打开房门,瞧了一眼旁边的那间屋子,见大门紧闭,里面也不曾透出灯光来,想来已经是睡了。 龚仕杰微微叹了口气,他便走下楼来,此时店里已经打烊,几个伙计在收拾着桌椅,见龚仕杰出来,忙上前询问。 龚仕杰有些饿了,便让小二的下了一大海碗的牛肉面来,另搭配了三两样酱菜。 此刻已经快亥时,夏瑾瑜把儿子哄睡熟了,笑着摸摸了儿子的小脸,在黑暗中给他掖了掖被角,见屏风那头的欢喜也睡得打起了小呼噜,不由莞尔一笑。夏瑾瑜拿过床边的衣服套上,又穿好鞋子,便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 夏瑾瑜往前走了几步,敲了敲门,见里面没人应,不由想着这人睡得还真是死!夏瑾瑜轻轻推开房门,就着那盏米粒儿大小的灯火,见床上并未有人,想来是起了。 夏瑾瑜重新掩好门扉,从楼梯口下来,果然见着他正在下头大口的吃着面条。见龚仕杰抬头看她,不由笑了笑,道:“你还真在这儿。” 龚仕杰笑道:“你怎下来了?这么晚了,也不早些休息。” 夏瑾瑜道:“没事儿的,白日里见你睡得沉,也不好叫你。想着这么晚了,也不知你是否醒了,便说看看你,我见你屋里没人,估摸着你可能饿了,瞧,我这不是猜中了?” 夏瑾瑜笑得就像一只偷腥的猫儿,一双大眼睛微微眯起,很是快活。龚仕杰笑了笑,道:“确实是饿了。你要不要再吃点儿?” 夏瑾瑜摇摇头,道:“我吃过晚饭的。再说了,女孩子这个点儿吃宵夜可是会长胖的。” 龚仕杰闻言仔细地瞧了瞧她,道:“你就是太瘦了,胖些才好,胖些才好!” 夏瑾瑜眉毛一挑,道:“哦……原来你喜欢胖胖的类型。” 龚仕杰咳嗽一声,道:“瞎说什么,我又没说我就喜欢胖的。太胖了也不好,往前一站就跟一座山似的,比男人还像男人。” 夏瑾瑜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由道:“你又说胖些好,又说太胖是座山。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龚仕杰道:“若是遇着天灾,什么大旱,洪涝的,胖些也不至于饿死不是!” 夏瑾瑜惊讶的看着他,仔仔细细从头到尾打量了他一阵,道:“你这是……什么逻辑?” 龚仕杰放下筷子,笑眯眯的看着她,宠溺地道:“我这是逗你玩儿呢。” 夏瑾瑜只觉得有一群乌鸦从脑门上飞过,她愤愤不平地瞧着他,道:“你今儿实在是不对劲!” 好在这会儿大厅就他两个人,不至于让人听了两人的对话乐得喷饭。 夏瑾瑜看着他,道:“你今天到底受什么刺激了?我总觉得你似乎遇见什么棘手的事情。能跟我说说看吗?我虽然只是个女人,也谈不上有什么见识,但很愿意当一位倾听者,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那真的很抱歉。” 龚仕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这件事情他又该如何谈起?他生过闷气,在某一刻,他觉得自己被这个女人耍得团团转,自己就是个笨蛋!或许,他该放开她的,就像金老三说的,他何必惹上这么大个麻烦,搞不好把自己还得搭进去。可是,那些理论,那些明明外人瞧着如此正当的理由,却偏偏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夏瑾瑜被他盯得不自在,总觉得他的眼睛里带着某些看不懂的情绪,龚仕杰[拍拍她的手,道:“别胡思乱想了,天色已晚,早点儿睡觉吧。” 金家的金老三同样睡不着,揣怀着这么大的秘密,一方面觉得很兴奋,似乎窥视了某些人的秘密,让他隐隐觉得心情很不错。一方面却又为自己老友担心,他是真的担心龚仕杰。龚仕杰这个人,他了解,别看平时笑嘻嘻的,骨子里其实是最冷血的一个人。他这一生,虽然出身权贵之家,如果没有那些事情,他应该就跟时下的贵族子弟一般,不管内里多么肮脏不堪,对外也是一派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情形。 他认识龚仕杰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过。他看那个女人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在跟她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得放轻声调,嘴角会若有若无地往上翘,那表示他心情很好。他的眼睛里,,满满地只有那个女人。金老三知道,龚仕杰这次是真的栽进去了。 金老三叹了口气,他坐直了身子。大燕国皇室是马背上得了天下,便是当今朝堂,也是重武轻文。大燕有强大的军队,民风又比较彪悍,是以外族轻易不敢前来挑战。这个国家,至今仍然还保留着一些以前遗留下来的民俗,比如兄长逝,兄弟可娶其嫂,反之依然。 那个女人,她还留下一个孩子。不管那孩子是谁的,如今宁亲王府里没有子嗣,不管是对老亲王还是世子,这个孩子哪怕他只是个私生子,总归也是王府后裔,没得流落街头的说法。 金家毕竟特殊,与大燕,大齐都有往来,除了因为金家的技术,还与金家这么多年来都很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不无道理。金家也与宁亲王有过几次往来,多是老亲王生辰之类的事情,金老三与现在这位宁亲王世子有过几面之缘。这位宁亲王世子人看起来比较冷峻,话不多,因常年在军中带兵,身上自然有一股煞气,便是京城中有名的几位顽固子弟在他面前也得规规矩矩。 金老三越想越觉得老友处境危险,这座城市虽说远离燕京城,可这里到底鱼龙混杂,城中探子不少,若是有那么一两句话流进京城,少不得有一番波折。更何况,这位宁王世子的世子妃就是大将军家的闺女,嫁给世子快十年,没得一儿半女,若是被有心人挑拨,恐会多生事端。 金老三觉得背心都寒凉得厉害,当下决定,明儿一早就去找龚仕杰一行人,让他们快些离开这里。 待第二天一大早,金老三便匆匆梳洗一番,急急忙忙往客栈奔去。 夏瑾瑜一行人正坐着客栈吃早点,见着金老三,赶忙招呼他入座,又让小二再添了一副碗筷,另外又加了份主食。 桌子上倒也丰盛,包子,窝窝头都有,另还有一大盆熬制得烂烂的米粥。几人吃罢饭,金老三提议让几人去金家别院一叙。 夏瑾瑜笑道:“昨儿才刚去,今儿个哪好意思又去打扰贵府。” 金老三道:“不打扰,不打扰。昨日与世兄一见如故,竟喝起酒来,没能尽到地主之谊,今日金某特来登门邀请,还请夏娘子看在世兄面上原谅小弟才是。” 夏瑾瑜见他又是作揖又是亲自上门来请,若再推迟倒是矫情了,便一口答应下来。 今日乐乐有欢喜她们照顾,夏瑾瑜倒是轻松了不少。金老三直接邀了龚仕杰去书房,临了又瞧了又瞧了夏娘子一眼,心想着瞧这样子,世兄似乎并未与她说过这件事。 夏瑾瑜有些不自在,道:“你们聊便是,我陪乐乐。” 不想金老三道:“倒也没什么,这件事情本就要夏娘子拿个主意。也一道进来吧。” 龚仕杰似乎是知道他要做什么,忙拦了金老三,道:“这件事情你说与我便是。” 金老三道:“世兄,这件事情说到底与你有何干系。今日若是不说出来,他日如果是从旁人口里得知,你叫夏娘子怎么看你!再说了,我瞧夏娘子就是个有主意的。是吧,夏娘子?” 夏瑾瑜见他俩尽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尤其是金老三,似乎话里有话的样子。夏瑾瑜有些讪讪道:“有什么,直说就是。” 金老三乐呵呵得道:“我就知道夏娘子是个明白人。” 三人进了书房,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情绪一时间有些压抑。金老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他们二位倒了茶水,自己先端了杯子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这才双目如炬的看着夏瑾瑜,道:“夏娘子,若是我说让你离开世兄身边,你可是愿意?” 夏瑾瑜心里有些不舒服,只觉得这人实在是太没礼貌了。她皱了皱眉头,道:“离开不离开的事情,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与你何干?你不觉得这话问得实在是失礼?” 便是龚仕杰也没想到金老三会说这样的话,他道:“这件事情,老弟你莫要再插手了。” 金老三不理会龚仕杰,直瞧着夏瑾瑜道:“那我再问一句,夏娘子,你对我世兄到底是何意?我世兄对你如何,你应当明了。那么你呢?夏娘子,如果你不是真心对我世兄,我希望你离开他。” 夏瑾瑜气得要死,偏偏还发作不得,道:“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如果你今天来只是想说这个,那实在是没必要。既然是你世兄,你该了解他才是,你这是在质疑我,还是质疑他的眼光?你要是觉得我一个寡妇又带着个孩子,配不上他,你直说便是。我夏三娘还真不怕别人说!” 金老三见她脸色不好,突然一改刚才严肃的神情,嬉皮笑脸的端了茶杯递给她,道:“刚才是我无状了,还请夏娘子饮了这杯茶水,全当我进某人的赔礼。” 夏瑾瑜无语,这人……精神上没毛病吧?夏瑾瑜这般想着,眼里不由有些探究的看着他。 金老三见夏瑾瑜喝了口茶,这才一手敲击着桌面儿,看着夏瑾瑜,道:“接下来,我希望夏娘子能如实告诉我。乐乐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夏瑾瑜哆嗦了下嘴皮子,有些艰难道:“乐乐他姓夏,他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龚仕杰有些火了,他道:“金老三,你真的已经够了!” 金老三看着他,道:“你不说,那就让我来说。这件事情,如果不处理好,你认为你心里就一点儿疙瘩都没有?”说着又仔细盯着夏瑾瑜,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动作,道:“乐乐,到底是谁的孩子?你又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大燕真的仅仅只是玩儿乐?” 夏瑾瑜心里已经把这金老三骂得狗血淋头,她怒道:“要我说几遍,乐乐他只是我的孩子,我一个人孩子。他没有爹,没有爹!我是谁,我不过是个小老百姓,姓金的你莫要欺人太甚!” 金老三见她气得浑身发抖,不像是作假象。他有些不解,这个女人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他叹了口气,道:“夏娘子,虽然你不说。但我还是要说,乐乐他究竟是谁的种?这个问题很重要。这么跟你说吧,乐乐他长得很像一个人,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为过,任谁见过这孩子都会认为这就是他的种。那个人,便是宁亲王府的世子爷!可是,依照乐乐的年纪,我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这位世子爷的,还是前头那位世子爷的。你莫露出这般表情,难道你孩子都生了,连父亲是谁都不清楚?现在这位宁亲王府世子爷与前头那位,是双生子。而如今,宁亲王府没有一个子嗣,现任世子爷二十又六,有一正妃,出生乃大将军府,两侧妃,也同样是权贵之家。夏娘子,说到这儿,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夏瑾瑜震惊地听着这些消息,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只呆呆地看着金老三。金老三又道:“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又踏进这燕国!若是只呆在齐国,什么事儿都没有。可是如今,连我都不敢保证,乐乐的消息是不是已经传回燕京城。毕竟这是大燕的港口城市,城里探子众多,谁也不知道会传到哪里去!我的建议是,你们停止再往燕京城去,立刻马上收拾东西,准备回齐国。明日,我金家有一艘货船会到达这里,你们便坐船离开。夏娘子,我不希望这件事情牵连过大,想来你也是不愿意的,是吧?” 夏瑾瑜动了动嘴皮子,她想说些什么,却只觉得脑袋就像一团乱麻似的,理不清头绪。夏瑾瑜看着金老三嘴一张一合,压根就听不明白他说的什么。脑袋里只知道一件事,他说乐乐长得像一个人,那个人位高权重,夏瑾瑜只觉得心里似乎有一双手紧紧掐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呼吸都不顺畅了。 夏瑾瑜抓住衣服,看着他,问道:“你是说,乐乐他会被抢走?” 金老三点了点头,道:“如果是王爷或世子,被带回去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是其他人,也可能……”金老三没说出那个字,却用手比划了一下。 夏瑾瑜吓得脸色苍白,她摇摇头,完全没办法想象若是乐乐被抢走,甚至被人残忍杀害,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想一想,都让她难以忍受,夏瑾瑜双眼含泪,她摇着头,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不要,我不要。乐乐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一个人的宝贝……” 龚仕杰见她这般模样,赶紧抓着她的一只手,道:“乐乐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金老三偏偏不放过她,紧逼道:“那么,夏娘子,请你告诉我,乐乐的生父到底是谁” 生父,生父……夏瑾瑜脑子里被这两个字给刺激得浑身发抖,她努力抱住自己的身子,有些恍惚地道:“我没有……我没有偷人,没有偷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要问我,不要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说到后面,夏瑾瑜承受不住,竟然晕了过去。龚仕杰一把抱住她的身子,一边恶狠狠地瞧着金老三,抬脚就朝他狠狠踹了过去,没任何防备的金老三被踹翻在地,龚仕杰看着她,道:“你这样逼她,你满意了?” 金老三站起来,拍了拍身子,道:“世兄息怒,快把夏娘子扶进内室休息吧。” 龚仕杰替她把乐脉,见只是晕过去并没大碍,这才稍微放心了。汪嬷嬷,秋娘,欢喜等人闻讯赶来,都担心极了,乐乐见娘亲睡着了,硬是要守着她,几人没得奈何,便只得由着他。 出了房门,汪嬷嬷眼睛就跟刀子似的盯着两个人,怒道:“难道你们就不该给老妇人一个交代?我家三娘子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晕倒?龚大夫,你与我家夫人有旧,怎一个外人欺负她,你竟然不闻不问?” 龚仕杰只觉得很是难堪,金老三看了她一眼,道:“正巧,她的事情想来您老应该清楚,不若我们找个地方说,在这儿,我想来你也不愿意太多人知道。” 汪嬷嬷道:“去就去,老婆子我还怕你不成!今日你不给我个交代,别怪老妇人把你府上闹得鸡犬不宁!” 欢喜和秋娘怕她吃亏,就要跟上。金老三拦住,道:“两位娘子放心,不会把嬷嬷如何。只这件事j□j关重大,我劝两位还是莫要跟上才是。” 两人又去了隔壁院子的小书房,金老三问道:“嬷嬷,不知你知不知道乐乐的生父是谁?” 汪嬷嬷眼皮一跳,她道:“乐乐生父早亡,后来族里容不下,我们主仆才过着这颠沛流离的生活。好在小郎君是个乖巧懂事儿的,待再过几年,也能撑起咱家的门楣。” 金老三道:“嬷嬷,你也莫在说这套。实话跟你说,乐乐的长得很像一个人,我怀疑乐乐便是他的孩子!夏娘子听了这话受不住,又说了一些我们听不明白的话,便晕了过去,所以我们才想着问问嬷嬷。早些了解事情的真相,我们也好早做准备。因为……那个人在大燕国地位很高,他若是想要要回孩子,你们主仆也是无能为力。” 汪嬷嬷闻言,却不看他,直接看向龚仕杰,道:“龚大夫,他这话可是真的?” 龚仕杰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如此。” 金老三道:“嬷嬷,你也别再问我世兄。他不过行走江湖,对朝堂上的事情还不如我了解得多。你还是实话告诉我们吧。” 汪嬷嬷叹了口气,道:“罢了,说与你们便是。说起来,我家三娘子本是大齐京城……” 汪嬷嬷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出来,少不得又哭了一场。龚仕杰和金老三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两人决定这事儿以后再也不提,只说道明日一行人便回齐国,为安全起见,金老三决定亲自护送他二人出去。不管如何,金家这块招牌到底还是有些分量!如今只能希望他们能快一步,而燕京城还没收到消息,又或者压根儿就是他多虑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赶完了。今天回来得有些晚,好累。晚安。晚安大家。承诺五千字,虽然迟了点,不过还是码出来了呀。 第55章 三日前,燕京城。 入夜,御书房内仍旧灯火通明,大燕国的皇帝坐在御案前批阅奏章。 刘公公摸了摸手里的书信,轻轻走进去,低声道:“圣上,暗卫统领有要事儿奏禀。” 承宣皇帝停下手里的笔,道:“都这么晚了……且让他进来回话。” 刘公公呈上书信,又往门外去请余统领进来。余统领年纪约莫三十多岁,脸上带了盏青铜打造的面具,只露出一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他们行走在黑暗中,是独属于皇帝的情报部门,遍布大燕各城,私底下也会为皇帝处理一些棘手的人物儿。 承宣皇帝看完手里的书信,道:“可确有其事?” 余统领回道:“此事儿经再三确认,实属千真万确。那名孩童与宁亲王世子长得很相似。此乃底下的人绘制的丹青一副,请圣上过目。” 刘公公赶紧接过,见图纸上绘制着的小童穿了一身大齐的衣裳,承宣帝看了片刻,道:“确实相似。只这孩童如何是大齐的打扮?” “据调查,这名孩童的生母乃是一名大齐女子。身边另有三名女子,两个长随。据船长交待,此一行人本是想去邛海岛,却误上了前往大燕的船只。” 承宣帝点了点头,道:“继续盯着,切不可打草惊蛇。下去吧。” 等余统领出去后,承宣帝对刘公公道:“马上去把宁亲王父子召来,谁敢多问阻挠,可先斩后奏。” 此时已是戌时,寻常人家早已安寝。刘公公亲自去了宁亲王府,这么晚了,宁亲王父子见是承宣帝身边的刘公公亲自前来,两人不由对望了一眼,宁亲王道:“不知圣上这么晚召见我父子所谓何事?” 刘公公笑道:“亲王去了自会知晓,总归是件好事儿。” 宁亲王因早年在与西北的犬戎一族交战中受了重伤,导致下半身瘫痪,常年卧病在床,这些年虽说是请了无数名医调养,也只能坐在轮椅上过活。几个侍从将宁亲王抬进马车,一行人便在夜色中渐渐往皇城方向前近。 如今的宁王府里,老王妃在当年宁亲王受伤后便一直精心照料,府里的事情也不大管理。几年前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突然得了急症过世,老王妃伤心欲绝,从此念经礼佛,再不过问府中之事。之后宁亲王府又再立世子,老王妃也不曾出来见上一面。 