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绾君心》 第1章神秘的面具人 阵阵锣鼓声、鞭炮噼里啪啦声震耳欲聋,在夏府东南角的一座僻静的小院上空徜徉围绕,久久不散。 金蝉捧着精致的小下巴坐在窗棂下,透过乳白色的砂窗纸畅想着窗外的热闹世界。 “小姐,听说今儿好多官宦人家的公子都亲自来送礼,就连焰战王的贺礼也都到了。老爷的大寿真风光啊!” 见没有回应,她嘟起小嘴,弯弯的眉眼瞥向身边的人:“小姐真是的,人家为你考虑,你都不理我。” 女子肤如凝脂,面如白玉,温润的阳光倾泻而下,金黄玉脂闪耀着明艳动人。 她放下手中的书卷,纤细无骨的手指轻压眼睛,笑了。 “你一天最少十次的焰战王,怎么就是为我考虑了?我和他素未谋面,他做他的燕国王爷,我做我的夏家小姐。” “小姐——” 金蝉似乎有些嗔怪,悄声走进她身边,晃悠着脑袋一副天真烂漫的笑容。 “你整天不出门,哪里知外面的事情。皇上为皇子们选妃,各个豪门争破了脑袋往前挤,偏你漠不关心!” 夏千陌素手挡在眼前,窗棂缝隙跳跃的金黄色阳光揉进眸中甚是刺眼,目光落在榻上的五福捧寿案几上,明眸一片暗沉。 金蝉心微紧,慌忙倒过茶杯挡在她眼前:“一大早夏管家就说要来补漆的,我见前院忙,就让他明天再来。” 夏千陌轻笑,并不执着她的谎言,目光复又落在递来的茶杯上,稀薄的水珠顺着杯沿儿的破落角微微漾出,她微微轻叹,凝白如玉的面上划过一丝无奈。 夏府里,她们的日子愈发艰难了。 房门打开了,珠翠满头的芙蓉簇新一身骄傲的走进来,放下手中的食盒,笔直的身姿象征性的斜了斜,算是行礼了。 “二小姐,夫人说今儿前面大喜,您就好好呆在畅园里吧。万一冲撞了贵客,谁也担待不起。” 夏千陌略一沉吟,算是应承了。 芙蓉并不停留,高昂着脑袋走了。 金蝉扣着房门,大眼睛瞪得老圆,冲着她远去的背影轻声骂道:“小人得志!”复又重重的关上门,看着坐着静默不语的夏千陌,一颗心砰砰直跳,不知道如何安慰:“小姐——” 夏千陌眸光微敛,抿紧的唇瓣有些发白,娥眉微蹙。 “我一味的躲着避着,生怕撞到她眼前去,你倒好,还给我惹着事情回来。刚才的话若是传到母亲的耳朵里,我的日子还过不过了?你的小命又要不要了?” 金蝉含着泪低下头,声音如同蚊蝇却十分委屈:“我不是为你着急吗?委屈了十几年了,好不容易等到及笄之年,若是能得一个如意郎君,还用得着怕府里的人欺负吗?” 千陌脸色微变,粉润的唇上一排清晰的咬痕,从小看着她处境长大的金蝉居然还是这么缺乏谋略,她又气又恨,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金蝉跪着逶迤几步,握起她的手,低诉哀声道:“小姐——” 千陌抿紧双唇,一瞬不瞬良久,眸色之中的怒气微微淡去,轻叹一声,扶起她来。 轻轻拭去她膝盖上的尘土,拉着坐下,晶亮的黑眸散发着与其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 “跟着我这么久,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是为了保护你吗?娘亲去后,父亲再未踏入畅园半步,母亲更是千方百计来害我,我悉心筹谋才勉强保住性命,没有事情就还好,若是真的被抓住了把柄,恐怕我死了也保不住你啊!” 金蝉眼角的泪珠晶莹透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千陌看着她削瘦的小脸有些心疼,跟着自己这个不受宠的庶女,她也吃了很多苦。以前府里顾及着父亲疼爱娘亲,主仆两个还能吃饱穿暖,可是现在,剩菜剩饭不说,有时还是放坏的,穿的更是连普通的下人都不如。金蝉贪吃的肚子老是喊饿,小脸又瘦了一圈。说到底,还是自己这个主子不争气。 千陌压压脑仁,使劲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 一旁,金蝉利索的铺摆起食盒,心情突然又转好:“小姐,你看,今儿个有肉!” 一盘青菜,一盘豆腐,两个半碗饭,便是主仆两人的晚餐。 千陌看着豆腐里的肉星沫子,笑了:“难为你了,蚂蚁都找不到,你倒眼尖的。”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映照在房里,拉长的影子随着韶华慢慢移动。千陌又一次翻身,薄絮棉被全部笼在身上依旧抵御不了深秋的寒意。她起身喝了口水,冰凉的感觉更加刺骨,看着硬邦邦的床不禁皱眉。 她穿好衣服,收拢头发,在院子里跑了起来。以前娘在的时候就是经常跟着跑步,身体热起来后睡觉不仅更加香甜,而且不会感到寒冷。 一圈、两圈、跑到第十圈的时候才发现,旁边站着一个人。 千陌揉揉双眼,难道是饿糊涂了? “闭嘴。不然杀了你。” 一声冰冷的威胁彻底惊醒她的感官,还未做出反应,腰上一重,一双冰凉的大手带着蛮力反扣住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将她抱回房里。 肩膀上阵阵痛楚刺激着千陌敏感的神经,同时又在她紧窒的心上一记凉到心肺的警醒,她拼命遏制下惊呼在喉间的呼救,减少挣扎,以免刺激来人:“你别乱来啊!这儿是丞相府邸,我是丞相府的二小姐,若伤了我,你也活不了。” 她被反扣着身体,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一声冷哼,戾气颇重,让人如冷水盖顶,一身战栗。 “二小姐?住在下人房里的小姐,即使死了,都没有人会理会吧!” 千陌心一紧,顿时如临冰窖:他知道自己是个无人问津的庶女。果然是有备而来。 她只觉呼吸紧窒,周身寒气逼人,阵阵凌冽卷着冰凉直扑面而来,喉间一阵干涩:“那你应该明白我死了还是活着,对于这儿的人来说根本没有意义。挟持我不会有人在意,你完全是押错宝。” “不是挟持,是毁了你!有人忍受不了你的美貌,所以要我毁了你。这么漂亮,我还真是不忍心。” 千陌只觉背后一阵发凉,对方的灼灼目光恍如利刃穿透心肺,又似是巨蛇将她缠绕着,不能呼吸。 果真是冲着她来的! 千陌一阵苦涩,自己在府里已经苟延残喘、卑微如草芥了,别人还是容不下这条卑贱的性命。 先毁掉清誉,然后再直取性命。 真毒! 脖子上冰凉坚硬的短刀在摇曳的烛火中散发着寒气,握着匕首的冰寒之手臂弯一紧,将她结结实实的整个包裹在怀里。 “虽然不忍心,也得做啊……” 千陌极力避开他缠绕上来的手,挣扎之中,脖间的一丝刺痛顿时惊醒了她,薄凉的利刃划过肌肤,也划开她不甘就死的心。 她要活着,她不能死。 猛然抓住对方的手,脑子里闪过千百种念头,她拼命遏制内心恐惧,假装镇定:“我毁了,你就必死无疑了。相府小姐,平白被害,国相脸面何存?到时必定全力缉拿真凶,难道她还会帮你躲藏一辈子吗?况且,为什么她要害我,你不想知道理由吗?” 男子唇畔一丝笑意,反手包住她的小手,冰寒的唇瓣凑上她莹白如珠的耳垂,齿间暖暖吐气:“什么理由?” 千陌皱眉,一股浓浓的酒气刺激扑鼻,她扭过头避开耳边的唇齿,眸色愈发清冷:“你先放开我。放心!我弱女子之流,跑不出去的。” “放——”一声轻笑,一口含住莹白的耳垂,轻轻撕咬:“先说——” 千陌霎时如雷击一般一怔,酥酥麻麻的感觉流遍全身,她只觉呼吸急促,脑子里本来流畅的话语也支离破碎开:“我……父亲的意愿……我参加选妃的……她怕……她怕我……影响姐姐……所以容不下……” 此话一出,千陌恨不能狠狠捶死自己,父亲从未当她这个女儿存在过,怎么可能让自己去参加选妃?来人既然知道自己不受宠,更加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去选妃大殿。现在好了,对方肯定不相信自己了。刀在刃上还敢诓骗他,看来,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哦,是么?”耳边温热的气息阵阵传来,低醇的声音带着兴味流泻而出:“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呢?” 千陌脸色苍白如纸,她咬一咬唇,似是孤注一掷:“她让你杀我,无非是许诺些金银钱币。但是你若放了我,选妃之日,我定当全力以赴。若是我得偿所愿,今日之恩,必定涌泉相报。你说的任何要求,我一定会帮你完成。” 脖间重压的臂膀慢慢抽离了,冰寒的匕首一瞬间被收回。 千陌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微微抬眸,猝不及防撞进一双冷冽的眸子,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双瞳孔幽如深潭让人痴迷,仔细一看,却是深不可测,一片寒芒。 一张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个面容,散发出幽冷骇人的光泽,露出的下颚却如刀削般深刻,皓月唇角,渗寒刺人。 “你能帮我做什么?” 千陌微怔,瑟瑟避开他的眸光,颤巍着起桌上一杯早已冰凉的水,递过去。 “只要是你提出的要求……我这条命换一个承诺,你不会吃亏的!” 男子眯起双眸,唇瓣甚是冷冽,睥睨了她一眼,淡淡扫过眼前的杯子,接起,一饮而尽。 “喝了这杯水,你就是我的人了。涌泉相报自是不必,只要记着你欠我的承诺,我一定会要回来。也别想逃走,否则……” 一阵清脆的瓦砾被大手挤压崩裂的声音,几片破碎的杯片叮当落地。叮在心上一阵颤动,她屏住呼吸,不敢抬眸。 第2章小姐跟以前不一样了 头顶的声音低醇浓郁:“既然说要去参加皇子选妃,那目标就一定是——太子妃。你只有达到那个高度,才有资格完成你欠下的承诺。进宫之后我会找你的,到时别以为做了主子就可以逃掉躲着不见我,夏府我不费吹灰之力,皇宫,我照样进出自如。” 千陌咬着下唇,点点头。她心里如小鹿奔腾,只想他赶快离开。一根修长的手指似怜悯似兴味突然压上她紧咬的唇瓣,勾出双唇的形状一路下滑,轻轻勾起她的下颚,唇角扬起,笑容渐浓:“既是我戈战的人,那必定是要留下点凭证的……” 千陌心一抽,什么凭证? 眸光中一束刺眼的光芒瞬间划破空气中的凝重,一把匕首贴着她的脸颊铮铮发光。 “拿着。防身!” 千陌小心翼翼地抬起星眸,手指僵硬地接过匕首。 心中不禁轻轻舒了一口气,还好,只是要留下他的匕首。 男子唇色深浓,昑长的手指似推开小狗的脑袋一样推开她的下颚,还不忘轻轻拍几下,似是对待一只宠物。随即拾步走了出去,待再看时,早已没了踪影。 千陌急忙上前关上房门,锁住,并且推了桌子顶住房门。 很久,心跳还是不能平复下来。 究竟是谁要杀她?真的是母亲吗? 自己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竟还是这样容不下她! 千陌已经没有心思再来猜疑。就在刚才,自己亲手挖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坑,决然跳了下去。现在的自己完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太子妃? 她一个毫无地位的庶女如何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妃? 什么样承诺,又是一定要成为太子妃之后,才能做的? 如果她完成不了这个承诺,她相信那个叫戈战的男人肯定会想恶鬼一样纠缠住她。 想到他那双挑起下颚的冰凉之手,千陌一阵心颤。虽然轻轻放在下颚上,但让人感觉只要微微使劲儿,瞬间就可以扼杀一切生命。 “活着就躲不掉阴谋和算计。”娘亲的话在耳畔久久不散。 自己这么卑微下作的活着,可是他们还是要自己死。难道自己就活该被人糟蹋被人唾弃吗?不是的!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任人鱼肉。 别人欠她的,她要一个个全都讨回来。 眸光落在手中握着汗水涔涔的匕首上,阴冷的光线在红烛的照耀下泛着荧荧光虚,似是一片明艳的朝霞,喷薄而出。 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千陌身上终于有了一点温度。 慵懒的起身,凉水扑面,彻骨但是醒神。 对着镜面,一张精致无伦的面容楚楚动人,这就是母亲愤恨的理由吧!父亲的专宠、娘亲的忍让,不仅没有安逸的人生,反而几次三番差点丢了性命。 昨晚一场死里逃生,惊醒了千陌的鸵鸟精神。 活着,就躲不掉算计和阴谋。 既然躲不掉,那就不必躲了。 “小姐今儿个怎么了?没有涂脂粉也神采奕奕。可有喜事?”金蝉梳着缎面半柔滑的发丝,咧着嘴偷看镜中的千陌。 千陌浅盈盈一笑,美丽的让人离不开眼。 金蝉看的有些愣怔,大眼睛咕噜一转,也笑了,小手一拍,很兴奋:“原来小姐早就知道了!皇上重赏了大小姐,褒奖她特意为皇后娘娘作的一幅画儿。现在大小姐可得皇上皇后喜欢了,外面都说她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嘶——痛——”千陌手中的力度失了分寸,才发现几缕发丝已经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小姐,怎么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了?不舒服吗?”金蝉心疼地为她揉着发根,却见她小脸苍白如纸,一双星眸甚为不安。 千染是不二人选?那她该怎么办? 本来就知道这是个难以完成的任务,可偏偏自己已是弥足深陷、无法逃离。 想到昨晚的情景,他的身手那么快,来不及一丝防备,只觉下颚发痛,喉间苦楚,一股东西已经滑入腹中。 接着便是戈战阴森可怖的声音似从地狱传来:“好好办事!解药三个月一次,按时送到。” 千陌暗苦。现在连中了什么毒,会有什么症状都不知道,他竟是这般吝惜言辞。 亏着一副绝色容颜,心肠却毒如恶魔。 “小姐——”见她越发痛苦的神情,金蝉有些无措。 千陌恍然醒神,一身叹息,摆摆手:“没事,昨晚睡得不够吧,我再躺会。你退下吧。” 金蝉关心的话到嘴边硬吞了回去,默默向门口走。 “等等——你刚才说皇后娘娘收了姐姐的一幅画儿?” 金蝉默默点头,搞不懂她在兴奋什么。 千陌唇角勾出一道绝美的弧度,似是了然于心。 眉眼微挑,美目流转:“给我梳个漂亮的发型,待会儿给父亲母亲请安去——” 金蝉眼睛瞪的像个球,小手压在她脑门,又摸摸自己的额头:“小姐,你没病吧?昨天还说不要招惹他们呢,今儿怎么就自个儿往枪口上撞去……而且,今儿夫人和大小姐还要去西峡寺还愿呢,哪里有空来见我们……” 千陌推开她的手,望着镜中人影,唇角一硒:“还愿……那我就更加要去了……否则不就辜负那副画儿了吗?” 穿过廊檐曼回的小桥流水,一座气派的小院印入眼帘。 金蝉拉着千陌的衣角,迟迟不肯前行。 “小姐,别进去了。上次为了一盘绿豆糕我受了重罚不说,还牵连了你跪了半天青石板……” 千陌牵起她的手,一层薄薄的茧子些些磨人,眸光对上她惊恐不安的小脸,眼角竟微微潮湿了:“那盘绿豆糕本就不是你打翻的。是芙蓉陷害你。放心,你受的委屈,我将来一一为你讨回来。” “可是里面……” 千陌放开她的手,咬着唇,倔强的抬起小脸死死盯住院子里:“里面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什么牛鬼蛇神都吓唬不了我。 “千陌——你怎么会来这儿?” 身后一声软糯的呼唤,似是惊讶。 千陌身子一抖,水眸掩去所有颜色,羞涩迎上去:“姐姐……我来给母亲请安的。” 金蝉怔在旁边看着她,怒色瞬间消失殆尽,待在看时,一片怯雨羞云娇羞之态,仿佛从未有过。 小姐跟以前不一样了。 千染微怔,旋即脸上一片明媚,笑得风轻云淡,落落大方:“这才好呢!你病了的这些日子,母亲多次想去探望,都被府里的大夫说你要静养给阻止了。可是,她可牵挂的很呢!” 是么?我也一直惦记着她! 千陌浅浅盈笑,眸子一片明净。 千染娥眉入鬓,梨涡浅浅,笑容胜似朝霞一片明朗:“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千陌暗叹,她简直美得入骨,怪不得能被帝后相中!成为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被千染牵着携手而进,不时回头看她一眼,千陌慌乱回应,一如往昔,羞涩胆小。她要保持这个效果。 还未进正屋,夏氏扶着夏啸天出来了,一边帮他整理衣襟,眼角的虚光一边打量着和千染并列而站的千陌,眸光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 千陌心一暗。是在诧异自己怎么没有死吧!还得多亏你派的人是个心机颇深、城府暗沉的人,若是来个莽夫,自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千染拉着千陌跪下,一副乖巧伶俐的模样,脸上挂着甜甜的笑:“给父亲、母亲请安!” “起来吧。这孩子就是懂事!”夏啸天一把拉起千染,上看下看甚是满意,眼角撇过身边,声音有些冰冷:“你是……” 千陌心底暗笑。 这么多年不见,都不记得还有另一个女儿的存在了。戈战说的果然没错。“下人房里的二小姐死了都没有人管。”就是因为你多年的冷漠,她才敢明目张胆的要我性命。 虚光瞥一眼一副看好戏样子的夏氏,对她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她是妹妹——千陌。”千染莲步轻移,拉起她,笑脸犹如纯净的水晶。 “千陌……” 夏啸天恍然大悟的一声低唤,记忆里自己是有这么样的孩子。只是几年不见,这孩子竟也这么大了。 淡淡扫了她一眼,不禁暗叹。念心的血统果然不俗,这小女儿的样貌竟然出众非凡,比着天仙般的大女还要光丽艳逸。 只是这怯怯懦懦的样子…… 夏啸天皱眉,难成大器! “千陌不是一直在养病吗?今儿怎么来这儿了?” 千陌听他话语犀利,心底嗤笑一声,弯腰福福身,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父亲大人万安!千陌惦念着父亲、母亲的身体,只想远远来看一眼便回去的,不想遇到了姐姐……姐姐知道千陌孝心,所以拉着来给父亲母亲磕个头!” 夏啸天并不把她放在心上,声音冰冷的“嗯”了一声,便拾袍而出。 “还有件事儿……” 声音细如蚊蝇,夏啸天却听的真切。 “听府里的人说,夏府献画儿给皇后娘娘了。千陌怕……” 他有些迷惑,想听的清楚些,回头却见她使劲儿咬着唇,一副不敢说的样子,便有些恼了:“快说!” 千陌狠狠咬了咬唇瓣,像是下定决心的样子:“千陌怕是那副《百鸟朝凰》图……因为千陌当初在画的时候正好娘亲去世,百般伤心,所以……凤凰的眼珠还没有完成……” “你说什么?”夏啸天如五雷轰顶,顿时暴跳如雷。 没错,夏氏的确给了他一副《百鸟朝凰》,还说是千染所作。当时就觉得奇怪,但拗不过夏氏的百般纠缠,也想千染选妃的事情能顺利点,所以就献了那幅画。可是现在…… 第3章千陌献计挽救夏家 他目光利如尖刀,恨不能杀了夏氏,一手狠狠地打了过去:“你可知,凤凰有眼无珠,那是欺辱皇后娘娘,如今皇后娘娘势力雄大,我巴结都巴结不上,你还给我惹出这事儿?你想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吗?你个丧门星!” 夏氏听到百鸟朝凰,心就一怔,本来想趁这个机会,让女儿当上太子妃,没想到这个贱人居然想到这一招。她恶狠狠地样子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千陌。再听得凤凰有眼无珠,才知后果严重,吓得一身冷汗。现在毫无预警的被夏啸天狠抽了一巴掌,完全崩溃了,吓得在地上瑟瑟发抖,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都顾不上,只一个劲儿哭诉。 “妾身都是为了老爷着想啊。千染擅长舞乐,选妃之日根本没有优势,若不事前给她铺好路子,哪里能拔得头筹?本来妾身也拿了别的画儿,可是名家大师都说《百鸟朝凰》技高一筹。如今宫里都在分门分派,若是靠不了皇后和太子这一路,今后您可怎么办啊?所以,妾身也是无可奈何啊!” 夏啸天震怒,手上青筋毕现,大手扬起,又一巴掌:“今后?你这画儿一送进去,我哪来的今后?今天还不知道活不活得了呢!” 夏氏愕然,如一滩烂泥瘫软在地,低声哀嚎。 千染心慌手抖,一把拉住夏啸天臂袖,面色带着一丝凄惶:“父亲,难道真的看着母亲去死吗?我们……我们可以说凤凰的眼睛是镶嵌了宝石进去的,是宫人们保养不得力遗失了宝珠,所以凤凰才无珠……这样跟咱们夏家就没有关系啦啊!” 千陌暗自冷哼一声。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让无辜的人来背罪受死,真是夏家的血统啊! 夏啸天长叹一声,似是绝望。 “没用的。遗失宝珠,宫人逃不掉,夏府也逃不掉罪责。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了。” “是你——”一声尖锐的女声,夏氏眼冒金星恨不能将千陌剥皮拆骨:“都是你故意不画完,想害夏家满门吗?你这个歹毒的女人……老爷,画儿是她作的,把她推出去给娘娘赔罪……” 夏啸天才想起千陌的存在,眸子里精光一闪,似是看到了希望,只一瞬,片刻黯然。 千染惶然摇摇头:“以我的名义送出去的,现在将妹妹抓去定罪,我怎么能忍心呢!” 千陌心笑,两个人的心思还猜到一块去了,真不愧是父女。将我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庶女送出去,谁会相信呢?而且到时再加上一条瞒天过海的罪名,恐怕不死绝了才怪。 千染跪在母亲身边,泪水盈盈看向千陌:“妹妹既然能来告诉我们凤凰无珠,就一定是想好了解决的办法,你快说吧……” 千陌眸子里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狡黠:是时候了! 她面色些些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夏啸天早已心慌意乱,哪里还有好脾气,怒声言道:“还不快说!” 千陌身体一抖,似被吓到了,鼓起很大的勇气微微抬眸,看着夏啸天的眉眼,有些闪烁。 “父亲,千陌愚笨,恐怕不一定可行。但是为了保全夏家一家老小,也不得不说了。梁代有张僧繇大笔挥毫‘画龙点睛’,今天也可借用‘作凤点睛’,‘作凤点睛’之后龙飞凤舞……” “怎么可能‘作凤点睛’?点睛之后龙飞凤舞……”夏啸天恼怒的脸色渐变,缓缓凝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龙都飞走了,剩下凤凰一人独舞……独舞好啊……” 是啊,没了龙,那不就是凤凰的天下?一人独舞,权倾天下。本来还在担心不知如何表出衷心,现在这一出,皇后娘娘必定已经知晓自己的心意了。 眉眼淡淡扫过匍匐在地上的千陌,眸子里有些不敢相信,精光愈发深沉,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看来以前忽略的这个女儿还真是不简单啊。 待在看她一眼时,她身子一抖,很害怕的样子,他脸上的些些猜疑顿时散去:胆小如鼠的人,绝对不会有这么深沉的心计。 千染破涕为笑,匆忙扶起夏氏,牵起千陌的手,一脸真诚:“千陌,你这几句话救了夏府百条性命,谢谢你!这么好的计策怎么不早说呢……刚才吓死我了……” 千陌有些受宠若惊,慌乱地笑着:“我还害怕自己说错了呢……还是姐姐说宝珠之计不可行,我才想到这个法子的……” 听得是刚才想到的法子,夏氏的脸稍稍好看了些。方才她一直认为那丫头是故意陷害她,明明有解救之法却不说,害她被打了两个耳光。 夏氏泪痕未干,面色却已经恢复平静,还是雍容华贵的夫人做派,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温和地说道:“千陌,今天辛苦了。你身子弱,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千陌心底冷冷一笑,真不愧是八面玲珑的夏夫人,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 想赶我走? 不陪你们去还愿,我怎么能安心休息呢? 金蝉听得要她们走,似是如临大赦,悄悄扯着她衣襟轻声说着要离开。 千陌轻轻推开她,抿着唇,依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夏啸天挑眉瞧了她一眼,皱眉,语气倒也缓和了很多:“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 千陌突然跪下了,膝盖重重落地的声音人人可察,一双水眸雾气慢慢凝结,声音愈发怜人。 “父亲,女儿不孝。刚才只顾着叩头求饶,把娘亲唯一的遗物给摔坏了……呜呜……” 手中赫然两段青绿色的玉镯子,在苍白的小手中格外光亮,想来是经常抚摸的缘故。 夏啸天眸光微闪,却也没有什么不忍心的意味,轻嘘一口气,声音淡淡地:“断了就断了,明天你给千陌置一对金镯子吧!” 夏氏略沉吟,面上一副慈爱的笑容:“应该的。既是给千陌一个念想,也是对她今天表现的奖励。老爷放心上朝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千陌的。” 夏氏本就是个聪明人,若不是刚才事情突如其来又牵连甚广,她绝对不会这般跌跌撞撞失了分寸的。 千陌很感激的磕了几个头,又幽幽说道:“娘亲的遗物只有这一件了,女儿见它实在伤心,请父亲、母亲允许女儿跟随姐姐一起去上香,顺便将它供奉在庙里,接受香火朝拜,以表孝心。” “不可!”夏氏面有惊色,连连摆手,对上夏啸天审视的眸光,才浅浅淡笑:“老爷——这镯子是念心留下的,她当初是病死的,本来就是凡物,还沾染上了病气,现在却要登堂入室接受香火,恐怕不妥吧!” 随即转向她:“千陌孝心,你娘亲在天之灵必然知晓的。再说,又是无心之失,她不会因为镯子断了就怪罪于你的……孩子,吹了这么会风,该不舒服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千陌心中冷笑,三番两次赶我走,不让我同行,果然古怪的很呐!面上却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母亲说的对极了,千陌身子一直不好,怕真是镯子沾染病气的缘故。那便是更加留不得了……还请父亲、母亲成全!” 夏啸天眸色一沉,似乎在忖度着、衡量着什么,旋即大手一挥,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行了,带她一起去吧。多个人多个照应。我先上朝了。你们注意安全。” 夏氏暗自咬牙,稍一沉吟,却又一副浑不在意的大气样子,袖口里掏出一样东西,冲着夏啸天的背影故意大声喊了起来。 “乖女儿,那你就跟着母亲和姐姐一起去吧。来,这串红玛瑙珠子给你挂上……哎呀,真漂亮……” 千陌被她搂在怀里,一身鸡皮疙瘩,脸上却盈盈笑容,晶亮的眸子纯净如水,清澈明亮。 看到夏啸天已经走远,夏氏松开手,拍拍身上的锦袍,似是嫌弃,脸上毫无表情,声音也淡淡地。 “去收拾一下吧。一个时辰后在门口等!” 千染冲她温柔一笑,说不出的意味。再看时,已经跟着母亲进屋了。 周身无人,千陌眸光一沉,拉着跪在地上不动的金蝉便走了出去。 “小姐——刚才好惊险啊——夫人指着你,说要把你交出去的时候,我差点吓死了。”金蝉边走边抓住她的手,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目光落在千陌手中的镯子上,顿时一片茫然:“这镯子——” 其实她看得很真切,小姐亲手将它扳断了,可这不是她最珍爱的宝贝吗? 千陌松开她的手,镯子被牢牢地抓在手里汗水涔涔,回眸反问。 “你看见了?”不等回答,便又心下一沉,怆然一笑,仰看天空:“我是故意的。娘亲看着,一定会恨我了——” 金蝉不知如何作答,她的世界里要么就是哭要么就是笑,没有这么复杂。 千陌用娟子小心翼翼地包住玉镯,紧贴在胸口,眸光微动。 “我不能过以前的日子了。这些回忆,我都不配再拥有,而且,我也不要它成为我前行的羁绊。只有抛开一切,我才能义无反顾的前行。” 金蝉听得默然,并不明白她话的意思,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千陌清冷的眸子将她的迷惑一眼看穿,掩嘴吃吃笑了起来,眸子里一片清明。 第4章要直接破她身子 “傻瓜,我以后不能再向以前那样生活了,不能让我和你再受府里人的欺负,否则娘亲在天上也不会安心的。” 顿了顿,千陌又说道:“我有分寸的,你不用为我担心啦。娘亲给我的镯子我要供奉在庙里。等明天金镯子送来后,我们一人一只好不好?”说完好故意捏了捏金蝉的包子脸,主仆两个人一起笑着离开了。 西峡寺里人并不多,一眼望去,也都是些女眷。一打听才知道,这香火旺盛的佛寺为了迎接相府夫人和未来的太子妃,早已路封了男家眷,山下是一片人海,只为目睹太子妃的真颜玉貌。 供好玉镯,千陌复又跪在软垫上,洒下满身飘逸的纱裙,诚心叩拜起来。 抬眸之际,撞上一双怨恨的眸子,冷冽灼人。 千陌身体一震,顿时呼吸一滞,脸色煞白,夏氏的深眸犹如万丈深渊,将她狠戾吞下。待再看时,却是风平浪静,嘴角牵着丝丝笑意,云淡风轻。 若不是了解她的性子,千陌真以为自己花了眼睛。她的笑容那么明淡,哪里来丝丝不悦? 千陌狠狠咬唇,紧紧拽着衣角,一动不动。究竟是什么不对劲?明明在她的眼里看到了…… 金蝉大眼睛骨碌直转,觊一眼身边所有人之后,唇畔一丝硒笑,淡淡地自喃。 “说什么全是世家尊贵的小姐们来上香,一个个的哪里比得上我的小姐……” 今天的小姐可真是美艳极了,明亮的粉色蜀锦花团锦簇,穿在身上,就是落入凡间的精灵。 千陌悉数听进心底,顿时心跳骤停,屏住呼吸,眸光一片寒凉…… 好一个尊贵的世家大小姐! 千陌眸色阴寒,心底一声冷哼,原来如此。 你不仁我不义!今天就让你的尊贵成为你的噩梦! “妹妹——你怎么了?一路走了这么久了,手还是冰凉的……”千染握着千陌的手,小心翼翼地搓着,漂亮的眼睛似是会说话,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似是扇进了人的心里。 千陌暗叹,果真是个美人坯子。 可惜,过了今日,你的美丽就成了你的噩梦。要怪,就怪你那个毒如蛇蝎的母亲吧! 千陌轻轻抽回手臂,转过身去,一双明月般耀眼的眸子忽而黯淡下来,似是很不安。 “姐姐,你我云泥有别。我只是个姨娘的女儿,你这么高贵,我怎么配得上你对我的好呢……” “胡说——”千染微微一笑,如春日绽放的花朵,清新淡雅:“都是夏家的女儿,流着相同的骨血,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以后这种云泥之别的话不许再说了。你就是太自卑了,其实论长相,刚才佛堂里谁能比得上……” 千陌微微抬头,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红润的唇瓣也微微漾开些羞涩的笑容。 “姐姐嘴坏——哦,对了,这个……母亲给了我,我实在是戴着犹如千斤,还是你戴着最漂亮了……”她似是恍然想起了些什么,立马从脖子上取下红玛瑙珠子,径直戴在千染的脖间,啧啧称赞:“配着你的高贵气质,好像仙女下凡……” 千染愣怔一下,刚要取下珠子的手被压住了,随即盈盈笑笑,似是很开心。 “这东西,我央求了母亲好多次都不肯给我呢!那就谢谢妹妹了……” 千陌歪着脑袋浅盈盈一笑,眉眼弯弯,煞是好看,仿佛中秋之月明亮高洁。 我也不想害你的,但是谁你有个毒如蛇蝎的娘呢? “姐姐,我们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了,我怕母亲担心……” 千染似是贪恋地抚摸着脖间的珠子,勾起唇角示意同意。 穿过雄伟的白马塔,再经过云水堂、祖堂,便是刚才上香的大雄殿了。没想到一路散步,竟走了这么远。 两人一路笑弄着,猝不及防一堵人墙堵在眼前,两人直直地撞了上去。 一声嬉笑,甚是轻浮:“美人好冒失,撞得哥哥好生疼痛……” 千染一色诧异,眸子微惊:不是说封寺了么,哪里来的男子? 千陌明眸一沉,蒙上淡淡的灰暗——果然来了! 看他的样子明明就是等着她们很久了。没人串通好,他怎么能突破重重封锁上山来呢! 青衣长衫男子两道长长的蚕卧眉高高跳起,笑得更加风流,三角眼一个劲儿在千染身上打转:“怎么?都被撞傻了——不急,哥哥揉揉……” “放手——”千染惊慌地躲开他的手,素手扬起,本能地挥起一巴掌,只奈男子似是早有准备,一把捞过她的拳头,将她拉进怀里。 “美人投怀送抱,我岂能辜负?” 男子一脸坏笑,大手轻浮地在她腰间一捏,千染小脸顿时漾红,更是甩手一巴掌挥了上去,男子早有防备,一拳紧握,将她两手都反扣在后面,千染动弹不了分毫。 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顿时泪水涟涟,泣不成声,话不能言。 “我是相府的小姐……你敢动我,一定不得好死……” 男子不为所动,一声硒笑,打横抱起她,顺势要往厢房走去。 千染容色大变,冲着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千陌大喊起来:“千陌……快喊救命啊……快找母亲过来……救命啊……” 千陌圈绕着小身体不停发抖,一副吓傻的样子,被她乱蹬的脚踢了几下,终于清醒过来,一把去拉挣扎不已的千染,却被男子狠狠推倒在地,撞在柱子上,似是晕厥。 千染使劲抱着门檐柱子,拼死挣扎,不肯被他抱去,一双豆蔻嵌进缝隙嘶嘶作响,殷红的鲜血丝丝渗出,在血红的柱子上留下刺目的痕迹。 “救命啊……快来人啊……” 千陌用袖子遮着脸,似是惊恐无名。袖子下却是冷哼一声。 男子的目光扫过那串红玛瑙珠子,确定下手目标的时候,她便知道这是一个残忍的局——她的好母亲策划的一个玲珑局。 虚情假意送了一串连千染都舍不得给的红玛瑙珠子,上山之前特意让芙蓉送来了京城里都极其稀少的蜀锦衣裙,让她在众女子中特别突出,给人感觉她性格乖张,行为招摇。然后再让各世家大族偶遇她和男子过从亲密,好治一个水性杨花的骂名。 好毒的计划。 女子把名节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夏氏宁愿夏府蒙羞,也不惜毁掉她的清誉,看来,是恨她入骨了啊! 突然脑子里一股电流激过,顿时一个战栗。千陌眼中一幕幕场景划过,夏氏的那个眼神…… 不对! 还是把那位母亲想单纯了。按照她猜想的计划,这个时间世家大族的家眷们应该要来看好戏了,可是现在还是没有人出现——夏氏不是要毁掉她的清誉,而是——要直接破她的身子! 千陌心一阵狂跳,袖子里一把匕首咻地滑出,眸光落在惊恐万状的女子身上。 不行,要救千染——母亲虽狠毒,但是她是无辜的。 男子粗鲁的手臂捻上千染的衣领,作势就要拉开,蓦地,脖子一阵冰凉,他不甘心地停了手。 一把利刃散着幽冷的气息直直沁入他脖间之骨,他不怒反笑,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这位美人脾气很大嘛!你以为这小东西难得了我?” 话未毕,千陌只觉手腕似断裂的疼痛,“咣堂——”,匕首已经落在地上,被他踢出老远。 “跟你没有关系,我放你走。但是她——不行。” 男子狠狠甩下千陌的手,打横抱起千染,疾步跑掉了。 千陌捞起匕首,紧紧跟了上去。可她哪里能追上举步如飞的男子,更可况那个男人还有工夫。没多久,就气喘吁吁,脚下打滑了,一边扶着墙角一边艰难地追着。 骤然,一个抬头她竟然又看到那个男人,他背朝着她,脚步慢慢往这儿退着。千染被扔在地上,一副吓傻痴呆的样子。 她甚是疑惑,歪过头一看,赫然,一个挺拔修长、俊美似谪仙的白衣男子,玉冠绾发,墨发飞扬,剑眉长飞,皓月明眸。 他一手掐着男子的咽喉,一手拉起吓傻的千染。 她飞奔过去,抱着凄声不止的千染,惊慌失措的轻声安慰。 白衣男子将人拧到她们面前,飞起一脚,男人一口鲜血喷出,匍匐在她们脚下,“作死!” 男人反抗不得,掏出短刀,作势要刺向千染。 千陌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她,抓住男子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啊……”一声凄惨的叫声,惊得身后的女眷捂嘴失叫。 夏氏一声焦虑不安的声音响起:“千染——你这是怎么了?”说话之际,已经将她拥在怀里,上上下下仔细查看,生怕她有何闪失,眼里是丝毫不掩饰的焦虑。 千染惊魂未定,眼圈通红,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母亲,我好害怕呀……” 夏氏见她衣衫皱巴巴的,急忙挡住她的身形,解下了身上的狐狸毛大氅,披到她身上,拥住她:“脸色苍白的,受了惊吓吧。” 她猛然回头,尖锐的眸光似是钢针一样落在千陌身上。 “你个不知羞耻的东西,自己不要脸就算了,还牵连冰清玉洁的姐姐,亏得我们娘两百般为你遮羞,你居然还把男人惹来佛寺里……” 话罢,身后的一众世家女眷纷纷落目在千陌身上,脸色都变了。 “我早就看出来那个二小姐是个招人的小蹄子,穿的花枝招展的,不惹来登徒子才怪呢……” “是啊,亏得一副出尘脱俗的模样呢,原来是个不要脸的……” “这种女子,再漂亮也没用,娶回家了,谁放心啊?” “就是,早晚一顶绿帽子……” 千陌脸色未变,心中一声冷笑。 好个夏氏! 明明看到她救了千染,却还反咬一口,不肯放过她。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只会让她燃起熊熊烈火般的斗志,现在她就是一颗不怕碎的石头,谁碰上,谁倒霉。 第5章遇到焰战王爷 她噗通一下,直直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抱着千染的大腿边摇着边喊起来。 “姐姐——妹妹对不起你,不该把我的红玛瑙珠串送给你啊!害得你被人见财起意,掳走了这么久……妹妹我追的腿都软了,还没有追上——差点见不到你啊……” 众人一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便又纷纷议论起来。 “原来是大小姐被人掳劫啊——劫财而已……” “谁看见了,她妹妹不是说被劫走很久了吗?这么长的时间,谁知道是劫财还是劫色啊……” “小心说话,人家可是太子妃最热门的人选。岂是你们能得罪的……” “切,今儿事情传了出去,别说太子了,连普通皇子都没有人要娶他了吧……” 这个女子有点意思。白衣男子嘴角带着一丝别人看不到的弧度看着眼前啼哭的小女人。 一通冷嘲热讽,夏氏脸色煞白。她眼睛像针一样定住千陌,眸中的怒火似是要将她烧死。 “千陌,若不是你这么花枝招展的打扮着,人家会盯上你?又怎么会连累了无辜的姐姐……” 千陌不管不顾,鼻涕眼泪直接往夏氏身上一抱,嚎啕大哭:“母亲——我错了。我不该戴着你刚送的珠宝,更不该送给姐姐了。可是我见姐姐欢喜的很,而且我也就那么一件值钱的东西,所以才借花献佛给了姐姐……啊……都是我的错……” 这话一出,人群里就更加热闹了。 “我说一个庶女穿着的比嫡女还精贵呢,感情是做戏给人看啊……” “我一早就看出来了。你看那个妹妹面黄肌瘦、瘦不拉几的,哪里像是养尊处优的小姐……” “哎,真是可怜。就那么件珠宝还不敢留着戴……” 夏氏气得浑身颤抖,一脚踢开她,玉手高扬,眼看着就要落下了。 千陌咬咬牙,一狠心,闭着眼睛准备挨打——现在戏唱的正好,不能违逆她。 良久……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千陌睁眼,些些诧异。 夏氏的臂腕扬在脸前,一动不动,千陌顺着手臂望上去,一只白衣白袖毫不费力地捏着夏氏。 “大胆,你敢碰我?你可知我是……” 男子皓月唇角微微勾起,一声硒笑,手中轻轻一弹,夏氏的手似被千斤重力甩开了,身体也踉跄了几步。 “丞相夏啸天的发妻,三品诰命夫人——夏李氏。” 众人一声赞叹,来人气度未免太过高贵了吧!一袭白衫却流光四溢,举手投足无不尽显高雅大度的非凡气魄。本来一直站在旁边,只觉与众不同的优雅,现一开口,真是就连声音也是丝毫让人不能忽视的魄力。 千陌微微抬眸,轮廓如刀削般立体,确是一张俊逸如仙的面孔,刚才粗粗一瞥已是惊华绝艳,现在细细探看,更是如日月霁光。 只是那对幽深的黑眸似是绽放摄人心魄的光华,要将人狠狠吞下。 “这戏——本王也看够了!今天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儿,恐怕都得问这个人!” 一声乍起一湖涟漪…… “原来是皇子,怪不得气度这般高洁……” “看样子,刚才是他英雄救美的呢——夏家的女儿真有福气……” “看他英雄气概的样子,哎呀,真是眼拙,这位不是战功卓勋的焰战王——拓跋晟吗?上次宫宴我还见过呢!他可是圣上最倚重的皇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夏氏微怔——三皇子? 棋差一招! 按照计划千染应该和送赏来西峡寺的太子殿下偶遇,然后一舞惊人,再借助夏啸天在朝堂上的势力,将太子妃之位纳入囊中。可偏现在出现的是三皇子,那这戏该怎么唱呢? 再落目见一直瑟瑟发抖浑身战栗的千染,转念又舒了一口气,心中少了几分怨念。幸亏来的不是太子,千染这狼狈的样子,怎么能入太子的眼呢! 再次抬眸看上千陌,对她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匍匐在地上的男子被狠狠踹了一脚,哎呀哎呀直叫唤,但是他却听得真切,急忙叩首求饶,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砰砰直响。 “王爷饶命啊!王爷英明!小民也是一时见财起意,贪心敛财而已,并没有做任何欺负大小姐的事情……” 千陌些些意外,既是对白衣男子身份,又是对登徒子临死都不肯招供的奸诈。 转念一想,心底一声嗤笑。吃一堑长一智,夏氏经过昨晚的亏,今后找人肯定更加细心,不是非常把握,自然不会用了。 看来,今天的这场戏是唱不了。真是可惜! 拓跋晟剑眉微扬,眸光淡扫所有人,复又落在匍匐之人上,仪态甚是威严冷傲。 “本王代太子送赏西峡寺,不想才进山门便见到大小姐被人追赶,幸亏大小姐机灵躲了起来,被我救了,否则你死千万次都抵不了你的罪孽。来人,送去京兆尹处,处理了吧!”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魄力,寒凉又不带一丝感情。 身后立刻窜出几条身影,在男子脖间一记重击,拉起便走。 千陌心底冷哼。 好一个怜香惜玉的三皇子。你这几句话,千染的清誉算是保得严严实实的了。 皇子开口,自然不会有人怀疑真假,而且迅雷手段发落了登徒子,打晕了人再带走,不让他丝毫辩解的机会。这一切,做得真是完美! 拓跋晟阴冷着俊脸,挥手一扬,似是十分不耐烦,既制止了夏氏的感激之声,又示意众人退下。 千陌只道稀奇,这个皇子似是很不喜欢和人相处,连场面上的客套话都懒得说。一副自傲冰凉的样子,眼底也一直是孤高清傲之气。刚才在场的世家小姐们的秋波算是白送了。 此人冷酷的很呢! “咣堂”一声,袖中的匕首落地。 一双修长的手优雅的捡起,一个飞转稳稳在他手中闪出一股浪花,飞长的眉微微敛起,漆黑如墨的眸子深邃而寒冽。 “这匕首——很漂亮!” 千陌微怔,略显拘谨,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拓跋晟的眼光越过眼前的千陌,看向不远处一步三回眸的千染,唇角的笑意愈加让人如临冰窖般寒凉刺骨。 “你刚才握着匕首的样子不是很勇敢吗?怎么现在见了本王倒不敢说话了……是亏心事儿做多了,心就虚了吧。” 不是反问,是肯定。 眼前这个人延承了皇室优良的血脉,长相极为出众,但也免不了一股子高傲自诩不凡,处处渗透着漠视他人的不屑。 言语虽不特别犀利,但乍一听,千陌心里依旧少不了些些发苦。初次见面,她给别人的映象就那么差吗?难道夏氏存心置她于死地的手段,你们真的毫无觉察?还是因为她卑微的身份? 施恩于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女总归比怜悯一个处处遭人作践的庶女……要好得多! 想到这儿,眸中似有一簇极明亮的火光盈彻,一声嗤笑。 “匕首是以宝珠镶嵌,且又小巧,果断王爷也赞叹匕首光华,是情有可原!可叹千陌甚为女儿身,也只是喜爱些些女孩子家的玩意儿。这个,不过意外之物……” 这匕首本就不是她心想之物,如果可以,恨不能丢入海中,死生不复相见。只奈自己身上中的毒,加上不偏不倚遭逢夏氏暗算,自己也是为了防身而已。大家中的闺阁小姐,谁又会无缘无故带着匕首在身上呢?这番话,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处境。 千陌眸光微微上抬,复又瞬间滑落——刀削般深刻的俊脸毫无动容,依旧一副高贵的寒凉眉目。她心中极度不平衡,恨不能在他俊脸上踩两下脚。 人家说话不能说的太满,看来这位爷听不懂说不满的话。还是皇子呢!真笨! 千陌心绪有些烦躁。 “听闻焰战王战场英勇非凡,没想到,对这女儿家闺阁中的事情也是勇往直前啊!别说我没做过什么,就算是做了,也是女儿家斗气斗嘴的事情。” 拓跋晟皓月般明俊的面容越发俊朗,冷眼瞧着她,不以为意,声音冷冰冰。 “女子的喜好各有千秋,喜欢随身带着匕首的,我也并不稀奇。女儿家小打小闹本王自然也不会去理会。可若是像刚才那样没头没脑地呼天抢地大叫,可不就是给自己找罪受么?如果嫌自己过得太舒坦了,你就尽管去闹吧!想必定能如你所愿!” 千陌听出些话中意味,原来他执着的不是匕首……一时语塞,脑子里飞速地一幕幕场景滑过,微恼的眸子顺着他凌冽的眸光看去,夏氏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狠戾的目光犹如一条火蛇喷薄而来。 今天她三番两次“失言”,回去之后这个母亲绝对没有好果子给她吃。 拓跋晟陇回目光,绝艳的脸上噙着兴味的冷笑:“谣言止于智者。言多必失!想必二小姐很快就会知道其中意味了。” 一柄精美的利刃复又回到千陌手中,听着寥寥数语,又像嘲讽又像警示,她咬咬唇瓣,更多的是毫不关己的孤傲冷漠。 千陌偷偷瞪了他一眼,谪仙般的男子,也是个幸灾乐祸的主儿。 千陌抖抖索索着两条腿、摇摇晃晃地扶着门檐艰难地挪动着步子,两条腿几乎都快断掉了。夏氏报仇的速度还真快,一转眼将所有的马车都叫走了,害得她甚少出门的身体紧赶慢赶,终于在晚饭之前爬了回来。 “都是小姐自己找罪受,好端端的,干嘛要跟着去嘛?” 金蝉嘟着嘴一边揉着小腰,一边扶着她回畅园,她也算倒霉,跟着照顾了一路。 千陌有气无力,喘着粗气,眸子却格外晶亮,一脸浓浓笑意。 “呵……今天死皮赖脸走的这一趟,马上就知道值不值了!” 第6章这是想要她的命 夏氏将千染一直保护得很好,从来不让她无故出现在众人的视野,越是神秘就越是金贵,越能引起众人的臆测和遐想。而今日却不顾众人的探看,执意带她上山还愿,必定是因为山上有值得她展露容颜的理由。而那个理由十有**就是太子。 千陌本想跟着见机行事,没想出了登徒子一场闹剧,最后也没有见着太子,而三皇子,倒也是意外之喜。 虽然没有成为朋友,但是看得出来那个冷硬到石头般的孤傲男子,对她没有恶意。只要不是敌人,就有可能成为她封妃之路上的一位盟友。 常畅园。 芙蓉哭丧着脸,小心翼翼地叩门禀告:“夫人,二小姐回来了。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夫人一回来就一通脾气,惩处了好几个院里的妈妈,吓得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还有脸过来?看我不收拾了她。东西备好了。” 接着屋内又是一阵打翻东西落地破碎的声音。 芙蓉战战兢兢,恭敬地候在门口:“是。早就备好了!”抬眸看一眼跪着的千陌,一副自己作孽还连累了她的恨意。 千陌懒得理会。她微微挪动发酸的双腿,眉头微皱。这青石板又冷又硬,膝盖咯的可真疼。幸亏没有让金蝉陪着进来,好歹也免去了她一场责罚。 在明里,千陌断定夏氏也不敢做出什么伤害她性命的事情。 两个时辰后,就在她脑袋虚的发昏,身体疲困到极致时,一记重重的掌风不偏不倚落在她肩上。 “还有脸睡觉!作践人的死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破嘴……” 千陌猛然惊醒,酸疼不已的身体被打倒在地,一记记毒打一个不差地落在身上。 耳边夏氏的声音愈发愤恨和阴毒:“叫你胡说八道,作践你亲姐姐。我的染儿是天之娇女,连责备一句我都心疼的要命。你竟敢作践她的名声……看我不弄死你……” 千陌跪着的膝盖早就失去了知觉,只是一记记的巴掌下来,只知道用手臂去挡,手臂上顿时青紫一片,想必身上更加惨不忍睹。 “母亲我没有……” 她谋算夏氏的心智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往总是算计出夏氏顾及着大夫人的身份,总能避开她的毒手,而今天,却出乎千陌的意料! 夏氏对千染的爱是舐犊之爱。为了千染,夏氏已经不管不顾,抛弃一切刻意隐忍的假慈悲。母爱的伟大——不是在千陌的谋算之中。 千陌嘴唇发苦,十年了!她失去娘亲十年了,早已经忘记被母亲这一角色呵护疼爱的感觉。所以今天她才会顾此失彼。 “来人,板子伺候!这死蹄子皮厚,我的手弄疼了可不合算了……” 千陌抱头缩在角落的身子一颤,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眸光甚为慌乱:夏氏——不同以往的阴狠,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再做!直接是要她的命! “夫人,板子早就备好了。是小唐动手吗?” 芙蓉娇艳如花地娇笑着看向她,满头珠翠的璎珞珠子随着凑上夏氏耳边而摇晃生姿,渐浓的天色下,却闪耀出凌冽逼人的光芒。 芙蓉是要帮夏氏取下她的性命!那尖酸的小尖下巴,深凹的眉眼,连那条画得精致的眉,竟像极了娘亲被逼服下的丑陋不堪的黑色蚕蛊…… 千陌只觉胸口澎湃,一股恶心夹杂着空气中刺人的脂粉味喷出,了然,地上晕染一片鲜花,娇艳滴血。 用力支起摇摇坠坠的身体,满目凄怆。 “母亲,我冤枉啊!在佛寺所言,千陌不仅没有伤害姐姐分毫,反而会让姐姐名声大振,成为太子妃最有力的竞争人选。” 夏氏坐在椅子上顺着气儿,乍听微怔,随即扬手制止了步步紧逼的小唐。 “真是砌词狡辩!那番话左右都是说千染被人掳走了许久,让人胡乱猜测千染的清誉受损与否,哪里来护着她?” 千陌哀戚,身体整个儿匍匐于地上,清泪滑落,似是委屈万分。 “姐姐对千陌恩重如山,千陌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敢玷污姐姐的名誉半分。当时众人皆在,目光灼灼,个个对衣衫不整的姐姐如狼似虎,若是刻意隐瞒,众人定是不信,还会百般猜测,倒时传出去的话必然更加难听。千陌衡量许久,才说姐姐是被人见财起意,这样既不损姐姐荣誉分毫,而且还能衬托出她蕙质兰心、胆色过人,不怕和歹人周旋。而后三皇子更是看出千陌的苦心,还出言相助保全姐姐。各世家大族看来,三皇子对夏家是倾力而助,对姐姐更是关怀备至。姐姐尚未甄选,便已经得到了皇家青睐,试问,谁还敢和夏家争高低……” 夏氏一记啪响落在扶手上,涂白的圆润脸上更是扭曲。 “三皇子出言,那是给相府的面子。凭你也配!亏得他仗义执言,护住了千染,否则,我决计不让你活着回来,你这条贱命,作死也捏在我手里。再者,好端端的东西怎么会平白出现在千染的身上?还不是你个死丫头使坏?明日里没有风言风语便罢了,若是有一星半点,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夏氏对她恨之入骨,无论什么天大的理由,在夏氏看来,都是强词夺理。 千陌暗暗咬牙,唇瓣的血腥味滑进齿间,渗出更浓郁的杀伐之气。 夏氏!你最好别给我机会,否则…… 清泪满面的小脸微微抬起,清亮的眸子里已经不再慌乱,反是认命的哀求。 “千陌赠送宝珠的确是心甘情愿,却不想给姐姐惹来麻烦,千陌难辞其咎,甘受母亲责罚。只求母亲念在千陌拼死咬伤登徒子,竭力救护姐姐的份儿上,饶千陌一个全尸,并与娘亲葬于一处,已尽不女之孝……呜呜……” 夏氏并未察觉她的变化,愤红到极致的脸上早已狰狞不堪。 “你倒是变乖觉了!可惜晚了……今日之事凭你现在不认,但是重刑之下,不怕没有结果!小唐,往死里打……” “住手……” 一记响亮的声音打断小唐呼下的寸寸硬板。 千陌唇角微微牵起,露出一抹无人察觉的笑意。 夏啸天早就回来了,若不是匍匐在地上哀求,她也不会透过角门看见他紫衣白底的袍角。不偏不倚,这关键时刻出现阻止。 果然是名符其实的老狐狸。 “重刑之下多冤屈,大狱里的冤案还要在我夏府里上演一次吗?” 夏啸天还是早上出门时的打扮,金冠挽发,宽阔的额头英朗健硕,只是眉眼,依旧拧着,似是永远也抚不平。 “夫人好糊涂……李国府虐待庶女,李国相两朝元老都未能幸免罢官之责,难不成夫人认为你这棍棒之下,我夏啸天能够独善其身,秉承皇恩?” 夏氏本就被他突如其来给吓住了,随即一顿棒喝,又让她气势大减,脾气也弱了很多,但是话语却依旧狠辣。 “老爷哪里知道她犯下的滔天大罪?今儿个她……” 夏啸天脸色微恼,似是困顿异常,不耐烦的摇手以止。 “今儿个事情我在朝堂早已经听说了。秦国相府禀告三皇子一人之力,擒获江洋大盗。千染聪慧过人,以身试险,鼎力相助。皇上甚是赞赏,赏赐了千染安国公府宴!夫人,这是上上荣宠——安国公府府宴皆是皇室成员,对两个女儿来说,可是莫大的荣耀呀!这机会多少人眼红都来不了,你怎么还在私自动刑呢?” 夏氏怔住了,夏啸天最后几句话虽然不重,却实在出乎意料。这皇室捉摸不透也罢了,怎么卧榻之侧的人也变化得这么快? “两个女儿?老爷是说两个女儿?” 他是在承认千陌的身份吗?这死丫头长相出众非凡,若是也堂而皇之出现在众人眼前,对于千染,无不是一个障碍——这不是他们达成的共识吗?所以才派人去杀了她……可眼前…… 夏氏满脸错愕,结结巴巴:“老爷,不是你说千陌……” “还听不懂我的话吗?这当家主母就要有容人的气度,若是这点度量都没有,你就回去好好学习吧!” 话一出,夏氏眼圈通红,目光瞬时黯淡下来。 “老爷是要赶我回娘家?我辛苦操持了夏府二十几年,殚精竭虑,你怎么能这般绝情,更何况,我还培养了千染,我的千染从小就金贵,怎么能受得了母亲不在身边的苦楚?” “你……我哪里有这个意思?我是说……”夏啸天甚是不安,急于辩解,目光复又落在千陌腰间的圆配上,通灵圆润,甚为耀眼。 片刻,目光微沉,音色渐冷:“既然你有此提议,不妨先回去一段时间,好好休息。” 第7章参加皇家府宴 夏氏这才听得清楚,扑通一声,直直跪下,跌倒在地。 千陌看着此时的夏氏,心里没有一丝同情。她在心底冷哼,青石板的滋味不错吧! “我会带千陌一起参加安国公府府宴,没有了你,我就不相信夏府还能垮掉了。” 夏啸天的态度大出所料,没想到这块圆配的作用这么大!也不枉费她苦心孤诣地走了这一趟。只可惜,他紧皱的眉眼、探究的眼神…… 千陌早就知道他不是真心要惩罚夏氏,只是在试探她的态度。既然人家要唱戏,那么自己也辛苦一下,陪着唱一回吧! “父亲……” 刚想跪下求情,常畅园内室走出一位白衣仙子,回眸若水,肌肤胜雪,明艳娇柔——不是千染,还能有谁? “父亲回来了!” 她揉着惺忪睡眼,看清楚外之情况,甚为惊讶,随即便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泪水打转,楚楚可怜。 “千染上山还愿受了惊吓,昏睡到现在才醒,没有迎接父亲归府,是千染的过失。还望父亲不要责罚母亲!母亲也是怜悯女儿,爱女之心,唯有母亲才能体会女儿的奇耻大辱。只望父亲能体谅母爱的伟大,若是真的不能消除,就让千染替母亲受罚吧。” 夏啸天心疼地扶起爱女,疼惜之情毫不掩饰,脸上却也为难之色。 “可是你的母亲实在犯了错……先例在前,我也不得不谨慎行事!” “母亲一向温柔持躬,对女儿的教导也毫不疏忽,谦虚有礼、兄友弟恭,千染对妹妹也是一向爱护有加,可耐妹妹一向性子冷淡,我也是愧疚不已。母亲对千染的希冀也比一般的女儿更大,可是今日之事,母亲刺激太大,行为难免过激些,而妹妹却也是个言语薄淡的,母亲就更加难以控制脾气。”千染秋水明眸剪剪垂下,两行水晶珠子顺着白皙的肌肤滑落。 “母亲也只是愤恨因她而起的登徒子,并不是要真的责罚妹妹。还望父亲体察母亲爱女之心。今日的行为惹恼了父亲,也是她过于紧张的缘故。千染身为孝女,甘愿替母受罚。还望父亲成全!”说罢,复又跪下,轻轻抽泣。 夏啸天对这个女儿一向宝贝的恨不能含在嘴里,见她一副自甘受罚的样儿,心疼的不行。 “你快起来!不是你的过失,父亲哪里忍心责罚你呢?” 千染脸上划过一丝鲜为人察的欣喜,瞬间又眸色哀恸,泪水盈眶:“若是连含辛茹苦的娘亲都保护不了,女儿更不忍心!今后如何寄托父母的殷殷期盼?” 千陌暗笑,出来的真是及时!刚才打骂她的时候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丝毫未见有人出来求情?这个天仙姐姐,一向外表纯透。面子上没有一句不妥,可是却句句针对她。 “姐姐所言极是,姐姐在庙里受惊不小。母亲一时关怀心切也是情有可原。既然现在也没有出什么事情,还望父亲原谅母亲的一时冲动。一切都已姐姐的身体为重。千万不能赶走母亲啊……这责罚实在太重了,请父亲考虑再三!” 千陌哭着跪求,不小心碰到身上被打的地方,一声“哎哟——”似是在竭力忍受着疼痛。 夏啸天看到她求情,本想顺坡骑驴放过夏氏了,听她一声隐忍的喊痛,话到嘴边又被膈住了:“既然如此,那就……” 千染现在是榜上有名的太子妃人选,所言自然是金玉良言,夏啸天爱女心切,加上本来心底就不认可她这个庶女,权衡之下,肯定会听劝的。摸着身上的伤痕,千陌一阵怨恨,不动夏氏可以,但是不代表就轻易放她一马。 “请父亲再斟酌刑罚,女儿叩首,为母亲求情……” 夏啸天一怔,没想千陌要他考虑其他刑罚,后面“以此为戒,下不为例”的话被硬生生堵在口中,竟有些些苦涩之感。 “两个女儿为你求情,暂且你就留下吧!府中你的开销减半三月,常畅园的人一起罚付。以后的事情希望你好自为之。” 刑罚无关痛痒,夏氏是主母,裁撤府中一切经济开销,这明显是毫不追究的意思。 夏氏并未听出来其中偏袒的意味,她现在一心扑在千陌身上。这个死丫头,自从早上出现,她就没有舒坦过,现在她们两个的梁子结大了! “妾身会遵守老爷的责罚。但是千陌从小养在深闺之中,礼仪规矩一窍不通,怎么能让她去参加安国公府宴呢?若是碰出点岔子,岂不是贻笑大方?” 千染偷偷扯扯她的衣角,一记皱眉。 千陌看在眼里,并不出声,一副受宠若惊,局促不安的样子:“母亲所言,也是千陌所虑。” 一双纤细白嫩的小手无意间碰触到腰间的圆配,在夏啸天的眼前打着漂亮的转儿。 “不通不晓,可以找人教授。你若是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我留你在府里还有什么用?” 夏氏余惊未稳,又遭呵斥,不敢再阻挠。 千染目色些些不争:“母亲不要太担心了。妹妹虽然外表怯懦,但是心智可沉稳了。” 目光落在千陌低垂的脸上,悠悠开口,声音婉转动人,甚是好听,眉宇间,说不明的意味更加深沉:“妹妹蕙质兰心,又胆色过人,那一口咬下去,连歹人都被吓退了。这点子规矩,又岂能难住妹妹?” “还是千染懂事明理!” 千染抬眸,迎上夏啸天赞赏的目光,又是一片明媚笑意:“父亲夸赞,就是对女儿最大的鼓励。女儿一定会好好指导妹妹的。” 千陌懒得看他们父慈女孝,款身告辞。 以后的几天夏府里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夏氏不仅不再迁怒千陌害她受罚,还很快找了教引嬷嬷指导她,千染也常去畅园看望她,不时地拿些珠宝首饰送给她。两人的感情越发深厚。千陌也一日不差给夏氏请安,夏氏也对她愈发疼爱,偶尔,还会让她留下陪着千染一起用膳。夏啸天看着,十分欣慰,对千染的栽培也更加精心。 长鸣街上一辆马车飞驰而来,马脖子上的铃铛清脆作响,,不仅提醒着路人注意避让,座驾上明黄的遮布也显示了主人与众不同高贵的身份。 “妹妹今儿个可真是明艳照人!不枉父亲千方百计一番筹谋。”千染一手微微扣住扶手,防止马车的颠簸,一手无意间滑过鬓边的雀鸟含珠步摇。清脆的珠玉撞击声一阵悦耳,含珠雀鸟赤金慵懒,仿佛在宣告自己的主角身份。 千陌帮她扶扶赤金步摇,略显羞涩局促,小手很快缩回袖口:“姐姐出身高贵,又颇得圣宠,才是真的明艳照人。单看今儿个姐姐一身打扮,便知父亲对姐姐的栽培极其用心。千陌不过尔尔,不敢相较。” 千染些些得意之色,复又平静看去,水晶般的眸子里丝丝讶异:“今儿个是盛宴,打扮隆重是应该的。倒是妹妹你,这一身未免也太素净了吧!这是什么料子?光滑如水……我竟也从未见过!” 千陌心笑,却也不露面上,睁大着无辜的眼睛,一汪明净:“这个是父亲派人送来的普通衣料,姐姐用惯好东西了,不认识这些俗物也不奇怪。倒是妹妹又一事相求,今日是姐姐的大日子,妹妹在旁决计不敢叨扰,只希望姐姐能带着千陌一二……” “这话父亲早就交代过了。你第一次见着大场面,难免紧张。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放心吧!”千染微笑着,双手拉起她的手,似是一对感情深厚的好姐妹。 安国公府是皇亲贵胄,前朝长公主是安国公的发妻,长公主又是当今皇帝唯一的亲姐姐,所以安国公府一向是天恩厚泽,位高权重。一进府门,便见一片祥和大气的宴饮之气。 千染走在前面,娉娉袅袅款步而行,加上她一身耀目的牡丹红艳蜀锦,众人的眼光十有**是在她的身上。千陌躲在身后,保持着一贯的羞涩之态,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这样很好!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夏啸天甚是自满,打从两个女儿出来,其他的世家小姐顿时黯淡下去,众人也纷纷落目在两个女儿身上。连着挨着次序的座位也被有些急不可耐的人打乱了,偏着往他们这儿挤。 夏啸天微微皱眉:今天的目的可不是这些凡夫俗子。看到千染游刃有余的待人接物,心下又一阵宽心。 千陌跟着他们身后坐下,一人独桌。周围的女子有几个眼熟,原来在西峡寺有过一面之缘,颔首微笑,却不得响应,目光都笔直地盯着千染,眸中怒火正在燃烧。 千陌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原来出头鸟还真不好当呀! 忽而,撞上对面一双绵长幽深的眸子。 面如日月霁光,墨发飞扬,一袭紫衣,甚为耀眼。 白璧大手举杯微扬,明眸深邃探看在她脸上,生怕错过一丝表情。 千陌一怔。此人面相甚为高洁,单看座位也知地位肯定不一般。如何能主动敬她酒呢? 举杯,遥敬。一饮而下,灌得她眼泪直流,顿时小脸绯红。再看时,却见千染和他正好敬饮一杯。 千陌有些茫然,刚才是敬的千染?难不成自己是自作多情白喝了一杯酒? 紫衣男子目光时不时地望向这边,千陌不再自作多情,别过脸去。胳膊正好撞到添酒的小丫头,一壶紫红色的浆液顿时哗啦啦倒了下来。 “对不起,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小姐恕罪……” 小丫头甚是慌张,手忙脚乱的擦着,吓得满脸是汗。 夏啸天转过头来,一记皱眉,甚为不悦:“这样子多唐突。还不快去处理了。” 第8章再见面具人 千陌有些委屈,诺诺应答。 “小姐,奴婢带您去洗漱一下吧!”小丫头一把挽起千陌的手,扶着出了花厅。 千陌边跟着走边用帕子擦拭裙角,其实只是洒了些葡萄酒,颜色混合进清淡的荷叶之中,倒更显得相得益彰了。 “小姐,往前走就是了,奴婢在这儿等您……” “你……” 还未反应,小丫头便几个拐弯,不见了。 千陌顿感诧异,看着周遭静谧的环境,心底不禁涌出些些惶恐。自从上次被行刺,她就特别害怕晚上,尤其现在只身一人。 咻地,她神经一震。只身一人?这场景跟夏氏派人杀她的那一晚何其相似! 小丫头是故意把她引过来好让人下手!谁?夏氏吗?难道她想在安国公府嫁祸杀人? 紧紧握着匕首,手上渗出丝丝冷汗。 明亮的大眼睛警惕的环视周围,耳朵也极其敏锐,生怕错过一丝动静。从这儿听到丝竹之声的程度看来,她被引出人群很远了。 千陌只觉身后一股强大的热力,越来越近,她屏住呼吸,转身猛刺。 “啊……救命啊……” 樱唇被一双大手死死捂住了,竟然发不出一丝声音。一股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醇倾泻。 “是我!” 千陌听得真切。猛然睁眼。又一次撞进了那双冷冽的眸子。 幽如深潭让人痴迷,却也一如既往的一片寒芒、深不可测! “怎么?看到主人,至于这么诧异吗?” 他依旧银白面具,妖冶魅惑似是鬼魅。一袭白衣轻轻拍打,似是嫌弃她刚才猛刺过来匕首引起的褶皱。 “不是!看到主人,我高兴的很!”声音不大但是坚定,掩盖了其中的紧张和害怕。 她微微后退,刚才耳边一声“是我”极其暧昧!吐出的气息撩得她心中怪怪地。 “高兴,那你还发抖?”眉目不抬,复又绕上她的脖颈,在耳边轻轻吐气。“你怕什么?” 千陌暗暗咬唇。怕你下毒手! 这人什么眼睛?明明没有正眼看她,却把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神情都了如指掌。 “我前阵子受了伤,刚才不小心触动了伤口,所以有些疼痛难忍。” 话毕,心底又骂了起来,人家可不会关心她的身体,说这个做什么…… 蓦地,左手皓腕被抓起,两根修长绵软的指搭在腕处。 他在给她诊脉。 千陌微微发晕。这个男人不是杀手吗?亲手喂她吃下了毒药,然后威胁要为他办事…… 现在居然在关心她?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千陌微微抬眼,面具遮住了大半个脸,露出的线条却是轮廓分明,立体诱人。只是那眸光——过于阴冷寒鸷。 她微微摇头,虽然从未正眼对视过,但是她知道,拥有这样一双眸子的人,必然是个绝情无义的人。 想示弱哀求来获取解药,断然行不通。 一幕:千陌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抱着戈战大腿,苦苦哀求赐给解药!戈战满目心疼,大手抚上她的面颊,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解药,缓缓递过来…… 千陌使劲儿摇摇头,这男人,怎么可能? “摇头作什么?难道你知道自己的毒药已经开始发作了?” 头顶的声音倾泻而出,宛如浓郁佳酿,回味无穷,可是音色却冷冽寒人,让人害怕。 “什么?我的毒药已经发作了?可是,我没有丝毫的不舒服,而且,还只觉得很有精神……”千陌一怔,难以置信,白皙如明月般的小脸有些惊恐。 戈战抽回白璧大手,挽在前胸,并不看她,一色毫不在意。 “你被打的都些皮外伤,并不碍事。倒是你双腿里两股寒气直逼心胸,导致渐冻蛊毒被提前唤醒。看来,过不了多久,你的身体就会出现不适了。” 绝美的脸上些些紧张,她靠近一步,焦急追问:“什么不适?” 戈战后退一步,挥挥手,捏一下鼻子:“你身上的酒味真难闻!” 看见她急得冒汗的小脸,复又慢吟吟说道:“你跪着的时间太长,寒气进入骨血,随之流遍全身,到达心脏,这样就提前催生了渐冻蛊毒!过一阵子,你就会肌肉逐渐萎缩和无力,以至瘫痪,身体如同被逐渐冻住一样。因为蛊毒会逐步侵蚀你的大脑,所以,到死的时候,你的身体已经被掏干了!” 千陌讶异的嘴巴都合不拢,常畅园里跪了那小半日竟然提早催生了毒药……世界上还有这种毒?听到被掏干时,她心底一阵翻滚恶心,这种恶心的东西,现在正在她的身体里。 “怎么一点也不怕?看样子,你胆子挺大!”戈战见她作呕的样子,并未见惧色,不禁新奇。 千陌心底暗恨,怕难道你就会把蛊毒拿出来吗? “主人既然告知了这一切,定然有办法解决的。否则,如何完成您交代的任务呢?” 她的声音很动听,可惜带着点赌气的意味! 戈战脸上第一次出现不可思议的表情,仅一瞬间,风轻云淡,负手而立,甚为赞赏。 “看来我没有选错人!我的解药能控制蛊毒的生长。你服下之后,一切无虞。但是必须长期服用……若是断了,恐怕死的就更加惨了!” 千陌捡起他手中的红色药丸,毫不犹豫,一口吞下。 戈战唇角一勾,蛮有兴味:“你倒心急!就不怕,我给你的是另一种毒药吗?” “没有这个必要,这一种蛊毒已经能将我控制的严严实实,何苦又来下另一种毒呢!倒时妨碍我为您办事儿,岂不是得不偿失!” 戈战听着,心莫名一动。 十四五岁的年纪,竟有这般胆色!选择上她——果真没有错!可是…… 眸色一沉,复又一色凌然:“好好记着我的话,成为太子妃会有很多的障碍,我会暗中帮助你!但是关键还是得靠你自己的本事!” 千陌颔首,有些不安:“那我的毒?” “事成之日便是我将彻底解毒的法子告诉你的时候。好好办事,解药我会按时送过来!” “千陌!” 远处一声呼唤打破一池宁静。 回首,夏啸天! 身后身影一晃,千陌牵起唇角,浅盈盈笑着迎上去:“父亲……” 夏啸天并不立刻停止步伐,眼睛直愣愣望着她身后。 “刚才是谁啊?” 千陌脸色未变,仍是盈盈浅笑,似空山幽兰,淡淡迷香。 “父亲说笑了。女儿身边哪里有人啊?若有……”她似是被一惊吓,有些瑟瑟发抖,靠近夏啸天身边,探出小脑袋,大眼睛四周不安地探看着:“若有,那便是不干净的了……父亲,我害怕!” 夏啸天一记皱眉,明显不悦,语气颇冷:“千陌,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情?难道非要我亲口问你,你才肯从实招来吗?” 千陌心一惊。 被他推开的身体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跌落进池塘,亏得夏啸天拉住了她。 她垂眸颔首,脑子里飞速转过所有事情。顿时眸光一沉,似是确认了其中的意味。 “怎么?还不肯说?刚才那人究竟是谁?” 夏啸天些些怒气,似乎要发作,冷冷看了她一眼,音调渐沉。 千陌星眸中点点闪亮,似乎是被惊吓着了。 “女儿愚笨!真的不知父亲所指……” 夏啸天脸色微微发青,一把抓住她的纤肩双臂,慢慢使劲,勃然怒色:“休得你母亲说你在西峡寺私会男子,亏得我还百般为你解围,甚至不惜和你母亲翻脸保你清誉。可是今日,你竟敢把狂蜂浪蝶引到安国公府,公然来往!若不是临行前你母亲的提醒,我还被蒙在鼓里!你个不知羞耻的死丫头啊,你怎么对得起老夫的一番苦心栽培……若是被人发现,你让我老脸放哪儿?” 千陌只觉臂间疼痛,却又不敢喊出来,只呜咽着流眼泪。 她能怎么办?告诉他她中了毒,被人控制生命危在旦夕?只一言半语,不远处的戈战定然已经下手取了她的性命! 即使没有,老狐狸也不是真心关心她!只不过是在探看她的价值而已!这一出,他穷追不舍,究竟要什么呢? “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还是不肯交代吗?”夏啸天突然冷静下来,盯着她的眼睛,冷冰冰的说道:“千陌,终归是我看错了你!与其将来丢脸,不如今日把事情解决了!你还是离开夏府吧……” 千陌轻轻闭上眼,压制住狂跳的心脏,复又睁眼,一色坚韧、刚毅:“父亲,我真的没有!” “丞相大人!” 一声清扬的声音从幽暗的树林中传出,接着便是一袭白衣身形,玉冠挽发,风流倜傥,恍如谪仙,隔绝在尘世之外,闪耀着让人无法移目的光彩! 千陌眸眼一抬,正好对上夏啸天眼中一抹颜色。 心一沉——老狐狸! “原来是三皇子殿下,殿下万安。刚才女儿有些失礼,老臣不免责备了几句。是老臣失仪了,还望殿下海涵!” 夏啸天对着拓跋晟重重一拜,眉角舒展开来,不在铁青着脸,一脸严肃。 拓跋晟视而不见,只滑过一眼千陌,又负手而立,一副事不关己高挂起的模样。 “丞相请起。既然是丞相管教女儿,那本王也不便多言。先告辞了!” 夏啸天一怔,眉头紧皱,似是诧异,遂又似笑非笑,开门见山。 “殿下留步!此处偏僻,千陌一人难行至此,老臣莫不担心,所以才赶来看望。可是,不知殿下何故也会来此?” 千陌低垂的脑袋摇了摇。偏用了这一招生拉硬扯来坐实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夏啸天未免太小瞧这位久经沙场的皇子了! 拓跋晟唇角一个冷笑。 第9章赢得太子的注意 “这话问的奇怪!本王在这儿出现应该比夏丞相更加理所当然吧!” 夏啸天慢慢言道:“长公主是王爷的姑姑,和国公府关系自然亲厚。老臣也只是关系之言,请殿下恕罪。” 拓跋晟负手转身,俊眼冷凝,眉目之间,一片清宁之色。 “本王听见了几声鸟叫,是父皇一直提起的鸟儿中的极品,所以特来瞧瞧是否有缘进献给父皇。可惜啊,过来时,已经被无名之风给吓跑了,本王空欢喜一场。” 夏啸天略一沉吟,随即笑道:“殿下纯孝!堪为众皇子表率。老臣刚才失态了。殿下请便!” 一个躬身,顺势要送走他,后又不动声色,责备起千陌。 “千陌你这孩子……” “本王还是再等等吧!” 两者声音同时响起。 顺着他的背影,“说不定那鸟儿还会再飞回来!”像是自喃。站在池塘边,负手而立,一抹修长的身影融入淡淡的夜色,散发出无法形容的冷漠。 夏啸天目光幽深,又不痛不痒的训诫了几句,让她在这儿静思一会。随后躬身告辞了。 一池静谧的湖水,一男一女,若不是知道他们的身份,恐怕还真以为是私会的小情人。 良久…… “王爷贵等,完璧归赵!”手中赫然一枚圆配,通灵圆润,在夜色下散发出幽幽淡绿色的光芒。 拓跋晟背对着她,身形未动,目光仍旧留恋于远方灯火辉煌之处,一手摊开。 千陌暗暗咬唇,真是个石头般冷硬的男子。上前放在他手掌之中,随后小声道谢:“多谢王爷的美意!这块玉佩帮了我很大的忙!” “你倒是乖觉,知道本王留下的目的。只不过,岂止玉佩耳?刚才本王替你解围的恩情,你别说,你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抽回玉佩,挂在腰间,拓跋晟一个猛然转身撞到千陌回礼的手臂,她身体失重,一把结结实实地跌倒在他怀里。 俊美无铸的脸顿时映入眸子,刀削版的轮廓,绝美的五官。千陌不禁暗叹,心猛然一跳。 淡淡的目光掠过她微颤的睫毛剪影,通红的小脸。轻轻推起她的身子,复又摆摆手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千陌有些气苦,她有这么丑吗?他摆明了一副很不耐烦、嫌弃她的样子。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怎么不说话了?在你父亲眼里,我们两个私相授受,刚才我又刻意为你解围,恐怕已经坐实了私通之过。想必刚才对你呼来喝去的样子,也是刻意为之,目的就是要逼我出来!” 千陌蹙眉,他知晓夏啸天的打算,还钻了进来?微微抬起下颚,坦诚接受他的目光:“王爷放心吧!臣女会告知父亲真相,是臣女偶尔拾得此物,与王爷无关。” “那便最好不过了。我可不想代人受过!” 声音冷淡无情。 代人受过——难不成他看到了戈战?对上他的目,一双黑瞳幽深如潭,让人永远也看不清。不知怎么的,心底竟有些恼了。 “那依王爷所言,我决计不能假装不知了。我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 “报答?”他剑眉微扬,低低一笑,目光扫过她一眼,甚为不屑:“身不沾尘是女子容工之要,你先学会了再说吧!”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千陌才恢复的小脸又变得忿红。 真是又冷又硬的石头! 清洗完裙角,消失了好久的小丫头突然又出现了,依旧挽着她,从后门进入花厅。 才一会儿,花厅已经座无虚席了。 紫袍男子见她回来,眸光甚为惊喜,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 三皇子拓跋晟也在宴中,只是一副淡漠模样,甚少与人交谈。看见她进来,眉眼未抬。 千陌懒得顾及,只记得戈战的吩咐。今日是大好时机,一定要让太子留下深刻印象。 该怎么做呢? 目光上扬,远处高台之上的男子一身明黄色蟒袍,只看他风流倜傥,左右逢源,却看不清颜面。只道天家之子,必然皇天贵胄,风度潇洒非常人能及! 安国公言笑晏晏,忽而举杯提议竞舞。场上一片赞同之声。夏啸天眉间笑意更浓。 舞艺,是千染的优势! 千染早已经探析父亲眼色,随即款身后退,准备更衣跳舞。 “姐姐慢走!”千陌从后面跟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流水纱带:“姐姐今日来的匆忙,身边没有舞伴,不如,就由我给姐姐伴舞吧!” 千染一怔,笑颜如花丝丝褪去,一股防备之色顿显:“妹妹客气了。看你娇弱的样儿,还是不要操劳的好。” 说罢,一手推开她的手,怔她一眼,翩然而去。 千陌撇撇嘴,浅笑一下,回了花厅。 场上舞蹈的是安国公府的孙女柳言倾,她一曲炫舞舞出无数鲜花花瓣,惊罢众人,纷纷赞扬舞艺无双、天下一绝,柳言倾甚为得意,柔柔目光顺向高台,太子也颇为满意,目露赞叹之色。 千陌见夏啸天静静喝茶,只道他狡猾。这些小玩意儿,千染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不用了,跟千染竞舞,简直自寻死路! 果然,千染一登场,众人目光齐刷刷被勾引住了。哪里来的仙子下凡?白衣纱裙,飘然若仙。待她一番旋转入舞之时,众人早已将柳言倾的炫舞抛之脑后,只顾眼前绝色美景。 太子眼眸也愈发明亮。 一幅水袖流水长纱被抛出高空,随后一记扯带,在另一头画出优美的弧线…… 霎时,一阵无名之风,吹灭了厅内所有烛火。一室黑暗! 千陌水眸逐渐凝滞,戈战的暗中帮助果真及时! “怎么回事?快掌灯!”一个慌乱的声音叫嚣着。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穿透过慌乱的人群。 “你们看,那儿是什么?” 长长的流水长纱散发着微弱的银白色光芒,宛若一条天际的恒星带——闪闪亮亮,霎是美丽,凝结了无数美丽,而尽头处…… 一个遗世少女垂手而立,静静其姝,宛若仙姿,浑身上下闪耀着幽微却无法忽视的银白色光芒。凝白如玉的肌肤在微弱的荧光下晶莹剔透,散发出无法言语的魅惑感,绝美无伦的面容挂着动人心魄的浅盈盈笑意,似是刚刚落入人间的天仙女子,素手扬起,光芒四射翩跹,在宽大的花厅悉数洒落出颗颗耀眼的宝石。 拓跋宴歌微怔,目光似是着了魔障再也离不开眼去。 “无光自亮!这——仙子下凡!快,留住她!” 听到太子失神的呼叫,众人慌忙不迭掌灯,宽座,顺目而视。 哪里来仙子下凡? 只是…… “千陌……”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是千染!她手中长纱滑落在地,而似水流纱另一头,还是众人目光的聚集地——夏千陌! 千陌娇艳如花,一色沉静,落落大方,款款施礼:“殿下万安!臣女夏千陌叩见殿下!” 瑰姿艳逸,仪静体闲,盈盈落落,不现一丝怯雨羞云、楚楚之态。 拓跋宴歌一脸诧然,脑海里盘旋出一个词:不可方物! 他漆黑的眸子镟旎深探,扶住桌子,站起的身体直直往下面探看,甚为疑惑:“你不是仙子……那身上亮光是怎么回事?” 千陌微微一笑,宛如明月般皎洁的眸子染上丝丝羞涩:“这是荧光衣料,在白天和普通的衣料没有区别,可是在晚上,尤其是熄灯之后,会散发出幽幽光芒。臣女见它奇特,所以才穿着。不想惹了些误解。还望殿下恕罪!” 拓跋宴歌恍然大悟,如释了然点点头:“原来如此!你心思倒也奇特。竟然想到了这些。你说你是哪家的女儿?叫什么来着?” 此话出,厅内一室静谧。艳羡的、看热闹的,更多的是倒吸冷气目光狠毒的…… 千染神色极不自然,水袖下的一双豆蔻玉手紧握成拳。 她款步上前,抢先一步,匍匐颔首,挡住千陌的身影。 “太子殿下恕罪。她是臣女的妹妹,从小在府里养病,没见过什么世面,唐突了殿下,还望殿下海涵,饶恕妹妹无心之失!” 拓跋宴歌稍怔,俊逸的面庞一丝失望之色,淡淡地说道:“千染言重了。既然是你的妹妹,我又怎么会怪罪呢?何况,今日之事,寓意祥瑞,甚为欣喜。” 目色复又落在她身后,声音有些发僵:“夏家的小姐果然都很出众。妹妹退下吧……” “臣女千陌!”期待之色瞬间湮灭,千陌眸色微敛,弯唇轻笑,煞是不在意的样子。 宴歌又一愣怔,这女子脾气倒是有几分倔强。随即又笑了几声,浑不在意的甩甩手:“罢了罢了!千陌,你先退下吧!” 复又撇过头向夏啸天一眼:“丞相生了两个好女儿,绝色容姿,倾国倾城!本宫甚为欣喜。” 夏啸天回笑,目光瞥一眼款行回身的千陌,似有所思。 “千染受了惊吓,不知舞曲可否继续呢?” 千染回眼高台之人,面色已如芙蓉红似桃花,极尽娇媚地点点头。 场上又是一片丝竹乐起。 尚未坐定,只觉一束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冽扑杀而来。却寻不到出处。她这个一心要做出头鸟的主儿,尚未出头,难道便已经四处立敌了吗? 千陌无暇顾及,只觉心中苦涩。本以为今日会顺风顺水,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容色?还是探错了太子的为人? 看来戈战的消息,未必确然! 以色事人——终究是下下之策! 酒过半巡,安国公举着一方锦帕遮盖的木盘走上高台,在太子耳边言语什么。一会儿太子便开怀畅笑,连连点头。 正当众人微酣之时,太子扬手已止,目光纷纷集中一处。 第10章拒绝太子的赏赐 “众位!本宫今日畅玩甚为愉悦,又得安国公的美意,决定将一份重赏赐给在座的某一位!” 一石激起千层浪。 “是重赏哎!不知道什么宝贝呢?” “凭什么宝贝也没有你的份儿。这太子送赏,必定要给入眼的人,**不离十是太子妃……” 宴歌轻笑,不理会众下猜测,一双灿烂星眸满是笑意:“母后虽未能亲临,但让我带来了她对安国公的厚礼。安国公甚为大度,决定将其中的一件宝贝送出去。而这份荣誉,本宫决定就赐给……” “殿下,言倾建议赏赐给夏家的二小姐夏千陌!”人群中,上座之上,一位桃红色宫廷打扮的女子娉娉而起,言辞灼灼。正是跳炫舞败给千染的安国公之孙女柳言倾。 宴歌眸若星辰的笑意一怔,口气意外:“言倾何出此言?” 柳言倾一脸桃花拂面的笑容,目光柔柔:“言倾和千染小姐皆是竞舞,却也未分高下。可是二小姐一袭荧光,尽夺了当下目光。成就太子一言仙子。这上上荣宠的赏赐不给千陌小姐,谁人还能有资格领取呢?” 千陌眸光一凝,握着酒杯,沉吟不语。 这位柳言倾小姐钟情太子无人不知,现今,却将这难得的机会拱手相让,不能不让人心里一番计较。 宴歌缓缓合眸,众人点头颔首的模样,看来,只能临时起意:“那就依你所言,将这绝世珍宝赐予夏家二小姐——夏千陌!” 千陌嫣然一笑,美目殷殷投向太子:“多谢殿下美意。千陌无功无德,不敢贸然领受,还请殿下见这份殊荣赐给别人吧!” 千染的东西,她要的不是这一件! 宴歌掠她一眼,吃了一惊,声音也温柔了许多:“这可是大辽国后亲手所制的桃花簪,大燕仅此一支,价比千金,你还推辞吗?” “此物高义!大辽国后的高举是许以两国安宁之物,意义重大,这份荣誉更是万人期盼、人人羡慕的。”千陌浅浅一笑,淡淡应道:“所得之人更加应该是为国敬仰期或位高之人,可耐千陌人微,对两国友好互助毫无助益,实实不敢领受。” 宴歌眸中讶异之色略深,流露出赞赏的神情。 “旁人只看出此物的价钱,但是你却看到了它真正的价值。千陌果然是个心思聪慧的女子。此话亦是母后所言!” 噙着笑意的眸子扫视下面的人,落在人群中一身白衣男子之上,呼吸一滞:“这层层叠扣的粉色玉雕花瓣,都是天然雕琢,珍贵异常——寄托着大辽对燕国的臣子之心。从今之后,天下太平,燕国再无战事!” “大辽称臣,委实燕国之幸,太子之幸、皇上之幸、百姓之幸。恭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台下之人纷纷颔首跪下高呼起来。 千陌亦是跪下,脑子里却在一幕幕地滑动着什么:天下初定,这个靠着军功闻名的三皇子今后的日子…… 黑暗如漆的眸子却划过白衣男子一眼,他也跪着,却在一大群乌泱泱的人群里渗透着旁人侧目的耀眼光华。虽然低垂着脑袋看不到一丝表情,却散发着与众不同的贵气。 千陌眼花,她怎么觉得这个男子比高台之上的男子更加具有王者之气? 宴歌唇角微微一扬,很满意下面的反应。瞬间,一片云淡风轻的笑容:“平身!”转目而视:“夏家小姐真知灼见,有见识地。此物赐给你,名至实归!” 千陌皱起眉心,随后冲着他嫣然一笑,纯净明媚,宛如仙魅:“太子之赐,千陌不敢辞,但是受之有愧,心内不安。” “既然殿下已经认定此物归属,二小姐就不必介怀了。”柳言倾璀然一笑,带着丫鬟走了过来。 只一眼,丫鬟珠儿已知目光之中深意,端着木盘,紧身跟随其后。 台下之人不禁喧哗。 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看热闹的…… 千陌微微抬头,不由得呼吸一滞,心跳加快。 果然…… “啊!” 随着一声珠翠落地碰撞的声音,惊叫声相伴而来。 又是一声“咕咚”跪下! 珠儿盯着一地散落的玉脂花瓣喘着大气,不住告罪。 “太子殿下恕罪!此时不关奴婢的事儿,奴婢已经将盘子放在二小姐的手中了,是二小姐她……奴婢该死。” 柳言倾亦是面上震惊,水眸探看向高台,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宴歌乍然起身,看着台下一地破碎的翠玉花瓣一脸讶异,直叹可惜。 “夏千陌真是大胆,太子的赏赐也敢漫不经心,这事儿,我看得清楚,分明是她故意不稳,打破翠玉。请太子以亵’渎宫中赏赐之罪判处夏千陌死罪!”高台之下紧挨之处安国公的专属座位区域第二排,一位粉红裙装的女子忿然站起,一脸怒色,葱白手指直指千陌。 “蓉三小姐,事情尚未调查,怎么就立刻要杀人呢?”一旁的紫衣男子淡然一笑,面色冷冷,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他并不起身,送一杯酒于口中。 “不忍害人性命那是六皇子心慈。可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清楚,夏千陌实在辩无可辩!珠儿是姐姐身边最得力最伶俐的丫鬟,平日里从不犯错。她既然已经给了夏千陌,那自然就是夏千陌的责任了!” 六皇子拓跋睿谦紫衣袍角扬起,英俊非凡的脸上勾起唇,剑眉扬起,恍如神祗:“一个放,一个接,一瞬之间的事情。眨一眨眼睛事情就发生了,虽然这么多双眼睛,但是有谁敢拍着胸脯保证,他看得一清二楚?蓉三小姐还是不要这么肯定的好!否则错怪了不应该错怪的人,可不是你们安国公的家事了。” 柳言蓉脸色煞白,顿时一阵语塞。她只不过是安国公妾侍的孙女,地位卑微如草芥。若不是受了长房柳言倾的授意,她才不敢大模大样说这一番话,惹人注意。 柳言倾一记飞眼,骂她不中用。 “殿下饶命!千陌从小身在府邸,身体又是病秧子,从未出过门。一时不稳,才会犯了大错,实在不是故意的,还请殿下原谅……”千染忽而跪了下来,一把拉过千陌进怀,泪眼朦胧看向高台,情深浓浓的哀求起来。 柳言倾垂头,轻轻一笑。 六皇子撇过千染,并不停留,面色稍凝。 “千染小姐和妹妹姐妹情深,真是羡慕死旁人了!”柳言倾面容逐渐散发出异样的光彩,掩嘴吃吃笑了起来:“千陌小姐原来是第一次见识这么大的场面啊!难怪——看见这么多的人,又是这么多身份高贵的主儿,太子殿下又垂言了几句,难免会心惊手抖,一时不稳……” 拓跋睿谦站起身,目视柳言蓉,冷冷一笑,笑得艳绝:“身份地位一向都不是燕国的诟话。其人才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二小姐盈盈落落,进了安国公府动作如行云流水,跟在座的大家闺秀丝毫不差,连接受太子哥哥的赏赐都是十足的贵气与优雅。”转目向高台:“弟弟所言,不知哥哥意下如何?” 宴歌面色有些凝滞,目光紧紧落在千陌的身上,只见她瑰姿艳逸,仪静体闲,丝毫不减怯雨羞云之态。 “嗯。睿谦所言真是!千陌小姐沉静如水,优雅从容,举止亦是贵气!” 千陌明显感受到千染的身体的震惊,她心笑,顺意推开她的怀抱,举目向上,送上感激之色。 拓跋睿谦看见了女子送上高台男子的目色,心尖一抖。复又坐下,身体一沉,不再言语。 柳言倾见到她的目光,心底的愤怒一点就着,狠狠咬了下唇,留下一排深深地额牙印。 “既然不是失手,莫不是二小姐还在为西峡寺的事情耿耿于怀?” 千染身体一震,心头突地一跳,蓦地站起来。 “柳小姐严重了。西峡寺一趟,妹妹管得其所,还受了惊吓!又何来耿耿于怀?太子面前,还是不要左顾言他的好!” 千陌和她眉心相交,垂下头,嘴角勾起一抹鲜为人察的笑:好个管得其所!既是让她管住自己的嘴,又是表明自己的立场,准备跟她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看到柳言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来,西峡寺的事情,恐怕太子还并不清楚。这柳言倾唱这出戏,想一下子清除了两个竞争对手,又在太子面前展现聪明勇敢的一面,成为最大的竞选人选,一石二鸟——真是用心良苦啊。 千染越着急掩饰,就越着了她的道儿。 “旁人不知晓的这样说也罢了,难道千染小姐亲身经历之人也这般说辞?千陌一口咬掉了他行凶的匕首,从鬼门关里救你一命,在场之人,无不为她钦佩胆色过人。可是宫内的恩赏却是千染小姐一人独占鳌头,享尽众人热捧。换做场上在座任何一人,恐怕都会耿耿于怀。” 柳言倾浅笑,眉梢微扬,用余光偷偷探看太子的脸色。 千陌忽而起身,一把拉过千染与身后护住她,洁白耀眼的脸上怒色薄凉对上柳言倾:“柳小姐慎言!西峡寺之事,朝廷早已有了定论,你在这儿一番高谈阔论,是在质疑皇上的旨意吗?姐姐端庄得体,善良可亲,也不代表就能让人随意窥探的,起码我这个做妹妹的就绝对不会允许!” 她步步逼近,直直撞在柳言倾的脸上,却一副毫不畏惧,大义凌然的样子。 众人被她的架势有些吓住了。 第11章神样的男子,恶魔的心肠 高台之上一阵扑哧笑声,太子拓跋宴歌开怀畅笑,花厅的紧张之色顿时化作一腔柔水。 安国公一把拉住柳言倾,狠狠捏着她的手臂,讪讪而笑:“没规矩的丫头。圣意岂是你能揣测的?还不退下!” 柳言倾有些害怕,却又不甘心:“外公,西峡寺暂且放下,可是夏千陌摔了大辽国后亲手制作象徵两国友谊邦交的桃花簪,若是传了出去,大辽还以为我们燕国要跟他们断交呢!倒时两国兵戎干戈,都是她一手造成的。难道处死一个危害国家安全的人不应该吗?” 她看着众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模样心中更是得意,走进千陌,一手指着她的鼻子:“你,夏府庶女,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安国公微抬眼眸,睥睨各人的神情。 “我看此事非同小可,看来是要慎重。” 闻言,一片静谧。 太子凝眉,看着千陌,一言不发。 夏啸天看向三皇子拓跋晟,只见他沉眸颔首,一人自斟自饮,遗世独立的样子,不禁皱眉。 这个情况,他一开口只会被人说包庇自家女儿,最好最明智的举动就是缄默。而那个男人——不是跟千陌交往甚密么? 是真沉得住气还是自己看错了心意? 安国公环顾周围一圈,自言自语:“若是告诉了皇后,恐怕就不是处死这么简单了……” 声音虽小,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千陌冷哼。 “太子殿下,臣女有话要说。” 一室静谧,满厅错愕。 柳言倾阴沉着脸:“二小姐还是不要再砌词狡辩,伏法认罪的话,说不定只一人之过,否则,牵连了夏府,你就罪孽深重了”。 千陌对她的威胁置若罔闻,对上,眸光倏地一敛,眼睛漆黑明亮,灿若星辰。 “刚才之事,臣女无罪!” 拓跋睿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忘记了刚才受伤的心。 柳言倾扑哧一声硒笑,绕着她走一圈,一副盛世凌人的样子:“二小姐莫不是健忘?摔了大辽国后如此重要的信物,还敢说自己无罪?我若是你,乖乖伏法,绝对不敢多言一句话!” “乖乖伏法是必须的。只是得先找出犯错之人……”千陌冷冷看她,丝毫不退,向太子躬身一下:“刚才事出突然,惊着殿下天颜,是在场所有人的不是。殿下面前擅言吵闹,亦是臣女们失了规矩。还请殿下恕罪!但是没有做过的事情,这罪罚,臣女不甘领受。” 太子拓跋宴歌被她一番告罪却又得体的话说的很满意,突然来了兴味,轻倚座椅,饶有兴趣看着她:“你若是没有做过,这罪罚,自然不必领受。可是两位小姐各自有理有据,一时之间,本宫还真是难以判断呢!” 千陌弯弯唇角,心底一松,他的兴味对于她而言——是好的开始! 柳言倾见两人眉来眼去,怒上心头,跪下,言辞凿凿,抵死追问:“你口口声声说无罪,在场之人,谁能证明?” “这种小事,何必麻烦别人,我自己就能证明!” 千陌冷眼觑她一眼,款身走到刚才座位,拿起桌上一杯酒杯,送到柳言倾鼻下:“我体弱不胜酒力,所以偷偷将桌上的石榴汁挤进杯中代替葡萄酒,所以刚才我喝的——都是现取的石榴汁液。而我的手上,也尽是汁液。” 她举起双手,一一展现给众人,果然,一手甜腻,犹有余香。 众人诧然。 拓跋睿谦呵呵乐笑,眸光闪闪,不顾众人侧目,投去赞赏的目光。 而一直不说话的三王爷也在此时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个女人怎么给自己脱罪。 千陌高举玉臂示意太子:“若是珠儿真将盘子递于我手,触碰之处,必然残留臣女手上的汁液……现只要将盘子捡起,好好查验便知分晓。” 一片词罢,静静立然,宛若惊鸿。 珠儿惊恐的面容对上太子“立刻查验”,一脚不稳,跌倒在地,脸色唰白,簌簌发抖。 “小姐,小姐,奴婢知错了,是奴婢一时不稳,摔了簪子!但是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小姐饶命。请太子饶命……” 柳言倾一双眼睛流露出深深的惊慌,她踢开珠儿抱着的身体,沉沉低下头去:“你个贱婢……还不出去领罪!” 千陌冷笑,唱的正好呢,怎么能说结束就结束!不想右侧一个身影站了起来阻止了她刚想开的口。 拓跋睿谦向太子鞠了一躬,指着珠儿言道:“安国公以慈悲之心管理府务,本是善举,可是难保有些刁奴欺善作恶,凌辱主子。若非二小姐身子不适换了杯中的酒,恐怕,现在主子被辱,颠倒黑白是非了。所以这种风气万万容不得了。还请哥哥严惩恶奴!” “六皇子所言极是!多谢六皇子赐教……”一直静默在旁的安国公突然开口,转向太子:“殿下,此事是老臣府中之人作恶,还是请殿下交给老臣处置吧! “嗯,你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吧。”拓跋宴歌转转玉扳指,轻声应答。 “是!” 安国公怒目制止柳言倾求情张开的嘴巴,笑容敛尽,步步靠近珠儿:“珠儿欺凌主上,破坏两国重要信物,其罪当诛!拖下去,杖毙。” 没有求饶声,珠儿已经吓晕了。 千陌暗叹可惜。就这样放过了幕后主使之人,实在是不太甘心!看到六皇子递来的眼神,她顺着目光瞥了安国公一眼:是的,只要他在,柳言倾动不得! 柳言倾不敢抬头,手指不住地颤抖。 “二小姐受惊了。还望夏相大人不记小人过……” 夏啸天赶忙扶起安国公虚倚的身体,笑着客套起来。 千陌回座,太子深邃悠远的目光总在她身上盘旋,似有似无。她嫣然一笑,举杯遥敬,落落大方。 后来又敬了六皇子以示谢意,随后又跟世家小姐们对饮了几杯,今日她的表现足够引起她们的注意,对她的态度也不像刚才不理不睬了。有几个甚是跟她交换了礼物,相谈甚欢。 一抹复杂的神色从对面宾客席上掠来…… 夏府畅园。 金蝉梳理着柔滑似锦的长发,拿起一枚枚精致的钗子宝珠,在千陌的头上不停地比划。 “宫里的赏赐就是珍贵!无论哪一件戴在小姐头上都很好看。” 千陌一身浅绿色的锦缎显身裙袄,若隐若现的淡紫色印花滚边只一些提花图案,清爽亮丽,简单中又不乏清丽。 她一双清澈盈亮的水眸望着窗外,一言不发,陷入了沉思。 那一晚夜宴结束散场时,她和三皇子被人群挤压着撞在一起。 “夏丞相虽为文相,不想生的女儿倒是勇猛非凡!” 见他话中带刺,又想到刚才他一言不发的模样,她顿时升起了无名之火:“贵为战神,焰战王才是真正勇猛。亏得战事已定,成就了您的威名,现在天下初定,一片平和,小女子的勇猛也就只能在这种家宅上了。” 抬眼看他,眸色冷冷。少拽了,你也就生的早了些,捡了个便宜带兵打仗成就了你的名声,若是现在和平时期,哪里还有你什么事情?少在这儿说风凉话! 拓跋晟俊美如伫的脸一个愣怔,剑眉拧起,看她不知死活的样子,一个冷哼。 “还是不长记性。上次的话算我白说了。蠢笨之人,本王不屑为伍!” 头一昂,一把收回手中的圆配,狠狠纳入腰间,头也不回的走了。 原来他本想把圆配给她的。 她在夜宴上大出风头,得罪的人也不少,其实他是来警告她要谨言慎行、小心提防的,没想到…… 看他临走时气鼓鼓的样子,不会真生气了吧? 千陌捂住小脸,“哎呀呀……”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不住地大声嚷嚷着:“烦死了……” 看见金蝉一愣,她好奇地看着镜中,忍不住失声大叫起来:“你给我弄的什么呀!” 一头的珠翠宝石,红的、绿的、白的、黑的、粉的全部被戴在头上,好端端一个发髻被超重的珠宝都压弯了形状,闪晶晶的宝珠随着她晃动的脑袋一颗颗掉在地上。而金蝉怔怔地站在身边,手中还拿着一直含珠发簪,正想往上面插…… 千陌忍住笑,一把把拉下来,就剩了一只浅绿色的发梳,攒一圈紫珠。 “太子的赏赐虽然件件都是珍品,但也不必一股脑子全部戴上啊,来日方长嘛!” 金蝉才不管她的安慰,不甘心的一把将手中的发簪狠狠地插在她头上,笑看着,对着镜子左右打量。 “戴的越多才越好看!大小姐戴着的比刚才还多呢,也不见她嫌不好啊……” 千陌唇边盈盈的笑容咻的一僵,千染的赏赐比她多? 这是不是意味着千染更加受重视呢? 千陌心下一沉。 她早就知道这是一场长期而且毫无优势的上位之争,也从未想过一步登天。 她能隐忍十年的仇恨,在夏府保全一条性命。她也能伺机隐忍,在太子身边寻找机会。 但是她的毒等得起吗? “肌肉逐渐萎缩和无力,以至瘫痪,身体如同被逐渐冻住一样……”“若是不服解药,你会死得更惨!” 戈战果然如他所言进出自如任何地方,那夜在安国公府引了个小丫鬟来见他,事后小丫鬟居然毫无记忆,后来言行无状,形同疯癫,最后溺毙在湖里。 神样的男子,恶魔的心肠! “我该怎么办?” 声音极轻。目光落在窗台的一株木棉花上。 金蝉笑嘻嘻地说道:“本以为那株花要枯萎了呢,没想到粉色褪去之后,变成了大红色,长得比原来还要鲜亮呢!” 千陌尖尖素手一把捞起花朵,轻捻花瓣。 “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12章本王真是小看你了 十日后,帝后移驾燕国陪都宫苑。因为正逢各皇子选妃之年,所以,帝后恩旨朝中大臣可携带家眷同行。 马车不疾不徐稳稳地行进,千陌窝在软榻内安静地翻看着一本书。 金蝉兴奋劲儿也过去了,懒洋洋地趴在车厢内假寐,可一双灵活的大眼睛骨碌碌直转。 “16……17……18……” 千陌被她一会蹦出一个数说的奇怪。 “数什么呢?车幔挡着严严实实的,你还能看见外面啊?” “呵呵,只要一阵儿风过去,幔帘子就被吹开了啊!我就是数被吹开了几次……19……” 千陌听得真切,分明是马儿疾驰经过马车身边所带过的疾风。 纤手捞起窗幔往外看去,正好撞上一双幽黑如墨的眼睛。 一袭白衣锦袍,龙章凤姿,惊才绝艳,微微弯曲着身体,正往马车内探看。 “看来我们还是挺有缘的!” 见她出来,拓跋睿谦心神舒畅,笑得绝艳。 千陌莞尔一笑,靠着窗幔,抬起脸看他。 “六皇子来来往往的,连我的金蝉也数得清清楚楚,再不有缘,岂不辜负了你身下的那匹骏马?” 拓跋睿谦心下一喜,对她毫不客气的态度很是受用。畅怀一笑,并夹紧马肚子,尽量使两人并驾齐驱。 “它现在也物超所值了。一路上可还辛苦?” 千陌笑颜如花,调皮地眨眨眼睛:“一般情况下,我会说还行。但是对着你,我想说实话……”明眸一转,看着他:“很闷!” 拓跋睿谦又是绝艳一声大笑,惊了身下座驾,使劲勒住缰绳,控制住了马儿,赶了上来,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我喜欢你对我说实话!呆会我送你个惊喜,保证你以后在车里再也不会发闷了。” 千陌瞟了他一眼,不相信地撇撇嘴。 拓跋睿谦又是一笑,扬手一鞭子,策马而去。千陌放下窗幔准备休息一会儿,一阵光线射了进来,窗幔又被拉起来了。还是他! “你没发现我今天的变化吗?” 千陌睁着大大的眸子,看着他,随后满眼的歉意,“没有!” 他顿了顿,笑着离开了。 变化?他是指没穿紫衣而是换上了白衣锦袍吧!白衣,不是那个人的打扮么!为什么要学他呢? 马车叮叮当当,一轮轮的咕噜声连绵不绝。 “喵——”怀中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呜呜撒娇。 金蝉一边抚摸着它如雪白毛,时不时地望向马车外。 “这六皇子送来的小猫儿真可爱。这些天幸亏有它陪着,没那么闷了。” 千陌觑她一眼,去她身边坐下,一手柔柔地抚摸上软软的毛,冲她眨眨眼睛。 “是猫儿陪着,还是他陪着啊?看你那翘首以盼的样儿,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金蝉脸一红。“是猫,我说的是猫儿!” “我说的也是猫儿。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千陌咯咯地笑出声来。 拓跋睿谦听着身后马车内一阵嬉笑,唇角一勾,吹出一个口哨。 下一秒,小白猫就扑到他的马车上,他系好小香囊,挂在猫脖子上,轻轻拍了下屁股,猫儿又回了千陌的马车。 千陌打开小香囊,是几枚香气扑鼻的桂花糖糕。 这些天,他们就一直这样在行进的马车队里送东西——倒也挺方便的。 只不过为了方便猫儿进出,拓跋睿谦特意换了马车,不再骑马了。 放上几片山楂糕,金蝉系紧香囊,将猫儿放了出去。 突然,外面一阵骚动——猫叫声和马儿的嘶鸣声不绝于耳。 千陌打起幔帘,往外一看,不由地心一紧。 外面一片凌乱的景象。 三皇子拓跋晟骑在马上,身体左倾右倒,好不容易才牵引住缰绳,平复了马儿凌乱的脚步。另一只手抓着她的小白猫,扬起在空中。 “殿下受惊,奴才们护驾不力,请殿下责罚。”身后的卫士躬身下跪,无奈地瞥了猫儿一眼。 糟了!惹祸了。 千陌不顾金蝉的一声尖叫,赶忙下车请罪。 拓跋晟冷冷看她一眼,又觊了一眼猫脖子,脸色一沉。再看了前辆马车的人,心里想到了些什么,目色愈发冷凝。 “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养来做什么。该死!” 不待人反应,只见他大手一抛,猫儿如坠千斤,重重朝地上摔去。 眼看它九死一生,千陌尖叫一声,捂住自己的嘴,心中大乱。 空气中一个紫衣飞身而跃,只听得衣诀飘打声起,再看时,拓跋睿谦已经一把接住摔落的猫儿,抱在怀里。 “三哥一向沉稳大气,就为了这么个小东西伤了英明可不值当。三哥息怒!”他一甩袍角,英气非凡。 拓跋晟眸光一敛,拉住缰绳的手发僵,指尖泛白。眼睛盯着马下的人,冰冷寒凉。 “我是无所谓的,若是哪一日惊了父皇,恐怕事情就麻烦了。还是请六弟小心为上。最好,寸步不离的盯着!” 只听马儿嘶鸣一声,飞驰而去。 良久。 “六皇子……六皇子……你怎么了?” 听到有人低声吟唤,拓跋睿谦幽黑眸子中的怒火才渐渐散去,他紧抿的唇漾开一丝淡淡的微笑。 “没事了。我三哥一向性子冷淡,对任何人都是不苟言笑。让你们见笑了,也别放在心上。其实——他没有恶意。” 金蝉接过猫儿,低头抚摸着,顾自言语:“何止冷淡,简直残忍!小家伙这么可爱,他怎么忍心下得了手?” “胡说!还不快进去!” 千陌一声冷喝,金蝉怏怏走了。 她转过身,冲拓跋睿谦微微一笑,满含歉意。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你的伤……” “刚猫抓的,出点血,敷点金疮药就没事了,不必担心。外面冷,你还是进去吧!”拓跋睿谦笑得平静,云淡风轻。 千陌抿唇,不再多言,转身回到马车上。对着金蝉一番说教,可她嘟着嘴巴,只顾安慰着小白,并没有听进去。 吃罢晚饭,还不见小白猫回来,千陌开始隐隐担忧。她已经要金蝉看好猫儿了,可是那家伙野惯了,一个转身的功夫又不知道溜达去哪儿了。 顺着车队休憩的帐篷一路寻找,千陌越走越远,不知不觉来到一片山岗下,满山的青翠郁郁葱葱,竟一点也看不出深秋的样子。 突然,一阵狂戾的叫声打乱了她平静的心。她随着声音走去。 慢慢跨进山谷,千陌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一大群张牙舞爪的猫儿正在围攻一个人。来人白衣锦袍,面如日月霁光。只见他的行动愈发吃力,明显已经体力不支了。 只不过散个步,没想到招来这么多的畜生!不幸的是一个侍卫也没有带,这情况……拓跋晟皱眉,俊逸如仙的脸拧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他飞来飞去四处躲闪,脚下围攻的一群群野猫也左扑右跳,紧追不放,而领头的,千陌看得清楚——正是白天温顺可人的小白猫。 它猩红的双眼,喵呜直叫,一个纵身,朝拓跋晟猛扑过去。 “啊——小白——”一声尖叫,瞬间,尖锐的猫爪已经狠狠在拓跋晟背上剜了进去,划破的衣衫下几道血红的印子,鲜血汩汩流出,顿时染红了整片胜雪的白袍。 “喵呜……” “小白,快退下!” 小白似是受了惊扰,瞪了千陌一眼,一股子跑掉了。 千陌松开捂嘴的手,快步扑过去,扶起单手撑地的拓跋晟。“你怎么样了?” 拓跋晟眸子里闪着淡红的血丝,他深吸一口气,盘腿坐下,平复急促的呼吸。良久,一把推开她,一边反手给自己上药,一边冷声道:“有仇必报,速度还真快!本王真是小看你了。” 千陌皱眉,揉揉摔疼的屁股,抿着嘴巴,生气地瞪着他,带着赌气的意味。 “王爷从西峡寺开始不就一直说我是蠢笨之人吗?怎么今儿却这么看得起我了?我只不过才将养了几天而已,哪里能控制的了这些畜生。” 再说,今天惹它的可是你…… 拓跋晟收好药瓶子,面色逐渐恢复沉静,怒色渐渐淡去。挽起她的腰,上前一步,阴冷的眸子似要将她看穿。 “最好不是你……否则这一路上,本王终于有件事情来打发时间了……” 千陌一怔,他的意思是要杀了她么?这男人实在太极品了! 她一把推开他的怀抱,皱眉冷冷地看着他,眸色微恼:“你就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啊?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拓跋晟冷哼,大手一拉,又一次将她拉进怀中,凑上她的耳朵,似探究似警告,轻声低吟:“是不是恩人不是你说了算的,本王自由定论。但是现在的情形,恐怕对你不利哦……” 千陌扳过脸来,顺着他的目光四周探看,周围的野猫跟着小白的后面,一只只悉数散去。 显然,小白是领头的! 她只觉轻轻揽在腰上的手愈发沉重,力道加大。 她心一慌。 “我说了到我身边才几天而已,况且,一直都是很温顺的,谁知道它会突然发狂啊?肯定是你今天吓着它了,所以它才来找你报仇的!” 拓跋晟捞起她的一缕青丝,轻轻捻起,脸上丝丝寒意,音色更加清冷。 “亏你想得出来,若是它这么有心计,那也是主人教的结果。你知道战场上,本王如何处置那些恩将仇报、不知好歹的人吗?” 千陌被扯得头皮发麻,小脸痛成一团,她似哀求般拉住他的手。 第13章我吻自己的女人不可以吗 “王爷三思!你三番两次的帮我,我怎么会害你呢?你是我的恩人啊!而且若是我所为,我还会特意赶来救你吗?倒时被你抓住了,不是原形毕露了。更何况,你是皇子,位高权重,我没有胆子、更加没有理由要害你……” 拓跋晟眸色一沉,手一松。 千陌如临大赦,连连后退好几步。她摸摸发疼的头皮,有些委屈。 “早知道会惹这么多的事情,就不要六皇子的惊喜礼物了。真麻烦!” 拓跋晟一颤,墨玉般幽深的眸子更加深沦。 “原来是他!” 声音极小,千陌却听得分明,霎时面色发白。 “王爷英明。虽然猫儿是六皇子的,但是他决计不会因为白天的事情就伤害你的。而且,你走了之后,他不仅没有表现出不满的样子,反而帮你说了很多好话……更何况……你们不是亲兄弟么……” 看到他脸上神色越发难看,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微不可闻,。 “这么紧张,难道你喜欢他?” 拓跋晟淡淡地问道,若有若无的目光瞟在她脸上。 “没有,只不过他在安国公的宴会上帮了我,我很感激!” 他看到她眸中的坚定,不置可否的扬起唇角,绝艳一笑。 “既然不喜欢,那就少来往。否则,难保哪一天又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我可不能保证还有这个耐心,等到你说最后一句解释。再说……” 一只大手拉她进怀,挽住柔软的腰肢,俯下身子看她洁白耀眼的面庞,目光竟有些迷离:“外面的流言满天飞,都说你是本王的女人……唉……本王很难淡定啊!” 今天这是怎么了?很想靠近她…… 千陌知道这个王爷是故意这样说的,这个战神王爷的心思很难猜的。 “王爷说过:谣言止于智者。你这么……聪明……肯定不会介怀哦?”瞳孔中的人影越来越大,她艰难地屈身后仰,保持距离:“我知道谣言对三皇子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我会请父亲帮忙的。王爷放心!” 其实,这谣言就是夏啸天派人传播的。 “可,若是本王不想他帮忙呢?” 抽出一只手,缓缓挑起她的下巴,纤长丰盈的睫毛在眼窝处微微颤动,仿佛两把小扇子扇入人的心里。 “看着我!” 他一眼深深望入她的水眸,熟悉的气味沁人入骨,揽住腰身的手一紧,对着晶莹明亮的眼睛俯身吻下。 这,石头,在干什么? “为什么?”千陌瞳孔慢慢聚拢,推开他的手却被强硬地反扣到身后,动弹不得。 “本王吻自己的女人有何不可?”一向薄凉如寒潭的眸子里染上丝丝温暖,唇瓣挂着戏谑的笑意。 “你,混蛋……” 这可是她的初吻! “别动!”突然,拓跋晟一声低沉嘶哑的声音喝止了她不断挣扎的身体。 千陌茫然地抬眸一看,一脸的酡红色,明显,他在隐忍着某些痛苦,被他反扣的手也湿答答的。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一下子跟火烧似的。还冒着冷汗!” 白璧大手用力一拉,将她狠狠拥入怀中,鼻子在她凝白的脖间蹭揉着。身子越发难受,如同烈火焚烧。 “伤口不太对劲,我浑身发热……猫爪子有毒!” 千陌看他痛苦的样子,心一紧。 咻的,脑子里一道精光一闪,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奋力挣扎出他的怀抱,双手交叉成防御状,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你,你,你,别吓我。我可不会帮你解毒的……” 拓跋晟拼命抑制要扑向她的冲动,蜷成一团,艰难地冲她大吼一声:“如果你再不走的话,如果出了什么事不要怪我。” 说罢,跪倒在地,冰凉的地面下降了身体内狂躁的温度,似乎也舒服了一些。 千陌也不客气,撒腿就跑。这情形,找人来救他才是上上之策。留下来,不禁帮不了他,肯定还会引火上身的。 “啊……” 拓跋晟随着声音抬眼看去,俊美无铸的脸拧成一个“囧”字。 关键时刻——这女人居然摔倒了。 脑子还撞在石头上,晕了过去! 天啊!这情况……叫他情何以堪? 他鄙夷地看她一眼,压着胸口,无奈地走过去… 夜,沉静似水。 一团簇簇篝火扭动身形焰焰燃烧,给潮湿的破屋子带来了不少温暖。 “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头上的痛楚传遍全身,不禁一声惊呼,纤纤柔荑轻轻地抚摸着脑袋。 “醒了。” 火堆旁的一个声音传来,淡漠如水。 “我怎么了,只记得摔了一跤……哎呀!”千陌想到自己的窘态,毫不犹豫朝脑袋上一敲,无意间又碰到了伤口,怨悔地揉了起来。 “啊……” 又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你,你,你,你做了什么?” 千陌失声惊呼着。她衣服被扒光了,浑身不着一缕,仅存的就是一块薄如蝉翼的轻纱,遮得了上面盖不住下面。 她上拉下扯,紧紧捂住胸口的春光,一只琼脂玉手拉扯着少得可怜的布料覆在腿心。 一双眸子惊恐地看向也光身的男子,瞬间明白了一切,顿时泪如泉涌,失声大骂:“你是畜生!怎么能这样对我?呜呜……” 拓跋晟收起火堆旁的干净衣服,抛过去,冷冷说道:“穿起来吧!干净的。” 千陌扯下砸在头上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再看他一眼,委屈的泪水像小溪似的流下来,蜷缩成一团,呜咽着哭泣。 “呜呜……你不是人,你是畜生,你是禽兽,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够了!”一声愤怒的冷喝从他嘴里喷薄而出:“动没动你,你自己没感觉啊?” 千陌一怔,抬起满眼泪水,一会儿一个字断断续续地问道:“你什么意思?你……” 看着她纵横交错一脸的泪水,拓跋晟一眼嫌弃,拿起串好的东西顾自顾地在火上烤了起来:“果真是蠢笨之人。若是我真的跟你什么了,你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还是不是女人?” 千陌不相信地看着他,胡乱地擦着眼泪鼻涕:“可你不是中毒了吗?还……”还剥了我的衣服。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拓跋晟一记冷眼,不想理会她,懒懒地说道:“我是中毒了,但也不会饥不择食!” 千陌圈住自己,嘟着嘴看他几眼,半信半疑地问道:“那我身上的这些印记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 为什么脱光了我的衣服?脸红了。 拓跋晟手一抖,一阵头晕目眩,该死的! 还不是你害的! 他已经极力隐忍了,但是解开她衣服的瞬间还是被她的身体吸引了。为了控制**,他在河里泡了整整三个时辰。 “我留的。” 千陌一惊,他在她的脖间、胸前、臂上一片肆虐的痕迹,居然还说的这么云淡风轻,满不在乎。那得多看得开的人呐? “我不受控制,身不由己。你想得开就最好,想不开……”他思忖了半天,寡淡一笑,继续翻转着手中的木棒:“那我也没办法……” 天,这男人太可恶了! 把她剥光添净,随后嘴都懒得抹。 千陌瞪着他,明明知道他不会对自己负责,她也不可以嫁给他,但,还是很生气。 “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拓跋晟觑她一眼,递过一支木棒,看着滋滋作响直掉油水的蛇段,冷冷说道:“这蛇味虽然极其鲜美,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碰的。稍不留心就会死无葬生之地!” 千陌听着他话中的冷情,带着一股子怪怪的酸痛感,心不可抑制地乱跳,小嘴却很不受控制:“少自作多情了。若不是你,我现在过得不知道多好呢!喜欢你,除非我死了……” 话未说完,只觉下颚被人一捏,拓跋晟的脸在她的眸中逐渐放大,对上了他冷眸里的怒火,千陌连正视的勇气都没有。 良久,他才放开她的脸,大臂却圈住了她的腰间,眸色幽深,探不进一丝温度:“这样最好不过了。本王记得你说过要报答本王的,今天我剥了你的衣服,就当是你的报答吧!现在开始,你我互不相欠。可好?” 千陌两手抵着他裸露的胸膛,心钝钝的、麻麻的,他是要把今天的事情一笔抹干净! 这是他的耻辱,亦是她的耻辱,她自然不会拒绝。 “好。”干脆清亮! 松开手,拓跋晟不再管她,顾自顾地拿起喷香的蛇肉啃了起来。 千陌看着地上的泛着油光的蛇皮,胃里一阵翻滚。 真是恶心的人! 翌日天未亮,当千陌出现在金蝉面前时,她又哭又跳,高兴坏了。呜咽着说,她哭着去找了夏啸天说了她失踪的事情,夏啸天只是让她回来等,竟没有派一个人去找,害她急得一夜未睡。 千陌冷嗤,他巴不得他们真有点什么事情呢!怎么可能派人去打扰他们。 颠簸了几日,终于到了陪都。这儿温暖如春,花儿拥簇着竞相开放,竟没有一丝秋冬的寒意。 陪都宫门口。 千陌压着金蝉的手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下来。今天她穿了极衬皮肤的鹅黄色连身长裙,娇艳妩媚,明艳照人,鲜亮的惹的旁人纷纷注目。 陪都的皇宫布局跟燕都一模一样,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十分奢靡。 “哟,这天仙似的美人是谁啊?原来是相府的小姐。哎呀,错了,是相府的两位小姐。突然增添了新成员,一时半会还真是不习惯呢!你们还真是自然熟络的很呐,哪儿都能遇到。” 柳言倾一袭大红玫瑰色裙装,配上满头点翠珠宝,打扮甚为招摇。她挽着丫鬟的手走来,斜斜地撇过千陌一眼。 千陌微微侧眼,她那金灿的步摇眼光下太过耀眼,刺得眼睛生疼。 第14章一舞经验全场 千染从后赶来,微微斜身,一袭红锦大镶滚衫裙,婷婷袅袅,流光溢彩:“安国公小姐有礼了。太子殿下宴请辽国贵客,门贴一早就到了,我们自然不敢怠慢了。” 柳言倾一怔,她的帖子都是求着外公才拿到了。脸色微变,冷冷一笑:“夏丞相位高权重,这也无可厚非。只不过千染小姐国色天香,本来已经是太子妃的属意人选,来来往往,可不就会有不知进退的人跟着么?以为能捞到一点好处,就不管不顾往上贴上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沾了她的光呢!大小姐,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千陌,掩口而笑,一扭屁股准备走人。 千染沉眸,权当没有听懂,用锦帕轻轻掩口。 “柳小姐谬赞了。今日太子宴客辽国太子,是为了尽地主之谊,亦是为了增长大家的见识。世家小姐们但凡明了一些的都知道,选妃在即,即使不能进宫,好多女子亦是要进王府或者公卿家的。得体大度才是太子让各位姐妹学习的精要,否则,岂不是辜负了殿下的一番心意?妹妹人微,领受天恩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姐姐若得恩泽眷顾,便是为夏家门楣添光,作为夏家的一员,自然也是千陌的荣耀了。” 千陌上前,轻轻拉起她的手,盈盈笑笑,一副温柔谨慎的样子:“不过柳小姐是皇亲贵胄,自然是不必这般谨小慎微的。说不定,皇上皇后已经为你选好了朝中优秀的人选,等着姐姐点头呢!” 柳言倾心高气傲,除了太子妃位,看不起任何人。她涂着白白的脂粉的小脸顿时忿红。 “你少得意。夏千染就算成了太子妃,也没有你的好处,一介庶女,再伶牙俐齿也是个侧室。哼……以为攀上三皇子,就等一步登天了吗?王妃之尊也是要看身份的,也不看看你的出生……” 千陌心上一哼,看着越聚越多的人,一把拉住她的手,恳切地说:“柳姐姐莫要生气。姐姐痴心名声在外,太子殿下定然为之感动,千染姐姐虽是太子中意的人选,但是侧妃之位还是空悬的,姐姐的资质,定是手到擒来……” 她做侧室,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柳言倾气得羞红了脸,愤愤地瞪着她,若不是宫门口,围看的人又多,否则就狠狠地给她一巴掌了。 千陌睁着大大的水眸看着她气冲冲远去的背影,一脸无辜,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的模样。 目光撇到不远处的一抹白色,千陌灿烂一笑,如破晓之朝霞,明媚动人。 拓跋晟面如冠玉,墨发飞扬,冷冷一哼,走了进去。 千染也看到了,一怔,一抹飞霞染上白皙的面容,眸子一沉,染上些复杂的颜色。 夜色渐浓。 宴会之上,众人觥筹交错,轻歌曼舞,十分热闹。 众人有人抚琴,有人唱歌,有人舞蹈,辽国太子连连称奇,十分欢喜。 柳言倾突然起身,举杯向拓跋宴歌,柔柔说道:“殿下,今日众人都为客人表演了才艺,只有一人还没有表演呢。” 宴歌微酣,兴致很浓:“谁啊?快出来。别唐突了贵客。” “夏家的二小姐夏千陌!” 宴歌一怔,投去一抹复杂的目光,眸光一沉,笑笑:“千染就算是做了代表了。千陌就算了吧!” “是。”柳言倾不甘心的应诺。 千陌投去感激的目光。 除了娘亲在府里时学了几年画儿,其他的她根本一窍不通。柳言倾明知她在相府不受宠,还故意要她表演,完全是想给她难堪! “殿下,上次您的话不知是否还有效?我已经想好了我的要求。”辽国太子突然举杯向宴歌,他生的英俊高大,举止亦是从容。 “上次是本宫计算错了来陪都的日子,害得你在这儿白白等了些日子,本宫十分不安。既然答应了你提一个要求,自然是有效的。”宴歌笑道:“难道是看中了在座的哪位千金小姐?” 辽国太子哈哈大笑,指着千陌,躬身道:“殿下又在打趣我了。我的要求很简单,想请那位小姐舞曲一首!” 宴歌微怔,“这……” 千陌心一沉。看到辽国太子跟柳言倾目光相交之时就知道绝对没有好事。 只是,为什么三番四次针对她呢?千染不才是不二人选么? “这要求本就没有不妥之处。只是论舞艺,刚才的千染小姐是燕国之最。千陌若也是舞曲,恐怕不能让殿下尽兴啊。不如,让千染再舞一曲如何?” 千陌感激地看着宴歌,他也知道,千染之后再表演舞曲,简直是自找其辱。 “是!”千染嫣然一笑,随即起身准备更衣。 “哎呀!”一声惊叫,全场愕然。 看着撞到在地上的千染,柳言倾唇角一硒,“这大小姐摔了一跤,恐怕路都走不了了。还是得麻烦二小姐了。” 千陌撇一眼千染的伤,迎上宴歌试探的眸子,轻轻一笑,从容不迫:“殿下放心。臣女速去更衣,马上就来!” 宴歌沉眸,担忧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侧殿,千陌拧紧着眉头,一言不发。 宴歌虽为太子,但也不好驳了辽国使者的面子,更可况柳言倾又三番四次的挑事。她再不答应,只能让太子陷入两难境地。 可,她该怎么办? 若是普通的表演,出去了也是被人硒笑,那好不容易在太子面前建立的一点点好感就功亏一篑了。 “叩叩叩……” “谁啊?” 金蝉走去开门,随后递给千陌一个小纸条:“一个小太监,塞给我这个就跑掉了。” 千陌看一眼,唇角一勾,绝美的脸上绽放一片明媚的笑容。 宴会厅。 众人看着被推进来的大东西一阵唏嘘,围着它转了好几个圈,也看不出什么猫腻。 “不就跳个舞么,装神弄鬼,故弄玄虚!”柳言倾睨一眼围成一圈五角形的五大块玻璃,不屑地说道。 三皇子事不关己,顾自顾地喝着酒。 乐声起。 只见镜中一位洁白舞衣的女子缓缓起身,在镜子中倒映出五道妖冶魅惑的身姿。无论从哪里个角度都看的清清楚楚,衣诀飘飞,长发飞扬,活色生香、妖冶翩跹,女子的一颦一笑,都令人浮想联翩。 忽而,女子面上白纱一扯,脚尖一点,在镜面中飞速旋转,顿时一片飞花四海,宛若仙姿的少女一把扯掉外装的轻纱,只在玻璃上隐射出变幻莫测的舞姿。顿时,场上到处都充斥着少女的身影,柔媚灵动,漫天飞舞,长纱水袖,宛若近在咫尺,娇俏笑脸,仿佛刻入眸中。 满目之中,尽是一片靓丽的色彩。 在场之人啧啧称赞! 宴歌笑了:“论炫舞,不及言倾、千染,但是论心思,千陌最精细!” 柳言倾狠狠地咬牙,眼中掠过狠戾。 身边的随侍女子颔首,掌中运气,一股激流涌向舞台中央,五块玻璃瞬间破裂,千陌一袭纯白舞衣怔然立于中间。 只一秒,全场烛火被无名之风吹灭。待再看时,玻璃反射出的微弱月光璀然集中在翩然起舞的千陌身上,满身的莹莹光辉,熠熠生动,随着她的舞步,闪亮如钻的光芒如无数微弱的烛火,摇曳生辉,衬托着女子出尘脱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辽国太子直直勾住那抹身影,手中的酒撒了一地。 “好!” 一声清亮的喝彩惊醒了众人,纷纷站起身,鼓起掌来。 从外走进来一个紫衣少年,一边鼓掌一边称好。同时,宫人们点亮了烛火。 拓跋睿谦玉冠绾发,墨发轻垂,意气风发地走来,经过千陌身边,微微勾唇。 “此舞新奇有趣,堪称奇迹!敢问二小姐,这是什么舞?” 千陌浅笑,眸子晶亮:“这是炫舞和飞天舞的结合,叫迷炫!” “嗯,果然迷炫了全场!”他笑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正中央,躬身:“太子哥哥真是要好好赏赐弟弟了。为了完成您交代的事情,害我错过了千陌小姐精彩的表演。若不赏赐些好的,弟弟绝对不依!” 太子畅怀一笑,指着他慢悠悠地说道:“你啊,想着法儿跟我要宝贝。换了平常懒得理你,这一次……不给是不行啦!” 拓跋睿谦看一眼千陌,随后哈哈大笑:“哥哥记得就好。不记得的话……弟弟给你记着。” 太子让他落座,千陌受了好些赏赐,回座。 拓跋睿谦很受众人欢迎,敬酒、还礼、对饮,推杯换盏。他的出现,宴会顿时活跃了很多。 千陌压压胸口,平复心绪。刚才差一点前功尽弃! 余光撇到拓跋晟,只见他和拓跋睿谦甚是冷淡。不免心下奇怪。 拓跋晟和拓跋睿谦是亲兄弟,可关系到不如跟太子亲密。平日里太子也最倚重拓跋睿谦,跟他最为亲厚,连称呼也跟别人不同。燕国几大皇子,只有他才能跟太子一样,赐了四个字的名字,其他的皇子都是三个字。 看来,这朝廷上的分派已经很明确了。 只是刚才的紧急救场,拓跋睿谦出现的也太及时了!玻璃破碎的瞬间,她早就慌了心智,而一阵无名之风,让她完成了救场。而后,若不是拓跋睿谦先声夺人的一句赞扬,恐怕事情的结果还真未可知! 他帮她成功表演结束,同时获得了太子青眼。这是不是就是戈战所说的暗中帮助? 看到千陌时不时地看着自己,拓跋睿谦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千陌浅笑,喝尽杯中的酒。 一样的身形,一样的目的。 他是他吗? 翌日,陪都宫殿御花园,百花竞相开放,满目春色,盎然生机。 “这儿可真漂亮。我都不想回去了。”金蝉贪看着四周的美景,扯过一朵花使劲闻着。 第15章为她吸蛇毒 “再好也不是我们的家。若不是昨晚晚宴太晚,也不会让我们留宿皇宫的。这儿毕竟规矩太多了。容不得差池。”千陌笑着,看着水中的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怪不得皇上每年都要来这儿避寒,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啊!若是在燕都,哪里还能看到这么多的花儿。小姐,皇宫里可真好!怪不得那么多的人争破头往这儿挤。” 千陌看一眼四周,盯着金蝉:“在宫里,非礼勿言非礼勿视。你普普通通的话,落在不怀好意的人耳中,不知道会扯出多少风波呢!记住了吗?” 金蝉睁睁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夏小姐未免太过于谨慎了。燕国皇宫难道就是龙潭虎穴?” 循声望去,是辽国太子。身后跟着三皇子拓跋晟、六皇子拓跋睿谦。 辽国太子看她一眼,勾起薄唇:“比较而言,我们辽国可就自由自在多了。若是夏小姐不嫌弃,可以跟着本太子一起回辽国。到时,本太子定当好生款待,让千陌小姐不虚此行!” 拓跋睿谦微微蹙眉,千陌小姐?这称呼变化的也太快了。 千陌请安行礼,对着辽国太子又是一拜:“燕国是礼仪大国,次序井然,作为燕国的臣民,自然恭谦谨慎,不敢丝毫懈怠。” 轻轻一笑,垂下头:“太子殿下盛情难却。若是有缘,千陌定然会跟随夫君去大辽看望殿下。” 她很不喜欢这个人,既然他已经跟柳言倾一条战线,那么就不要来招惹她。 拓跋睿谦看一眼千陌,唇角扬起一抹笑:“二小姐绝色风姿,不知何人有幸能有此福气娶得神仙美眷?” 千陌一怔,冲着他微微一笑:“六皇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才是众位世家小姐的佳偶。千陌萤火之光,只盼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只奈人微,未来之事,言之尚早。只希望未来顺风顺水,一切无虞。” 若你真是他,只希望发发善心,解了她身上的渐冻蛊毒! 拓跋睿谦只笑笑,眸眼一沉,不语。 “男子三妻四妾是稀松平常的事儿,千陌小姐不应该这样想。”辽国太子见她不理会自己,并不气馁,上前一步:“昨日一舞让本太子大开眼界,当真是一绝。不知本太子是否有福气再请小姐一舞呢?” 从身上掏出一只鎏金镶红宝石的镯子,眉毛一挑:“若是如本太子所愿,这个就赏赐给你。” 拓跋睿谦瞄一眼镯子,脸色又一瞬间的变化。 千陌微恼,这算什么?她又不是舞姬。 “殿下客气了。明眼之人都知晓千陌也是被逼无奈,使了些新奇技巧罢了。论起真正的看点,殿下还是另寻他人吧。千陌资质有限,不敢居功,更不敢领受殿下赏赐。” 拓跋睿谦微微一笑,连桃花簪都不要,怎么会拿你的东西。只是这丫头倒是真会惹事,身边的男人一个接一个的! 想到这儿,他无奈扶额,眸光瞥一眼拓跋晟。 拓跋晟上前一步,手掌暗中运气。 “你个丫头!”辽国太子一声薄怒之笑,随即脸色一变,又是一笑:“不过本太子不着急……” 他急什么劲儿,昨夜已经向燕国皇帝表明的迎娶之意,得到她——迟早的事情! 千陌被他一眼看得心惊。但是却没有心思去想,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只觉的又热又痒,一双玉臂挽在身后,不断挠着,但是丝毫无用,越抓越痒! “你脖子上是什么?”辽国太子一声惊呼,皱着眉头探看她脖间的星星斑点。 这暗红色的小印子,布满了整个雪白的颈部,清晰明了,向下延伸…… 千陌一惊,一手扯住襟口,愤恨地看向拓跋晟。 好几日过去了,他的杰作一直都消散不去! 辽国太子一怔,随即脸色大变,眸中升起一股子鄙夷,厌弃地看了她一眼,一甩袍角,头也不回的走了。 拓跋晟一脸沉静,唇角一抹鲜为人察、成功后的喜悦,疾步跟上。 拓跋睿谦看一眼他们俩,“他待你,不一般!” 千陌咬咬牙,生气地说道:“不一般的差!” 拓跋睿谦笑笑,抚上她的额头:“傻瓜。若不是刚才三哥出手,恐怕你不一会儿就要远嫁大辽了。跟我走吧!” 太医院。 千陌看一眼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的太医院医官,抽回手:“怎么了?有这么大的问题吗?” 她身上中着渐冻蛊毒的毒,别被看出来了。 医官搂一缕胡子,向他俩行个礼,有些难色:“这夏小姐中的痒粉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喝几服药就行了。只不过……” “只不过夏小姐还中了一种毒,而且毒性极强,稍有差池,便会丧命!” 拓跋睿谦一惊,讶异地看着她。 “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毒蛇的毒液,按照脉象应该是前几日被咬的。但是似有处理过的痕迹,因为这种毒蛇一旦刺破肌肤,来人必死无疑。可是处理的又不干净,依照老臣推断,定是用嘴吸出了大部分的毒液,剩余了一部分在体内。” 白胡子医官捻起胡须,不紧不慢继续道:“老臣会为夏小姐精心驱毒,还请小姐放心。” 千陌垂眸,脑子里的场景一幕幕飞过。 原来是这样! “呵呵。果然不一般!” 拓跋睿谦眸光眯起,淡淡一笑。 脸上却是不容忽视的冷意。 宫殿御花园一角。 拓跋晟一手执壶,眉宇间平添了不少宁静之气。终于可以舒口气了。这些天为了那个女人,他四处奔波。脑子里划过那女人刚才见到他时的冷脸,心不禁一沉。 蠢女人!现在应该跟老六在一起吧! 想到这儿,眉心不禁又紧了紧。 千陌垂眸,她已经站着半天了,斟酌着要不要过去。 “谁?” 一声轻叹,不用犹豫了,凭他的耳力怎么可能不知道身后多了一个人。 “是我。夏千陌!三皇子万安!” “哦……你还没有出宫?” “六皇子让我解了毒再走。”千陌摇摇头,有些犹豫,轻轻咬唇,“而且,千陌受了三皇子的恩惠,前来谢恩!” 拓跋晟抬眸,示意她起身,一手执杯,脸上依旧冷冷的,“只不过不想有些人太嚣张,明明已经是臣服在燕国之下的臣子之国,就是搞不清自己的身份!本王这么做可不是为了你。” 千陌白了他一眼,嘴巴真硬! 想到医官的话,心不免又柔软下来,悄悄看他一眼,“还有一件事,在那个破屋子里……谢谢你救了我!” 拓跋晟手一紧,杯中酒微微漾出,脸上一抹欣喜,复又轻咳一声,“没什么。不过见你晕倒后被蛇咬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好歹你也是相府的女儿……” 千陌垂下眸子,抿着唇笑,明明心底欢喜的很,还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死鸭子嘴硬! 拓跋晟似是发现她心中所想,唇角有些抽搐,这个女人,转脸不看她,下一刻,却是情不自禁,薄唇上扬。 千陌微微抬眸,站在他身边,心里说不出的愉悦。这是第二次看见他笑。第一次是他问她是不是喜欢拓跋睿谦的时他回答没有。那次她差点被他杀死,只想着如何自救,根本没有心思去看他的笑容。 今日终于看清了。 那笑容宛若踏着天边飘云踏月而来,掩不住的春光。 自信迷人,她有些贪婪地看着,转瞬即逝的一抹淡笑,隐隐地似乎有着淡淡的羞涩…… 千陌心下一暖,原来他就是这样的人——外冷内热!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宁愿被她误解,他也不肯透露出一句。 “你谢也谢过了,可以走了!” 千陌有些气苦,看着他一脸的冷色,倒也不气馁,拎起桌上的酒壶倒满一杯酒,“殿下三番相救,千陌感激不尽,谢谢殿下!” 一口送入嘴中,果真很辣,辣的她直咳嗽。 拓跋晟皱眉,不是身体不好不能喝酒么?宫宴之上,还换成了石榴汁,怎么现在喝的那么急? 一把夺下她送进嘴旁边的第二杯,一口饮尽。 千陌一怔,微微一笑,又倒了一杯,拓跋晟也不拒绝,送入口中。 “感谢的话也说了,酒也喝了,没事就走吧,别扫了本王的雅兴。” 千陌面色微怔,真是臭石头!说句软话就那么难? “殿下不是说我是蠢笨之人吗?扫兴这种事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拓跋晟抬眸,这丫头在怪他?一双水眸盯着自己,像是想探看到底,他眸光微闪,垂眸,掩去心中的情绪。 只不过见了几次面而已,为什么心底那么不痛快。尤其看到她和老六用猫儿传东西你侬我侬的时候,心底的火气便腾腾的直往上窜。所以才忍不住要处理了那猫。可是单单处理了猫心里依旧不能平复,尤其是看到老六跟她说话的时候,那种平淡温顺的笑容,她从没有给过他!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从无有过的满足感腾腾升起。 不一会,眼前人影一闪,她又回来了,咧嘴一笑,坐在他对面,“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陪你坐一会吧!” 拓跋晟眉心微动,不语。 “我们……和好吧。”千陌小脸抬起,询问着看着他。 举起酒壶的手有一瞬间的凝滞,倒满一杯,“本王跟你本就没有什么过节。” 千陌一怔,一抹亮丽的笑容如琼花绽放,“我对你也没有过节。” 随后速速给他倒满,试探着看着他的眉眼,“我能成为你的朋友么?” 第16章你到底是谁 记得他说过,蠢钝之人,不屑与之为伍。今天,他说他们之间没有过节。那么是不是就能成为朋友呢? 拓跋晟看了她一眼,换一个姿势,不再看她,“本王不需要朋友!” “是么,这样更好,其实我也没有朋友。”千陌笑笑,带着点耍赖的意味。 “哦?看来六弟要伤心了。”拓跋晟唇角一硒,冷冷说道。 “六皇子跟谁都是朋友,跟我自然也是。”千陌微微一笑,换一个位置,坐到他眼前,“外面的流言蜚语虽然我父亲有心禁止,但是始终是势单力薄,力不从心。王爷颇受天恩,若是有心,自然风平浪静。” “哦,从这一点上,本王倒是赞成你的提议。看来我们的确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多谢王爷。”接过他送来的杯子,饮尽半杯剩余的甘洌。 “小姐……” 对上金蝉诧异的小脸,“怎么了?” “你不是最讨厌喝药了么?”望着碗底黑乎乎的粘稠物,金蝉等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千陌看一眼手中的空碗,笑了,眸子里满是笑意,“难得宫里的人开的药,不喝我怎么会好。” 暮色逐渐沉重。千染她们今早已经出宫,偌大的宫殿里突然升起一股寒凉。 千陌看着摇曳不定的烛火,心底的不安慢慢上升。 空气里有一场的流动,一股熟悉的气味,脸上的面具熠熠发光。 “主人!” 戈战一袭白衣,似笑非笑的神情,“你倒是乖觉。” “为了活命,自然得听话。”千陌心苦,酸酸地说道。 戈战冷冷觑她一眼,“跟安国公府小姐耍嘴皮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乖觉?跟六皇子眉来眼去的时候就不想想你身上的蛊毒了么?” 千陌心一惊,他什么都知道,不是宫里的人又会是谁?“你究竟是谁?” 一双大手夹带着室外的冷清之气扼住她的手腕,“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忠于谁?” 千陌只觉手臂无力,疼痛感袭上心头,“自然是忠于蛊毒的主人!” “知道就好!” 一抹白色的身体从半空落下,噗通一声,落在眼前。 “我想你以后都用不到了,不是么?” 