世子妃姜氏出身大将军府,这会儿见公爹和丈夫被宣进宫去,隐隐觉得不安。这些日子,她也不知怎么的,这心里就是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世子妃姜氏嫁给世子如今已经快十载,世子对她虽说谈不上宠爱,倒也尊重她,十年来就算她没诞下任何子嗣,也不曾冷落过她。可没有孩子,是姜氏心里永远的痛。 世子并不是好女色的人,身边除了她这位正妃,另外两位侧妃还是在他过继给宁亲王,立了世子后在以往伺候他的女人中,选了两位立为侧妃。姜氏见他没有再娶,心里是很感动,平日里对世子爷也是小心翼翼地精心照料。她相信,只要她不放弃,总有一天,她会怀上世子爷的孩子。这些年,因没嫡子出生,世子爷也并不曾让府里其他女人生下孩子,姜氏对此更是觉得自己嫁了个好夫君。 姜氏身边的嬷嬷劝她赶紧去休息,明日还有家事儿要理。姜氏念念不舍的收回目光,这才扶了嬷嬷的手前去休息。姜氏心里忧愁,不能入眠,便起身披衣,写了封书信交给嬷嬷,让她明儿一早便回趟将军府,呈给父亲。 宁亲王父子忐忑不安的去了御书房内,两人待要行礼,承宣帝摆摆手,道:“咱们是一家人说说话便是,不必行君臣之礼。” 承宣帝又问了宁亲王最近身体如何,府里的人是否照顾得周到之类的场面话,这才说道:“这次叫你们来,是有一件关于王府的大事,需要你们拿个主意。” 宁亲王道:“皇兄这是……?” 承宣帝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他看着自己的坐在轮椅上的弟弟,道:“这些年,真是辛苦七弟了。若不是当年皇兄固执,硬是要将犬戎赶出西北,七弟早就已经儿孙满堂,王府里也不会这般冷冷清清。都是为兄的错,累得七弟这些年来深受病痛的折磨。” 宁亲王道:“皇兄不必自责,这些年,皇兄待我很好。安儿和恒儿也是好孩子,都很孝顺。只可怜安儿走得早了些……”说道这里,宁亲王也不由得双眼有些湿意。 承宣帝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的儿子,道:“他们都是你的儿子,自当孝敬你。不然,我非收拾他们不可!” 当年宁亲王受了那么重的伤,太医说便是好了,王爷也不能行房事了。当时宁亲王成亲不过才两年,王妃因为年纪小,宁亲王不忍她过早忍受生育之苦,每次行事都采取预防措施,是以,身后并没有留下一儿半女。承宣帝当时皇子已经生了好几个,便把乔美人刚生下还没满月的一对双生子中的老大六皇子过继给了七弟。只可惜三年前,安儿却得了急症去了,那年宁王府一片混乱,眼见七弟没有一点儿求生意志,承宣帝见此很是心痛,大手一挥,把已经封了郡王的七皇子召集进京,将其也过继给了七弟。指望着两个孩子一模一样的面容能把七弟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事实证明,承宣帝的决定是正确的。 承宣帝又道:“这些年,你府上又没得个孩子,没有孩子的王府哪里还有得趣味儿。恒儿成亲也十年了,也不曾生个一儿半女的,也是让人着急。若是那女人生不出来,便不必再等她生下嫡子,便是生个庶子庶女也好过如今冷冷清清的王府。”承宣帝一边说着一边又对世子道:“你可明白我的话?” 宁亲王忙道:“这事儿急不得,皇兄您也别给孩子们压力。” 承宣帝又道:“日前我这里得了个情报,说是大燕出现了一名长得跟世子爷很相似的孩童,我瞧了,还真是跟恒儿很像。这才连夜让你们父子进宫来。” 宁亲王又惊又喜,他看了一眼世子,又瞧了瞧承宣帝,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承宣帝道:“那孩子已经四岁,母亲是一位大齐女子。”说完双目如炬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世子。 世子道:“臣从未离开过大燕国半步,那孩子绝对不会是臣的。” 宁亲王忙道:“是了,我想起来了,安儿那年去过大齐一趟,按着这时间推断倒也吻合。皇兄,我想去见见孩子,也许那真是安儿留下的唯一血脉。在安儿离世前,他对我说过,说他在大齐的时候,曾经不得已强占了一名年轻小娘子,如果真是那小娘子,当年珠胎暗结也不是不可能。” 承宣帝道:“那孩子虽说面貌长得与安儿相似,但是否真是皇室血脉,也只能等接他回来后,国师自有法子确认!” 宁亲王年纪比承宣帝还小十来岁,这些年因着常年瘫痪,加之当年儿子去世,给他打击很大。不过四十多岁正当壮年的年纪,一头青丝却早已经花白,看着比承宣帝还显老态。这会儿知道那个孩子很有可能是安儿唯一的血脉,宁亲王心里就止不住的高兴。 宁亲王高兴归高兴,到底也晓得如今的世子虽说现在也是自己的儿子,又与安儿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可到底这儿子过继给自己时也早已经成年。宁亲王也摸不准他心里的想法,他虽有心要把这孩子接回来,又担心恒儿心里有疙瘩,是以不时看看恒儿的脸色。见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神色间一如往昔,冷峻异常。 宁亲王见此,心里倒是有些惴惴不安。可到底是件高兴事儿,宁亲王也不好当着皇帝的面儿说这个,便琢磨着自家事儿回去再说也是一样。 承宣帝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们父子俩也快些回去。这件事情尔等务必先保密,刘顺,送王爷和世子爷回府。” 宁亲王父子一回到府里,便去了书房密谈。宁亲王看着世子,道:“恒儿,你给父王一句话,这个孩子,你接纳是不接纳?” “父王,大哥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 “好,好……安儿当年去大齐的事情,本就见不得光,想来皇兄也不愿别人知晓此事。依父王看,到时候接了那孩子回来,对外便说是你的孩子,你看如何?” “儿臣没有异议!” “好,这件事情暂且瞒着世子妃等人。恒儿,父王只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诺言,他日若有人敢对孩子下手,别怪父王翻脸无情!” “那孩子就是我的儿子,谁敢动手,儿臣定要他后悔来这人世间走了一遭!” 世子爷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宁亲王见他往日一双冷峻的双眸闪着坚定地目光,也很是感慨,道:“恒儿你准备准备,明日去跟圣上告假,你替父王和安儿亲自走一遭!” 第56章不眠之夜上 天色尚早,夏瑾瑜一行人正在装点着行李。不能继续往大燕国前进,乐乐小朋友显得有些沮丧。一个劲儿的问道不是说要到燕京城吗?怎么又回去了。夏瑾瑜看着孩子,稍微收拾了下有些糟糕的心情,露出浅浅的笑意,只能对其表示抱歉,又许诺他等回了大齐会带他回大齐的京城玩儿,还要带他去探望祖母舅舅们。到底还是个四岁多的孩子,哄了他几句便又兴高采烈地和周围的人欢闹起来。 金老三连夜置办了几车大燕国的特产,金家的船只估摸着辰时一刻便会抵达码头,金老三吩咐了随从去码头候着,等船一靠岸便赶紧来报。 说来也真是不巧,几人刚吃过饭不久,没曾想这天上竟然下起了淅沥沥的雨来,夏瑾瑜一行人也不由得有些发愁,金老三也没料到这茬,他皱了皱眉,嘴里嘟嘟囔囔地吐了几句大燕话,末了又对夏瑾瑜道:“这雨不大,不用担心。我再让人去码头看看情况。” 夏瑾瑜道了声谢,昨儿个虽说自个儿被这人压得喘不过气儿,到底这金老三本意不坏,可是还是让夏瑾瑜很不舒服,现在非常讨厌他。 金老三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大步踏出庭院。 这雨下了约莫个把时辰便停了,夏瑾瑜松了口气。自从昨日知道了乐乐的生世,她这内心是一刻都没有平静,脑子里那根弦一直绷紧,她好怕,那个人如此位高权重,他若是知道乐乐的存在,是否会带走他?夏瑾瑜不敢想象,她只想赶紧回家,还是他们一家人,一个都不少!乐乐也还是她一个人的孩子。从此他们一家人会在大齐好好休息,再也不会踏入这什么狗屁大燕国一步! 金老三指挥着众人牵好绳索,又着人牵了自己的大黑马来,轻松跨上去,大马走在最前头。 龚仕杰扶了老弱妇孺进了马车,也跨上一匹枣红色的大马,紧紧跟在马车边上。乐乐掀开窗帘,崇拜的看着龚仕杰,对夏瑾瑜道:“娘,乐乐也想跟干/爹骑马?” 夏瑾瑜摸摸他的头,道:“乐乐乖,待会儿我们就到码头了,先忍忍。等我们回到大齐,再让你干爹教你骑马,好吗?” 乐乐嘟嘟小嘴,想了片刻,才有些不甘愿地说了声好吧。龚仕杰在外面早就听见了母子两人的对话,也不由笑了,道:“乐乐,听你娘的话。等我们回了大齐,干/爹不但教你骑马,还给你买匹小马驹好不好?” “不好!我也要像干爹一样,骑着大大的马。” 夏瑾瑜忍不住敲了下他的脑袋,道:“你看你干/爹那匹大马比你人还高,你怎么骑?好孩子要听话,不然娘不让你干/爹教你骑马了。” 乐乐听了急得不行,直把脑袋往娘亲怀里拱,委屈道:“不要,我就要学骑马。干/爹要教乐乐骑马,小马驹也要……” 夏瑾瑜笑了笑,抬了手刚要将帘子放下,见龚仕杰一直含笑地看着他们母子二人,心里不由一暖,也非快地瞧了他一眼,这才放下帘子。 乐乐抬起脑袋瓜,很正经地道:“呀,娘亲,笑了耶……” 夏瑾瑜窘迫,瞪了儿子一眼,听着欢喜她们闷闷的笑声,恨不得有个地缝给钻进去。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码头,海面已经风平浪静,金老三一眼便瞧见了自家的船只,不由大笑道:“喏,到了。” 等几人下了马车,便见一队士兵装扮的队伍往这儿赶来,很快便站立在码头周围。夏瑾瑜紧紧拉住乐乐的手,把他往自己怀里搂着,心里砰砰直跳。 金老三皱了皱眉头,他飞快地看了一眼乐乐,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金老三走上前去,对一位守将打扮的武官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就拦着大家伙儿不让上船?” 那守将也是认得金老三的,忙道:“真是对不住了,金爷,小的也是奉上头的旨意行事儿。说是今日得禁海一日,只准进,不准出。金爷,真是对不住了。” 金老三道:“这平白无故地如何就要禁海一日?这得耽搁大家伙儿多少事情。大伙儿说说,可是不是这个理儿了?” 路人甲道:“可不是,要禁海也不提前说一声,船票都买好了,这可如何是好?” 路人乙接着道:“喂,小哥儿,上头不让我们出海,总得给个理由吧。莫不是又要打仗了?” “乌鸦嘴,打仗,要打仗你去打,多少年没禁过海了,禁了海,让咱们这些渔民咋活?” “就是,就是……” “……” 小守将苦着一张脸,苦哈哈地道:“金爷,您可得给小的说道说道。这般闹腾起来,小的到时候也吃不了兜着走啊!” 金老三道:“你总得给大伙儿说出个禁海的理由吧。” 小守将鼻子眼睛都快交织在一块儿了,心道这金老三也恁是太不厚道了。 “金老三……”一声正气凛然的声音出现在人群中,只见一人穿着紫色的衣裳,头戴纶巾,踱着步子过来。 金老三一见此人,眼皮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飞快地对身边的夏瑾瑜等人说道:“喏,太守的儿子,家里排行第五,陈五郎,倒是不知竟然会是这位主儿过来了。” 金老三忙走出来,道:“哟,陈五哥,幸会幸会,好久不曾见过陈五哥,啥时候有空咱哥俩喝一杯如何?” 陈泽洋道:“金老弟,好久不见。”陈泽洋说着又朝众人道:“诸位,国师大人日前算了一卦,说我大燕今日必须禁海一日,如此方可保佑我大燕国长盛不衰。只禁海一日,明日照常通行。” 金老三欲哭无泪,他看看陈泽洋,道:“陈五哥,不待这般折腾小弟的。我这几大车的货……” “怎么拉来的,原路回去吧。” 金老三双目一瞪,道:“陈五哥,你好歹得让我把货放船上吧!” 哪知陈泽洋摇了摇头,坚决道:“金老弟莫要为难哥哥我,快些拉回家去,明日再来!” 金老三气哼哼地道:“陈-老-五!”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家去,陈泽洋笑眯眯得踱着大步走过来,道:“确实是对不住了,金老弟,今日我做东,待会儿一起去喝一杯,咱们再好好聊!” 夏瑾瑜一行人只得万般无奈地原路返回。金老三嘱咐龚仕杰在家好好守着,他便跟着陈泽洋一块儿去喝酒,想着怎么也要打探出点儿什么来! 夜色静悄悄地,金老三觉得自己脑袋开始发晕,陈泽洋的脸在自己眼前晃出好几个身影。金老三甩了甩头,暗道自个儿今日如何这般便有些醉意了。金老三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将手里的那杯酒一个拿不稳妥便掉在了桌子上,脑袋一歪,彻底趴在桌子上。 陈泽洋要他继续喝酒,推推囔囔了几次也不见金老三醒来,便静静地看了他一阵,又叫了几声,没人应,陈泽洋相信他该是真的醉了。陈泽洋看着洒出来的酒水,不由道:“倒是可惜了这些几十年的贡酒……” 说完陈泽洋甩了甩脑袋,理了理衣裳,便走出内室。过了片刻,金老三轻轻睁开双眼,静静地又等了片刻,偏摸黑翻出窗户,往家里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字比较少,嗯,明天会是肥肥的一章。 第57章不眠之夜下 夜色如墨,灯火通明的金府宅园,此刻却惨败一片,打碎的器皿、鲜红的血迹,冷冰冰的尸体…… 龚仕杰脸色紧绷,神情冷峻,那一尺来长的青峰被他紧紧握在在手心,一滴滴的鲜血随着那剑尖往下流淌,夏瑾瑜一行人紧紧跟在他身边,神色慌张,只是谁也不敢大叫。 夏瑾瑜脸色苍白,一只手紧紧搂着自己的儿子,一边担忧地望着龚仕杰。她知道他受伤了,此刻这黑漆漆地破败院子还不知道能抵挡几时,夜色正浓,他双目如炬,警惕地看着周围。 黑暗中,夏瑾瑜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上他的手,他的手心干燥,此刻双眼又看向她,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然后握紧了她的手。没有只言片语,但他们都能明白。 突然在夜色中爆发出响亮的一阵声响,那边一时间响起了打杀声,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平静。龚仕杰仔细听着,不过半响,他脸色紧张,赶紧将他们藏在那废弃的枯井里,夏瑾瑜看着他绝决而去的背影,努力想睁开那酸涩的双眼,看清他的身影,嘴唇哆嗦的张了张口,终究是没发出一丝声响。 龚仕杰爬出枯井,割了片衣袍下来,紧紧扎在腰间,四周静悄悄地,龚仕杰就这般独自站在这荒落的院子里,双眼紧闭。 刺溜一声,一个人影几个奔跑落下便到了龚仕杰这里,金老三抹了一把脸,道:“世兄,老弟来了。” 龚仕杰看着他,道:“你来了。” 金老三嘻嘻一笑,道:“想在我金老三手里抢人,他们也太不把我看在眼里了!” 两人如以往一般,背靠背站立着,过了片刻,金老三道:“也不知道惹了多少人,我进来的时候见两伙人在那儿火拼,赶紧四下来找你们。估摸着你们应该是跑这儿来了。” 龚仕杰道:“这次真是对不住你了!” 金老三咧嘴想要调侃几句,然看着那些黑暗中的身影,到底是止住了,道:“来了……” 那伙人却并不上前,只将这院子团团围住,又过了一会儿,那歪歪扭扭的门扉被人一脚踢开,那明晃晃的火把中,双方隔了不过几十来步的距离。 金老三眯了眯眼,对龚仕杰道:“正主儿来了。” 那人静静地走进来,在距离两人三尺左右的地方停下来,他扫视过两人的脸,最后看向金老三。 金老三笑道:“倒不知是宁亲王府的世子爷驾到,鄙府真是蓬荜生辉呀。世子爷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金某真是受宠若惊!” 宁亲王世子道:“金老三,人,交出来吧!” 又是一阵静默,龚仕杰看着他,道:“你就是宁亲王府世子?” 澹台彦恒看向他,道:“我便是澹台彦恒!” 龚仕杰打量了他一阵,道:“在下龚仕杰,你想要找他们,除非从我尸体上过去!” 澹台彦恒看向他,道:“能以一人之力诛杀将军府七八位死士,可见兄台身手了得。你如今已经受伤,如何还能护得住。我劝你莫要再管闲事!” 龚仕杰手中青峰一转,剑尖直指对方胸口,道:“我若偏要管呢?” 澹台彦恒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别挑战我的耐性!” 金老三拉住龚仕杰的手,道:“别做这种蠢事。世子爷,今晚我金家可谓损失惨重,你且说该如何办?” 澹台彦恒淡淡道:“金老三,你莫要跟我谈条件。” 金老三叹了口气,道:“亏死了,这次真是亏死了。陈泽洋呢?” 澹台彦恒身后一位青年站出来,朝着金老三连连作揖,道:“金老弟,消消气儿,消消气儿,明儿哥哥好好给你赔个不是。” 几人的声音在夜色中传到枯井中,虽说几人都是说的大燕话,夏瑾瑜还是听出了金老三的声音,有金老三在夏瑾瑜放心了不少。可另外一个声音,冷冷清清,不带任何感情。夏瑾瑜有些害怕,她怕因为她们母子,连累了龚仕杰和金老三。更何况,若不是她,龚仕杰也不会受伤。夏瑾瑜不得不承认,也许,这点才是最让她担心的。 井口离地面并不是很深,那两个男奴隶协作一番,便把夏瑾瑜母子成功送回地面。夏瑾瑜一身狼狈,衣裳又脏,还弄了几条口子,脸上因为躲闪在地上蹭破了皮,渗出几丝血珠,眼角有一处青紫,发髻早已经披散开来,后被她撕了衣裳条儿给扎了个马尾。夏瑾瑜拉着儿子的手,镇定地看着前方的几人,朝着他们走去。 乐乐不哭不闹,一双眼睛也看着那边的几人,亦步亦趋地紧紧抓住母亲的手。 夏瑾瑜走到离几人十来步左右的距离停下,道:“我们母子在这里,一切与他们两人无关。” 龚仕杰看着他们,皱了皱眉头,夏瑾瑜一直看着他,见他完好无损,心里才踏实了。她道:“我没事儿的,龚大哥。这件事情总归要解决,躲不过去,我们只能面对。” 澹台彦恒没有说话,紧紧抿着嘴,双目看着那个女人,进而又仔细看着她身边那小男孩儿。尽管早已经有准备,看到那孩子的一瞬间,他也不得不震惊,真的是非常相像!澹台彦恒说不清楚此刻心里是什么心情,甚至有刹那间的手足无措,他只能越发冷着脸来掩饰。 可他这表情落在旁人眼里,只让人以为这个男人其实很讨厌这个孩子。连一同前来的陈泽洋都纳闷儿了,这位爷你说他是高兴吧,怎么这表情会这么冷峻?不高兴吧,为了这个孩子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那将军府也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趟了这趟混水,刚才这位爷那脸色别提多么吓人,活生生就是阎王爷,下手狠厉毫不手软,只不知世子爷府上那位回去后会如何处理!陈泽洋努力告诉自己别多想别多看,一双眼睛只敢瞧着边上那棵大枣树。 夏瑾瑜有些忐忑,她显然是看见那男人的脸,乐乐的长相便是遗传自这个男人吧,她想。可是这男人此刻脸色明显不好看,夏瑾瑜开始担心,摸不准这男人会不会觉得孩子是他的耻辱,若是想要杀人灭口什么的……夏瑾瑜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乐乐却一点儿都不怕生,他仔细看着对面那个高大男人的脸,过了一阵,他张开嘴,看着他娘道:“娘亲,他长得怎么跟乐乐这么像啊?” 夏瑾瑜只觉得脑门儿一抽一抽的,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孩子的问题。乐乐等了好半晌也不见她娘亲回应他,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会是乐乐的爹爹吗?可是乐乐已经找好爹爹了,该怎么办呢?” 乐乐小朋友纠结了,他一会儿看看那个人,一会儿看看龚仕杰,一会又看看娘亲,小脑袋瓜一转一转的,最后朝着那人大声道:“你是乐乐的亲爹爹吗?” 小孩儿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耳边,澹台彦恒只觉得喉头发紧,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见那孩子亮晶晶的眼眸,忍住内心的澎湃,也用大齐话道:“乐乐,过来,让爹爹好好看看你。” 不成想乐乐小朋友只是哦了一声,得知了答案后并没有做出兴奋的举动,只是静静地挨着娘亲,小小的手牵着夏瑾瑜的手,看着她道:“娘亲,乐乐并不是没爹的孩子。娘亲你说爹爹不在了,他不是在那儿好好的。可是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来看过我们?” 那些童言像是刀子一般刻在心里,夏瑾瑜此刻只觉得从来没有如此心酸,她努力睁大双眼,不让自己影响到孩子。她能说什么呢?总不能告诉孩子他的出生是如此难堪,他是不被人接受、不被人祝福的孩子吧,孩子对于父亲总归是抱有一种别样的情怀,她不愿意她的乐乐受到伤害。 饶是澹台彦恒再面冷,此刻面对这个孩子,也觉得羞愧得紧。澹台彦恒看了看四周,道:“我们坐下来谈吧。” 说完率先走出这个让人压抑难堪的院子。 金府今晚遭到三拨人关顾,第一波将军府的人,第二波宁亲王府的人,第三波,便是隐藏在暗处的皇家暗卫。澹台彦恒心里叹了口气,没想到连这件事情,他曾经的父皇都要再利用一次。意图谋害宁亲王府的血脉,有可能便是未来的继承人,将军府这次真要栽了。 孩子,那个将属于他澹台彦恒的孩子,那些胆敢对这个孩子下手的人便该承受他澹台彦恒的手段才是!将军府,这次便让他们联手送一程吧。 金府一片狼藉,澹台彦恒让手下的人帮着处理尸体、庭院,几人便在金老三书房里相对而坐。夏瑾瑜好不容易才哄了乐乐跟着嬷嬷去睡觉,当下坐在桌边,面对那个男人,只觉得很疲惫。 澹台彦恒看了看那女人,重新梳洗之后,撇去脸上的伤痕,倒也算得上漂亮。澹台彦恒看着众人,道:“我这次来,是要接乐乐回燕京城认祖归宗!”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这两天确实在忙一件很紧急的事情,没来得及更新。这篇文本月内会完结,然后11月1号当天开新文。希望到时候大家能多多支持。鞠躬感谢。 第58章 澹台彦恒话刚落地,夏瑾瑜唰地一下站起来,指着他道:“乐乐是我的,我绝不同意你带走他!” 澹台彦恒看她怒气冲冲的样子,道:“你先听我说完,乐乐的母亲是你,这一点谁都没法改变。但是乐乐,他也属于澹台家的一份子,身上流着澹台家的血脉,这一点,你也没法否认!” 夏瑾瑜冷笑,道:“他姓夏,不姓澹台!” 澹台彦恒道:“你情绪激动,这我能理解。我带他回去,也并非是要否认你的存在。你仍然是他的母亲。” 夏瑾瑜看着这张与儿子那般相似的脸,只觉得心里满满地都是悲伤,她道:“你是位高权重的皇室子弟,年轻有为,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可是我这些年只有他!当年你欺辱一位无辜少女 ,这些年她所遭受的种种,你这个混蛋你知道吗?现在孩子长大了,你说接回去就接回去!世子爷,这些年你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吗?你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吗?现在,你说接回去就接回去,你凭什么?就因为那可笑的血缘?世子爷,请问你有什么资格做他的父亲?姓澹台的,我告诉你,你不配,你不配!” 澹台彦恒看着她,过了很久才道:“当年的事情,很抱歉。但是,孩子,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将是我宁亲王府唯一的血脉,未来的继承人。我,澹台彦恒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从今往后,除了他,宁亲王府将不会再有任何孩子!夏三娘,我希望你再认真考虑一下。孩子,我是绝对要带回燕京城,我向你承诺,宁亲王府的大门,会永远向你敞开,你可随时来看孩子。” 夏瑾瑜冷笑,道:“什么狗屁继承人,我告诉你,我们娘俩不稀罕!” 澹台彦恒眉头皱了皱,道:“夏三娘,什么样的选择对你而言是最明确的,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你要有什么要求,我会尽量满足你。劝你一句,认清形势,我并非不好说话的人,对你,对乐乐,我会尽全力。但是,这件事情,对老亲王和大燕国皇帝来讲,夏三娘,你并不是重要的人,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这段时间你和乐乐启程去燕京,我今晚要连夜启程回京城。我会留下一部分人,陈泽洋,由你来统帅,负责乐乐的安全,金老三,你和你朋友也可一起去。那么,我们京城再见。” 澹台彦恒说完,便起身往外走,不再理会众人。 金老三耸了耸肩膀,道:“唉,看来咱要往燕京走一趟了。陈泽洋,你不是还欠我一顿酒,还不快走!” 陈泽洋一拍脑门儿,道:“对,对,走吧,金老弟。” 屋子里就只剩下夏瑾瑜和龚仕杰,夏瑾瑜努力吸了口气,看着龚仕杰,道:“龚大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龚仕杰道:“我没事儿。三娘,你若是不愿意,我……” 夏瑾瑜摇了摇头,道:“龚大哥,不要再说了。我不愿意你再为我们母子涉险,他说得对,在这件事情上,不管我同不同意,都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我要好好想一想,你陪我们去燕京城吧。” 龚仕杰看着她,道:“好……” 澹台彦恒留下十来个侍卫,便连夜赶回燕京城。 三日后,宁亲王府。作为世子妃的姜氏楞楞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完全不敢相信,十年的夫妻情分,竟然是如此脆弱! 姜氏看着他,突然上去一把抓住他衣裳的前襟,撕心裂肺地道:“我姜家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世子爷,你告诉我。我姜鑫兰十六岁嫁给你,这十年来,尽心尽力地为你操劳。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啊,你说啊!” 澹台彦恒道:“姜氏,这是圣上的旨意。” 姜氏朝他吐了口唾沫,道:“你混蛋,你混蛋!为了那私生子,你竟然下如此毒手。澹台彦恒,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我与你十年夫妻情分,他只是个孽种,只是个孽种。我才是你的正妻,我的孩子才是继承人,才是继承人!” 澹台彦恒抬手扇了她一巴掌,道:“你让你父亲去查,想趁我去之前杀掉他们母子,姜鑫兰,这十年来我何曾要求过你什么!你在府里稍微有不如意便责打下人,对侍妾也是百般刁难,这些我也没说过你什么。可你这次竟敢将主意打到孩子身上,恶毒!你姜家要我澹台彦恒断子绝孙,有胆子做下这件事,怎么,还没胆子敢承认了?” 姜氏恶狠狠地看着他,道:“你不得好死,一个野种,谁知道是不是你的种!若不是前世子突然过世,会轮到你做世子?你也不过是北地一个小小的郡王爷!” 澹台彦恒捏住她的下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他,会是我的继承人,这宁亲王府,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出生……” 姜氏双眼瞪得老大,澹台彦恒不由挑了挑眉头,松了手,姜氏一下子便扑倒在地上,她怒道:“澹台彦恒,你为了那个野女人,野种,竟然连自己的骨肉也不要!你这个畜生,畜生!” 澹台彦恒看着她,道:“姜鑫兰,你该庆幸你还是世子妃,不然,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份!这后半辈子,你好自为之!” 姜氏嚎啕大哭,她的后半辈子,将要埋葬在这方寸之地,永无出头之日! 澹台彦恒出来,老宁亲王看着他,道:“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惹得圣上怪罪你。” 澹台彦恒叹了口气,道:“到底是十年夫妻情分,就当是我欠她的。这些年,她对儿子也是尽心尽力。” 宁亲王道:“也罢,恒儿,你真不考虑再生个孩子?这孩子对外虽宣称是你的孩子,你又何必如此。” 澹台彦恒道:“大哥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父王,这件事情以后不必再说。” 入夜,澹台彦恒去了祠堂,看着大哥的牌位,他上了住香后,盘腿坐在一边,道:“大哥,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些少呢,明天估计大结局了哟。至于说番外,到时候看有没有时间。新文还没开始码字,也不知道1号之前能不能码出来三章,脑袋疼脑袋疼啊。。。肿么办,肿么办,连大纲都还没有撸出来,倒地不起。捉急 第59章 一路走走停停,夏瑾瑜一行人行了半个多月,总算抵达了燕京城。宁亲王府的管家早就得了信儿,带着几个随从一早就来城门口候着。 来往有识得的人,免不了停下来询问几句,只那管家口风严谨,也探寻不到什么信息,便暗自估摸着家去。 前些日子,大将军府突然被圣上发落,说是要对皇嗣下手,人赃并获不说,后又查出贪腐,克扣军饷等丑事儿,姜家一家子下了大狱。当时还是宁亲王世子爷亲自率人去查封了将军府,说起来将军府老将军还是他丈人,也不见他给上头递个话儿,求个情,一时间宁亲王世子爷更是坐实了“阎罗王”的称号。只人家位高权重,虽说是过继给宁亲王,到底是圣上亲子,谁敢去问询究竟,只得暗自猜测罢了。 宁亲王府管家姓蒲,年四十余岁,自幼跟着宁亲王,当年还随着王爷出征,可是王爷左膀右臂。今儿个知道小主子要来,世子爷又早朝去,一早王爷便嘱咐他来相看,务必要小心伺候着。 一辆青色帘子的马车驶向城门口,蒲管家一眼便认出了坐在前头赶马车的人便是府里的侍卫,不由脸上带了喜色,赶忙迎了上去。 马车一下子停了下来,夏瑾瑜不知何故,便隔着门帘问询是否是到了京城,赶马的侍卫道是,又说府里的蒲总管到了。夏瑾瑜有些惊讶,一时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蒲管家也不在意,忙在外说道:“夫人携小主子前来,王爷一早便盼望着,夫人和小主子快随小的家去,也好修整一番。” 那蒲总管来时另外又安排了府里的马车,只等着两人。夏瑾瑜见那蒲总管一口大齐话说得字正腔圆,不免有些意外,便是当初那世子爷的大齐话说得也硬邦邦不带这般利索地。 都到了别人的地界,夏瑾瑜也不拿乔,欢喜赶忙掀开门帘,又搀扶了三娘子和乐乐下车来。蒲总管一双眼睛一直瞧着,见了孩子的长相,心下也不由点头,暗道都说长得相似,却不想是恁地长得像世子爷。 夏瑾瑜母子便从那简陋小马车换乘到四匹高头大马一字排开的豪华马车,这马车是宁亲王的专属马车,圣上怜惜他,特意让宫里的御匠们打造送给他的,只宁亲王偏不大爱,搁置在府里一年到头除了过年时家宴才难得坐一回。 此番不可谓是不高调,人群中不时有人瞧着窃窃私语,蒲总管挺直着腰杆,亲自打马前往王府去。外人看着好生疑惑,也不免对车里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前头听闻那姓姜的老匹夫竟然敢让人残害自家子嗣,可把宁亲王给气得够呛。宁亲王平日里低调,虽圣上爱怜,却也不曾作威作福。此番小主子回来,王爷说了,就是要让那些宵小地知道,小主子虽是外头长大的,也是受王爷世子爷庇佑的,谁胆敢不长眼地再伸手,也得掂量掂量分量! 宁亲王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华服,连平日里不管事儿的老王妃也出来露了脸,夫妻两人坐在厅堂等候,等听见外头人说小主子到了,老王妃忍不住便往前走了几步,又将将停下,走到丈夫身边,宁亲王笑道:“你自去便是,不用管我。” 老王妃道:“哪里这么着急,横竖那孩子到了。只是念想得紧,想来咱府上也留了个血脉。” 宁亲王知老妻心事儿,不由拍了拍她的手,道:“今日大喜的日子,切莫伤感。安儿、恒儿都是极好的孩子。” 老王妃这才拿手巾擦了擦脸,一双眼睛直往外瞧去,道:“瞧我,做这些做撒。” 又过了约莫小半刻钟,蒲管家便领着夏瑾瑜母子二人往正厅里来。夏瑾瑜牵着儿子的手,跟着蒲总管七拐八拐,暗叹王府富贵。乐乐也不时东瞧瞧西望望,虽然好奇,也很知理地跟着母亲。 待到了正厅,两个老人眼也不眨的一直看着乐乐,口里直道:“像,真像……” 宁亲王不由说了句粗话,道:“一看就知道是我府上的种,错不了的!” 又过了片刻,老王妃忙让人端茶递水,让两人坐下说话。老王妃见那孩子虽然年纪小,行事倒也规矩,一双眼睛也不到处瞎看,见着他们也不怯场,心里满意,看着夏瑾瑜道:“孩子你教养得很好。” 夏瑾瑜淡淡道:“王妃谬赞,不过是让他识得些规矩罢了。” 老王妃笑了笑没说话,她出身显贵,极是知理的人。到底这次是他们王府理亏,老王妃面对这位妇人,也有些不自在。 老王妃看着那酷似儿子的眉眼儿,心里一片柔软,想起安儿小时候像他这般大时,成天不是上树掏鸟蛋便是下池摸鱼,调皮得紧,让他好好读书,只把嘴儿一瘪,被他父王吼一顿才会乖乖念书去。念不了几句,又开始玩儿,哪里有这孩子半丝定性。老王妃想到此处,不由朝孩子招了招手,道:“来,到祖母身边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乐乐看了看母亲,见她点了点头,这才挺着小身子,昂首阔步地往前走去。老王妃不由被他逗弄笑了,待他走近,忙伸手搂住,心肝儿肉的叫,又问他可念了什么书,答道已经学了《千字文》《弟子规》 ,老王妃很是满意。她本出身书香门第之家,当年也是燕京城有名的才女,只可惜安儿当时恁是不好学,只爱舞刀弄枪,每每念书习字总是乖滑,安儿襁褓之中便养在她身边,自然是千般疼万般爱,哪里舍得让他受罪,每次还是王爷发火,那孩子才乖乖就范。 老王妃心里欢喜,忍不住逗他说莫不是骗人,他这么小,哪里会识字云云。乐乐见她不信,急得不行,一个劲儿的说自己会自己会,着急了,还赶紧便开始背诵起来,生怕她不相信。逗得老王妃哈哈大笑。 澹台彦恒一早上都有些心不在焉,下了朝匆匆便要往家里去。旁的兄弟见了,忙拦着他问他啥时候弄了这么大个孩子出来,又笑他藏得紧,不知那妇人是何美色,竟让他这么些年不曾再生个孩子出来。一时间都道红颜祸水,定要央着澹台彦恒一并去府上耍闹。 澹台彦恒见着兄弟们凑趣儿,很是无奈,二十多年来从没想过这些人有一天竟然会如此八卦。实际上他也明白,那时他还是诸位皇子中的一个,兄弟间哪里有那么多情谊,等他封了郡王,便早早携同妻子去了封地,本以为此身不会再回燕京城,哪里知道会发生那诸多事情。 如今他是宁亲王府世子,与诸位皇子而言没有任何威胁,少不得兄友弟恭一番,比之以往,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在。 澹台彦恒推脱不过,只能任由那帮兄弟们跟随着。宁亲王府侍从见府里一下子来了多位皇子王爷郡王的,不由头皮发麻,赶忙跑去报给蒲总管知晓。 宁亲王知道子侄们来了,也觉得热闹,吩咐让厨房的人整治几桌,让他们兄弟好好乐乐。说话间,便见屋子里涌进来一群人,个个华服美冠,恁是翩翩少年郎。 澹台家的兄弟们见着那小儿儿,不由拍拍澹台彦恒的肩膀,道:“嗯,确实像。”说话间便往身上摸去,一时间竟是扯玉佩、东珠、佛串的,好不热闹。 乐乐一直专注地瞧着澹台彦恒,澹台彦恒假装咳嗽了一声,道:“叔叔伯伯的好意,收下吧。” 老王妃忙让人来收起,又招呼这些人去前厅坐坐。哪知这群人今日来就是来戏耍的,瞧完了孩子,一个个又去瞧那少妇。 饶是夏瑾瑜脸皮够厚,面对二十来双眼眸,眼睛里闪着明晃晃地八卦之光,夏瑾瑜也自觉hold不住。 澹台彦恒见她不自在,忙开口让兄弟们去前厅。澹台家的一兄弟说道:“哦,原来十五哥喜欢这种呀……” 语调拖得老长,声音还是处在变声期的公鸭嗓,此人便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幼子,排行十九,年方十三岁,还未分封,一早就处在大殿外头等着这些哥哥们。 其他澹台兄弟们忍不住哈哈大笑,有人打趣道:“小十九,你还不上前去讨叫声嫂子,好让你十五哥补个红封给你。” 老王妃见大伙儿闹得有些过了,忙让子侄们去前厅。兄弟们便簇拥着澹台彦恒出去,一边说着大燕话,打量着那大齐女子听不懂,不时狭促地往两人身上瞧去,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澹台彦恒歉疚地看了眼夏瑾瑜,说了那年轻男子几句,便拖着他脖子往外走去。 夏瑾瑜浑身不自在,她觉得有些不舒服,便说想要休息一下。乐乐见娘亲没精打采的模样,忙跑到她身边,一边牵着夏瑾瑜的手,一边嫩声嫩气地说着安慰她的话,很懂事儿地扶着娘亲要回房间。 宁亲王夫妇本想让他去前厅露露脸,混个脸熟也好。此刻见他这般懂事儿,倒是不好再说旁的话。老王妃道:“这孩子,小人儿家家地,懂事得让人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我以为应该会完结,结果预测失误,唉,还有一段儿。其实这篇文我最开始设定的男主是澹台,后来觉得爱上强奸犯,哪怕是兄弟,这情节实在是那个啥,遂改了,觉得龚也不错的。在最开始的设定里,还有什么大齐大燕打仗,龚在战场上死去的情节。突然觉得很好笑,哈哈。 第第60章 燕京城如今最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儿便是宁亲王府那位私生子,众人是吹嘘得有鼻子有眼儿,活像见过这孩子的模样。大燕国民风开放,世子爷这段与异国女子生子的风流韵事儿被众人吹嘘一番,传到后来就有传言说世子爷为了此女,这些年不曾孕育一个孩子,就是为了给那女人的孩子铺路云云,无辜躺枪地夏瑾瑜一时间倒成了许多待字闺中的大燕女子羡慕对象,某些要与大齐官员打交道的大燕人少不得借此调侃一二。 大齐常常将纲常二字挂在嘴边,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燕国除了贵族婚娶会考虑家族地位,一般贫民百姓都是崇尚自由结合,每年的三月三和八月八便是专门为未婚青年男女设立的,每到当天,还未成亲的男男女女都会打扮得光彩异常,男子手执大燕国特有的双生花,此花一株只开两朵,一朵花谢,另一朵也会凋零,大燕人很是推崇,久而久之,这双生花便被大燕国男人用来表达爱慕求娶之意。女子若是有意,待得那日便会欣然接受,并回赠对方自己贴身荷包之类的物事儿,识字的便会含蓄的将家庭情况事先写好放入,不识字的大多会直接告知男方,男子家去,禀明父母,待父母着人打听一番,只要身家清白,便会让媒人上门提亲。 大燕此风俗常常被大齐人嘲笑,嘲讽大燕人还未开化,多行鲁莽之举。大燕人便嘲讽大齐人是老古董,老学究,不懂变通之道。