耳边的声音阴沉薄凉,带着地狱的清冷,千陌拼命压制住喉间的尖叫,怔望着已经僵硬了的小白猫。 “是!” 腰间一紧,对上戈战阴冷如寒潭的深眸,仿佛要将她吸进去,“记得自己的任务。下次,就不简单是死一只猫了。” “是!” 一指冰凉如寒敷上她的脸颊,慢慢勾勒,“拓跋睿谦,不准去招惹。你的目标是太子!知道么?” 微微抬眸,对上的眸光冷冽冰寒,噙着嗜血的色彩。 “是!” “我的解药只给有用的人。没用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陪都夏府别院。 金蝉蹲在院子里伺弄着花草,不时地抬眼偷偷往房内瞧。 从皇宫回来之后,小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哀叹一声,低下头,可能是因为小白突然死掉,伤心了吧! 千陌静静地坐在窗前,有些无精打采。 戈战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夏府、安国公府甚至皇宫都如他所说,进出自如。想要借用太子的力量消灭他看来是行不通了。这个人,势力很大,也心狠手辣。 想到小白,千陌心下一痛。为了警告她,连只猫儿都不放过。哀声一叹,成为太子妃谈何容易呢?夏啸天和夏氏那一关,皇上皇后那一关,还有太子应该是钟情千染的吧,否则也不会一日三次派人去关心她的伤痛。宴饮上不过小小撞伤,他都如此上心,也是用情至深的缘故。 千染倒是个有福之人! 反观自己,保不保得住性命还不知道呢!她又可以依靠谁呢? 拓跋睿谦身份待定,不能招惹;拓跋晟阴晴不定,铁石心肠,帮助过她几次,但也不敢轻易相交,尤其现在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政局风云变幻莫测,从太子和拓跋睿谦对他的态度来看,是否如外界所言的闲散王爷,一切尚早! 又一声哀叹,这些人,一个都不好招惹! 明媚的阳光缓缓升起,几声清脆的鸟鸣传入耳膜,千陌羡慕地看着高飞的小鸟,心情终于好了点。 外面一阵嘈杂,有哭声,有叫骂声。千陌循声出去一看。 “你个死丫头,这一回还不弄死你。夫人的血燕可精贵着呢,用你一条命换还便宜你了。” “芙蓉姐姐,我不知道你站在我身后,听到有人叫我,一回头,你就过来了。真不是故意的……呜呜……” 千陌冷冷地看了芙蓉一眼,芙蓉身体猛然一震,慌乱低下头,咬咬牙,迎着千陌的目光,“二小姐,这事儿您看怎么办吧?都是明国公府送来的珍贵血燕,专门给大小姐养身子的,全被金蝉打碎了。大小姐还怎么补身子?” “小姐……” 千陌手一扬,制止金蝉的解释,瞄一眼地上的翻到的燕窝和破碎的瓦砾,似笑非笑,“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芙蓉感觉到她冰冷的目光,不免心慌,退后一步,心一狠,假装镇定道:“既然是夫人特意留给大小姐补身子的,自然由夫人处置了。” “好,那么我们就去父亲母亲那儿吧!” 芙蓉有些惊诧,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认输了,去了夫人那儿,还不是几句话的事儿。 “好。” 幸灾乐祸地看金蝉一眼,领着她们往夏氏院子里去了。 “小姐……” 千陌拉住金蝉扯着她衣服的小手,轻轻拍几下,让她放心。 “夫人!来了!” 夏氏看一眼芙蓉,转过头去,剥一颗荔枝递给夏啸天,淡淡地说道:“这点子小事,千陌出来干什么?金蝉打发出去之后,我会派个妥帖点的人去伺候你的。放心吧。” 金蝉惊恐地看着千陌,千陌别过脸去,心里有点怪她不争气。 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被人算计!是该吃点教训了! 夏氏见她不吵不闹,以为她认输了,画的细长的眉毛高挑,笑道:“我让老夏管家给卖个好人家,先做个通房丫鬟,若是让人家满意,说不定就成了第十三房姨太太呢!” 夏啸天眉心一皱,没有说话。 千陌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晶亮的眸子无辜地看着夏氏,“母亲何出此言?金蝉害得姐姐没有血燕补身子,怎么就卖出去就完事了呢?定得先赏几十巴掌,然后再赶出院子。” 夏氏一怔,言语竟结巴起来,“你的意思……先打一顿?” 千陌痛苦的摇摇头,嘲讽一笑,“虽然女儿也是万分不忍心,但是谁让她犯错在先呢?” 夏氏明显十分兴奋,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芙蓉,要小唐动手吧!” 金蝉错愕的站在身后,看着千陌惊吓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啸天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夏氏手脚很快,马上把人拉去院子,准备开打。 千陌站在房前的台阶上,看着被压跪在地上的金蝉,有些伤心,红着眼眶对夏氏说道:“金蝉跟了女儿十几年,女儿是在不忍心。小唐动手没有轻重的,不如让芙蓉来吧!” 夏氏心下一喜,让芙蓉来更加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看一眼芙蓉。 “是。” 芙蓉笑着,眸子里散发着夏氏一样阴狠的光芒,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一巴掌甩过去。 金蝉脸上顿时一巴掌印子,五根手指,通红分明。 千陌一把抓住她甩下多的第二巴掌,狠狠地将她推到在地,扶起金蝉,怒目而视。 芙蓉周身一震,吓得连连后退。 “就知道你不忍心。但是乖女儿,犯错了就得受罚!,你可别惹了你父亲不高兴。”夏氏眸光放嘲讽的笑意,示意芙蓉继续。 千陌一步不退,扬起下颚,倨傲而立,转目向夏啸天,“父亲,金蝉打不得!” “为何?” “你看!”摊开手心,一枚精致的琉璃玉簪熠熠生辉,而一角竟有些划痕。 “这可是太子亲赏的琉璃簪子,赞赏女儿在迎接辽国使者的宴会上一舞惊人。女儿征得太子应允,赏赐给了金蝉。既是太子赏赐之物,定当要好好保存。金蝉也深知这个道理,日夜带着,生怕有一丝丝的损坏。现在芙蓉一巴掌,摔了,打坏了——看来我们夏府要遭灭顶之灾了!” 夏氏闻言,不免着急,“不就一件簪子,怎么就要遭殃了?” 千陌忍住笑意,顺着她的口气,焦急起来,“母亲有所不知,皇上一向仁慈宽厚,可是也做了一件诛杀九族的事情。皇上少时益友名大人因为打坏了先帝赏赐的一件珍贵花瓶,最后皇上大怒,诛杀九族。而现在太子的赏赐之物被打坏了,若是消息传出去,夏府难辞其咎啊。只是连累了姐姐千金之躯,本来是太子妃的……” 惋惜的摇摇头,千陌垂下眸子。 名大人之死虽然不独独这个原因,但是打破花瓶的确是导火线。 夏氏一咬牙,恶狠狠地说道:“皇上是皇上。太子宽厚,定然不会为这些小事迁怒夏府的。” “母亲慎言啊!您的意思是……是说皇上手段残忍,不念旧情?”千陌惊呼一声,拉起她的手,十分害怕的样子,“还是说太子地位低人一等,没有权利惩处一个打破御赐之物的人?” 夏氏立刻冲她大喊:“你,胡说八道!我哪里有这个意思?” 千陌扬起头,迎着她的巴掌,笑得不怀好意:“母亲,女儿头上戴着的也是太子赏赐之物。” 夏氏手在半空,良久,拳头紧紧抓着收回去了。 “看来,若不处置了芙蓉,这罪名真的要落在夏府头上了。”千陌冷冷一笑,觑一眼夏啸天。 夏啸天眉目一皱,眸中掠过一丝残忍。 第17章解围 “夫人,这都是您让我做的呀!老爷您也在场的……奴婢是听吩咐办事!” 夏啸天一惊,面上一抹狠戾,冷眼盯着跪地求饶的芙蓉。 千陌冷冷扫视两人的神情。原来如此! 见她一日日的被人重视,怕影响了千染的前途,所以开始动手除去她身边的人,然后就是她!可是他又为什么呢? 冷凉的目光看一眼夏啸天。 他一向善于筹谋平衡关系。千染对太子,她对三皇子。今天居然也默认了夏李氏的做法,是将她这颗棋子弃之不用了? 千陌垂眸,一片雾霭。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突然放弃了她这颗越来越受到重视的棋子,而全心全意投靠太子一派? 看来,其中个中定——定是来自一方很大的势力! 千陌抬眸,瞥一眼芙蓉,再看着夏啸天,很信任他的样子,“父亲不要被恶奴影响了心情。女儿是父亲的亲身骨血,自然是不会被这等污言秽语影响的。只不过今日之事,还望父亲慎重!” 看着心神俱惊的芙蓉,又看一眼委屈的满脸泪水的金蝉,一个狠戾的目光划过钻石般耀眼的瓷净面庞,“记得安国公府夜宴的时候,因为打碎了一支桃花簪,差点惹出了两国纷争。今日之事,若不妥善处理,只怕影响了父亲在朝堂的作为。” 夏啸天一怔,看一眼被惊吓的夏李氏,冷冷开口:“恶奴犯错,不足为护。拉出去,杖毙!” 小唐一个警醒,把人拉出去了,留下一院子求饶的声音。 千陌似乎没有听到,只扶起金蝉,拍拍膝盖上的灰尘,帮她擦拭泪痕,小声劝慰,准备离开。 “千陌!” “父亲还有何吩咐?” 夏啸天看着她的背影,一身冷傲,竟然提不起一丝精气神儿,轻叹一声,似是无奈,“你别怪我。只是有许多的无可奈何……” 千陌并不转身,轻轻哼一声,压着声儿,“有许多无可奈何,有许多听命行事。不管父亲究竟是听了谁了话,今日的事情,女儿不会怪您。多年前的恩怨,女儿也不会再提起!……父亲既然决定让女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就应该对女儿有信心!女儿有自己的执着,对于父亲,只会有帮助不会有害处。还请父亲能够一视同仁!” 夏啸天目送她离开,一丝失笑。 这么多年,他是没有做到一个好父亲的义务,放任发妻对妾侍和孩子的一再逼迫。筹谋朝堂的势力,用亲身骨血来双方押宝。可是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金蝉惊魂未定,煞白着一张小脸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千陌心疼地拉过她的手,使劲搓起来,“别怕。没事儿了。刚才一巴掌打疼了吧?” “嗯……”似乎想起了都是为了她好,她又使劲摇摇头,那力量泪水都飞起来,“不疼。若不这么做,刚才我就被卖出去了。这点痛,不算什么。” “知道就好。我说过,我们所受的委屈,将来我会一一为你讨回来。但是……”千陌拉过她,葱白如玉的之间轻轻滑过她的脸颊,抹掉任意肆横的泪水,目色里渗透出坚毅的光芒。 “你得变得强大起来。否则,下次死的就是我们。我能救你一次两次,但是不能保你一辈子,将来嫁出去了,你不是还得靠自己么?所以,金蝉,不要轻易相信别人。面对困难,也不要害怕,我会帮你,直到你完全强大起来。” 金蝉捂住通红的小脸,脸上一种从未出现过的表情,清透的眸子越发晶亮,一瞬间,又通红了小脸,“我……不嫁人,就跟着小姐。” 千陌笑笑,捂住她红肿的小脸,“算了,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不会有事的。” “夫人那儿……” “放心吧。自然有人警告她安分守己。你以为我走之前的话白说了么,父亲已经认识到我的价值,虽然不指望他鼎力相助,但是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对我们置之不理的。”千陌抚摸着她的头,一番宽慰。 随后几日,夏氏以身体不适为由,免了千陌早晚问安,一打听才知道,夏啸天当晚大发雷霆,狠狠警告了一番。千陌过了几日安生日子。 没有立即找她麻烦,这跟夏氏一贯的作风极其不符。千陌没有深思,想探究也没有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只能见招拆招。 陪都四季如春,燕都的冬季早已降临,而这儿却温暖祥和,一片沁人的花香飘满整个花园。 太子的意外到来着实让夏府的人吓了一跳。夏啸天在朝堂上未归,夏氏急忙吩咐人在最漂亮的花园子里摆了瓜果点心,小心翼翼地招待着。 夏李氏笑逐颜开,乐得嘴巴都闭不拢,坐在最靠近主座的位置,拉着千染眼巴巴地往太子身边推。 千陌静静地坐在左侧下座,垂目倾听,恭谦有礼,温柔端厚。 “夫人真是费心了,把大小姐打扮的这么喜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嫁新娘子呢!”金蝉掩着口,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也太心急了点吧!” 千陌美目未抬,投一抹目光在亭子外面,昨晚起了夜风,吹落一地花瓣,一地雪白,轻声笑道:“姐姐肤色雪白,大红色再适合不过了。外面雪白一片,唯她红梅一枝,更加衬托出她的娇艳如花。母亲她们还真是用心良苦。” “我看未必,太子殿下什么绝世美女没见过,靠容姿外貌就像独领风骚,未免太异想天开了。看太子都时不时地看你好几眼了。”金蝉轻轻推推她,眉眼一挑,狡黠地说道:“小姐,你就这样坐以待毙啊?” 千陌赞赏地看她一眼,小丫头经过上次的事情,终于有点转变了,不过,还是沉不住气,还得历练。 轻轻一咳,千陌晶莹剔透的小脸转过来,端起茶杯,撇着沫儿。 拓跋宴歌终于看清了她一眼,这丫头不知道搞什么,一直垂着头,好不容易转过脸来,居然拿了杯茶,都没正眼瞧他一眼。 心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慢慢升起,一抹异色从眼眸中滑过——鱼与熊掌不能得兼!夏千染的确更适合他! 看她一眼,叹了一口气。 “殿下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千染温柔地问道,弯下身,抬眸凝看着他,一副关怀着急的模样。 “没有。”宴歌轻笑,示意坐下,看一眼她,眸光化成一腔春水,“突然就想起挂在书房的那副《百鸟朝凰》,连少师都说这画纷然成形,不能穷其巧,十分精妙。千染真是蕙质兰心,色艺双全!” 千染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看一眼千陌,见她垂头喝茶,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心下松了三分,笑道:“殿下谬赞,臣女雕虫小技,不过尔尔。” “千染不要谦虚。你一直都是习舞,不想才几年习作,竟能出此佳作,不让人刮目也难,而且这主题也选的好,母后一直赞不绝口呢,还让我好好跟你谈谈作画之道。” 千染一怔,脸上极不自在,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僵硬地起身,款款施礼,“臣女有愧,万万不敢僭越了身份。” 宴歌站起身,笑着扶起她,吩咐道:“去准备东西,千染小姐要作画!” “殿下,小女身体不适,恐怕……”夏氏闻言,连忙阻止。 “千染小姐的腿伤还未痊愈么?我送的药膏要多用点,效果很好的。不过幸好,可以坐着画儿。” 近身伺候的人已经去准备东西了。夏氏到嘴边的话被千染一个眼神强行压回去了。 千陌笑笑。千染比夏氏聪明多了——再三推辞,其一会惹人怀疑,其二会让太子觉得她矫情做作,不够大方得体。 “大小姐请!”伺从一旁研墨,太子坐着,希冀地看着她。 千染使劲拽着衣袖,一双豆蔻划进肉里,竟感觉不到疼痛。 千染通红着脸向千陌求救,夏氏一抹凌厉的目光也看向她。 千陌看懂了她的意思,她不出手,千染必然出错,到时,夏府就是欺君之罪。 覆巢无完卵的道理——她懂! 她缓缓走到桌前,握着一方墨抚摸起来,盈盈浅笑,兴味十足,“这珏墨胶轻、色黑、声清,天下不存几方了,当真是极品好东西。托姐姐的福气,妹妹得以一见,真是荣幸。” “哦?千陌懂墨?”宴歌骤然开口,唇边的弧度深了几分,挑眉看着她。 “回殿下的话,臣女在书里看过,但是不曾一见。今日还是要多谢殿下,让我们姐妹俩大开眼见。”千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初开的清荷。 见宴歌投去赞赏的目光,千染咬唇不语,夏氏鼻间一哼,无声地张了张口——快帮姐姐解围! 千陌笑笑,把玩一会儿,忽又眉心一皱,一抹淡淡的忧思陇上心头,“这东西虽好,但是姐姐用惯了自制墨,上色作案也一向是这个颜色。兀然换了,恐怕会影响姐姐的水准呀!” “嗯!此话有理。是本宫失策了。还是拿了千染平时的墨来用吧!”宴歌扬手示意人去取墨。 “殿下稍后!”千陌喊住他,给千染一个放心的眼神,看向太子,淡淡笑着,“这珏墨已然入水化了,再换其他的岂不是可惜了。这东西精贵,而且臣女实在欢喜的很。姐姐作画时,妹妹正好在旁边看着,多少也学习了点东西,若是太子殿下不嫌弃,就赐予臣女吧!” “千陌,不可放肆!”夏氏开口,有点不悦。虽然她很想解围,但是也不能让她惹眼。 “母亲,妹妹所言,甚有道理!”千染轻轻拉拉夏氏的衣袖,摇摇头。 这种情况,不是她,就是她! 第18章在太子面前中毒 “好!”宴歌抚掌大笑,很满意她突如其来的表现自己,甚至心底竟存有一份希冀。 “伺候千陌小姐作画。” “好好画,妹妹。不要让我们失望!”千染歪着头笑看着她,火红的衣服夺目刺眼。 推开腰间她拧握的手,千陌晰透的小脸扬起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我会的,姐姐!” 顿时,世界仿佛失了声音一片静谧,亭外的落花早已经被清扫干净,露出潮湿的颜色,水润盎然,一片生机。 拓跋宴歌看着专心致志的女子,一袭淡绿色袄裙,藤黄色水印泼墨,大相径庭的打扮不落俗套,也不张扬,干净利落,既有清新之感又不乏娇媚可人。 唇边总是挂着淡淡的温和的笑容,但又似乎从未开怀。对他似乎与众不同,又似乎不屑一顾。时不时地惹了些麻烦,总也不以为意,云淡风轻,总能带给人一些惊喜,让人不得不将目光锁在她身上。 若是可能,他愿意将来多分些目光给她。 “好了!” 千陌净手,接过金蝉递来的帕子轻轻擦拭。 拓跋宴歌起身,上下仔细一看,一瞬间的愣怔。 千染仔细看过,砰砰直跳的心终于落地。“还可以,以妹妹的画工,做出此画,也算是不错的了。” 夏氏早在作画时便看过了,也笑了,一脸轻松却又有一丝幸灾乐祸,“都是《百鸟朝凰》,千染的画可就精细多了。千陌,回去好好练习吧。” 千陌似乎不以为意,看向太子,勾起唇角,浅浅一笑,“论真功夫,自然比不上姐姐。臣女不过取它气氛热烈、仪态纷陈。臣女献丑了。” “百鸟的羽毛集于一身,的确得精细些。要你在短时间内画出来,是有些强人所难。这样的一副陈图,已经很不错了。”太子宽和笑道。 “多谢殿下体谅!”千陌感激地福福身子。 夏氏见他们讨论起画工来,将千染冷落一边,脸色一沉。 千陌几句话惹的太子抚掌大笑,欢快的样子旁人从未见过,连身边的近身伺从也不免讶异太子过于激动的笑声。 千陌掩嘴吃吃笑着,骤然,小脑袋一歪,笑看了一眼夏氏。 “你个死丫头……”夏氏顿时恼怒,她那眸子里分明是挑衅! 千染一把拉住夏氏,摇摇头,一张嫣红的小嘴狠狠咬着,声线失控的尖锐却压制的极其细微,“不要冲动!” 夏氏不再冷静,甩开她的手,气急败坏地冲过去。 千染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两个丫鬟迅速挽住夏氏的臂腕,挡住她。乍一抬头,见太子奇怪的看着她们,千染心一惊,眸光微闪,瞬间又恢复平静,一片云盈浅笑,“殿下莫怪,母亲刚说要好生款待殿下,说要亲自去做拿手的点心呢!” “哦?宫里的点心吃来吃去就这几种口味,若是夏夫人不嫌麻烦,本宫倒是很期待!” 夏氏咬牙切齿,却也只能笑着答应着下去了。 “有美酒美食,若有歌舞,岂不锦上添花?”宴歌噙着满眼笑意,垂眸探看着千染。 千染听着冲着太子的目光一声娇笑,刚才让千陌比下去了,现在正好找着了机会扳回一局,她盈笑着更衣去了。 宴歌目送她离开,眸子里尽是浓浓笑意,眼中人儿才消失,便收回目光,落在身边的人上,“《百鸟朝凰》是你画的吧?” “殿下高估千陌的画功了,那画儿,乃是姐姐所作。”千陌低着头,看不到神情。 “千染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宫里都有记载。虽然你不承认,但是画风是骗不了人的。只要比较几处细节,一切便知分晓。”宴歌捡起她惊落在地上的笔,饱蘸墨水,兀自在画上圈画起来,良久,“你看,我圈出来的是否正确?” 千陌注意到他的称呼,第一次在人前用“我”而不是“本宫”,她并没有去看,而是看起了亭外的风景,“其实都是无所谓的。殿下想是谁画的,那它就是谁画的。千染姐姐出身名门,又是皇后娘娘属意的,殿下不也很喜欢么?” 宴歌一怔,他喜欢么? “千染容姿出色,大方得体,温柔端淑,的确是个符合皇家标准的人选。我也以为我是喜欢的!” “也身份高贵,是嫡出……”声音细如蚊蝇,消失在扑簌簌落花声中。 “嫡出庶出,又有何不同?在我看来,情意相通才是最重要的。有人一次次的给我惊喜,我不能一次次的无视。现在,我也搞不懂自己了。” 千陌心跳骤然停了几下,原来他都注意到了! “猫儿……喜欢么?” 千陌愕然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小白猫是你送的?” 看她吃惊的样子,宴歌觑她一眼,笑意漾开,“原来六弟没有告诉你。看来,他果真是准备跟我争一争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呢——真是有趣!” 答非所问,千陌装着不懂,点点头,“喜欢,可惜猫儿跑出去了,一直都没有回来。” 宴歌眸光微动,好一会儿,才淡淡地笑着,“这家伙是野心大了点,以前在我宫里的时候就是这样,三两天见不到影子。放心吧,没几天,就回来了。” “嗯!”垂眸,轻声应答,今日得做足了小鸟依人的样子。 宴歌面视着她,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过去,“拿着!放好了。说不定将来会帮助到你……将来有机会再还给我。” 什么样的机会能让她不再需要这种重要的东西,自然是地位已然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时,千陌了然,心里不禁温暖了一下。 “这个……” “别客气。我知道你不看价钱,也是我头疼的地方,想了一晚上,才捞出这个东西……拿着吧!” 语气里有着不容质疑的坚定,千陌知道再不收下就是矫情了,“谢殿下!” 打开包着的布,赫然引入眼帘的是一枚圆配,翠绿晶莹,幽幽绿光——跟拓跋晟的一模一样。 这东西,果然是个宝贝!天下统共两枚,一枚赏赐了军功卓越的三皇子,一枚现在她手中。 有了它,无论是在府里还是外面,其他人都不敢小觑她了。 “上次辽国太子放肆了,幸亏得六弟他们帮你解了围。以后如果身边没有人帮你,你就亮出此玉,相信还是能震唬一时的。” 千陌微微垂头,六弟他们?看来,他和拓跋晟真的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提起。还有六皇子,没有将她身上布满吻痕的事情说出去吧? 偷偷看一眼太子——似乎没有什么异样,悬着的心稍稍安稳了些。 “千陌,还不过来接一把!” 亭子外,夏氏瞪着眼看着里面。 千陌看了一眼,笑吟吟地过去接过丫鬟手中的东西,送到太子眼前,“殿下您瞧,都是母亲亲手做的。想来我和姐姐都是难得才吃得到呢。还是托了殿下的福气。” “那你也一块吃吧!”宴歌笑着看着夏氏,“劳您费心了。本宫可要好好的尝一尝夫人的手艺了。” “还请殿下不要嫌弃才好呢!”夏氏讨好地笑着,脸都皱成一团,“其实说起来,千染的手艺更加好,等她进宫了,殿下让她好好给您露一手。” 宴歌捡起一块,咬了一小口,笑着不言。 “母亲别着急,说不定殿下尝过您的手艺后离不开了呢,以后将你宣进宫里,天天给殿下做。”千陌笑颜如花,盯看着夏氏的脸一层层慢慢变青,看一看盘中的东西,舔舔嘴巴,塞一块在嘴巴里,“这就是姐姐经常吃的海棠糕吧?嗯——真好吃!” “小姐……”金蝉在身后惊呼一声,声音越来越细,“你怎么跟太子抢东西吃呢?” 宴歌笑看了一眼吃的香甜的千陌,大气地摇摇手,“不碍!”一双眸子凝起,“喜欢就多吃点!” 夏氏的脸更加难看,又青又绿,瞪着她。 “殿下不吃么?”千陌又拿起一块,往嘴巴里面送,“那我就不客气了!” “小姐……”“千陌……” 千陌笑看着两人,“金蝉和母亲都想吃么?” 金蝉咬咬唇,不语。 夏氏靠近千陌,抓住她的手,咬着牙轻声蹦出几个字,“想吃以后母亲再给你做!” 千陌一愣,不好意思的欠身谢罪,“千陌失礼了。母亲的心意还请殿下不要客气!” 千染一身五彩飞蝶百花舞衣出现在众人眼前,顿时亭子一片靓丽,羞羞一笑,“殿下,臣女准备好了!” 夏氏看一眼,挽起千染,上看下看,笑了:“还是千染懂事!” 宴歌眯起眸子看一看她,笑道,“那就跳千染最拿手的吧!” 乐起风扬,舞池里顿时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随风舞动起来。 忽然,一抹鲜红的水珠从左侧喷出,染红了飞扬的蝴蝶。 “小姐……你怎么了?”金蝉的惊呼穿透耳膜,千陌晕倒在座位上,口吐鲜血。 宴歌眸色乍变,扑过去抱住她的身体,“千陌……你怎么了?” 怀中的人儿眉目紧闭,一动不动,面色苍白,气若游离,只见出气不见进气了。 “殿下……”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千染眸光一紧,脸色霎间雪白,跌倒在舞池里,哀怨地看着他,连夏氏扶她都不知道。“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亲密了?” “快,宣太医!”宴歌并不理会,紧张地喊着,抱着瘦小的身体心止不住地颤抖,“怎么回事?看样子,像是中毒了!你说,千陌今天吃了什么?” 第19章千染的阴谋 被指着的金蝉一脸焦色,失了魂魄般跪着,边哭边摇晃着千陌的身体,“小姐快醒醒啊!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好不容易才在府里活了下来,怎么能放弃了呢?你走了,金蝉怎么办?” “金蝉,闭嘴!少胡说八道!”夏氏大声喝骂道,扶着千染的手猛然挥向金蝉。 金蝉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瞬间一怔,“中毒……没有吃东西怎么会中毒呢?” 看一眼太子桌子上的盘子,突然一声哀嚎,哭得更凶,抓住夏氏的衣摆,苦苦哀求起来:“夫人……金蝉求求你了,你高抬贵手放过小姐吧!她真的没有勾引太子,对太子只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来没有半分的肖想……夫人,看在死去的姨娘的份上,看在小姐对您恭恭敬敬的份上,求你救救二小姐……” 宴歌轻轻擦拭唇边鲜血的手顿住了,抬眸看着夏氏。 “我何时说过她勾引太子了?她怎么回事都不知道,我又不是大夫,怎么去救?金蝉,我知道你被吓坏了,但是糊涂话可不能乱说!”被宴歌冰冷的眸子一看,夏氏瞬间明白了一切,轻柔地拂过金蝉的脸,手中慢慢用力,淬着牙齿狠狠警告,“我是很疼爱千陌的。怎么会害她呢?金蝉,什么事情都不能乱说,否则,后果很严重!” “夫人,我错了。”金蝉没有听到,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失魂落魄跌倒在地上,目色死一般的绝望,喃喃自语:“我应该让芙蓉打死我。小姐就不会为了救我而得罪您,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没有我,小姐就不会死……” “住嘴!”夏氏一声怒吼,一瞬间,又面色温柔地扶着她说道:“芙蓉是罪有应得。千陌不说,我也会处置了这个坏蹄子的。我绝对不会因为那个做错事的丫头就伤害自己的心肝女儿啊!” “的确是不会……” 夏氏看着太子,十分欣喜,“谢……” “但是那盘子糕点是给本宫做的吧!”宴歌紧紧盯着夏氏的脸,唇畔划过一丝冷笑,夺过她的话,眉目间一丝讥诮:“不是千陌,而是本宫!” 夏氏扑通一声跪下,“妾身万死也不敢!” 千染失神地也跪下,凄怆地看着宴歌:“殿下,母亲绝对没有伤害您的心思。夏家备受恩惠,怎么会荼毒太子呢?而且谁都知道这是母亲亲手做的,一旦事发,首先想到了就是母亲啊!母亲没有那么蠢钝。她是冤枉的!” “最不可能的方法往往最会被人所用!”宴歌冷哼一声,不看她们一眼,“若不是千陌多吃了几口,恐怕现在躺着的就是本宫了!” 睡梦中,金蝉的哭声一次比一次凄惨。 好久好久,又有一个声音在说话。 “千陌——醒醒!” 千陌听着,想睁开眼睛,可是不管怎么使劲,就是看不到亮光。 还好,手心里很温暖。 好舒服。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唔——” 还是浑身无力,脑子昏沉沉的。 “小姐,你终于醒了。” 金蝉跪在床边,满脸泪痕:“你昏迷了两天了。我还以为你……呜呜……殿下,小姐醒了。” 眼前突然出现另一张焦急的脸。 不眠不休的照料,他胡子拉渣,衣服也皱巴巴的。 千陌虚弱异常,提不起一丝力气,苍白着小脸躺在宴歌怀里。 “我怎么了?” “你中毒了。但是放心吧,毒已经解了!”宴歌一脸欣喜,紧了紧怀抱,心疼地抚摸着她耳边的发丝。 千陌睁大空灵的双眼,显得有些迷惑。 “殿下说些什么呢?千陌不明白。” “不记得不要紧,你只要记得,以后我会保护你的。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他目光柔腻似水,将她的头压在胸前。 千陌一怔,有些诧异,“殿下……那姐姐……咳咳……” 宴歌搂着她,轻轻拍着背。 “驱毒耗损了很多精气神儿,你现在太虚弱了。快躺下休息。” “可是外面的事情……” “外面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只管安心养病。” 千陌握住他的手,泪眼涟涟,不语。 宴歌反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着。 “放心吧,你睡着了我再走。外面我已经安排了侍卫,贴身保护你的安全。” 房间外一阵敲门声响,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哭腔,“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已经下了死命令了……奴才求您了……您起驾吧……殿下……” 千陌看一眼门外的身影,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殿下回去吧!千陌没事了。” 宴歌沉眸,扶她躺下,掖好被角,“好!你好好休息。我有机会再来看你!” 千陌乖巧的点点头。 门口,宴歌又嘱咐了一番金蝉,看一眼屋内,哀求的声音再次响起,才转身离开。 金蝉掖着门角,听到脚步声消失了,才走到床边。 她扶起千陌,在背后塞了两个厚厚的枕头。 “小姐,太子对您真的很好。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地照顾你,换手都不要别人靠近……” “我中毒之事如何处理的?” 千陌打断她。 金蝉低下头,轻声回道。 “她不承认!” 千陌一听,有些着急,惨白的脸色更加发白。 “不承认就算了吗?我刚从她手里死里逃生,她就再三加害。证据还不够多吗?” 金蝉握住她的手。 “别激动,你身子还没有恢复呢。” “金蝉——”千陌浑身颤抖,“这些年我们在府里任人践踏、受尽凌辱,几次差点死在她的手下,难道这些苦就白受了?” “太子也没有办法,她有诰位在身,就不能动刑。” 金蝉抿嘴,想了良久,开口说道。 “这两天宫里有异动,皇上皇后对太子两日未归十分恼怒,下了七道圣旨责成回宫。朝廷上也对你颇有微言。恐怕……再坚持下去,会对咱们更加不利。所以,小姐,这次——咱们不能穷追猛打。” 千陌摇摇头,面色沉静。 “不。这世间别人的看法都不重要。只要太子认定她是我中毒的原因,我就有胜算。金蝉,不是我心狠,易地而处,恐怕我们两个早就被处死千百次了……” “小姐别伤心了。她那是恶有恶报。只不过……还有一事……” 金蝉有些为难,思忖着到底要不要说。 “说吧,什么事情会比她还棘手。” 金蝉咽下口气,小声说了起来。 “自从昨天夫人被太子下了禁足令,说要严惩不怠之后,大小姐就在门外跪了一天一夜,现在还跪着呢。” 金蝉咽下口气,小声说了起来。 千染? 还有她。 “金蝉,我是不是很坏?” 金蝉有些无所应答,想了半天,摇摇头。 “呵,连你都这么想了,外人更加会骂我成蛇蝎。”千陌压一压垫子,缓缓开口:“事情已经成这样了,我便不会退步!让她进来吧!” 本想劝着不见面的,看到她的坚持,金蝉点点头。 “妹妹!”她进来了,带着门外的清冷之气,一身的凄楚。 千陌淡淡地应了一声,只有在特定的情况时千染才会这样称呼她。 “姐姐,府里,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的确!她没有主动害过她。心里,千陌还是渴望亲情的。 千染心尖一抖,垂眸,压抑在喉间的苦涩缓缓流进心肺,令人窒息,“你也是我唯一的妹妹。但是,她却是我唯一的母亲。纵使万人唾弃,也改变不了我和她的血缘。” “姐姐想我怎么做?”千陌目色沉沉,身形未动。 噗通一声,撞疼了她的心,她就该让步么? 千染讶异她的冷静,却又不甘心地继续说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只要你开口求情,太子殿下一定会宽恕母亲的。只要妹妹一句话而已……” 千陌垂眸苦笑,些些自嘲,“你说的不错,娘亲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 眸色一痛,“可她,她还活着,风风光光的活着。同是夏府的女人,难道我的娘亲在九泉之下含恨就是应该的吗?一句话能保住性命?那她当初为什么不能用一句话去救我的娘亲?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灌下毒药,眼睁睁的看着她口吐鲜血,不治而亡。” “妹妹!”千染失声跌倒在地。 “姐姐,现在是她要害我,她要我的命。我什么都没有做!”千陌身子一摇,心绪上涌。 “她错了,她对不起你们。你原谅她,好不好?” 千染直挺挺地跪着,挂着泪水的眸子希冀地看着床上的人,见她决然转过头,心中的火焰被水盖天扑灭,怆然开口:“妹妹的心,何时变得这么硬了?” “是姐姐不给我软弱的机会!”冷冷开口,说不出的寒凉。 当真如此果决! 千染凝视着她,良久——“呵……从你踏出畅园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千染突然笑了起来,骤然起身,顷刻红了眼睛:“我只恨——太子宴上对你手下留情!” “不是姐姐手下留情,是妹妹不想死——自然千方百计苟活下来!百鸟朝凰——姐姐想要借刀杀人;安国公府宴——联合柳言倾设计于我;还有太子宴……姐姐的心智,何时对我手下留情了?” “呵——妹妹好谋算!西峡寺、安国公府府宴,一步步稳稳当当,终于引得太子垂青,不惜违逆皇后娘娘滞留宫外贴身照顾你。我早该看出,狐媚子的女儿就是贱货,妖孽!”千染敛起温柔,直起腰神,厉声责骂。 第20章快到本王怀里来 “妖孽?!能获得太子之心自然不是凡人能作为的事情。多谢姐姐夸奖!”千陌似是不以为意,淡淡笑道:“树大招风的道理千陌早就明白了——但是还是要多谢姐姐的提醒。妹妹定当谨记!” “夏千陌!” 千染一字一顿,凌厉的目光紧锁在她的脸上,似要将她看穿。 金蝉压抑着心底的焦虑,看着面红耳赤的两人,不敢吭声。 “哼,既然妹妹铁了心肠,那么咱们就各凭本事吧!这一战,就从救母亲开始!你等着……” “是!”千陌晶亮的黑眸清冷寡淡,无波无澜。 一声摔门而出的砰响,金蝉愕然地看着,张了张嘴,收回目光,看向床上,“大小姐的脾气怎么一下子变了?” 千陌不理会,愣看着头顶的白纱,沉默不语。 千染稚嫩的声音从心底卷绕而出。 “母亲,姨娘还算听话,为什么不留下她以作他用?” “再听话也是勾引你父亲的贱蹄子。没心没肺的贱女人今日能帮着你害别人,难保有一日会帮着别人来害你。千染,你的身边一定不能有任何隐患棋子,一旦发现,就要立刻除掉,否则,就会重蹈母亲的覆辙,费尽心力要一个个除掉你父亲身边的贱人们!” “嗯!那千陌呢?” “当然也是杀!别怕傻丫头——若你不想看着贱人的女儿跟你抢吃的、用的、抢名利身份,除了心狠,还要赶尽杀绝,永绝后患!去,找到死丫头,交给母亲……” “嗯!” 厚重的床罩边沿被一双小手缓缓地撩开了,一股**的阳光刺进躲在下面瑟瑟发抖的小丫头的眼睛里,四目相对,拉着床罩的小手缓缓勾起唇角,邪肆地叫笑着,“她在这——” “啊!不要——” 千陌绝望地挥舞着手臂,惊喊着醒来,一身冷汗。 “小姐,怎么了?满头是汗……”金蝉扑到着窗前,紧张地看着她。 千陌大口大口喘着气,极力平复着呼吸,良久,骤然掀起薄被,撑起身坐在桌前,拾起笔快速写起来,封好,递给金蝉,秋水淡淡,“速速送进太子宫中,不得延误!” 一个时辰后,金蝉急急推门而入,“小姐,信件!” “是太子的回信吗?”千陌迅速接过,心急地看起来,“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管家送来的。太子说什么?” “不是太子……去把刚才的信要回来吧!呵——姐姐的本事还真大。”千陌摇头叹息一声,手中的信件撕得粉碎。 三天后,夏氏被废除诰位,永世幽禁于独居小楼。 千陌抚摸的简朴的一套素服,数滴热泪滑下,在衣裳的花饰纹路上漾开成凄凉的漩涡。 “娘,你不要怪我。受制于人,女儿也是不得已!” 一阵异常的风吹过,一个身影翩然而至,恍若无人之境。 “为什么?” 清冷的声音划破夜空的宁静,千陌一双皓月明眸锁住来人。 “没有为什么,我只要听话的棋子,不要多嘴的棋子。”戈战轻轻落地,皓白面具随着烛火忽明忽暗。 一句话就把她满腔的怒火堵死了,千陌压住胸口,用力呼吸,“她一心要害我。除了她,做事会更加方便。” “留她自有留她的理由,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戈战一步步走来,所经之处,烛光摇曳,晃得眼睛生疼。 千陌一手挡在眼前,一股浓重的气味扑鼻而来,是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的酒气味。她皱眉,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她听懂了意思,卑微的棋子没有资格探求他的谋略。只要听话——就够了! “那你来的目的是?” 一饮而尽,他抿唇,似乎还是干渴,“尽快抓住太子的心!” 千陌水眸微闪,她还不够快吗? “不够。递名帖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错过了,你知道后果!”看来他真的很渴,一杯接着一杯喝水。 千陌苦笑,无非就是不给她解药,最后,毒发身亡。 他的确抓住了她的弱点,她怕死!或者说,至今为止,她还不能死! “太子对你已经上心了。很好!”放下杯子,他觑一眼外面来来回回的侍卫身影,目光落在她梳妆台上的圆配上,眸一紧,靠近她,笑意渐深。 “看来,你进展很顺利!但……还不够。”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微微散开,冰凉的指尖滑过她玉脂面颊,千陌慌乱扯出他手中的耳发,垂眸,“过几天皇上宫宴,我会努力的。” 眼前的亮光被人影挡住了,千陌只觉一只手伸向她的脸颊,身体下意识偏了偏。 伸过来的手臂一僵,微微滞留在空中,落在她的皓腕上,“不是努力,是势在必得!我会帮你的!”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千陌脑子一僵,怎么透着些心疼? 看一眼他塞在手中的纸条,摇摇头,“多谢主人妙计。千陌不会让你失望的。” 屋子里一片静谧。 良久,他的声音继续在头顶流泻,平淡如水,“我知道。” 他知道?也对!就像是他让她跳迷炫时,她也没有让他失望,很顺利地解除了危机,很顺利地引起了太子的注意,甚至还有些麻烦的辽国太子。 “宫宴名为为辽国太子送行,实则是皇上对你们的考察,只有经过天颜,身份才会真正笃定,好好表现!” 千陌说不出的苦笑,这话的口气,像极了亲人间的鼓励。 可他们之间却没有一丝的亲情。 “夏千染……暂时不要动!” 千陌惊愕地抬头,目光灼灼盯住他的脸,千染跟他? “是!” 垂眸颔首,沉沉应答。她只是一枚只需要听话做事的棋子…… “你身上的毒素已经清理干净了。太子亲自出马,太医院定然不敢马虎。放心吧!” 腕间的手指突然撤出,千陌瞄一眼,原来是给她把脉。 “那渐冻蛊毒……” “无碍。给你的药,我都是斟酌了分量的,不会影响渐冻蛊毒的毒性。你……尽管放心使用。” 放心?千陌只想笑。这具身躯里究竟还要被折磨多少次?而他,究竟要让她完成什么任务? “好。”千陌苦苦地笑了,“只是……希望下次,主人不要将原本的计划半途而废。” 明媚的阳光铺洒在夏府别院,金蝉撩起马车上的帘幔,朝里面探一眼,转身笑着:“太子殿下对小姐真好。送来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身后的下人们三三两两,看着她们,窃窃私语。千陌轻笑着摇摇头,“无意间也成了众矢之的。” 金蝉看一眼后面,小嘴一撅,不以为意,“有太子的关照,怕什么!小姐快走吧,入宫的时辰到了。” 千陌点点头,压着她的手准备上车。一抬眸,身边另一辆缓缓行进的马车上窗幔被撩开了,一声哼笑传入耳际。 千染坐在车上看着她,拿着丝绢轻轻掩口,却也遮不住脸上浮起的炫耀和讥诮。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千染暗中使人下了不少绊子,她说从此以后各凭本事。 千陌歪一歪脑袋,冲她微微一笑,上了马车。 以前只知道这个姐姐不简单,但的确没想到,只不过出了一趟夏府,戈战就成了她的盟友! 她——的确有炫耀的资本。 至少,夏氏那一局,她夏千陌就输了。 再次撩开帘幕,已然在宫门口,几十辆马车已然整齐排列着,世家小姐们围拢成各自的小圈子聊着天,好不热闹。 千陌下车,顿时一阵静谧,好生奇怪,抬眸望着身后——一抹紫色华贵云锦翩跹而来,玉带青丝,俊美绝伦。 千陌轻笑,他的确有让世间女子迷离的俊逸风流。 “笑什么?”拓跋睿谦走过,好奇地看她一眼。 “乘鹤吹笙想俊游,丑闻宫掖擅风流。身膏斧踬终尘土,若比莲花花亦羞。”千陌冲他眨眨眼,美目四顾。 “庸俗!”拓跋睿谦看一眼四周,脸色微冷。 “可怜了众女子的拳拳深情!”千陌轻叹一声。 “也包括你吗?”剑眉微扬,俯瞰着她。 “你就饶了我吧!我可不希望成为众矢之的——我胆子小!”千陌指指胸口,摇摇头。 “太子哥哥要严惩夏氏的时候,你拼死求情救下了她,那时可不见得胆子小。他说……从没见过一个女子那么不要命的!”拓跋睿谦撇撇头,白璧玉手拂过她的额头,撩起额发:“头都磕破了……幸亏没有留下疤痕。” 千陌只觉周身气压一低,四周寒气围绕,连忙后退几步,“求您高抬贵手。没见的她们的眼睛……恨不能将我冻死。” 他深邃的眸子闪耀着得逞后的光芒,展开双臂,“怕了?那就快到本王怀里来!” 千陌瞟了他一眼,用力踩住他的脚,狠狠地拈几下,只见俊逸的脸庞逐渐拧起,不再理他,朝宫门走去。 拓跋睿谦撇着嘴松松腿,见四周目光灼灼,轻咳一声,追了上去。 “哎,最毒女人心!” 千陌坦然地承接他递来的目光,并不停步,“多谢王爷夸奖。” 他也并不气馁,一步一步跟在身后,“哎,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太子哥哥让你父亲递你名帖的事情了?” 千陌骤然止步,回头看一眼他,眼角的虚光却瞥见了两抹熟悉的身影,怔怔看着,失了神。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了?” 第21章难道三王爷喜欢的人是她? 拓跋睿谦见她不语,顺势目光而去,宫门口,夏千染和拓跋晟孑孑而立,言笑晏晏。 “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姐姐……还未婚配。”千陌垂下眼眸,思绪纷乱。 拓跋睿谦目视前方,低低一笑,“三哥真是用心良苦!” 千陌抬头看他一眼,似是生气,似乎又没有,让人捉摸不透。 心底不禁苦笑,天子家的人,她又何时看透过!拓跋睿谦是这样,拓跋晟也是这样! 一阵银铃笑声穿透耳膜,千陌远远望去,对上一双冰凉凌厉的目光……心上一痛! 原来他不是不需要朋友,而是不需要她……做朋友。 “走吧。”耳边声音提醒。 “好!”千陌点点头。 龙曦殿。 帝后坐在大殿最中间最高的位置,太子坐在帝后右侧第二高的位置。高台两侧是宫嫔和皇子,随后是臣子和家眷。 依照惯例,夏啸天和千染在前排,千陌在第二排位置。 玉瓷盏碟,觥筹交错,杯光烛影,水榭歌舞,一派喧哗。 千陌一杯杯地往嘴里送酒。拓跋睿谦看一眼,俊美微凝,试探地看一眼太子,接过他的目光,点点头。 招招手,在宫人的耳边耳语几句。 千陌喝尽杯中的酒,拎起壶,空了。还未开口,另一壶便送了过来,“二小姐,殿下嘱咐,切莫贪杯!” 殿下?哪一个殿下? 千陌抬起眸子看一眼对面,拓跋晟意兴正浓,和千染遥遥相敬。 唇角一苦。 怎么……会想到是他呢?恐怕自己早就被忘到天外了。 贪杯? 口中发甜。千陌拧眉,又喝了一口,满口甜腻……石榴汁! 看一眼高台,拓跋宴歌正看她,有些担忧。 果然还是他最关心她! 余光瞥见拓跋睿谦,一手执着白玉瓷杯目色迷离,忽而,竟是戈战一手执杯,目色灼灼看着她。 千陌手一抖,游离的思绪瞬间拉了回来。再一看,拓跋睿谦正和别人推杯换盏。 心下一嘘:自己在做什么?别忘了今天来的目的。 高台之上,酒色正酣。 “朕一直身体欠佳,到了陪都之后才有所好转。有所怠慢之处,还请燕国太子见谅!希望燕国和大辽永结同好,和平安宁!”皇帝清瘦的脸上不现一丝羸弱,精神矍铄。 一杯饮尽,皇帝满意地看一眼四周,再次举起杯子的手被身边的人压住了,“烈酒伤身……皇上身体才见好!小顺子,换成桂花酿!歌儿,还不替父皇招待客人……” 不待分秒,皇帝手中的杯子已经被换下了。 龙眼微微眯起,却不现一丝不满的情绪,“皇后贤淑!” 拓跋宴歌似有不满,却也不起身,递个眼神下去。拓跋睿谦笑着,满杯走到辽国使臣的桌上,置酒换盏。 拓跋晟看着这一切,清冷的眸光微微闪动,片刻,掩去眸中情绪,白玉瓷杯,悉数落肚。 “皇上,选妃在即,正事要紧!”白玉酒杯一碰,皇后有意无意地提醒着。 皇帝放下筷箸,目光在她身上打来打去,一瞬,笑道:“皇后所言极是!夏爱卿,听闻夏家有女千染,才情卓绝,朕心……甚慰。” 一言出,众人哗然。有羡慕的,有恭贺的,有妒忌的,还有……不满的! 拓跋宴歌眸色一变,看向高台上威仪万方的女人。 千染坦然承接众人的目光,微微转身,冲着千陌一抹胜利的笑意。 “小女能受到皇上称赞,是三生之福!染儿,还不快谢恩!” 皇后凤眸微微眯起,不理会太子的不满,唇畔一片笑意,“皇上所言甚是!千染之才,堪当……国母!”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脸色大变,没想到皇后竟这般开门见山,毫不避讳了——夏千染真是有福气。 “母后……你不是答应我好好考虑的?”宴歌骤然站起身,难以置信地望向高台上的女人。 “歌儿,本宫慎重斟酌了。千染是夏丞相的嫡女,位份尊贵,跟你也是般配的。”皇后凤眸滑向千陌,一介庶女,怎么能位列嫡妃? 而且还是个蛊惑人的狐媚子! “身为太子妃,必须身正言恭,拾度大体,协助内帏,井然有序。莫不能再有让太子分心劳神的事情了……千染,你可明白?” 话是对千染,目光却投向另一个人。 千陌垂眸,原因在这儿呢! 宴歌滞留宫外是其一,擅自留派内侍是其二,贸然禀明求娶之心是其三,其四么…… “歌儿生性纯良,染儿要好好提醒着,莫不要被人利用了。” 呵呵,果真,利用宴歌处置了夏氏是其四! 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龙曦殿顿时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不行。”柳言倾骤然起身,脱口而出,直盯盯地望着皇后,“娘娘不是说,言倾才是嫡妃之最佳人选么?” “言倾莫要着急。本宫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忘记的。言倾自小在宫里长大,深得皇上和本宫欢心,封为和宁公主。”皇后平静的眸不现一丝波澜,目光从柳言倾身上送到辽国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众人顿时明了。皇后是要将柳言倾和亲大辽。不禁唏嘘不已!安国公本属太子一派,可暗中却帮助拓跋晟建立军功,推荐了好几个军派人物进了朝廷,这样一来,无形中就是脱离了太子党,成为了皇后的对头。 “本太子来此的意图本就是如此,那就多谢皇上、皇后成全了!”辽国太子一愣,遂又躬身致谢,一双桃花眼笑得张扬。 柳言倾被他笑得浑身一震,惊悚地向皇帝求救。 千陌冷眼看着,连公主封号都想好了,不是皇帝首肯,皇后也不敢这般笃定。果然,皇帝面虽不忍,却也并未言语,算是默认了。 “外公……” 安国公头发半白,流光似锦,三番抬眸,却也沉默不语。 “外公若是真舍得我去,那就把言倾的尸身送过去吧!”柳言倾见求助无效,狠心一跺脚,咬牙顺势就走。 “皇上三思,老臣就言倾这一个孙女,荣华公主一脉也就她一个嫡子了,还望皇上垂怜……”安国公一把拉住她,跪下哀求。 皇后冷冷地看着他们,“长公主是皇上亲姐姐,皇室贵胄自然要以燕国基脉为重,一己荣辱口口声声挂在嘴边,你们置国家基业何在?置皇上威严何在?和宁公主千金之躯,若是有所损伤,安国公府难辞其咎。” “母后息怒,安国公不过怜惜姑姑一脉,并没有违逆的意思。”拓跋宴歌忽而起身求情,众人一见情势,纷纷跪下了,最远处零散几个臣子看一眼拓跋晟,也随着跪下了。 皇帝看得真切,凤眸眯起,片刻,拉住皇后,笑的有些吃力,“皇后不必动怒。安国公只是乍听嫡孙女远嫁,有些不舍罢了。国家社稷之重,安国公不会不明白的……对吗?” 安国公缓缓松开柳言倾的手,重重一拜,“老臣遵旨!” 筵席继续,依旧推杯置盏热闹非凡,刚才的一场似乎没有发生过。千染换了更前一点的座位,盈盈笑着接受众人的恭贺。 千陌目光有意无意地撇过去看她——先有戈战相保,再有拓跋晟相助,最后成了皇后口中的“大才国母人选……”夏千染进展的异常顺利! 看来真是小觑了这位深闺的姐姐! 一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眼前,拓跋睿谦醉步而来,擒住她失望的眸子,举杯扬笑:“大小姐成为皇后娘娘属意的人选,夏府大喜,二小姐同喜!” 俯身瞬间,一步不稳,千陌伸手扶住他,耳边一股子温热的气息缓缓喷出:“不能放弃。关键看……父皇。” 千陌眸色一惊,这声音分明就是…… 猛然抬头,只见一个跌跌撞撞的背影离去,一手执壶,一手执杯灌入口中。 只有他知道她今天来的目的,只有他……三番四次逼她入绝境! 怪不得他说“皇宫也来去自如”,原来他就生长在皇宫里;怪不得他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数次相救,原来他要留她性命,继续为他办事! 一切,只有他……戈战! 阴郁的面,寒窒的瞳,一身地狱里带来的杀肃气息…… 冷风拂过的寒凉让千陌瞬间醒来。 金蝉上前使了几个眼色。 “千陌,轮到你了。”夏啸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千陌慌忙收回心绪,愕然看着眼前堆成宝塔形状的白玉酒杯,足足有五层杯子叠成,一只只交错着高高堆起,形如宝塔。最高处,一壶琼浆还在缓缓往下倒着…… “这是皇上的恩泽,让每位世家小姐都挑一杯,跟众皇子对饮一杯,意寓……同甘共苦。这可是好兆头!你快去拿一杯。”夏啸天皱皱眉,提醒着。 千陌应声,拿了一杯,果真是好酒,冷香扑鼻,清爽幽酣。 忽而一个声音惊呼惊扰了全场:“不要喝!” 抬眸,宴歌端着杯子放入鼻下轻晃几下,再次确认后,夺下她手中的杯子,“这酒……你不能喝!” “哦,本王倒是奇怪了,难道是太子殿下怕千陌小姐不胜酒力,想一并代了?殿下也太小心了,不过是一杯酒而已……又喝不死人。”拓跋晟走到他们面前,冲着众人牵起唇角,不屑一顾地看着他俩。 身边立刻有人小声议论开了:“这殿下未免太小题大做了,都是一样的酒,怎么她就不能喝了?” “你懂什么,太子是爱屋及乌,那不是未来的小姨子么?” “这可说不准,听说太子为了她,违逆了皇后七道圣旨呢。” “矫情。不就一杯酒么……” “歌儿,不要胡闹了!这是父皇对你们几个的祝福。还不快把杯子还给她?”皇后妖娆的凤眸眯成弯刀,凌厉地看着下面。 “母后,千陌刚驱毒,身子虚弱,这酒内寒气极重,恐怕会伤及根本。不如由儿臣代替她喝吧……”说罢,宴歌兀自仰脖饮下一杯,又接过千陌手中的饮下。 第22章太子的抉择 皇帝微微倾身,扶着龙椅的把手的龙头靠了靠,眸眼眯起,饶有兴趣地看着。 “太子殿下真是怜香惜玉啊!”拓跋晟撤下他手中的空杯,端起一杯满的,勾唇璀然一笑:“只不过……辜负了父皇的一片心意了。” 他举杯看着众人,大声道:“这是珍藏百年的佳酿,用百种珍贵药材浸泡而成的药酒,具有大补之效。若是寻常人喝一杯,便可延年益寿;生病体虚之人喝了,便会痊愈。父皇一片苦心……殿下可明白?” 宴歌面有愠色,看一眼皇帝,刚想开口却被轻轻拉住了衣襟。 千陌看他一眼,摇摇头,上前顺势拿过拓跋晟手中的杯子,“这么好的东西,不喝的话是千陌没有福气……我喝……” 立刻,一只手被打落的声音,杯子落地的清脆撞击声,还有众人的惊呼声。 “大胆!”高台上一声厉喝,还有大手拍打龙椅的声音。 空气中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太子哥哥,你……”拓跋睿谦一把拉住他,暗暗拧眉,“你怎么能打碎父皇赏赐的酒?” 千陌一怔,慌乱地看一眼愣怔的太子,不顾满手的黏腻,跪下叩头,“皇上息怒!是臣女一时不稳……” “不。是儿臣故意打破的!”宴歌一把拉起她,看着皇帝。 “歌儿!”皇后脸色发白,第一次喊的那么大声。她冷冷地看着他,良久,凤袍一挥,轻轻吐出几个字,“你醉了……来人,带太子回殿……醒酒。” “儿臣没醉!正是儿臣故意的。”宴歌挥开侍卫的手,抓起千陌的皓腕,拉她跪下,“母后不让儿臣说,儿臣还是要说……” “哐当——”盘子碎落的声音。 “住嘴。你父皇身子才刚刚好转,你怎么忍心再刺激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皇后紧紧拽着桌布,面色大变。 宴歌微怔,抬起眸看一眼苍黄的老人,心有戚戚,几度张开的嘴发不出一丝声响。 千陌心下一紧,看一眼他,垂下眸子,目光交汇处,拓跋睿谦面色沉凝,眉眼紧皱。 感觉到她在挣脱的手,拓跋宴歌看着千陌,绝艳的容颜苍白一笑,他的心顿时如万箭穿心般疼痛……她是认命了! “母后,儿臣不能看着千陌送死!”宴歌紧了紧手,轻声一叹,“父皇,千陌之所以不能喝这个酒,是因为……她服用了天山雪莲!” 天山雪莲? 场上之人都大惊,面面相觑。 百药之王,可解百毒。皇上寻求了几十年都没有找到,怎么会被太子寻到了,而且还给了一个小丫头吃了? 这意思不就是她的命比皇帝的命还重要? 在太子的心底,宁愿舍弃江山,也要保全她的性命…… 皇帝脸色一沉,骤然一掌拍在酒桌上,目色阴冷盯看着他。 “天山雪莲和刚才的药酒相克,若是沾上一星半点,千陌必定暴毙身亡。所以,儿臣绝度不会让她喝的。”宴歌低垂着眼睑,似是认命,不再出声。 身边,拓跋晟一色沉静,目色冰凉。 “父皇,太子哥哥是偶尔得到此物,但并不知道真假。所以才让人试吃的……”拓跋睿谦声音暗哑低沉,眸色有些紊乱。 “算了,六弟!本宫早就知道,这事情一旦说出来,一定罪责难逃……”宴歌深深一拜,抓着千陌的手更紧了,看着她笑了,“你可愿意跟随本宫……” “我愿意……”千陌不等说完,急急开口,另一只手搭上紧握在一起的手,一歪脑袋,嫣然一笑:“千陌愿意陪着殿下,不管是生,还是死,一直都愿意跟在殿下的身边……” “歌儿,你太让本宫失望了……只为了一个女人……”皇后笑了,笑得破败如残缺的枫叶,如血如泣,笑得浑身颤抖,支离破碎。 皇帝缓缓坐下,苍黄的面色更加憔悴,斜斜地倚靠在龙椅上,浑身无力,轻轻说道:“歌儿,你可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 “歌儿明白!歌儿……无怨无悔!只求,父皇成全!”宴歌看着千陌,平静的眸子里已经不见丝毫波澜。 他完全舍弃了! 大业,江山,荣华…… 现在他只要那一双手紧紧握起,不再分离。 “好。朕成全你!从今天起……夏千陌就是你的太子妃!” “皇上……” “父皇……” “皇上……”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千染不敢相信地摇摇头,几步踉跄,柔弱无骨的身子跌倒在地,哀泪盈眶。 拓跋宴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微愕地望着面色蜡黄、正大口喘气的男人,试探着再一次问道:“父皇是同意儿臣迎娶千陌为妃?” “皇上三思!”皇后皱眉,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只看着皇帝。 皇帝蜡黄一张脸看遍众人表情,虚扶起皇后,轻轻一笑:“皇后,这就是你最近心烦意乱的原因吧?” 皇后脸上一瞬间的慌乱,被握住的手也汗涔涔的,“皇上,歌儿犯了大错,臣妾自觉愧对皇上,所以……” 一双瘦弱的手臂搭在了肩上,缓缓滑向手腕,皇帝眸中有些心疼,“这些年,你为朕操持着后宫,都瘦了。朕于心不忍……歌儿是朕最疼爱的儿子,他是什么性子,朕会不知道?今日之事,不怪他!” 皇后抬起眸子,有些诧然,“可是那天山雪莲千年难得一株,皇上的病一直都指望着它,现在却……” “却没有了?呵呵,朕戎马半生,征战无数,丰功伟绩不计其数,朕这一辈子过得灿烂辉煌,即使天山雪莲让朕再活了十年,也是老病残躯,当年的辉煌也不复再现。既然如此,为何不去救一个值得活下去的人呢?”皇帝轻轻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坐下,“歌儿的心性你是最清楚不过了。既然他做出了选择,咱们何不成全他?朕和你何尝不年轻过?依朕之间,那丫头……不错。” “皇上,并不是臣妾不喜欢那丫头,不过,庶出之女,如何担纲天下大任?”皇后斜斜靠着,轻声说着。 “庶女……”皇帝恍然若思,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千陌,“这……” 宴歌见此情形,牵着千陌的手骤然一紧,“父皇,千陌的身份也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 “歌儿,朕并没有对她的身份有所顾忌,只是伦常天理,大燕国一向以嫡为尊,将来你继承大统,后宫中若是庶女为中宫,恐怕不能服众啊!不如考虑一下,各自退一步,纳她为太子侧妃……” “父皇,儿臣既然认定了她,那决计不会改变了。”宴歌打断皇帝的话,其词灼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夕阳的光辉逐渐拉长了众人的影子。 龙曦殿里愈发热闹。 “这殿下也太感情用事了,皇上明着给他台阶下,居然还是这么坚持……” “是啊,太子是皇上皇后的嫡长子,自然娇惯些……相对而言,其他皇子倒是更加懂事明理……” 宴歌不为所动,执起千陌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太子殿下,国家大业为重,还是慎重考虑皇上的意见吧……”席间有人站起来,躬身劝解道。 “是啊,殿下应该听皇上的话,太子侧妃已经是很高的地位了。想必夏小姐也不会介意的……” “我等并无女儿入宫待选,所以所言皆是为殿下考虑,还请殿下三思……” 皇后看着下面的一切,眸光一敛。 千陌看着宴歌,心底说不出的滋味,“殿下……千陌愿意……” “不!我不能委屈你……也不忍心……” 声音轻柔似水,一滴滴落在千陌的心上,却滚烫如灼,灼烫的不能呼吸…… 千陌紧紧咬着唇看着他,眸子里更添几分炙热。 他说:“有人一次次的给我惊喜,我不能一次次的无视。现在,我也搞不懂自己了。” 他说:“你只要记得,以后我会保护你的。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他说:“歌儿明白!歌儿……无怨无悔!只求,父皇成全!” 他还说:“不!我不能委屈你……也不忍心……” …… 拓跋宴歌! 他的手温暖如昼,极尽温柔,在她的手心上不断地摩啊挲,互相依靠;他的眸漆黑如墨,极尽缠绵,在她的眸子里印上烙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千陌笑了,冲着身边的人,弯弯的唇角上扬,灿烂明媚的笑容如春天里绽放的最美的花朵,剔透的肌肤泛着幸福的光芒,甚是夺目。 宴歌怔怔地看着,心里的慌乱、恐惧消失殆尽,这一刻,他只想拥有这美丽的笑容,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缓缓扬起嘴角,亦是一抹淡定从容的笑。 拓跋睿谦别过脸,只一瞬间,她的笑刺痛了心…… 拓跋晟深深埋下头,不现一丝表情。 皇帝觑一眼所有人,几乎无人可察地轻嘘一口气,瞬间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心痛模样。 “殿下可知现在的情形,我们不得不退让!现在大臣们已经对你产生了不满,若一直坚持不妥协,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恐怕更加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千陌垂眸,片刻,用只有他俩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殿下的心意,千陌懂!” 很久以后,千陌才明白,为什么千染只哭不闹?为什么皇帝如此偏袒宴歌——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 而她,也只是这场戏中的傻子,生生毁了自己幸福的傻子…… 第23章除了我,不准想别的男人 宴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轻轻笑了,“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各位大臣,无需多言。本宫已然决定非卿不娶……” 顿时殿上一片静默,诧异、感动、无奈、失望、叹息…… “好!”皇帝突然抚掌而笑,牵起皇后的手,四目相对,“皇后,这样的歌儿是不是很像朕?” 皇后瞳孔一缩,心猛然一震,记忆深处,曾经也有一个女子被人宠爱的艳绝六宫、天下无妃…… 是她! 眸光轻轻划过拓跋晟极其相像的脸,稍瞬,只是微微抬起头便对上皇帝的瞳,沉沉吸气,轻轻一笑,“正是像极了皇上和宛妃妹妹呢……” “可惜宛妃福泽浅薄……但愿歌儿不会像朕一样!”皇帝深深叹息,往事如烟,只稍稍想起,还是心痛异常。 “皇上保重龙体!”皇后上前,扶住他。 “皇后所言极是。歌儿,朕一切如你所愿。今日起,夏啸天之女千陌册为东宫太子正妃。” 惊讶之声、感激之声、恭贺之声不绝于耳,唯独没了反对之声…… 一日之内,情势大转。 千陌不知道这场宴会何时结束的,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回的夏府,只知道众人走的时候纷纷避之唯恐不及,生生地怕上了她,那些眼神,分明是看着一个妖物…… 她是妖孽么? 不管是不是,魅‘惑太子的名声明日便会传遍街头巷尾。还有不少妖言惑众、狐媚惑主、褒姒妲己的无中生有、添油加醋的活生生例子…… 就像千染在回去的路上所说的话:“夏千陌,你注定被天下人诟病!” 千陌有些茫然,为什么她的眼里没有嫉恨和怨念,而是莫名的兴奋和雀跃…… 而且,期待已久的样子…… …… 这一局,究竟谁入了谁的魔障? 夜沉如水。 千陌再一次挑了挑灯芯,忽闪的烛火腾地一下,满室跳跃的光亮。 门外细微的声响。 戈战关上房门,挽起臂,轻踱着步子慢慢靠近。 少女支手撑起脑袋,晶亮的黑眸看着忽明忽暗的火焰,一瞬不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就确定,我今晚一定会来?”一袭清丽的宫装还尚未换掉,周身上下散发着惫累感。 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了。 “今晚我大功告成。主子不来,我怎么为您做以后的事情呢?”声音不大不小,却依旧透出些些疲惫之色。 戈战止步,她在埋怨他?心里荡起微微波澜,“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只要完成这一件事情,我定会把解药给你的。” 话罢,就有些后悔了,自己是在讨好她么?缓缓看她一眼,眉目如画的小脸依旧紧绷着,还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不禁剑眉一拧:她怎么了? “恐怕要让主子失望了……”千陌缓缓抬起脸,凝眸锁住他的瞳孔,“即使可以接近那个人,我决计不会伤害他分毫。” 戈战眸色一动,轻轻坐下,抬眸浅笑,语带威胁,“怎么?你不怕死了?” “怕!”千陌如诚说道,星眸一扬,“我更怕他死!” “哦,看来,咱们的千陌小姐是喜欢上了太子爷……”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匡唐”一声,椅子被踢倒了。 一只纤长的手臂捏住了她的脖颈,眸色中的怒火可以摧城,“不要这样跟我说话。别忘了,你的小命……一直在我的手里。” 千陌挣扎,用力掰开他的手指,头,高高抬起,“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帮你去害他!” 今天,她果真不一样了! “那就去死吧!” 脖间再一次被遏制了呼吸,千陌只觉脚下空了,身子如同飞天落叶,摇摇欲坠。 身子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出去,眸子里的人影逐渐模糊…… 他说:“你只要记得,以后我会保护你的。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他说:“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罢了罢了,就当为了报答他的深情吧! 可是同时,脖间的紧‘窒消失了,久违的空气瞬间返回身体,千陌伏在地上,大口喘气,抬眸看他。 看到她缓缓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戈战来不及任何思考,只猛然松手,将她扔下。 “你想求死?哪里有那么容易……” 千陌喘息着,好一个心狠手辣的恶魔,连死亡的权利都不给她! “我不会帮你害他的。” 千陌再一次说道,撇过头去,不看他。 “为什么?” 戈战觉得问得好笑,可是内心的挣扎却无法停止他对原因的探求。 千陌艰难地起身,摇头苦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同室操戈,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戈战眸色一惊,片刻,却又寒芒似刀,俨然一个待杀的杀神! “我说的对么?六皇子殿下……”千陌凝眸看着他,一瞬不瞬。 “哼,真是自作聪明的蠢女人!” “是啊!说出了你的真实身份,你决计是留不得我了……看来,我必死无疑……”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不知道是你蠢笨还是狡诈?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不是蠢笨,也不是狡诈。是死的不甘心!你和他那么要好……为了一个帝位,值得么?呵……是我痴了……自古以来,帝位相争,手刃兄弟、屠戮亲子的事情数不胜数……没有值得不值得一说……” “你是蠢笨。当着主子的面来试探主子的身份,而且还大错特错,愚蠢之人,我留着还有什么用?无可救药……”戈战袍角一甩,大步离开。 “你不是……拓跋睿谦?”千陌撑起身子,紧紧跟着。 “我若是皇子,身份贵重,何苦做买凶杀人的勾当?” 千陌一怔,是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只是拿了夏氏的钱财来暗杀她。若是皇子,什么会做这种营生? 一心把他往那个位置安放,怎么却忘记了最浅显的道理…… 千陌心猛然一抖,声音里带着异常的兴奋,“那你要我做的事情,不是要太子的命?” 戈战停步,眸色微敛,摇曳的烛光在皓月白的面具上忽明忽暗,宛如波涛汹涌的风浪。 良久,他缓缓转身,眸子里已经不现丝毫情绪,“跟他有关,但是,跟性命无关……”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而是对不起你自己……是你自己放弃了生存的希望。” 房间门被打开了,一股阴霾之气顿时笼罩住整个房间。 “从现在起,我不再来找你,好自为之……” 千陌猛然抬眸,就这样走了? “主子——” 一阵凉风袭过,明灭不定的烛火拼力一闪,还是熄灭了。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烟火气味…… 月色薄凉,两抹修长的身影一前一后,靠在了一起。 千陌顿了顿话语,看着他踏出门口的背影,紧了紧手中仅存的一抹白色袍角,“不要走……”她的蛊毒还没有解呢? “怎么?舍不得了?” 没有转身,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挡住了大片月光韶华,流水细纱耀起一室光亮,璀璨如珠。千陌有些恍然,垂下脑袋。 “嗯!” 拽死死的衣角松了松,头顶的光亮再一次被挡住了,千陌感觉到了他在靠近,粗重的呼吸声里夹杂着薄薄的怒气。 “舍不得我离开?” 千陌没有抬头,却依旧感受到盘旋在头顶的目光。 “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戈战怔了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沉默了良久,不答反问,“你在担心他?” 是! “你喜欢上他了?” 千陌身子一僵,是喜欢吗?在他的世界里,她珍贵如珠如宝,江山、大业、荣华富贵,全然可以舍弃,只求跟她长相厮守。她感动、兴奋、甚至愿意陪他一辈子…… 戈战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手臂一用力,柔软的身体已被拥在怀里,一字一顿,从齿缝中缓缓迸出:“不准想他!” 千陌还没有反应过来,被抓住的腕似被撕裂开了,痛得直掉眼泪,“是你自己要问的……” “你别忘了,作为我的奴仆,你没有资格喜欢别人!除了我……” “终有一天,我会脱离你的控制,我会让你找不到我,我……”千陌痛的咬牙,恨恨地抬眸看他,同时,眼角一热,他的唇竟压了上来,落在泪上。 冰凉的面具贴着她的额头,一时,她竟然忘记了挣扎。 “除非你死了!” 千陌愕然,眸子慌乱地躲闪着。 一只大手骤然按住了她的后脑勺,温润的唇瓣点点碎碎,最终落在娇嫩的柔唇上,重重的呼吸,狠狠地允吸、撕咬…… 腰间的手猛然收紧,那力道,两具身体完全贴在了一起。 同时,千陌凌乱不堪的脑子瞬间清醒…… 心中一声尖叫! 他的热力,穿透薄薄的衣料,奋然上扬…… “不…要…” 修长的手指附上了她的唇瓣,指尖的凉意沁入心扉,黝黑的眸子仿佛一泓漩涡,恨不能将她吸进去。 “是不要,还是要……” 模棱两可的话语,毫不停止身体的异动。游走的大手一路下滑,蓦然,微微停滞,腰间的衣带终于被找到了源头。 千陌猛然一震,夺过他手下的力量,死死按住。 “不要这样,求你……求你……求你!” 三个求你,她有多害怕! “刚才不怕死的样子哪儿去了?”戈战重重吻住她,带着惩罚的意味,再一次捏住她的下颚,逼她与自己对视。 “天涯海角,你都逃脱不了我的掌心!” 千陌颤抖着,眸子里晶莹肆意,“为什么这样对我?” 戈战绷直了声线,没有直接回答,“入宫后好好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若敢隐瞒半点,你在乎的所有人都会为你陪葬!” 下巴一紧,一颗药丸入腹。 “乖!” 第24章闲散王爷 脸颊上的温度消失了,待再看时,院子里月光如水,铺洒一地光泽,空无一人。 千陌绷紧的身子顿时泄了气,软瘫在地…… 天涯海角! 除非你死了! 豆蔻成拳,紧紧拽着,肉里的指甲痕越嵌越深。 “戈战……” 深秋的早晨一向懒散,可偏今日特别殷勤。夏府,几位潇洒俊逸的青年说笑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惹人垂目。 “未来嫂子,五弟见礼了!几番相见到今日才能说上话,真是做弟弟的无礼了,还望嫂子见谅!” 一口一个嫂子,千陌顿时小脸通红,轻轻抬眸,来人挺拔俊朗,眉目俊美,脸上一片淡淡的笑容。 他就是传说中最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拓跋逸! 果然,虽有着其他皇子的秀逸尊华,而眉目却极其清淡,眸光也是一片宁和恬淡。 “六哥是最会说话的,连父皇也最喜欢跟你聊天了。这几个嫂子一喊,太子哥哥乐得合不拢嘴了。”拓跋睿谦笑着。 宴歌轻笑,伸手搂住千陌的腰身,语气里有些霸道。 “还没有看够啊?他,没有本太子好……” 宴歌轻笑,伸手搂住千陌的腰身,语气里有些霸道。 “还没有看够啊?他,没有本太子好……” 千陌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有推开,只瞪了他一眼。 拓跋睿谦看一眼,眸子里丝丝光泽,笑了,“人道哥哥痴心一片,为情所困,却不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依弟弟之见,哥哥是乐在其中。” “为情所困的又岂是宴歌一人?”千陌缓缓抬起眸子,看一眼身边的人,“或许,是我被困住了呢?” 身边的人有瞬间的一震,腰间的手收了收,不再松开。 拓跋睿谦看一眼,唇畔又勾起了抹笑容:“哥哥和千陌的感情真实让人羡慕不已!” “那本宫就让母后提前选妃,反正我都不用选了,下一个就让你选,如何?”不待对方回答,宴歌看着怀中的人儿,笑道:“第一次发现我的名字这么好听……宴歌!” 千陌抿唇,轻笑,又叫了一次,“宴歌!” “好听!” 宴歌拥着,千陌笑着,两人一样的风华绝代,彼此的衣诀风中纠缠在一起,竟也如此的般配! 拓跋睿谦看着,笑得云淡风轻。 拓跋逸看着两人,也笑了,“其实父皇旨意已下,只等大婚便可。何苦还要在进宫参加大选?倒是辛苦了嫂子!” 清雅的隽容看一眼千陌,嘴角勾起一抹不置可否的笑意。 “母后是怕内臣们非议。皇榜告示天下大选,若是临时起义,怕落人口舌。放心吧,只不过是个过场。”宴歌低头看千陌,轻声安慰道。 睿谦附和,“是啊!千陌小姐不要有心里负担。” “其实我说,这是你们得意了……你们不是也得好好挑挑么?”冲他们一个蚀骨**的笑容。 千陌轻笑着点头,轻轻从他怀中抽出身。虽然已经人人皆知他们的关心,但在人前,她还不能像宴歌一样亲密。 “若是都跟未来嫂嫂这般,娶了倒是福气,否则,还不如找太子哥哥多下几盘棋。”拓跋睿谦身子往椅子上一斜,硒硒嘴。 宴歌和拓跋逸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笑了。 千陌也跟着笑了,眸光有些怔然。 这拓跋睿谦从小生活在太子身边,和太子感情极其深厚,一向都是惟命是从。就连一贯秉持排除异己的皇后也对他另眼相待,怕也是看重了他的那份忠诚。可是人不可貌相,身在帝王家,哪一个不想为大位争上一争?尤其他还这么聪明能干,又颇得帝宠,在朝堂也深得人心。 千陌觑一眼他,他若真是韬光养晦,那隐藏的可真够深的! 此人的心计——几位兄长加起来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太子殿下,时间差不多了,皇后娘娘的吩咐别忘了……” 一个小太监缩在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 “哎呀……母后真是的。这辽国使臣又不是不识路,干嘛非得本宫亲自送行?” 宴歌不满地皱眉,摇手让他退下。 “太子殿下……” 小太监不甘心的又喊了一句,若是耽搁了,他回去后的皮肉可吃不消啊! “不去!” 宴歌不高兴地喊了一句。 “爱谁去谁去!” 小太监吓得后退一步,撞上了后面的人,“咣堂”一声,盘子碎了,水果撒落一地。 亭子里的气氛微微一僵。 拓跋逸淡漠地看一眼,继续喝茶。 千陌看着一地血,秀眉微蹙,“宴歌,既然皇后娘娘吩咐了,还是去一趟吧。我去做点心,等你回来吃……” “做什么?” “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我还没想好,不如一起去厨房想……” 千陌一愣,“啊?君子远庖厨……” “哎呀,别说了。五弟你自便,六弟……”不待说完,宴歌拉起她就往亭子外走。 “知道了!好事情到记不得我……”拓跋睿谦撇撇嘴,无奈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送完人顺便去趟宫里……”宴歌冲着他的背影又是一句嘱咐。 对方嫌烦地挥挥手,连头都没有回,走了。 拓跋逸看一眼空无一人的院子,再看一眼桌上的四杯茶,一耸肩,继续喝茶。 花径小路上修剪的整齐漂亮,却中规中矩,毫无新意。 千陌拉住宴歌,劝说的话音还未吐出,一道声音便打断了她。 “今晚你要陪我!” 宴歌的眸光似凝聚了一团光,突然抱住她,唇瓣撩起耳旁的青丝,“这样真好!” 千陌心底有些酸涩,这么美好的他,这么深情的他,这么善良的他,偏偏生于帝王家,偏偏喜欢上了她,偏偏是个情种……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感觉到她微微抗拒的手,宴歌轻轻笑了,松开怀抱,扶住她的肩膀,“第一次见面,只觉得你性子好倔;第二次见面,好聪明的女子;第三次见面,究竟还有多少是你不会的。我一直在观察你,却因为许多原因从没有正视过心里的情愫,直到你中毒后,我才知道原来某个人居然这么重要……” 拉她入怀,轻轻一笑,“还好,你救回来了。也还好,我向父皇禀明了真实的想法,我们才会这么幸福……” 不远处的树荫下,一声轻咳声响起,伴随着脚步声走近。 夏啸天一进宫便被请进了凤霞殿,被皇后狠狠一通数落,后来小太监进来禀告太子去了夏府久久不肯去送行,吓得背后一身汗,现在回来一看,太子果然来找千陌的。一进院子便看见两人抱在一起,顿时面红耳赤,心底直直抱怨女儿不懂事。 “老臣夏啸天给太子殿下请安!” “夏丞相请起!” 宴歌眉眼未抬,只看着怀里的人,没有松手的意思。 千陌看一眼夏啸天,挣扎了两下,无用,无可奈何地看着夏啸天,表示没有办法。 夏啸天眉目一垂,上前一步,躬身作揖,“殿下,皇后娘娘说平辽大将军归朝叙职,黔南水患的奏本也已经到了,还请殿下回宫商议!” “平辽将军去了宫里?那他家的小姐也去了?”宴歌皱眉,似乎不愿意提及,撇过头去不看他,“这些事情母后做主就够了,本宫回去了也是听她的!” “这……” 宴歌见夏啸天未动,声音提高了点,“你回去就说,本宫正和老五商谈那些事情呢,在内在外不都一样么?老五的性子母后知道,定然不会认为本宫在外面胡闹的。” “殿下……”夏啸天有些为难,偷看一看千陌。 千陌抿了抿唇,“皇后娘娘三番来请,必然是很紧急了。而且千陌还没有进宫,殿下就为千陌滞留不回,传出去,千陌的名声…” “谁敢胡说八道?本宫拔了他的舌头……”宴歌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像是打定主意不走了。“而且,本宫说过,今晚,你要陪我的!” “啊?殿下三思啊!这实在于理不合……”夏啸天被他的话有些惊着了,忙前步劝说起来。 “早晚都是本宫的人,有什么合不合的?”宴歌不满地看他一眼,箍住她腰身的手又紧了紧,“千陌愿意就行了。” 千陌知道他说的并不是那个意思,所以也低下头,不语。 夏啸天见女儿也不反对,真心着急了,“殿下,千陌尚未进宫,便和皇后娘娘有了嫌隙,她将来如何在宫里立足呢?而且集宠于一身也是积怨于一身……殿下可要为千陌好好考虑啊!请殿下回宫吧!” 说罢又是重重的一个叩头。 千陌垂下的眸子里一片清宁,夏啸天说的不错,树大招风。尚未进宫就惹出这么多双怨毒的眼睛盯着,等真的进去了,还不得有多少人与她为敌呢!她还怎么办事? “宴歌,父亲说的有理,天下悠悠之口,你能拔掉一人舌头,能拔掉所有人的舌头吗?而且以言为讳,治标不治本,天下人怨恨的眼神就会杀千陌千百次。千陌还想长长久久地陪伴太子,不想死去……” 宴歌笑了,轻轻敲一下她的脑袋,又替她揉一揉,“明知也是劝说我的话,偏你的嘴里说出来我就一点儿也不恼。” 千陌拉下头顶的手,在手心里写了几个字,转身走到她身后,轻推着他示意他离开。 宴歌侧身,拉住她,轻轻挂一下鼻子,笑了,“本大爷就走了,要是想本大爷,就拿着玉佩去宫里!” 千陌点点头,冲着他的背影摇摇手。 夏啸天见状,舒了一口气,这尊大佛总算是送走了。想一下,似乎还是不放心,几步又跟了上去。 拓跋逸看着走远的两人,笑着走了过去,“看来,夏丞相这阵子有的忙了,这夹在中间,两边为难啊。不过等你一进宫,他就轻松了。” 第25章你看上我了? 千陌看他一眼,“王爷一身淡雅超俗,自然不会受到尘世的烦扰。” 他唇边一勾,不置可否,“既然都走了,本王也告辞了。” “王爷好走!” 拓跋逸脚下一顿,复又转过头来,清隽的脸上浮着笑,“千陌小姐不挽留本王几句么?对于你的问题,本王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爷看错了,千陌心底没有疑惑。”千陌迎着他的眸子浅浅一笑。 “哦?那是本王多管闲事了。告辞!”说罢,袍角扬起,走了。 千陌沿着花啊径走着,心里有些烦闷,轻轻一踢,几个小石子“咕咚”几声,落入湖中。 “看来五哥采的不错,你果然有心事。” 拓跋睿谦紫衣飘飘,衣诀在风中扑簌簌作响。 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身后。 千陌看他一眼,有些惊讶,“不是去送行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知道怎么的,一见着他,全身就卸掉了防备,整个心也松了下来。 拓跋睿谦见她身体放松了,笑着道:“才出去没多久,就收了消息,说辽国太子非得见了平辽将军再肯离开,看来他还记恨着林将军征服了他的国家呢。” “见了又如何,还不是大眼瞪小眼,无所作为。”千陌瞥他一眼,嘟囔一句。 拓跋睿谦回身,走到她眼前,笑意更深,“知道了还生气?放心吧,他们没什么的。” 千陌抬头,眸子里印出一道清晰的人影,翩翩风度,俊逸如仙,“什么?我又没说那个林小姐……” “我也没说她呀!” 千陌见他痞痞着笑看着自己,心中不禁有些恼了,“干嘛试探我?” 拓跋睿谦笑得更坏,“试探一下就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我又没有坏心思,你怕什么?若是被太子哥哥知道你在吃醋,他肯定兴奋的三天三夜睡不着觉,说不定马上就要来迎娶你呢……” “你少胡说。我才没有呢。都走光了,你还不走?”千陌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绕过他走开。 “唉,看来这好听的郎情妾意的故事,某人是不想知道了,我还是乖乖走吧,省得在这儿被人撵……” 千陌脚步一顿,“喂——” 拓跋睿谦笑意渐渐淡去,不再逗她,拉她坐下,“太子哥哥小时候曾经跟着林将军学习了几年武艺,那时候,林暮雪还小,又漂亮又调皮,还喜欢跟着太子一起练武,所以母后戏言,将来让林暮雪做太子的良娣。可是现在父皇都开口了,这太子良娣非你莫属。所以,你别杞人忧天了!” 见她半晌不作声,“还真往心里去了?太子哥哥不过是把她当做普通的小孩子,连妹妹都算不上,你着什么急啊?” 千陌抬起眸子,看着他,“我心里想的不是这个。你说既然皇后娘娘心底早有中意的人选,又何苦让别人误解千染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现在又选择了我……她为什么找怎么多的人当林暮雪的对手呢?” “这个……”拓跋睿谦眉心一蹙,“若当初只是戏言,现在的情况倒也说得通,若不是戏言……” 千陌见他沉吟,双手两指拉开他紧蹙的眉头,“小小年纪,蹙什么眉啊?将来老了,有你蹙眉的时候。” 拓跋睿谦身子偏了偏,明显没有想到她的手会抚上来,睨了她一眼,那一眼似乎有着很多的情绪。 千陌忙收回手,两手合十,搓了搓,嘟囔道:“躲什么呀。我的手又不脏……” 拓跋睿谦勾唇,往她的座位靠了靠,邪魅一笑,“怎么?看上我了?” 千陌扶扶额头,清澈的眸子从上往下将他仔细地打量一遍,随后失望地摇摇头,“我怎么会跟你说怎么多的话?脑子被堵了……” 拓跋睿谦看女子走远,唇瓣笑容更浓,只片刻,起身出了夏府。 夜沉如水,月色皎亮。 千陌再一次翻身,白天的景象一直在脑海里挥散不去,有她伸手触碰到拓跋睿谦的脸,有他邪痞的坏笑,还有皱眉的样子…… 宴歌影子又浮了出来,他的神情对望,在龙曦殿的义无反顾,最后一幕,他失望地看着她,痛心的眼神分明将她撕裂开去…… …… 千陌猛然坐起,一摸额头,汗水涔涔。 是梦! 可是,怎么还会有他? 她抹黑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下,似乎还不解渴,对着茶壶猛灌。 终于喝的肚子鼓鼓的,才停下手,不安的心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门外的一阵细碎的声响。 千陌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戈战,这种半夜找人的戏码,不是他还能是谁? 带着梦魇的心悸,她打开房门,一抹高大的身影顿时遮住了月光的光华。 “你怎么来了?” 宴歌调皮地笑了,牵起她的手就走,“带你出去见识一下!” “哎……” 宴歌疑惑她的挣扎,一看她的衣服,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快点换个衣服,我在院子里等你。” 说罢,不由分说,千陌已经被推回了房间。 片刻,宴歌已经施展轻功,带着她离开了夏府。 大街上一片喧哗,人山人海。火红的灯笼连成排高高挂起,微风拂过,左右摇晃,好似美丽的舞女在妖娆的夜里极尽绽放光芒。 “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千陌一手一支糖葫芦,一手被拽在手里,很紧很紧,对方生怕被人挤散了。 “跟你说了今晚上要陪我的,你还那么早就睡了,看来分明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宴歌不满地看她一眼。 “我不是告诉你后天西峡寺见么?是你没有认真听我的话!”千陌嘟囔一句,咬住一颗糖葫芦。 “手心里写的字是这个啊?我还真没有看懂……呵呵……你写的太快了!”宴歌眼睛眨巴了几下,剑眉一挑,笑看着她。 “分心了,压根就没有看吧?还是心心念念想着回宫见某人吧……” 话一出口,千陌就有些愣住了。 宴歌似乎并不在意,轻轻一笑,“还在意呢?六弟下午就跟我说了,我跟她决计没有什么……况且六弟不是看上她了么!” 拓跋睿谦看上了林暮雪? 千陌有些迷糊了,他们又没有见过面,怎么一下子又看上她了? “走……看看那个……” 她被宴歌一拽,心绪也被拽了回来,她看着他的背影,撅一撅嘴,抿嘴笑了起来。 头上微微一重,一枚精致的蝴蝶金钗就落在千陌头上。 “少爷,这个在小姐头上真是漂亮的无与伦比,仙女下凡,大燕国再也找不出比小姐更漂亮的……” “好了,就这个吧!” 一锭金灿灿的元宝咕咚一声滚落在摊架上,喋喋不休的老婆子顿时笑逐颜开,捡了塞进衣服里,不住道谢。 千陌看一眼,笑笑。 随着人群,经过一处酒楼,宴歌看着她笑了一下,拉她进去了。 掌柜的迎了过来,看到宴歌身后的千陌,笑容一僵,随即又是一副谄媚的笑意,“少爷小姐,楼上雅间?” 宴歌点头,随着指引来到三楼最僻静的一处房间,掌柜的有些迟疑:“少爷……” “无碍!既然是我的妻子,什么事情都不必瞒着她!” 宴歌握住千陌的手拎起,笑着看着她。 掌柜的无奈地点点头,打开了房间,一抹熟悉的身影翩然转身,面容隽美,恍如谪仙。 “千陌?你……”你怎么来了? 身后的房门被关上了,千陌看着微僵的气氛,心里不住地打起鼓来。 酒楼里有什么不能来的? “六弟,我决定了,今后不会隐瞒她任何事情。”宴歌扬一扬紧握的手,笑的从容淡定。 拓跋睿谦并不赞同地摇摇头,面色一紧,“你可想过后果,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你忍心让她承担那么多辛苦?更何况,母后知道了,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既然我带她来了,就必定想过了后果,自然会保护她无虞!”宴歌拉着有些僵硬的她坐下。 拓跋睿谦无奈地再一次摇头,不再辩驳。 千陌再笨也听明白了一些,原来这个酒楼不是普通的地方,是他们宫外的一处聚集地,看来两人经常在这儿商讨一些大事,皇后应该就是建立这个酒楼的人。 看来自己进来的还真是不对了! “母后说,父皇召了他进宫后,单独面见了三个时辰,老狐狸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宴歌声音极轻,眸子里一片从未出现过的清宁。 “只要把人抓在手心里,暂时还能拖住他。辽太子回来后,暗中去了一趟焰战王府,已经是第七次了……”拓跋睿谦见他在千陌面前毫不避讳,便也不再顾忌。 千陌见两人眉目时而蹙起,时而明朗,便知肯定是跟大位有关的,她静静地低头吃菜,时不时地喝一杯酒。 “你喝了一壶酒?” 直到耳边宴歌担忧的声音响起,千陌醉红着脸抬起头,嘟嘟嘴,“谈完了么?好无聊啊!我想回家……” 宴歌一把拉过她入怀,看一眼桌上的狼藉,冲着拓跋睿谦笑了:“你还担心什么?她对咱们的事情根本没有兴趣!” 拓跋睿谦清淡地笑笑,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但愿今天的事情没有吓着她……送她回去吧!我也先回去了。” 轻轻一声门响,脚步声越来越远。 千陌微微抬起熏红的小脸,看着宴歌:“你是坏蛋!” “对,我坏蛋。呆会儿我还会更坏……”宴歌轻笑,在她额头轻轻一啄。 “你在猫爪子上下毒还拓跋晟,然后又引我去救他,你差点害我**……呜呜……”千陌呜咽着推开他,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 第26章别怕,我会轻点的…… 宴歌后退几步,面色一惊,“千陌,你怎么……”知道的? “你给我吃天山雪莲也是故意的……当着众人的面揭穿我吃过天山雪莲,让皇上以为你有多喜欢我,然后下旨赐婚……因为你以为拓跋晟喜欢我,所以要把我抢过去……对不对?” 宴歌蹙眉,犹豫了一下,拉她起来,把头压在自己怀里,沉沉呼唤着她的名字,“千陌……” “你是……坏蛋!” 楼下,拓跋睿谦看着窗户上两人的身影,低低一叹。 她声音含糊又破碎,宴歌心刀割般一阵阵疼,“千陌……我会让你幸福的……” 楼下,拓跋睿谦看着窗户上两人的身影,低低一叹。 不远处,一抹白色看着他缓缓走来,手中玉扇在白璧大手里翻转着各种有趣的花样。 拓跋睿谦看一眼身边的人,示意他们等着,自己迎了上去,“三哥兴致倒好,甚少在晚上还能见着你。” 拓跋晟一袭华贵锦袍,白衣如雪,青丝如墨,声音一如常昔的冷然,“六弟也是。难得不陪着太子,一个人在外面闲逛。” 拓跋睿谦轻笑,抬眸看一眼三楼的窗户上的人影,“如今,太子哥哥美人在怀,自然没有空理我的。今日是花灯夜市,弟弟出来游玩不是太合适不过了么?” 拓跋晟顺着他的目光看一眼三楼,眸光里似有瞬间的变化,拓跋睿谦紧盯着他的眸子,希望看出些东西,可惜,依旧一片清冷,没有丝毫变化。 他并不气馁,轻轻一笑。 拓跋晟收拢目光,又看一眼酒楼的风幡,目色愈发清冷,“这地方四通八达,商旅往来无数,倒是个开酒楼客栈的宝地,老板可真是会做生意,每天听着这么多人说些有的没的,只要抓住了一条消息,想不发财也难呐!六弟,你说是不是?” 拓跋睿谦目色一紧,只一瞬,便是一片清明,依旧淡然笑着,“三哥说笑了,三哥的产业依然庞大非凡,怎么会看上这种小买卖呢?” 拓跋晟眸子微扬,唇角抿成一条线,“本王看上了又如何?” 拓跋睿谦大袖中的手缓缓握起,脸上的笑容亦僵住了,“若是三哥真有兴趣,只找店家商量便可。不过可惜……听说太子哥哥正有收购这片店面的意思……三哥,正好和太子哥哥遇上了。” “哦?那本王还是不去凑这份热闹了。留给太子殿下吧,希望他能将这家店面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拓跋晟甩手一样,玉扇转到另一只手上,高超的技艺引得身边的人啧啧称赞。 拓跋睿谦唇角一哼,淡淡开口,“这个热闹可以不凑,但是弟弟的这个热闹三哥一定得来凑一凑了。弟弟对平辽将军之女林小姐一见钟情,今日已经去跟父皇请了婚旨,若是父皇允许,想必今后也和太子哥哥一样有福气了。倒是一杯水酒,还望三哥施面。” 拓跋晟眸子一抬看着他,没有一丝情绪却只静静地看了片刻,“恐怕要让六弟失望了……那时候亦是本王的洞房花烛,但是厚礼肯定送到,预祝六弟和林小姐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自然!”拓跋睿谦笑着,甩手,几个随从跟着离开了。 拓跋晟冷冷地看一眼。 “三弟?” 拓跋晟一个转身,正好遇上了拓跋宴歌挽着醉醺醺的一个女子缓缓走下楼梯,女子一袭淡蓝裙装,绝美的容颜染上醉意,妍姿越发俏丽,楼下的人看着两人缓缓走下来,一时停止了喧哗。 “三弟也在此,看来是这里的桂花鱼太出名了。”宴歌看着他,唇角微微一勾,怀中的女子却是满面熏红,闭着眼睛靠着,看样子,喝的酒不少。 “太子殿下不也是带着夏小姐来品一品这独一无二的桂花鱼么?看夏小姐的样子,一定是吃了太多的美味,看来本王真的要好好尝尝了。”拓跋晟徐徐行礼,声音不紧不慢。 “那就慢慢吃吧,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本宫还是先送千陌回去了。”宴歌看一眼怀中的女子,笑着,微微撇过眼去看着他的脸。 “坏蛋,你们都是坏蛋……我要回家!”女子似乎被箍得太紧,不安分地扭动起来。 宴歌转头看着怀中的女子,开口笑道,“别乱动,马上就回去了!” 说罢,朝拓跋晟点一点头,打横抱起女子,大步离开了。 拓跋晟看着他们的背影,眸色一紧。 莫相看一眼走远的马车,轻轻说道:“主子,千陌小姐似乎不大对劲……” 拓跋晟冷冷地看着已经消失的马车,“她中毒了!” “是!属下还看出这毒,恐怕是……”莫相微微抬起眼睛看着他,似乎不敢确定。 拓跋晟面色冷凝,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媚毒!” 夏府一座静谧的小院。 宴歌放下沉沉昏睡的女子,动作轻柔似水,生怕把她弄疼一点,掖好被角,再次看一眼女子,确定她不再乱动,坐在床沿。 目光又一次聚集到她的脸上,清丽脱俗的小脸白里透红,柔黑如缎的发丝拥住绝美的脸庞,娇艳欲滴。 宴歌一时呼吸微促,白日里的她是那般绝丽耀眼,而熟睡后却又是一番女子别样的魅惑,看着看着,很难忍住不让人采撷的想法。 如玉般的手才触及她羊脂白玉的面庞,一双清澈见底的星眸骤然睁开,一动不动地盯看着他。 “我渴了!” 宴歌的手微怔,转向她的鼻尖,宠溺地一捏,转身倒了杯水,却不给她,只看着她坏笑。 “我喂你?” 一双温暖的眸子看着她,笑容不达眼底。那架势,要么喂你,要么没有的喝…… 千陌嘟囔小嘴,满是不悦。 宴歌勾起唇,又是一抹笑,含一口水,俯下了身子,作势就要贴过来。 千陌纤细的之间突然推住他越靠越近的身体,如水的眸子凝住他眸中闪亮的光芒,小嘴一咬,委屈地看着他。 宴歌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诱惑,喉结一动,口中的水悉数下肚。 “千陌……” 轻轻的呼唤里带着昂扬的欲’火,唇瓣作势就要贴上。 蓦地,宴歌只觉眼前人影一晃,一个落空,一头扎在了温暖的被褥里。而罪魁祸首,一手喝着从他手里夺过去的水,一手叉着腰,得意地看着他笑。 “你好啊,敢作弄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宴歌双手一捞,还是扑了一个空。 千陌双手合十,摇晃着小脑袋,水眸得意地看着他。 宴歌脸上一丝受伤的表情,嘟囔起来:“今日我又请你吃饭又请你出去玩,你喝醉后,我一路抱着你回来,还不让我亲一下……” 千陌眨巴几下大眼睛,水眸一敛,似乎在思考着他的话。 没有丝毫的犹豫,宴歌唇角一勾,玉手一拉将正在沉思的女子压在身下,盈盈笑脸顿时压在眼前。 千陌只觉身上好重,呼吸不顺,不禁眉心一蹙,似乎对着瞬间的落差很不满意,“你使诈。” 宴歌半身压在她绵软美好的身躯上,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只轻轻抚摸着她瓷白的面颊,声音里压着几分怪异:“千陌,今晚给我吧!” 千陌心神一跳,瞪大着双眼看着他,竟有几分害怕。 “早晚都是我的。就今晚,好不好?” 宴歌轻轻蹭着她雪白的脖颈,所到之处,皆是粉红的印子,一颗颗,一朵朵,似是梅花慢慢绽放。 千陌紧紧缩着,宴歌的举动非但没让她有丝毫不悦,反而有些喷薄的期待。她极力拉住他不安分的手,忍受着身子里传来的怪异,轻声哀求,“宴歌,不要……” 宴歌似乎没有听到,火热的唇开始在她的身上肆虐,千陌的领子也被拉开了,锁骨,胸前…… “不行!宴歌,不行!”千陌的心开始慌乱起来,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扭动着身躯躲开他的吻。 她的反抗似乎更刺激了宴歌的心智,他一手拉开她紧捂住胸前的手。 千陌手腕痛地一声惊呼,那力道生生要捏碎了她的骨头,她忍住刺骨的疼痛,颤抖着问道:“你干什么?” 宴歌不语,大手在腰间摸索了很久,终于,扯过一条衣带,将腕中的手粗鲁的绑了起来。 “宴歌……你怎么能……” 千陌挣扎着反抗着,瞪大双眼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这样粗鲁、不顾一切的男子,怎么可能是温文尔雅、发誓要照顾他一辈子的那个拓跋宴歌? 宴歌也怔住了。 他看一眼被绑住的千陌,双手支在她身侧,大口喘着粗气,使劲地摇晃着头,似乎想甩开满头的欲’火。 他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几度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千陌惊恐地看着他,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 片刻,他眸光又是一片猩红,再次瞪着千陌,“千陌,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千陌,你帮帮我……好不好?” 声音疲惫不堪。 “宴歌,我怕……” 宴歌脸上一抽,女子的声音苦涩、悲凉。 她在哀求! 宴歌痛苦地撇过脸去,甚至不敢再抬眼看她,拿起枕边的丝巾,轻柔地盖在她的脸上,遮住了她的视线。 “别怕,我会轻点的……” 千陌颤抖着身体,咬着牙嘤嘤哭泣。 她很害怕。 怕戈战。他说“作为我的奴仆,你没有资格喜欢别人!除了我……” 怕皇后。赐婚那次阖宫宫宴,宴歌的一反常态遭很多朝臣非议,事后,废长立贤之说甚嚣尘上,一度让皇后势力大损。自此,她就恨上了妖媚惑主的她。 若是未婚先圆房,损失的不止是她夏千陌的名节,更是太子的根基。此事一出,恐怕宴歌的江山岌岌可危…… 脑子里咻的人影一闪,千陌的泪水再次滑落,还有他! 第27章我有喜欢的人 梦里经常出现的那个人,那个又冷又硬的石头,那个救了她却不肯言语一句的寒凉男子…… 那个在宫宴上咄咄逼人、一心将她推到宴歌身边的男子…… 那个早已和千染结成联盟、为她出谋划策的男子…… 想到他,心似乎被一把把钢针刺痛进肉里,痛苦万分。 千陌只觉身边的人走到了桌前,屋里唯一的烛火被吹灭了,顿时,眼前一暗,正如她的心境,漆黑一片。 良久,没有丝毫的动静。 “宴歌……” 千陌轻唤一声,心底却希望他已经离去。 猛然,一个沉闷的哼声,接着便是身体倒地撞到床沿的声响。 千陌扯掉脸上的轻纱,拉起衣襟骤然起身,极目望去。 柔亮的月色如水似纱铺满一室,一抹高大的身影傲然挺立在床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身边是已然昏睡过去的宴歌。 千陌用牙齿撕扯掉手上的束缚,扑到地上,抱住他的头,惊恐地看着那抹站立的身姿,“你杀了他?” “没有,只不过点了昏睡穴,明天下午才会醒过来。” 千陌听着,似乎还不放心,指尖凑到他鼻下,心下才一松,抬眸看着他:“帮我把他扶到床上去吧!” “你倒是关心他!” 千陌不理会他,双臂挽住宴歌的手臂,使劲往床上拉去。 戈战看一眼,推开她,兀自将他抱起放在了床上。 宴歌后颈处一股凸起,向来真是被打晕了。千陌掖好被角,只看一眼他,便起身走到桌前,拎起茶杯准备喝水。 月光的韶光下人影微动,手中的杯子已然被夺走了。 “里面被下了药……”戈战放在鼻下一闻,顿住,看着她,“你喝了多少?” 千陌心一紧,脑子里飞速地转着,“我出去前就喝了很多了,而且回来之后,就在刚才也喝了几口……什么药?毒药?” “媚药!”戈战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床上的人。 千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这两个字却瞬间如点燃了她的神经,这种毒,她太熟悉不过了。 眸光一瞥,床上的人毫无动静,这次又是他吗? “他也喝了水,应该不是他。”戈战放下杯子,打开房门,顿时,一室光亮。 千陌第一次感觉月光如此刺眼,她看着他的背影,白衣如雪,墨发飞扬,好一个貌如天神、心如杀神的恶魔! “我喝的比他多多了,可是我却没有失控……” “应该是你服用过天山雪莲,燥热之毒,根本伤害不了你。而他,只不过喝了一口就大失心性,看来这媚药下的分量极重。你的敌人倒是非置你于死地不可,连偷情的人都给你准备好了……” 顺着戈战狠狠一踢,千陌才发现门口居然还倒着一个人,背对着她,看不清长相,只依稀觉得眼熟。 “我明白了。若不是宴歌今晚来找我,那明日人家看到了将是夏府的二小姐、未来的太子妃跟男人暗通私会,一夜风流。” 千陌苦笑,没想到她这只出头鸟遭人嫉恨至此! “我进来时发现他窝在门角,看来正在听一场好戏呢!”戈战微微侧身,看着她,暗笼的月色下,瓷白的面具熠熠生光。 “是么?我没事……”千陌不敢抬头,只装作有些怕冷,拉住衣领,怎么办? “你说这是谁做的?”她拢拢衣服,似乎受不了屋外的寒气,准备返回屋内。 “皇后!” 千陌顿住脚步,她不是没有想到过她,只是不敢确定。 “因为我损害了宴歌的名声,朝臣们对他颇多微词,她这么多,我倒是不奇怪。” “你一点都不害怕?” “怕!但是你也不会给我机会……”千陌似认命一般摇摇头。 手腕被抓住了,一声忍着疼痛的轻呼尚未出口,千陌唇上一重,顿时便忘记了呼吸。 这是他第二次吻她! 他轻柔地舌头伸进她的口中,汲取她口中芬香和甜蜜。 月色薄凉,两人却温暖如昼。 直到戈战发现怀中的人儿浑身颤抖,才松开她的唇,围腰环住她,似是嗔怪似是宠溺,“都不知道要呼吸么?真笨……” 千陌不敢抬头,只想离开,不料他似发现了她的意图,臂间一紧,她的身体结结实实地贴在他的胸膛,小脸正好埋在他精壮的胸前。 “还是怕我?” 怕!而且还恨! “不怕,我只是不明白你……” “呵,我也快不明白我自己了……” 千陌轻轻抿唇,水眸上下滑过,随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如果我不进宫,你……会把解药给我吗?” 似水如纱的月光映照在他的面具上,她看不到他一丝表情,她在赌! 今晚他只需打晕门口的人,那么,明天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不正好完成了他的希望么?但是他没有,而是选择保全她的身子和名节。是什么会让一个男子突然改变初衷? 而且,他还说,他也快不明白自己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动心了? 若有一丝的机会,她也不能就这样放弃…… “你不喜欢他了?” 不答反问,千陌心底的希冀不禁又多了一分,“我可以不进宫么?” 沉默,他无言地看着她。 千陌也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具下的眸子,心跳加快。 良久,“好——” “真的?” 千陌心头一跳,激动地抓住他胸前的袍子,再次不敢相信的确认。 “真的!” 戈战眸光一闪,竟破天荒的唇角一勾,勾出了一抹淡淡地笑意。 看着怀中雀跃的人儿,心莫名地一喜,他竟也松了一口气。 既然她不想,那就算了吧! 几时他也会为别人考虑了?而且,还这么心甘情愿。 她兴奋地手舞足蹈,满脸笑容,宛如绽放在夜晚一抹清昙,清幽迷人、淡淡生香,而唇瓣上,一颗肆意的水珠晶晶闪闪,明显是刚才被他咬过留下的…… 千陌见他肆无忌惮的目光,脸一下红了,这种情况,说点什么比较好呢? “厄……宴歌中了媚药,只昏睡过去,不会对身体有害吧?” 话出口,千陌狠狠咬唇,完了,这下子要生气了! 果然,难得一见的笑容消失了,只觉周身气息一冷,只一秒,男人浑身又是一片冰寒,一尺尺将她笼罩起来。 “你还挺关心他的?” 千陌垂头拧眉,心底偷偷地安慰着自己,只是吃醋,没事,没事。好好劝说过去,一切还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戈战等不到答复的声音,烦躁的一哼,眸光顺着她的脸下滑,只一眼,顿时变了脸色。 “嘶——”几声衣帛撕裂的声音。 大手所达之处,衣衫尽裂,抛洒在地上。 千陌只觉身上一凉,本能地去捂住胸前,不料一双大手早先一步,将她拉在身下,她的娇嫩、她的颤抖……就这样毫无保留地贴上了他的胸膛。 “你既然这么享受跟他在一起,又为何……”戈战寒冷的眸光如刀般尖锐盯着她脖间、胸前的粉红色印记,冰冷的唇缓缓开口,一字一顿,“不肯进宫?” “而且——还要骗我?” 千陌上身不着一缕,双手被抓住不能动弹丝毫,凝脂如玉的身子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暴露在男子面前,屈辱到死的感觉顿时将她淹没。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我想跟他在一起……” 千陌紧紧遏制着喷薄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嘶哑吼着,似乎所有的压抑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是谁?” 戈战一双大手扣住她的臂膀,深深地嵌进肉里,痛得她惊呼不已。 千陌绝望地摇头,冷冷一笑,“我不会告诉你的!” 戈战冷冷地看着她眸子里的心思,他说过会杀了所有她在乎的人,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 眸色一痛,捞起桌布,胡乱地盖住她白皙的身子,脚尖一点,飞身出了夏府。 千陌听着耳边呼呼风声,不由地颤抖起来,“你带我去哪里?” 自然没有应答,只是搂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片刻,千陌就感觉没有那么冷了。 好久他终于停住了,只一个眼神的碰触,千陌只觉身下一空,身子如同飞天落叶,飘摇落下。 男子看着惊慌错乱的女子,心神一紧,下一秒已经飞身接住了她,同时,“咕咚——”声响,两道身影直直没入水中。 千陌止住惊呼,从水下探出脑袋,满头青丝早已散落,湿漉漉地贴上白皙的肩膀上,净白玉脂的肌肤在黑与白的光泽下散发着别样的美感。 戈战面色一凝,扭过头去不再看她,一如既往的冰冷样子。 千陌抓住身上仅存的一丝布帛,往后退了退,抬眸看一眼四周,不禁讶异。 陪都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天然的温泉池子,四周葱郁的树木受到了温泉水质的滋养,生长的特别茂盛,若是不细细寻找,还很难发现绿荫遮盖的树下面别有一番洞天。 周身的热气冒出来,驱赶了她身上的寒冷,她不再瑟瑟发抖,只警觉地看着同样泡在水中的男子,“你不杀我了?” “想死?” “不想。想多活几年看着主子的大事完成。” 戈战瞥一眼她脖间的粉红小草莓,声音冷冷的,“那就好好泡着!” 千陌点点头,缩缩脖子,整个身体没在水中。 “你倒游的惬意,不担心他了?”戈战看着在水里畅意自由的女子,缓缓开口,声音里少了几分怒意。 “他是我在人前的守护神,他若出事了,我就没命为主子办事了。但是现在过不过得了今晚还不一定呢,哪里有时间去担心他。”千陌笑了笑,偷偷抬眼看他的表情。 戈战肯定不会让宴歌有事的,否则,她做谁的太子妃去?他的计划不就泡汤了么? 皓月白的面具遮住了大半个脸,千陌失望地撇撇嘴,什么也看不到。 “拓跋睿谦不是善茬!” 第28章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他的声音突然放低了一些,听不清里面的情愫。 “哦!”千陌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跟平时的冷冽毒辣不同,现在的他懒洋洋地展开手臂,虚靠在石头上,温暖的泉水没过胸前,一派从没有见过的松弛。 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戈战蓦然睁眼,正好撞上了女子一双慌乱收回的眸子。 “天快亮了,差不多我也该回去了……” 千陌试探地看他一眼。 “上来。我送你回去。”戈战看一眼湿答答的女子,声音冷冷地,体内气息微微使劲,片刻,身上的衣服就干了。 “就这样回去?”千陌讶异的看着他,她还没有忘记自己正光溜溜的呢! “有何不妥?”戈战伸出手,作势要将她拉出来。 千陌缩缩身子,再次没入水中,咬咬牙有些恼了,“我没有衣服穿!” “那又如何?在我心里,你不过就是一枚棋子。” 千陌瞪他一眼,往池子中央游了游,狠狠地说道:“棋子也有尊严。等棋子连尊严都不要了,这样的棋子就没有作用了。” 她在告诉他,若不能保全她的尊严,那么她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再帮他做任何事情。 “哦?好!好!好!”戈战冷冷一勾唇。 千陌睁大着眸子看他,心口一震。 他那冰凉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戈战脚尖一点,捞起水中的女子,像拧麻花一样用那块从夏府里扯出来的布帛裹住她的身子,抱着她往回飞去。 耳边风声呼呼直叫,晨曦的冷风直直打在身上,千陌本能地往他怀里拱,男子似乎没有感觉一般,左跳右跳,飞的更快,冻得怀中的人儿不住地打颤。 东方第一抹红白露出了笑脸,天蒙蒙亮了。 夏府千陌的闺房外,重重守卫将夏府围住,夏啸天带领着所有家眷跪在门口,一动不动。 时不时地有些人进进出出屋子,像是禀告着什么。 屋内,宴歌焦急怒骂声、众人七嘴八舌的安慰声阵阵传出来,充斥着躲在大树荫后的两个人的耳朵。 戈战看了一会儿,一手继续捏住她的腰肢,一手撩起还未干透的青丝,缓缓送到鼻下,轻轻嗅着,“他还真重视你,连守卫陪都的御林军都出动了……” 千陌一把扯过发丝,怒目而视。 戈战一把扯下她的手臂,反扣在身后,唇畔一抹邪肆的笑意,“你不是要尊严么?” 手臂的疼痛似把她撕裂了,千陌一个警醒,这男人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你说,若是我现在把你推出去……” 推出去?赤!身!裸!体! 千陌瞳孔猛然一缩,本能地伸手去抓他的衣袖,一片空气…… 同时,一股外力一震,她宛如秋天残叶,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不是你说不想进宫的么?”戈战冷冷地说完,影子一动,树后空无一人。 魔鬼!他是魔鬼! 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千陌……” 一声熟悉的呼唤声在她耳边响起,尖锐的音调似是地狱传来的索命勾魂…… 千陌惊慌失措地扯起身上少得可怜的布帛,一抬眸,还是千染的黑瞳,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鄙夷、嘲讽。此刻,夏千陌正匍匐在她的脚下,浑身青紫,衣衫褴褛,一身被肆虐的痕迹,比世上任何人都要卑贱…… 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殿下,妹妹回来了!”千染唇角一勾,眸子里一抹兴奋的精光闪耀,冲着屋子里大喊一声。 “不……”不要喊。 千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声音,她睁大着惊恐的眸子,慌乱地看着屋子里跑出来的几抹身影。 宴歌、拓跋睿谦、夏啸天、还有侍卫、丫鬟、许多陌生的面孔,在她身边围成一个圈,活生生地看着一个跌坐在地上的小丑。 一双双锐利的眼睛直直盯着她满身的淤痕,满脸的惊恐;一抹抹掩唇的笑意吞’噬着她的躯体,喝着她的骨髓、鲜血…… 千陌只觉世界塌了,自己的心正被撕成一瓣瓣,浑身的血液已经停了了流动,她恐惧地看着他们,手紧紧捂住裸’露的肌肤。 “千陌!”宴歌痛苦的看着她,想拉起他手也停在半空中。 拓跋睿谦大惊,脱下身上的外衫,披在她的身上,脸上亦是掩不住的惊惧,“你……走,我抱你回房间!” 才挽住她腰身的手被推开了,千陌抬起眸子看着宴歌,恐惧地,无助地,希冀地…… 她看到了他痛苦的恨不能杀了自己的表情,他心疼到最深处的模样。她很想说,没有,她还是原来那个夏千陌,还是完整的夏千陌…… 一只青紫一片的纤纤璧手伸向那个男人。 “宴歌……”破碎的声音,破碎的心境。 宴歌,求你不要这么看我,我还是以前的千陌…… 宴歌闭了闭眸子,心似乎被无数双手紧紧拽着,无法呼吸。 拓跋睿谦狠狠皱了下眉,一把抱起地上的女子,怀里的她又轻又小,似乎没有一丝重量,她的脸贴过的衣袍上,一大片濡湿。 他看一眼低眉的宴歌,眸色微敛,再一次看着怀中的女子,“别看了,我抱你回去……” 千陌泪水再次滑落,头埋进他的怀里哭泣。 抱着她的手一顿,一个熟悉到再不能熟悉的声音,“我来!” 下一秒,她已经埋脸在宴歌的怀里,他的怀抱依旧暖融融的,可身体却紧绷地失了柔软。 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的手被紧紧抓住了,宴歌惑然看着千陌。 “我……” 宴歌拉下她的手放进被子,撇过头去,“你先躺一会儿,我让人给你准备洗澡水。” “宴歌……” “不要说!”宴歌站定,没有转身,声音完全失了往日的意气,“先洗澡,其他的我来解决!” 他很伤心,很痛苦,连背影也不复往日的风采。 千陌拉过被子蒙住脸,轻声抽泣。 门外,他的声音一贯的霸气,“今日之事,若是有半点闲言闲语,在场所有人,杀无赦!” 杀无赦,有用么? 半晌,宴歌红着眼睛进来了,看着坐在梳妆台边的女子,露出一个勉强到不能再勉强的微笑,“洗了澡,人看上去精神多了。” 千陌垂下红肿的眸子,一言不发。 背后一暖,将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镜子里两个人,男的,俊逸隽美,女的,倾国倾城。怎么看,怎么般配! “这样多好!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千陌看着他的笑,很刺眼,咬一咬下唇,漆黑的眸子一沉,“宴歌,其实我……” “闭嘴!”宴歌骤然站起,啪一下,打在梳妆台上,一地珠宝洒落。 千陌一惊,怔怔地看着他。 “我最后一次说,以后不准提这件事。”宴歌猩红着双眼瞪着她,双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臂摇晃着,“不准再提!” 千陌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臂上被一拉,跌进他的怀抱,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他的身体很僵硬,撞的她生疼,却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只木木地被搂着,那个温柔如斯的男子再也回不来了。 门外,“太子殿下,皇后娘娘驾到,请您速去接驾!” 千陌一怔,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夏府,难道漏了风声? 不行,这是最后的机会,一定要解释清楚! “宴歌,你要相信我!” 看一眼宴歌,他脸上一抹忧色,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话,径自往门口走去。 千陌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出去。 一个威严庄重、仪态万方的女人众人拥簇着进来了,她周身华贵之气毕现,面色很不好看,身边的人畏畏缩缩小心地跟在后面,生怕又踩了地雷线。 “歌儿,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随本宫回宫?”皇后才踏进院子,便冲着宴歌一阵呵斥,看见身后跟着的千陌,冷冷地:“还有脸出来见人?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歌儿,这个就是你千挑万选、非卿不娶的女子……” 千陌依旧跪着,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 昨晚一场阴谋,若不是戈战突然出现,她就真的完蛋了。虽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宴歌的生母,但是她夏千陌果断不喜欢她——至少这一刻她还不能忘记她毒辣手段。 宴歌微微皱眉,似乎对这种大呼小叫的方式有些不悦,“母后何出此言?千陌她很好,好的我再也看不下其他的女子……” 千陌有些欣慰,起码在人前,他对她还是如珠似宝。只要给她时间,她会解释清楚的。 夏啸天也是跪着,听这话,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千染跪在夏啸天身后,明亮的眸子陇上淡淡地朦胧。 皇后一袭明黄的凤舞九天蜀绣,张扬霸气,她凤眉一挑,看着一点也不守礼仪的宴歌,“好?好的你见到母后都不知道要下跪了吗?” “这是儿臣的疏忽,跟她又有什么关心?母后不要三番四次找无辜的人的麻烦。”宴歌毫不客气地说着,一袭明亮的四爪龙袍在晨曦中格外耀眼。 “好个无辜的人!”皇后冷哼一声,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娇小女子上,冷冷一笑,“勾引太子夜宿宫外,还擅自调动守卫宫门的御林军,你做的事情可一点都不无辜啊!” 千陌面色有些沉重,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宴歌三番四次为了她违逆皇后,震怒皇帝,恐怕朝野上下,已经无人不知、怨声载道了。她是褒姒、妲己不要紧,可是他这个太子,终究被连累了。 第29章她是我的女人 “娘娘明察,千陌跟太子殿下并无越界之事,一直都恪守本分,不敢造次。而调集军队的事情,别说小女不知,连老臣也不知晓,千陌一向谨小慎微,不敢沾染朝堂分毫的。”夏啸天突然站了出来,重重的叩拜了几下。 千陌没有抬头,心里柔软了一下。 对于这个父亲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娘亲在时的印象,只记得他十分宠爱娘亲,爱的百依百顺,一度为了她三年未进夏氏的房。可是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突然之间,娘亲就被冷落在夏府的最底层,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直至被夏氏下毒暗害临死之际,千陌曾经一度要去求救,可她死死拉住千陌,直到咽气都没有松手。她是心甘情愿被毒死的,所以根本就没有要找夏啸天来救她的意思。 千陌微微抬眸看一眼他,水眸里慢慢漾起了氤氲。 小时候因为娘亲的死,她一直怨怼与他,导致夏氏有了可乘之机,不仅差点断送了他们的父女情分,连性命也差点丢了。如今他却难得站出来为自己说句话,起码还是认她这个女儿的吧! “依丞相之言,都是歌儿抗旨不尊,多行不孝?”皇后凤袍一甩,冷声道:“夏相一向聪明,懂得用两个女儿来制约平衡,怎么,现在觉得本宫奈何不了你了?本宫和太子说话,何时轮到你来插嘴?” 夏啸天面色一变,低着头骤然跪下,似是告罪。 “母后何苦为难夏相。是歌儿自己要留宿在夏府的,他又不敢赶我走……”宴歌看着皇后,眉心微蹙,开口解围道,“歌儿随母后回宫就是了。” “只是回宫便完事了么?你在外面的混账事情,以为别人都不长眼睛么?本以为你是聪明的孩子,那地方给了你就是要好好利用的,现在可好,被老三白白端掉了……”皇后长眉紧蹙,怒色渐起,一股杀意一闪而逝。 宴歌脸色大变,紧抿着唇,低下了头。 千陌终于明白皇后大失风度的原因了。 昨晚他们去的地方居然被拓跋晟悄无声息的除掉了,而且从那座酒楼所处的位置,恐怕应该也是全国消息集散地的中心,牵连甚广,皇后的消息来源地肯定无一处未被打击。这次的损失惨重极了! 皇后能够在后宫独领风骚,除了本身的美貌,母家的威势亦是很大的原因,而她本身的坚毅忍性更是成功的关键。而今日的一反常态,不仅是告诉宴歌酒楼被端这一事实,还在告诉他…… 千陌心一慌,撞上宴歌突如其来的眸子…… 果然,他在怀疑她! 千陌心底发苦,昨晚她莫名失踪,而昨晚酒楼就被端了,不联想到她才真的奇怪! “一去就出事,不是她还能是谁?”皇后贴身大侍婢早已经屏退了所有人,闷闷地看着宴歌:“殿下,你可不能辜负皇后娘娘对您的期许……况且,还是个浪荡的女人……” “住嘴!”宴歌听不下去了,一步上前,狠狠一巴掌,“太子妃也是你能病垢的?” “住手!你疯了……”皇后早已经丢了往日的母仪天下的威严,推开宴歌,“离儿也是你能打的?” 宴歌不甘心撇过头,看见千陌还跪着,一把拉起她,眸子似火等着被打的女子,语带警告:“我不管你救了母后多少次,侮辱我的女人,就不允许!若不信,你尽管试试!” “你真是……无可救药!”皇后玉齿紧咬,愤愤然看着他。 “娘娘,别气坏了身子……”离儿忍着火辣的疼痛,轻声说道。 “把刚才的话说明白了!”皇后一记冷厉地眼神划过,离儿一颤,随后垂着眸小声地在她耳边说着。 皇后脸色逐渐阴冷,如临冰天雪地,满脸冰寒,凤目似拧出血来,冷冷地看着千陌,“很好!居然还是个已经破身的浪荡货……” “母后……”宴歌感觉到事情不对劲,虽然已经下了封口令,但是难保不会被传出去,更何况是宫闱丑事,更会被人添油加醋的说的不堪入耳。 皇后冷哼一声,冷冽的精光瞬间将千陌冻住,“别说我不给你机会。离儿,找宫里的嬷嬷,给她好好验验。如事情属实,夏千陌立即斩杀,夏府纵女冒犯天颜,想必皇上也不会怪本宫下这道诛杀九族的命令的!” “母后听了哪些混账话,这么能信以为真?千陌……”宴歌垂眸,“她昨晚一直跟儿臣在一起。” “外面传的那些话难道非逼着本宫一字不差的说出来?歌儿,你给她留张脸吧!”皇后转眸看一眼千陌腰上的手,轻轻一笑。 千陌一震,虽然她是笑着,却感到了蚀骨的寒意。 挣扎出宴歌的怀抱,她恍恍惚惚,莫明的竟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这一验,即使她是处子之身,外面的流言蜚语还是会成为她一辈子的诟病。 看来皇后也是打定主意不让她进宫了! 稳婆被领进来时,有些被紧张的气氛弄得不安,但是只听得皇后一句吩咐,她便清楚了叫她来的用意,面上顿时露出鄙夷之色。 千陌跟着稳婆走进房间,目光和宴歌相交,那双漆黑的瞳微微闪缩,和他相握的手被慢慢松开了。 他……也很在意那个结果吧! 满院子的木芙蓉散出阵阵沁人馨香,露珠儿在晨曦下闪耀着纯纯净洁白的光辉,宴歌轻轻撇过脸。 屋子里不时传出少女不适的声音,但明显是极力隐忍后微微漏出的声响。 “母后……”宴歌皱眉,他从来不知道,验身居然这么痛苦。 皇后坐着,闭了闭眸子,冷声提醒着他:“事情已经进行一半了,很快就会出来。稍安勿躁!” 又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稳婆急颤颤地跪倒在皇后面前,“娘娘贵等,老奴已经给夏家的小姐检查过了。她……” 她头紧紧贴着地面,一副不敢说的样子。 “说!”宴歌飞起一脚,厉声呵斥。 “歌儿,退下!”皇后勾勾寒凉的唇角,不疾不徐地说道:“放心说,只要不泄露出去,本宫饶你不死!” 稳婆似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只担忧地看一眼宴歌,轻声说道:“她……已经破身了,而且是才破的!” “胡说八道!” “殿下明察,老奴才见她浑身青紫,尤其在……大腿处!” 宴歌抬起一掌又是一脚,比刚才还大了几分力道,稳婆直直撞上了皇后身边的桌角,还没来得及喊痛,就一下子撞晕了过去。 “歌儿!”皇后一声冷喝,一个眼神示意,离儿已经叫人把她架了出去。“事已如此,你回宫去吧!这里的事情本宫自会处置!你……说,奸’夫是谁?” 见到房间里出来的人影,她狠狠一记拍在石桌上,厉声斥道:“说出奸夫,本宫可以让你死的轻松点。” 千陌咬着唇瓣,死死地,门口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尽了她耳朵里。她垂下眉眼,不管他们的眼光。 这是她应该承受的。她,利用了宴歌,不是么? 这个结果,她早就猜到了。验身,又是皇后的一次陷害! “臣女无话可说!” 皇后眉梢轻抬,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看来你是誓死保护那个奸夫了!好,本宫成全你!离儿,赐酒!” 千陌抬眸看着眼前的酒杯,心底更加苦涩,连毒酒都准备好了,“皇后娘娘,真是考虑周到!” 宴歌袖袍一甩,杯子,酒壶,一地狼藉。 千陌跪着,脸埋得更低,从出门到现在,她故意不看他一眼,生怕心会痛得死去。 皇后抬手制止了上前的离儿,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只淡淡拧眉,“最舒服的死法被破坏掉了,这可如何是好?” 离儿轻轻一笑,侧身在她耳边说道:“娘娘,既然太子殿下认为这刑罚过轻,不如判给京兆尹,倒时肯定是凌迟……” 宴歌脸色一白,袍角一甩,也跪下了。“母后今后所言,儿臣定当遵守教诲,不再敢惹您生气了!只求……” 皇后突然伸手制止他,冷冷地瞟他一眼,语气里不容拒绝的冷硬,“本宫答应你饶她一命。现在,你回宫,去和父皇请罪,若是父皇不原谅你,本宫就不原谅夏千陌!” 宴歌脸色煞白,失神地看一眼身边的女子,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千陌的心被一刀刀地割着,却只闭了闭眸子,一动不动。 她早就知道了,从皇后踏进院子的那一刻起,他们……完了! “你知道本宫为何容不下你么?” 头顶,深深呼出一口气,声音里放下了几分心安。 “你知道本宫为何容不下你么?” 头顶,深深呼出一口气,声音里放下了几分心安。 “身份。”千陌哑然失笑,跪着依旧不动,“因为千陌的是庶女,对太子殿下的大业毫无帮助,并且将来还会因为这个因素被天下人诟病。” “本宫本来也是庶出,只不过嫡出的姐姐命不好,早死了,为了名正言顺,本宫的父亲才将本宫入了嫡母的名下,所以,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你成为嫡出的女儿。”皇后轻轻摇头。 千陌微微抬眸,身子一晃,不过立刻又恢复了平静,“殿下对千陌太好,有些出乎娘娘的意料。” 第30章你心底的人是拓跋晟 “能在夏李氏的妒忌下活了十几年,看来你也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皇后突然轻轻笑了,“在宫宴上是本宫让歌儿故意泄露了你吃了天山雪莲,赐婚也是本宫一手安排的。不过,没想到拓跋晟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那么娶你也就毫无作用了。可是歌儿却没有按照事先安排的计划推掉婚事,反而再三恳求本宫要真正迎娶你。他变了!变得感情用事,荒废朝政,一心只想着儿女私情,这样的人怎么成就大业?所以本宫不得已才出手!” 千陌轻轻一笑,如同破晓之朝霞明艳动人,“娘娘说这样的宴歌不好,可是千陌觉得这样的宴歌才有血有肉,是值得托付长相厮守的男子。只可惜,娘娘心里只有大业江山,没有自己的儿子。” 皇后眸光点点敛起,冷笑,“本宫的儿子首先是太子,其次才是本宫的骨血。等他成就大业,心里也只能是江山为重。他若不狠,本宫就替他狠。本宫在后宫筹谋了一辈子,事事要强,生出的儿子怎么能落后于人?” “真是辜负了娘娘的一番苦心,您千挑万选的太子妃却被六皇子先声夺人了。所以娘娘才再一次出手,要我身败名裂?”千陌脸色骤白,心里一堵。 “歌儿实在让本宫失望了。为了落实这桩婚事,特意让睿谦求娶林暮雪,彻底扰乱了本宫的安排。当初他是多么听话懂事的孩子,就是因为你,导致本宫的歌儿性情大变,处处受人制衡。本宫损失的何止是一个望江楼?”皇后脸色阴沉,一掌拍在石桌上,尖锐的护甲铿铿作响。 “娘娘英明,一个望江楼就可以让宴歌怀疑千陌,再牺牲几家,娘娘也不会吝啬的。”千陌抿唇静默片刻,只抬眸看着她。 皇后凤眸微微眯起,眸中神色不明,“你一点儿也不笨。若是歌儿不这么沉迷,或许本宫可以让你成为他的宠妃!” 千陌嗤然一笑,“娘娘不会容下千陌这个宠冠宫中的宠妃的!” “不,可以宠冠六宫,但不能爱!”骤然,皇后冷冷笑了,眸子里写满了讥诮和讽刺,“倒是本宫忘记了,你已经**了,就算本宫让你进宫,这天下人也容不下你,他们的口水都会将你淹死在宫门口的!离儿,本宫乏了,回吧!” 皇后翩然起身,扶扶鬓角的彩凤含翠,往外面走。 离儿抬起手接住她压过来的手,看一眼跪着的千陌,“娘娘,就这样放了她?” 皇后懒洋洋地丢下一记嘲笑,“本宫答应了歌儿的事情,自然会让他心满意足。再说,她还能翻身么?” 离儿笑道:“娘娘英明!” 金蝉紧张地看一眼身后,确定没有人了,赶紧跑进院子,通红着一双大眼睛,心疼地说道:“小姐快起来吧。他们都去送皇后娘娘了,这里没有人了。” 千陌没有一丝反应,盯着膝下的青石板,一动也不动。 “小姐,我……对不起你!”金蝉咕咚一下跪在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大大的眸子里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千陌木然地抬起眸子,空洞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 “昨天我端着茶水经过花园子,大小姐突然叫住了我,说丢了荷包,没想到,她居然趁我帮她找荷包的时候给茶水了下了药。”金蝉忍不住泪水,捧着她的手呜咽着:“若不是今早太子偷偷找我问话,我还不知道茶水里被人下毒了。小姐,是我……害了你!” 千陌一声不吭,任她抱着、哭着,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 她早就想到了。她的房间一向只允许金蝉进出,其他人一律院子里伺候。唯金蝉有这个可能。 千教万教,她……还是被人利用了! 一阵凉风吹过,树叶唰唰响着,仿佛打了一个寒战。原来,陪都——也有寒冷的时候! 从那一日起,院子里又恢复了夏府畅园的日子,无一人问津,吃穿用度也一下子恢复到了以前,甚至有时送饭的人还会忘记她们的存在,等他想起来时,已经两天过去了。 金蝉拥起一条薄被,轻轻盖在千陌的身上,小声地说着:“起风了,别在外面坐着,回屋里吧!” 几阵风吹过,院子的小门嘎吱作响。 “哇,这衣服真漂亮!” “那是宫里特意为大小姐做的,据说是边国的贡品呢!统共才十匹,大小姐一人就两匹。这不,才让司绣坊三天三夜赶工出来的。” 院子外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地说着。 “皇后娘娘可真疼爱大小姐,那天她走的时候还拉着大小姐说了好一会儿话,那样子,可喜欢大小姐了呢!现在又赐这赐那,连这么宝贝的东西都赐下来了,还不是看着太子殿下要求娶大小姐的面子。” “嗯,太子殿下不知道多疼爱大小姐呢,就一句话,现在连夫人都不追究了,明天还要陪着大小姐一起去宫里谢恩呢!” “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无福之人就算费尽心机也是个受人唾弃、于人不齿的下场。” 门缝里,两个人正往这里瞧着。 金蝉一抿唇,瞪着她俩。 两人互视一下,其中一人推了一下另一人,蔑笑,“怕什么?水性杨花的女人,她还能翻出什么天来?” “总归别让她听见了。不是还有其他皇子,对她也蛮好的。听说,老爷找了三皇子好多次呢!” “那是以前!现在一个破鞋,有身份的人,躲着她还来不及呢,谁还会趟这条破船……三皇子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现在还去求媒,真是不要脸!” …… “砰——”门关了。 金蝉冷哼了一声,栓上门,转眼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千陌,慢慢走过去,“她们想故意气死我们,小姐,你就当什么也没有听到。” 千陌水眸微闪,看着有些憔悴,她淡淡地看一眼金蝉,“你怎么知道她们是故意的?人家或许只是随便说说外面的情况。” “一个普通的丫鬟还能懂得说‘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这种话?我看肯定是夫人和大小姐教的。”金蝉又是一声冷哼。 千陌水眸深深,这几日第一次露出了浅浅地笑容,“换了以前,你肯定上去理论了!现在,你懂事多了!” 金蝉一听,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捧起她的手,“小姐终于笑了。我前几天一直担心你以后会一直这样不说不笑,现在我终于放心了。” 千陌裹住她的手,开始揉搓着,微微消瘦的脸上勾出一抹笑容,“我的金蝉长大了。放心吧!我们会有出路的!” 今日是送解药的日子,他一定回来的! 明月皎亮,静谧一片。 一抹削瘦的身影投射在窗户上,女子静静坐着,一双如水明眸盯着忽明忽暗的烛火一动不动。 一袭熟悉的清香,夹杂着淡淡的酒气从门外飘进来。下一秒,一抹高大熟悉的白衣身姿翩跹而进,稳稳地立于桌前。 几日未见,她清减了很多,一身淡雅的素白色裙袄贴合在身上更显瘦弱,绝艳的小脸更加惹人怜惜。 戈战凝眉,才几日,居然瘦了那么多。 “还在想着太子爷?本主看他未必对你挂心,殿选上你姐姐拔得头筹,已经是太子妃了。” 千陌小脸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如纸,“主子筹谋有道,千陌恭喜主子如愿以偿!” 戈战神色微动,坐在她面前,语气里几分柔软,“还在怪本主?” 千陌依旧眉眼未抬,冷冷地盯着摇曳不明的烛火不放,“千陌自己说不愿意进宫的,主子让千陌如愿以偿,怎么敢怪罪?只是千陌愚钝,实在不知道主子和姐姐何时形成了联盟?既然你决定要扶持姐姐,又何苦让我去接近太子?” “果然还在怪本主!”戈战见她冷冷地,微微一顿,“扶持千染,是最好的方法!你不是一直都不肯进宫的么?” 