这次大燕国堂堂宁亲王府世子爷与那大齐女人之间的事少不得让大齐人狠狠失了脸面,大燕人倒是无所谓,大齐人只觉得难堪,到底只也不过私下骂两句不守妇道,明儿面儿上也只能笑着打哈哈。 夏瑾瑜这几日便住在宁亲王府,乐乐虽然年纪小,终究是单亲家庭长大,比同龄人懂事许多,这些天来乐乐也不大爱笑,每天板着脸孔,外人面前故作小大人似地模样,只有在夏瑾瑜跟前,才会与往常一般依恋着她。 这日,乐乐在屋子里描红,夏瑾瑜坐在一边给乐乐缝制衣服,这些年,她也跟着欢喜她们学了不少女红针砭,算得上一个合格的母亲。 乐乐描了两页字,便停下来看着娘亲,夏瑾瑜看了看他,笑道:“写完了?” “嗯。娘,你看乐乐写得好不好?” 夏瑾瑜朝他本子上看了看,道:“很好,很好,乐乐的字比娘亲写得还要好呢。” 乐乐一下子便欢欢喜喜,他又问道:“娘,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夏瑾瑜停下手中的针线,摸摸他的脑袋,道:“就快了,乐乐不喜欢这里吗?” 乐乐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祖父和祖母对我都很好,亲爹爹对我也好。可是这府里怪怪地,他们老是偷偷瞧我,看见我虽然笑,可是我能感觉得到他们一点儿都不是真心喜欢我。娘,我想回家,想干爹他们。” 夏瑾瑜最后又加快了手里的速度,打结,咬断丝线,将衣服抖了抖,披在乐乐身上,道:“来看衣服合不合身。” 乐乐配合地穿上,夏瑾瑜摸着那衣服料子,道:“你看,单是你身上这件衣裳,每年只能产出几匹,专供皇室用,娘,买不起也没能力给你买。他们怕你的身份,只敢偷偷看你,你若是跟着娘,旁人还敢打你,这几天,你吃的、玩儿的、穿的、用的,这些,娘都没办法给你。你还愿意跟娘回家吗?” 夏瑾瑜说着说着也是红了眼眶,乐乐伸出小手,去擦拭她的眼角,道:“娘亲不哭,乐乐要跟着娘亲。” 夏瑾瑜忍不住将他仅仅抱在怀里,呜咽出声,母子二人哭成一团。 澹台彦恒站在门边,抬了抬手,终归没有推门进去。他缓步离开庭院,慢慢踱步去了烟波浩瀚斋,湖面儿上是种植的荷花,旁边放置有一艘小船,澹台彦恒坐在亭廊上,静静地看着远方…… 过了一阵,澹台彦恒对身边的人问询道:“院子里的双生花,近来可开了?” “回世子爷,开得正好。府里几位夫人都爱去采摘几支。” 澹台彦恒点了点头,冷着脸,道:“这双生花……这几日除了母妃,后院的女人谁也不准去采摘。你,即刻便去说。” 澹台彦恒吩咐完便抬脚走出去,这一天至晚间也不曾回家来。 第二天,夏瑾瑜把儿子送到老亲王院子,夏瑾瑜摸了摸他的头,道:“进去吧,你祖父双腿不便,机灵些。” 乐乐点头,便跟着蒲总管进屋去。夏瑾瑜在外头站立了一阵,过了片刻听见里头传来乐乐爽朗的读书声,便慢慢往回走。 王府的前庭的青石板地上有一个八卦图案的超大鱼缸,连喂养的鱼都是一面是红一面是黑,对比强烈。夏瑾瑜显得有些无聊,丢了一小酌鱼饵进去,见群鱼争抢得厉害,不由脸上露出几丝笑意。 “都是孩子的娘了,还这么好玩儿。” 夏瑾瑜突然听见声音,吓了一跳,忙拍了拍手,看着站在旁边的男人。澹台彦恒也捡了一小把鱼饵放进另外一边,道:“很无聊?” 夏瑾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私底下碰面,让夏瑾瑜浑身难受。这个男人,虽然是乐乐的父亲,对她来说也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澹台彦恒看着她,道:“在这府里,你愿意去哪里,都可以。” 夏瑾瑜讪笑,道:“世子爷,我们母子什么时候能回大齐?你瞧乐乐他,过得不快活。” 澹台彦恒笑了笑,看着游得欢快的锦鲤,道:“你看这些鱼儿过得不也挺好。大燕有什么不好?” 夏瑾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世子爷说什么小妇人不明白。” 澹台彦恒道:“后日宫里要举行盛宴,乐乐会正式出席。” 夏瑾瑜脸色一僵,一种深深地无力感扑面而来,她懊恼地掂了掂脚。澹台彦恒又道:“他有他的责任,作为澹台家的一份子,宁亲王府的唯一的子嗣,他无处可逃。那孩子早慧,你无须担心。” 夏瑾瑜皱了皱眉,道:“他只有四岁。还是个孩子。我不懂你们那些歪理,我的儿子,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望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 澹台彦恒顿了一下,他叹了口气,道:“谁都没办法选择出身,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澹台彦恒将最后一粒鱼饵丢下,道:“弱肉强食,这是游戏规则!” 话毕,澹台彦恒举步前行,独留夏瑾瑜站在那儿生了好一通闷气。 澹台彦恒去了父王的院子,在书房坐了一阵,听乐乐读了几遍书,又问了他几个问题,见他都一一回答,心下也挺满意,不多时便见老王妃身边的嬷嬷过来接乐乐说是做了好吃的。宁亲王笑呵呵地摸了摸孙子的头,自放他去,乐乐给祖父,亲爹行了礼,便由嬷嬷带着去王妃的院子。 宁亲王脸皮儿满满都是笑意,他这几十年郁郁不得志,这些年府里又没个一儿半女,儿子们又大了,着实落寞。乐乐来了这几日,宁亲王瞧着是活活年轻了十来岁。 宁亲王看着他,道:“有何事?” “国师选了日子,圣上后日要大摆宴席,让乐乐认祖归宗。” 宁亲王嗯了一声,道:“还是圣上想得周到。这两日好好教教他宫廷礼仪。我宁亲王府的血脉,是得正式让他们见见,看谁以后还敢小瞧了他去。” 虽说乐乐是自家孩子,到底出生不甚光彩,外头的人笑话他是私生子,不少人只是持观望态度。这次能让圣上出面,又有国师正言,看哪个不长眼的以后还敢明目张胆地说道。 宁亲王看着他,道:“恒儿,你与安儿是同胞兄弟。那个女人我瞧着举止也还得体,若不然你便娶了她。咱们大燕国祖祖辈辈便有这传统,瞧肃王府的主母原还是他弟媳妇,不也没什么。也省得到时候他们母子分开,我瞧乐乐不甚愿意留在王府,那女人若是嫁给你,也就歇了那些个心思。” 澹台彦恒点点头,道:“我找个机会问问她吧。她若愿意留下,我便娶她。” 宁亲王又道:“姜氏最近如何?” 澹台彦恒道:“正打算去看看她。” 宁亲王看着他道:“恒儿,父王左思右想,还是认为把这女人留在府里总归是不妥当。那夏氏若是愿意嫁给你,有乐乐在,你总不能让她做个庶妃。便是她不愿意,姜氏在府里,也不方便,不若把她送庄子上去,再派几个人看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纰漏。” 澹台彦恒应下,便去了姜氏的院子。姜氏如今被软禁在院子里,身边原本伺候的人大多被发卖出去,留下的不过是粗使婆子,房外又有士兵把守,谁也不能接近这院子。 昔日高贵的女主人,如今已经钗环卸下,仪容不整,没有那些华贵首饰装扮,姜氏像是三十多岁的人。她看着往她这里来往的丈夫,不由眼眸含泪,口里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十年夫妻情分,我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麽麽麽,新文个字没码出来肿么破,我还是过几天再开吧,明天争取把文案整出来先挂起,等这本儿正式完了再开坑,嗯,酱紫。吼吼吼,么么哒。 第第61章 屋子里静悄悄地,姜氏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澹台彦恒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她道:“这才过了几日,你便如此憔悴。” 姜氏惨笑,道:“姜家败了,我被拘在这方寸之地,如何能快活?” 澹台彦恒看着她仪容不整的模样,叹道:“你先好好养身体,我会让人送两个伶俐些的丫头进来,过些日子再来瞧你。” 姜氏见他要走,哪里肯依,她边哭边踉跄着几步走到他跟前,扯住他的袖子,道:“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澹台彦恒抽出手袖,道:“后日,孩子会正式记入澹台家的族谱。” 姜氏银牙咬碎,不由高声怒骂道:“那个野种?他凭什么,凭什么?你就不怕外头人笑话你们宁亲王府?” 澹台彦恒顿了顿,道:“他不是野种,他是我儿子!” “呵……呵呵……野种,野种,野种……澹台彦恒,你好狠的心,那野女人生的孩子是野种!那我呢,那我呢?我与你少年夫妻,十年的感情,还比不过那个女人和那野种?”姜氏又是哭又嚷嚷着,脸上的泪水早已经糊花了妆容。 澹台彦恒脸上绷带紧紧地,一双利目扫向她,道:“我最后再说一遍,他不是野种!” 姜氏气得狠了,直接张嘴就狠狠咬住他的胳膊,澹台彦恒岿然不动,道:“你以后好自为之!” 姜氏见他走了几步,大哭不止,几步过去抱住他的腿,道:“不要走,不要走。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澹台彦恒淡淡道:“那日你姜家抄家,你若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姜氏死死抱住他的腿,道:“我知道,我知道。十五哥,我认识你二十多年,二十多年……那年选秀,当我知道圣上把我指给了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后来跟你去封地,那几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可是……我没有孩子,没有孩子……我看着那些女人,我好恨,我好恨,十五哥。要是没有来这燕京城,要是你没成为世子,我们是不是还会过得好好地?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出现了,她出现了,还有个孩子,孩子……” 孩子早就成了姜氏的一块心病,她满脸的怒容,又道:“十五哥,不能……不能让他继承王府,我才是你的妻子。我的孩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对了,对了……十五哥,我可能怀孕了,我可能有了你的孩子了。” 澹台彦恒有些不耐烦,道:“姜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若再这般疯疯癫癫,你便到乡下去。” 姜氏起身,双手摸着自己的肚子,道:“真的,十五哥,我记起来了,算起来上个月月底该换洗了,可我小日子没来,你瞧又过了这么多天,我肯定怀上了,肯定有了。” 澹台彦恒脸色依旧冷峻,面无表情。 姜氏乖乖跑到床上坐好,道:“十五哥,你去吧,我会好好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 澹台彦恒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出门看着外头守卫,道:“这段日子,好好看着她。” 澹台彦恒从姜氏那里出来,只觉得身心疲惫。在院子里转了转,两位侧妃李氏和周氏正在院子里耍闹,见着世子爷来,两人忍住心头的激动,规规矩矩地跟他行了礼。 澹台彦恒见她俩手边的篮子里还放着几支开得正艳地双生花,板着脸道:“后院儿的双生花不是不准你们再采摘?我的命令都不听?” 李氏和周氏吓得瑟瑟发抖,两人年纪也才双十年华,模样长得比姜氏俊俏,平日里世子爷虽不见得多宠爱两人,大抵一月里也会去个两三次。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着世子爷板着脸质问她们,一时间泪花儿在眼睛里打转儿。 李氏身子骨柔弱,一下子竟然被吓得晕过去。周氏战战兢兢地扶着李氏,一边回道:“这些花儿是给王妃摘的,今早去请安,王妃问起院子里的花儿,这才……这才……世子爷恕罪。” 澹台彦恒瞧了两人一眼,道:“把她送回去。身子骨不好,以后就自己呆在院子里!” 这日平平淡淡地便过了,澹台彦恒业并未多想姜氏的事情。 后日要进宫,澹台彦恒抓紧时间给乐乐讲礼节。见他学得快,第二日下午便自行让他玩耍,只是没想到姜氏竟然溜出来了。 姜氏本就是将门之后,小时候没少跟在兄弟们后头一并舞刀弄枪的,这两日来越发变得有些疯疯癫癫。这日一老仆来伺候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刺激了姜氏,姜氏发疯似的把那老婆子按在地上暴打一顿。姜氏嘴里念念叨叨,她虽被关在院子里,到底身份在那儿,谁也不敢真朝她下手,这一路上闹腾竟然跑出院子。 乐乐跟她娘正在院子里玩儿,夏瑾瑜手里拿了一本书,正在给乐乐讲故事。哪里想到突然旁边就冲出来一个女人,吓了母子二人一大跳。 姜氏头发散乱,身后还跟着一堆仆人,姜氏一见着那孩子,呆了呆,马上就脚下生花飞快地跑过来。夏瑾瑜忙抱了乐乐往旁边躲开,又叫了身边跟着的几个半大小厮儿。 姜氏几个大步跑过来抬手就要打母子二人,夏瑾瑜忙把孩子护在怀里,背对着她,不由挨了她几拳。 姜氏恶狠狠地道:“贱人、野种……” 夏瑾瑜忙道:“还不快拉开这疯女人,伤着孩子,你们谁也跑不了!” 其他人这才一哄而上,这会儿也不管这女人是不是世子妃了,一群人七手八脚把姜氏制住。夏瑾瑜忙看了看乐乐,见他只是被吓着了,倒并未伤着。夏瑾瑜肩背疼得厉害,她气呼呼地瞪着那女人,道:“你这个疯子!” 姜氏双手往前,那神色是恨不得吃了这对母子,夏瑾瑜忙让小厮儿把乐乐带回去,等孩子走远了,夏瑾瑜气不过,这会儿见这疯女人被制住了,脱了自个儿的鞋子,上去朝着她脸就抽了几下子,这才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过了没多久,蒲总管便带着大夫过来,见孩子好好地,不由松了口气儿。夏瑾瑜道:“蒲总管,今日的事儿总得给我个说法吧。好端端的,那疯女人跑过来就要对我们母子要杀要打的。若不是我反应快,乐乐还不知道会怎样!我这大人被她打一下,这么长时间这肩背都疼得厉害,乐乐还是个四岁的孩子!” 蒲总管忙赔不是,又让大夫给瞧。夏瑾瑜是女眷,那大夫也不方便,只留了几瓶药酒。 明日对宁亲王爷父子而言是大事儿,少不得要去宫里一趟。哪知道刚走就遇见这事儿,王妃让人把姜氏关起来,自己怒气冲冲便跑宫里去。 王妃一进宫,啥也不多说,一进去御书房,抬手就先把儿子打了一顿,宁亲王和圣上先是一愣,马上让人拉住她。 王妃摸着眼泪,道:“让你们把那女人送走,送走,偏不听吧,这日你们前脚刚出门,这不就出事儿了。幸亏乐乐他娘带着他,要是乐乐一个人,那疯女人还不把他打死了,我可怜的孙子……” 几人忙问是什么事儿,王妃这次细细说来,少不得把爷俩儿又是一通责骂。承宣帝也不由得说了两人一顿,便让二人赶紧家去。 宁亲王一回府便狠狠发作了一回,今日看守的侍卫,伺候的奴仆,全都被狠狠打了一顿板子。 姜氏被带进屋子来,她见着澹台彦恒,欣喜地道:“十五哥,你回来了……十五哥,我们的孩子很乖的,一点儿都不闹我。以后一定会是个乖孩子。” 宁亲王看了儿子一眼,道:“她这莫不是疯了?” 姜氏见夫君不为所动,道:“十五哥,你要给我们娘俩做主呀。那个贱女人和那野种今天欺负我们母子,十五哥……” 澹台彦恒怒道:“你够了!” 他一把抓住姜氏的手,道:“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你没有孩子!” 姜氏呜呜大哭,道:“我有孩子,十五哥……我肚子疼,我肚子疼……” 王妃恨恨道:“去,把大夫找来,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多会儿子,大夫来给姜氏把了脉,张大夫瞧了瞧情况,斟酌了一阵,道:“禀王爷、王妃、世子爷,世子妃确实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张大夫此话一落地,姜氏呆楞了半晌,颤巍巍地将双手护住自己的肚子,道:“孩子,孩子,我有孩子了,我真的有孩子了……” 哪曾想到澹台彦恒竟然瞪大了双眼,一拳狠狠打在旁边的桌子上,怒道:“给我滚出去!” 张大夫见世子爷发这么大的火气,哪里还敢多呆,忙连滚带爬的跑出去,顺便还把外面的门关好。 宁亲王一时间无话,王妃看了看媳妇儿,又看了看儿子,道:“唉……既然有了,就生下来吧。” 澹台彦恒冷冷冰冰地道:“生什么,生个野种?” 宁亲王呆住了,他看着儿子,指着地上的媳妇儿,道:“这孩子难道不是……你的?” 夫妻二人对望了一眼,王妃道:“恒儿,虽然她是做了错事儿,可再怎么样孩子也是你的。生下来,以后乐乐也有个伴儿不是。” 两位老人还真不相信儿媳妇会偷人,都猜测儿子是想不违背当初的诺言。只到底府里如今只得乐乐一个孩子,若是再有一个,也是一件喜事儿。 澹台彦恒上前走了几步,看着她,道:“孩子是谁的?” 姜氏哭哭啼啼地看着他,道:“世子爷,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澹台彦恒深吸口气儿,道:“这个孩子,打掉,你若是不死,即刻送到乡下,若死,立刻给我抬到乱葬岗!” 姜氏吓得大哭,她爬了几步,抱住王妃的腿,道:“母妃,这是您的孙子,您嫡亲的孙子呀。母妃您救救他,救救他……” 宁亲王道:“恒儿!不管怎么说,也是宁亲王府的血脉。” 澹台彦恒不理会,一把将姜氏拉扯过来,不带任何感情地道:“我自认对你不薄,你姜家出事儿,也是我求了圣上饶你一命。这个野种,你还想我认下来?” 澹台彦恒越发冷峻,此刻恨不得杀了她。 姜氏摇头,道:“这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孩子……” 宁亲王见两个小辈这样,也不由纳闷,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澹台彦恒拖着她,几大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将她丢在门外,吩咐道:“给我关起来!” 门外,是姜氏凄凄惨惨的哭叫声,澹台彦恒关上房门,往前走了几步,在两老面前跪下道:“都是儿子的错,让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 王妃道:“恒儿,我与你父王也是为了你好。乐乐毕竟是安儿的孩子,你没有必要做出这样的牺牲。” 澹台彦恒看着她的眼睛,道:“母妃,儿子……不能生育!” “什么?” “儿子生母早逝,那十几年里,被人暗地里下了药,伤了根本,无法令女子怀孕。儿子喜欢乐乐,他是大哥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宁亲王瞪大了双眼看着他,指着他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澹台彦恒苦笑,道:“父王,儿子不至于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宁亲王一下子瘫软到椅子上,显然是被这消息给震住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屋子里只有几人的呼吸声,宁亲王摆了摆手,道:“我儿受苦了。乐乐生父的事情,我们以后也不会再提。” 这日过后,姜氏便从府里消失了……姜氏成了府里的禁忌,一夜之间似乎从未有过这个人。夏瑾瑜问过一次,澹台彦恒看着她,只道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夏瑾瑜心里虽然不高兴,也只能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好抽,*每次一出来新功能就要抽,一脸血。 第62章 这日,撇开那女人的事情不谈,夏瑾瑜是一宿都没睡着。 屋里亮着橘黄色的灯光,夏瑾瑜看着孩子熟睡的脸,心里涩涩地,好不容易怀胎十月,历尽千辛万苦把他生下来,抚养这么大,突然间就有个男人冒出来宣誓所有权,偏偏还是个位高权重的人,得罪不起。 夏瑾瑜无奈,在这男尊女卑的男权社会,她一介平民,又能做什么? 第二天,风和日丽。 宁亲王早早便带了孙子进宫去,夏瑾瑜在王府坐着发呆,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说起来,不过是认个私生子,能有多大的事儿。平常人家,哪里敢像这般大张旗鼓的嚷嚷开来。只宁亲王位高权重,又是圣上胞弟,世子爷虽说是过继给宁亲王,到底也是圣上亲子。再加之王府这么多年才得一个血脉,众位大臣少不得要巴结一番。 乐乐年纪虽小,见着这些人是一点儿都不怯场,行事规矩,没有一点儿小家子气。大伙儿都咋舌不已,笑说不愧是王府血脉之类的奉承话。 一直到华灯初上,祖孙三辈人才从宫里家来,乐乐到底是个孩子,早就累坏了,在车里便睡过去。 澹台彦恒亲自抱着儿子回去,夏瑾瑜这一天都是精神恍惚,连饭也没吃几口,这会儿见着孩子平安回来,心里才安宁下来。 夏瑾瑜替儿子盖好被子,见他还不走,不由有些纳闷,道:“孩子我看着就是,世子爷忙了一天,也回去歇着吧。” 澹台彦恒看着她,道:“今晚月色不错,我们谈谈吧。” 夏瑾瑜讶然,立马道:“你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民女还得照顾乐乐,有什么事儿世子爷还是明日再说吧。” 澹台彦恒道:“乐乐自有下人照顾,夏三娘,谈谈吧。” 夏瑾瑜见推辞不过,道:“好吧。乐乐睡着了,你我出去说吧。” 澹台彦恒慢慢踱步往前走,夏瑾瑜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跟在他身后。晚上凉风习习,吹在身上还带着几丝凉意。 夏瑾瑜拢了拢衣袖,无语地看着走在前头悠闲散步的某人。夏瑾瑜忍不住嘴角一抽,这大晚上的,莫不是这位世子爷今天丢了脸面,晚间回来要找出气筒? 夏瑾瑜一边脑补着这位世子爷不正常的举动,一边戒备地盯着他的背影。 杏园是王府的花园,取自“j□j满园关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的意境,里面种满了琳琅满目的花木,这会儿微风一吹,迎面而来一阵幽香。 夏瑾瑜只觉得内心惶恐不安,她忍不住叫喊道:“世子爷……” 澹台彦恒站定,双手背负在背后,缓缓道:“夏三娘……” “嗯?” “乐乐很聪明,今天表现非常好,圣上也很喜欢他。今日他正式记入澹台家的族谱,我宁亲王府的担子,今后便要交予他了。” 夏瑾瑜脸上有些僵硬,她道:“你……什么意思。” 澹台彦恒道:“我说,乐乐以后不会回大齐,这里才是他的家。” 夏瑾瑜只觉得心头疼得厉害,她颤声道:“你们……现在就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澹台彦恒没有说话,他折了一支双生花,走上前几步,双手往前一送,道:“你永远都是他的娘。你若是愿意,这里,也是你的家!” 澹台彦恒很冷静地看着她,那支双生花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夏瑾瑜吓了一大跳,被这人的举动完全给弄懵了,她呆愣地看着那人手里拿着的双生花,满脸惊讶。 夏瑾瑜并不是傻子,这双生花在这大燕国代表着什么,她并非不知道。夏瑾瑜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世子爷,这花恕我没法接受!” 澹台彦恒看着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道:“做王府的女主人,乐乐也不用和你分开,你不愿意?” 夏瑾瑜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道:“世子爷,乐乐只是孩子,不是你我之间的工具!我对你,说不恨那是假话,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了,对我来说,你只是乐乐的生父,仅此而已!” 澹台彦恒眯了眯眼,缓缓问道:“是因为那个男人?” 夏瑾瑜冷笑,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道:“是,他是没你位高权重,甚至是让你门前瞧不上眼的江湖中人。那又如何,这些年他尽心尽力照顾我们母子,为人侠义心肠,我心里有他又如何?世子爷你,配不上我!” 澹台彦恒深深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将手里的双生花默默收回,随手丢弃在院子里,冷然道:“今晚,是我唐突了。夏娘子某往心里去。” 夏瑾瑜默默看着他,道:“世子爷若是无事儿,民女就先告退了。” 澹台彦恒道:“那年,为何会坚持把孩子生下来?我查过你,如果你打掉孩子,未尝过得不好。” 夏瑾瑜笑了笑,道:“我是一个母亲。世子爷,过去的事儿,你无须过多探究,那些,一切都与你无关。” 澹台彦恒道:“我知道了,你回吧。” 夏瑾瑜道:“世子爷,我想带乐乐回大齐,等他七岁后,你自可来接他回燕过。你考虑考虑吧。” 夏瑾瑜说完,不再理会他,踏着夜色走出杏园。 澹台彦恒站在原地,看着夏瑾瑜决绝离开的背影,不由勾了勾嘴角,道:“我确实配不上你,祝你好运,女人!” 第二日,夏瑾瑜便对乐乐说要带他回大齐,想看看孩子的反应。乐乐高兴坏了,立马就要他娘收拾东西离开,夏瑾瑜摸摸他的头,道:“去跟你祖父,祖母告别。” 宁亲王很生气,是恨不得杀了这女人。夏瑾瑜道:“王爷莫生气,乐乐如今已经认祖归宗,他是王府的血脉。只是乐乐年纪还小,我希望等他大些,王爷和世子再去接他。” 王妃搂着孙子哭得稀里哗啦,看着夏瑾瑜道:“夏娘子,我知是我儿对不住你。你若愿意留下,我马上让世子娶你。” 夏瑾瑜摇了摇头,道:“王妃,这些日子多有打扰。此事儿,还望王妃此后莫要再提。” 宁亲王道:“你休想把我孙子带走,他是燕国人。你要走 ,你自走,如何还把乐乐带走。我王府的血脉,跟着你能过什么好日子。” 夏瑾瑜冷笑,道:“这些年,乐乐也跟着我这般过了,王爷这话说得真是奇怪。” 宁亲王恨得牙痒痒,夏瑾瑜道:“乐乐,你自己说,愿不愿意跟娘回家。不管怎么样,娘尊重你的决定。” 乐乐看看娘,又看看祖父、祖母,他道:“我想跟娘回家。” 宁亲王道:“乐乐,王府不好吗?我们对你不好吗?” 乐乐摇摇头,道:“不是,祖父、祖母还有亲爹爹都对我很好,可是我还是想跟着娘亲。我想回家……” 夏瑾瑜道:“王爷,你若不放心,大可安排几个值得信任的人跟着,等乐乐大些,再接他回来。” “你……” 澹台彦恒道:“父王、母妃,便依她所言。我会抽几个人跟着他们,等乐乐大些,我会亲自去大齐接他回来。夏三娘,希望你说到做到!” 宁亲王气呼呼地看着儿子,道:“乐乐是王府的血脉!” 澹台彦恒看着他,道:“正因为乐乐是王府的血脉。父王,你该明白的……” 宁亲王动了动嘴皮子,叹了口气,道:“罢了,夏氏,你若对乐乐有半分不好,修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预计下周内就真滴会完结了。新文我会开始慢慢存稿了,应该在9号或者10号发布,首发三章。希望大家到时候来捧场哈。 新文题目《穿越之典妻》,大叔系列第一本啦,偏种田向,大叔比女主大十五岁。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先收藏着呢。 传送门:?novelid=1953174 第63章 夏瑾瑜带着乐乐坐上一顶青色轿子,澹台彦恒神色一身便装,大马走在前头。欢喜他们一行人进燕京城后并未跟着夏瑾瑜母子去王府 ,都留在金老三的别院。 过了没多久,轿子便停靠在一座雅致的宅院边。澹台彦恒收紧缰绳,朝着轿子里的人喊道:“到了。” 夏瑾瑜带着儿子走出来,早有人前去敲门,没多久就听见金老三的声音传来。金老三忙请诸位进去,欢喜和汪嬷嬷少不得围着夏瑾瑜一阵哭诉。 澹台彦恒道:“夏娘子要带乐乐回大齐,旁的客船父王和我都不放心,金老三,你安排安排。” 金老三忙拍着胸脯保证没有问题。澹台彦恒点了点头,又看着龚仕杰,道:“我们聊一下?” 龚仕杰看着他,点了点头,道:“世子爷请。” 金老三识趣地道:“你们聊,你们聊,我去瞧瞧她们,也得让汪嬷嬷张罗张罗。”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阵,澹台彦恒道:“听她说,这些年她们母子承蒙你照顾,我,谢谢你。” 龚仕杰道:“不过举手之劳,当不得世子爷一声谢。” 澹台彦恒笑了笑,道:“你不用对我如此防备。我,只是乐乐的父亲而已。我也不是没想过把她留下来,也试过,但是她不愿意。” 龚仕杰慢慢道:“她本就不是一般的女子,不然也不会历尽千辛万苦把孩子生下来。世子爷你位高权重,三娘只想过平静地生活,实非她良配。这一点她看得很明白,更何况世子爷当年的事情,对她而言就如噩梦,就算有乐乐,她也不会再接受你。” 澹台彦恒瞳孔缩了缩,闷声道:“当年委实连累了她,想不到她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龚仕杰摇摇头,道:“她并不曾说过,三娘素来好强,如何会把这些话说与旁人。这件事情还是汪嬷嬷说的。” 澹台彦恒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确实配不上她。以后,希望你能给她幸福。” 龚仕杰伸出手,道:“君子一诺千金。” 澹台彦恒笑着也伸出手与他击掌盟约,笑道:“那我就先祝福你们了。乐乐,等他再大些,我会接他回燕京城。现在,这燕京城里并不太平。等回了大齐,乐乐得托付给你照顾了。” 龚仕杰道:“乐乐是我看着长大的,好歹我也是他干爹,世子爷放心。” 澹台彦恒叹了口气,道:“那一切就拜托了,我还有事儿,先告辞了。” 澹台彦恒挺直脊背,昂首阔步地走出门外。 打开房门,见一溜儿的人都站在院子里都瞧着这间屋子,澹台彦恒看了看,也不说话,抬脚往外走。 澹台彦恒跨过院子,走到大门口,只听耳边传来乐乐的声音,听见他说:“爹爹……再见!” 澹台彦恒定住,顿了顿,抬手摆了摆,“再见,乐乐……” 第二日一早,夏瑾瑜一行人去码头乘船到燕国的并州,再坐船,可直接到大齐的锦州,如此再行七八日,便可抵达大齐都城。 辰时,码头上人山人海,金家的船只静静地停靠在一边,夏瑾瑜带着儿子,乐乐边走边往四周瞧,夏瑾瑜摸摸他的头,道:“走吧,世子爷还有公务要处理,不会来了。” 乐乐撇撇嘴,耷拉着脑袋,道:“我知道,爹爹忙……” 夏瑾瑜道:“现在还没上船,你若是想回王府,娘送你去。” 乐乐摇摇闹到,抓紧夏瑾瑜的手,道:“不,我要跟着娘。” 夏瑾瑜拍拍他的手,道:“那就走吧,不要再看了。” 几人上了船,金老三又亲自去各处检查了一阵,才让启程。 这个时辰,天色还有些凉意,夏瑾瑜想让儿子回内舱,偏他要站在船头,说了几遍也不听,让夏瑾瑜又气又心疼。 龚仕杰劝道:“好歹也是父子,你让他呆一会儿,待会儿他自己会进去。” 夏瑾瑜道:“乐乐这孩子,真是……” “娘,娘,你快看呀,那是爹,那是爹……” 夏瑾瑜瞧他又蹦又跳地,赶紧上去压住他的肩膀,道:“这是在船上,你小心别掉下去了。” 乐乐抓住夏瑾瑜的手,指着前方某处,道:“你看,你看,那是爹爹……” 夏瑾瑜也抬头往前瞧去,只见一人端坐在马匹上,身上还穿着一身朝服,正往他们这边看来,可不就是那澹台彦恒? 乐乐高兴坏了,他一边挥舞着小手,一边扯着嗓子叫道:“爹爹,乐乐在这里……” 夏瑾瑜赶紧道:“别喊了,小心嗓子哑了。离得这么远,你爹他也不一定能听见。” 夏瑾瑜说着掏出自己的手绢,轻轻挥舞着。 澹台彦恒没动,他一直望着那船只,直到消失在眼前,这才打马回府。 夏瑾瑜双手累得很,她点了点乐乐的头,道:“都看不见了,还不快进去,让嬷嬷拿热水洗洗手去。” 乐乐乖乖地跑去内舱,龚仕杰站在一边,道:“你也进去吧。” 夏瑾瑜甩了甩手,道:“其实这世子爷对乐乐还是很不错。他能让我把乐乐带回大齐,我挺感激的。最开始,我怕他拿权势压我,要把乐乐抢回去,我可能一辈子都见不着孩子,那段时间我真是整宿整宿地失眠,世子爷虽然不是什么好人,还是很讲理的。” 夏瑾瑜说完,抬眼见龚仕杰只是含笑地看着她,眼里满满都是她的影子,夏瑾瑜不由面孔有些微微发热,她道:“昨日,世子爷找你说什么了?” 龚仕杰静静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放得越发大了,他道:“这是,男人间的约定!” 夏瑾瑜一副雷劈过的表情看着他,瘪瘪嘴道:“你不愿说,那就不说吧。” 龚仕杰很认真地看着她,道:“三娘……” 夏瑾瑜嗯了一声,笑道:“做什么突然这么严肃了。” 龚仕杰双手握住栏杆,身子微微往前倾,道:“三娘,我的心意,你应该是明白的。这次回去,我就来府上提亲。” 夏瑾瑜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她笑道:“你这是在……求婚?” 龚仕杰爽朗一笑,“对!” 夏瑾瑜也双手抓住栏杆,扭头看着他,道:“你且家去谴了媒人再说。” 龚仕杰笑出声来,道:“那你是答应了?” 夏瑾瑜慢慢道:“龚大哥,我是愿意的。但是,龚老夫人恐怕不会愿意让我过门。你夹在我们中间,会很难做。” 龚仕杰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相信我。” 夏瑾瑜嗯了一声,又道:“在外奔波了几年,这次到京城,我想去看看娘亲和哥哥们。” “我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卖萌,新文求关注; 就戳一下吧,对手指。。。。么么哒 第64章 众人一路舟车劳累,到了京城,都很疲惫。乐乐早已经没有先前的乐呵劲儿,耷拉着脑袋,懒洋洋地牵着夏瑾瑜的手。 临近了,夏瑾瑜看着这熟悉又有很是陌生的地方,一时间有些近乡情怯。天色不算早了,龚仕杰提议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去拜见长辈。 一夜无话,第二天,夏瑾瑜早早醒来,欢喜给她梳洗打扮好,汪嬷嬷走进房门,见小郎还在睡觉,不由道:“这段日子,紧赶慢赶地,小郎君还这么小,也真是难为他了。” 夏瑾瑜笑道:“让他再多睡一会儿,嬷嬷,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汪嬷嬷点头,道:“三娘放心,全都弄好了。” 夏瑾瑜道:“这就好,想不到几年后,我又一次回到这里。这么些年,也不知道娘亲和哥哥们过得好不好。” 汪嬷嬷也有些伤感,道:“一去这么多年,所幸没有辜负夫人,三娘和小郎君都好。” 几人又让小二把早饭摆在屋子里,过了小半个时辰,夏瑾瑜叫醒乐乐,一家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草草吃了几口便罢。 下了楼来,几人便围坐在桌前等着去打探消息的龚仕杰一行人。澹台彦恒给的几个护卫,正规规矩矩地站在几人身后,冷漠地瞧着其他人。 周围的客人瞧着几人凶狠的模样,哪里还敢再看,一时间屋子里连句话也不曾有。 过了一会儿,便见龚仕杰进来,他对夏瑾瑜道:“三娘,我们走吧。” 夏瑾瑜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道:“金老三去哪儿了?” 龚仕杰回道:“他还有事情要忙,便告辞了。” 夏瑾瑜哦了一声,道:“这么长时间,真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回头可得多谢谢他。” 路途中,龚仕杰简单说了一下打听的情况,才知道,母亲和哥哥们很久以前便搬离唐府,另置府邸。 行了小半刻钟,几人将马车停在一栋并不怎么起眼的民居前,屋外两头石狮坐镇,房门紧闭,红漆斑驳,一派萧条之色。 夏瑾瑜携了儿子往前走,轻轻扣响门扣,不多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来,一老头探出头来,瞧着众人,问道:“你们是谁?” 夏瑾瑜道:“这位老伯,敢问府上唐老夫人可在?小女是夫人的亲人,特来拜见?” 那老头道:“这位小娘子,可有信物?” 夏瑾瑜听他说完,便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书信来,递上前道:“还烦请老伯递上去,夫人看毕便会明了。小女便在这儿稍等片刻。” 老头接过书信,将信将疑得道:“那小老儿便去试试看,小娘子且稍等。” 门又砰地一声关上,欢喜嘟嘴,道:“这人好生没理。” 夏瑾瑜道:“你也少说两句,老人家有疑虑也是对的。我又不曾告知他我是谁。就等等吧。” 夏瑾瑜说完 ,看着这院子,道:“这些年,也不知娘过的是何日子。” 话音刚落,便听见里头呼啦啦的声响传来,一会儿子功夫,大门便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位年轻后生,有些气喘嘘嘘得道:“小娘子,我家夫人有请……” 几人进了门,刚过了垂花门,穿过前廊,便见一老妇人在几个媳妇子的搀扶下往这边过来,夏瑾瑜瞧着她花白的头发,沧桑的面颊,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娘……” 夏瑾瑜也顾不得理解,大步奔跑过去,唐氏瞧着活生生的闺女站在自己跟前,忍不住大哭,双手抓住女儿,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三娘你还活着。” 母女二人少不得抱头痛苦一二,一个圆脸媳妇劝道:“母亲,小姑如今远道而来,我们且进屋去吧。” 唐氏死死抓住女儿的手,道:“瞧我,竟高兴昏了。”说完指着刚才说话的圆脸媳妇道:“这是你大嫂。” 那圆脸媳妇忙见礼,夏瑾瑜也回了一礼,又问道:“大哥都娶妻了,那二哥呢?” 唐氏道:“你二嫂前些天生了个小娘子,这会儿还没出月子呢。待会儿娘再带你去见你二嫂。” 夏瑾瑜笑着点了点头,又道:“娘,您还没见过您外孙呢。”说着朝汪嬷嬷牵着的乐乐招了招手,道:“乐乐,快来,见过外祖母。” 乐乐听话地走过去,规规矩矩地朝唐氏行了礼,又叫了声大舅母。唐氏忙欢喜地把乐乐上下打量,道:“这一晃眼,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这算日子,这孩子还没没到五岁吧,瞧瞧这个头长得这般高。” 夏瑾瑜道:“娘,我来扶您。乐乐,快来牵着外祖母。” 一行人进了屋子,唐氏搂着乐乐上下看,道:“长得不太像你。” 夏瑾瑜笑道:“这孩子长得像他爹。” 唐氏一双利目看向一起进房的那青年男子,唬着脸道:“是你?” 夏瑾瑜道:“娘,你说什么呢?” 唐氏恨恨道:“那个杀千刀的,若到我跟前,我非乱棍打出去不可。” 夏瑾瑜苦笑不得,道:“娘,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咱们就不要再提了。” 唐氏道:“老大媳妇儿,把俊儿带过来,也见见他姑姑。” 