千陌赫然抬起眸子,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一会儿,冷笑连连,“我现在的确进不了宫了。可是我也成为一个废人了。你说助我一臂之力,就是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么?”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满意本主所用的方法。你是怕你心里的那个人不会再喜欢你,不会在理你,说到底,你在乎的就是那个人!”戈战瞳孔一缩,猛然拽起她的手臂,冷哼道:“别忘了,作为我的奴仆,你只能喜欢我一个!” 他的手力道很大,似乎将她的腕捏碎。 千陌苍白的小脸冷冷地滑过一丝嘲弄,“因为你进入不了我的心,因为你害怕我连死都不怕也要去保护那个人。所以,你才用这么极端的方法毁了我。可你别忘记了,我也说过,终有一天我会脱离你的控制,我会让你找不到我!” 明灭不定的烛火跳动在两个人对峙的脸上。房间里一片沉寂,寂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一个怒气冲冲,一个压抑着疼痛的低喘。 “你没有机会了!” 戈战的眸忽明忽暗,迸出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寒冷凌人,“本主说过,若是你想在乎的人死,那你就尽管逃走试试。” 夜晚的凉风吹开了房门,卷进一股冷气,薄凉的风打在两人的脸上,无比寒冷。 “你心底的那个人,是——拓跋晟!” 千陌身子一震,一个冷战,毫无差池全部落入戈战眸中,冷漠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想进宫,本主如你所愿;解药,本主也一时不落地送来给你;可是他的命……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想想其他的方法来回馈本主的手下留情了?” 第31章你的第一个男人是我 冷风拂面,千陌却轻轻笑了,等他眸子眯起,她轻笑着上前面色一变,抽回自己的手臂,冷眼看着他,“若是主子认为千陌喜欢的人是他,那么尽管动手,反正错杀一个人和杀一帮子人没有区别!不过,你别忘记了,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焰战王,杀不杀得了还是一说呢!” “你在激我?以为我不敢么?”戈战面色一冷,大力地捏住她的下颚,与她的眸子直直对上。 千陌眸光晶亮,一瞬不瞬地迎上去,“对,你不敢!若是他真的死了,我便信了!” 淡淡的酒香扑面而来,“好,本主就如你所愿!” 鄂下一松,千陌吃痛地轻轻一笑,声音虽小,却足以让才踏出门口的戈战听到,门前的人影脚步微微一滞。 接着,便是轻轻摇头,一声薄怒,“差点上了你的当!” 一阵急速的风直直扑向千陌,眨眼,戈战又站在她面前,怒色逼人,“他的身份可不是想你这种死了都没有人管的!恐怕到时,本主就得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了,这样你就摆脱了本主的控制,就自由了?想的倒周全!” 千陌冷冷一笑,峨眉一挑,“主子最终还是不敢杀他,不是么?” 戈战目光复杂地看她一眼,“你真想他死?” “千陌敢说,主子就敢杀吗?”她眸光紧紧地跟着他,迫得他目色微微敛起。 房间里的烛火跳动的节奏加快,满室的光也不明不暗。 紧迫的眸子近在咫尺,戈战忽又摇摇头,茫然的表情逐渐消失,脸色微变,“你不是要他的命!你是想要……我的命!” 千陌水眸一闪,忽然冷冷笑了,“主子说笑了,千陌不敢!” 戈战微微沉吟,深刻如伫的脸上有丝丝苦笑:“你以为杀了他就等于杀了我,你以为,我就是他?” 千陌狠狠地咬了咬唇,一排清晰的牙印赫然留在唇上,“同样喜欢白色,同样冷酷无情,同样对皇宫了如指掌……千陌不得不这么想!” “那么就记住,同样的道理我不会再说一次!”戈战冷冰冰地看她一眼。 千陌只苦苦地笑着不再说话,她早就明白他不可能是拓跋晟。拓跋晟雄心大志,一心扑在他的大计上,不可能会被感情羁绊住。当初她三番涉险,他也从未出手帮过她,只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危险边缘挣扎。这样冷情的男子,在大计成功后可以美人入怀——当做锦上添花的乐事,但是之前,决计不会受到女子丝毫的影响。 戈战不会是他! “他要娶别人了,所以你伤心了?”戈战轻轻拉她入怀,搂住她的腰肢,盯上她的眸。 暧昧的眸光在她白皙如玉的脸上打量着,千陌先是一怔,骤然又笑了,笑得苍白如雪,浑身颤抖,“我很奇怪,为什么主子非要将我和拓跋晟绑在一起?他是他,我是我!我不会因为他帮了我几次就喜欢上他,更不会因为他要成亲而伤心。” “这样便好!那么下面要做的事情对你来说就更容易了……” 戈战炙暗不明的眸一紧,忽的一笑,深深吻住了她的唇。 见她惊得睁着大大的眸子一动不动,抬手轻抚她的长发,缠绕于指尖,不紧不慢缓缓开口。 “本主给了你不进宫的权利,现在本主来收取你应尽的义务……” 没有一丝停留的意思,戈战一双大手抄起她的腰身,打横抱着她,径直往床上走去。 所过之处,烛火挣扎了几下,悉数灭了。 戈战瞄一眼床头的两盏烛火,放下怀中的女子,稀罕地勾起一抹笑,“这两盏就当时千陌和本主的洞房花烛吧!” 戈战瞄一眼床头的两盏烛火,放下怀中的女子,稀罕地勾起一抹笑,“这两盏就当时千陌和本主的洞房花烛吧!” 见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戈战轻轻一推,千陌再一次跌入柔软的被褥中,一双眸又惊又怕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话音未落,余下的字全部被戈战吞进了嘴里,千陌周身一颤,一只大手毫无预警地插入她的青丝中,压住她的后脑勺,吻得更深。 千陌有些慌了,一双手使劲地推打着他的胸膛,呜咽着想要挣脱。不料,眼前的男子似是下定了决心,顺势拉下她的手,身子压了上去。 身下的女子本能地想推开他,可惜身子本就瘦弱不堪,只被死死地压着,不能动弹一丝一毫。 “你走开,唔唔……” 他的唇再一次欺了上来,含住她的芬芳,深深探入。 “不要这么对我!求你了……”千陌拼命摇摇头,泪水,夺眶而出。 “你早就应该是我的,不是么?”他声音嘶哑了,皓白的面具下,一双眸已然通红。 “不是,我不要!我可以帮你做其他任何事情,求你,求你放过我!”千陌的泪水如洪水决堤,涌了出来。 骤然,周身一凉,一片片零散的衣襟铺洒了一地洁白,千陌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哀戚的眸水濛濛锁住眼前的男子,凄声哭泣:“我不要,求求你……” 他被抓的手有一瞬间的顿住,火红的眸子凝住她。 “不要,不要,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求你……” “主子,我还有利用的价值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雪白的脖颈处,那一片淤青的痕迹,刺痛了他的心。 眸光一狠,压上她凝白的背部。 耳边,一阵衣带的悉索声。 修长白皙的大腿被强行分开了,他压着她,腰身一沉…… “唔唔……” 痛苦的喊声被他的大掌粉碎地支离破碎,他的昂扬将她撕裂开了。 血,顺着火热缓缓溢出。 泪,顺着他的手掌濡湿了大片被褥,冰寒! “记住,你的第一个男人是我!”他抱着她,在她的身体里继续昂扬着。 寒冷的风卷起落叶,穿堂而入,唯一的两盏灯也灭了! 夜,越陷越深。 “噗——”打火石摩擦的声音,瞬时,床前一抹明亮的火光。 夜,越陷越深。 “噗——”打火石摩擦的声音,瞬时,床前一抹明亮的火光。 高大的身影在地上破碎的衣衫里摸索了一会,大手一抛,一枚褐色的药丸送入女子的口中。 女子没有丝毫反应,依旧保持趴着的姿势,三千青丝漆黑如墨,缠绕上漫天雪白的身躯,黑与白,在夜里极尽绽放,尽显妖娆。 空气中弥漫着爱的味道。 男子转目凝着女子背上一身的伤痕,眸蓦地深了颜色,记得刚才有她的哀求、哭泣,床榻来回的震动声,一片混乱。 男子身子一僵,自己做了什么? 捧起她埋在发间的脸,凝脂如玉的肌肤愈发惨白,纵横交错的泪水尚未干透,点点鲜血如贪夜的血昙在唇边慢慢绽放。 他的眸子微微发酸,若不是刚才他将手指伸进了她的口,恐怕她早就咬舌自尽了。 真是倔强的女子! 他缓缓低下头,吻去脸上的泪水,唇瓣移动到她唇边,舌头突然伸出,添尽那几滴红色的液体——只要是她身上的,怎么都不觉得脏! 他吻遍她的光洁的背,哑声道:“别恨我,我们这样也会很幸福的!” 女子的身体微微一震,泪水涌出的更多了,暗哑的嗓子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 男子却坐直了身体,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冷意。 她上下翕动的唇瓣,分明是在说:“你,是混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既然如此,那你也不必跟着本主了。下个月的解药……看你的表现吧!”男子拾起地上的袍子穿在身上,目光冷然地看一眼她,“本主觉得你的身子——甚好!想必拓跋晟……也会很喜欢的!” 话音刚落,女子狠狠地砸去一个锦枕,拥住薄被,坐在床上大哭起来。 男子伸出的手被她狠狠地瞪了回去,眸光一紧,他冷冷说道:“这个月本主很满意,下个月希望你能让本主更加满意。好好盯着拓跋晟的一举一动,若敢有半点隐瞒,后果很严重!” 话罢,男子袍角一甩,没了人影,只留下一串暗哑的哭声。 夜,寂静的可怕! 几日后。 明晃晃的阳光射进焕然一新的房间,大片红艳艳的稠幔刺红了众人的眼。 金蝉通红着眼看着梳妆台前的千陌,一边抹着泪,一边递这递那。 喜娘接过金蝉丝绕宝珠牡丹簪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哭啊?喜气就快被你哭没了!” 金蝉甩手抹掉泪水,吸吸鼻子,唇瓣一瘪,两行清泪又掉了下来。“小姐马上要嫁人了,要是姨娘知道的话,肯定会为小姐高兴的。” 喜娘满头的珠子流苏一甩,恶狠狠地瞪着她:“我说你还有完没完,流完了眼泪又说这种死人的事情,我们焰战王府究竟欠了你什么东西,你敢这样放肆?” 金蝉一怔,抬着通红的眸子看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千陌,见她一动不动,张了张嘴便没了声音。 喜娘见她俩都没有了声音,勾勾唇,一声硒笑,“二小姐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样的大善事,居然还能嫁进焰战王府,成为三皇子的侧妃?您啊,就好好地叩谢皇恩吧!别整天苦兮兮地一张脸,让人看着就厌烦!” 说罢,梳子一扔,双手一插,大摇大摆地出了屋子。 金蝉看一眼屋内,确定没人了,才拾起地上的梳子,凑上千陌的耳朵,小声地说道:“小姐真的不好好打扮一下了吗?毕竟一辈子才一次……” 千陌轻抬眸子,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快点弄吧。这脸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弄完的,呆会她进来了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听着她依旧嘶哑的声音,金蝉点点头,赶紧将准备好的东西往她脸上贴起来。 第32章新婚之夜 自从几天前她的嗓子突然坏了之后,人也越发不爱说话了。即使听到了焰战王向皇上请旨要迎娶她,她的态度也是淡淡地,没有一丝兴奋。现在又非要画个这样的脸,金蝉心里虽然疑惑,但是却也不敢多问。现在的小姐,总是默默发呆、默默流泪,看来这次太子的事情,伤得她很深! “太子妃的马车启行了吗?” 金蝉手一抖,猛然看着她,眸子微闪,“这……这个应该走了吧!太子妃入宫得看着时辰,听说比各大王妃要早一点……” 千陌垂下眸子,看不出一丝情绪,“应该早点。毕竟是嫡正妃,而且还是未来的皇后。” 金蝉抿唇,不知道说些什么。 千陌抬手握握她的手,“别发愣了,快点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喜娘扭着屁股回来了,看一眼床上静静坐着的女子,鼻子一哼,鄙夷地硒硒嘴:“果真是不要脸的。连喜帕都自己迫不及待的盖好了,王爷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居然要娶你个破鞋……” “嬷嬷!慎言!”门外一抹霸气的声音飘了进来。 喜娘转身刚要开口骂人,才看清人影,便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精气,怏怏闭了嘴。 蓝衣男子并没有进屋,只淡淡地扫了屋子里一眼,拱手像里屋的两人施礼,“属下是焰战王府的莫相,奉主子的命令来接千陌主子。请主子启行!” “王爷呢?”金蝉看一眼门外。 莫相不卑不亢,“王爷刚去了秦相府接了惜颐王妃,现在在宴请宾客呢!所以今日不得空。还请千陌主子见谅!” 金蝉沉眸,不再说话。 红盖下,千陌的声音传了出来:“王爷既然不得空,我们也不可耽误了时辰,走吧!” “是!”莫相应了一声,冷冷地看了喜娘一眼,喜娘周身一惊,垂下头,默默地接了千陌的手。 没有鼓乐,没有迎来送往的人,没有震天的鞭炮,只一顶红盖花轿,便将千陌从侧门送进了焰战王府。 “这还有多远啊?腿都快断了!”金蝉帅帅腿,小心地扶着千陌,生怕盖着红盖头看不清路就摔了。 喜娘松了松扶住千陌的手,不满地说道:“你以为是你家夏府啊?小家子气!我们焰战王府比夏府可大多了。” “你……”金蝉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莫相看了后面一眼,“这个雅阁堂是远了点,但是地方清净,是王爷特意为千陌主子挑选的。” “雅阁堂?” 两道声音同时开口,一道是金蝉,一道是喜娘。 “哼,果真是个没出息的!”喜娘冷冷地看一眼千陌,扶着的手也放了回去。 七走八拐,终于在过了一个小湖,穿过一片竹林后,看到了一座小院落。 才进去,莫相一扬手,几个身影便从内室穿了出来,哗啦啦跪了。 “奴婢们参见千陌主子。” “好好伺候主子。”莫相吩咐了几句,转身便走了。 大红的喜字贴满了整个屋子,一对硕大的龙凤蜡烛已然在夜里滋滋作响。 金蝉早已经屏退了他人,静静地站在床边。 千陌微微扬手撩起了喜帕的一角:“金蝉,洗漱吧!” “王爷还没有过来……等等。” 金蝉执拗地拉下她的手,看着漆黑的屋外。 千陌松了手,一声轻笑,“傻瓜。你比我还傻!他……不会过来的。恐怕以后都不可能过来的。” “小姐难道不希望王爷过来么?你画好了脸,难道是给自己看的?”金蝉嘟起嘴,帮她抚着衣角:“我看,你根本没有必要用这种方法来避开那些夫人、主子们,你的长相她们又不是没有见过?” “我只是不想再惹是非了,若是变丑能让自己在府里变得百无一害,那也是值得的。本以为会要当众拜堂,没想也是我傻了。他怎么可能甩自己一个大巴掌?”千陌心里微微发酸,却又是一笑:“倒是苦了我千方百计弄了个痘痘脸。” 金蝉听着不由得心里一苦,正想安慰,门外传来一个请安的声音。 “王爷! 千陌身体一震,他怎么来了? 金蝉听着不由得心里一苦,正想安慰,门外传来一个请安的声音。 “王爷! 红盖下,千陌看到了一双金银丝绞舞龙的靴子越走越近,不禁纳闷:他怎么来了? “王爷。”金蝉赶紧行礼。 “嗯。下去吧!”声音淡漠如水,没有微澜。 金蝉看一眼床边的千陌,拖沓着几步,回头,“王爷,喜秤、合卺酒在桌上。” 又是一声淡淡地回应。终于房门关上了。 千陌有些紧张,屏住呼吸,静静坐着。 骤然,眼前一亮,喜帕被撩下来了。 千陌垂下头,不敢抬眸。 “看着本王!”头顶的声音一贯的冷然,还多了一份不容拒绝的魄力。 千陌喉间一紧,缓缓抬起脸看着他,拓跋晟一袭大红色的喜袍,墨发轻垂,刀削轮廓,俊逸如仙。 他眸子里似乎有些诧异,只一瞬,转身拿着合卺酒递了过来。 千陌抬手接下,杯子轻轻一碰,一盅酒悉数落肚。“啧……苦的……” “自食恶果——能不苦么?”拓跋晟高高地站立在她面前,挑眉睥睨了她一眼。 千陌咬下唇,不知道说什么。 都是自己选择的路,不是么?再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王爷所言,千陌不懂!” “怎么,自己的本事全忘记了?那本王就好好教教你!”拓跋晟衣袖一扬,两只杯子滚落地上,一手捏上了她的脖子。 千陌顿时失了呼吸,痛得被拉了起来,不解地看着他的眸。 “一直以来,本王倒是小觑你了,说,究竟使了什么诡计?” 诡计?什么诡计? “不是王爷请了皇上的旨意娶千陌的么?” 拓跋晟眉心一皱,俊美如伫的脸冷了几分,大手一甩,“若不是离若向本王苦苦哀求,你以为本王会惹上这一身的麻烦?” 千陌被突然甩了出去,重重撞在床柱子上,疼得她跪在地上,峨眉紧蹙。 “不管王爷信不信,千陌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 不认识猜也猜得到,她肯定是受了戈战的命令——想不到他除了她,还控制了其他人。 拓跋晟只看了她一眼,袍角一扬,坐在床上,冷冷地说道:“认不认识,本王以后会知道的。从今日起,你给本王好好呆在雅阁堂,不许出去半步。若是听话,本王保你一生富贵荣华!” 千陌吃痛地起身,站在一旁揉着手臂,自嘲地苦笑:“千陌知道了王爷的心意,自然谨遵教诲。” 拓跋晟有些意外地抬头看着她,良久,唇瓣一丝冷笑:“你倒是乖觉,这个妆容很适合你。以后就这样留着吧!” 话罢,目光如前,起身往门外走去。 今晚,是他的大婚之夜,能赶过来揭个红盖头就已经要烧香拜佛了。怎么可能留宿在她这儿?王妃、侧王妃一大堆,还有刚才他口中那个离若——应该是他很喜欢的人吧!否则也不会因为她几句哀求就拿下了她夏千陌这个烫手的山芋,平白头上多了一定绿帽子。 “王爷!” 身后一声低低的呼唤,明显女子的声音已经坏了很长时间了,嘶哑又干涩。 他刚才都没有发现。 “还有事情?” “王爷为什么这么厌恶千陌?” 千陌目色灼灼盯着那个背影,转过来告诉她原因吧!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转变这么大,以前他说过,他们是可以成为朋友的,不是么? 拓跋晟几乎不可闻的轻笑,“自己唱完了大戏,还过来问为什么,你这个女人,真是一点儿也不值得怜悯!” 什么意思? 千陌追上去想问清楚,却连人影也找不到了。 他就这样急不可耐地走了。 “小姐……”金蝉从门柱子后面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她不放心,所以一直都没有走。 “怎么还不睡?”千陌看着冻得泛白的小脸,有些心疼,拉着她进屋里。 “你别伤心了。这焰战王府都没有一个好人,上梁不正下梁歪,连个喜娘都是个拜高踩低的,那焰战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你伤心也不值得。”金蝉刚才听得真切,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千陌苦笑,“都是我自己选择的。金蝉,我觉得我们两个之间肯定有误会,只要解释清楚了就没事了。” “别傻了!我看,做错事情的倒像是他,跑的急急匆匆的,就像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不敢面对你!”金蝉嘟嘴,垂着头说道。 焰战王府的日子过得很轻松。 因为进府就被发配边疆,没有得到丝毫焰战王的眷顾,所以同进府的几位女子都不屑搭理她。加上她从不出门,倒是让人彻底遗忘了这个府里还有她的存在。 拓跋晟也说得出做得到,从此再也没有踏入雅阁堂。倒是王妃惜颐请了拓跋晟解了千陌的禁足,但也知允许在府内走动,不得外出。 对于新婚之夜他说的话,千陌百思不得其解,不禁心烦意乱,踢着湖边的小石子。 “小姐,王爷肯定是太忙了,再等一阵子,肯定会见你的。” 金蝉跟在身后,帮她拉拉披风,安慰着。 千陌看了她一眼,唇瓣勾起一抹勉强的笑。 “姐姐你听,一个残花败柳也想见王爷?她也配。呸!” 对面几个女子穿着打扮华丽,走了过来。 千陌心里咯噔一下,越不想见越来什么。 她自从入府,就一直躲在雅阁堂,也不知道她们的身份。 “原以为你还懂点礼义廉耻,知道自己不干净就躲了起来。没想到居然这么不要脸,三天两头的往明修堂跑,现在还敢出来逛园子,想撞见王爷吗?姐姐,你还不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说话的女子一身招摇的明亮菊花裙装,恶狠狠目光似乎要吞了她。 第33章他竟然躲着她 金蝉看一眼两人,有些紧张,冲着走在前面的水蓝色蜀锦的女子行礼。 “奴婢给王妃娘娘请安。小姐,这位就是焰战王的王妃娘娘。” 千陌冲着惜颐弯了弯唇,行了个礼。 “嫔妾夏氏给王妃娘娘请安。嫔妾失仪,请娘娘恕罪。” 惜颐生的极美,尤其是一双眼睛,明媚妖娆,让人一看便记住了。她一袭淡雅的蜀锦旗袍装,玲珑曲线极致魅惑。 她浅浅地勾了勾唇,伸手扶起她:“你不常出来,自然不认识我,无妨。起来吧,听说你身体不好,也不好一直跪着。” “王妃宽仁,嫔妾感激不尽。”千陌微微抬眸,冲她一笑:“还得多谢王妃解了嫔妾的禁足。否则,嫔妾也无缘认识王妃。” “都是服侍王爷的,别客气了。再说我也只是看准了王爷的心思罢了,若他没有这个意思,即使我说了,他也不会同意的。所以说,还是王爷心疼你!”惜颐白皙的脸上一抹笑意,只看她一眼,眸子一怔,却只一垂眸,又笑了:“看你过来的方向,你也是去找王爷么?” “嫔妾是来园子里散步的,因为身子不好,所以才特意找了人少的地方,不想打扰了王妃。”千陌垂下头答道。 “姐姐别被她骗了。刚才明明听到说要找王爷的。你都敢睁着眼睛说瞎话,诓骗王妃,该打!”身后的菊花装女子瞪了她一眼,突然上前一步,扬手打了下来。 “住手!”惜颐猛然喝止,声音不大,却很有魄力。 “姐姐……” 惜颐甩开她撒娇的手,看着她笑了:“依白妹妹之见,夏氏诓骗于我,难道打一巴掌就够了吗?” 白氏没有听出她话中的异样,更加起劲儿。 “那就先赏二十巴掌,再赶去下人房做苦力。姐姐,你看可还妥帖?” “白妹妹好魄力!我竟然不知这王府由你当家了?我尚在此,何时要你来费心?管教家眷,等你成了王妃再不迟。”惜颐冷冷地看着她,目色里竟亦是寒凉。 “妾身错了!”白氏面色一白,才知道自己僭越了,心里一阵窘怕,退到后面,垂下头不语。 惜颐冲着千陌一笑,恢复了刚才的温柔:“姐妹不懂事,是我管教的不好。妹妹看着柔弱,没被吓坏吧?” 千陌看着糊涂,只笑了笑,摇摇头。 惜颐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笑看着她:“没事儿就好。王爷忙碌,一直都未见到妹妹,但是却也时常记挂着。可叹妹妹身子一直不好,等养好了身子,王爷自然回去探望的。” 千陌笑笑,他现在对她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来看她? “哎……嫁入王府也半个多月了,其实早该有恩宠了,只可惜,现在王爷的心思……但是,总归会有机会的。姐姐我也会替妹妹说话的。” 千陌没有心思猜她要说不说的话,只点了点头。 “听说妹妹和六王爷拓跋睿谦熟识,王爷和六爷是亲兄弟,这次他娶了平辽将军家的小姐林暮雪,不知妹妹是否相识?” “妹妹一直在夏府深闺,跟六爷并不是很熟悉。只是听说,六王妃巾帼不让须眉,英姿武艺一般男子都不如,想必很得王爷宠爱。” “那五王爷拓跋逸呢?他倒是经常来王府,可惜见面也并不说话。倒显得我这个嫂子唐突了,很过意不去。”惜颐看着她,些些希冀。 拓跋逸?这个闲散王爷怎么会跟拓跋晟在一起?千陌垂眸,看来他也并不是传说中那样与世无争! 看着殷殷切切地惜颐,千陌笑着摇摇头,愧疚地说道:“姐姐都不常说话,妹妹更加不会了。只是在相府的时候偶遇过一次,后来就一直没有见过。想必即使再见,都不记得嫔妾了。” 惜颐淡淡地“哦”了一声,有些失望。 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就散了。 白氏冲着两人的背影冷冷一哼,复又亲热地喊了一声“姐姐”,扶着惜颐往前面走。“姐姐为什么对她怎么好?” 惜颐目光里含着满满的笑意,并不看她,反问。 “妹妹可知为何王爷不宠爱你?” 白氏脸上一冷,胭脂红衬得肌肤颜色更艳丽:“王爷本来对我很好的,可是就是那个离若进府后,哼!狐媚!” 惜颐微微勾起唇角,聊赖地看着湖中的一株凋谢的荷,眼睛越发妖冶:“离若生性孤傲,又少了女子的妩媚。王爷一时贪新鲜也是有的。但是新鲜劲儿一过,你说她还会受宠吗?反观,且先不论千陌绝色容姿,光是她身上那股子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样儿,就足以让男人心动了。她一定会受宠。” “绝色容姿?她?”白氏不相信地喊了一句:“那满脸的痘痘我看着都要吐了,这幅尊容,京城的人还传得跟九天仙女下凡一样,那些人的眼睛都不知道怎么长的……” 惜颐眸光一敛,笑看着她,“妹妹,万事别被表面现象迷惑了!她的容貌,我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白氏眉心一皱,似乎在回忆着刚才的脸,“若是没有那些痘痘,倒还是个可人!姐姐所言,趁她还没有受宠,先收归己用。一来可以对付离若,另一方面,她感受您的恩惠,肯定会对您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惜颐轻轻点了一下白氏的额头,狭长的眉眼弯出一抹魅惑的弧度:“即使她不受宠,多一个人站在我身边,也多一分气势。你啊,好好学着点。” 金蝉扶着千陌往雅阁堂走去。 “小姐,刚才王妃好像对你青眼有加。有意拉拢。” 千陌心不在焉地笑了笑,“我无意他们的战争。只想能尽快弄清楚一切。” 金蝉微微一笑,脑袋一歪,“王妃在府里一向为人敬重,不想,还这么好脾气,刚才真是明辨是非。今后只要她在,想必小姐会少受很多委屈的。” 千陌笑容微微敛起,脚步一顿,看着金蝉:“好与坏,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心里的想法人家也不会写在脸上。金蝉,不能轻易地相信别人!” 眼前似乎人影一晃,突然,身边一块大石噗噗作响,两人转目,同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石头炸开了! 漫天飞舞的沙石,顿时呛了两人的鼻喉,她们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谁啊,这么无礼?”金蝉甩手挥散着沙石粉末,怒气冲冲的看着眼前拎着长剑的女子。 女子一袭墨黑色打扮,晶亮的眸子冷厉地看着两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径直离开了。 “哎,你……你怎么这样?”金蝉大声地冲着她喊了一句。 千陌看清楚她的背影,穿着一身紫黑色绣红梅的裙装,却透露着冷傲的不羁。 “怪不得王妃不喜欢她,这样蛮不讲理的人。”金蝉拍着身上的灰尘,嘟囔。 “她是谁啊?” “她是侧王妃离若。焰战王对她可是专房之宠。新进府的女子中,除了王妃有过一夜侍寝,其他连面儿都没有见过。王爷全都宿在她那儿了。现在王府的女人一个个跟个乌眼鸡似的,都恨着她呢。” “所以王妃不喜欢她。府里的女人都不喜欢她。可是,你才见过一面,为什么不喜欢她啊?” 金蝉脸一红,垂下头讪讪而笑:“我是看不惯她目中无人的样子。自以为是,好像全世界都得让着她一样。” “哎……”千陌长叹一声,“跟着我你也受委屈了。你的心思,我明白。如果有机会,我会帮你的。” 金蝉讶异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了。 回到雅阁堂,院子里站着一个人,见到千陌行了个礼,“千陌主子,属下是奉了王爷的命令来传话的。” 千陌听出了他的声音,是成亲那天来接他的人,她清了清喉咙,“说吧!好坏,我都得听着。” 莫相一愣,目光落在绝美女子的脸上,突然淡淡地一叹,“王爷说阖宫家宴时很多人都会去,让您留在王府好生休养,就不必去宫里了。” 千陌垂眸,他竟这般躲着她! “王爷不知道千陌主子在找他吗?”金蝉问道。 莫相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千陌的身上,这次他没有犹豫,“王爷说了,请千陌主子今后不要再靠近明修堂!属下告退!” 金蝉正想上前,千陌一手拉住了她,冲着她摇摇头,进了内室。 夜,比平常来的快。 半个月前,陪都天气骤变,一下子冷了很多,而京师里更是发生了百年不遇的雪灾。几场大雪下来,冻死了很多人,而天象司也日夜不息推算灾情,祈盼天气回暖。 千陌望着天上的明月,发着呆。 还有半个月就是渐冻蛊毒毒期,她根本没有探听到一丝一毫的消息去报告给戈战,而且打内心里,她一点儿也不想去说关于拓跋晟的一丝消息。可是,她的毒怎么办呢? 还有,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误会?惹的那个人像瘟神一样避开着自己? 云卷云舒,月影慢慢移动开,千陌低低一叹。 突然亭子外一个声音响起:“谁在那儿?” 千陌起身,循声望去,抄手游廊的拐弯处,一抹男子的身影越走越近,一袭青色稠丝罩衫,更加显得年纪较小。 “你是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跑人家院子做什么?”男子面容清隽秀美,说话神采飞扬,挽着臂膀挑眉看着她。 “我……”千陌一怔,这话不是应该她说的么?“你又是谁啊?” 第34章你可真丑 男子俊脸一僵,有些疑惑,只一秒又眉眼飞扬,笑了:“看你的丑样子,肯定是府里的丫鬟,但是穿的也比一般的丫鬟要讲究……哦,你是离若王妃的丫鬟吧?” 离若王妃? 千陌勾了勾唇,也是,离若现在正得宠爱,身边的丫鬟穿戴自然要精细些。 男子见她不语当是默认了,一双眸子缓缓眯起,目光一分不落地落在千陌身上,半晌,微微抬起下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你可真丑!扫了本王游园的兴致,你说吧,是自己打自己呢,还是本王亲自动手呢?” 千陌神色一凝。 倒霉!自称本王,态度又这般嚣张,还自由出入焰战王府——遇上了大燕王朝最让人头疼的二世祖九王爷拓跋靖。 小时候仗着皇帝宠爱,在宫里见人就打,妃嫔、朝臣经常被堵住了挨打,也没有人能管住他;后来宫里呆着不过瘾了,跟着拓跋晟进了军营,更加肆无忌惮,这次连辽国的和亲公主也被他扔进了宫湖。 拓跋靖直接忽略她脸上的讶异之色,挑着眉,邪痞一笑,“长的丑不是你的错,但是大晚上顶着一张吓死人的脸出来招摇,那就是你的问题。快点动手吧……本王手里可没轻没重,伤残了你,可别怪本王!” 这家伙,态度傲慢,果然很嚣张。 “王爷别怪奴婢才是!”千陌小脸一扬,毫不畏怯地对上他的眸。 “什么意思?”拓跋靖看着她,倒也来了兴趣。 千陌峨眉一蹙,淡淡的忧思陇上眉头,“奴婢生病了,而且是不大好的病,先是脸上长痘痘,然后是身上,最后是肚子里。大夫说了,奴婢不能见人,因为这病一旦跟别人接触,就会……传染!刚才王爷和奴婢说了好一会儿话……” “少来,想诓骗本王?”拓跋靖眯眼,身子却退了退。 千陌暗笑,脸上却一副真情实意的急切模样,“奴婢说的是真的。府里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奴婢的痘痘是怎么来的。而且还是不治之症。” 拓跋靖猛然一缩,后退了好几步,“有病还死出来干吗?” 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拉开两人的距离,“还不快滚!” 千陌忽然眸子一哀,委屈地一步一步走向他,“王爷保重啊,奴婢这病,初期是身上痒,若是王爷感觉不适,可以先用热水烫,越烫越有效……” 拓跋靖挠着手臂,面色又青又白,狠狠地骂了声“滚!”三两步不见了踪影。 哼,贱男无日无之,人人得而诛之。 千陌满意地笑着离开了亭子,目光若有若无地朝阴暗的假山石瞥了瞥,自嘲一笑,转身走了。 不远处,一双鞋往更幽深处缩了缩,看见没人了,才探出了一颗脑袋。 第二日清晨,千陌尚未起身,金蝉便急匆匆地推门而入,捂住胸口,大口喘着,“不好了,咱们院里的坠儿死了!” “说清楚!” 金蝉大口的深吸几口气,看着她说道:“今早有人发现湖里一具女尸,捞起来一看,是咱们院里的坠儿,人都浮肿了。看样子昨晚上就死了。” “湖里?”千陌一惊。 “王妃正在查呢!叫了所有人去湖边,小姐,咱们去么?”想到那副骇人的死样,金蝉心有余悸,试探着问道。 “不去恐怕不行了!”千陌看着镜子里的人影,心里发冷。 远远就看见一大帮子人对着湖里指指点点,看见她过来,不禁都噤了声,只异样地看着她,低声说着话。 “来了!”惜颐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身后跟着的人,问道:“怎么院里的人没带来么?” 千陌行了个礼,恭谦地回道:“院里的人跟坠儿关系都很好,听说准备葬了,所以嫔妾让他们去送送她。” “还是你心慈。”惜颐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人是你院里的,还是把人都带过来问问吧。” 话音刚落,身边的人又开始小声说话了,还是不是点着她。 千陌直接忽视他们的反应,恭敬地应了一声,正准备让金蝉去喊人,却见一个红梅墨色裙装的女子站了出来,柳眉一挑,一记冷哼:“王妃姐姐,这还用问么?刚才仵作的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坠儿是被虐待致死的,除了她,还能有谁会打坠儿?别忘了,昨晚可是有人亲眼见了她来了这个地方的。” “离若,你心肠也太歹毒了。仵作也说,可能是落湖的时候撞石头上的淤痕,怎么到你嘴巴里就变了样子?”白氏突然站了出来,冷冷地看着她,一副毫不退让的样子。“做人别太嚣张,就算王爷宠着你,府里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金蝉看一眼白氏,看向千陌,眸子里闪着“她怎么会帮咱们?”的疑惑。 千陌峨眉一挑看向惜颐,金蝉恍然地微微点头。 敌人的敌人,就是她们的朋友。 “原来你也知道做人不能太嚣张啊!”离若长得很美,瓜子脸上的柳眉微微扬起,唇畔一丝蔑笑:“小小的侍妾,敢这样跟我说话?府里,就算王爷不宠着我,也轮不到你在这儿吆喝!” 白氏瞪她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一双手紧紧攥着,看样子就要发怒——这没有名分是她最大的痛。 惜颐一记眼神,白氏的丫鬟便拉住了她。 惜颐冷冷地看一眼白氏,千陌垂眸一笑,明白了她眸中的意思:别所白氏打不过离若,就算真的打得过,到了王爷那儿,旧爱哪里抵得上新宠? 这拓跋晟看着一副冷酷无情,冰冷寒凉的样子,没想到,惹的桃花还蛮多的! 离若一记眼神,身边的丫鬟摊开手心给众人一看,赫然一枚翠绿的圆配,通灵碧绿,幽幽绿光,“这是坠儿手中找到了。这可不是普通的东西普天之下,唯有两枚,一枚在咱们王爷手中,一枚在太子殿下那儿。话说,她有这东西,倒也不稀奇!毕竟差点成为了太子妃。” 白氏脸上不好看了,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是自喃,“王爷那一枚我才见着了,想必不是。那这一枚既然在千陌身上,又如何会在死了的坠儿手中呢?” 疑惑地看向惜颐,惜颐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圆配,不语。 身边的人顿时有些哗然,死人手里拽着活人的东西,这不就是铁证么? 白氏凑上她身边,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轻声说道:“那坠儿可不是一般的丫鬟,据说是王爷母妃的救命恩人的女儿,过两个月就送给忠勇伯府的林大人做妾的……” 惜颐目色一沉,面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千陌,本来死了个丫鬟倒也不碍,只不过既然跟王爷有些渊源,恐怕还是得跟王爷禀告的。若跟你无关,你还是说说清楚的好!昨晚你一个人来这儿做了什么?又有谁能证明呢?” 千陌行了个礼,不慌不忙地说道:“昨晚嫔妾睡不着,在这儿坐了坐,走的时候身边没有别人。走的时候一只野猫窜了出来,还受了点惊吓,圆配恐怕正是那时候掉的!人证……没有!” 惜颐摇了摇头,有些失望,“没有人证可如何是好?看来,还是得要王爷来做决断了。” 离若美目一转,突然穿过众人跑了出去,“王爷来了!” 一干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从抄手游廊慢慢走过来的拓跋晟身上,一袭标志性的白色锦袍,流光四溢,说不出的俊逸洒脱。 千陌看一眼走过来的两人,水眸一垂。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身后的不正是二世祖王爷么? “王爷来的正好,若儿差点被人欺负了!”离若水眸漾漾,撅着嘴看着一脸冷色的男子。 金蝉只觉牙一酸,看向千陌,千陌黑眸微微一闪——她这变化也太明显了吧,一朵冷艳的红梅刹那间变成了温婉可人的小桃花。 惜颐明显唇角的笑容一僵。 众人的眸子里也带着点讶异。 “若儿是本王的掌上明珠,谁敢欺负你,本王定不饶了她!”拓跋晟目光依旧清冷,可声音里却漾着无限的宠溺。 拓跋靖冷冷地看一眼离若,目光飘向众人,他早就看见了她——可恶的女人!害他泡了一晚上的热水,差点晕倒在澡池子里。若不是三哥今早来拉他出来,恐怕自己这一身皮都要泡烂了。 “本王倒是奇怪了,这事值得众人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么?”听完惜颐解释的来龙去脉,拓跋晟冷冷地看一眼众人,虽然只是淡淡地,却让在场之人无一不感到周身一凉。目光落在惜颐身上:“这点子小事情都做不好,本王倒是怀疑王妃能否管理好焰战王府了?” 惜颐一惊,骤然跪下了,“王爷,妾身知错了!不该用小事叨扰了王爷……” 拓跋晟眉目依旧冷淡,却拉起了惜颐:“王妃要有王妃的尊贵,不要动不动就跪下!本王觉得这点子小事不会难住王妃的。” 惜颐被他看了一眼,心神一紧,只失笑着点点头。 离若嘴巴一撅,“王爷是什么意思?难道就不追究了?” “死了个丫鬟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无缘无故就死了,还是得查明了原因才好啊!”拓跋靖突然开了口,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拓跋晟,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众人身后的千陌身上。 “三哥,你不是说最近府里混进了些细作么?不妨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查一查!”拓跋靖附身贴上拓跋晟耳边,声音微不可查。 离若眸色一敛,稍稍一瞬,嘴巴撅起,一副委屈了的模样。 第35章她不就是那个人 “三哥,你不是说最近府里混进了些细作么?不妨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查一查!”拓跋靖附身贴上拓跋晟耳边,声音微不可查。 离若眸色一敛,稍稍一瞬,嘴巴撅起,又是一副委屈了的模样。 “坠儿姐姐最近很少说话,总是闷闷不乐地,奴婢问她,她就发脾气。她身份高,所以,奴婢也不敢多问。”一个丫鬟匍匐在拓跋晟的脚下,紧张地说着,头都不敢抬一下。 “千陌主子待奴婢们极好,从来没有打骂过院里的一个人,坠儿姐姐的死,奴婢们都很意外,但是肯定跟千陌主子是无关的。”另一个丫鬟低着头,声音怯怯地,态度却十分坚决。 千陌看一眼她,绿裙青袄,一张小脸极其清秀,只是年纪尚小,地位应该不高,所以也从未在她眼前出现过。 拓跋晟一挥手,两个丫鬟被带了出去。惜颐接过丫鬟的茶水杯子,递了过去。 拓跋晟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杯盖,眉毛都没有挑一下。 拓跋靖看一眼坐在下方的千陌,浮起一抹笑意,对着拓跋晟说道:“三哥,既然人都死了,坠儿的身份也不用保密了。” 众人讶异地看向拓跋晟,这丫头还有别人不知道的身份? 千陌眉心微跳,一股不好的预感陇上心头。 “啪!”拓跋晟重重地放下杯盖儿,眸子一冷,看着下方的人,“坠儿是本王的亲信,府里的大事小事,坠儿都会一一向本王禀告。所以,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传到本王耳朵里,自然会有人容不下她!”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又纷纷落向垂首的女子。 千陌暗苦,她是她院里的人,在别人看来,禀告的肯定是她的事情了。现在杀死一个身边的心怀不忠的人,更是不争的理由。 这两兄弟存心是要对她下手了! “王爷此话,倒是有的人决计脱不了干系了。”离若看着千陌,用帕子掩着嘴吃吃笑出声来。“杀人动机、杀人时间,现在都对的上号了。” 拓跋靖不禁扬起唇畔,凉凉地提醒着:“三哥一直怀疑院子里混进了不安好心的人,现在查出来了,还在犹豫什么?” 千陌心中一顿,仰脸瞪着他——这男人心肠真够歹毒的。 拓跋靖很欠扁地耸耸肩膀,谁让你昨晚那么狠的? 拓跋晟悠然地放下茶杯,看着千陌,清冷的眸子里一片寒凉:“她究竟发现了什么,你要杀人灭口?” 千陌苦苦地笑了笑,抬起眸看着他,“王爷将一个不怀好意地人放在嫔妾身边,还来问原因?”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纷纷看着她,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承认了。 “小姐……主子你说胡话呢?”金蝉听得眼睛瞪得老大,皱眉,“你……成心的?” 千陌看着他笑了,笑得如秋天残叶,破败凋零;如瑟瑟北风,冷凉冰寒…… 她就这样看着高高在上的男子,一瞬不瞬,眸色里没有一分的退缩。 他们的问题究竟在哪里?她今天一定要知道! “王爷,嫔妾无话可说!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追求了错误的东西……而嫔妾,自知修养不够,却又不想一直痛苦下去,所以,请王爷成全!” 金蝉手都没有来得及伸出去,一抹削瘦的身影直挺挺地跪在了男子的面前。 良久,拓跋晟才将视线从亭子外被雨水冲刮的七零八落的花木上缓缓收回,冷寒的声音再次响起:“本王如你所愿!” 亭子里,一众如花美眷,品茗、畅聊;亭子外,一抹瘦弱的身影摇摇欲坠,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女子几度淋趴在地上…… 拓跋晟背对着众人,手中的毛笔一气呵成,一幅大气磅礴的狂草,引得众人啧啧称赞,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人正在雨里。 雨水,重重地打在她身上,如一块块顽石,在她身上留下一片青紫…… “王爷,主子又晕过去了……求您,让她进来吧!”金蝉几进几出,最终又趴在地上,眼泪横肆。 拓跋靖一声硒笑,懒懒地抬眸看一眼亭子外,只一眼,眸子骤然紧凝,脸色大变:“你不是……” 离若顺眼望去,肆横的雨水已经将她淹没,完全看不清长相了,眸子些些疑惑:“九爷,她是什么啊?” 拓跋靖瞳孔一敛,立刻冲进雨中将千陌抱进亭子里,轻轻地放在怀里,眸子里甚是慌乱:“三哥,你看清楚,她是谁?” 女子的脸被冲刷地寒凉,苍白成了透明的颜色,她虚弱的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拓跋靖见男子毫无反应,只扯起袖口在女子脸上一抹,焦急地说道:“你看,她不就是那个人么?” 离若更是讶异,睁着大大的眸子,探看着拓跋晟,“她是谁啊?” 拓跋晟恍若未闻,优雅地放下手中的狼毫,似是意犹未尽,“距的太远,离的太久,本王的字生疏了!” 拓跋靖仿佛知道自己逾越了,却又不忍心将女子放在地上,也只能盯着他看了半天。 “九弟,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没有东西是必须拥有的,这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说,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拓跋晟瞥一眼浑身淋透的女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拓跋靖哑然站着,一脸吃惊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办。 “王爷,妹妹淋了雨,似乎不太舒服。”惜颐看着千陌苍白的小脸,谨慎地抬眸看着他。 女子面色苍白,蜷缩成一团,在男子怀中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拓跋晟冷冷地看去,冷酷地说道。 见他漠不关心的模样,众人一时噤了声,不再说话。 离若美目一垂,眉心微蹙。 “三哥!”拓跋靖重重地喊了一声,怀中的女子愈发颤抖,浑身滚烫。“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给你查出那个丫鬟的死因。” 说罢,冲着金蝉一声大喊:“还不打伞?”便往雅阁堂走去。 金蝉急忙应了一声,打着伞跟着身后走了。 明修堂,一豆烛火。 拓跋靖轻甩袍角上的雨水,大步踏入内室。看一眼烛火下的男子,撇撇嘴:“三哥,人都快死了,你还真沉得住气!” 拓跋晟握着书本,又翻了一页,眉眼未抬:“不是有你么?” “若不是我看懂了你的手势,恐怕你心尖上的女子就一命呜呼了!”拓跋靖不满地看着他。 刚才拓跋晟突然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敲着脸颊,若不是从小一起玩这个做手势猜谜语的游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现在烧也退了,人也清醒了。只是,你后面准备怎么办?”拓跋靖倒杯水,慢慢地喝着,长眸流转,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引蛇出洞!”拓跋晟面不改色,淡淡开口。 拓跋靖见惯了他冷冰冰地样子,只看了他一眼,便又恢复了往常轻扬不羁的模样,勾唇一笑,说不出的俊逸风流,“你常说:要做一件事情,成功之前,不要告诉别人。可是今天,幸亏你老弟我看过了你作的那副宝贝儿画儿,不然,你就等着后悔死吧!哼,当初还死活不让我看…” “不过……”他身影一晃,扯下拓跋晟手中的书,笑看着他:“本人比画好看多了!三哥,你眼光不错哦!” 拓跋晟手一伸,快速地夺下书本,轻抬幽深的眸子,“再教你一句:说话要用脑子,做事慎言,话多无益。” 拓跋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讪讪嘴,有些无趣地磨起墨来,“三哥,那我可告诉你啊,她哭了,哭得可伤心了。女人一旦哭了,就说明要对你死心了。你再这样不温不火的对人家,早晚她会飞走的。” 拓跋晟翻书的手有一瞬间的顿住,眸光一丝流转,只一瞬,轻轻地翻过一页书,淡淡地开口:“女人有些自己的脾气,才能活出志气!” “你就不怕她不原谅你?”拓跋靖如玉的面容一丝异色,淡淡挑眉看着他。 “宁可自己去原谅别人,也不要让别人来原谅你!”拓跋晟眉梢一挑,一双幽深的眸粼粼波光回看过去。 拓跋靖唇角一硒,似乎并不赞同,“反正该说的、该做的,我全部都带到了。到时你别后悔就成了!” 沉夜如水,墨色天幕垂垂而下,压住一方黑暗。 一道黑色暗影从千禧居飞行而出,快如闪电,直奔东南方的前湖。 明修堂内,“王爷,千禧居有动静!” “照计划行事!”冷冷的声音里一丝夺人心魄的紧窒。 “是!” 前湖,几道隐蔽的小道后,一抹紫色身影负手而立,皎白的月光打在昑长的身影上,光华万方。黑色夜行衣稍稍凝神,一声轻嘘。 紫色身影微微倾身,说不出的雅致雍容,“很准时!” “只要是你说的,我从来都放在心上的。”黑色夜行衣看着那一抹紫色,些些落寞,“你只是不了解我!” “本王以前不了解,今日倒是见识了!”紫色身影袍角一甩,骤然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臂,目光里有着火山喷发的怒火:“为何不按照本王的话办事,谁允许你擅自行动的?” “王爷要离若进焰战王府,离若嫁了;王爷要府里的大小事宜,离若一一查明,悉数禀告了;王爷的话,从来都是离若活着的方向……没有丝毫违逆。”离若心中瑟然,闭了闭眸,苦笑:“王爷是在怪离若对夏千陌出手吧?” “入府前夜,本王就警告过你,夏千陌不能动,你当本王说笑么?”拓跋睿谦手一紧,顿时听到了骨头咯吱的声音。 第36章王爷的温柔 离若用力甩开他的手腕,高高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子:“王爷糊涂了么?是王爷说要试探拓跋晟对夏千陌的心意,离若只是将计划提前而已。” 拓跋睿谦眉梢一挑,“这么说,坠儿是你杀的?” 离若一震,他明明是笑着的,却让她感到蚀骨的冷意。 她唇瓣一抿,迎上他的话语:“拓跋晟早就怀疑她了,不死只会坏事,她死得其所。昨夜她跟踪夏千陌被王府的暗卫发现还不自知,若不是离若先发制人,想必现在连我都被供出来了。” “很好,好一个先发制人!你可知,说一个谎言,就要编造十个谎言来弥补?这是第几个了?”拓跋睿谦冷冷一笑,盯着她的眸不放。 离若面色一白,飘落的身子几步踉跄,一瞬,“离若只是不懂,为何王爷要派坠儿来保护她?若是因为喜欢,离若就毁了王爷的喜欢……王爷,离若不甘心!” “本王对她不是男女之情,放心吧,本王的承诺一直在本王心底。”拓跋睿谦无奈地叹息一声,轻轻挽起女子的腰身,拉近怀中。 离若眼圈一红,顿时失了力气,只软软地被抱着。 “王爷……” “只是你这般狂妄无知,会毁了本王的一切。”拓跋睿谦冷眸环顾四周,突然盯着阴暗的某处,眸光一沉。“你被跟踪了!” 话音未落,一枚耀白色暗器从他手中脱手飞出,只闻得远处黑暗的地方一个女子的闷哼声,随后便是身体倒地的声音。 “王爷快走!”离若大惊,连忙推搡着身边的人,警惕的看着四周,“离若错了,今后绝对不会擅自出手了。王爷保重!” 伸出的手还未收回,身后一片冷清的声音响起:“本王的爱妃怎么会在这儿呢?” 看到身边没有了人影,离若紧张地回头,拓跋晟一行人整齐地站在身后,两排火把映照着他美如玉的脸孔,恍如神祗,俊逸如仙,她愣怔地看着,却心神一紧,绝美的脸上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寒凉刺骨。 她眸一沉,一咬牙,在腿上狠狠地按了几下,“哎呀”一声,跌倒在地,柔弱地抬起水晶晶的眸子:“王爷救命啊!刚才嫔妾被刺客挟持了,若不是王爷赶到,嫔妾差点丢了性命……” “哦?是么?”拓跋晟冷冷一哼,就冷然地站着看着她,一股寒气直直扑来:“只要问一问那个刺客,一切都分晓了!” 离若抬着眸,泪水涟涟:“王爷说什么,嫔妾不懂!” 莫相悄身走进拓跋晟,凑耳轻声说道:“王爷,人抓住了!” 离若心顿时沉入谷底,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莫相。 莫相看一眼离若,又看一眼拓跋晟,欲言又止。 拓跋晟一声厉喝,“说!” 莫相紧张地看一眼众人,小声地说道:“是千陌主子!” “怎么回事?我明明安排了……”拓跋靖不可思议地大呼起来,看到拓跋晟阴沉的脸,随即停了口,看向莫相。 莫相稳稳声线,禀告道:“已经交上手了,不知千陌主子突然出现,还被拉着做了人质,所以……” 拓跋晟冷声吩咐人送了离若,带着一身逼人的寒气走进雅阁堂时,千陌才包扎好肩膀上的伤口,疼得满头大汗。 屋内灯火通明,金蝉见有人进来,本想喊,看见男子冷沉的脸,不禁噤了声,忧思地看一眼屋内,诺诺地退下了。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冷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踱近,一下一下狠狠地撞击着千陌的心。 “嫔妾被冤枉了,心里很不舒服,所以出去散散步。王爷相信么?”千陌停下手中的动作,扬起小脸看他。 一双黝深的眸深不见底,脸上的寒冷似乎可以把整个房间冻住——明显,他不相信! 心里微苦,口中的话也瑟瑟发苦,“扰乱了王爷的计划,嫔妾很抱歉。” 虽然背对着他,但是拓跋晟仍然感受到了女子的难受,心底柔软的地方被轻撞了一下,“伤口还疼么?” 轻轻挽起洒落在肩上乌黑亮丽的长发,一抹血迹赫然入目,他眉轻皱,“这么深?” “伤口很深却不及心痛的厉害。”千陌压住他在肩膀上的手,突然转身,静静地坐着凝看着他,骤然,“王爷还在怀疑千陌么?” 是千陌,不是嫔妾。她需要跟他一个高度,探知他突然变化的原因。 夜,静谧沉暗,只闻得两人的呼吸声,一冷一热,一急一缓。 良久,他低眉一叹,轻轻捧着她的头压进怀里,那动作,细微温柔,仿佛在对待时间最珍贵的宝贝。 千陌胸口一热,眼圈发红,只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缓缓溢出。 这一刻,她等了好久! “你还在发烧,不是退了么?”感受她身体异样的温度,拓跋晟讶异地伸手抚上她的光洁的额头,“这么烫!伺候的人都死了不成?” 一声怒吼,请医、问药、服药,顿时雅阁堂忙碌了一夜,直至天亮,众人才困倦地淡去。 拓跋晟看着床上的女子脸色慢慢恢复正常,一直紧握着的手慢慢松开了。 只一半,便被反握住了,“王爷相信千陌一次,好么?” 他伸了伸手,却没有缩回去。 “千陌不认识离若,也不知道为何她会帮我。今日之事,与我无关。我只想陪在王爷身边,我想抓住的只有这一件……” 身上一重,温暖的身子俯了下来,没有语言,没有动作,只轻轻抱着。 千陌顿时收了声,茫然怔住了。 这,是相信她的意思了? “别说了,够了。这些,够了。” 温热的手指轻轻擦拭着千陌的脸庞,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泪滑过的脸颊。 “你的选择,本王知道,也……很开心!” 千陌心上一委屈,两行清澈的泪水再次溢了出来。拓跋晟似心疼似宠溺,顺着泪水,一点一滴吻上去,直到眼角,轻轻一吸,千陌一疼,顿时止了眼泪,睁大大的眸子看着他。 “看来,还是这个办法好!”眸子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唇畔的笑意温暖如春。 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好一个绝美的女子 千陌心中一暖,勾住他的脖子,歪着脑袋吸吸鼻子,“你笑得很好看,以后要多笑。” “好!” 他皓月明眸又是一弯,风流俊逸,绝美妖娆。 房间里顿时也温暖了几分。 莫相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对话,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一眼,王爷居然笑了? 院外匆匆跑进来一个人,在莫相耳边说了几句话,莫相脸色微变,看一眼屋内,想了一会,叩门而入。 “王爷,千禧居出事了!” 他皓月明眸又是一弯,风流俊逸,绝美妖娆。 房间里顿时也温暖了几分。 莫相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对话,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一眼,王爷居然笑了? 院外匆匆跑进来一个人,在莫相耳边说了几句话,莫相脸色微变,看一眼屋内,想了一会,叩门而入。 “王爷,千禧居出事了!” 虽然已经大天亮,但千陌睡得很香甜,从未有过的安稳。 等醒来的时候,几个丫鬟似是等待了很久,立马上前,服侍着梳洗,随后几个小丫鬟端着几大个碗碟铺陈了一桌子的菜色,样子极为恭敬,“千陌主子慢用。” 千陌看一眼一桌子的菜色,皆是药膳入席,精雕细烹,色香味俱全,看来是拓跋晟特意着人准备的。 第37章再见太子 金蝉打着呵欠,慢慢走进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满桌子的食物,并没有发现今日身边多了很多人,像往常一样一屁股坐下,大眼睛水汪汪地一个个将桌上的菜看个遍,不住地吸吸口水,使劲闻着香味赞道:“这也太多了,一个个做的可真漂亮,怎么舍得吃啊?小姐?” 千陌一觉睡得小脸绯红,轻浅浅一笑,两排长睫毛扑闪扑闪了几下,“又不是给你吃的,这都是给我补伤身的。” 金蝉舀起一勺当归乌鸡便往嘴里送,一副不偏不让的样子,大口地嚼着鸡肉,含含糊糊地说道:“你哪里吃的了这么多啊?而且大补的东西吃多了——长肉!还是让我伟大一下吧!” 她吃的似乎不过瘾,起身抱起一锅子鸡汤端到自己面前,就着碗勺大快朵颐。 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将盖子盖起来,金蝉不满地抬起头看着千陌,“别逼我,我伟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千陌看她认真的样子,扑哧一笑,不再理她。捡起筷子兀自吃起来。 屋子里的丫鬟无一不睁大了嘴巴,一个个诧异地看着两个人。这丫鬟也太嚣张了,不仅和主子同桌而食,还抢东西吃。看主子一副悠闲自得,还时不时地给她夹菜,看来,她们关系亲厚的非比寻常!不禁对金蝉也敬畏了几分。 千陌满意地勾了勾唇。这些人都是新分配来的,相信有了刚才这一幕,她们也不敢看轻了金蝉的地位。 至少,在雅阁堂,没有敢欺负她了。 府门前,一匹奔扬的马戛然而止,大大大的来回打着转,马上下来一位清隽俊逸的少年翩然下马,大手扬起,马鞭飞落到迎上来的牵马的侍卫手中。 “三哥脸上多灌了了三斤铁,还是还给卖了吧,还值几个钱。” 莫相一愣,看向身边,原来拓跋晟一脸阴沉地瞪着五王爷拓跋逸,黑闷的脸上似乎要滴下墨来。 “你干的好事!今日不解决了,本王定不饶你!”拓跋晟目光一片冰凉,噙着血红的眸看着他。 拓跋逸勾唇一笑,本就清隽的脸上更加俊魅,继续一副笑死你不偿命、比珠宝还光华的笑容:“娶和不娶都是你做的事情,弟弟我也只是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罢了。怎的现在来怪弟弟呢?” “少说废话,你所谓的锦囊妙计呢?”拓跋晟不耐烦地摇摇手打断他,举手投足说不出的风流绝美。 “活在别人掌声里的人,是禁不起考验的人!”拓跋逸扬手,五指并拢,收起薄扇,唇边的笑容淡雅地似白兰:“三哥,时机到了!” 凉风习习,吹拂起两人的发丝,一个俊逸风流,一个清隽如仙,却都只负手而立,静默不言。 拓跋靖听得直晃脑袋,倾身靠近拓跋晟,“三哥,你和五哥打什么哑谜呢?” 拓跋逸右手一掌拍在拓跋晟的左肩上,淡淡地笑着:“往事过眼云烟。从嫁入焰战王府,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三哥,你一向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拓跋晟眸色一深,声音冰凉:“莫相,传御医进府为离若把脉。” 莫相不明所以,却也只领命迅速离去了。 拓跋靖紧跟着两人,只听得你一言他一语,却也插不上话,只默默听着,不再多言。 这种情形再熟悉不过了。他的母妃地位低下,所以他在宫里一直不受重视,像野孩子一样放养在宫里,若不是三哥请旨带他去了军营,恐怕他这辈子就毁了。 所以,他对三哥也特别亲近,一直都想找机会展示自己的本事,后来,他也的确帮三哥做了些事情,可是只要遇上五哥,他又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刚开始他还很不满,寻了很多的机会参与他们的话题,可是没有多久他就发现,他们的世界似乎本身就是个完整的圈子,他们俩完全是整合了的圆弧。 他,根本进不去! 就像刚才,他知道两个人事先并没有探讨过什么计划,却只几个眼神,就看透了对方的心思。放在他身上,还是没有这份道行! 算了。他也想明白了。既然有个军师,他就做忠粉。他相信,他的作用肯定要发挥在特别的事情上。 当晚,焰战王府热闹非凡,鞭炮声响彻半边天,红绸帷幔吹散了一地喜悦。 侧王妃离若入府一月,身怀有孕,三王爷心大悦,满昭皇室,人人祝祷,共享喜庆。 三爷更是宠上加宠,早早请旨皇宫,一旦得男,随即封为世子! 还因为焰战王府刚刚死了人,不吉利,怕伤了幼胎之血脉,特意五马并驱,将侧王妃迁往大都佛寺清心养胎。并且不论白天黑夜,都亲身料理饮食、伺候食宿,一时之间,风头盖过所有皇室女子,成为人人艳羡的对象。 大都佛寺亦是谨慎处理,不仅新辟了干净的禅院,还派人日夜守卫加以保护,以防不测。 千陌随着指引往离若的住处走去,一路花香四溢,淡雅幽深,景色也十分雅致。 金蝉跟在身后,左顾右盼,十分雀跃:“这儿好漂亮,一点儿也不比西峡寺差嘛!” “别玩恣了。呆会有正事!”千陌边走边说,回身看一眼她。 金蝉一吐舌头,调皮地笑笑。 抄手游廊尽头,一抹亮丽的明黄骤然出现在眼前,俊美的身影仿佛天边的云彩,伴着落日的余晖一片夺目光泽。 千陌心里咯噔一下,身后便是一条长长的游廊,一眼到尽头,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对面的身影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看来,非见不可了! “太子殿下万安,太子妃娘娘万安!”千陌先行见礼,这是王府侧妃应尽的礼节。 目,触及两个人挽起的手——他们,应该很幸福吧! 对面一片静谧,没有起身,没有回避,脚步只停在千陌目光下。 良久,膝盖已经微微酸涩,千陌抿了抿唇瓣,没有抬头,却依旧感受到那一双灼啊热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 果然,“多日不见,三弟妹气色不错!看来,三弟很疼三弟妹!” 千陌瞥一眼两人紧握的手,浅浅一笑,“殿下取笑了。太子和良娣琴瑟和谐,民间百姓无一不交口称赞,实乃国之福运。” 拓跋宴歌胸口一窒,脸色微微发白,目色灼灼盯着眼前的人儿,几欲张口,却没有声音。 “妹妹来的正好,本宫和殿下才看望了三爷侧妃,正准备回去呢。你快进去吧!”千染拉过宴歌的手,给千陌让出一条路。 感情,从来都是一件千转百回的事情。数月前的变故也是一种必然! 千陌谢恩起身,两人身影相交之际,头,不由自主都瞥向了另一边。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只听得身后一声冷哼,锦袍一甩,身后便是拂袖而去的空荡荡的宁静。 金蝉回头看一眼,轻轻嘬嘴,“太子殿下憔悴了好多……” 千陌脚步一顿,憔悴了么?刚才她都没有勇气抬眸看一眼他。想到那个霸道却专情的身影,心还是会一阵阵钝痛。 没想到寺院里的禅房竟这么多,路也越走越远。 九曲十八弯后,“夫人,里面就是离若夫人的住处了。因为王爷有命,所以,小僧也只能引路至此,您好走!”小沙弥躬身施礼,转身走了。 金蝉不相信地看一眼四周,咋舌:“这么偏僻,怎么可能?” 四周景色依旧雅致,眼前的庭院也周正宽大,只是,这一路,的确是太偏远了。 若不是莫谦在门口守卫着,千陌还真不敢相信拓跋晟会让离若独自住在这儿。 院子里清扫的很干净,花草也收拾得很整洁,看来,果然很费了一番功夫。 “离若。” 千陌推开门,冲着里屋轻声唤着。 窗纸上蒙了层暗纸,房间里很暗。微弱的阳光扫进来,朦朦胧胧地只看到床上坐着一个华服女子。 孕妇不是要多晒晒太阳么?而且,服侍的丫鬟去哪里了? 千陌感觉情形不对,示意金蝉退了出去,缓缓走进去,“离若,你怎么了?” 床上的女子依旧眉眼未抬,一动不动。 “我是千陌!你究竟怎么了?” 一个遥远地仿佛是古代的声音虚弱的响起:“千陌?夏千陌……你,终于来了!” 一个遥远的仿佛从远古时代的声音,虚弱的传来:“千陌?夏千陌……你,终于来了!” 凄婉的气息宛如地狱鬼魅,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小脸削瘦如干枯的骨,惨白的臂空洞无力地伸向眼前的人。 千陌被撼住了!这是那个千娇百媚、明艳动人的离若么? “吓了一跳吧?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落得这般田地!”离若干涩的眸里没有一丝光泽,唇无力地牵起一抹苦涩:“人人道王爷情深意重,谁又道竟是……囚禁成灾!他心里,根本无我!” …… 千陌顿住身影。 眼前的女子的惨淡光景多么似曾相识!十年前,母亲,也是一夜失宠,顿时沦为夏府最卑微、最凄凉的人。人人可欺、人人践踏,最终含恨服下最残忍的蛊,命丧黄泉! “你知道我会来?”千陌沉声,看着她。 离若纤弱的臂虚浮在半空中,顿了顿,苦笑着垂下去:“我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不是么?不然,拓跋晟也不会宠我!” “他宠你,是因为你对他有恩!而你,却选择遗忘这份本来牢不可破的情谊,你……早就做出了选择,不是么?”千陌淡淡地看一眼她。 第38章陌生的六王爷 满头青丝垂下,在她脸上几抹暗黑的阴影,现在的她,心里肯定很痛苦。一入王府,她便是专宠。拓跋晟将她捧在掌心,如珠如宝呵护疼爱着,无与伦比的亲厚,曾经让多少女人侧目。而顿时的落差之苦,也只有她感觉最痛! “我帮你进了王府,你就是这样来报答我的?” 离若脸色苍白如纸,空洞晦涩的眸终于有了一丝波澜,是怒色! “若是有的选,你必不会让我进府!”千陌骤然开口,水眸盈盈,讥诮一笑:“我只记得,你三番两次想取我性命!前湖,你故意用内力爆开大石,因为你知道我身重蛊毒,受了惊吓会提前激活毒性;坠儿,应该是吃两家饭的吧?既听从命令来保护我,又奉你之命来监视我,最后还是没有保住性命,那一晚,你想杀的人,是我吧?” 离若一怔,旋即目色一冷,厉声吼道:“不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要杀掉你,只是想试探一下,你在拓跋晟心中的分量而已!坠儿不是我杀的!” “那天晚上跟踪我的不是你?”千陌紧紧追问。 “不是!我一直在等坠儿的消息,但是她跟踪你出去后就一直没有给我回信,直到早上,我才接到消息,说她死在湖里。所以,我一直以为是你发现了她,杀了她!”离若声嘶力竭地吼着,激动地伸手抓她。 千陌水眸一敛,看一眼门外的人影身形微微一晃,淡淡地笑了。 离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愣了,“你……” “这次我帮你解了围,不需要你报答!”千陌盈盈上前,微微躬身,凑到她耳边,水润盈亮的眸子闪着从未有过的光芒,声音小的只能她们两个才听的到:“不过可惜了……不管是不是你杀了坠儿,他们都容不下你!只有我可以救你!” 离若一惊,怔怔地看着她。 千陌微微浅笑,将心底琢磨了千百次的话轻轻吐了出来:“只要你将那个人叫出来,我便可以救你一命!而且,还会帮你完成你的愿望!” 至于什么心愿,她早就心知肚明。 稀薄的阳光洒进屋子里,正好在千陌的身上打下一片炫目的光芒。 离若微微眯眸,眼前的女子艳华绝代、美貌无双,一只漂亮的花瓶居然也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成为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是我们双赢的好时机。你不想重获自由么?”千陌声音低低地,却散发出令人倾心的魅惑。 良久,落寞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一言为定!” 