那圆脸媳妇忙人去叫奶娘,不多会儿子,便把孩子带进来。那小男孩儿不过两岁光景,走得很是稳妥,脑袋上梳了角儿,见着这么多人,也不怯场,很是规矩地跟祖母行了礼。 唐氏满意,指着夏瑾瑜道:“这是你亲姑姑。” 小男孩儿又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姑姑好,夏瑾瑜一下子站起身来,将他抱进怀里,道:“真乖。这眼睛鼻子长得真像大哥。”一边说着夏瑾瑜一边从怀里掏了个蓝色的荷包,道:“俊儿拿去玩儿吧。” 唐氏道:“让两个孩子下去玩耍,咱们再说说话。” 大方媳妇忙上前接过孩子,又去牵乐乐。夏瑾瑜道:“乐乐,好好跟弟弟玩儿。” 汪嬷嬷和欢喜也上来见了礼,唐氏看着她们两人,道:“这些年,真是多亏了你们两人的照顾。” 唐氏想跟女儿说些私房话,便打发他们下去。 唐氏道:“三娘,我瞧那孩子长相轮廓还真不像咱们,他爹莫不是外族人?” 夏瑾瑜道:“乐乐他爹是大燕人,确实不是大齐人。” 唐氏道:“可恶,竟然是大燕人……这些年,你带着这异族血统的孩子,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吧。” 夏瑾瑜道:“娘,乐乐虽然有异族血统,但他很聪慧,女儿这些年有了他后,过得很快乐。娘您不用担心。” 唐氏道:“你也莫宽慰娘,我还不知道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过得会有多艰难?” 夏瑾瑜道:“这些年,确实也有很多不容易,但只要能勇敢的面对,一切困难我们都能克服。” 唐氏看着女儿,道:“三娘,你告诉娘,刚才那男人到底是谁?我瞧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般。” 夏瑾瑜笑了笑,道:“他叫龚仕杰,这些年我和乐乐多亏他照拂。他对女儿有些情意,这次回来也是想带他来见见娘,我已经答应他了,等回了祁州,就让他来提亲。” 唐氏有些担忧,道:“三娘,那人能处心积虑呆在你身边这么久,你莫不要被给骗了。不若让你兄长们在同僚中给你相看一番?” 夏瑾瑜道:“娘,我自己心里有数儿呢。说起来,不知道哥哥们去了哪里?” 唐氏道:“今日休沐,你哥哥们随同聊出去玩耍了。我已吩咐人去叫,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夏瑾瑜道:“好不容易休沐,还不不要打扰哥哥们的好。女儿也不是马上就要走。” 唐氏道:“你可是他们的亲妹妹,他们赶不回来?” 夏瑾瑜闻言不由大笑,道:“娘,这么多年,您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变。” 唐氏道:“哪里没有变,娘呀,现在都老啰。能在有生之年看你平平安安,娘心里就安心了。早些年,我也让你两个哥哥出去寻过你的消息,找了一年,也没个信儿,我又担心哥俩的前程,便做主给他俩娶了媳妇,让他们安心科考。” 夏瑾瑜看着她,道:“这些年,都是女儿对不起您。当年也是女儿任性,只想着离开这个地方,都是我自私,连累了娘和哥哥们。” 第65章 唐氏的手腕顿了顿,叹了口气,道:“也罢,你要回祁州我也不拦着你。娘在这里,以后你和姑爷再经产刚回来看娘。你要嫁人,娘希望你从这里出嫁,娘就只有你一个闺女,你两位兄长疼惜你,这些年咱家虽然落魄了,好歹你哥哥们也是京官,也能给你撑撑场面。这点,你可得依我。” 夏瑾瑜无可奈何地看着唐氏,道:“好好,我听娘亲的。” 唐氏有些复杂的看了看女儿,道:“闺女,有个事儿我思来想去还是想给你说一说。当年你妹妹代你出嫁,后来出了那事儿,便被魏家休了。魏八郎后来得知你并未死,这些年一直都还未曾娶,你哥哥们也劝过,只是这孩子,唉,也是倔强得紧。” 夏瑾瑜很是惊讶,她回想了半晌,这些多年过去,那人的面容都已经模糊,夏瑾瑜心下复杂,讪讪道:“我与他是断不可能的……” 谈到魏八郎,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重。唐氏道:“娘都听你的,原本我还有那么一点子念想,后来想想咱们家大不如前,魏家如日中天。他与你哥哥们交好,那是打小就有的情谊。先前我还看不明白,后来被你哥哥们说了一通,我才醒悟。” 夏瑾瑜道:“娘,这些年我不在你身边,没有尽到一丝一毫做女儿的孝心,实乃不孝。” 唐氏道:“切莫如此说。娘知道,当年你那般情况下偷偷离开,定是不愿意给咱家抹黑,你是怕影响你哥哥们的前程。” 夏瑾瑜见老太太这般想,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当时那点儿自私自利的小心思。夏瑾瑜道:“娘,再过几年,乐乐便会离开我,他爹要接他回去……” 唐氏愕然,道:“这是何道理?你为了这孩子吃了多少苦楚,现在孩子大了想要走就要走,真当咱家好欺负?” 夏瑾瑜劝道:“娘,您先莫生气。乐乐跟着我,这一辈子估计也就是个殷实地主,跟着他,那是很多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度。原本我也不想让他离开我,在我心里,他能一辈子开开心心就好,那些功名利禄咱也不苛求。只是乐乐他亲爹家里没个孩子,一心想让孩子早些回去,好有个继承人。更何况,我看乐乐这孩子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割舍不下那边的。若是乐乐他亲爹不是这般位高权重,很多事情倒也好商量。” 唐氏道:“大燕国位高权重,又没个孩子……闺女,你好好跟为娘说说,我怎么听着这么像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事儿?” 夏瑾瑜深吸口气,贴着唐氏的耳朵,一字一顿地小声说道:“是,乐乐他亲爹便是大燕国宁亲王世子爷,澹台彦恒……” 唐氏骇然,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女儿,哆嗦着嘴唇,道:“原来……竟然是真的?” 夏瑾瑜点点头,用手做了个嘘的手势。唐氏拍了拍胸口,道:“这实在是太突然了,娘实在想不到……可恶,一个堂堂……当年如此做出这等、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夏瑾瑜道:“娘,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跟那人接触过一段时间,看着倒也还不错,对孩子也是真心疼爱。乐乐他祖父、祖母也并未因他的身份而轻视他,是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来给他把玩儿。” 唐氏冷哼,道:“我呸,什么德行!便是天王老子,欺负你,就是欺负老娘。等那混帐什么时候来大齐,看我不骂他个狗血淋头!” 夏瑾瑜看着娘亲气愤的模样,心里很感动。没想到,今生的母亲会对她这么好…… 话分两头,却说唐氏前头派了个下人去找兄弟二人。 唐庭辉和唐庭浩兄弟二人正与同僚饮酒作诗,一大间雅室里零零落落做了十来个人,其中有不少便是年少时一起玩闹的伙伴。 长伯给门外的侍从说了,那小侍轻手轻脚地进屋去,低头给唐家兄弟二人说家中奴仆寻来。 唐庭辉让弟弟坐着,自己一个人出去。走出房门,见是娘亲院子里的管事儿,不由道:“长伯,有什么事儿?” 长伯忙道:“大郎,还请移步说话。” 唐庭辉看了看屋子,便和长伯去了旁边僻静的小厅,长伯道:“大郎,亲姑奶奶回来了,老夫人让两位郎君赶紧回去。” 唐庭辉瞪大了眼睛,追问道:“你是说……三娘回来了?” “是,是。就是三姑奶奶回来了。” 唐庭辉忙点头,脸上露出笑意来,他进了内室,原地坐下,对弟弟耳语道:“三娘回来了,快点收拾一下,我们回去。” 唐庭浩也很是兴奋,兄弟二人便开始积极收拾自己的笔墨纸砚,又与众人告罪,说是家里来了重要客人,老母亲让兄弟二人家去相陪。 其他人挽留一番,见兄弟二人执意要家去,便只能作罢。 薛五郎见他两位要走,他也待得有些烦躁,也出言告辞,一时间其他人也觉得没劲儿,一下子大家伙儿七七八八都走了,只约好下次再聚首。 薛五郎当年无奈娶了夏家的四娘子,刚开始虽说有些抵触,这些年待两个孩儿出生,自家娘子对自己也是一心一意,小意温柔,心底那点儿隔阂也没了,待四娘子也很是恩宠。 薛五郎见两位哥哥这么急急忙忙,连忙道:“两位哥哥且等等我,到底是什么事儿这般慌慌张的。” 唐庭辉道:“五郎对不住了,家里确实有事儿。” 薛五郎开始耍混道:“那我也要去看看,道是谁,面子这般大,竟然让两位哥哥们抛下我们这么多人。” 唐家两兄弟与他也是自小就有的情份,便道:“三娘回来了,我们哥俩可得赶紧回去。” 薛五郎恍然大悟,忙摆了摆手,道:“那你们去吧。明日我把四娘子和两个孩子带来,她们姐妹这么多年没见面,四娘也时常提起这位姐姐。” 唐庭辉兄弟二人赶忙打马回府。薛五郎看着两人离开,自己慢慢家去。他对当年的事情,详细内里不是很清楚,只是当时唐家和夏家闹得那般不可开交,多少也知道些。更何况,那夏家的三娘子原本便是魏哥哥的未婚妻,只为何最后变故,他就不太明白了。 薛家和魏家不过隔了两条街,薛五郎在街头转悠了半天,还是决定去一趟魏家,把这消息告知季礼大哥。那个女人,那些事情,终归是季礼大哥心里的坎儿,如今正主回来,不管怎么样,事情总是要解决。。 魏家的门房见是大名鼎鼎的薛五郎到来,赶忙上前,又是给他牵缰绳,又是问好的。薛五郎边走边问道:“季礼哥今日可在?” 门房道:“八郎君今日在,小的这就去通报。” 薛五郎将马鞭一并交给那门房,吩咐道:“把爷的爱马好好伺候着,爷自个儿去。” 薛五郎熟门熟路地去了魏季礼的院子,见院子里清静得紧,不由找了个下人问话,知道季礼大哥正在作画,他瞥了瞥嘴,在屋子里坐了一阵,吃了些糕点填饱了肚子,便轻手轻脚地往魏季礼的书房走去。 薛五郎见他正全神贯注,也不敢出言打扰他,一时间是出去也不是上前也不是,只在原地踟蹰。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魏季礼停下手中的活儿,看了他一眼,道:“今日怎这么早就散了?” 薛五郎走上前来,道:“今日季礼大哥你又没去,中途我那两个好兄长也走了,主心骨不在,哪里还有半分趣味儿,都散了。” 魏季礼道:“这是为何?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薛五郎看着他道:“季礼哥,我倒是知道所谓何事。待会儿弟弟说了,季礼哥你可一定得稳住,稳住!” 魏季礼见他说得这般慎重,不由笑道:“什么事儿,你直说便是。” 薛五郎道:“季礼哥,今日听两位兄长说,她回来了。” 魏季礼定定地看着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是说……三娘回来了?” 薛五郎点点头,道:“是她,要不然也不会中途就散场了。” 魏季礼将手里的笔放在一边,以此来平复内心的情绪。薛五郎见他什么表情都没露,并没有他先前预想的惊喜,不由道:“季礼哥,你不恨她吗?” 魏季礼道:“哪有什么恨不恨的,她也不容易。当年的事情,我虽不清楚到底是何缘由,然这件事情都是长辈们安排,她一个女人,能做得了什么!” 薛五郎松了口气儿,道:“话我就给你带到了。季礼哥,这些年你一个人,值得吗?说不定她已经在外成亲生子了!” 魏季礼淡淡地笑看着他,道:“我心里有数儿,五郎你也早些回去吧。” 薛五郎点点头,道:“那我走了。季礼哥你……唉,算了,不说了。说多了,我这是里外不是人!” 薛五郎回了家,四娘子见他这般早回来,心里高兴,一边走上前去给他宽衣,换上家常服,又给他洗脸擦手的,一边说道道:“怎么今日回来这般早?” 薛五郎道:“今天有点儿事儿,你可想听?” 四娘子道:“夫君愿意说,四娘就听着。让我猜我可猜不准。” 薛五郎哈哈大笑,道:“不逗你了,晓得你脸皮薄。” 四娘子嗔怪地看着他,薛五郎拉着她的手,道:“你那三姐姐回京城,咱明日要不一起去唐府看看?” 四娘子惊讶地道:“你是说真的?三姐姐真回来了?” 薛五郎道:“可不就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咱们明天去,会有好戏看的。” 四娘子道:“夫君这话是何意?” 薛五郎痞痞一笑,道:“我回来的途中顺便就把你三姐姐回来的消息透露给季礼哥了,你说明日会不会有好戏看?” 四娘子哭笑不得地瞧着自家夫君,有些恼道:“你明知三姐姐和魏家哥哥的事儿,你还……夫君你真是太坏了!” 薛五郎笑道:“我哪里坏了,再坏那不也是对你坏来着……呃,四娘,掐着疼呀……” 第66章 唐庭辉和唐庭浩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几年不见,兄妹三人少不得说道这几年的日子。唐庭辉见妹妹并没有使想象中的憔悴,说来比她当年起色气色显得更好。 唐氏道:“三娘子远道而来,且让她回去休息休息,你们兄弟二人莫要再缠着她。” 唐庭辉道:“几年未曾见到妹妹,这一下子有些高兴过头,倒是没想到这点,是儿子考虑不周。” 夏瑾瑜一回来就跟娘亲说话,这会儿又和哥哥们说了小半个时辰,确实有些疲乏。出了房门,见龚大哥背着双手站在紫薇花树下,不由笑了笑,夏瑾瑜道:“龚大哥,你怎不去休息一下?” 龚仕杰也看着她笑。 唐庭辉兄弟二人这才见着自家屋里还有个陌生男人,见妹妹与他这般熟络,也不由对他打探一二。 夏庭浩见妹妹撇下他们,往那男人走去,不由皱了皱眉头,对唐氏小声问道:“娘,这人是谁?” 唐氏知道女儿的心思,这会儿子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得意。哪里还有先前那半分不甘愿。唐氏道:“他呀,以后就是你们妹夫了。” 兄弟二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儿,唐庭辉道:“难道当年欺负我妹子的就是这个男人?“ 唐庭浩怒道:“这无耻之徒还敢上门来?且看我不让人打将出去!” 唐氏道:“说什么呢?这些年你妹妹母子二人多亏此人照顾,我瞧他年纪轻轻,倒是一副侠义心肠。娘看得出来,这郎君确实是喜欢三娘子。” 唐家兄弟知道错怪了好人,一时间有些讪讪地。 夏瑾瑜拉着龚仕杰过来,对自家母亲兄长道:“这是龚仕杰,祁州人氏。”复又给他介绍自己母亲和两个兄长。 龚仕杰与三人分别见了礼,唐氏直接开口问道:“听我女儿说郎君打算娶她?” “老夫人,在下与三娘情投意合,还望老夫人成全。” 唐氏道:“我瞧你比我儿虚长几岁,你家里可有妻妾稚儿?”唐氏可不愿意把自个儿闺女给人做了填房小妾! 龚仕杰道:“在下家中只有一老母,未曾去过亲。” 唐氏冷哼,道:“我就只得这一个女儿,自幼娇养,这几年流落在外虽遭了些罪。如今她回来了,我与她两位兄长自当怜惜她。我儿琴棋书画,针砭女红样样来,赔给你那是绰绰有余!我看郎君也是实在人,你若真愿意娶,便速速回祁州派遣媒人来,三娘自是要从京中出嫁!” 龚仕杰抱拳:“老夫人说的是,先前我已给家母修书一封,明日龚某便赶回祁州。这段时日还请老夫人照料。” 夏瑾瑜很是无奈,她道:“娘,让人把乐乐叫来,他也该见见两位舅舅才是。” 唐氏瞪了女儿一眼,见她笑嘻嘻地看着她,不由暗叹了句儿大不由娘!便让身边的嬷嬷去请了表少爷过来。 唐家兄弟见着外甥,也很是疼爱。唐庭辉连自己儿子都没抱过,倒是抱着乐乐笑说了好些话。 当晚一夜好眠,夏瑾瑜只觉得浑身舒畅,这些年心里的包袱终究是落下,见着亲人们都过得平静富足,夏瑾瑜很欣慰。 第二日,几人刚用罢早饭,没多久便听门房来报说薛五郎夫妇来访。夏瑾瑜愣了好半晌,才想起来当年她那四妹妹嫁的人家好像就是姓薛。 唐氏有些淡淡地,她看了看唐氏,道:“娘,是四妹妹夫妇?” 唐氏道:“那薛家儿子与你哥哥们往来密切,想必昨日你哥哥们与他提过。” 唐氏对四娘子并未有任何成见,说起来那些年在府里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只是现如今这四娘子嫁得好,又育有一儿一女,这与自家女儿一对比,唐氏心里难免有些不甘。 夏瑾瑜道:“娘,我们去看看吧。说起来我也有很多年没见过四妹妹了。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 唐氏道:“她有什么不好的,说起来你们这几个女娃儿,到头来就她嫁得最好,如今给薛家添了一儿一女,四娘子长得又好,薛五那混小子可不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夏瑾瑜笑了笑,见母亲说这些话时心口不一的模样,也不点破。只暗笑老太太还计较这个。 薛五郎今日早朝一下,便忙带着妻子孩子往唐家赶。听说唐家兄弟二人还未家来,薛五郎心里是一阵洋洋得意,想着还好他今日溜得快,临走时瞧着季礼哥笑呵呵地跟他二人说话,那笑容都快闪瞎了他的狗眼,做贼心虚的薛五郎只能脚底抹油地跑了…… 男人们没在,薛五郎见过唐夫人,又瞧了瞧那个女人,只见她穿着一身绿衫,淡扫蛾眉,虽说比不上自家娘子美貌,却也别有几分滋味。薛五郎到底是男人,不带在女人堆里的,便说在院子里等两位兄长。 四娘子仍旧称呼唐氏为大伯母,叫夏瑾瑜三姐姐。四娘子的一双儿女一个三岁多,一个两岁,长得白白净净,很是可爱。 夏瑾瑜看着两个小包子,忍不住牵着两个孩子,左看看,右瞧瞧。听见他们用软软地童音叫她三姨母,夏瑾瑜心里高兴得很,忙把在大燕国时得的南珠一人给了一颗把玩儿。 四娘子唬了一跳,她也是过惯富贵日子的,当然能看出这南珠的品相。今日来见着三姐姐这般朴素,还以为她这些年过得不如意,心里还埋怨自家丈夫多事儿,为此很是歉疚。这会儿见三姐姐随手便拿了那么大的南珠出来,四娘子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夏瑾瑜道:“没事儿,不过是点子小东西。好歹我也是两个孩子的姨母不是。” 唐氏瞧着心里也觉得很有面子,不过也觉得自家女儿太大方了,不过两个小娃儿,给个荷包也就是了。昨儿晚上,见女儿给她准备了那么多上好的皮毛药材,便是那串颗颗圆润的南珠串成的项链,饶是唐氏出身富贵,也不由得咂舌。 夏瑾瑜本就大方,又都是自家亲戚。晚间正式给两个嫂子孩子准备的见面礼,可是把她们给哄得一个劲儿得夸夏瑾瑜。这些东西还是在宁亲王府时,见她们母子要走,连忙从王府库房收拾了一些东西出来。 女人们处在一块,也就是聊家庭,聊孩子。夏瑾瑜在一边听着,不时插几句嘴。有时也会讲讲这些年在祁州的事儿。 又过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听人说是郎君们回来了。唐氏道:“那还不他们去陪客人。” 唐氏的心腹嬷嬷凑到她耳边道:“随行的还有魏家的八郎君……” 唐氏看了看夏瑾瑜,不由道:“这两个混小子,没事儿把他叫来,这添乱不是!” 唐庭辉媳妇耿氏见婆婆面色不太好,不由问道:“娘,出了什么事儿?” 唐氏剜了她一眼,道:“能有什么事儿。老大媳妇,你去厨房吩咐今天多加几个菜。” 耿氏见母亲朝她发火,虽不清楚到底所谓何事儿,却也明白定是夫君做了什么事儿,让母亲迁怒了她。 夏瑾瑜见娘亲这般,等大嫂离开后,不由劝慰道:“娘,瞧您把大嫂给吓得。您如今年岁大了,凡事多放宽心,莫要多生气。” 唐氏道:“你这两个兄长,真是……这做得是何事儿?那魏八郎早年与你有婚约,这些年虽说未曾再娶……可今儿请他来,这不是瞎折腾?你说护,到时候你们见面得多尴尬?” 夏瑾瑜道:“他来了……娘,或许也是碰见了,不见得就是哥哥们请他来的。