轻轻带上房门,莫谦熟练地落下一把锁,怀抱长剑,向往常一样继续站岗。 “九爷已经去向三爷禀告了。很快就会吧她放出来的。夫人,你为什么要帮她?”金蝉给她喜着披风,不解地问道。 千陌低低一叹,声音微不可察:“与其说是帮她,不如说是帮我自己!王爷给我的暗卫一共有多少人?” “九人。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好手,今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夫人了!”金蝉兴奋地跟在她身后说道。 “呆会儿我要见他们!安排在雅阁堂。王爷那儿,不必禀告了。我不想他担心!”千陌扶一把门框,缓步往回走着。 心,一步一个惊颤! 戈战,今日,你会来吧? 多少恨,多少怨,只有了结了一切,她夏千陌,才能真正的重新开始! 夜,来的特别快。沉暮如漆黑的稠幔,无止尽地飘荡在安静的空气中。 一汪汪淙淙流水发出清澈的声响,传入耳膜中,竟让人感到从未有过的压迫和烦躁。 千陌起身,看一眼亭子外的月光,半遮半掩,难得怯懦。 空气中只觉一股气流涌动,身边的暗卫悄声上前,看着远处稀落的灯火:“夫人,有人进去了!” “不能制服的话……杀无赦!”千陌冷眼看着远处。 身边人影一顿,便是沉沉一声“是!”,随即消失了身影。 千陌心笑,怎么,她不像是敢要人性命的人么? 曾几何时,她的确不敢!那个男人也是看懂了她这一点,才会一步步,将自己仅有的存在给夺走了!她哭过,她死过,最终,还是选择活了下去。 他没死,她不敢死! “戈战!”千陌盯着前方,唇缓缓吐出两个字。 远处,九条身影消失的地方,几盏薄凉的灯火一闪一闪,在夜色中越发明华。 千陌微微眯眸,怎么还没有动静? 他的功夫再高,也不可能将九人一招制服,肯定会有声响。 千陌清冷的身影站在薄凉的月色下,娇小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向前方移动,她,还是沉不住气! 院门是敞开的。院落里一片宁静,错落有致的盆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儿,没有打斗的痕迹! 奇怪,这么多人跑哪里去了? 骤然,一抹紫色身影飘落在千陌眼前,后者一惊,连连后退。 “你怎么在这?” 这声音,意气飞扬,再熟悉不过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千陌吃痛地一呼,抽回手臂。幸亏刚才被他抓住了臂,不然肯定摔得很惨。 眸又再一次确认一下来人,紫衣飞扬,俊逸如仙。 拓跋睿谦,没错! 只是,戈战去哪儿了? 千陌心头一跳,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揪着。 离若…… “快走……” 寒凉的风扑面而来,一股股空气异常的流动下,话还没有说完,周围几条身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将院子团团围住。 身后,扑簌簌冲进来几十个高举火把的人,一抹白色翩跹而出,明净高洁,俊逸风流。 “还是让本王来问问,为何六弟会大半夜闯入嫂子的住处?”拓跋晟白衣如雪,声音寒凉透骨。 同时,房间门打开了,一名小丫鬟急匆匆地跑向拓跋晟,扑倒在地,一脸惊骇:“王爷,不好了。离若夫人受了惊吓,出血不止,小世子恐怕保不住了!” 拓跋晟黑眸一丝阴沉,大甩袍角,“六弟夜闯大都寺院,惊吓了本王王妃,害本王没了一个孩子。你如何交代?” 话毕,院子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剑在夜色下也格外血腥。 “三哥可别冤枉了好人。弟弟偶然路过,看见有歹人翻墙进了佛寺,想到嫂嫂身怀有孕,所以特意来这里报信的。谁知,还未见到三哥,便中了歹人的奸计了。三哥,你不会不相信我吧?”拓跋睿谦清冷的声音响起,话音也开始发冷:“倒是三哥,严正以待,像是早就得到了消息,请君入瓮!” “爱之深切,六弟明知故问!离若有孕,本王每一日都是这样来保护她,以防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拓跋晟一扬手,几个人被捆的结结实实地从院门外被押了进来,死死地按在地上。 拓跋睿谦瞥一眼他们的脸,微不可察地一怔,眸中多了几分诧异。 千陌一看几个人的脸,心里更加沉重。 完了,说不清了! “这是何意?”拓跋睿谦冷声道:“他们只是本王几个早已经舍弃不用的旧部。怎么?犯事情到三哥这儿来了?” “六弟不懂,恐怕天下就没有人懂了!”拓跋晟皓月唇瓣冷冷扬起,“一进皇宫,他们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风,在两人之间轻轻吹起,空气中的温度,顿时冷了几分。 莫相扬手一挥,其中一人的肚子被撕开了,痛得在地上直直哀嚎打滚。莫相剑花一转,对准了另一个人,冷声喝道:“还不快说!” “奴才们是受人指使,要来……要来杀一个人……”被指的人满脸伤痕,很明显刚刚受了逼供。 拓跋晟冷眸一扬,莫相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用剑在那人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疤痕,顿时,鲜血如注。“杀谁?” “啊……奴才们奉命杀离若王妃。”那人顿时哀嚎声起,不住求饶。 又是离若! 千陌水眸深深地看过去,月色下,那人,白衣锦袍,深伫的五官绝艳俊美,如仙如神!而心…… 一步步,走得真好! “那你说说,是奉了谁的命令?”拓跋晟长眉挑起,眸光递向那抹紫衣。 “是……” “是我!” 声音清亮悦耳,宛如天外之音,却没有人敢去认真地品析,只怔然地看向自己的主子。 拓跋晟眸光一敛,白衣清华,竟漾着更深的凌冽。 “千陌……”拓跋睿谦很意外,拉住她,却不知说什么。 千陌轻轻笑了,嘴角遮不住的落寞:“六爷宅心仁厚,让您无端趟了这趟浑水,千陌对不住您!” 手抽了回去,眸,看向眼前众人目光的核心人物,浅浅勾了勾唇,“王爷已经耽搁了六爷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肯放人么?” 拓跋晟脸色更加阴沉,拳,在手中握得紧紧,怒火,在眸中熊熊烧了起来:“让六王爷走!” 拓跋晟脸色更加阴沉,拳,在手中握得紧紧,怒火在眸中熊熊烧了起来。 目光似箭,柄柄射向女子身上,虽然没有说话,可众人依旧感受到了男子的怒不可遏,“请六王爷走!” 拓跋睿谦有些犹豫,看到女子的眼神,拾步走了出去。 然,沉寂无声。 一声怒喝,院子里的人眨眼便全部消失了,空落落的庭院中,两抹纤长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经交织在了一起。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成了他的人?” 凉风吹拂在脸上,格外冰寒。 “王爷错了。千陌从来都不是六爷的人。只是,不愿意看到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毕竟她,根本没有怀孕……何苦为难一个一无所知的人呢?” 拓跋晟脸色发沉,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开口:“你如何得知的?” 第39章面具人来报复了 “王爷这么重视离若,若是果真失了孩子,刚才一定很紧张,会进去看她。不若现在,连御医都没有叫……”千陌目光淡然,轻笑一下:“而且,千陌还知道,因为这次失宠,离若已经重新做出了选择……恭喜王爷!” 拓跋晟绝艳的脸上蒙上一层薄凉的寒意:“既然知道大势所趋,你呢?” “我一直以为,王爷懂千陌……”千陌骤然转头,看着他,话音轻轻地,带着淡淡地自嘲。 拓跋晟眸中冷意更深,如玉的手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眼睛跟他对视:“本王早就知道了!谁让你进王府,你的心就在谁的身上。” 女子猛然挣脱钳制,低下头,沉沉笑出声音来,自言自语:“终究,还是千陌痴了!” “你进王府,不是受了别人指使?” 千陌冷冷抬起眸子,直直对上他的眸子,一眼探进深深的瞳孔,“那么王爷呢?故意安排了六爷的人在我身边做暗卫,千陌真傻,以为王爷是爱护千陌,没想到一切都是一个局……王爷真是英明能干!” “在你眼里,本王如此不堪?所以,你才会帮助别人……”眸,流转,落在她身上。 “千陌帮的只有王爷!今日之事,先别说皇后不会坐视不管,单凭平辽将军也会极力周旋,倒时不仅离若保不住,王爷也会受到牵连……” “本王不是太子,也不是你夏府的人,收起这套我为你着想的面孔!”声音冷然,骤然打断她,说不出的绝厉:“走!本王不想再见到你!” 千陌身形一晃,顿时心神一空,脑子轰然崩塌了,不相信地看向他,落入眼前的却只是一个冷清的背影。 就这样走了? 清冷的夜晚,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奔驰在羊肠小道上,身后尘土飞扬盘旋,似乎不舍得马儿的离去。 “夫人,您的丫鬟明日会跟王爷一起回府的,不必担心!”莫相赶着马,车厢里听不到一丝声音,不禁有些担心。 毕竟王爷的命令是毫发无伤的送回去,想来多关心这位看似并不受宠的夫人是不会错的。 “夫人……” “夫人……” 莫相心一慌,立即牵住马儿,躬身抱拳,“夫人,属下进来了……” 车厢没有丝毫动静。 莫相心下不好,撩起幔帘,顿时傻眼了! 马车厢里空无一人! 大都寺前的树林里,一抹白色的身影飞身穿梭在参天古树之间,速度之快恐无人能及!他怀抱一名女子,飞速地奔向某个方向。 茂密的树枝在身边飞速的后退,卷起一簇簇冷气,直直地扑打在身上,千陌并不觉得寒冷,眸,再一次看到身边的,心,却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戈战! 他来报复了!虽然计划失败的几乎没有实施,但是一切都逃不掉他的眼睛! 他来报复了!虽然计划失败的几乎没有实施,但是一切都逃不掉他的眼睛! 幽灵一样的男子,穿梭在高大丛生的茂密树林之间,快如一道道白光闪电,一闪而过,未留半点踪迹。 好久,千陌耳边终于有了一丝声响,是流水淙淙声! 又是那个地方! 千陌的心又哆嗦起来。 身子被高高抛起,从上而下,摔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浪花。千陌下意识的拼命挣扎起来,被呛进肺里的水猛地咳嗽。 “你究竟要把我怎么样?”女子一声怒吼,她受够了这种受虐的把戏。 戈战眉一挑,她在质问他! “脾气见长呀!”大手从水里捞起女子,扔在冰凉的大石头上,他的眸一点点聚拢起来,看着她:“脾气太差了,怪不得拓跋晟不要你了!男人都喜欢乖巧的女人!” “我乖巧的时候,你对我客气了么?”千陌没好气地拧着衣服上的水,牙齿咯咯咬着:“性命不保不说,还得做细作!” “跟本主走,不仅保你性命无虞,还给你任何自由。如何?” 千陌抬眸看他,忽明忽暗的月光在他面具上穿梭,让人探看不到男子一丝的情愫,朦胧的夜色水漾流华,薄朦的雾气慢慢散开,将两人围绕在一起。 “本主的身份绝对不会让你丢脸,而且本主说过,我们会很幸福的!” 穿过薄然面具,千陌对上了他的深眸,黝黑深远,一汪池沼,精光闪亮。他的声音低醇却清婉,是试探,也是某种只有他才懂的情愫! “还在犹豫?不相信本主?”眸光微闪,竟有一丝丝的急切。蓦然,簇亮的精光消失了,“是不舍得你心中的那个人?” 千陌听出了落寞,没有缘由,心,竟也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我只是不想半途而废!” “是吧!”低低的应答里,没有丝毫相信的意思。 这也难怪!她自己也不相信! “或者,你有了更好的计划……”戈战沉沉的声音突然一转,看着坐在地上的女子,眸,如往常一样的深冷:“今日杀了本主,你就能获得自由了!” 风,微冷。夜,更沉。 “我……” 快点说没有啊!千陌掐着手心,暗自咬唇。可那两个字,她终究说不出来! “果真!” 薄凉的唇一丝冷笑,轻缓地吐出两个字!骤时,周围寒气顿时凝固了。 “本主的性命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拿走的!可是你的命,在本主这儿,如同草芥!” 一只手僵冷的如同死尸,扼上女子白皙的脖颈。 一只手僵冷的如同死尸,扼上女子白皙的脖颈。 耳边树木唰唰作响,在尽暗的夜色里格外瘆人。 身体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出去,千陌挣扎的手逐渐垂下,眸中的景象也愈发模糊…… “记住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魔鬼的气息轻缓地吐在她的脸上,卷起地狱里死尸的气息。 下一秒,千陌已经飞向坚硬的地面,强烈的撞击让她猛然呼痛,趴在地上,久久不能动。 “看来今天你也没有什么值得向本主报告的了。”男子锦袍一扬,一枚小药丸顿时落入湖中,没卷起半点涟漪。 她的性命,如他所言,在他手里如似草芥! “等你有了好消息,本主自然会将解药给你!但是记住哦,还有两天!” 男子冰凉的手指在她额头轻轻一推,女子微微缩了缩,拢了拢依旧冰湿的衣服,防备地看着他。 “或者,你也可以用别的东西来交换……”戈战突然弯下了身子,看着她。 一双冷眸似是山中扑食的猛兽锁住了猎物一般,凝看着她,由上而下,指尖一寸一寸,顺着目光缓缓下移…… 千陌浑身一阵酥麻,她奋力推开那双在胸前打转的手,一手撑地,一手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我没有什么可以交换的!” “怕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了……” 轻柔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徘徊,千陌有些恼怒地抬眸看他,却见眼前的人靠的更近,另一只手也开始在她腿上摩啊挲起来。 千陌恼怒地推开他,站起来,怒目而视,一副戒备的模样。 戈战居高临下地笑看着他,良久,面色突然一紧,“本主是在教你女人的武器如何运用。拓跋晟会吃你这一套的!” 千陌看着他的样子,恨不能扬手扇过去,却只听得几声稀薄的呼唤声,远处,几簇依稀的火光也越来越近。 戈战冷眉看一眼身后,甩手在她脸上轻轻拍几下,“期待你的表现!” 千陌狠狠地瞪过去,戈战似是想起了什么,骤然转身,唇畔微微勾起:“幸亏你没有在拓跋晟面前说出本主,否则,死的可就是两个人了!” 两人?她,和拓跋晟么? 千陌再次看去,只见雾水相接,水蒙蒙的湖面上,空旷安静,没有一人。 再看远处,火光更近了。只要喊一声,她便会被发现。 然后呢? 两天之内找到可靠的情报出卖拓跋晟?换取这次的解药后,继续潜伏在王府,成为受人控制的细作? 千陌苦苦笑了,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母亲死后,她韬光养晦,委曲求全,终日在夏氏的迫害下唯唯诺诺,苟全性命;如今,大仇未报,自己却过着比以前还不如的生活。 夏千陌,终究还是懦弱! 千陌擦擦泪水,怀抱着手臂,向远处走去。 焰战王府,五更声响起,天亮了。 莫相跪在地上,眉眼紧蹙,一言不发,偶尔抬眸看一眼坐着冷眉的男子,头复又垂下,眉心更紧。 拓跋靖推开门,猛然跑了进来,“三哥,还没有她的消息么?” 拓跋晟阴沉的脸摇了摇。 “暗卫在温泉发现了她衣服的碎片。” “什么?那儿可是经常出现野兽伤人的……” 拓跋靖嘎然住口,捂住嘴巴,不安地看着他。 拓跋晟一掌拍在桌子上,目色更沉,顿时,便如风一般走了出去。 她的性命,如他所言,在他手里如似草芥! “等你有了好消息,本主自然会将解药给你!但是记住哦,还有两天!” 男子冰凉的手指在她额头轻轻一推,女子微微缩了缩,拢了拢依旧冰湿的衣服,防备地看着他。 “或者,你也可以用别的东西来交换……”戈战突然弯下了身子,看着她。 第40章你又不是第一次 一双冷眸似是山中扑食的猛兽锁住了猎物一般,凝看着她,由上而下,指尖一寸一寸,顺着目光缓缓下移…… 千陌浑身一阵酥麻,她奋力推开那双在胸前打转的手,一手撑地,一手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我没有什么可以交换的!” “怕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了……” 轻柔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徘徊,千陌有些恼怒地抬眸看他,却见眼前的人靠的更近,另一只手也开始在她腿上摩挲起来。 千陌恼怒地推开他,站起来,怒目而视,一副戒备的模样。 戈战居高临下地笑看着他,良久,面色突然一紧,“本主是在教你女人的武器如何运用。拓跋晟会吃你这一套的!” 千陌看着他的样子,恨不能扬手扇过去,却只听得几声稀薄的呼唤声,远处,几簇依稀的火光也越来越近。 戈战冷眉看一眼身后,甩手在她脸上轻轻拍几下,“期待你的表现!” 千陌狠狠地瞪过去,戈战似是想起了什么,骤然转身,唇畔微微勾起:“幸亏你没有在拓跋晟面前说出本主,否则,死的可就是两个人了!” 两人?她,和拓跋晟么? 千陌再次看去,只见雾水相接,水蒙蒙的湖面上,空旷安静,没有一人。 再看远处,火光更近了。只要喊一声,她便会被发现。 然后呢? 两天之内找到可靠的情报出卖拓跋晟?换取这次的解药后,继续潜伏在王府,成为受人控制的细作? 千陌苦苦笑了,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母亲死后,她韬光养晦,委曲求全,终日在夏氏的迫害下唯唯诺诺,苟全性命;如今,大仇未报,自己却过着比以前还不如的生活。 夏千陌,终究还是懦弱! 千陌擦擦泪水,怀抱着手臂,向远处走去。 焰战王府,五更声响起,天亮了。 莫相跪在地上,眉眼紧蹙,一言不发,偶尔抬眸看一眼坐着冷眉的男子,头复又垂下,眉心更紧。 拓跋靖推开门,猛然跑了进来,“三哥,还没有她的消息么?” 拓跋晟阴沉的脸摇了摇。 “暗卫在温泉发现了她衣服的碎片。” “什么?那儿可是经常出现野兽伤人的……” 拓跋靖嘎然住口,捂住嘴巴,不安地看着他。 拓跋晟一掌拍在桌子上,目色更沉,顿时,便如风一般走了出去。 拓跋晟一掌拍在桌子上,目色更沉,顿时,便如风一般走了出去。 一夜了,这个女人失踪了整整一夜! 昨晚盛怒下的决定,究竟对还是错? 马车里的东西有条不紊,没有一丝凌乱,看来是生他气离家出走了。或者,是别有用心之人武艺精湛? 遇上这种情况,他第一次感觉分辨不出来。 大都寺院、官道、密林,都寻不出她的踪迹,这个女人,一定是成心的! 难道她真的决定离开了么?抛开一切,一无所有的离开了? 她的金蝉不要了?还有,他呢? 他才第一次确认了自己的心意,这个女人居然一声不吭地舍弃了他? 真该死! 夏千陌,你要为今日的鲁莽付出代价! 一记拳头重重地落在书桌上,正中央,一抹朦胧月色下,一个淡青蓝色裙装女子媚媚施笑,浅浅梨涡、淡雅明容,扶着石椅,娇媚动人,而画卷的边缘已经起了磨边,很明显是被打开看了无数遍的关系。 拓跋靖站在门外,望着东边一轮薄曦的光,轻轻一吁。本来是向来劝他眯一会的,走进书房,便听到了里面的暗叹声。 这又何必呢? 明明心里重视的不得了,可当着人家的面,又一副冰冷寒凉的模样,还三番四次地找她碴。他知道三哥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这种匪夷所思的方法,哪个女子会明白他的心思? 看来,还是得做弟弟的出马了! 几声清脆的鸟鸣声穿透高耸的云层,几只鸟儿垂直而下一飞之势俯冲入林,乍起大地上一片明媚的阳光。 茂密的枝叶下,几缕细碎的阳光洒落下来,千陌兀然睁开惺忪的睡眼,挡住头顶刺眼的光芒,醒了! 四周依旧一片安详,除了风吹起阵阵树木的声音,恐怕就是她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打扰了整个密林的生活了。 她揉揉后腰,一阵酸痛让她牙关打架。在野外一夜,根本没有睡觉的可能嘛! 拓跋晟的人叫喊了大半夜,她四处躲藏,还不容易等人走光了,林子里的虫子又不辞辛苦地叫了一夜。 不管这么样,好歹第一晚算是过了。今天她要好好给自己找个睡觉的地方。 千陌沿着湖边走了很久,想找点吃的,可是才一出林子,她便傻眼了! 这地方也太漂亮了! 葱郁的密林遮盖住了头顶的天空,也给下面的花草构建出一个天然的穹庐帐篷。各种各样美丽娇艳的花朵在碗盖下蓬勃朝气地生长,天然的屏障让它们躲过了狂风暴雨的洗礼,又呼吸着四周新鲜的空气,所以长势特别的好,长出的花朵也特别的艳丽。一簇簇娇艳鲜红的花朵,竞相绽放,大片大片的花瓣丛丛叠叠,包裹地别样精美。 千陌一扫浑身的疲惫,跪在花丛中,深深地呼吸着四周的馨香,轻轻一笑:“能死在这么美的地方,真是福气!” 她没有忘记,今日之后,便是她的死期! 身后,一抹清促的树枝压断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声清幽动人的女声:“能给自己找个想死的地方,夏千陌,你还真是有福气!” 一袭红梅墨色裙装,一柄冷硬狭长的长剑,铮冷的寒光一步步逼近,坚硬的剑身轻薄光亮,却分外白光寒寒。 一袭红梅墨色裙装,一柄冷硬狭长的长剑,铮冷的寒光一步步逼近,坚硬的剑身轻薄光亮,却分外白光寒寒。 千陌缓缓抬起头看过去,只一眼,复又低下头嗅着花香,神色自若:“整日的死啊活啊的,你也不嫌忌讳!” 离若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将长剑插进剑鞘,清冷的唇瓣微微一抹弧度:“一夜未见,开个玩笑嘛!” “你把我害成这样,心情自然很好。”千陌伸个懒腰,径直坐在花丛中,低着头继续欣赏着身边的花海。“一下子转变了身份,可还习惯?” 身后的步子慢慢靠近,找了一处地方,也坐了下来。 “我也只是认清的方向而已。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的。”离若并不将她挖苦的话放在心上,倒是转过身来,对着她坐下,饶有兴致地探看着她:“只是没想到,王爷为了你居然放过了他!” “怎么?你很想他死么?”千陌迎上她的眸,反问。 离若出乎意料地冲着她一叹,冷冷笑着:“人的痛苦,是因为追求了错误的东西!我看得出来,王爷心里有你,可是,夏千陌,你不认为现在的处境是你一手造成的么?到现在,还在想着无关紧要的人,不知道你是单纯还是傻!” “逃避不一定躲得过!离若,我不相信,才一晚上,他就是无关紧要的人了。”千陌看着她,不相信地摇摇头。 “从他要我嫁给拓跋晟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注定是今天的结局!”离若咬着牙,声音暗哑,骤然坐直了身体,一掌压在剑上:“失去了就不会再有了!被囚禁在寺院的那一段日子,是我最凄苦的时候,那时候他在哪里?” “离若……” “只有拓跋晟……”离若深思变得悠远,目光落向远方:“他不但没有怪我,还给我选择的机会……我自然是选他了。从小,我就应该选他!说到这儿,我真应该谢谢你,要不是你在禅房说的一番话,我这辈子都会以为当初自己帮的是拓跋睿谦,原来是我记错了人,帮错了人……” 愈发浓郁的阳光伸进嫣红的花海,虽然很暖,却晃痛的人的眼睛。 大片的妖娆缠绕在离若的身边,纷飞如雪,她优雅地拾起地上的长剑,缓缓画出尖锐的弧度,指住跪坐在花海中女子:“然,为了留住这个男人,这次,只能委屈你了!” 寒凉近在咫尺,一寸之外,高高对峙! 轻轻一尺,便会血溅飞扬,无法挽回! “早一天而已,够了!” 长剑所指,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慌乱,反而是瘆人的沉静…… 离若并不犹豫,垂眸看她:“什么意思?” “这个月,我没有拿到解药!” 声音不疾不徐,清扬宁静,似乎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离若眸一深,“什么解药?你中毒了?” “你……”不知道? 千陌意外地抬头,看着她不明所以的样子,乍然发问:“你不是戈战的人么?他没有给你下蛊么?” …… 沉默一片! 她听不懂,原来不是戈战的人! 也好,至少,不会像她一样,死于非命了! 只是…… “是谁让你帮我进王府的?” 离若似是对这些问题不感兴趣,不耐烦地摇摇头:“你不是知道了么,拓跋睿谦!我是为他办事的!” 拓跋睿谦? 婚期定下的前晚,他突然造访她被幽禁的园子,四周破败的景象让他有些意外。 “你……有计划么?” 那时,她已经恨上了戈战,怔然抬眼看着他,苦笑着,泪水倾落:“我要活下去!” 他有些不忍地转过身去,留下一个深深的背影:“好!我帮你!” 千陌垂眸苦笑着摇摇头,原来是他! “放心吧,我的剑很快,你不会痛苦的!”离若些些勾唇,似是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玉臂飞起,剑花扬落,脖间沁凉的寒顿时洒下温热的液体…… 千陌蓦然睁眼。 薄利的剑,只在脖间轻轻一条划痕,几丝温润的血珠顺着白皙的脖颈轻轻渗出。而眼前,早已经没有了她的踪影。 正犹豫着什么情况,身后,一声粗鲁的吼声:“大哥,这里有个绝色美人呢!” 第41章她不能招惹任何男人 顿时,从外面窜进来五条大汉的身影,个个精瘦黝黑,一双双贪婪的眸子如烈火一般围看着坐在正中间的女子…… “小美人,今儿个你可有福气了,跟着我们大哥吃香的喝辣的!”一个鼠目男子闪烁着贼兮兮的目光在她身上直打量,使劲咽了咽口水。 一名大汉乍然推开说话的人,挽起浑圆的膀子,作势就要扑过来。 “走开!”千陌抽出袖中的匕首对着冲过来的男人,那是戈战给她的印记! 她慌乱地看着,四周都被包围了。逃,没有方向;打,她没有武功! 今日两番降难,难道,注定她殒命于此? 大汉顿时一愣,稍稍敛起冲昏头脑的淫啊欲,“哟,还是个带刺的野玫瑰呢!你以为,这小东西能制服的了我?” 身边的四人顿时不甘心地往后退了几步,一会儿又笑嘻嘻地上前哄笑起来:“九爷,这种有难度的不正是您的最喜欢的么?” “哈哈,小子说的不错,柔柔弱弱的老九我见多了,今儿个也让大伙尝尝野花的滋味!”大汉蹲下了身子平视看她,狂佞地笑着:“小子们,跟着我这么久,就让你们开荤腥……” “多谢九爷!”身后四人顿时乐开了锅,贪婪地盯看着慌神不已的女子,一个个着围过来。 千陌眸色一紧,想都没想,手腕一转,冲着自己的脖子刺了下去。 眸还没来得及闭上,腕被一只粗壮的大手捏住了,轻轻一转,匕首脱落在地,顿时,身后的人,一哄而上,将她压倒在地,按得死死的。 手、脚,一人一边,将她压成一个大字,女子娇艳的容颜毫无还击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一幕……何其相似? 那一晚,她失去了一切,今日,又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这样残忍、肮脏、严酷的暴行偏偏要落在她的身上。 素手纤白的女子,难道只有沾满鲜血才能活下去? “九爷,请!”男子死死压着她的手,讨好地笑着。 “好小子,呆会让你第二个。”老九哈哈大笑。 “多谢九爷!”男子乐得嘴巴都合不拢,得意地看着别人。 “美人,让老九来教教你什么是欲仙欲死……”一双厚掌毫无犹豫地伸向胸前衣襟,夹杂着浓浓汗酸味,嘴巴凑了上去。 千陌睁大着一双惊恐的眸,死死地盯着某处的阴暗,她,居然就这么残忍地看着。 她有武功的啊!救下她,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很显然,草丛一动不动,离若根本没有要施以援手的意思! “九爷,怎么了?” 见他良久没有动作,旁边的男子四目相望,忍不住地问道。 老九面色一白,眉头大皱,“都滚出去,一个个跟个大眼鸡似的,九爷我不痛快!” 呼啦一下,四人立刻闪了,边走还边小声笑着:“九爷不举……” “臭小子,小心我宰了你。”老九抓起地上的匕首,扔了过去。目光落在身下瑟瑟发抖的女子脸上,喘着粗气:“美人,现在就剩下咱们两了……” 话音未完,外面就是一阵鬼哭狼嚎、哀声求饶的哭叫声。 “吵什么吵?都给老子闭嘴!”老九吼完,外面果真没有了声音,他满意地咧嘴一笑,压着千陌的手微微紧了紧,另一只手已然触到她的胸部。 “滚开!”一声凌厉地怒吼,声音威吓侗人,振聋发聩,席卷着无边的愤怒和杀意。 千陌听着熟悉的声音,一瞬间,委屈的泪水决堤而下。 最终,苦涩无边,“你来了?”惊喜、哀恸…… 声音似哭似哀,宛如游荡在空气中的细丝,飘零的让人心碎。 “我来了!”哀声接过她的话音,心揪疼。 飞跹而来,十几掌凌厉致命的掌风连续不断地打在老九的身上,顿时,男人瘫软在地,口吐鲜血,抽搐着发抖着,红肿的双眼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如濒临死亡的流浪狗瑟瑟发抖。 一柄明晃晃的大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等等!” 一袭轻糯的女声生生打断了拓跋宴歌已然举起的手,他缓缓看过去,纤弱的身子颤巍着向他走来,惨白如雪的小脸上泪水肆虐,而那一双眸,清透纯良的水晶眸子已然变了颜色…… “千陌!”他心疼地唤着,痛得如刀割。 女子身上的衣服支离破碎,凝白如玉的肌肤上满是脏兮兮的手印,宴歌别过脸,自己心中如珠似宝的女子,再看下去,他的心会痛死。 越过宴歌,女子停步,缓缓低下了身子,忿红的眸子如泣嗜血,在那人的耳边,皓月唇瓣轻轻翕合,一字一息,“看清楚,杀你的,正是这个小东西!” 握紧的双手兀然扬起,只一顿,女子拼劲一身力气,狠狠地刺向他的后背。 男子又抽搐了几下,最后吐出几口血,不再动弹。而,背上的利刃却依旧被死死按着,恨不能,再刺进去几分。 “千陌,没事了,别怕!我在这儿呢!”宴歌圈住她瑟瑟的发抖的身体,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满是心疼,“我来救你了!千陌……” 她依旧盯着那把匕首,眸,血红。宴歌一时心中大痛,握住她的手,紧紧抱住她:“我不该丢下你,我错了,错的离谱。跟我走吧,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女子被僵硬地抱起,零星的阳光洒落下来,一身璀然。 寂静的湖边小院掩映在葱翠的树林里,几十条曲径宽幽,若不是有专人指路,外人根本寻不进来。 “睡了很久了,起来吃点东西吧!”宴歌端着一只小碗坐在床边,凝望着软褥之中的女子。 塞了好几个软枕,他才开始喂她。女子的脸苍白如纸,只木木地吃着送来的食物,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宴歌擦着她的双手,心中瑟然。这双手,白皙纤弱,却在刚才震慑了他的灵魂。当匕首插啊入的那一刻,她的手也被刺破了,一条伤痕,但愿不要留下伤疤。 他抬起脸看着她,眸子里纠结着痛苦,“对不起!” “不,是我对不起你!”女子的手在他手心动了动,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别说了……” “不要打断我,这辈子,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千陌睁大着眼睛,煞白着脸凝着他:“我受人逼迫故意接近你、监视你,只是为了将来成为你的妃子。我不是好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 “为什么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他打断她,一双俊眸只有她的泪颜。 脸上的泪水被他轻轻抹去,他还是关心着她。 “我中了毒,若是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兀然身上一重,他的怀抱无与伦比的温暖,他的气息在头顶缓缓地,“你也是被人所迫,更何况,当初,我的目的也不单纯。所以,我不怪你!我一定会救你的,寻遍天下名医,一定能救你!” 千陌心一软,怀靠着他虚弱地笑笑:“来不及了。明日便是最后的日子。” “什么?”宴歌一颤,俊眉蹙起,看着挽在一起的手,蓦然,认真地看着她:“你相信我么?” 心钝钝地疼,莫名地,鼻子又酸涩起来。 不相信他,还能信谁? 她知道,一颗棋子,除了戈战,她不能招惹任何别的男人。 可他就在这儿,就在身边,摸得着,看得见,难道不比任何承诺更加让她心安么? 她心绪微定,点点头。 “我信!” 宴歌如释重负,深深一叹,里面有着很多的情绪,最终,她还是答应了。 两个重新梳洗一番,宴歌抱起脏兮兮的衣服,准备扔掉,目光却落在衣服里的匕首上。 “这东西,似曾相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千陌接过递来的匕首,放好,迎着他些些茫然的眸子,苦涩地勾勾唇:“这是戈战的东西。” 他一听,似乎是怕她想起以前的事情,轻轻挽住她的腰身,轻腻地刮刮她的鼻子:“放心吧!我永远都会跟你在一起的。” “一定要回去吗?” 今日的遭遇太可怕了。 可那个男人却坦然的在焰战王府,享受着锦衣美食。 或许,也派人寻了她,毕竟,她也是他名义上的妾。 “为了咱们的未来,忍几天好么?”宴歌垂下眸,询问着。 几天而已,为什么自己这样优柔寡断? 那个男人,就不会这样摇摆不定。就算是利用了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产生一丝丝地愧疚的。 还有什么不敢见他的? “好!” 太阳落山了,燃烧着的晚霞渐渐暗淡下来。 转眼间,最后一抹洋红也融进了冥冥的暗淡之中,天,很快地暗了下来。却,没有一行人来的速度快。 王府的几个侍卫飞速地穿梭在密林之中,寻找着。 “到底是哪个方向?你个死奴才,敢诓骗本王?”拓跋靖大口喘着粗气,大手一挥,一下打在其中一个侍卫的头上:“找了三个时辰了,连个鬼影子也没有看见。这事情若办砸了,本王怎么跟三哥交代?” 几米开外的树荫下,纤弱的身子微微一晃。 她猜得不错,拓跋晟只派了人出来寻找她,自己却在王府享受惬意的生活。 那个男人,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九爷,刚才那个老山林的话您也听见了,说的就是这个方向。许是主子饿了渴了,寻东西去了,肯定就在这附近的。”被打的侍卫压痛着脑袋,四周探望着,突然,指着某处阴暗的角落,拉着拓跋靖的衣角兴奋起来:“爷,您瞧!” 第42章拓跋晟的悲哀 顺着所指的方向,拓跋靖眼睛一亮,树荫下,一个女子虚弱地躺在地上,不禁大呼着跑了过去:“千陌嫂嫂。” 隔着衣裳,他给她拔了把脉,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那老头看着疯疯癫癫的,没想还真指对了方向。哼,今儿个本王立了大功,让三哥送我什么好呢?” “王爷恐怕还在四处寻找呢……” 拓跋靖一拍脑门,恍然,“快去给三哥报个平安,就说我老九找着人送回王府了,让他准备谢礼吧!” 侍卫领了命令,一溜烟跑了。 拓跋靖轻松地吐了一口气,冲着女子眨眨眼,“你可算找着了,三哥为了你,差点丢了半条命!” 谁又知道,她差点儿也丢了性命? 千陌懒得说话,无力地闭了闭眼睛,头,轻轻靠着树干,别了过去。 雅阁堂,灯火辉煌,一室明亮。 婢女们进进出出,端水递药,好不忙碌。 “怎么样了?” 金蝉正在为床上的女子擦拭着脏兮兮的脸,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却见来人面容黯淡,一夜之间憔悴了好多。 福了福身,应道:“回王爷,御医说受了惊吓,并无大碍,好好调养便可。” “甚好!你继续。” 金蝉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 拓跋靖从门口往里面一瞧,顿时皱了皱眉,进去拉他出来,埋怨道:“你怎么又来了?都跟你说了,我……” “传本王的话,雅阁堂除了院里的丫鬟,其余人一概不得入内,以免打扰了夫人休息。”拓跋晟突然打断他,拉着拓跋靖便往门口走去。 “哎,走便走,拉我干吗?”拓跋靖边走边喊,却被拽的更紧,推出了院外。 惜颐领着一大帮子的主子、夫人刚踏进院子,只能纷纷退了出去。 扶着门框的离若微微苦涩。 听府里的人说,他在山上遇到了孤狼,伤痕累累地回来,只待包扎好,便又跑了出去。 本来是想来看看他的,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为了那个女人静养,不惜驱赶了整个王府的女人。 刚才,他连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 是夜,外头的更钟又敲了一遍。 “王爷还是回去吧,你在这儿坐着,嫔妾也睡不着。”千陌倚靠着软枕,又看了他一眼。 踌躇了很久,最终没有忍住。 他在利用她心底最后一丝不忍,准备坐一夜么? “本王知道你会醒。”拓跋晟压着床沿坐下,伸出手握住她放在锦被外的手,“本王在等你!” 几个字,千陌胸口一滞。 “王爷不是再也不要看到千陌了么?”不是她记仇,这话,差点让她丢了性命。 “所以,你是故意惩罚本王?”拓跋晟再次圈住她抽回的手,更紧,“本王已经受到了教训。幸好,你回来了!” 人是回来了,心却迷茫了。 “怎么?还不肯原谅本王么?”见她低头不语,他凑上脸去,神情有些不自然:“本王不会安慰人!其他的人,本王也不在乎,可是你,却是本王的弱点。把你丢下了,是本王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你相信我,以后绝对不会了。” “王爷还是回去吧,嫔妾累了。”千陌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没有看他。 她不敢看,怕只一眼,心就软了。 明明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却忍不住要靠近。 她还是摇摆不定、复杂多变!若是宴歌知道了,肯定会骂她的。 而且,今晚,她等的人不是他! “那你好好休息吧。本王明日再来看你!”拓跋晟顿了顿,些些失落,却也没有再强留。 门外,他的拳头松了,里面,赫然一枚褐色的小药丸。 眸光失神地望着屋子里的烛火,唇边掩不住的苦涩。 他,还是不敢…… 难道,只有戴上了面具,才能做个敢爱敢恨的人? 天知道,他又多恨那副冰凉的东西! 母妃的忌日本来是他每年最痛苦的日子,再多的酒也灌不满他的仇恨。 凭什么那个人的女儿还是众人推举的太子妃?既然如此,他就去送份让人终生难忘的贺礼! 不知道是命中注定还是上天捉弄,居然遇上了她? 明明想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可最后却逼她成了细作;明明心底在乎的要死,甚至若不喝酒,就没有胆量去见她,可最后却伤她到最深…… 之后,他再也离不开那副冰冷的面具了。可,天知道她有多恨,而他又有多爱? 爱到当夏千染提出合作时,他居然无比兴奋,整夜整夜睡不着,一张又一张画着她的肖像。 终于能让她离开那个男人。 可怕! 她居然说终有一天会让他找不到? 不行! 要她,娶她,不管什么手段,留住她! 现在呢? 除了苦涩还是苦涩。 屋子里,千陌的心砰砰直跳。 他走了,他却要来了! 恶魔一样的男子。 今夜,注定无眠! 半夜,夜空突然刮风下雨,偶尔几道白光闪电划过,细碎的冷风冲撞起门口的两盏烛火,晃得千陌眼睛很不舒服,却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 差不多了! 几缕邪肆的风吹开了虚掩的房门,白色锦衣、墨发飞扬,一张皓月白面具的虚光轻晃了一室的沉静。 终于来了! 千陌胸中微微凝滞,深吸了几口气,才掀开被子,慢慢从床上走了下去,目光,盯着那一双忽明忽暗的眸不放。 只有拿到解药,宴歌才能配制出解毒方法。 最终,彻底摆脱这一切束缚! “在等本主?” 戈战看着她慢慢靠近,只站着,丝毫未动。 “主子不会放弃千陌的,毕竟,千陌是主子一手培养起来的,绝对听命效忠主子。” 稳稳地站好,坦然地接受他审视的目光,不能露出丝毫的端倪。 只要谦卑恭顺,讨他欢心,然后拿到解药。 “你……” 戈战有轻微的愣怔,幽深黑眸一眼望去:“为什么态度变了?” 每次,她都很抗拒的,怎么会突然变得恭顺起来? “我一直如此,只是主子从未把时间拖的这么晚……”千陌避开他的逼视,那个男人,仿佛天生就有一种威慑力,能瞬间扼杀周围的一切。 原来是怕了! 戈战微微眯眼,展开手心,递了过去。 千陌刚伸出手要接过来,谁知,他猛然收回,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嘴角噙起一丝笑意:“记得本主说过,要解药,拿东西换!” 见她不语,戈战上前撩起她额前的发丝,下颚抵上她的发,轻轻吐气:“难道,关于拓跋晟,你没有一句话要告诉本主么?” 他轻柔地气息从头顶缓缓游荡到耳边,千陌甚至感受到耳垂上无意间碰触到的湿热唇瓣。 “或者,你想到了更好的方法?” 温润的气息一丝不落地喷吐在脸颊上,酥酥麻麻,而他的眸光,却总能定格在她的眼睛上,让她丝毫不能遁逃。 “拓跋晟和太子宴歌早已水火不容,而他身边的侧妃离若,正是太子派来的细作,目的,除了监视,最重要的是为了查出他的消息集散地。而拓跋晟似乎已经察觉了……” 这是宴歌教她的,适当的时候吐出一些人人可知的消息出去,是一个并不算尽职的细作用以解除危机的方法。 千陌偷偷看一眼他的脸,眸光阴寒,甚至比刚才还冷厉了几分,薄唇紧抿,仿佛如薄壳的刀片让人退缩。 她说错了么? 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等待的感觉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连呼吸都忘记了。 良久,依旧听不到他的一句话,千陌假装镇定地看着他,水眸深深地看去:“主子还是不满意?” 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再多的消息,别说她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不会透露一个字! 明明告诉自己要坚定的,遇上他,还是欠缺了几分忍心! “满意!这……是你应得的!” 戈战冷冷地一扬唇,说不出的冷酷。 这,就是她的选择? 千陌看着手中的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下,随后淡淡一笑,轻舒了一口气。 他走的时候一贯的铁冷着脸,所到之处,似乎都被冻住了。 千陌望一眼滴滴答答的廊檐,轻轻一唤,一条黑影便稳稳地落在她面前。 “将这瓶子速速送去太子东宫,刻不容缓!” 黑影不着半点犹豫,如一道黑色闪电,顿时消失在夜空中。 千陌轻轻拍拍胸口,心有余悸,第一次做这种偷龙转凤的事情,她心都快跳出来了,而且她并不确定吃药瞬间的小动作,戈战有没有看到? 还好,那个男人向往常一样离开了。 接下来,只要等宴歌配制除解毒的方法。 大雨过后,空气格外清新,清爽的气息夹杂着院子里淡淡的花香让她精神一振,使劲地呼吸了几口空气,浅笑着关了房门。 暴雨的洗礼来的猛烈,却来的短暂,院子的某处阴暗处,一抹皓白的虚光冷冷地散发着逼人的寒气,整个院子毫无防备地冷冽起来…… 下过雨的空气格外的清爽怡人。雅阁堂,千陌正在吃早餐,拓跋晟迎着第一抹晨曦踏进了院子。 “王爷!”金蝉像往常一样正和千陌一起吃着,乍一看来人,顿时惊着了,不知所措起来,求助地看向千陌。 “你去厨房拿些小食来,王爷要吃!”千陌淡淡地说着,支开了金蝉。 “那就多弄点,本王也在这儿吃了。” 拓跋靖突然从身后窜了出来,吓了金蝉一跳,她望一眼千陌,便垂着头去了。 “千陌嫂嫂这儿可真素雅!”拓跋靖探看一眼屋里的摆设,若有所指地看一眼拓跋晟,笑着坐下了。 “本王说过不允许外人进来打扰!”拓跋晟微微蹙眉,明显的不乐意。 “都是自己人,哪里来了外人?”拓跋靖往千陌身边靠了靠,准备耍赖到底了。 一双灵眸偷偷瞥一眼他的脸,转过脸来,遮住大半个脸冲千陌做个鬼脸。 第43章受伤 千陌顿时被他的表情逗乐了,一副又冷又硬的模样,十足十学的像极了! 见她笑了,拓跋晟便也不再说什么,也坐下了。 一人一边,相对无言。 顿时,屋子里只闻得三人的呼吸声,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很尴尬。 “三哥,你的伤怎么样了?”拓跋靖清清嗓子,朝他努努嘴,又偷瞟一眼身边的女子。 见女子面无表情,心中暗想,是不是说的不够严重? 他故意提高了声音:“这伤啊,且得好好养着,轻则落下病根,重则一命呜呼啊!” “你受伤了?”千陌微微凝眉。 拓跋晟面色淡淡,眸光淡然地看一眼女子,“无碍!” 拓跋靖一口水差点淹死自己,他丢去一眼不争气的目光,拉住千陌的手说道:“千陌嫂嫂,这可不是小伤啊,那天你失踪了,三哥急得翻山越岭四处寻找,整晚上的不睡觉,身体严重透支。谁知,祸不单行,偏偏在最辛苦的时候还遭遇了野狼,那山林里的野狼都是成群结队才能生存下去,而三哥遇到的偏偏是一头孤狼,那孤狼嗜血成性,一旦遇上,连狼群都畏忌三分,三哥记挂着你的安危,不想却被它缠上了,最后伤了筋骨,连肉都被撕下了一大块,留了好多血,差点回不来……” “你看!”他一把拉起拓跋晟的袍角,大腿处,果然裹着一处伤布,暗红色的血染红了整块衣襟,依稀仍有些些血水渗了出来。 “伤的这么重,怎么还出来了?”千陌抬起头看着他,脸色有些发白。 这伤势,换做别人早就残废了,他还若无其事地到处乱走,难道真不想要这条腿了? 心,不禁抽了一下。 “你快去躺下!”她扶住他,往里面走去。 拓跋晟微微愣了愣,旋即露出了一个稀罕地笑容,“没事了。”抱着她肩膀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怎么没事了?你再动,以后就剩下一条腿了,今后还怎么做战无不胜的焰战王?”拓跋靖夸张地冲他张张嘴,顺势从另一边扶住他。 “好好躺着,不准起来!”见他还在挣扎着起身,千陌厉声冷斥了一句。 “幸亏有嫂嫂能劝住他,不然,谁能管得了啊?”拓跋靖抹了抹额头,笑着说道:“我看,三哥还是留在这儿吧,否则,一旦出了这个院子,我还是得来请嫂嫂!” 千陌紧张地看着伤口,血红的纱布一圈又一圈零乱地缠绕在腿上,明显,是只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 部分地方的血迹已经干透了,而大部分地方仍然在往外冒着血珠子。 “这伤,要换药了吧?” “早该换了!”拓跋靖看着伤口,有些生气了地瞪着拓跋晟,他也只是听说他被咬了,没想到,居然伤的这么重。 他高声冲着门外吼道:“莫相,还不把主子的药拿来?” 莫相一听,顿时如风一样跑了,他劝说了很久,主子就是不理睬,现在终于有人能劝服他了。 他早就知道了主子的心思,每次遇到那个女子,也只能看他干生气。后来终于把她接进了府里,没想到两人关系不进反退,着实让他着急。 今日主子来到雅阁堂,他是希望她能劝劝主子的,幸好,两人还在关心着对方。 打开纱布的那一刻,千陌惊愕了,除了腐肉,居然还有脓水。 他都不知道照顾自己的么? 受伤了还碰到水? 剔除腐肉,拭去肮脏的部分,重新上好药,包扎好,她后背竟然冷汗涔涔。 从来都不知道,帮人上药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 一只手伸了过来,帮她抹去额上的薄汗。 千陌本想推开他的手,熟料刚一碰到,却被他反握住了。 两人目光相接,双目以对。 刚才他应该很疼的,一张俊逸风流的脸现在还煞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 “喂,我还在呢……”拓跋靖挠挠头,随后轻笑:“不过,忽略我吧。走了,你们继续!” “哎?这个……”兀然,他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在千陌刚才用以隔断纱布的匕首上。 宝石镶嵌,精工雕铸,五彩鸣凤的团锦镂空花雕,这东西? 拓跋晟眉目一紧,眸子一缩,脸顿时冷了下来:“还不快走?” 千陌看一眼两人,嗔怪地看着他。 拓跋靖尴尬地朝千陌一笑,挠着脑袋走了。 这东西虽然珍贵,却给了三哥心里最珍贵的人,这也不无不妥。 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失了分寸,拓跋靖有些懊恼地摇摇头。 屋子内,金蝉重新端了粥和小食,拓跋晟才吃了几口,不禁有皱了一下眉。 “怎么?伤口还疼?”千陌放下小碗,吩咐人拿了温水,绞了锦帕给他擦汗。 “这个一定要听御医的,好好养着,就怕留下后遗症。”千陌蛾眉微蹙,心底担忧起来。 拓跋晟拉下她手中的帕子,“本王还没有到残废的地步!” 这话,分明是在怪她。 千陌有些恼了,“你这人,就这么对待关心你的人?” 拓跋晟一怔,他只是不想她的手碰到水而已。 刚才明明看见她的手上还缠着纱布呢! “本王没有怪你,只是在怪自己。说了要好好照顾你的,没想到,反而是你在照顾本王。”他缓缓伸出手,触上她温润细腻的脸颊。 千陌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他在示好! 认识他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的行为做了解释。 他的眸少有的温暖,漆黑的瞳孔里只有女子的容颜。 这不就是她一直都在等待的时刻么? “千陌,不要离开本王。哪怕恨毒了本王,也不要离开!” 千陌水眸晶晶闪闪,点点头。 不管今后如何,至少这一刻,她是幸福的。 而且,他的心是纯粹的…… 拓跋晟紧紧地抱着抽泣的女子,一双幽深的眸亦是晶晶闪闪。 皇宫,东宫太子殿。 拓跋宴歌一袭明黄,威严地坐在高台上,眉紧蹙。 他给千陌的延缓毒性发作的药丸已经支撑不了几天了,而御医院还是没有一点进展。 难道,老天爷都在跟他作对? 一记重拳,打在厚实的红木书桌上,桌上的茶杯顿时一跳,翻到在侧。 同时,门外,一袭明艳大红金绦长袍的女子笑意盈盈走了进来。 “殿下看折子辛苦了,染儿准备了阿胶桂圆羹,殿下用一些吧!”放下手中的东西,千染顺势拿下他手中的折子。 不料,宴歌的手握的极紧,拿又拿不出来,手又不好收回去,千染一时有些羞愧,顿时红了脸。 “殿下……” 宴歌有些不耐烦,随手扔了折子,起身便往外面走,连一眼都没有看她。 宫内的婢女面面相觑,顿时垂下脸,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 这么多天了,太子殿下对太子妃一直都是冷冰冰的,这宫里又是谁人不晓呢? 千染冲着明黄远去的背影,脸上笑容顿时敛起,一浮起股冷意。 “拓跋宴歌,我费尽心思的讨好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着那个贱人。都是你自找的,就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身边正在收拾打翻的东西的丫鬟身子一颤。 是她看错了么? 一向温柔恭顺的太子妃,怎么突然变得凶狠阴戾起来? 女人,果真是不能得罪啊! 明修堂,拓跋逸、拓跋靖又一次向拓跋晟看去,两人互视一眼,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王爷,宫里来的消息。”门口,莫相揣着一封信进来,看见里面的气氛不对,随即又退了出去。 拓跋晟冷冷地扫视一遍,丢弃一边。 “三哥,她是什么意思?”拓跋靖指着地上的信笺一时懵惑,刚才他站在拓跋晟身边,信笺上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 未得响应,便怏怏地看向拓跋逸,“什么叫国之大难,临危易水?” “哦?呵呵,那个女人居然一点夫妻之情都不顾?”拓跋逸想了想,淡淡地开口,“三哥,这是个好机会!” 拓跋晟一顿。 何止是个好机会,简直就是上天赐予的大好契机。 不如说,为了这一刻,他筹谋了整整十年。 要是换了以前,他毫不犹豫地就开始行动了,可是现在,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他,抗拒这份原始的野性。 “三哥,只要把事情解决了,一切都好办!”拓跋逸一针见血,“千陌的心性,决计不是小气的人!” 拓跋晟靠在椅子上想了很久,正当两人准备离去时,他突然冷声道:“五班改十班,日夜监视雅阁堂。” 两人相识一笑。 拓跋晟靠着扶椅,一色沉静。 爱情,可以轰轰烈烈,也可以细水长流。 千陌,最后一次! 以后一定全心全意地对你好,宠你入骨…… “王爷,雅阁堂有人进去了。”莫相虚靠着门,小心地禀告着。 监视三天,终于有点收获了。 可是,他宁愿风平浪静,这样,屋子里的那位心里还会好受点。 很快,房门打开了,一抹白衣锦袍,流光溢彩,绝代风华。 莫相微微抬眸,这面具? 心下微诧,面上却不敢一丝倾泻,只低垂着头说道:“身形和身手来判断,是太子!” 拓跋晟白的森然的手指抚摸着脸上的皓白面具,声音薄凉而冰冷,“照计划行事!” 雅阁堂,两女一男,默默然坐着,相对无言。 明暗闪烁的烛火摇曳在沉谧的夜色里,宴歌看着千陌的背影,这样的女子,这样的瘦小,失望的落寞让她失去了一切的力量,他揪心地疼:“虽然没有配制出解毒的方法,但是已经知道了十种蛊的成分,所以只要花时间研制,很快就会有解药的。千陌,欲速则不达……” 心中刺刺的疼,明明在她面前信誓旦旦下了承诺,现在又不得不亲手毁灭她的希望。 他,真的很可恶! 第44章我想要的,是你 千陌只觉头很重,一股股寒气从脚心直直往身上窜,这样的情况她不是没有想到,但是真的面对时,还是做不到预想的淡然。 “这个你还是先吃了吧!我给你的药延缓不了多长时间了。” 褐色的药丸,是她给他拿去配制解药的。 现在重新回到她的手里,一样的东西,却是不一样的心情。 “小姐……那今晚上还走么?”金蝉开口问道,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必须走!”宴歌接过她的话,看向千陌:“戈战,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殿下的意思是?”金蝉紧紧手中的包袱,虽然她不知道谁是戈战,但是从两人的紧张程度就知道,那个人肯定很难对付。 “既然配不出解药,那就直接去取!”千陌缓缓抬起头,宴歌似笑非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不知怎的,她心头一跳,暗暗吐气,努力平复下心境:但愿这次,一切顺利! 夜空下,空旷的长鸣街空无一人,三条身影飞速地奔跑着。 三人手牵着手,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生怕有人追了上来。 骤然,跑在最前面的男子顿住了脚步,忙护住身边的女子。 “跑这么着急,想去哪儿?” 对面,一袭白袍胜雪,清明如月,微弱的光亮撒在他身上,竟有着无与伦比的高贵。 他负手而立,清俊修长的身影压住他们的影子,脸上薄冷的笑意宛如在捉着笼中之鸟,信心十足! 三人脚步猛然后退,朝相反的方向跑去,却来不及对面的人的速度,乍一眼,如雪白衣已然抓住了其中的一名女子,紧扣双臂,背对着他,顿时,被制服的女子哑然暗苦,却不能动弹分毫。 “好个绝对听命效忠主子的细作!”戈战反手一紧,薄冷的笑意渐渐凝结,眸光敛起:“终于把人给我带出来了!” 女子试图挣扎,被禁锢双臂却瞬间被拧成一拳中,任凭力气再大,也不能挣脱。 “你以为你跑的掉么?”挽住女子的腰身,从背后凑上她的耳朵,字字咬牙,一脸狂佞的怒气。 “我本来就不准备跑……” 女子微微启唇,一撩奇异的笑容漾开了。 戈战唇瓣一抽,看着缓缓转过脸来的女子,大红的绸巾遮住了她的脸,一双格外狡黠的眸子弯成了一抹嗜血的弧度…… 眸色血红,这,分明不是她! 来不及反应,戈战只觉腰间刺疼,下一秒,便四肢无力,被对面一拥而上的两个人反压着手臂,推到在地。 “要制服武艺超群的绝世高手,不用点计谋怎么能成功呢?”红纱女子蹲在地上看着他,缓缓举起手,声音里带着笑意:“我这个戒指可是在紫色曼荼罗的汁液里泡了整整七天呢,就连这针尖都是镂空的,里面可装了不少麻痹的药液呢!” 对面的男子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巾,不耐烦道:“事情办妥了还啰嗦什么?太子殿下正等着咱们三个的消息呢!” 城外一处小码头,一艘船儿栓在墩上,微急的水流一记记打上来,船儿左摇右晃,仿佛失了重心的浮萍。 千陌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看着,心底不免又增减了几分焦虑。 宴歌看着她,正想开口安慰,便看见几簇明焰火把往这儿移动着。 “千陌,事情办成了!” 宴歌深邃的黑眸凝望着不远处,声音里透出一股喜悦之情。 千陌心头一颤,连忙视线看去,明灭不定的焰火拥簇着几个人往这儿走着,匆匆步履的身后,一抹耀眼的白色忽明忽暗地被挟制着,从容不迫的步伐随着越发加快的速度不免有些凌乱。 他,被抓住了! 愤恨、哀怨,一瞬间,她竟感到了说不出的紧张。 “主子,搜遍了他全身,属下没有找到解药。”红纱女子携着众人禀告。 谋算如他,自然如此。 “让我跟他单独说两句。” 目光落在被强压在地上的男子身上,面容冷峻,毫无表情。 宴歌讶异地张了张嘴,看着千陌,想说什么,却想不到用什么理由来拒绝,只轻声道:“你小心些。一发现不对劲就喊。” “好!”千陌声音有些暗哑,浅浅笑笑,算是让他安心些。 宴歌冲着她点点头,想了想,突然又回身在戈战身上点了几下,“再点他几大穴道,但切莫靠近他!” 夜风,吹袭了一皱湖水,卷起几簇微徉的心情。 千陌盯着戈战身上结实的绑绳,半天才转到他的脸上,“这一刻,你害怕么?” 戈战捆绑着手脚,闭了闭眼睛。 “我怕!”女子接着说道,“从你闯入我的世界第一天起,我害怕得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害怕地闭不上眼睛,总是觉得你就在附近,好像随时就能闯进来,捏住我的脖子,要杀了我。” “我从来都不会伤害你的性命。”戈战依旧闭着眼睛,身体绷得笔直。 “因为我的性命远远比不上你想要的东西!”千陌骤然胸口一窒,探身下去,目光直直对上他的脸,脱口而出,“你想要皇位,你想要杀了宴歌。” “我想要的,是你!”男子兀然睁开眼睛,径直撞上了她的水眸,却毫不退缩,一眼凝望下去:“只要他死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恐怕,今日要死的是你!从今日起,你将会从我的世界消失!” 千陌冷冷地牵牵嘴角,瞪着他。 不远处,宴歌目光盯着那一方明亮下的两条人影,究竟在说些什么呢? 她脸上竟然从未有过的冷冽…… “派出去的人,一队也没回来,要不要去找一下?”红纱女子低声问道。 “怎么会?”宴歌心中一股诧异,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算了,那个人身手了得,还是先看着这儿吧!” 红纱女子一怔,“表哥,对夏千陌真好!” 金蝉心一惊,女子的声音很熟悉,更意外的,这一声表哥? 红纱女子苦苦一笑,涩然扯下面巾。 柳言倾? 金蝉嘴巴讶异地张成个圆形,她不是去辽国和亲了么? “去大辽的,是言蓉!而我,作为代价,就是再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宴歌看着前面,眸光微敛,“不能让他俩再说了……戈战非死不可!走!” 戈战定望着向这儿走来的几人,身子微微前倾,“你舍得离开拓跋晟?” “不,我喜欢他!所以,你一定要死!否则,我即使离开了,也放心不下他!”千陌冷冷笑着,“为了他,你非死不可!” 戈战身子一晃,却平稳住声线,冷声道:“我死了,你的毒就无药可解了!” “若是上苍怜惜我,我便不会离去,若不能,我宁愿和你同归于尽!” “你不怕他伤心么?”戈战凝住她的眸,死死地。 千陌轻笑,似莲般清雅。 他的心,要装的东西太多了。没有最暗的夜,哪里来最美的星?比起星,她宁可成为他大业之路上举重若轻的奠基石! 戈战瞬间停住了心跳,那坚毅的神情,如水的眸子波光潋滟,宁静似一汪白璧。 她已然决定用玉石俱焚去保护心底的那个人! 他,何德何能,让她如此拼尽生命来托付? “不要!” “千陌,不要!” 他怕了,他在哀求,如此面目可憎的人,怎么配得到她的喜爱? 千陌轻笑着摇摇头。 浓浓的哀,浓浓的殇,时光缥缈下散发绝艳的明美…… “上苍怜见,你会有一子!” 耳边温软的气息尚未散去,身子却僵硬如石,如坠九天寒窖! 一子?他的儿子! “千陌……”他失口喊着,她有了他的孩子,他们两人的孩子! “千陌……” 已然走近的宴歌喊着:“没有时间了,宫里虽然有千染拖着,难保母后不察觉!” 两人走在一起,相视一眼,目光落在戈战的身上。 同时,柳言倾一记眼神,身后两人齐齐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刺向目标。 千陌笑着,笑的一地零碎,一碎再碎。 千陌笑着,笑的一地零碎,一碎再碎。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 从这一刻开始,她便不能动心,不能交心。 而她的身边,除了宴歌,再也不会有他人! 一声呼喊,惊了众人。 空气中的气流瞬间迸发了,几十条身影闪电般围了过来。 而中间几人的空气已然停止了流动,化为死一般的静寂。 乍然,两个跟戈战打扮的一模一样的人从人群里缓缓走了出来。 千陌心一惊,三个戈战? 宴歌抱她入怀,往后退了几步。 “怪不得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原来真真假假,都中计了。分而治之……好高明的计策!” 戈战猛然站起,浑身使劲,身上的绳子顿时崩裂开去,这身手,着实不像是中了药。 同时,周围的几十人纷纷拔剑相向,被围困的人顿时有些惊愕,纷纷持剑相对。 一时,气氛变得很紧张。 “你快走!”柳言倾见形势不对,顿时上前护住宴歌,却见他拥着千陌左闪右避,心中愈发瑟然。 “三弟不让路,我们怎么走呢?” 宴歌拳头紧握,冷冷地看向对方。 感受到身边女子的震惊,他箍着她的手更紧了,“千陌,那把匕首是父皇赐给军功卓越的焰战王的,世间只此一把!” 他的匕首? “或许只是巧合?”千陌怔了怔,难以置信地睁大眸子,“一件匕首而已……” “千陌别傻了。这东西是皇家的,平常百姓哪个敢用?”宴歌圈住她的臂,摇摇头:“对宫里了如指掌,我就猜出来定是皇家之人!要你刻意接近我,定是有所企图,除了高台上的那个位置,还会有什么原因?从一开始,你就是他的一件武器罢了!” 第45章面具男竟然是他? “只可惜,三弟自己也沦陷了!”宴歌低低一笑,脸上一丝复杂的神色,“三弟,躲着干什么?不敢见人可不像大名鼎鼎的焰战王的风格。” 千陌惊愕,看向三人,虽然有着一模一样的打扮,但是她依旧一眼就探出了真假。 独有的冷冽气息是掩藏不掉的。 “三弟既然不肯说,那么就由为兄代劳了。”宴歌大手抚摸着千陌的肩头,“我们只能从打扮上判断来人的身份,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将我的人全部分散了,最后一网打尽!” 他看向三人,目光如炬,“而自己被抓到这儿来,也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反过来找到了我们的藏身之处,然后像现在这样,一举歼灭!” 三人脸上都带着面具,虽然看不清表情,却都互相看了一眼,阵型稍稍围紧了些。 千陌脚下一软,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看向男子问道:“是么?是你,一次次地利用我?是你,一次次地伤害我?是你么?”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忠于谁?” “天涯海角,你都逃脱不了我的掌心!” “若敢隐瞒半点,你在乎的所有人都会为你陪葬!” “本主觉得你的身子——甚好!想必拓跋晟……也会很喜欢的!” 她怔怔地看着他,低下头是因为她猜对了,而愧疚么? 不说话,是默认么? 她只觉胸口一阵翻滚,扶着宴歌大肆作呕。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只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 “你就这样出卖你的感情么?是我痴了!你的心里,只有大业,根本没有情。绝情绝义的人,哪里懂得情爱?”她笑着,嘴角的弧度苦涩而凄凉,“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只是在利用我!” “从母妃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了情!” 她的眼神是恨么? “你身边的男人,他的母亲亲手杀死了我的母亲,报仇,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呵,所以,你是要杀了他,然后让我心安理得地随你回府,成为无忧无虑的三皇子侧妃?”千陌唇边黯然,一脸讥诮:“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无情么?” “你……疯了?住手!” 拓跋晟厉声喝道,白光寒寒的匕首已然刺入了千陌的胸口,汩汩鲜血涌出来,染红了如雪的锦衣。 他急了,声音颤抖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千陌,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对待你们母子,你先把匕首放下,好不好?” “小姐……不要啊!”金蝉大惊,急得在旁直打颤。 宴歌吃惊地看着千陌,脸上瞬间的落寞,却快步上前,想要夺下她手中的匕首:“千陌,快把东西放下!” 双手碰到的瞬间,寒凉如冰! 千陌躲开他的手,木然摇摇头,转身看向拓跋晟:“放他走,我便活;他死,我死!” “你一定要这样逼我?”拓跋晟顿住上前的脚步,脸色一变。 “是你逼我的!若不是听从你的吩咐,我怎么会知道宴歌的善良?今日他上当,完全是因为我!”千陌眸中掠过一丝哀恸,看向他。 “你可知,今日事败,明日,我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也看着她,拳紧紧攥着。 “你死了,我会生下孩子,然后去陪你!但是今日,他死了,我便会带着孩子一起去陪他!”千陌冷冷地看着他,语气里没有一丝的妥协。 “你……” 拓跋晟闭了闭眸子,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我帮你,助你,宠你,难道你就这样来喜欢我?” “你骗我,欺我,利用我,我都可以原谅你!但是今晚你要杀他,我绝对不会允许!” 圆配,本来是两兄弟的,现在一枚在她身上,一枚在他那儿,仿佛就是情侣之间爱情的见证,而现在,却如此的碍眼。 千陌避开他的目光,心中刺刺的疼。 “看来,王爷还是不肯。算了,千陌命该如此,不该痴心妄想……”她双手握住匕首,看一眼身边的人,笑了:“我不忍心看着你们死,所以,我先走了……” “我答应你!” 一声厉喝,带着不甘,带着愤怒,却松了底气,少了决绝。 千陌心口,被撞了一下,他同意了! 为了她! 放下了弑母之仇恨,只为了她! “王爷……” “让他们走!” 厉声吩咐一句,他转过身,不再看他们,高大的身躯陇上一抹淡淡的月光,泻下一身寞然。 “走!”宴歌牵起愣怔的千陌,回身看着她,“此地不宜久留!” “小心!” 一声惊呼下,一个女子应声倒在宴歌眼前,漾出的鲜血顿时挥散在众人身上,点点血花如刺目的火焰,灼伤了众人的眼睛。 一只羽箭,精钢铸就,直直插入了女子的心脏之上! 双方的人都愣住了!