能见一面也好,把那些话说开来,说起来也是我欠他的,我也希望他能够过得好。” 四娘子是浑身不自在,暗地里又把薛五郎给埋怨了一阵。这会见大伯母和三姐姐并未避开她便提起魏家八郎君来,也不由竖起耳朵听起来。 夏瑾瑜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就会跟那个男人碰面。想了很久,夏瑾瑜仍然记不起他的模样,只有模糊的一个影子。 屋子里点着檀香,夏瑾瑜面前煮了一壶茶,看着身前容颜清俊的男子道:“多年不见,坐下来喝杯茶吧。” 魏季礼定定地看着她,见她比以前成熟了很多,面容也比当年多了几分红润。魏季礼坐下,双手搁置在膝头,道:“确实很多年未见了,这些年,三娘你过得好吗?” 夏瑾瑜闻言笑了笑,将盖碗里泡好的茶汤倒进品茗杯里,道:“请品茗。” 魏季礼端起来,看着冒着热气儿的茶杯,道:“想不到三娘还有这门手艺?” 夏瑾瑜耸肩,道:“也是这几年闲来无事儿,随便学了点皮毛。” 几年未见,两人一时间都没什么话,只是喝茶。屋子里静谧无声,夏瑾瑜觉得浑身不自在,她看着他,道:“你……没有话要问我?” 魏季礼看着她,唇边含着笑容,道:“听见你回来了,我很高兴。” 夏瑾瑜停手,看着他道:“当年的事情,确实很抱歉。” 魏季礼叹了口气,道:“当年的事情,你我都无能为力。我从未怪过你。” 夏瑾瑜笑了笑,没说话。 魏季礼抚着杯沿,又道:“当年也确实闹过,怨过,可事实已经是事实,后来听说你失踪了……现在看见你平平安安,我很欣慰。” 夏瑾瑜打断他的话,道:“季礼大哥,听我哥哥们说,这些年,你都未曾娶亲。你瞧我大哥二哥都成亲生子了,季礼大哥为何不放下过去,娶个女子好好过日子?” 魏季礼神色莫名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幽幽开口问道:“那么,三娘你可还愿意做这个女子?” 夏瑾瑜看着他,坚决地摇了摇头,道:“抱歉,季礼大哥,我没办法答应你。我心里已经有人了,过些日子,他会来娶我!” 饶是魏季礼修养好,面对三娘子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脸色也不由白了又白。他涩涩地开口道:“是吗?我以为我还有机会……还记得当年听娘亲说你许给了我,把我乐得两天都未曾睡觉,娘说我真是疯魔了。我不就是疯魔了,从你小小的那么一团,脆生生地跟在我身后叫我哥哥,这么多年,我一直未曾忘怀……” 夏瑾瑜看着他,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也许,他们真的感情深厚,那么当年三娘自尽,是否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玷污了这个芝兰玉树般的男子? 夏瑾瑜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她道:“有件事情,我不想再瞒着你。这么多年,我想季礼大哥一定也很疑惑当年为何是五娘子嫁给了你吧!” 夏瑾瑜说完,深吸口气儿,道:“那年,我去寺庙祈福上香,哪曾想被人给糟蹋了,没过多久我被查出有了身孕,长辈们嫌弃我辱没了门楣,又怕与都督府有间隙,清急之下才想出妹妹代嫁的把戏。当年若非我娘护着我,我怕是一下子就去了。后来我爹要我打掉孩子,再把我送给他上峰好让他升官发财,我不允,那年祖父祖母便把我送到乡下,怕在五娘子出阁前,闹出什么来。我在乡下住了几个月,没想到他们仍然不放过我,想把我一把火烧死,好在我福大命大,逃出来,那时候我心寒,没告知任何人便带着两个仆人往南去,这一路上发生了很多事儿,路途中认识了龚大哥,他人好,这些年对我们母子也很照顾。他为我们母子东奔西走,显些丧命,那时候我就想,如果这样的男人我都错过了,那我夏三娘这辈子真的再也不可能遇见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魏季礼默默地听着,等她说完,他眼含痛惜地道:“这些事情,你为何不说?你该知道,我并不会嫌弃你!“ 夏瑾瑜道:“季礼大哥,再说那些也没什么意思。如今我过得也很好,这些事情,我本是不愿说的。昨日归家,才听我娘说你这些年一直在等,不曾再娶。我才想,我们之间的事情,总要说清楚,也该给你个交代。这些年,我娘和哥哥们瞒着这件事情,还望季礼大哥你莫要介怀,娘亲和兄长们也是为了我!” 夏瑾瑜说完,站起身来,她看着他,道:“没什么事情,那三娘就先告退了。” 魏季礼看着她,认真道:“我们真的……就这么错过了?” 夏瑾瑜挺直了背脊,背对他道:“季礼大哥,从今往后,妹妹只希望你过得幸福!” 魏季礼苦笑,他道:“哥哥也祝你幸福。你去忙你的吧,我想再呆一会儿……” 魏季礼看着她一步不回头,如此坚决地走出房门,只觉得新房似乎被刀剜一般,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她淡出自己的视野,魏季礼看着冷却的茶汤,端起来喝了一口,涩涩道:“祝你幸福!下辈子,只往我能早些找到你!” 魏季礼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的荷包,外头系了紫色丝线,瞧着已经有些年头了,魏季礼轻轻打开,见那一缕青丝仍在。这还是当年他要出远门,十四岁的她偷偷送给他的……可是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第67章 龚仕杰马不停蹄地赶回祁州城,到了自家院门,龚仕杰让下人照顾好马匹,也没回自个儿院子里换身衣服,直接便去了母亲的院子。 龚氏见着儿子,很是高兴,早把前些日子那点儿子隔阂忘了,欢天喜地的吩咐下人晚饭加菜。 龚仕杰开门见山,道:“娘,儿子打算娶妻了。” 龚氏道:“真的?是哪个姑娘,为娘这就去给你张罗。” 龚仕杰抿嘴,道:“娘您也认识,就是夏三娘。” 龚氏气得直发抖,看着龚仕杰道:“好啊,你果真不听为娘的劝,娶个寡妇也就罢了,她还带着个拖油瓶,你自个儿还没个孩儿,就得给人当便宜爹了!这城里哪家未婚娘子不成,偏偏看上个寡妇!” 龚氏一边说着,一边抽咽着抹泪,道:“这事儿,我不同意!” 龚仕杰冷冷看着她,道:“是我娶妻生子,我乐意娶谁便娶她。就算你不同意,我也还是要娶!” “你……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听为娘的话了。想让我承认这个女人,休想!” 龚仕杰见她这般固执,缓缓道:“娘,我不想跟你吵,我只是来通知您这个决定。我不是三两岁的孩子,您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就莫在我面前演,不够看。” 龚仕杰早年虽然主动脱离了萧家,带着娘亲自立门户,可不代表他就是没有主见的人。对于龚氏,他怜惜母亲的遭遇,可以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却不代表着他能允许她对他的私生活指手画脚! 龚氏被他噎得脸色难看,她哭诉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连为娘的话你都不听了,那小贱、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 龚仕杰怒道:“够了!有你这么当娘的么?” 龚氏怒道:“好,好,你如今竟然为了寡妇跟我这么说话了。你是不是就不要娘了?” 那些年龚氏受了伤害,这些年就只得一个儿子相依为命,因此看顾得紧,龚氏一边忧愁儿子年纪这么大了还没娶亲,一边心里却又暗喜没有儿媳妇在跟前,儿子还是她一个人的。龚氏的心情很是矛盾,如今见儿子有了中意的女人,还是个寡妇外带个拖油瓶,龚氏这心里是怨恨不已。 龚仕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不能把眼前的人跟年幼时那知书达理又善解人意的娘亲看成一个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的呢?现在在他面前张牙舞爪,说着那些粗俗不堪的言词的人真的就是他的母亲吗? 龚仕杰看着她,缓缓道:“娘,这些年您不是一直期望儿子娶妻生子?现在儿子要娶妻了,我没想到您会这么反对。您……究竟是在反对她,还是见不得儿子娶妻生子,恨不得我一辈子一个人孤独终老,老来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龚氏大哭,道:“仕杰,娘就只你一个儿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娘?你忘了那些年我们娘俩是怎么过来的……仕杰,娘只是希望你能娶个好媳妇,这又有什么错?为什么你就一定要娶那个寡妇?你娶了她,以后别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我们家!” 龚仕杰冷笑,他道:“我龚仕杰这辈子,就没在意过旁人的眼光!娘,如果您执意如此,那我尊重您,以后,这座宅院,就当儿子孝敬您的!你不接受她,那我就去入赘,我夫妻二人就不碍您的眼!” 龚氏气得瞪大了双眼,道:“你说什么?入赘!你这混小子,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你是不是一定要气死我才甘心?” 龚仕杰抿了抿嘴,道:“娘若是身体不适,便让大夫上门来看看。儿子便不打扰母亲休息,儿子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龚仕杰回了趟自己的院子,换了身衣服,便打马出门。龚仕杰心情有些糟糕,对娘亲,他自认自己不曾忤逆过她,可是涉及到婚姻大事儿,他也没办法听她的。这些年,龚氏杰一直在外头行走江湖,长的时候一年半载也不曾回过一趟家,与龚氏之间的母子之情说起来算不上特别亲近。再加上,龚仕杰也并不是那些念书念得脑袋二愣的人,他可以孝敬,却不可能愚忠! 依照龚氏这样子,要让她开口给他办亲事儿,那是困难的啰。龚仕杰特地去请了官媒,付了一笔银子,那官媒屁颠屁颠表示一定办得妥妥帖帖。 龚仕杰想起当年认识的陈大哥,想了想还是去了趟城郊,道明了缘由。陈朗如今四十有二,早年与龚仕杰相识,这些年早已经金盆洗手,在祁州城外买了一大片地,过上了安稳日子。 陈朗的妻子顾氏早年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顾娘子,跟了陈朗后也就踏踏实实做起了贤妻良母。 陈氏夫妻听了龚仕杰的话,也不由得叹气。顾氏道:“龚兄弟,你如今拜托到嫂子跟前,这事儿嫂子一定会给你办得体体面面。只是到底是你成亲,若拜堂成亲你娘不出来,到底是不美。” 龚仕杰也无奈,道:“这我又如何不知,只我娘,我也不知她怎么就有这么大的意见!” 顾氏又道:“还有一点,龚兄弟,如今你媳妇还没过门呢,等日后成了亲,成了一家人,做婆婆的不喜儿媳妇,少不得会刁难一番,怕是家里不安宁。” 龚仕杰道:“这点嫂子放心好了,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那院子就给我娘住,平日里我娘也有丫头婆子伺候着。我再另外买个宅院,等逢年过节再携了媳妇回家一趟便是。” 陈朗道:“我说龚老弟,不是我说,这事儿,你娘也太计较了。那夏娘子带着孩子能在祁州站稳脚跟得多不容易,想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做咱这些爷们儿的事儿,哪家能娶到这么厉害的媳妇就得烧高香了,偏你娘还嫌弃。”陈朗吧唧下嘴巴,对龚仕杰他娘很是瞧不上眼,到底是兄弟的母亲,陈朗也不好意思说得太过,便又道:“龚兄弟,不若先这样,你就跟你娘说,你把人家给睡了,指不定这会儿肚子里已经有了,我就不信你娘还不乐意。她再有意见,念着肚子里那块肉,也不会做得太过火。” 顾氏不由拍打了自家夫君一下,道:“你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不过,若实在是不行,龚兄弟你便这么说,唬唬她。没准儿这事儿就成了。” 龚仕杰点头表示知道了,几人又聊了些其他事情,留了龚仕杰吃了晚饭才放他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终于要完了,肉什么不要期待了,明儿只是清水。明天正式开新文了,打滚求关注; 第68章大结局上 姻亲便是缔结两姓之好,夏瑾瑜着实没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快,不过半个月的功夫便有官媒上唐府来提亲。唐氏见他请了官媒,心里也高兴,觉得女儿在这男人心里还是有些位置。 夏瑾瑜安心呆在屋子里,亲事儿自有母亲和哥哥嫂子们操劳,夏瑾瑜乐得做个甩手掌柜。时间紧张,除了嫁衣得夏瑾瑜自己缝制,其他的衣服鞋袜倒也有婢女们搭把手,夏瑾瑜这小日子过得是非常的惬意。 乐乐知道娘亲真的要跟龚爹爹成亲,小家伙心情可惆怅了,一张小脸也没有笑意。临近出嫁,夏瑾瑜在这个点儿上可没少关注自己儿子,就是怕小孩子心理有些什么疙瘩。夏瑾瑜瞧出乐乐闷闷不乐,抽了时间单独地跟儿子谈了心,表示理解儿子患得患失的心情,又跟他慎重保证绝对不会丢下他不管,夏瑾瑜徐徐说了很多,又提到龚仕杰这些年对他的好,乐乐小朋友在纠结了几天后便不再觉得自己被娘亲抛弃了,恢复了以往的活泼。 小孩子总是敏感的,夏瑾瑜有些纠结,这孩子到底在她跟前长大,比起其他男孩子,心思更细腻一些。夏瑾瑜扶额,这小正太的心理,她还真有些摸不准了。 婚期定在农历八月二十六,天气没那么炎热,一切刚好。唐氏只得这一个女儿,这些年又遭了不少罪,很是怜惜她。只到底家里败落,哪里还有昔日的繁华,两个儿子那点儿子俸禄还不够日常开销的。唐氏愁了几天,七拼八凑才勉强凑了六十四台嫁妆。 为着这点子嫁妆,唐氏暗地里哭了不知多少回,总觉得自个儿对不住闺女。夏瑾瑜对嫁妆的多少并未在意,她也明白,如今这六十四台嫁妆在京城来讲,是当不得什么,只是对于并不富裕的唐家,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 夏瑾瑜暗暗叹气,这些天来她也不是没注意到为着她嫁妆的事情,这个家里的暗潮涌动。母亲和哥哥们怜惜她,专拣好东西装,可到底家里还有两个嫂子,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夏瑾瑜叹气,说到底如今这个家她未曾出过一分力气,现在为了她嫁妆的事情,夏瑾瑜也不希望家人因此而闹矛盾。 夏瑾瑜深深吸了口气儿,还好她这些年省吃俭用还是攒了一些钱,临走时,澹台彦恒那厮儿倒也是大方人,念着她这些年独自抚养儿子不容易,给了她一大笔银子当作这几年的赡养费。夏瑾瑜从中抽了两万两银子的银票,放在荷包里,便走出房门去了前厅。 厅里很安静,唐氏正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两个哥哥也是尴尬的站在一边,大嫂红了眼圈儿站在下首。 夏瑾瑜进了房门,看着眼前的场景,故作轻松道:“这是怎么了?大哥,可是你欺负嫂子了?这我可是不依的……” 唐氏招了女儿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跟前,指着两兄弟道:“我就只得这一个女儿,大郎二郎你们可只得这一个亲妹妹,这些年,娘供你们哥俩念书应酬,又给你们娶了媳妇,为娘的可曾说过一个怨字?为着你们,娘当年连把给三娘准备的嫁妆都拿了出来,如今倒说是我偏心了,你们自个儿扪心自问,我偏了什么心了,我……” 唐氏一边说着一边就掉眼泪,看这女儿的,道:“为娘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是娘没本事,想给你凑个体面的嫁妆都没法……” 唐庭辉和唐庭浩是臊得慌,他们两兄弟没管过家里的银钱儿,哪里知道如今家里这般穷困,现在唯一的亲妹子要出嫁,竟然连一份得体的嫁妆都出不起。因着给三娘准备嫁妆,当娘的差不多掏空了家底,转头媳妇儿又跟自个儿闹腾,这两兄弟在这家里是里外不是人。 唐氏有道:“遥想昔日为娘出嫁,你们外祖给娘备了一百二十八台嫁妆,庄子铺子不说,另给两万两体己银子。如今我闺女出嫁,竟然连六十四台嫁妆娘都出不起,是娘没本事儿,是娘没用……” 唐氏当年是豪门嫡女,又深受父兄喜爱,等到她出嫁,少不得搭上厚实的嫁妆。她实在是没想到自个儿的女儿出嫁,竟是这般萧条的局面。 夏瑾瑜拍拍母亲的手,道:“娘,女儿对嫁妆并没什么要求,嫁妆的多少都是娘和哥哥们的一片心意。再说了,娘,您女儿我可是很会赚钱的,这些年也给自己攒了不少嫁妆银子。” 唐氏显然并不怎么相信,她道:“就你那小打小闹的,这些年你还得养孩子这么大家子人,能剩下几个子儿?” 夏瑾悄悄探过身去,对着母亲的耳语道:“我是没什么钱,那人不是有嘛。我这些年累死累活带着孩子,总得补偿我不是……” 唐氏显然明白女儿说的是谁,她道:“你是说……这还差不多。” 夏瑾瑜笑了笑,忙道:“所以呀,娘,那些嫁妆我自己瞧着办吧,您也别给我一股脑都装上好的,祁州那地方,人家也不见得能欣赏过来,你捡那些好的,你这不是暴殄天物嘛。再说了,龚大哥他就是个粗人,这些年行走江湖惯了,哪里像哥哥们一样,还琴棋书画,君子六艺样样来。所以娘您给我那些什么古玩儿字画的,您还不如给我添置真金白银的物事儿实在。” 夏瑾瑜知道家里读书人多,便是两个嫂子都是书香门第之家,这些人都是高知识分子,喜欢那些高雅玩意儿,夏瑾瑜自认就是一俗人,你越给她俗气的东西她越喜欢。 夏瑾瑜又走过去,扶着嫂子,道:“嫂子,我与你虽然相处不多,但也知道嫂子对我也是真心疼爱。我娘和哥哥们疼爱我,这我明白,但如今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嫂子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嫂子,我不希望你们为了我,让这个家陷入困境。” “三娘,我也是真心疼你的。这些年婆婆、夫君、小叔都挂念你,我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只是咱家的情况……”说着说着也觉得不好意思,不由得拿帕子遮脸。 夏瑾瑜点头表示明白,这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哪。夏瑾瑜笑着牵着她的手,道:“嫂子,我娘年纪大了,我也不愿意她过多操劳。我的亲事儿还不是得仰仗嫂子安排,嫂子您对京城熟悉,妹妹我离京多年,好些已经记不清了。”夏瑾瑜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银票,道:“这两万两银票,就拜托嫂子给妹妹准备嫁妆了。不需要多高雅贵重的东西,多些精巧细致的,等我以后到了祁州,便是送礼我也一点儿都不心疼。” 夏瑾瑜就是这么打算的,京城本就是喜好精细玩意儿的,多多买这些东西,充作自己嫁妆临到出嫁时也算是全了唐家的体面,二则嘛,夏瑾瑜如今就要嫁人,她便是有男人的人,以后生意上的事儿也不至于这般被动,这些精细玩意儿她以后拿来打点别人,她确实也不会心疼。 道她夏瑾瑜嫁了人就会乖乖相夫教子?那便是也太瞧不起她了,从今以后,她会更加努力,反正她有男人担着,这次看那些嘴碎的谁还敢说她! 唐氏比自己儿子媳妇更清楚女儿的事情,一下子 便想清楚了缘由。