瞬间,战火被点燃了,众人混乱在一起,拼力厮杀起来。 “言倾!你说句话啊?”宴歌一把拉起地上女子入怀,想捂住流血的伤口,可是,白铠冷厉的精钢早已深深插入她的身体,快得连呼喊都没有机会。 一袭如火红衣,沾染着点点血红的腥味,在他的怀抱里如火如荼,似花容颜,没有痛苦,没有怨恨,只有浓浓的笑意,如烟花般绚烂。 两人的手缠绕在一起,极尽亲密。 这一刻,她应该是幸福的! “殿下,快走!否则姑娘就白白牺牲了。”身后的人嘶哑着拉起宴歌,冲着周围的人喊道:“保护殿下离开!” 宴歌拉着千陌的手,透过早已混乱的人群看着拓跋晟,眸光似火,满是盛不住的杀气。 他还是动手了! 不管是何原因,从利剑出鞘的那刻开始,他们最后的骨血之情就完全葬送了!这一刻,他们再也不是兄弟! 只一眼,他暗哑着嗓子:“走!” 千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船的,脑子里,全是柳言倾满身的鲜血。冰凉的泥土包裹着娇嫩的身躯,如花似锦的容颜一嗔一笑、喜怒哀乐不复荡然。 她们之间有过仇怨,却都是为了各自的爱情。最终失败了,她毅然选择了隐忍,哪怕是去营救昔日的情敌?只要是那个人喜欢的,她宁可自己痛苦,也要成全! 她的爱炽烈如火,浓香醇厚。要么得到,要么就死! 刚烈之至的女子! 千陌嚎啕大哭,这样至情至性的女子因为她死了,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拓跋晟,你好狠!”她死死地捂住胸口,泪流满面的嘶吼着:“你根本没有心!” 肚子里的孩子他不要了,她的性命他也不顾了,这样薄情冷性的人,她还在犹豫什么? 岸上,拓跋晟冲破众人,跑向湖边,却依旧赶不上船只的速度,只能远远地看着。 他来回凌乱地跑着,声音焦急而苍凉:“千陌……你回来!” 她怀着他的孩子,怎么能走呢? “小姐,你怀着孩子,别太激动了!”金蝉结结巴巴地说着,这一突然的变化,她吓得不轻,但是只要是跟在小姐身边,她就没有什么害怕的,哪怕现在在湖中心,她关心的也只是小姐安危。 “啪!”宴歌一掌打在船舱上,顿时血流如注。 “都是我大意!大位之争,一向都是手段残忍,高台上的龙座,就是要鲜血染就。我居然轻信他会放过我们?该死!” “殿下小心手……啊……”金蝉惊呼一声,脸色大变,“不好了,这船漏水了!舱里全是水!” 宴歌拉起帘子,脸也顿时僵住了,半舱的水已然淹没了里面的物事,而船底正噗噗地往里面冒水,船也因为承载不了重量开始摇晃起来。 “抓住舱门!” 话未毕,船身忽然摆动的很厉害,颠簸的船失了平衡,船尾愈发沉重。 “啊!”金蝉和千陌紧紧地抓住舱门,跌坐在地上。 金蝉扶着摇晃的船,惊恐地千陌:“水都漫上来了,怎么办啊?小姐,我们都不识水性的!殿下,待会你一定要救小姐啊!” 宴歌抬头看她一眼,面色微凝,刚才已经用东西塞去漏洞,只是效果甚微。 “我……也不识水性!” “啊?那我们三个不是死定了?”金蝉拽着千陌的手,颤抖着。 宴歌抬头,船已经驶入湖中心,四周茫茫一片,即使水性极好,恐怕也没有这个体力游回去。 “本以为是绝境逢生,谁知是请君入瓮!”他抓住舱门,背靠着虚弱地滑坐在船板上,看向千陌:“你一直都不说话,是不是早就察觉了?” “凭他的手段,不可能百密一疏!宴歌,我们真的要死了!”千陌痛苦地看着他,一瞬不瞬。 东方溃暗之色逐渐散薄,丝丝血红淡淡升华。 三个人早汹涌的水里挣扎着,冷冷的北风呼啸在身上,一股大过一股的水花无数次将三人淹没、浮起,一次次吞吐着,三人拼命抬起头呼吸着,却被水倒灌而下,一次次没入水中。 “你们两,抓住啊!千万别松手啊!”千陌趴在两块木板上,死死拉住两人的衣袖。 最后时刻,宴歌脱下衣衫绑起来两块浮木,却只能承受她一人的重量,他们依然在水里泡着,双手抓住木板,维持着最后一丝呼吸,却同时也把千陌也拉下了水,两人好不容易才又把她顶了上去,却再也不敢去抓木板了,只能拼力划着水,虚扶在板子上。 刺骨的湖水一次次打上来,她身上又冰又冷,僵硬如石却执意要翻身下来。 第46章金蝉之死 “我这么重,就算让我上去了,也会把板子压沉的。小姐,你老要我少吃点,现在我终于知道后悔了。”金蝉煞白着一张脸,抓住千陌的手,抬手反握住她的衣袖,流着泪水艰难地扯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关键时刻,还是你最疼我。对不起,在府里,我老跟你抢东西吃,还经常戴你的首饰,还爱犯懒,做事情也不勤快。” “金蝉,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千陌哭着,呜咽着,话不成声。 汹涌的水花再次扑上来,三人又呛了好几口水。 “不……这个世上,你对我最好。芙蓉欺负我,你帮我出头,丫鬟们看不起我,你帮我树威,有什么好东西,你都想着留给我。小姐,我很幸运,跟你一起生活了十年!”金蝉艰难地举起手,抹着嘴角的水,脸上挂着笑,泪水却止不住地滑下来。 她的手冰凉僵冷,已然脸色发白,体力不支了。 “我也很幸运,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千陌拉着她的手,想要爬下去,身体却僵硬的如冰块一般,使不上一点儿力气,她只能哭喊着:“你上来,上来趴一会儿……我求你了……”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连喘气声都细微如蝇,颤白的小脸摇了摇:“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听你的话了!在下面,我会好好照顾姨娘的……小姐……我先走了……” 乍然,她身子突然僵住了,猛然往下沉去。 冰寒的湖水似漩涡一般,直直将人拽了下去。 “金蝉!”千陌哭喊着、大叫着,手一次又一次去抓,浪花一个接一个打过来,她却睁大着眼睛,往水里冲去。 没有了!那个睁着大大的眸子,因为一个包子围着桌子跑来跑去,陪她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吃饭睡觉的金蝉,说,她先走了! 她笑着说,她要去照顾姨娘。 在另一个世界,继续陪伴在她的身边么? 可是,这个世界里,她该怎么办? 她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想拉住她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温暖、调皮地用指甲互相掐着,这才发现,连她最后一丝温度都没有来得及感受到。 她看着清澈的湖水,里面就有她的金蝉,她死了,就连死,也还在为她考虑。 她抬起眸子,看着岸上的人,那一抹白,多么熟悉,多么耀眼,风流俊逸,飘逸如仙。 她的痴迷、一甘情愿里,他说“你的选择,本王知道,也……很开心!” 她的选择,害死了金蝉。 他说“不要离开本王。哪怕恨毒了本王,也不要离开!” 最后,她在湖水里为了一块救命的木板互相退让,而他却在岸上徘徊。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水里挣扎,眼睁睁地看着金蝉沉没,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宴歌在水里继续等待死亡! 她错了,错的离谱,错的肮脏,错的该死! 该死的应该是她! “千陌!” 一只手抓住她的臂膀,将她拉回木板,她哭着看着他:“不要,不要再跟我说你要走,我已经失去了金蝉,不能再失去你了!” “你别走!如果你也走了,我一定不会活着,一定会下去找你们!” 她向小猫一样蹭着他的脸,泪水粘在他的唇上,话说得很决绝。 他捧住她的脸,轻轻地在她唇上一碰,笑了,气息虚软无力:“傻丫头,现在还在威胁我!我好累,没力气了,别跟我闹了。” “宴歌!”她仰起头,泪水蒙湿了眼睛,“你要活着,不要放弃!” “从来我都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这辈子却放弃了最不应该放弃的东西,就是你,千陌!你知道么,当你要嫁给别人的时候,我的心都痛死了。”他用自己冰凉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手,在唇边轻轻吻着:“真好,我们又在一起了!这种时光,我应该珍惜的!” “只要你坚持下去,我答应你,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她抓着他的手,哭着哀求道。 她很难受,甚至感觉每一次的呼吸都十分困难。 “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了……” “不要!”她死命挣扎,哭喊着要阻止他说话。 她怕,她怕他说,今后她又是孤身一人! “千陌!”他紧紧捧着她的脸,漆黑的眸里满是心疼和不舍:“在城郊西祠往东,那里有一处山庄,是言倾一直躲藏的地方,你把玉佩给他们看,他们就会认你为新主子。放心,里面的人都是我精挑细选,值得托付的。” “宴歌!”她用几乎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别……别打断我!”他伸手堵住她的嘴,颤抖着,大口喘气,他已经坚持了很久了,浑身已经没有一丝气力,嘴唇冻的发紫,脸色也僵硬如冰,却依旧看着她,脸上满是爱怜:“你的蛊毒,我解不了,但是山庄里有医术高明的术士,你一定要去找他们!” 他不放心地看着她,想说的,要说的,他全都蒙在那一双漆黑的泪眸中。 “不管,我要你跟我一起去!”她牢牢抓住他的手,捂在脸上,竟冷如寒冰。 他的眸,那么温柔,怎么可以舍弃? 他的身体更是冰寒,若非坚强的意志,恐怕他早就不行了。 她心里怕极了,从未有过的害怕,从未有过的恐惧。 她的世界里,不会再有一个人像他一样来爱她了。 他颤巍着身体,声音愈发低沉,“千陌,忘记我吧!以后你一定要找个爱你和你爱的人,跟他厮守终身!” 她真的很害怕,满头青丝因为在水里挣扎早已散落下来,鬓发贴在白皙的小脸上,更显得瘦弱不堪,惊恐的眸子一直慌乱地看着他。 千陌泪如雨下,心又慌又乱,这是诀别么? “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放心吧!我永远都会跟你在一起的。”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他怎么能食言? “不,宴歌,你怎么能抛弃我?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你看,有船来了,来救我们了。” 宴歌费力地抬着头,目光逐渐涣散,他已然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他好累,累的不得不丢下她了。 “不要报仇,不要再回来……” 东方的亮白突起,好一轮破天的红日,绝美夺目,鲜红的刺眼。 千陌目光滞然地盯着喷薄的东方,腮边泪水再一次滑落。 他消失了,从她的生命里彻底离开了。 他只要她幸福,只要她好好走完未来的路。直到下沉的那一刻,他还在笑着,一如既往,温暖明媚! 她看着远方,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丝表情。 好一出让人惊叹的朝霞美景!而舍下,又是多少算计,多少阴谋。 她解下腰间的玉佩,吻着,抚摸着,最后,轻轻放置在水面上。 走了,他们都走了。 她的生命也结束了。 北风呼啸着,寒冷的细雨斜斜地打过来,拓跋晟站在船头,眼睛盯着湖面一眨不眨。 莫相在身后几度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三天了,他们在这个湖上不眠不休地寻找了三天,除了一具浮涨不堪的女尸,一无所获。 是好消息吧?至少死尸的打扮让主子回了魂。 不是她就好! 拓跋逸站在船舱里往外面看着他,脸上一抹忧色,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东西。 拓跋逸站在船舱里往外面看着他,脸上一抹忧色,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东西。 “五爷!您来了,快劝解一下主子吧!” 莫相一见着他,快速走过来,轻声祈求着。 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拓跋逸缓步上前,抿了抿唇,想了想才开口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三哥,不是沉不住气的人!” 拓跋晟没有回头,目光只盯着湖面,“本王就是太沉得住气了!” 他在后悔? “她的确出乎我们的意料。”拓跋逸抓住船栏,半响,唇抿的更紧:“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 拓跋晟摇摇头,没有否认没有承认,余光掠过他手中的信笺。 “这是在雅阁堂拿来的。三嫂发现后,立刻派人送了来。”拓跋逸垂下头,良久,才淡淡地开口:“太子失踪,宫中大乱,禁卫军、御林军搜遍全城还是没有消息,如今,老六一人在宫中,世事难料。三哥,咱们不能在这里耽搁了。” 他看着拓跋晟凝神专注地看着信笺,许久,便收拢回目光,转身离开。 “分飞两处,一场离恨,我带走了你最大的对手,希望今后一切顺利!” 拓跋逸步子一顿,这就是她离开的原因? 这样的理由,他又如何能释怀? “三哥?”他张了张嘴,想开口安慰,可是究竟能说些什么呢? 细雨冷冷,绵绵不绝,虽然不大,却细密如丝,不一会儿,两人身上便湿透了。 “回宫!”拓跋晟冷冷地说道,浑身都是冷冽的寒气,仿佛只要一靠近便会被冻住。 拓跋逸站在身后看着,心底说不出的感觉,本来他就是个冷情冷性的人,这件事情之后,恐怕他再也不会有感情了。 一袭暖意融融的房间内,几个女子进进出出忙碌着。 “宴歌……” “金蝉……” 床榻上女子一身素衣,瓷白的面容憔悴暗淡,泪光点点,昏沉迷乱,星语破碎。 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贴身伺候着。 轻拭泪水,叠被拨碳,吹羹喂药。 “汀兰姐姐,你看。”青绿色女子面带喜色指着女子微微抖动的眉目。 被唤汀兰的女子秋波微转,放下手中浓稠的汁液,小心的抱起床上的女子,带着兴奋:“姑娘醒了,快去把主子请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男子带着匆忙的脚步落落而来。 素衣女子虚弱的躺在汀兰的怀里,满目萧然,积气濛濛。 两年后。 第47章公主是千陌? 燕国京都,车水马龙,繁华似锦,各国的商人都在市互通有无。而今天本就繁华的街市更为拥堵。 相传容可倾城、貌可倾国的夏国第一公主懿荣公主远道而来,欲与燕国共享盛世,分铸辉煌,共结秦晋之好。 燕皇宫廊腰缦回,青蓝、金黄两色琉璃檐角铮亮辉煌,处处透露出祥和富贵之气,议政殿外的数条白玉雕龙更是威武雄壮,豪迈洒脱,意有一飞冲天之势。 唯有仔细谨慎之人,才能嗟叹龙舞爪利,剑拔弩张。 议政殿。 年五十的男子威严坐待,一袭明黄色金龙出云装九龙盘旋,大意威凌,一派雄才大略、深谋远虑之态。只有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晓,燕国皇帝病气缠绕,时日无多,所以急需定下接班人,掌控大燕的江山。 本来太子失踪之后,焰战王拓跋晟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不仅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而且军功卓越,雄才大略,一心为国,连最宠爱的女子逝世,都没有丝毫懈怠。终日衣不解带地守在议政殿,处理国事。 只奈皇后一族联络起庞大的外戚势力多加阻挠,至今未行。 今天夏国公主到来,更加使得一触即发的局势又增添一份风雨飘摇之态。 朝中大臣、诸皇子严正以待,翘首看望殿外那个重要女子的到来。 一声尖利而高调的喊声划破空灵的殿宇,留下簇簇意蕴。 “大夏国懿荣公主觐见大燕国皇帝陛下。” 殿外,余音袅绕,环佩叮当。一个女子妖娆夺目袅娜行宫,所到之地,步步生莲,一室迷香。 女子一袭华贵的天蓝色云缎,镶嵌金丝百蝶穿花,栩栩如生的蝴蝶飞跹围绕在周围,外罩霞飞果色纱裙,淡淡的光华,却有着睥睨天下的威势。 “夏国懿荣公主楚川川恭请燕国皇帝万安,祝皇帝陛下圣体康健,福泽万年。” 声音若出谷黄莺,婉转有余,清越宁香。 众人顿时被吸了颜色,只道女子婀娜身姿款行腻骨,引得众人都忘记了呼吸,在徐徐抬眼,好一副倾国倾城的天仙之貌,宛若仙魅。 可这声音,这容颜,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拓跋晟看着,顿时呼吸一滞,听不得半点声响,脑子里嗡嗡地都是她刚才的话“圣体康健、福泽万年……” 他喃喃:“千陌……” 刚探出去的身子被拉住了,拓跋逸拽住他的臂膀,皱着眉,摇摇头。 他眉心一蹙,目光看过去,这声音,还有这身形,分明就是她! 拓跋逸哪里看不懂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又探看去一眼。 他一怔,有些颤抖着看去。 娇笑伊人,惹的朝堂上欢声一片。如此的熟悉的身影,纵然流光似锦的华袍倾泻了一室的华美,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可是,何以要轻纱遮面? 想到他第一次见她的情景,心中一苦,她是在跟他置气! 以前,他不也是这样么? 他眸光一敛,心扑通通地直跳。两年了,他寻了她两年,难道气还没有消么? “你骗我,欺我,利用我,我都可以原谅你!但是今晚你要杀他,我绝对不会允许!” “我只想陪在王爷的身边,我想抓住的只有这一件……” 耳边又浮现了她的声音,愤怒的,娇羞的,哀求的。 他痛苦了两年,而满颗欣喜和激动的心脏已然再也承受不了独自等待的寂寥。 眸光一敛,疾步上前,一掌扯下她的面纱。 “千陌……” 一定是她! 一样清越的声音,一样瘦小的身形,她回来了。 夏啸天也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看着。 她的样子太熟悉了,从进入议政殿开始,这个疑惑就一直在脑子里盘旋,必须要得到答案! 一双纤纤素手兀然抚上了如玉的面颊,似是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 “千陌,你终于回来了……” 他暗哑的声音急切又激动,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女子一双水玉盈盈的眸子轻轻挑上他的脸,缓缓撤下白璧玉手,“你是谁?” 一张绝世娇美的容颜清然施笑。肤凝如雪,云堆翠髻;唇绽樱颗,榴齿含香。的确是如众人所言,天下第一美! 可拓跋晟却身子一冷。 陌生的容颜,陌生的语气,不是她! 不是! 夏啸天亦是顿了顿身子,心口一松,幸好不是她!眉目一转,不禁又看向中间娉婷耀眼的女子,为何会这般相像? “这是何意?”女子水眸闪闪,美目微微凝起,一把扯起被抓住的云锦衣袖,“大燕的待客之道?” 夏国公主不高兴了! 议政殿顿时唏嘘一片,这三皇子出人意表的举动,实在不妥。 对面,拓跋睿谦冷眼看着,唇边一丝笑意。 当初去接公主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若不是扶着她下车时看清了她的长相,还真怕自己也会失礼。 看着他大失心性,总算缓减了些内心的苦闷。 “公主海涵!三哥他新丧爱妻,所以才会一反常态,差点僭越了公主,还请公主谅解!”拓跋逸拉下他的手,递去一个眼色。 “对不起,公主!我认错人了。”拓跋晟牵强地笑了笑,说不出的落寞和失望。 “本公主不接受!”楚川川对着他冷冷一哼,嫌恶地甩甩袖口,随即有人上前清理起刚才被触碰的地方。 殿内众人,包括高台上的皇帝,无一不尴尬万分。但毕竟是自己人失礼在前,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川川水眸一弯,看着身边的拓跋逸浅浅地笑了,声音竟说不出的温柔:“王爷如何称呼?” 拓跋逸清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本王在众皇子中排行第五,拓跋逸!” “原来是五王爷!”川川一声娇唤,故意拖长了尾音,围着他款步一周,嘴角扬起,笑意深深:“本公主是来共结两国友好邦交的,王爷不必见外,唤我川川即可!” “川川公主!”拓跋逸点点头,还是一副清淡的笑容。 “多谢王爷!王爷不和本公主见外,本公主自然也应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怕只怕,这事情事关本公主的性命,所以,必然要大燕国给个交代!”川川指着早已归位的拓跋晟,抬头看着议政殿最高处的人,目色冷冷。 殿内顿时冷气森森,众人惶然一惊。这公主变脸也太快了! “川川公主,若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本王也将您认成了三嫂。三哥对三嫂情深意重,恍有错失,还请公主大人大量。”拓跋逸眉目一深,看着她。 “就是,况且众目睽睽,三哥也并没有做了大不敬的事情,公主何必咄咄逼人?”拓跋靖见女子指着拓跋晟,十分无礼,所以,语气也不免冲起来。 “九弟,休得无礼!”拓跋逸一眼看去,他硒硒嘴,站到拓跋晟身边。 川川冷冷地看着,拓跋晟眉眼未抬,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川川公主,九弟年幼,还望您不要见怪!” 对着拓跋逸,川川又是浅浅一笑,摇摇头道:“王爷莫要错怪了本公主。你看!” 顺着葱白玉手,一柄青翠的翡翠玉如意掉在地上,已然碎成了两半。 一个浅绿色宫装的婢女立刻上前,睁着大大的眸子大声说道:“公主从小体弱多病,是上神恩赐了这柄玉如意,为公主挡灾挡煞,国师预言这柄玉如意便是公主的命数。如意碎人碎,如意旺人旺!现在三王爷撞碎了玉如意,就是害死了公主的性命!我大夏国皇帝陛下对公主千岁宠爱无穷,此事,决计不会善罢甘休!” 一个浅绿色宫装的婢女立刻上前,睁着大大的眸子大声说道:“公主从小体弱多病,是上神恩赐了这柄玉如意,为公主挡灾挡煞,国师预言这柄玉如意便是公主的命数。如意碎人碎,如意旺人旺!现在三王爷撞碎了玉如意,就是害死了公主的性命!我大夏国皇帝陛下对公主千岁宠爱无穷,此事,决计不会善罢甘休!” 这小丫头语气凛凛,丝毫没有怯懦的样子,看来,定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 “花知所言,尽是国师原意。这东西,本公主一直随身携带,就怕一日不慎中了国师所说的劫难,可刚才,偏偏就被三王爷给毁了,只怕,本宫命不久矣!”川川哀怨戚戚,泪眼朦胧,用帕子轻轻拭着泪水。 “术士之言,祸乱殃民,扰人心智,岂可当真?”拓跋靖大声骂道,清脆的声音顿时引来人中侧目。 这种情况了,九皇子居然还敢骂人家国师,还不嫌够乱么? 拓跋逸眉心一蹙,看向川川:“川川公主莫急,既然国师预言公主的劫难,肯定也有应对之法,还是说说如何化解吧!” 说罢,看向皇帝。 皇帝虚晃着身子,本来就是勉强打着精神坐着,现在被这事情一闹,早就心神紧冽。 “对,我大燕定然倾尽全国之力,为公主化解劫难!” 说完,还不争气地看了静默不语的拓跋晟一眼,这个儿子,一向果敢决断,今日实在是让他失望了。 “父皇!”拓跋靖呼道,他们居然都相信一个术士之言,真是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闭嘴!你给朕滚出去!”皇帝龙眉一皱,喝道。 拓跋靖吃了亏,顿时泄了气,他冷冷地瞪一眼中央的女子,甩手走了。 在皇室,他这个儿子,不管如何做还是不受待见! 拓跋睿谦一袭紫袍锦缎,光华溢彩,站于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殿内的一切。 自始自终,川川眼角未抬看拓跋靖一眼,只目光柔柔地看向拓跋逸:“这个法子,不甚好!” 第48章神秘的公主 “公主心慈,还是由奴婢说吧!”花知再次开口,她浅浅地朝众人一躬身,不卑不亢,却散发着其他婢女没有的高漫之态:“公主命理大劫既然不能再由玉如意承担,那必须是另找一人,吃尽天下苦楚,为公主替身受灾,而且三日之内,绝对不能进食、进水等那些糟糠之物。过后,还须终生茹素,保守戒律。而此人,也必然是接触过玉如意的人,才能将公主的福气延绵下去。” “这未免也太苛刻了!”殿内议论纷纷,不满地看着中央的两个女子。 “说是另找一人,还不如指名道姓说就是三皇子。分明就是报复!” “就是,终生茹素,又不是和尚!” 皇帝龙目明显压下着怒火,唇畔也是冷意:“凡此种种过于责难,恐怕,我大燕臣民不会服气。” 川川并不为意,冷冷地围看众人,又冷笑着看着皇帝:“本公主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若不是看在五王爷的面上,一旦玉碎,便可不必再有犹豫。临行前皇帝哥哥也是这般再三交代,相信他若知晓今日之事,必然也没有本公主这般好欺负了。” 她如玉面容顿时冷色凌冽,众人无一不顿时噤声,纷纷戚戚地看向皇帝。 皇帝神色一变,亦是冷然如冰。 众人唏嘘不已,以三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定是不肯的,再加上他本就是皇上看重的未来储君,他日登基,这一煞笔也是新帝让人诟病的痛脚。 看来,今日之事,若非一方低头,定然造成两国恨事。 “川川公主稍安勿躁,父皇亦是怜悯三哥婚姻之痛,父子之情深切,并无冒犯之意。况且,这世间,甘愿为公主挡煞的又何止三哥一人?在座之人,皆惊叹于公主绝艳之貌,莫不羡煞这份艳福啊!”人群中,紫衣翩跹而出,如雕刻般的轮廓,绝逸俊美,翩然如仙。 川川峨眉微凝,探看向他。 拓跋睿谦笑着施礼:“本王是六皇子拓跋睿谦。昨日接公主入城的便是本王!” “六王爷有礼了!还未来得及多谢王爷悉心照拂,请王爷莫怪。”川川低眉笑着回礼,一双如水玉的眸子微微扫过,便又是一笑:“听闻燕国皇室子弟皆是风流俊逸、貌如神祗,今日所见,果然所言非虚!除了……一人!” 媚眼淡扫,众人皆心知肚明,不禁眉色紧蹙:众皇子中,三皇子长相最为出众,偏入不得大夏公主的贵眼。本来还想用联姻之策一把撑起三皇子的半壁江山,现在,恐怕皆是未知之数。 拓跋晟迎上那道不屑的目光,眸光一顿,清透水润的眸子亦然看着他,四目相对,女子眼底的凉意如股股寒风,吹得人心底慌乱如麻。 他别开脸,不再看她。 “王爷兄友弟恭,倒是让本公主想起了皇兄临别之言,他说此去大燕,加固双方友邦之谊是第一要事。本公主身负重任,决计不敢因为些些琐事破坏了和平之意。感念三皇子感情之殇,还有如此浓厚的兄弟之情,想必,三皇子不会拒绝本公主的妥协吧?”川川如水明眸刮着他的脸,笑看着缓缓走向他。 感情之殇,兄弟之情,分明是嘲笑他一味躲在别人的身后,受人庇护,胆小怕事,敢做不敢当! 拓跋晟蹙眉,正要发作,却被拓跋逸拽了一下腰襟,看向拓跋睿谦。 拓跋睿谦是皇后一派力排众议的候选人,若是现在把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他眸光一沉,掩去所有的光芒,不语。 川川提携裙摆在他面前一跃而过,擦身之际,笑容一冷,声音细小的只有两人能听见:“三十万夏国大军正在边境上等着你拒绝!” 他神色骤冷,尚未开口,她已然贴身站在拓跋逸的身边,一脸娇媚的笑容:“五王爷,何不劝劝你三哥,退一步海阔天空么!” 拓跋逸微微淡笑,抿抿唇,看向他。 川川微不可察地划过一抹冷意,又腰身一软,走向拓跋睿谦:“六王爷,你三哥似乎并不领你的情,什么骨肉之情,他可不在意!” 她指着众人,唇边的笑意似是一泓强大的湖水要将人生生吞没:“他宁可将你们都卷入一场无休止的战争,也不同意为本公主吃三天苦!这样的主子,哪里值得你们卖命了?” “川川公主,你别欺人太甚!”人群中有人义愤填膺地说道。 “是欺辱人呢,被人欺?”川川不甘示弱迎了上去。 铺满喜气洋洋的红绸帐幔的议政殿顿时变成了双方唇枪舌战的火药厂。 皇帝怒意渐渐升起,本就蜡黄的一张脸显得更加虚弱,一口气呛得咳嗽不已,憋得顿时失了精气,扶着龙案颤颤巍巍。 “都给本王闭嘴!” 一声冷喝响起,吵闹的殿宇立刻鸦雀无声。 “父皇安好?”得到龙案上的人的首肯,拓跋晟才一甩袍角,站了出来。 他冷眉环顾一周,四周的人个个如临深渊,缩了脖子,低下头不敢言语。 他抿着薄唇,一抹精光落在女子的身上:“川川公主贵体安康不仅是大夏的福祉,亦是我大燕的使命!正如六弟所言,在场之人皆以之为福气,本王也不例外。本王决定从现在起,甘愿为公主跪守三日,已助公主避过劫难,平安康泰!” “晟儿……你,唉,那就辛苦你了!”皇帝面色蜡黄,再三张了张嘴,最后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见皇帝和三皇子都退步了,殿内的人互看了几眼,也纷纷放下心来。 刚才只是形势所迫,若真的坏了事情,他们都会成为战争的牺牲品,幸好,局势得以控制住了!他们也不必再假装了。 拓跋逸无奈地轻轻摇摇头,跟着拓跋晟一起出去了。 拓跋睿谦冷眼看着两人的背影,唇,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弧度。 这个夏国公主,还真是踩对了他的痛脚。 拓跋晟并不害怕战争,却对人心一向小心筹谋,若是众人皆因此事心生嫌隙,将来的大业上,无可避免的又多了一笔账目。如今他甘愿低头,自然将这麻烦扼杀在萌芽里了。 川川冷漠地看着,唇边却是一抹让人心肺一紧的笑意。 花知靠近她推了一把,她才一副又愧疚又感动的模样:“皇帝陛下,本公主实在感愧大燕的人情暖意,还有各位皇子的情深意重。万分感谢!” “公主无须客气,这本是我大燕的过失,让晟儿承担理所应当。”皇帝唇角牵了牵,愣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他再心疼,也知道是无奈之举。毕竟自己时日无多,万事还得留下些可能性。 垂野草青青,幽花一树明,御花园花色争艳,引罢几番蝴蝶穿梭中间,万艳玫瑰、风情牡丹还有各色精心培育的花种竞相绽放,蜜香四溢,流转千光。 川川置身在花海中,早已褪去议政殿上的迫然,显出一副娇羞女儿家的笑容:“这地方可真漂亮,比夏国的皇宫美丽多了!” 拓跋睿谦淡然一笑,紫衣浸染在花海中,亦是一副惬意的模样:“夏宫处于西北,而这东南的花种多要引水灌溉,早晚各一次,差一不可,方能长成如此娇艳。若换做他地,自然长势不如人意。” “哦?那本公主若是非要这花海不可呢?”川川水眸荡漾,勾起一抹浓墨般深深的笑容。 拓跋睿谦恍然一怔,她的眸光里那一抹贪婪是因为这片花海么?待再看去时,她早已兴奋地穿梭在百花中,高声歌唱起来,不禁心下一喜,满眼尽是笑意。 不远处,一群人冷冷地看着这儿,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拓跋睿谦早就看到一行人,恭敬地施礼。 “谦儿起身吧!那位就是大夏国的懿荣公主?”皇后笑着说道,凤目看向花丛中的女子,“果真是个大美人!” 拓跋睿谦笑着喊道:“川川公主。” 川川水眸流转,只轻轻瞥了瞥她们,点头微笑,算是见礼了。 身后众女子无一不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向正中间,皇后脸上依旧一副春风拂面的笑容,并没有丝毫不悦。 “这公主未免也太傲慢了。不起身见礼也就罢了,皇后娘娘在这儿,居然都不过来拜见,实在没规矩。”白氏站在惜颐的身后,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皇后娘娘真是淑德大体,国母之气度。” 惜颐挑眉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白氏自讨没趣地噤声,按着她的位分是不能进宫的,只不过缠着惜颐好几天,才终于进宫得到见皇后娘娘的一次机会。 她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表现,让皇后开口,升她为王府侧妃。可如今皇后娘娘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她这种没有位分的,想献殷勤都没有机会了。 正当懊恼之际,皇后身边的离儿回头冲她笑了笑。 白氏顿时裂开嘴笑着回应。看来,刚才这一番话,皇后娘娘不仅没有怪罪,还很欣赏她的敢说敢做,心底的感激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川川轻轻抚了抚额头,看了众人一眼,才抬步走了过来,她一步步走的很慢,踏着轻盈的步子朵朵纯白的莲花大片绽开,遥遥望去,水蓝和洁白融为一色,竟齐齐夺了众人的惊呼。 “皇帝陛下请六王爷陪伴本公主游园皇宫,不想遇见了皇宫的女主人,真是本公主的荣幸。”川川微微斜了斜身子,笑着说道。“大夏国懿荣公主楚川川拜见皇后娘娘,祝娘娘福泽万年,永葆美艳。” 她并没有躬身施礼,身后的人互视几眼,却也只是抿了抿唇,没有人说话。 离儿微微斜身看了后面一眼,白氏顿时身子一紧,胸口如潮水一般澎湃起来,今日可不就是大好的机会么? 第49章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公主殿下,我大燕国拜见皇后是要行叩拜之礼的。您的见礼似乎有欠妥当。” 一时,众人眼睛都齐刷刷看向白氏,惜颐也是瞪着她,这种情况,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 白氏见众人目光各异,脸色一红,心底也不禁打起鼓来,是不是说错了? 川川眉眼都为抬一下,只冷笑了一声:“本公主见大夏皇帝都可不跪!” 花知不屑地刮过白氏一眼,拿着帕子给川川掸着轻纱上的灰尘,“公主见大燕皇帝陛下亦是不跪的!” 意思在场的人自然明白,皇帝都不跪,更何况是皇后。 拓跋睿谦站于一旁,低垂着眉眼,并没有说话,皇后凤目一弯,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公主无须见礼,本来就是我大燕的贵客,就当这儿是大夏的皇宫,不必拘礼。况且,公主的贺词还如此别出心裁,本宫甚是欢喜!” “皇后娘娘真是说到本公主的心坎里了。一见着这御花园美丽的风景,本公主就想着,若是这儿就是夏国的宫殿,本公主便可以日日在此欣赏美景,这该多好啊!”川川笑得灿烂如红艳的朝霞,美目弯弯,看向皇后。 皇后脸上淡然一片,凤目里滑过一丝不悦。 “呵呵,本公主的意思,皇后娘娘千万别误会了。本公主喜欢大燕的百花,想请皇后娘娘给本公主的人培训一下,教他们如何种植花草,回去之后,亦可让本公主享受如在大燕的美景。不知娘娘是否嫌麻烦?”川川水眸弯了弯,笑容依旧。 “公主既然喜欢,不如将负责御花园的人送去大夏,也免得脏了公主身边人的手,如何?”皇后微微一笑。 “那便是最好不过了,多谢皇后娘娘!”川川亦是冲她一笑。 “呵呵,公主喜欢便好!谦儿是本宫最疼爱的皇子,亦是本宫最倚仗的儿子,虽然有时候做事情急躁了些,但还是个很能干的孩子,由他陪着公主,相信本宫和皇上都很放心。”皇后笑着,凤眸微微划过身后林暮雪的身上。 林暮雪本来盯着川川一动不动,被她看一眼,顿时收了目光,冷哼一声,撇过脸去,不再看川川。 拓跋睿谦亦是一笑,淡然温柔。皇后拾起川川的手,轻轻抚摸着,眼底尽是浓浓的笑意:“公主肌肤凝白如玉,本宫好生羡慕。若是再有一副藩国进贡的翡翠如意玉镯,定然是锦上添花,绝美!” 话毕,离儿捧上了一个雕空鎏金银丝缠绕的上等黄花梨木盒子,打开一看,一对红绿紫三色福禄寿手镯,水色晶亮,流泻的光彩让众人纷纷转不开眼睛。 “这镯子三色分布得当,色彩鲜艳,种好、质好,不愧是无价之宝啊!娘娘对公主真是恩宠有加!”一个淡黄色云锦棉纱拂袖的女子如珠似宝地盯着盒子,不由自主地赞道。 “五王妃赏玉的眼光一向是最好的!这东西,娘娘一直都舍不得戴呢,若不是今日跟公主聊得投缘,想必现在还在接受高阁熏香呢!”离儿笑看着众人说道,很得意的样子。 “那公主还是试戴一下吧!”被称为五王妃的女子缓缓收过神,冲着川川浅浅笑着,一脸的羡慕。 花知接过盒子,眉梢微微掠过里面的东西,便轻笑了一下。 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众人为之一惊,她是不屑? “公主,您还是呆会在试戴吧!” 川川眉角一挑,淡淡扫过一眼,便撇过去不再看了。 花知盖上盒子,又是一声轻笑。 五王妃吴琪柔尴尬地朝众人看一眼,低着头走回人群。 “你这奴才,为何发笑?”白氏上前,一把抓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接过盒子,仔细地看一眼里面的东西,哼道:“居然敢藐视皇后娘娘的馈赠,你好大的胆子!” “来者是客,不得无礼!”皇后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却没有瞟过去一眼。 白氏顿时明白皇后的态度,刚才若不是离儿使眼色,任凭她也不敢贸然开口,现在连皇后都已经没有了耐性,她还怕什么? “娘娘,您宅心仁厚,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怕有些奴才自恃居高,若将来奴大欺主,吃亏的还不是公主殿下么?不如,将此恶奴交给妾身,让妾身好好给她上上规矩,看她还敢不敢造次!” “你敢动我?还不够身份!”花知手腕一转,顿时反握住白氏的手,眼看手臂被控制,手上的盒子直直掉了下去。 “啊!” “啊!” 众人惊呼不已,这么好的东西眼看着就要摔碎了,岂不可惜? 只见人群中两抹身影同时出手,一个笨拙如熊,一个灵巧如燕。 待众人再次睁眼时,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吴琪柔仰天躺在地上,双手高举,满身尘土,一脸如释重负的笑容:“啊!吓死我了,幸亏你手快。不然就可惜了!” 离若轻轻一笑,一手接着盒子,一手拉起地上的吴琪柔,嗔怪:“为了这个东西,摔坏了你,王爷可要心疼了!” 吴琪柔顿时红了脸,却还是不放心,“快看看,别碰着了!” 离若打开盒子,扫一眼,便翻转过来送到她眼前,“放心,完好无损!” 吴琪柔漾红着脸,偷偷拍拍身上的尘土,不好意思地缩进人群。 众人又惊又喜,好好的赏赐,怎么就差点有人受伤了? “花知,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差点让你糟蹋了,还不快去自领责罚!” 川川冷声一喝,花知惊得连忙松手,咬着唇叩了几个头,走了。 白氏揉着手腕,看着远去的花知,冷冷笑着:“公主未免过于护短了吧。打几下就算了么?” 川川低眉一笑,缓缓抬起眸子看着她,水润如玉的眸子里竟是寒气一片:“不知道这位妾身如何称呼?” “妾身?” 白氏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嘲弄,却也不敢发怒,只冷冷说道:“妾身是三王爷焰战王的侍妾白氏!” “三王爷?” “对!” 川川如水明眸微微一弯,看这几人对着她又怕又恨的样子,看来后宫里也早就知道拓跋晟受苦的消息了。 “哦?侍妾!哼,那本公主想问问,你觉得三王爷为本公主跪守三日挡劫难,这个辛苦么?” “这个……三日之期,自然是很辛苦!”一提到这个,白氏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居然让高高在上的王爷忍受三日酷刑,她恨恨地瞪去一眼。 这女人,想干什么? “三王妃也是这么认为?”川川浅盈盈笑着看向惜颐。 惜颐抿了抿唇瓣,半响,微微勾唇:“王爷能为公主挡灾挡难,是大燕和大夏共结友好之情的福气,所以,嫔妾愿意和王爷同甘共苦,一起为公主茹素,祝福公主福泽绵延。” “王妃真是深明大义!不过,既然你们都认为王爷是辛苦的,那本公主不妨告诉你们,花知受到的惩罚将比你们所谓的辛苦还要残酷上十倍。她能不能活着出来,各位下次还能否见到她,还是个未知数!” 川川冷厉的眸光划过众人的眼睛,直直撞上白氏颤抖的眸子:“若是这位侍妾仍是不放心,不如就让本公主的侍卫带你去她受刑的地方看看?那个黑屋子,什么都有,毒蛇,蜈蚣,蝎子,它们那些畜生啊,最喜欢的就是全身香喷喷的女人了!” “啊,不用,不用了。相信,我们都相信公主的话!”见她在她身上吸着鼻子嗅着,白氏后退了几步,摇摇手道。 看样子,是被吓着了。 皇后依旧一副春风佛面的笑容,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 惜颐只抬头又看了川川一眼,却也垂下眸子。 她虽然是王妃,但是王爷都斗不过的人,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公主,这镯子是皇后娘娘的心意,更是我大燕臣民对公主的敬仰之心,烦请公主试戴。” 耳边女子的声音不卑不亢,音准悠扬,川川侧目探看了一眼,她双手高举着盒子,目色沉静,没有丝毫紊乱。 拓跋睿谦和她并排站着,却缓缓看向远方,目色悠远,竟没有丝毫的涟漪。 林暮雪看了两人一眼,袖中拳头又紧了紧。 “妾身三王爷侧妃离若!” “哼,也好啊!本公主正好试试,尝试一下新鲜玩意儿也不错!”川川伸出手,离若用丝绢裹住她的手腕,随后轻轻一滑,纤纤皓腕上顿时多了一只流光似锦的镯子。 水玉光华,白皙如雪,不大不小的玉镯映衬着锦缎肌肤,胜似高艳的朝霞明艳动人。 “真是漂亮!”吴琪柔睁大着眸子,舌尖微微舔着红唇,似是在品尝世间最鲜美的食物。 这东西,她才见着,就喜欢的不行了! “有福之人佩戴有福的东西,你看,太子妃就没有这个命!”身后几个王府的小妾窃窃私语道。 “住嘴!”离儿猛然转身,一声呵斥,惊得几人纷纷涨红着脸垂下了头。 皇后似是没有听见,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 “果真是美玉配美人,这东西的高华,也就川川公主能佩戴出来了,旁人,怕是徒有羡慕之心了。”离若挽起川川的指尖,啧啧称赞,目光一转,看着一旁冷淡的林暮雪。 “是啊,是啊!”吴琪柔毫不知情,只点点头。 林暮雪早就看见了离若挑衅的眸子,顿时涨红了脸,正欲发作,却被皇后一记眼神,愣生生给压下去了。 “嗯,是不错,饶有几分本宫的贵气了!”皇后接过川川的手,左右翻看一下,笑道:“川川公主还是最有福气的,定能将这无价之宝绵延它的灵气。” “多谢皇后娘娘!还是要托娘娘的鸿福!”川川淡淡地扫了一下手腕,斜了斜身子表示感谢。 “说了这一会儿话,本宫到有些乏了。你们在这儿陪着公主好好游园,本宫回宫了!” 第50章惩罚王爷 皇后的身影才消失,众人悬着的心都纷纷转向眼前的女子。 白氏往惜颐身边靠了靠:“皇后娘娘要我们陪着她?她算那根葱?” 惜颐抿唇一顿,厌恶地甩手避开她的手臂,上步追上了吴琪柔,两人说笑着,紧步跟在川川和拓跋睿谦的身后。 皇后有旨要她们陪伴,即使心底几百个不情愿,也不能表现出来。可惜,这道理,白氏不懂。 白氏一脸哑然地看着周围几个王府妾侍们笑着,随后也跟了上去。 几个拐弯,御花园南角一出空旷的石子路上,两抹身影,一高一低,一跪一站,皆是白衣风华,说不出的俊逸洒脱。哪怕是跪着的人,亦是脊梁笔挺,铁骨铮铮,玫姿风流。 “五王爷!” 川川一眼就认出了两人,她跳着摇摇手,向着几步远的拓跋逸跑去。 拓跋睿谦步子一顿,随即也笑着跟了上去。 身后亦是几声诧然的惊呼。 “王爷!” “王爷,您怎么跪在这儿?”惜颐上前扶住拓跋晟,跪倒在地上,泪眼朦胧。 离若亦是眼中发涩,紧抿红唇。 众人自然知晓里面的蹊跷,目光都落在最前面的女子身上。 川川权当未见,水眸扫过地上的人,目光便又落在拓跋逸身上,“为了川川,此次辛苦王爷了! 拓跋逸淡笑着冲突如其来的人群一笑:“本王奉旨在这陪伴三哥,为公主化劫挡灾的要事,我大燕不敢不上心!” 吴琪柔自然看见了他的笑容,白皙的小脸微微泛红,眉眼微微点了点,垂下了头。 “你这一身,又是怎么了?”拓跋逸越过人群,径直来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问道:“怎么弄的一身灰?” 吴琪柔小脸更红,她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衣袍,小声说道:“我不小心自己摔了一跤。” “你呀!以后在外面,让人贴身服侍着,别总是冒冒失失的!”拓跋逸躬身轻轻拍打着尘土,昑长的指尖沾染上抹灰,竟也没有一丝不快。 众人看着,有的羡慕,有的脸红,有的抿着唇似是不悦。 “姐姐和王爷在府里就很恩爱,进了宫,王爷对姐姐还是很疼惜,真让妹妹们羡慕。”吴琪柔带来的一个妾侍柔声说道。 其他几人亦是纷纷附和着。 吴琪柔脸更加红,只低垂着,不敢再抬起来。 另一侧。 拓跋睿谦走到女子身边,轻轻推了一下她,眉角轻轻掠起:“看到没有?你没机会了!” 川川水眸一挑,水润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莹白的光辉,“机会是自己争取的。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看我如何制造机会!” 拓跋晟抬起头正对上两人的笑脸,刹那间,他竟然恍惚起来。 以前千陌和拓跋睿谦也是这样,不管是不是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就是有一种无形的东西,让两个人相处的和谐自由,仿佛任何人都插不进去。 一度,他羡慕的方式! 这情景,如此的相似。 她真不是千陌么? 拥有一张相似却更显娇媚的脸,身形亦是相似的,还有自然流露出来和拓跋睿谦之间的契合感…… 他,怎么能不怀疑? 川川笑看拓跋睿谦,余光却被一束冷冽的目光震慑住了,她顿时身子一僵,脑子里迅速徘徊着一股热量。 还在怀疑她? “在想什么?”拓跋睿谦问道。 川川抬眸一笑,眸光似水潋滟,“在想,他!” “他?”他惑然看去,拓跋晟一双鹰眸如探中猎物般盯着川川。“你怕?” “你会保护我的,不是么?” 迎上她的眸子,拓跋睿谦轻笑,这女子,自信的有些让人头疼。 难道她就是认准了会有人保护她,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么? 人群中,林暮雪冷冷地看着他们,一袭浅紫色的长裙上绣着的红梅似乎也染上了冰霜,点点翠翠,傲然释放着冷厉的寒气。 这个男人,究竟要惹多少女人? 骤然,一声巨大的声响吸引了众人。 “那是什么?”白氏抬眸看着空中,指着一团乌沉沉的迷团喊道。 “啊!是蜜蜂!”人群中一声尖锐的喊声,众人顿时反应了过来,抱头惊呼,纷纷散开东躲西藏。 下一秒,惨叫声、驱赶声、惊呼声顿时充斥了整个御花园。 很快,众人便发现了,蜜蜂的目标只有一个,楚川川! “啊!走开!”川川惊叫着,四处躲藏,惨烈的呼喊声远远盖过了众人的呼救声。 她抱着头,蹦着、跳着,想要将身上的东西弄下去。 拓跋睿谦早已脱下了袍子在她四周挥舞着,而这些小东西分明是被某种东西吸引着,只落在她的身上,一只只飞走了,又有更多的飞了上去。 拓跋逸亦是着急了,挥舞着袖子在她身边帮忙驱赶。 可是,它们认准了目标,任凭再多的力量也赶不走。 川川一头扎进来人的怀里,又蹦又跳,哭喊着,惨叫着:“好痛,啊!救命啊!” 兀然手臂被人捞起,某样东西被拉了下来。只听闻“咕咚”两声,蜜蜂顿时改变了方向,直直徘徊在水面上,嗡嗡个不停。 “你怎么样了?”身后一声紧张的问候声。 川川紧紧抓着来人的衣服,涨红着一张脸转过头来哭着说道:“走了没有?” 拓跋睿谦从后面手臂一伸,径直从拓跋晟怀里拉过她,递上袍子给她擦眼泪:“走了,没事了。” 她才虚软地靠着他,放声痛哭起来。 “三哥,你怎么知道蜜蜂的目标是川川公主手上的玉镯?” 身后拓跋逸轻喘着气问道。 “从今日见她到现在,她身上只多了一对玉镯。”拓跋晟眉目一片清宁,看着湖面上久久不散的蜂群,微微一怔,良久,又是眉心一蹙。 “还是三哥观察入微!”拓跋逸清冷一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拓跋晟眉心微蹙,没有应答。 惜颐和离若躲在他的身后,两人一手一边抱住拓跋晟的腰身,互视一眼,脸色顿时一僵。 “你知道不早点说?害本公主成这样?”川川忿忿地看着他,几滴晶莹透亮的泪水还挂在腮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拓跋晟俊眉微扬,对上的小脸满是疙瘩,一个个小包子触目惊心,脖子上亦是红肿不堪。 “公主,刚才是三哥救了你!”拓跋逸递过一条湿帕子,“压着伤处,可以消肿止痛。” “本公主不管是谁救的,只想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毒手?”川川轻轻压着伤口,不禁冷嘶了一口气,好痛! 众女眷们惊魂未定,纷纷靠着三个男人,躲在身后,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你信不信,刚才王爷根本没有必要救你,只不过是可怜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白氏高声说道,还不忘给身边的人使个眼色。 “那你又信不信,本公主还可以让你口口声声的王爷终生戒色?”川川冷眼划过。 白氏周身一颤,这女人太狠了! “管你恩是不是仇报了,先给本公主找出真凶再说!哎呀……好痛!”她又是一声痛呼,白皙如雪的小脸皱成一团。 “不管怎么样,先传御医诊治一下吧!”拓跋睿谦扶着她说道。 “不行!”楚川川甩开他的手,看着众人,目光顿时一冷,“今日不找出陷害本公主的人,你们一个都不能走!” “公主明鉴,这镯子,我等未碰触分毫,如何陷害公主?况且,我们也没有那个胆量……”几个侍妾纷纷开口,小心翼翼地说着,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落在几大王妃的身上。 “无关紧要的人,本公主懒得理会,你们几人可以走了,但是你、你、还有你们,一个都不能离开。”川川指着三大王妃说道。 “多谢公主!王爷、王妃,妾身们先告退了!”话罢,几个女子如临大赦,提着裙裾,纷纷闪了。 白氏不屑地冷哼:“都是一群胆小怕事的人。王妃放心,妾身一定会陪伴在王妃身边的。” 惜颐拉过被扯住的衣襟,将身体偎依在拓跋晟身边。 川川看着吴琪柔。 “五王妃怎么了?” 吴琪柔慌乱地从湖面上收回目光,垂下头低声说道:“妾身只是可惜了皇后娘娘送的那一对玉镯了。” “哦?知道的是以为是王妃爱玉成痴,不知道的恐怕会想着王妃心虚呢!”川川一脸笑意,唇边亦是弯弯。 “公主,你莫不是说妾身……” 吴琪柔颤抖着双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说起。 拓跋逸扶住她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一双温润的眸子凝着怀中的人儿,四目相凝,顿时绞在了一起。 “王爷不相信本公主的话?”川川看着他们相交在一起的手,唇瓣一弯。 “本王相信公主。”他淡然地笑着,眸光依旧定在怀中的人身上:“但是本王更相信本王的王妃。如若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本王甘愿替她接受一切惩罚!” “包括性命?” “是!” “果真是伉俪情深!” 川川笑道。 拓跋晟看着,女子虽然面上是笑着,他却感受不到丝毫来自于她的喜悦,她究竟在想什么? 难道这就是她所谓的给自己制造的机会么? 这个女人,如何是千陌? 千陌是纯净无暇的,而这个女人,满是算计,满是**。 他心中暗叹了一声,只是相像罢了! 她终究还是没有回来! 凉风习习,花圃里,百花舒展着身姿,尽情享受着温暖的阳光。 拓跋睿谦拿着一盒深绿色的膏药走进亭子,“川川公主,吴御医配制的药膏是最有效的,还是要尽早用!” “用这个本公主不成了绿脸妖怪了?拿走!”川川坐着不动,只抬眸瞟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只要找到害本公主的人,脸上自然很快就好了!” 第51章怀孕了? “公主有何方法找出真凶?”拓跋睿谦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在她身边,笑着说道:“这儿的人可不像花知一样,都是显贵的身份,你的那一套恐怕行不通。” “那是,本公主的花知岂是你们几人能比拟的?”川川亦是一脸漠然,“不过,本公主也不屑耍手段。若是你们自己承认了,本公主答应网开一面!” “公主,那东西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我等皆是第一次见到,怎么就将我们留下来盘问呢,莫不是欺软怕硬么?”林暮雪坐在亭子四周的扶椅上,目色冷冷地落在外面,根本不看她。 “王妃莫要激我,皇后那儿,本公主自然也会去问。不过,只有傻瓜才会在自己送的东西里动手脚吧!这样浅显的道理,王妃居然不知道么?”川川水眸送去一眼,唇瓣弯成一道皓月。 “王妃久居王府,对外面的事情不通也就罢了,深宫中这些鬼神叨叨的东西,轻易就把王妃娘娘给耍的团团转了,本公主看这东西并不算高明,还是王妃久居高位,被人伺候惯了,就变得不明不白,不辨是非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暮雪顿然站起身,众人齐齐看向川川。 “公主怎么能骂人呢?”白氏站在惜颐的身旁,看着川川说道:“林王妃是平辽将军的嫡女,身份显贵,你居然骂她不辨是非,实在是太过分!” “清者自清,本公主的意思,在场之人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若是这位妾身觉得本公主所言不济,尽可悉数告诉皇后娘娘,看看是皇后为她承接这个黑锅呢,还是会骂她一句无中生有,亦或是怪罪于本公主的维护之意?” 川川打开石桌上的小盒子,轻轻抹着手臂上的红肿之处,嘴角的笑意满满漾开:“这东西清凉入骨,果真舒服多了。多谢六王爷的膏药,不过,你的王妃似乎并不喜欢你靠本公主太近,所以,恐怕只能辜负王爷的美意了!” 说罢,她指尖轻轻一使劲,一盒子药膏骨碌碌在桌子上转了几圈,滚到了拓跋睿谦的手上。 他深凝皓月长眉,一眼探去,林暮雪面色微微苍白,抿了唇不语。 “公主,还是疗伤要紧!”拓跋睿谦笑笑,将药膏重新放入川川的手中。 “本公主的决定,从来不会改变!”川川手一松,药膏再次落在了桌上。 “好!”拓跋睿谦眉眼亦是弯了弯,“本王亦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 “看样子,大家是不准备承认了?”川川不再理会他,汪泉明眸微微抬起,环顾一周,声音一冷:“那就别怪本公主不客气了!来人,带各位王妃找个房间,搜身查验!” 话音刚落,八道青影如幻雷闪电一闪而过,齐刷刷跪在地上,“听候公主吩咐!” 众人顿然愣住了。 看他们的样子定然已经是潜伏在皇宫很久了,大内禁卫,居然无一人发现。 况且,八人毅力极佳,若非主子吩咐,决计不敢出现。哪怕刚才川川被围困于蜂群,没有指令,也没有一人敢现身,果真是严于军律。 最不可思议的,八个人居然清一色都是女子。 川川不顾众人的惊讶,径直吩咐道:“两人一组,好好照顾王妃,若是王妃有半点不适,自己去找花知吧!” 八人心神一凛,顿时领了命令请人去了。 几个女子面面相觑,她们都是金枝玉叶,怎么能随便让人带去房间? “王爷,你说句话啊!”惜颐委屈地看向拓跋晟。 白氏亦是抓住他的手:“王爷,你救救我们吧!” 拓跋晟面色一沉,看着她们:“既然公主说了不会让你们受委屈,为了证明清白,你们去吧!” 两人脸色一僵,离若亦是白了小脸,只抿着唇。 “王妃请!”两名青衣女人再三开口,最终惜颐在前,离若、白氏也跟着走了。 林暮雪看了川川一眼,冷哼一声,也走了。 “王爷!” 拓跋逸轻轻拍了拍吴琪柔的手背,淡淡笑着:“放心吧,公主治人严谨,定然会还你清白的!本王在这里等你。” 吴琪柔点点头,跟着走了。 川川走到拓跋逸的身后,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着他的背影:“逸哥哥不会怪我吧?” 拓跋逸转身,清隽的脸上依旧一抹淡然的笑容:“公主受了委屈,却并没有迁怒旁人,这份气度,几位王妃定然会理解的。况且,公主心细如尘,为她们考虑的如此周到,本王很是感激!” “这样就好!只要逸哥哥能谅解,川川什么都不担心!”川川拉起他的手,一脸兴奋地看着他。 旁边,拓跋睿谦拉过川川的手,“你看看,手上更加红肿了,再不上药,你就别想好了。” 说罢,拉她坐下,蘸着药膏,轻轻地给她涂抹起来。 拓跋逸唇瓣一勾,复又转过去看着远处。 “你没瞧见他一心扑在他的王妃身上,叫的再亲昵,都不会多看你一眼!”拓跋睿谦对着她的手轻轻吹着气,僵硬着一张脸看着她。 “本公主看重的东西,还没有失手过呢!你要是不信,可以跟你打个赌,若是一个月内不能让拓跋逸喜欢上本公主,本公主就任你处置;若是成功了,本公主想要什么你就得给什么。如何?”川川抽回手,傲然抬眸看过去。 “若是本王要你嫁进王府,你也愿意?”拓跋睿谦挑高声线,似是不信。 “挑衅本公主?”川川冷着脸,“嫁给你又如何?怕只怕,你会舍不得那些身外物呢!” “好!一言既出,击掌为誓!” 川川冷眼瞪了拓跋睿谦一眼,手掌轻轻碰了碰,算是应承了。“高兴什么劲儿,你输定了!” 拓跋睿谦一笑,捡起盒子,继续给她涂着药膏:“这手啊,得好好疗伤,本王可不想整天牵着一只毛躁躁的手。” “你想的美!”川川一手打过去,却被他压在手下,涂起药膏来。 拓跋晟转目看着亭子外面,刚才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耳中。 心,说不出的感觉,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又像是被一只手拽着,不自觉地烦躁。 她的行为举止一点儿也不像千陌! 可偏感觉又那样相似…… 没过多久,几个人便被带着出来了。吴琪柔被两个女子架在中间拉过来,面色惨白。身后惜颐、离若、白氏跟着,面色亦是不好看。 “禀告公主殿下,有发现!”其中一名青衣女子率先开口。 吴琪柔冲进拓跋逸的怀里,哭道:“王爷,她们……” “怎么了?公主的命令难道还有人阳奉阴违?”拓跋逸看了身后八人一眼,虽然只是淡淡的,却让她们如骤然下临冰窖,周身一寒但脸上仍旧没有一丝表情。 抚摸着她的头,压在怀里,低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川川瞥了他俩一眼,便缓步走到三人面前,轻轻一笑:“谁?” 青衣女子看一眼三人,摊开手心,两包东西赫然印入众人眼帘:“在两个人身上搜到了不寻常的东西,两瓶子无色无味的液体,一瓶是三皇子侧妃离若夫人,一瓶是妾侍白氏。只是究竟是何用途,属下一时还未验证!” “哦?真是收获不小啊!”川川笑说道,“原来还是两人所为啊?” 拓跋睿谦从容一笑,拓跋晟瞳孔微敛。 川川水眸深深看去,“王爷,都是你的人,该如何处置?” 拓跋晟眼波微微颤动,还是若无其事地坐下了:“一切都未查验,尚未可知!” “王爷还真是沉得住气!外间传闻,王爷对离若夫人可谓情深意重啊,万一呆会儿查出了点什么,别怪本公主没提醒你。不过,若是王爷肯向本公主跪地求饶,或许,还有转机!”川川掩口而笑,盯着拓跋晟。 拓跋晟没有接口,只抬头缓缓地看向她。 “公主误解了,这瓶子只是妾身请御医调制的治疗过敏的奇药,妾身对发粉过敏,尤其是春天,稍不留意,便会难痒难耐。若是公主不信,妾身愿意当众试药!” 离若说罢,便拿了青衣人手中的一瓶子,拆开,猛然灌入嘴中,由于动作太快,周边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她已经被呛得咳嗽起来。 “哎呀,看你着急的!”惜颐慌忙端了杯茶水,让她喝下,看着她呛红的小脸,凉凉地看了川川一眼道:“这东西是要抹的,你为了证明清白都喝了下去,万一待会儿不好了,你就更加说不清了。” “王妃是在怪本公主?先别说有些人做贼心虚,急于毁灭证据,单单听王妃的这一番话,待会就算查出来,本公主倒不敢追究了!”川川冷笑着看她,脸上并不好看。 “公主,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王爷待离若是不同的,最近离若经常身子不适,也耽搁了没有让御医看看,万一她有了孩子,刚才这药液怕是会伤了孩子。”惜颐淡笑着,眼角的虚光却瞥向了坐在正中的拓跋晟。 “那王妃的意思是不管是不是怀了,都是本公主的责任了?”川川冷冷一哼,蓦然,她水眸一转,饶有兴致地看着离若,脸上的笑意更是不明所以:“离若夫人似乎真的很不舒服呢,看样子,事情倒是简单多了。” 惜颐扶着离若的手一颤,两人都红着脸站着,有些恼怒地看着她。 身边,一声淡漠如水的声音响起:“川川公主,本王想带着王妃回去了,这里恐怕不能奉陪了。” 拓跋逸! “逸哥哥,何不……呵呵,好,那就请好好安慰一下吴王妃,今日之事,让她受惊了!”川川微微顿了顿,便轻轻一笑,目送着他们离开了。 “王爷,刚才她就一直在恶心犯吐,要不,找个地方先让她休息一下……” 第52章三王爷最爱的人是自己 惜颐稳了稳身边虚软无力的离若,哀求地看向拓跋晟。 拓跋睿谦心笑,他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有立场来帮别人。 果然,拓跋晟只蹙了眉心,并没有说话。 拓跋睿谦也假装没有听见,饶过她们俩,捡起了离若刚才扔掉的空瓶子,凑在鼻尖闻了闻。 惜颐只觉腰间一痛,离若的一只手已然捏了她一把,对上她的眸子,顿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她咬了咬唇,柳眉一蹙,狠了狠心大声说道:“川川公主,做事要公平,为何独独针对离若一人,她现在都虚弱成这样了,若是宝宝有个三长两短,你良心上过得去么?你如此针对她,究竟和她有什么仇怨么?” “本公主何时只针对她了?来人,将另一瓶的药液倒在白氏的身上。再带她去御花园的花儿最多的地方。本公主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一个吃了雄心豹子胆?”川川冷声吩咐道。 “哎呀,你们敢?狗奴才,我这身衣服是新做的,天稠居里最贵的……啊……我的衣服……”白氏只惊呼了几声,便被扔进了御花园。 “都是一帮子不长眼的狗奴才,看老娘待会儿怎么收拾你们……” 她恨恨地瞪着亭子里的人,站在空旷的园子里骂骂咧咧。 “王爷,您看人的眼光还真是有问题啊!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是不敢恭维您的这位……太粗俗了!”川川找个位置坐下,捧着一张精致的小脸,凑上拓跋晟的面前。 “她什么都不是!” 拓跋晟一动不动,冷声道。 “哦?看来您的心里果真是只有离若夫人啊!”川川水眸一弯,唇畔一抹冷笑。 “她也是!” 拓跋晟缓缓抬起眼睑,长长的发丝随风划过川川的脸庞,柔软细腻。 他的眸色很黑很深,一张绝美的小脸印在他如墨的瞳孔上,清晰透明。 良久,川川缓缓抬起桌上的杯子,隔绝了他的视线,“本公主真替那些女人悲哀!三王爷最爱的人——是你自己!” 拓跋晟接过杯子,幽深的眸子闪了闪,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拓跋晟接过杯子,幽深的眸子闪了闪,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川川公主,你有喜欢的人么?如果你和所爱的人经历了生死离别,还是这么认为的话,本王就无话可说了。” “王爷所爱本公主没有兴趣知道,但是若是谁伤害了本公主所爱,那么,本公主定然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川川水眸半阖探去,他低低一笑,似乎并不为意,捧起茶杯喝了起来。 “王爷,王……爷!” 两人同时顺着惜颐一声惊呼看去。 只见空中密密麻麻一团黑色的云缓缓向这儿移动着,而巨大的嗡嗡声早已惊吓的白氏哆嗦颤抖,动弹不得。 蜜蜂群! “王妃,救命,救命啊!王妃,救我!” 白氏惊恐地睁大的双眸,软了腿跌在地上,双手伸向惜颐和离若,颤声呼救着。 “再不说实话,你就会被叮死。究竟是谁指使你的?说!”川川喝道。 白氏惊慌失措,“是离儿,离儿给的东西,我什么都不知道,公主,我真的没有碰过玉镯。公主饶命啊,王妃,救我!” 惜颐早已惊吓的躲在拓跋晟的身后,颤抖着身子,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别叫我!别叫……” 离若亦是趴在拓跋晟的身上,将头埋在他怀里。 川川冷声喝道:“临死了还不老实,随便诌个人来,本公主就会信么?谁是谁非,本公主心底早就知道了,你只要说出来了,本公主马上救你!” “我……我不知道。王妃,救我,王妃,救我!啊……”白氏哭喊着,顿时被蜂群包围住了,一颗颗乌黑的小东西,如包裹粽子一般,齐齐地落在她的身上。头发,脸上,脖子,还有手臂,凡是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全部都爬满了蜜蜂,而蜂虫经过之处的皮肤红肿凸起,才一会儿,白氏已然被叮的面目全非,刚开始还又蹦又跳的躲避着,慢慢地,便逐渐停止了反抗,直直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川川峨眉微凝,静默了几秒,便扑哧一笑:“多精彩的一幕啊!可惜,王妃和夫人都不敢看!” 白氏已然被蛰死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还保持着呼救的口型,而整个却浑身红肿面目全非,嘴巴里、耳朵里、鼻子里还密密麻麻地爬出许多虫子,还有一道道乳白色的小虫子爬过的痕迹,触目惊心。 拓跋晟脸色很不好看,广袖里的手紧紧抓着,忿然看着川川。 不管她做了什么,始终还是王府的妾侍,居然用此种酷刑残害有名分登记的皇室之人。 这个女人,已经不单单是手段毒辣,简直是嗜血的女魔头! 这样血腥的场面,她从头到尾一眼不眨,事后,居然还能笑得从容。 他现在很确定,这个毒女,根本不是千陌! 拓跋睿谦扫了一眼远处,便立刻收回了目光。 八个青衣女子自始自终脸都没有抬一下,似乎对于这种场景早已见怪不怪了! “怎么?王爷自己不也没有动么?我早说过了,若是王爷不忍心,可以开口说啊。可惜啊,王爷根本是个冷血绝情的人,宁可看着自己的人被活活蛰死,也不肯服一下软。唉,做你的人,真是命苦!”川川迎上他的眸光,没有一丝的退让。 “分明是你害死了白姐姐,现在反过来怪王爷?”离若回身,苍白着一张小脸质问道。 “王爷,妾身不舒服,求您,带我们回去吧!”身后惜颐虚软地趴在拓跋晟的身上,靠在他怀里,声气很弱。 离若咬了咬唇瓣,不再说话,亦是软绵绵靠在拓跋晟的身上。 他敛着眸,左右各扶住一个,起身便走。 四人擦身相交之际,一道清冷的女声再次响起:“何以不是皇后救命,而是王妃救命?她不是帮皇后办事的么?” 声音很小,柔绵清亮,婉转如黄莺,仿佛天籁降临。 可惜颐听着却如千针穿心,刺痛难忍! “王爷……” 她周身一颤,跌落在拓跋晟怀里,冷汗涔涔。 “走!” 拓跋晟手臂微微使劲,将她挽起,搀扶着离开了。 早春的夜晚来的很快,柔软的香味弥散开去,宛如织成的巨大网络,将整个燕都包裹在里面。 公主府,灯火辉煌。 川川在浴桶里足足泡了一个时辰,才懒懒地起身,白天的一幕,冷汗浸泡了衣袍,当她顶着一张苍白如纸小脸回来的时候,汀兰也吓坏了,连忙唤了随军御医把脉,还好,只是受了惊吓,多喝几幅安神汤而已。 “公主,花知来请安了!”汀兰看她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已经在外面跪了一个时辰了!” 川川兀自吃着,没有理会。 “公主,她在暗房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恐怕身子已经伤了……”汀兰小声地说道,偷偷抬眸观察她的神情。 见川川微微点头,便兴奋地将人扶了进来。 “公主,花知来给您请安!” 