唐氏本就不是一般女子,她可从不认为女人就该一辈子相夫教子,那些年在夏家,夫君对她不好,婆婆又挑剔她。唐氏发狠地努力打理自己的铺子,赚了银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让那些人只能眼热地干瞧着! 唐氏看媳妇儿扭捏着推拒,不由发话道:“媳妇儿,你就收下吧。咱家里,平日里也是你在打理。你就比照着平时我们送礼怎么送的,你就这么给三娘备至着。三娘自有她的道理。” 大房媳妇儿见娘亲发话,这才收下来,对三娘道:“妹妹放心,嫂子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等我把这篇文完结再开新文吧,不然老是心里不舒服。 第69章大结局下 龚仕杰提前半个月便组织好车队北上,浩浩荡荡的一波人中,大部分都是江湖中人。年近而立之年,在江湖飘荡十余年的龚仕杰总算是要成亲了,消息一放出来,平日里来往密切的少不得走一遭,也乐得有个趣事儿,便是实在抽不出时间的也嘱咐了人捎了礼过去。 龚仕杰一行人到了京城,先包了客栈,稍作休整,第二日便热热闹闹地去了唐府候着。唐家人见这些人说话粗俗不堪,唐氏很是无奈,偏偏闺女喜欢,她也没办法。 婚车停靠在唐府门口,夏瑾瑜拜别母亲和兄长,出了唐家门,牵着儿子欢欢喜喜地上了婚车。龚仕杰打马走在前头,笑得双眼熠熠发光,瞧着很是呆傻,其他人少不得调笑他一二。 唐府门口很快便恢复了安宁,唐氏瞧着女儿远去,不由哭得越发伤心,做儿媳妇的赶忙上前安慰,扶着唐氏的手,让她进院子。 唐府旁边的巷子里,慢慢走出一个人来,他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揽了缰绳,满脸的惆怅惘然。唐庭辉正要抬脚进家门,一下子瞧见他,一时间很是尴尬。 魏季礼打马上前,他随口道:“今天是她的好日子 ,就是想来送送她。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唐庭辉看着他骑马远去,在原地呆立了半晌,才莞尔一笑,进了家门。 龚仕杰念着夏瑾瑜比不得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儿皮厚肉粗的,路途中走得很慢,慢慢行了大半个月才抵达了祁州城。 夏瑾瑜先回了自己的家,洗漱一番稍做休整,只等着黄昏时龚仕杰前来迎娶她。 夏瑾瑜重新梳洗打扮好,穿上繁复的礼服,静静地等着他来。 黄昏时分,龚仕杰穿了大红的礼服,头戴礼帽,在街头邻居的热闹声中,缓缓停靠在夏家门前。 夏瑾瑜由全福老人牵着走出自家大门,送上喜轿。乐乐也穿戴一新,很是不舍得娘亲,眼泪哗啦啦就往下流淌,嬷嬷告诉他,今日他得留在家里,乐乐心里委屈得很。 龚仕杰可不理会那些歪理,直接将乐乐抱起来靠在自己胸前,不在意旁人的惊呼,打马往家里去。 路人甲道:“瞧见没,就说这夏娘子跟龚家那个勾搭上了,如今不可就证实了。” 路人乙瘪嘴道:“那也是人家有本事,没见龚家郎君连孩子都带过去了,可不就是说以后要把这孩子当自己的娃儿。” 路人丙啧啧有声附和道:“是呀,夏娘子也是个有本事的……” 今日是儿子的好日子,龚氏却显得很是勉强,脸上也没得几分笑意。瞧着满满的宾客,龚氏总觉得那些笑容里带着讽刺。 好不容易新人进门,龚氏坐在主位,瞧着自家儿子欢喜地牵着大红的喜缎往她这边走来,一只手还牵着一个小孩子,不用说自是那拖油瓶,龚氏脸皮紧了又紧。 新人拜了天地,便入了洞房,龚氏维持不下去,只推说头疼,让丫头扶她回房。龚仕杰见娘亲如此不给他脸,只觉得心寒。 龚仕杰拿了喜称挑开盖头,见她面如桃花,灼灼其华。一时不由多瞧了瞧,旁的人起哄将龚仕杰调笑一番。 喝过交杯酒,龚仕杰捏了捏夏瑾瑜的手,嘱咐了她几句,这才出了房门去与众宾客把酒言欢。 夏瑾瑜端坐在床上,往屋子里看了看,大红的喜烛燃得噼啪作响。欢喜跟着来了龚府,夏瑾瑜唤了她,道:“我出门时,乐乐怎么样?” 夏瑾瑜很是担心这孩子,原是想带着他一起的,临了嬷嬷说这样不妥当。这一路上夏瑾瑜是魂不守舍,担心乐乐。 欢喜抿嘴笑道:“三娘子,您不用担心,走时郎君一并带了乐乐过来,先前拜天地前还牵着他,后来郎君吩咐身边的小厮儿带了乐乐去耍,娘子您就放心好了。” 夏瑾瑜这才松了口气,脸上也带来满满的笑意,道:“欢喜,今日人多,我还是不放心,你不用守着我,去乐乐那儿照看他,我怕这孩子见不着熟人闹别扭。” 欢喜道:“嗯,好。可是三娘子这儿没个人照应……” 夏瑾瑜道:“无妨,这院子里总是有伺候的人,有什么事儿我自会吩咐下去。” 等欢喜离开,夏瑾瑜长长地舒了口气儿,这一身可是繁重得紧,夏瑾瑜退去头上的花冠,头饰,打散了头发,又脱了外面的礼服,换了大红的单衣。夏瑾瑜瞧了瞧沙漏,暗喜刚才在自家就先吃了东西垫了垫底儿,不然这会儿还不得饿肚子。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夏瑾瑜见房门被打开,一个圆脸儿丫头端了个食盒进房,给夏瑾瑜行了礼,道:“郎君吩咐给娘子盛了些吃食,娘子快趁热吃。” 、 一边说着一边摆放好碗筷,夏瑾瑜走过来,看了看那丫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院子里的?” 那丫头回道:“婢子叫绿儿,前些日子才进了府,目前在郎君院子里管厨房。” 夏瑾瑜点了点头,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有菜有肉的,卖相挺不错,道:“是你做的?” 绿儿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是婢子做的,婢子怕娘子饿着,就做了几道简单的吃食。” 夏瑾瑜拿了勺子先给自己盛了碗汤,喝了一口,道:“味道不错,你下去吧,我这儿不用人伺候。” 夏瑾瑜并不很饿,喝了一碗汤,夹了几筷子菜,便停下了。 夜幕降临,夏瑾瑜有些乏了,唤了外头的丫头进来,吩咐她打了洗漱的水进来,卸下厚重的妆容,这才清爽了不少,夏瑾瑜仍旧能听见外头的吵闹声,也不知这些人还得闹到几时,她爬上床,往里面一趟,闭上双眼很快便睡熟了。 龚仕杰好不容易才脱身出去,先去看了看乐乐,见孩子已经睡着了,欢喜在那儿伺候着,点了点头,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龚仕杰打开房门,见屋子里静悄悄地,仔细一瞧,发现她已然睡着了,不由失笑,仔细掩了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她。 龚仕杰坐在床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瞧她睡得香甜,忍不住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见她并未有反应,龚仕杰可不愿意这良辰美景就这么浪费了。他恶作剧似地捏住了夏瑾瑜的鼻子,嘴巴靠近她的耳朵,轻声说道:“小懒猪,该起床了。” 夏瑾瑜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耳朵边有些痒痒,一下子便惊醒过来,睁开朦胧的双眼,瞧见身边的人,道:“你回来了,什么时辰了?” 龚仕杰道:“还早着呢。见你睡着了,可是累了?” 夏瑾瑜道:“没事儿,就是眯了会儿。” 夏瑾瑜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他的脸离自己不过寸许,呼吸之间能闻见一股酒香味儿,夏瑾瑜一下子脸皮有些发烫,看着他不知该如何。 龚仕杰见她呆呆地看着他,咧开嘴笑了笑,忍不住低头凑上去亲了亲她的脸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脂粉味儿,不由又亲又舔了几口。 夏瑾瑜笑出声来,道:“怎么跟个小狗似的,我又不是骨头。” 龚仕杰被她的话逗得闷笑,停靠在她脸颊边,笑道:“嗯,我来检查检查,看是骨头还是肉。”说完拿鼻子去蹭她的脸。 温热的鼻息喷在脸上,夏瑾瑜有些发痒,忍不住拿手推他的脸,道:“快别闹了,痒。” 龚仕杰拿住她的手,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慢慢轻舔细吻。夏瑾瑜只觉得心头砰砰直跳,与他对视,见他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嘴唇轻轻划过她的掌心,细细吸吮着她的手指……夏瑾瑜何曾经历过这些,一下子便涨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夏瑾瑜这懵懂的神情取悦了他,龚仕杰觉得此刻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好,龚仕杰仔细吻过她纤长的手指,停了下来,稍微拉开了距离,静静地看着她。 夏瑾瑜呼吸有些急促,她轻咬着贝齿,见那人好看的嘴唇离开了她的手指,两者之间有一根亮晶晶的细丝相连,夏瑾瑜只觉得这场景颇有些se情,一时间很是难为情,她想说点儿什么,可那喉咙竟像被人掐住,只能咕噜噜地咽了咽口水…… 龚仕杰拉下她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含住她柔软的嘴唇,舌头沿着她嘴唇的线条细细描绘,听见她发出一声叫喊,眼神俺了暗,趁势滑进她嘴里,来了个荡气回肠的舌吻…… 夏瑾瑜完全懵了,这个身子虽说生过孩子,于她这些事情到底是第一次,只能呆呆地承受着,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可是这个男人是她喜欢的,他的亲密让她并不反感,相反很是喜欢,夏瑾瑜试探着学着他的样子回应他,哪知道迎来对方更激烈的进攻…… 龚仕杰伸手有些暴躁的拉扯她的腰带,滑过她白皙细腻的肌肤,一寸寸往上,握住那软肉,轻揉慢捻……喘着粗气离开她的红唇,沿着脖子细细啃咬…… 夏瑾瑜喘了几口气儿,她伸手按住他的手,细声道:“等……等等……” 龚仕杰抬头看着她,夏瑾瑜小声道:“你,你还没洗澡,先去洗澡,那里记得要洗干净。”说完也不看他,有些难为情的撇开脑袋。 龚仕杰趴在她胸口,不由闷笑了几声,虽说有些难受,还是听了她的话,给她盖了被子,起身去沐浴。龚仕杰笑道:“你可别又把衣服穿上,省得我待会儿又费劲儿。” 夏瑾瑜死死裹着被子,往床里边一滚,道:“你还不快去洗澡。” 龚仕杰凑到她耳边,道:“好,为夫听夫人的话,会把那里洗得很干净!”说完留下闷头不理他的夏瑾瑜,笑着去了耳房。 夏瑾瑜见他离开,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儿。衣裳和长裤早已经被他脱了,只着了肚兜和改良版小裤,夏瑾瑜脸一红,趁着他洗浴,自己先脱了,便死死裹紧被子缩在床角。 过了约莫半刻钟,夏瑾瑜便听见耳房的门被打开,赶忙闭上眼睛。龚仕杰只披了件外裳,几大步走过来,见她裹得就跟虫茧似地,不由闷笑,扬手取下帐钩,放下帷帐,躺在她旁边。 龚仕杰直接将她连人带被抱过来,取笑道:“我们既已是夫妻,你在怕什么。乖,我会很温柔的……”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伸出手探进去抚摸,过了半晌,笑道:“为夫原还想自己揭开瞧瞧,你倒是动作快。” 夏瑾瑜闻言打了他一下子,龚仕杰便不再说话,专心继续先前没完成的事情。 这些年夏瑾瑜身边没有其他男人,虽说生了个孩子,经验可以说少得可怜,初时少不得喊疼,龚仕杰倒也体贴她,与她说话,缓解她的紧张情绪。 男有情女有意,这*的少不得做了几回,总之这一夜是如鱼得水,很是快活。 第二日一早,龚仕杰携了娇妻去给母亲见礼。龚氏有气儿,让人回话说身子不适还未起,让二人回去。龚仕杰脸绷得紧,夏瑾瑜见他不快,忙说不介意,待会儿再来。 龚仕杰冷笑,看着夏瑾瑜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不给你脸面便是不给我脸面。我这做儿子的,,也算对得起她了。罢了,前些日子我另外买了一处宅院,咱们今儿便带了乐乐住进去,这里,留给我娘养老。” 夏瑾瑜只能笑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牵着他的手跟他离开。 乐乐一天没见着娘亲 ,很是黏她,抱着她的腿就开始控诉她不理他的罪状,掉了几颗金豆子,夏瑾瑜见不得孩子哭,少不得又许了不少好处。龚仕杰站在一边看着娘俩说话,只觉得心里乐呵呵地,越发热切的看着夏瑾瑜,幻想着他们两人的孩儿会是个什么模样,是像他还是像她,一时间盯着她的肚子两眼放光,好似那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儿……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了,没想到会坚持下来,谢谢大家,没你们估计这文早就坑了,再次感谢!明天开始发新文了,打滚卖萌求关注,萝莉和禁欲系大叔的文: 第70章番外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龚仕杰带着妻儿外出踏青。乐乐虽然才六岁,个头却抵得上j□j岁的孩童。 夏瑾瑜去年冬月生下第二个儿子,寒冬腊月受了惊吓,孩子早产了一个月,伤了身子,在床上将养了两个多月才恢复,这不一开春,夏瑾瑜就念叨着要出门玩耍。 夏瑾瑜和龚仕杰的儿子大名叫龚瑾,小名儿叫泡泡。这孩子生来还不到六斤重,哭声也不似乐乐那会儿那般大声,夏瑾瑜暗地里哭过几回,总觉得对不起孩子,因着她的过失让孩子早产。 夏瑾瑜很是疼爱这孩子,一直让孩子和自己睡,孩子夜里哭闹也是自个儿亲自照顾着。这孩子倒也好带,平日里喂饱了也不哭闹,安静地时候喜欢睁着一对大眼睛到处瞧。乐乐也很喜欢这个弟弟,每天做完功课必要来母亲的院子,与弟弟说话,等弟弟在大了些,缠着夏瑾瑜就是要抱弟弟,夏瑾瑜拿他没办法,只好在一旁看着兄弟二人耍闹。 快五个月大的泡泡被母亲抱在怀里,睁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哥哥放风筝,乐乐飞快地跑来跑去,泡泡也被逗得咯咯笑,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吼叫声。 夏瑾瑜生了孩子,丰盈了不少,原本尖尖的小脸蛋也圆润了,夏瑾瑜偶尔也哀叹一番,哀悼自己走样的身材。 夏瑾瑜看着父子二人无忧无虑地戏耍,心里高兴,她对怀里的泡泡说道:“泡泡,你是不是也想跟爹爹和哥哥玩儿?” [泡泡一只小手抓着母亲的手指,两条小腿使劲在母亲怀里蹬。夏瑾瑜笑了笑,将他放在铺好的毯子上,随他玩儿。 泡泡在毯子上滚来滚去,夏瑾瑜乐得在旁边瞧着。过了一会儿,龚仕杰带了满头大汗的乐乐过来,夏瑾瑜拿过帕子一边给他擦汗,一边道:“看你这满头大汗的,可是累了?” 乐乐摇摇脑袋,等母亲给他擦了脸和手,也脱了鞋子往毯子上滚,去逗泡泡玩儿。 龚仕杰走过来坐到夏瑾瑜旁边,脑袋往她跟前一凑,道:“我也出汗了,你也给我擦擦吧。” 夏瑾瑜笑了笑,给他擦了脸,丢开帕子,往他脸上戳了戳,道:“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龚仕杰笑着眯了眯眼,抓住她的手亲了亲,小声埋怨道:“自你生了孩子,你眼里就只有这两个宝贝,哪里还记得起为夫。“ 夏瑾瑜拍开他的手,道:“孩子还在跟前,也没个正形的。” 龚仕杰叹了口气,凑过她耳边,小声道:“泡泡都这么大了,也该让他跟奶娘睡了。我这么大个人,窝在那小榻上像话吗?你也对我好点吧。” 自从夏瑾瑜生产到如今,龚仕杰就没有近过她的身,自那小崽子躺在那儿,夏瑾瑜把他撵到小榻上睡觉。提起这些事儿,龚仕杰就是一把辛酸泪,他都当了多久的和尚了,他容易嘛他? 夏瑾瑜看着他哀怨的小眼神,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也知道这些日子冷落他了,夏瑾瑜靠在他肩膀上,道:“再等等好不好,夫君,我这身子还没养好呢。” 龚仕杰哀怨道:“你又诳我,我是大夫我还不清楚。” 夏瑾瑜实在是没想到这人今儿个竟然这般地无赖,夏瑾瑜这些日子身材走样,这心里落差有点儿大,又要照顾两个孩子,哪里有心思想那些事儿,确实是忽视了他。 夏瑾瑜见他那可怜样儿,心里也不忍,便道:“你这人没个章法,我可不随你胡闹。” 龚仕杰见有戏,赶忙拍着胸脯保证就一次。等到晚间吃过晚饭,天还未全黑,满脑子都是那事儿的龚仕杰又怕儿子中途打扰自己的好事儿,找了乐乐许了诸多好处,乐乐满脸新奇地答应照看弟弟,龚仕杰这才笑眯眯地回房。 这夜,憋了许久的龚仕杰,把夏瑾瑜从床上折腾到地上、椅子上,耳房……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乐乐已经八岁了,也即将离开大齐,回到大燕国。这日子一天天近了,夏瑾瑜这心里就跟刀割似的,舍不得。 孩子一年四季穿的衣裳鞋袜,夏瑾瑜亲手缝制了不少,虽然知道那边不缺这些,也想多尽点心意。 乐乐懂事了不少,见她娘又再给他缝衣纳鞋的,赶忙上去打断她,道:“娘,您这身子不便,这些东西那里都有,别为了儿子累坏了身子。” 夏瑾瑜看着大儿子,道:“没事儿,趁着世子爷还未到,娘能做多少便做多少。” 乐乐看着母亲五个月的身子,道:“娘,要不等你生下孩子,儿子再走?“ 夏瑾瑜摇了摇头,道:“傻孩子,这些年有你陪在身边,娘很高兴。这里还有你龚爹爹,娘没事儿,娘就是舍不得你……”一边说着少不得又哭了一场。 乐乐忙扶着母亲,道:“娘,就算儿子去了那里,也是您的儿子,我会常常回来看您的。” 夏瑾瑜拿帕子抹泪,看着儿子道:“乐乐,你告诉娘,你恨不恨我?你还那么小,我却把你放在那些尔虞我诈的争斗中去,我……” 乐乐赶忙道:“娘,儿子怎么会恨您?若不是娘坚持要我,这世上哪里还有儿子。娘这些年不嫌弃儿子是个讨债鬼,对我比对泡泡弟弟还要好。我心里什么都明白,娘,我也舍不得您……” 母子二人抱头又哭了一场。 七月初八,一艘从大燕国驶来的长舟到了祁州,为首的人便是宁亲王府世子爷澹台彦恒,几年不见,这位世子爷脸上越发的波澜不惊,便是如今来接回儿子,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除了提到儿子时,澹台彦恒的眼睛会闪闪发光。 第二日,澹台彦恒带着乐乐离开祁州,登船回国。夏瑾瑜不顾沉重的身子,坚持要去送行,眼见大船离开,不由靠着龚仕杰大哭。泡泡自小与乐乐一起长大,对大哥最是崇拜,年纪虽小,也知道哥哥不见了,一时间嚎啕大哭,嘴里一个劲儿叫着哥哥。 船头,乐乐也眼含热泪地看着岸边的娘亲和弟弟,澹台彦恒站在旁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默默相陪……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吓惨了,邻居说我爷爷上街去了,吓得我午饭都没来得吃就在街上到处找人。三四点钟打电话给姑让她去我家看看,知道爷爷自己走回家了,这心头才安定下来。我爷爷八十三岁,腿脚又不太方便,平时他也只是在周围小区耍,今天也不知怎么想起自己去街上耍,又不跟我说一声,真是让人操心。 新文今晚就不放出来了,明天上两更。脑袋晕呀,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