川川眉眼未抬,只夹了一筷子小菜,“有什么事情非得来见本公主?” “奴婢……奴婢是来告诉公主,明日燕国太子妃摆下赏花宴,为公主洗尘!”花知愣了愣,又垂下头。 “知道了!明日不用你去,在公主府呆着。走吧!”川川冷声道,不再理她。 花知跪在地上,只觉得委屈,“公主,奴婢跟着您这么久了,您突然就不要奴婢了么?” “本公主就是看中你的聪明机灵,今天一进宫却让本公主大失所望。是你让本公主知道,原来看中的你的优点都是错的,你说,本公主如何留用你?” “公主,奴婢今日是莽撞了,只是燕国的人个个如狼似虎地盯着您,奴婢只是担心您!”花知抬起头看着她说道。 “那你担心的结果呢?”川川啪一下扔下筷子,冷眼看去:“拜你所赐,本公主今日差点被蜜蜂蛰死!这就是你要的?” “不是,奴婢……公主,奴婢错了!”花知跪直了身子,紧紧抓住她的手,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奴婢再也不敢轻易让人看去了。” “你……”川川扔掉她的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公主,花知也是关心则乱,您就原谅她一次吧!”汀兰亦是跪下了,诚恳地看着她:“我俩伺候了您这么久,也是心疼您。” “你们心疼我,我也会心疼你们,身处绝境,哪怕只是一点小错误,就会陷入别人的陷阱,最终惨败而归,最沉痛的可能会付出生命。我错过一次,绝对不能再错第二次!所以,你们别怪我心狠。”川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凝,小脸也有些发白。 “奴婢们知道了!以后定当小心为公主办事!”两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你们是本公主的贴身宫女,若是连你们都沉不住气,本公主如何来完成哥哥的重托?这千里迢迢的赶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跟别人置气的么?”川川拉起两人,“还好,今日没有什么大事,今后,一定要小心些。” “是!” 川川看着花知的脸,摸了摸她的小脸,“你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吧,既然本公主已经说了,就不会再改变。明日,汀兰跟着去!” 花知抿抿唇,看了汀兰一眼,见她也点点头,便只能点头答应了。 “公主,倪奴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汀兰看着川川说道,见她点点头,便传了一声,很快,便进来一个暗黑色袍装的人,周身围得只露出两只眼睛,看不出一点样子,连手上都戴着深黑的手套。 “公主,奴才跟踪拓跋晟回府,他一直都在明修堂没有出去,而王妃传了御医给离若诊脉,奴才已经查证御医开的药方是清火解毒的,十分奇怪。” 第53章他居然还在想着那个女人 “正常。中了毒,不是要清火解毒么?” “公主的意思是今天向您下毒手的是离若?”汀兰问道。 “是有两个人,准备了两种毒,看样子,本公主今日的出现,打扰了某些人的计划,不然怎么会如此迫不及待呢?”川川冷冷地勾起唇。 “还有一事,拓跋逸的王妃生病了,回去后就卧床不起。”倪奴再一次开口,一双眼睛看向川川。 “胆小如鼠的人不足为惧!公主,看来您额计划很快就可以实现了。”花知唇瓣硒笑着,目光投向川川。 “本公主的计划一直都实施的很好!倪奴,你去宫里的御湖,把东西捞出来派人送去拓跋逸的府上,就说本公主对于白天的事情很过意不去,小小心意,还望吴王妃笑纳!”川川浅浅一笑,明艳娇媚。 “是,只是奴才不明白,为何公主不让人监视拓跋睿谦?”倪奴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开了口。 “大胆!”花知一掌推在倪奴身上,“公主的决定还轮的到你来质疑么?”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怕有漏网之鱼,破坏了全盘的计划。”倪奴立刻跪下了,却笔挺着腰身,看着川川。 川川眸子微微弯了弯,笑意不明就里,“本公主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身边的人各个都这么忠心,一反观之,倒是我这个主子,显得没有那么用心了。不如,今后的事情都请你来决定,如何?” 倪奴见她眸光一凉,顿时有些惊颤了,“对不起公主,属下错了。属下不该多言,属下马上去完成公主交代的事情。” “公主,他不会有问题的。走之前,上面特意交代的,一定要重用他。”汀兰见川川盯着他的背影不放,便靠近她耳边轻声说道。 “知道了。” 川川收回目光,绝美的小脸映衬着柔柔的烛光,一抹淡漠的笑容下,水眸里焰火摇曳如血。 “明日的赏花,一定很热闹!” 焰战王府,明修堂。 烛火摇曳。 “王爷,夜深了,您睡吧!”离若放下盘子,端着小碗递到拓跋晟的手上。 一碗清淡的乌鸡黄芪汤,油腻已然被有心人撇的干干净净,拓跋晟接过,喝了一小口,“不错!” “那王爷去千禧居多吃点,妾身还准备了些小点心,配着鸡汤正好!”离若目光柔柔,希冀地看着他。 “不去了。本王还有些东西没有看完,今晚就宿在明修堂的,你今日受了些惊吓,还是早些回去睡吧!”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便拿起桌上的折子看了起来。 一切又恢复到了刚才进门的一刹那。明亮的烛光下,俊逸如仙的男子一手执笔,一手握着书折,聚精会神地看着,完美的弧度挂在他的唇边。 为何突然笑了? 今日不是府里大丧么? 他居然破天荒地勾起了唇瓣! 离若看着桌角的那一晚清汤,心再一次沉下。 两年了,那个女人离开了两年了,他也足足难过了两年。 记得那一晚,就是在这儿,他扶着桌角蹲在地上哭着,整整一个晚上,没有烛火,没有声音,只是嘶哑着心里的痛苦无声地大哭,泪水流了一夜。 她好心痛,为了另一个女人,他仿佛没有了灵魂。 那时候起,她就默默地发誓,一定要让这个男人再一次开心幸福起来。 可是,两年之中她所做的,所说的,他都是一样的冷漠。一度,她每晚上流着泪睡着。可是,第二天还是笑意盈盈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她想,只要坚持,只要有真心,他终究会明白的。 外人看三皇子独宠着她,两年内,独独留宿在她那儿,而其中的苦也只有她知道。 每一晚,他只是默默作画,默默流着泪,不断地画着。 而画中的人,除了那个人,还是那个人。 原来,自始自终,她都没有能走进去一点儿。 可为何,今天的人会那么让她不安?虽然是陌生的脸,陌生的身份,可那感觉…… 她看错了么? 而他难得一见的笑容,究竟是为了谁? 来仪堂。 “王妃,离若夫人去了明修堂,迟迟没有出来。”熙儿小心翼翼拆下惜颐头上的凤钗,边从镜子中看着她的神色。 “啪!”一记珠钗重重地打在梳妆台上。 “狐媚子,整天霸着王爷,今儿个都这幅模样了,还要贴上去,真是犯贱!嘶——你作死啊?”惜颐一记打在熙儿的脸上。 熙儿立即跪下了,顿时叩着头哀求:“王妃饶命,奴婢一时不稳……” “都是你们这些不要脸的狐媚子,整天的勾引王爷,还害我失去了一个忠心的棋子,都是你,都是你,该死的家伙!”惜颐骂着,打着,一下一下落在熙儿的身上。 熙儿紧闭着牙关,不敢喊出声儿来,却无声地叩着头求饶着。 过了很久,惜颐才停了手,扫了一眼她的脸,继续整理器头发来,冷声道:“明儿个你知道怎么说吧?” “是,奴婢自己摔的,幸亏王妃看见了,拉了一把。还给奴婢银子,让奴婢好好养着。”熙儿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抬起手继续为惜颐卸妆。 浑身的痛楚不敢让她发出一声的不悦,只紧闭着牙,冒着冷汗,手下愈发麻利。 惜颐瞟了她一眼,“你怎么不问为何今日要帮那个狐媚子?” 熙儿怯怯地抬眸,苦涩地勾了勾唇,附和着说道:“王妃为何要帮那个贱人呢?她倒霉了,不是最好不过了?” “你们这些奴才就是笨,不长脑子!话说,施恩不图报,可是本王妃却从来都不做亏本的买卖。你想,今日白氏已然得罪了川川公主,看那个女人的张狂的样子就知道,白氏早晚都保不住了,既然必死无疑,为何不给本王妃做个顺水推舟呢?” 熙儿不明白地看着她。 惜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把这个恩惠给有用的人,让她记得本王妃的好处,将来还不被我所用?自从夏千陌死后,离若就是王爷身边最得宠的人,本王妃虽然身份高贵,但是自始自终,王爷都是对我相敬如宾,今后难免要用到那个贱人。” 她拔下簪子,扔在梳妆台上,冷冷一笑:“呆会你去一趟千禧居,若是王爷在,就不必进去了。若是王爷不在,你就进去告诉离若,说白氏死了,我很伤心,也很孤单,怕是今后有什么事情都没有心思去想去做了。” “是!”熙儿小心地答道。 “现在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想必,她比我着急着呢!呵呵,想想就觉得舒心。今儿个,本王妃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惜颐狭长的眉眼弯笑着,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走向床边。 “哦,差点忘记了,白氏的尸身是个不祥。你派人去一趟她家里,让人把尸身领回去吧!” 熙儿有些怯怕,弱弱地说道:“怕是她家里的人会闹起来。” “就是要她们闹起来。这可都是那位川川公主的事儿,只有事情闹大了,闹的人尽皆知了,离若才会想着怎么把事情遮掩住,才会想到要来找本王妃帮忙。若是不闹大了,本王妃所作的,不就白费了么?”惜颐弯了弯唇瓣,对着她的头轻轻一点,“你啊,要学习的还多着呢!” “是,王妃英明!”熙儿附和着笑道。 早晨第一缕阳光蒙蒙细碎,洒落了一地金黄璀璨,两只威武雄壮的石狮子张牙舞爪地伫立在公主府的大门口,显得主人高贵又不乏庄严的气质。 拾级而下,一辆豪华大马车早已静候多时。 川川提着裙裾压着花知的手正要上去,从后面跑出来一匹马儿,一道清凉的声音铮铮而发。 “看来本王来的时间正好!” 川川抬眸看去,一袭浅紫鎏金团纹密云袍子,玉冠绾发,英气逼人。 “六王爷来的甚早,是特意来接本公主的么?” 拓跋睿谦单手勒住马缰,侧身而下,行云流水的动作自然洒脱。 “川川公主是我大燕的贵客至宾,本王特意跑这一趟想必也羡煞了旁人。” 仔细地看着她白皙的小脸,他伸出手刚要碰上去,见她退了退,便转换方向,从袖中掏出了一盒深绿的膏药递了过去。 “这东西效果不错,若不仔细看,竟完全不会发现蛰伤了。” 川川接过盒子放入花知手中,冲他明媚一笑:“还是得多谢王爷的照料,大燕果真是人才济济,连药液也特别的神奇,疗效奇快呢!” “公主若是喜欢大燕,可以留下多住些日子,不知,本王是否有这个荣幸陪伴在公主的左右呢?”拓跋睿谦笑着说道,忽而身子微微倾斜了一下:“眼下的乌青……怎么,昨晚睡的不好么?公主府住的不习惯?” 川川素手压了压眼睛,不以为意,却也抿了唇,笑而不答。 “昨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公主虽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难免会影响了心情。”花知整理下川川的裙裾,接过话茬说道:“王爷,今日进宫,还请好好照料我们公主,莫不要又被人打扰了。” “哈哈哈,公主身边的人个个都这么聪明伶俐。放心吧,今日,本王定然把你的公主保护的水泄不通,生人勿近,好不好?”拓跋睿谦温和地笑着。 花知红了一下脸,便退到一旁。 拓跋晟赏识地看了她一眼,走近几步,笑的甚是灿烂:“要是公主听了本王的消息,今天定然心情舒畅!” 川川抬眸:“哦?” “本王的三哥今日定然是没有机会出席这次的赏花会了,且不说今日府里有丧事,朝中有人奏本三哥秘密买卖军火私募军伍,父皇大怒,这天子安好,有人便沉不住气了。想来,他定然要忙一阵子了。”他向川川眨了眨眼睛,深眸弯成一弧度。 第54章太子妃 “本公主很奇怪,为什么六王爷会认为本公主知道这些会很开心呢?白氏之事,本公主心里自有计较,而其他,也不会影响本公主去判断一个人。”川川一本正经地说着,轻叹着摇摇头,拍了拍他的手臂:“王爷,你看错了!” 拓跋睿谦皓眉微微上挑,眸子深深地探看向她,片刻之后才温和地笑了:“三哥偶有失误,虽然惹的公主不快,幸有公主大谅,看来本王和母后亦可以安心了!” 川川唇畔微微一勾,笑意缓缓漾开,似是荼蘼之花,看不出内里。 “此时算是本王的错,而另一事情,公主听后,定然会有兴趣。五嫂嫂昨日回去后就倍感不适,今日的赏花会恐怕亦是要缺席了。川川公主正好可以抓住此时机和五哥畅心交谈。” 川川莞尔一笑,一双美丽的水晶眸子深深地看着他。 他的眸沉凝似海,幽深的让人看不到边际;唇边似乎总是一抹淡漠的笑容,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公主似乎对本王的兴趣超过了五哥,本王乐见万分!”见她这般灼灼的目光,拓跋睿谦亦是直白迎上她的眸子。 “本公主只是好奇!若说王爷对本公主毫无兴趣,又为何要百般照料,甚至还跟本主公定下赌约,势要将本公主娶进王府;若说是对本公主暗许心意,却又如何要来告知要本公主把握这次机会,让本公主去接近别的男人呢?王爷,你的心意,还真是千变万化啊!”川川微微侧过脸,水眸眯起,擒住他的眼睛。 “哈哈,本王有自己的原则,若能感化公主,那么最好,若不能,本王亦是不会拿别人的错失来烦恼自己。本王是个了解自己的人,不会追求些不适合自己的痛苦。这一点,怕是要早前很多人了!这样的回答,公主满意么?” 拓跋睿谦看着她,手臂一弯,将川川抱上马车。 川川压着他的肩膀,臂弯伸过去微微勾住他的脖子,美眸一转,笑意烂漫:“这份气度,正是本公主最欣赏的。现在本公主倒是很想输了那个赌约了。” “公主好走!本王为您开路!” 拓跋睿谦没有应答,只迎着她笑了。 “哦,还有一事……”马车里,川川突然拉起窗幔,冲着马上的拓跋睿谦摇摇头:“关于吴王妃,本公主猜,她今日一定会到场!” 他尚未反应过来,她已经放下了帘子,冲着外面喊一句出发,便将他甩在了身后。 拓跋睿谦笑笑,对着在门口翘首望着马车的花知说道:“放心吧,呆会本王亲自送公主回来。” 花知小脸顿时绯红,冲他笑着:“奴婢多谢王爷!” 宫门口的宫女见着公主府的马车迅速迎了上去,当看到川川时,宫女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汀兰催了几句,才有些失神地引着人往里面走去,一路上还时不时探头回望几眼,随后摇摇头,否定了心中的想法。 “太子妃,大夏国懿荣公主到了!”宫女说了一句,便站到了旁边。 千染极目探看去,只见一个水蓝色长裙的女子被拥簇着站在正中间,一身浅色透明的薄纱罩在外面,满绣的朵朵艳丽桃花开得正浓,三千发丝被完成一个精致的发髻,几缕柔软的发丝顺滑地垂下,修长白皙的脖颈围绕着一圈华丽的龙华。 川川探目而来,晶莹水唇牵起,一抹淡笑却是高贵无比:“太子妃娘娘,多谢您的百花宴!” 千染艳红的长裙逶迤拖地,娉婷而来,宽大的长袍微微甩起,笑意盈盈:“公主一路上辛苦了,本宫特意为您举办的这次赏花游园会,希望公主会喜欢!” “还好,有六王爷护送,本公主没有丝毫劳累感!”川川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千染缓步走到川川跟前,眸光微微闪动,“公主莫怪本宫唐突了,公主的长相,像极了本宫的一位故人!” 话音一落,整个御花园顿时热闹起来。 他们虽然也有同感,但是碍于川川的身份还有她在朝堂那股子咄咄逼人的架势,只能将疑惑存在心底。 千染不一样,她是太子妃,身份本就不低,而且还是那人的亲姐姐,从她嘴里出来的,应该不会有错的! 众人只翘首看着川川,目光里一色的探究。 川川目光淡淡扫过众人,居然拓跋晟和离若也在里面,今日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来赏花,看来王府的事情闹得还是不够大啊! 此时,两人正坐在侧边的椅子上喝着茶,听见千染的话,两人也同时看了过来。 川川抿嘴一笑,故作不经意提起的样子:“本公主倒是忘记了,昨日三王爷也是认错了人,差点挑起了两国纷争。幸亏王爷忍人所不能忍,好歹事情算是解决了。本公主也得叹一句:两国之幸,百姓之幸!太子妃,你说是不是?” 千染被她一问,顿时愣了一下,半响才回过神儿来,勉强一笑:“川川公主身份贵重,本宫的那个故人着实抵不上万一。倒是今日,辛苦了六弟跑了一趟,本宫看见六弟妹独身而来,还以为六弟没有空来参加呢!都来了就好,人多热闹嘛!” 人群中有人看向了林暮雪,她脸色亦是发白,很不好看。 “太子妃所言难免让有心之人胡乱猜测,后宫本就是流言蜚语最多的地方,又何必要在多些饭后茶资呢?母后见公主千里迢迢来到大燕辛苦,所以才命本王陪伴左右,而暮雪身为本王的王妃,早已首肯此事。今日川川公主已然到场,本王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接下来就要看太子妃的了。” 拓跋睿谦说话并不客气,他幽幽地说完,站到了林暮雪的身边。 千染小脸一僵,被人当面呛回来还是第一次,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众人在前,多说无益。 川川亦是看着两人,兀自拨弄起额前的碎发。 汀兰有些看不明白地望向川川,一直分属太子党的拓跋睿谦理应同样分靠太子妃的,何故两人像是仇敌一样呢? 骤然,身后一道冷冽如冰雪的声音响起:“既然人都到齐了,还是烦请太子妃开宴吧!” 川川看去,拓跋晟一手执杯,薄淡地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禁怒从中来:“多谢三王爷记挂,本公主的伤势还不算严重,如今还能站出来见人,多亏了三王爷府的手下留情!” 拓跋晟见众人目光纷至沓来,遂深眸眯起。 拓跋逸携着吴琪柔的手越过人群钻了出来,两人笑着打了招呼。 “川川公主,多谢您的礼物,本王妃也没有什么好回谢的,只能当面跟您说一句谢谢了!” 吴琪转着手上的镯子,羞涩地笑着道谢。 拓跋逸亦是淡笑着道了谢。 几十个宫女鱼贯而入,高举的盘子里都是些水果美食,千染举杯主持了开宴后,众宾客们纷纷举了酒杯,说笑着吃喝起来。 “多谢太子妃举办了这一场百花宴,让妾身们难得聚首,还大开眼界。”人群中一位夫人说道。 千染颔首,脸上的笑容高华美丽:“本宫也十分开心能看见众位。过几日便是太子的寿辰,虽然不能亲自祝祷,但是办了这一场百花宴,也是寄托了大家对太子的忠诚和尊敬。本宫就是想告诉天下人,即使太子爷不在我们身边,我们对他的忠心从未改变!” “致太子殿下!恭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起身同时举杯,高呼着。 拓跋睿谦顿了顿,目光如剑,看了千染一眼,亦举起了杯子喝下。 拓跋晟瞟一眼他,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坐下,依旧冷如冰霜。 “唉,本宫只要想到太子殿下,就难免会想到本宫的妹妹,夏千陌!” 一时,席间默然。 带川川入宫的宫女立刻上前轻声安慰起来:“太子妃娘娘,御医说了您不能再伤心了,伤了身子的根本可就不好了。” “佩春,不是本宫故意提起,而是,这本就是一盘错棋,每逢花开,本宫就不由自主地会想起她!” “太子妃,本公主入燕国才两日,便听了无数次关于那个女子的名字,倒是引起了本公主的好奇心,这女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千染看着已经坐起来的川川,眼眶一红,“川川公主,我那个妹妹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一时糊涂啊!她本是三弟的侧妃,后来由于和太子的一段不了情,最终害人害己,不仅害迫得太子爷失踪了,连自己也葬身湖底。连尸身,都是溃烂了……” “死了?既然是三王爷的妃子,那就应该忠于三王爷,何以还和太子有了不了情,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值得可怜可叹的?本公主之见,太子妃和三王爷都是自寻烦恼。” 川川看着两人,冷冷地说道。“照本公主所说,只有痴愚的女子才会看不清事实。来是偶然,走是必然,不必惋惜!” 场上一时冷清下来,几十双眸子纷纷看向太子妃。 以太子妃一贯护短的性子,定然会发怒了,看来今日川川公主和太子妃亦是一场舌枪唇战。 千染喉间一紧,三番试探,这女子竟然滴水不漏,怎么也不像是那个感情用事的千陌。 “川川公主所言极是,想来即便妹妹回来了,也是受不了众人的眼光,即便她看开了,她犯下了如此大事,母后甚至整个大燕国亦是不会轻易原谅她的!所以,这样说,死倒是一种解脱了!” “有的人解脱了,而本宫却来大燕遭受了重重揣测和是非。想我大夏之国,诚意前来,遭受的种种,真是让本公主心思不悦!”川川冷声说着,几句话音,场上又是一片沉寂。 第55章花园插曲 千染起身走到她身边,目光柔柔,昑长的手指勾起一片艳红环结,声音低沉的几乎不可闻:“公主殿下,至于今日之事,本宫十分抱歉,但的确不是刻意所为,本宫愿意以此玉之尊起誓作保,还望公主不要误会。” 玉佩,勾勒圆形,龙中飞腾,水色极佳,青翠欲滴。 川川素手探去,芊芊玉指捻起一抹坠子上的流苏,一瞬不瞬。 “好一枚通透名贵、浑然天成的青翠玉石。只是……” 她拖长而来尾音,眸色一凛,芒寒一片。 “这圆配以龙为形难免孤单,不如配以凤凰,一雌一雄,太子妃可满意?” 千染微微张口,却不知如何说起。她的确想用玉佩来试探她,而这开门见山的话被她这直白的说出来,究竟是押对了还是押错了? 看着她些些错愕的表情,川川轻淡地笑了,峨眉微微挑起,声音亦是很小:“太子妃不用看别人,本公主本就是只身前来,前途艰险早就预料之中了。只是,本公主希望今后不要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太子妃,你说呢?” 千染红唇被咬的深深一个牙印,她眉宇微微一转,最后,微微点了点头。 川川手指一松,圆配再一次落入千染的手中,两人互视而笑,各自归了座位。 场上之人亦是看不清状况,两人瞬时凑在了一起,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又笑着散了。 席间,千染不着痕迹地朝拓跋晟摇了摇头,拓跋晟微微一怔,执起酒杯,又是一口喝尽。 “太子妃娘娘,妾身听闻御湖中的天香九合今早盛开了一片,不知我等是否有幸观看呢?”人群中有人提议。 “本宫正有此意,这天香九合是大辽的国花,培育了两年今次是第一次花开,实属难得,那么大家一起去看看吧!”千染笑着起身。 众人拥簇着来到湖边,果然是一池盛开的妖艳,大片的五彩的花儿似是蓄势待发已久,一夜荼靡,灿烂似火,硕大的花朵已然覆盖了整个御湖,掩映在斑斓的花海的绿叶到显得极其稀少,连青翠碧绿的湖水也愈发独特的光芒。 “这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啊!”吴琪柔心下赞叹。 “若是你喜欢,就移栽一些回王府吧!”拓跋逸垂眸看着她,满眼温柔的笑意。 川川站在他俩的前面,身后的话悉数入耳,她笑着转身,水眸闪闪:“这东西,怕是没有专人养护,是活不长的,王妃带回去了,难免要多花些心思,那五王爷不是孤单了么?吴王妃,你忍心让王爷独自一人?” “王爷只是说笑罢了。”吴琪柔笑笑,垂下头。 “本王也很喜欢这花儿,你等等。” 话罢,拓跋逸已然飞身而出,如一支已经发射的飞箭快速地跳跃在湖面上,不一会儿,手中就多了一束最美的花儿。 “吴王妃,王爷对你,可真好!”身后的人,一个个的赞叹,吴琪柔顿时面红心跳,目光却依旧盯着湖面上的人,柔情脉脉。 “王爷小心!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喊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跌入湖中。 一道水蓝色的长裙,一道手上的玉镯莹莹闪着光亮。 “吴王妃……” “川川公主……” 岸上一片惊呼,喊叫,杂乱的脚步,声响恫天,却无一人入水施救。 “王爷,救命!咳咳……”吴琪柔呛了好几口水,上下沉浮挣扎着,不停地呼喊,一双手扬在半空中四处抓寻。 拓跋逸正低头摘花,突然听到两声重物落水的声音,接着便是吴琪柔哭天喊地的叫喊声,顿时抛洒了手中的花朵,飞身而下,入湖提起两人的手臂,有些吃力地跃起,将二人放在岸边。 同时,拓跋晟快步前行,率先一步来到川川跟前,一双幽深黑眸深凝着女子的惊吓的苍白的小脸,修长的指抚上她的面颊。 川川微微睁开眼睛,等看清楚身边的人,微微一顿,本能地抬手打落他的手臂,刚想说话,却只觉喉间翻腾,便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公主,您吓死奴婢了,没事吧?” 拓跋晟见汀兰围了上去,便又混进众人之中,脸色微敛,一言不发。 千染和他眸对接一眼,便知晓其中含义,顿时小脸黯淡,陇上一抹淡淡地失望,同时,亦是欣慰一笑。 离若亦是看到了两人的神色,美丽的眸子微微敛起。 “吴王妃,你推本公主下水,意欲何为?”川川靠在汀兰的怀里,突然厉声质问道。 “公主……咳咳……”吴琪柔本来虚弱地躺在拓跋逸的胸口上,被突如其来的质问惊了一下,又开始咳嗽起来。 拓跋睿谦亦是蹲在川川的身边,见她开口,微微直了直腰身,看向拓跋逸的方向。 “公主不是我,是……” “哎,吴王妃手上的镯子怎么只有一只了?”离若忽而高声喊道。 吴琪柔摸了摸手腕,没有,不禁心一跳,捋起袖口仔细看看,果真,掉了一只。 “定是刚才赏天香九合的时候掉水里了。” “哦,看吴王妃看么珍视那对镯子,原来是想下湖去捞镯子的!” 旁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吴琪柔正想说话,拓跋逸压了压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东西是公主送的,柔儿兀然丢失,恐冒犯了公主,所以才慌不择路,乱了手脚。没想到,却让公主受到了更大的惊吓,拓跋逸给川川公主道歉。若是公主有丝毫的不适,拓跋逸甘愿替柔儿受罚。” 众人落目向两人,有羡慕的,不屑的,最多的,还是感动。 都是女子,吴琪柔得到了女人一生中最重要最在乎的东西——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爱。 他扶起吴琪柔,披上他刚脱下来的外袍,动作从容淡定,不显一丝顿促。 吴琪柔被他箍在怀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出嫁前她便一直都是惴惴不安,她的身份是众大王妃之中最低微的,新婚前夜,父亲亦是告诫再三,五皇子虽生性平淡不喜权势,但是这次联姻没丝毫的助力,怕是换做皇室的任何人也是会有不满的,一定要小心服侍。可入府之后,她不仅没有被拓跋逸轻视,反而呵护备至,极尽温柔体贴。这样优秀的男人,让她如何报答? “川川公主,一切都是我的错,有任何责任都应该由我来承担。”吴琪柔屏住呼吸,走向川川,作好了受罚的准备。 拓跋逸闻言,顿时面色微微凝滞,拉她入怀,摇摇头。 “阿嚏!阿嚏!” 川川虚靠着汀兰,打了几个冷战,嫣然一笑,“行了,本公主既然知道了原委,亦是不会追究了。不过,现在还不让本公主沐浴更衣的话,呆会你们各个都别想推卸责任。阿嚏!” 众人晃然回过神来,顿时舒了一口气。 毕竟大夏国公主被人推入水,处理不好,便是一场国家和国家的祸源了。 千染应了声,正要吩咐人准备房间,汀兰却突然开口:“太子妃娘娘,公主千金之躯,怎么能随便找个房间就安置了?要选,定然要是这皇宫里最好的房间!其他的地方,川川公主是不回去的!” “这公主什么意思?宫里最好的房间,当然是皇上皇后的宫殿了,难不成,她还想让帝后移殿只为她更衣?”旁边几个朝廷诰命夫人轻声议论着。 川川峨眉淡扫她们一眼,几人顿时一惊,纷纷噤声。 “川川公主,虽然本宫贵为太子妃,但是这移殿涉及重大,本宫怕是不能决定。况且,父皇身子偶患不适,这一时半会也不好去惊动他!”千染静默了半响,勉强一笑,声音发冷。 这女人,一整天就下了她几次脸,要不是皇后千般叮咛,她早就忍不住了! 自从宴歌走后,她这个太子妃就成了有名无实的宫中弃子。皇上皇后亦是两年没有理会她。此次皇后交代的任务完成不了倒也只是继续回去坐冷板凳,但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那个公主,怕是那两人首先就会废了她。 “这样吧,本宫的东宫虽然不是皇宫里最好的,却也算精致舒服,不如,请公主移驾东宫更衣吧!”千染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声音是轻软的,口气却很笃定,这是她最大的限度! 川川唇边缀着一丝清冷的笑意,千染的神色她看得一清二楚,“本公主倒也不是很介怀这些虚名,汀兰,去太子东宫吧!” 佩春接了千染的眼神立刻上前引路。 汀兰顿了顿,跟上了川川的脚步。 “吴王妃不一起去么?虽然五王爷照顾的体贴细致,但是这次怕是不方便跟着了。”川川走了几步,突然转身说道。 回身之际,一双水莹晶透的眸子冲着拓跋逸眨了眨,拓跋逸看着她的背影一怔,挽着吴琪柔的手笑着说道:“你也去吧,有公主照拂,无碍,本王在这里等你!” 吴琪柔带着丫鬟走在川川后面,入东宫才转几个弯,便生生停住了脚步,差点撞上前面的人。 “王妃想跟本公主一个房间更衣?”川川站在原地看着她。 吴琪柔抬头看到已经到了太子妃的寝宫,自己只顾着埋头走路,居然没有发现,便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吴王妃,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落水么?” 川川见她呆呆傻傻的样子,心下一笑,突然叫住她,一双修长的纤纤素手挑起她垂在胸前一抹潮湿的发丝,指尖轻轻一捻,本来揉于一团的发丝瞬间被捻开了。 对着她恍然懵懂的小脸,川川唇边笑意更加浓稠,水珠顺着她白皙的小脸缓缓下滑,落在吴琪柔紧握的手上,她顿时一缩,仿佛遭遇了炙烫的烧灼。 对于眼前这个人人敬畏的女子,吴琪柔心里是害怕的。 “其实,是本公主抓住了你的衣服,汀兰又在背后推了你一把!” 第56章公主的任务 轻软温暖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吹着,吴琪柔呆了呆,脸色微微一变。 “至于你的镯子……” 川川食指轻轻挑起她的手腕,水眸里一丝波澜:“也是本公主在水里扯掉的!” “本公主就是想告诉你,所有的一切都在本公主的掌控之中!在大燕,本公主想你怎么样你就得怎么样,今日高兴了,本公主便救了你,若是不高兴,本公主便可以杀了你!” 川川又靠近她一步,美眸中的笑竟然是冷冽如刀。 吴琪柔一惊,脸色煞白,想退后,却被川川美眸流转的深意惊得一动也不敢动,额间的水滴了下来,竟分不清是湖水还是冷汗。她惊恐地睁着大大眸子,不明所以。 良久,身后的丫鬟才鼓起勇气喊了她几声,待她回神,眼前的女子已经娇笑着进了房间,她踉跄了几步,不由跌坐在地上。 佩春听着吩咐去准备热水,关门时,还望了一眼里面,不确定地摇摇头。 “公主,刚才奴婢急坏了,生怕……”汀兰谨慎地环顾四周,才低声说道:“生怕您脸上的东西泡了水就露馅了。” “不单单是你,岸上的人,哪一个不是盯着本公主的脸,就希望看出什么端倪来。那一群人,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川川擦着脸上的水珠,心中暗暗发凉。 以他们的身手,捞她们上来是轻而易举的,而故意拖延了这么久,看来还在怀疑她的身份。 “刚才拓跋晟去摸您的脸,怕也是怀疑了。幸好公主英明,事先做了准备。”汀兰拿了条厚厚的棉被,裹在她的身上。 “所以速度要快,把东西找到了,才能解除后顾之忧。”川川甩掉身上的被子,回身给她一个眼神,汀兰点了点头,看向四周。 御花园。 “太子妃,您不觉得那个川川公主今日有些奇怪么?”林暮雪迎着千染疑惑的眼神,继续说道:“川川公主入燕才两日,得罪她的人哪一个有好下场了?可是今日事出之后,居然一笑置之,这未免太不像她的处事风格了!” 千染脸色顿时沉沉,目色里一丝明显的冷意。 虽然是她提起的要她们去东宫,可是楚川川的神情明显早就在她预料之中了。 为什么两人非得进她的寝宫? 东宫,寝殿。 “公主,刚才您故意吓吴王妃,就不怕她告诉五王爷么?”汀兰一边满处翻查着屋子的摆设,时不时地看一眼在泡澡的女子。 “你一向是最沉稳的,看事情也通透,说说本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川川阖着双眼靠着木桶边缘,三千青丝湿漉漉地洒落在肩膀上,粘着莹白如雪的肌肤,缠绕出一片明艳的春光。 汀兰并没有停下,边四处观察着边微笑着说道:“奴婢虽然是第一次见五王爷和王妃,却看得出,他俩之间感情非常好,身边的几个侍妾都是摆设而已。众美女环绕,却只取一瓢,这位皇子果真是个难搞定的主!纵然来个绝世大美女,怕是那位王爷也是无情顾红颜了!” 川川欣赏地看一眼她,撩起几抹水珠,晶莹的珠子顺着透白的肌肤缓缓滑下,朦胧的水雾下又增添了几分融融暖意。 “本公主要做两手的准备,若是一个人行不通,那么另一个人必须立刻补上去。拓跋逸爱妻深切,只要掌控了吴琪柔,就是掌控了拓跋逸。少了一只得力的臂膀,余下的事情还不信手拈来?” “公主为了完成任务,真是费尽了心思。皇上知道了,定然会不忍心您那么操劳。” “皇兄不会知道的!”川川微微一沉吟,在水中转过身来,问道:“东西呢?” 汀兰看向她,不由得失望的摇摇头,“找遍了,东西会不会不在这儿?” 川川裹了袍子在身上,从水里出来观察着屋子的摆设。 “倪奴的信息是不会错的!再好好找找!” 正中央除了几个高大的摆设和桌椅外并没有什么东西,两旁是更衣间和浴房,再进去便是内室,正中一张大床,一旁是几张小书台,另一旁是梳妆台。 川川走了一圈,在书台前停了步子,她指了指墙上说道:“汀兰,你把那幅画拿下来!” 汀兰脚尖一点,便摘了画儿,平铺在书台上。 “这画,奴婢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 川川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微微一笑:“有问题的不是画儿,而是这裱画的卷轴,你看,这个框子比其他的框子要大了很多。” 汀兰看去,不由地惊叹:“公主真是心细如尘,是奴婢大意了!” 她用手一拉,外头黑色的轴承框子果然被打开了,探两根手指摸索了一会儿,里面一盒卷的服帖的纸被拉了出来。 “找到了!”她兴奋地收拾好东西,将卷纸放在腰间。 川川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若不是看过这东西,本公主亦是发现不了这细微的差别!” “时间差不多了,公主,奴婢伺候您梳妆吧!”汀兰看着她,不由动容。 川川笑着点了点头,很感激这个善解人意的丫鬟。 刚梳妆完毕,房门便被从外面打开了,两抹身影款身而入。 “太子妃怎么来了?”川川直接忽视了一同携来的林暮雪,只透着镜子看了千染一眼,开门见山地说道,余光还不忘瞥了瞥四周的摆设是否有不妥。 林暮雪脚步微微一滞,又跟了上去。 “本宫见公主出来了很久,怕是宫女们伺候的不好,所以特意来看看公主是否还有其他的需要。”千染扫了扫四周的东西,笑着说道。 “哦?太子妃是来问候本公主,还是来问候这殿里的那些个东西啊?”川川素手画了几笔峨眉,不紧不慢地说道。 她自然没有忽略千染进门时的神情。 汀兰一听,手不自觉的滑过腰间。 千染眸色一紧,这丫鬟动作虽然并没有刻意,却着实落入她的眼睛。 她和林暮雪目光相接,同时又扫了扫汀兰的腰间。 “呵呵,莫不是被本公主猜中了吧?居然还真以为本公主会看上你这点子东西?呵呵,真是好久没有听到那么好笑的笑话了!”川川扶住鬓边的步摇,几抹耀眼的红宝光芒闪闪,轻晃了两人的眼睛。 汀兰靠在川川的身后,伸手扶住她起身。 楚川川迎着两人的眸子,不屑地浅浅一笑:“那就请太子妃清点一下殿里的东西吧,若是少了什么,本公主愿意十倍赔还!” “公主严重了。本宫没有那么想过!” 话是这么说,身后林暮雪一记眼神,立刻跑出来几个宫女,开始在殿里左看右看,边走边记。 川川冷声一哼,看这架势,分明早就准备好了! 捉贼呢! 几番查点,佩春举着本子跪下了,颤抖着声线哀声道:“太子妃娘娘,太子爷赏赐的九龙凤耳坠没了!” “啊?这九龙凤可是大婚之日太子爷亲手所赐的呀,太子妃一直视如珍宝,怎么会没了呢?”林暮雪夸张地说道。 “公主,其他的没了就没了,只是,那个东西,是本宫最喜爱最珍惜的……”千染皱了眉,看向川川。 “无所谓啊,让人赔你一对更好的!”川川似笑非笑,满不在乎地说道。 千染红唇一抿,看一眼林暮雪。 “公主怕是没有听懂,这东西不在价钱,而是在太子妃心中有无可替代的价值。”林暮雪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冷冷勾着唇对川川说道。 “那你们想怎么样?”川川挑起修长的峨眉问道。 “怕是,公主身边的人见了喜欢,收起来了,还得麻烦公主让她给搜一搜!”林暮雪指着汀兰,眸色一股子冷意。 “搜身?汀兰,要搜你的身,你同意么?”川川咯咯地笑出声来,美眸流转,充满着睥睨众人的高傲。 “公主让搜奴婢自然不敢不从。只是,奴婢是公主的贴身侍婢,被人平白污蔑了,还请公主为奴婢做主!”汀兰跪下了,腰板却绷得直直的,没有丝毫软懦。 “只要你是清白的,这个要求,本公主可以答应你!”川川声音柔柔的,却让屋子里的人脊梁骨阵阵发凉,连千染和林暮雪亦是喉间一紧,硬生生不知如何反应。 “可若是你丢了本公主的脸,那么本公主就血淋淋地扒了你那张脸皮,用来给本公主立威!” “是!” 汀兰脆生生应了一声,径直走去关了房门。 一屋子的人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 “太子妃,有没有九龙凤,您可看清楚了!” 话罢,汀兰两手往身上一扯,顿时,腰带、外袍、中衣、里衣漫天飞扬,洒落一地。 正中央,她不着一缕,赤着身子地站在众人眼下,宫女们纷纷转了目光,低下了头。 “太子妃,奴婢身上干干净净,可什么都没有夹带!”汀兰高举着双手又转了一圈,脸上的笑容愈发淡然,眸光清淡如水。 “知道了。你,穿起来吧!”千染只是快速地扫了一眼,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会来这一招,众人当下,也没有丝毫的羞涩感。 究竟是这奴才脑子绝顶聪明,还是一旁冷眼旁观的主子更技高一筹呢?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川川,发现林暮雪也正同样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慢着!” 川川话落,汀兰便扔了捡起来的衣服,赤着身子地走到她身后,一脸的从容镇定。 “汀兰的嫌疑解除了,但是本公主身上却带了污点,心里可不痛快着呢!”川川缓步走进千染和林暮雪中间,如水的眸子含着冻结万物的寒气,“再说,太子妃的东西没有找到,事情也了结不了。所以……” 她拖着长长的尾音,如玉般明艳的容颜一寸寸僵冷:“要脱一起脱,所有人都得脱的光光的,给本公主检查!” “连你也不例外!” 第57章幸亏没有惹上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林暮雪骤然面色一白,豆蔻紧握成拳。 “川川公主息怒……”千染忙上前说道。 “本公主没有怒气,只是费尽心思在帮太子妃找寻盗窃的贼,凡是进入这个房间的,都要脱光了,以示清白。”川川冷声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势。 千染被她眸子寒气一震,悄悄退到了一边,她心中一叹,这个女子,幸亏没有惹上她! 看着林暮雪带着怒气的眸子,心中一动,正好给拓跋睿谦一记警醒,有些东西,他是没有资格肖想的! 川川目光划过千染的脸,心中便有了计较。 “汀兰,既然林王妃不习惯,那么你便去伺候她吧!” “是。王妃,得罪了!” 汀兰躬身对林暮雪施了一个礼,便去拉她的腰带,林暮雪也不甘示弱,顺势抓住她的手,纵身一拉,另一只手从背后发力打了上去。 宫女们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都知道林王妃是武艺高强的,她这一掌打上去,那女子怕是这辈子就瘫痪了。 谁料,汀兰身形一闪,已然钻到了林暮雪的后背,从背后像麻花一样拧住她的手,一手一推一挡,只听得一声忍痛的闷哼,林暮雪另一只反抗的手肘已被打得不能动弹了。 没有丝毫犹豫,汀兰手臂一甩,刺绣红梅寒霜的腰带被抛掷一旁,林暮雪枚红色裙袍洒落了一地。 “敢动我?看我不断了你的手!”林暮雪看着滑落一地的衣衫,顿时又气又羞,挣扎着骂着,见毫无用处,便转了方向,“你们都是死人啊……” 宫女们只颤颤地看了几眼川川,竟没有一人帮忙,她娇美如花的容颜染上盛怒的猩红,抛去往日的沉静稳重,破口大骂,一边用力地扭动着身躯,一边高高扬起头瞪着薄冷如冰的女子:“楚川川,我不会放过你的!” “本公主从来也不想放过害我的人,这一点上,咱们还是很谈得来!”川川并不以为意,冷冷地回看了她一眼,便携起千染的手,葱白的手指缓缓上滑,一脸娇媚的笑意:“太子妃,你看,这东西似乎都不在我们身上呢,看来,还是得从你的身上开始找起了!汀兰,伺候太子妃更衣!” “啊!” 千染惊呼着连连后退,幸亏佩春扶住了她。 只要女子一句话,屋子里的女人瞬间都会被扒光了。 “公主!” 汀兰穿好衣服,凑上她的耳朵,轻声唤了一句。 毕竟在人家的寝宫,不好讲事情弄的太离谱。最要紧的,耽搁了这么久,正事还没有做呢! 川川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眸光微敛,惋惜地摇摇头:“呵呵,还以为是多么厉害的角色呢!算了,既然本公主的丫鬟都不追究了,那么本公主大人大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只是这事情没有解决,本公主于心不安呢!嗯,本公主想到了一个法子,保证几日后九龙凤一定戴在太子妃的耳朵上!太子妃,等着吧!” 千染面色更白,只靠着佩春的怀里,惊魂未定。 那女子,肚子里又打着什么坏主意? 几个宫女亦是惊骇,只垂着头躬身跪着,希望太子妃她们不会注意她们的存在。 “太子妃,三王爷府上的一个妾侍白氏昨儿个死了……” 怯怯地迎上千染的眸子,佩春又想了想,最终鼓起勇气说道:“是川川公主用蜜蜂群给活活蛰死的!抬走的时候肚子里嘴巴里满是虫子……” 千染睁大的眸子,摇着头不敢相信这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脸的惊恐。 林暮雪跪在地上捂住胸前,目光死死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唇瓣咬破的鲜血混合着浓重的腥味悉数吞落入肚。 穿过长长的九曲檐廊,汀兰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确定没有人,才停了脚步。 “公主,还是您技高一筹!一早发觉东西藏得不妥,换了地方!” 川川水晶般的眸子眨了眨,终究忍不住笑了出来:“汀兰,没想到你的身材还是蛮好的么!皇兄怎么舍得让你来服侍本公主的?” “公主……刚才的情况多紧急啊,您居然还有心思笑话我?”汀兰气恼地看着她,她的公主,有着一张倾城绝世的面容,笑容亦是如阳光般美好……却忍受了世间最大的痛苦! 想着想着,她的心便钝钝地疼了起来。 川川以为她还在生气,便从发髻里拉出一卷纸,塞在她的手心,笑道:“身材好又不是坏事,一本正经的,还真跟本公主生气啊?” “不敢……”汀兰转过脸,擦了擦潮湿的眼角,转过来的时候,已然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公主,东西到手了,可是两年都过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用呢?” 川川敛了笑意,抬眸看着远处的景色,“物是人非,两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汀兰知道她想起了不愉快的往事,立刻拉了她的手,将卷纸递过去,“奴婢的意思,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川川被一句现在立刻拉回了思绪,她微微一沉吟:“给皇后!” 汀兰顿了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川川抿唇,正色说道:“你忘了六王爷早上说的话了么?” 汀兰想了想,仍有些犹豫:“毕竟时间过去的太久了,他这东西,怕是早就换了地方了!” “情报不在乎时间的长短,**才是罪恶的源泉。大燕皇帝绝对不会允许在他有生之年自己的亲生儿子谋划他的皇位。即便是他看中的儿子,也不行!” 川川冷眸看着不远处的假山上,“有人来了!” 汀兰才收了东西,便听得一道清雅的男声。 “川川公主真是火眼金睛,本王本来想采一只最美的花朵给公主的,没想到才爬上假山,便被发现了,现在,一点惊喜也没有了。” 拓跋睿谦从假山后钻了出来,缓缓走到她们面前。 川川突然咯咯笑了出来,笑意不达眼底,目光犀利地看着他:“林王妃给了本公主一个惊喜,现在六王爷也想送一个惊喜,本公主跟你们夫妻两个还真是有缘分!只是,做多了就做过了,惊喜不要变成惊吓才好!” 拓跋睿谦面色微变,靠近她,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不是本王的本意。本王替她道歉!” 川川拉开两人的距离,防备地看着他:“王爷让她不要再来打扰,那本公主就感激不尽了!另外,若是还有下次,本公主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本王知道你不喜欢她,只是娶她入府也不是本王心甘情愿的。若是你愿意,本王可以让你成为王府里不必向任何人行礼的女人!”拓跋睿谦温柔地说道。 眸子里仍然划过一丝受伤的表情,才几个时辰,她竟然这般生疏了! “本公主的心意不会变!”川川看了他一眼,不假思索道。 她想都没有想便脱口而出,心里那个赌约倒是记得牢牢的。 拓跋睿谦失笑:“好,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两人擦身之际,川川凑上他的耳朵:“与其等本公主这个不可能的人,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对付拓跋晟?” 看着拓跋睿谦的眼睛,川川微微一笑:“希望你能抓住这次机会!” “万事小心!” “无须你挂心!”见目的已经达到,川川起步便走了。 拓跋睿谦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愈发温柔。 身后,林暮雪目光如刀,看着这一切。手中用力,咔嚓,一支满是待放花苞的树枝被折成几段。 某处。 汀兰看一眼身后,确定没有人,才跟上川川的步子:“公主,奴婢发现六王爷身上的那件密纹锦袍上划了一道口子!” “那又怎么样?”川川没有停步,走到一株芍药前。 “公主,他不是才到的,怕是咱们的话,他都听到了!”汀兰有些着急。 “他不是咱们目标!”川川闻着花香,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公主……”汀兰不相信地看着她,“公主平时不是这样轻信于人的,何况还是只见了几面的人!” “汀兰,其他的本公主不想说。本公主既然选择相信他,就不希望有任何一个人去针对拓跋睿谦!”川川打断她,略微思索下便说道:“回去后,告诉所有人!” 汀兰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这儿可真漂亮,汀兰,这儿可是你未来的家,还不好好参观一下?”川川抛了一手花瓣,飞扬的落花自由地飞翔在两人之间,汀兰被砸了一脸,顿时兴起,亦采了一手扔去,两人你来我往,玩的不亦乐乎。 骤然,汀兰止了笑容,抓住川川的手臂,一个眼神扔去。 川川回身,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不远处,一袭白衫却流光四溢,负手而立,风华流转。 金黄的微粒洒落了一身耀眼的光芒,如雕刻的面容俊美如仙,他静默地站立着,仿佛天地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川川心口某处一阵突发的刺痛,尖锐的痛感让她顿时失了呼吸。 “川川公主准备让汀兰进宫?” 他的声音低醇如乐曲般动听,眸子漆黑如墨般深邃,俊逸如仙的男人…… 胸中的心是什么颜色? 川川眸光微微敛起,慢慢走过去,唇边留下一抹冷笑:“三皇子的意思,本公主想留下,还得牺牲一个婢女么?很抱歉,对于三皇子而言,她们只是奴才,对本公主而言,她们都是亲人。只要在身边一日,本公主便会保护她们一日。” 拓跋晟胸口一窒,脑海里,那个女子亦是这样和身边的丫鬟嬉笑着,同吃同睡。 他站着不动,摇摇头:“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公主的性子和本王的爱妻很像,但是又很不像!” “本公主不觉得和惜颐王妃相像。”川川停了脚步。 第58章三王爷被抓 “本王的妻子也很喜欢花草,在院子里栽了许多的木棉,可惜,木棉花开了好几遭了,而她,始终不肯回来!她一定是犯懒了,看见本王将那些花儿照顾的很好,所以,就不愿意回来耕种了。其实,她不知道,只要她回来,本王也会照料那些花儿的。”拓跋晟没有回答,反而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川川低首,胸口闷沉,脸色微微凝滞。 漫天飞扬的杨花纷纷扬扬,随风洒落而下,一会儿,便落了一身。 两抹身影,满头杨花,一抹白衣潋滟,一抹水蓝清雅。 夕阳拉长了两人的身影,不知不觉竟交啊缠在了一起。 良久,川川轻轻掸了掸身上的落花,唇瓣一抹笑淡雅如深谷幽兰,“不肯回来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比死还痛苦的活着!王爷的心思,她必然觉得没有回来的必要了!” “你也赞同她不会回来?”拓跋晟眸光深深看她。 川川凝眉,不语。 “公主,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汀兰轻声说道。 川川点点头。 她走了几步,突然回身说道,“对了,王爷的话给了本公主一个,若是本公主成功了,定然好好谢谢你!” 拓跋晟漆黑如墨的眸凝着那抹背影良久,直至看不到了,才恍然离开。 大燕皇宫,凤藻殿。 “娘娘,太子妃求见!”离儿对着床榻上的女子微微躬身,轻声禀告道。 “她还有脸来?什么都没有打探出来也就罢了,还被人耍的一句话也不敢说,没用的东西!不见!”软榻上的女子一袭薄如蝉翼的浅红色睡袍,修长白皙的脖颈上一颗硕大明亮的珍珠,摇曳的烛火下越发铮亮。 “那个川川公主也不是个善茬,娘娘别生气了,奴婢让她走便是了!皇上赏赐的这颗东海夜明珠真是漂亮,晚上也光辉熠熠的,不愧是无价之宝。”离儿小心地揉着女子的肩膀,声音细软如丝。 “皇上那是来堵本宫的嘴巴呢!朝堂上为了老三私募军队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皇上有心保这个儿子,又不想助长了他的心思,所以,要本宫出面。以为一颗珠子,就能搞定本宫么?可笑!” 皇后一把拉下脖子上的夜明珠,扔在地上。 离儿战战兢兢地收起了珠子,继续帮她揉啊捏着:“娘娘,既然您不准备帮他,又何苦让母家的人奏本替他解围呢?今日,议政殿传来消息,说皇上只是怒斥了三王爷,并没有所处任何处罚呢!” “皇上既然开口了,本宫不能不给他个面子。再说,跑了一次,能跑第二次么?皇上也是人呐,总有七情六欲,他只要再折腾一次,天皇老子也保不了……”皇后翻一个身,光滑的寝衣里修长笔直的大腿若隐若现。 “娘娘,您总是那么是心慈!”离儿嘟着嘴说道。 “宴歌走了,本宫总觉得冷清,心里总是孤孤单单的。以前,皇上还经常来看看本宫,可是最近,他又想着那个女人了,若不是那个女人,老三怎么可能得到那么多的宽恕?”皇后面上一抹哀戚,说着说着,目光凌厉起来:“人都死了那么久了,还是阴魂不散。什么忌日,什么守魂,就算是魂灵归来了又怎么样?本宫照样打得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谁?” 离儿被一声厉喝顿时惊了心,她忙跑到殿门口去探看。 “出来,谁啊?” 四周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正当她想回去的时候,头上一方卷纸掉了下来,正好砸中了她的脑袋。 她攥进手中,再一次确认了没有人,才关了门。 “是谁?” 皇后已然披了衣裳,接过离儿手中的卷纸,随着里面的内容,眸光愈发晶亮,她冷冷一笑。 “本宫看这次那个贱人还保不保得住你!” 公主府,灯火辉煌。 “公主,拓跋晟被御林军带去皇宫了!听说,是五花大绑!”汀兰轻轻压着川川头上的穴位说道。 “皇后的速度还真快!也不枉倪奴辛苦跑了一趟!”川川暗哑着嗓子淡淡地说道,热气腾腾的锦帕盖住了她的脸。“没有被人发现吧?” “倪奴武艺超群,宫里根本没有对手,不会被发现的。”汀兰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倒是公主你,这夏国带来的药膏虽然好,但是您脸上有蛰伤,得快点撕了这人皮面具,否则您的脸……” “本公主早就不在乎了!” “公主别胡说,皇上可心疼公主了,他那么重视公主,定然会寻遍天下名医,您的伤一定会痊愈的!” 汀兰讲着讲着眼角又湿润了。 “你哭了?”川川没有动,蒙着厚厚的帕子,她还是听到了耳边的抽泣声,心中一暖,打趣道:“要伤心先把本公主脸上的东西拿了,不然,本公主就真的要变成钟无艳了!” 屋子里,几声欢笑声穿了出来,倪奴守在门外,略微一沉吟,脚尖一点,便又消失在夜空中。 六王爷府书房。 “王爷,宫里刚传来消息,皇后娘娘拿了密奏参了三王爷,三王爷下大狱了!” 屋子内一声清冷的声音。 “知道了,下去吧!” 拓跋睿谦手中的折子啪一下扣在了桌子上,轻轻压了眼双眼,脑海里不禁又是女子的话音。 “希望你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唇边,一抹笑意缓缓地漾开了。 “这就是你说的机会么?” 议政殿。 大燕皇帝眉头紧皱,奏折翻得越多,眉目愈发深锁。高台下,五王爷拓跋逸、三王妃惜颐、侧妃离若一并跪着。 殿内的奴才们各个噤声缩脖,尽量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一时不稳,又惹了高台上的那把火。 随着一声折子倒扣桌子的“啪”响,皇帝忍不住骂了起来:“混账东西!枉朕如此宠他、信他,居然背着朕组建了几十个军情站,这逆子究竟要做什么?咳咳……” “父皇息怒,保重龙体!” 御医已然数次摇头表示对皇帝的身子束手无策,众人连忙劝解几番。 “养你们这一个个都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拿着兵器来逼朕。宛妃啊,你在天之灵看看,你的好儿子……” “皇上,若是宛妃娘娘泉下有知,定然会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下大狱!” 皇帝面色本就苍白,被人打断说话,更是盛怒,抓起桌上的折子便往说话的女子身上砸去。 “朕说话的时候哪里轮得到你开口?” 眼见着一本折子不偏不倚地朝脑袋上砸来,离若一动也不动,硬生生地受了这一下,只听的一声细不可查的闷哼,额角顿时几股殷红的鲜血流了下来。 惜颐面上一惊,却也不敢随意乱动,只整了整跪姿,看向拓跋逸。 拓跋逸眉心微蹙,他明白离若的用意,若是皇帝不发泄了这股子怒气,他们一直都不能开口说话。 他低头微微一沉吟,口气里也硬了几分:“父皇,三哥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儿臣认为,定然是被人诬陷。” “上次他私募军队、锻造兵器,你们也说是被人陷害,说要查,查,查,可最终呢,还不是那个逆子所为?现在他愈发放肆,居然敢背着朕扩张自己的势力,在每个地方都建立他的小王国,他想怎么样?难道朕给他的还不够么?朕还有几年时间,他连几年都等不了吗?”皇帝勃然站起身,一掌拍在龙案上,顿时桌上的东西落了一地。 “皇上,当心手!”身边的公公立马扯了帕子,想要包扎,却被皇帝一掌推开了。 “父皇,您现在认定了三哥居心不良,可三哥的确是冤枉的,他若真的觊觎皇位,早在太子失踪之时便会顺应众大臣的推荐一举登上太子之位,可他没有,说明他根本没有那个心思。这两年来,他勤勤恳恳为您分忧,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父皇,您不能因为一张纸就判定了三哥的死罪啊!请父皇明察!” 拓跋逸重重一拜。 “父皇,儿媳终日守在王爷的身边,他的心里亦是只希望您身体康健,对于其他,王爷绝对不会做的!父皇,还请您顾念着父子亲情,好好调查此事!”惜颐软声哀求着,流着泪水说道:“这些年,为了给您补身,王爷三次出海、五次入山,想尽办法为您寻找珍贵的药草,每一次都是伤痕累累地回来,休息不到几天,又再一次出发,再一次受伤,他对您的父子情深却从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常说,孝顺父母是子女应做的,他不想这份真情被人说成恶毒的言语。王爷对皇上,是真心忠诚的!” “朕就是知道他还有这份孝心,否则,他早就死了!”皇帝神形微微恍然,叹息着坐下了。 对于这个儿子,他心底还是有希冀的! 拓跋逸见他怒气稍减,才说出了心底的话:“父皇,自从太子失踪后,三哥便成为朝中最有争议的皇子,至于原因,恐怕没有人不清楚。朝堂、后宫、甚至天下,都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盯着他。这几次的事情,件件都冲着三哥,每次都想置他于死地,若不是父皇心思缜密,怕是三哥早就遭遇不测了。” 他微微敛眸,陷入沉思:“恐怕三哥情况很危险!” 他缓缓抬头,看向皇帝,只见他蜡黄的脸上怒气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愈发深重的忧思。 殿外,众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夏国相,您看,今儿个早朝到底上还是不上啊?”几个朝臣围着夏啸天。 “上不上,也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先等着吧!”夏啸天带着以往的笑容说道,投一道目光向秦国相。 秦国相微微颔首,压了压手中的折子,继续站在殿门口候着。 “皇上有旨,众大臣早朝!” 第59章三王爷被行刺 随着一声高扬的懿旨,众人纷纷归了各自的位子,排着整齐的队伍,尊礼入殿。 “皇上,臣有本!” 秦国相走出众人,双手高举着折子送上随侍太监的手中,他看一眼跪在地上的惜颐,给了一记安心的眼神。 “皇上,三皇子下狱事情牵连甚广,老臣连夜派人彻查了所谓的各处联络情报站,发现那些在卷纸上标注的清清楚楚的地方,有的已经人去楼空,荒芜很久,有的也是老弱妇孺的居住所,还有的不过是些正经本分的小商人。据老臣周密的调查,并没有发现疑似秘密联络点的地方。” 皇帝听着,微微沉吟,抬手免了惜颐他们三人的跪礼。 “秦国相,此事是由你一手操持的,里面多少真多少假,怕是谁都说不清楚,不能为信!”朝臣中一个人突然说道。 “王大人,皇上都没有说话,你一个小小的四品,如何敢大呼小叫,藐视天威治你一个死罪也不为过!”秦相国怒声一斥,众朝臣面面相觑,这秦相国出名的好脾气,今儿个是怎么了? 被骂的王大人亦是强忍着怒火,没有发作。他虽然官阶低,但是皇后是他表妹,平日里众朝臣都给着几分薄面,第一次被人当众呵斥,他气得差点跳起来。 秦国相没有理会他,弯弯腰道:“皇上,老臣早就料到朝中有人会说三道四,所以,特意请了安国公派人一起去调查,各种环节,安国公可以当面说明。” 安国公冷眼瞪了王大人一眼,毫不犹豫地说道:“皇上,各位皇子都是臣的外子侄,所以臣没有理由偏帮其中任何一位。秦国相所言,句句有理可查,皆是事实!卷轴上所标示的地方都是无中生有,此事,明显是有人捏造出来想置三皇子死地!” “父皇,王爷是被冤枉的啊!”惜颐匍匐在地上,顿时放声哭了起来。 拓跋逸抿紧了唇,凝看着皇帝的脸色。 夏啸天没有说话,他入朝前就接到千染的消息让他在合适的时机帮助拓跋晟说话,可是皇后怎么会让她传来这样的消息呢? 没有搞清楚状况,还是先静默不言! “事情再三发生在他身上,朕心甚痛,不管是真是假,朕都很失望。让他在监牢里呆着,好好反省一下吧!”皇上失望地摇摇头,起身要走。 “父皇……” 同时,外头一个太监偷摸着溜了进来,在大太监李胜耳边嘟囔了几句。 李胜惊骇地脸色大变,颤巍着声儿道:“皇上,三王爷被行刺了,在大狱里受了伤!刺客见刺杀不成,全都服毒自尽了!” “大胆!”皇帝一声怒吼,龙案上的东西哗啦啦被扔了一地。 “三哥伤势如何?”拓跋逸连忙问道。 “三王爷被一剑刺穿了手臂,现在浑身颤抖,高烧不退……”李胜回道。 “父皇……”惜颐泪流满面,伏在地上哀声痛哭。 离若亦是面色瞬间苍白,手上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接过来,快,御医院所有人都来给老三诊脉,一大群人愣着作死,滚!”皇帝明显也被突如其来的事情给惊着了,颤抖着手,着急地吩咐道。 李胜赶忙扶着坐下,被皇帝骂了一句“快去”,正要跑出去,突然殿外一道清雅却带着怒气的女声闯了进来。 “皇帝陛下,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本公主要吃个饭就那么难么?” 众人纷纷转目看去,只见一个鹅黄色长裙女子逶迤一地裙摆走了进来。 她一袭浅粉色轻纱,衬得肌肤雪白如玉,白皙柔嫩的小脸不着任何装饰,却带着粉润的淡红,美艳又不失骄矜。只是,那爽利利的姿势卷起的轻纱拖着长长的摆尾肆意飞扬,主人很明显不太高兴。 “川川公主!” 众人纷纷转目看着她,这几日虽然没有见着,但是不管是回家后还是朝堂上,说的最多的就是她。 嚣张跋扈,纨绔不化,是燕都人人都知道、传遍街头巷尾的茶余饭资。 “皇帝陛下,本公主来燕国才几日啊,怎么想去饭庄吃顿饭都那么难啊?千般阻挠万般推脱,您是想要赶本公主走么?” 川川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带着薄薄的怒气大声质问道,小脸因为生气而涨红。 朝堂上众人立刻发出一种嗤笑的声音,这女子,胡搅蛮缠,毫无公主的尊贵模样,真是丢人! “公主若觉得外面吃饭不满意,那便可以留在宫内用膳,现在,本王的三哥身子不适,我们必须去看看他。”拓跋逸转身看了她一眼,起步要走。 川川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脸上怒色更盛,“本公主也去,正好要好好问问,凭什么不让本公主吃饭?” “好了,别吵了!川川公主,晟儿已然身子不适,怎么会去阻止你吃饭呢?你,别在这儿瞎胡闹了!”皇帝高声制止道,最近后宫对这位新来的公主谣言不断,他一直都没有尽信,现在看来,她果真是个纨绔不教化的女子,毫无礼仪廉耻。 “他人都病了,还跟我本公主抢厨子?难得本公主今日兴致好,跑了三家燕都出名的饭庄,可是,所有的厨师、掌柜,连跑堂的小二都被他召唤走了,一个人都不在,他想干嘛啊?找了这么多人,去干嘛啊?他一个人,吃的了那么多么?”川川涨红着小脸迎着皇帝并不退缩,反而提高了声音:“吃饭也就算了,连绸缎庄也被他包了,一个个大门都紧闭着,本公主连衣服都不能做了。” “他遣散了饭庄和绸缎庄的人……”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冷冷地,一双龙目如锐利的剑射向下面。 拓跋逸眉心一蹙,顿时心生寒凉。 秦国相、安国公四目相视,眸中划过一丝紧张,秦相国失声道:“皇上,三王爷身陷囹圄,定然做不了这些的!” “他做不了,自然有人替他做!这些年,你们明里暗里结党营私,以为朕都瞎了吗?”皇帝龙眉一皱,狠狠地看着下面。 “老臣不敢!”秦相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身后亦是乌泱泱地跪了一地。 川川面色一诧,微微施了个礼,压着声儿道:“皇帝陛下有正事,本公主就不便打扰了。告辞!” 说罢,有些局促地提起裙裾,悄声出了议政殿。 离若修长的眸子盯着她的背影,目光似要喷出火来。 就在临走之际,她分明笑了…… 殿外,汀兰看见女子出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公主,怎么样了?”她递过一条锦帕,川川压在脸上擦了擦,唇边缓缓漾出一抹成功后的笑意。 “这胭脂不错!” “那拓跋晟……” 修长的指压在她的唇边,川川示意她侧耳听着。 殿内一阵生气的吼声传了出来:“图上的人他能瞬间让人消失,查无可查,遇刺又有谁知道不是他又一手设计?谁再求情,朕让他先行一步,给那个逆子作伴!” 汀兰勾唇一笑,她跟着川川的步子下了阶梯。 “公主,这六王爷也太心急了,差点坏了大事!” “不一定是他做的。”川川淡淡地说道。 汀兰瞄了一眼,见她面色晦暗不明,便噤了声。 地牢。 厚重的大门带着沉闷的声响打开了,浓重的霉臭味顿时扑鼻而来,附和着浓浓的汗酸臭和血腥气,汀兰捂住鼻子,不解地问道:“公主,为什么来看他?” “你不必进去了,门口等着!”川川吩咐了一声便进去了。 穿过几扇矮小的拱门,两旁的铁门栏森森散发着寒气。川川目色沉沉,朝着最里间走去。 一间低矮的铁栅栏后,一个男子背对着坐着,身上的白袍如月般光华耀眼,而点点鲜血盛开的红梅正染就了大片的流光。 背影如钩,墨发散乱,从未有过的凌乱。 她挽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水流动的眸子里隐隐一抹如血般殷红的焰火,凌厉的目光**裸地射过去,如刀子一般。 “千陌,忘记我吧!以后你一定要找个爱你和你爱的人,跟他厮守终身!” “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听你的话了!在下面,我会好好照顾姨娘的……小姐……我先走了……” 她纤细的指尖压着胸口的某处,那儿,有着蚀骨的痛! 血腥味缠绕着身体每一处感官,愈发激发她嗜血的冲动。 拓跋晟如芒在背,猛然一个回身,直直撞上了那双杀气腾腾的眸子。 “千陌!” 他轻轻唤着,声音美妙如歌,仿佛世间最动听的乐曲。 他柔柔地看着,如墨的黑眸殷殷期守,仿佛等待着最美的东西。 “王爷,我是楚川川!” “哦。是夏国的公主殿下!本王眼花了,以为是本王的妻子回来了!”他淡淡地说着,语气里满是落寞和失望,透彻心骨的失望。 “王爷真是可爱,身陷囹圄,不想着自救,却还在想着早已死去的人。怎么,你认为她会来救你么?”川川冷冷一笑。“绝情无心之人,是不是都到要死的时候才会忏悔?” “或许是吧!但是也有意外的惊喜,就像今天,本王也一度以为她已经死了,但是现在,本王知道,她还活着。”他目光幽幽,口气灼灼。 “活着却不来见你,看来,她已然对你死心了!”川川面色沉静,水眸晶晶。 “本王想着她,心里就已经满足了!这次的入狱,是她对本王的惩罚,或许,等她气消了,她就会回来接本王!”一双墨眸微微探看向眼前的女子。 川川胸口发紧,昏暗的地牢里,他的眸清亮幽深,执着坚韧,带着殷殷的期盼。 “那王爷就等着吧!” 他没有说话,顿时陷入了沉默,良久才淡淡地开口:“公主前来,所谓何事?” 第60章太子失踪 “为了告诉王爷一个好消息。上次王爷所说的,本公主回去后思考了很久,本公主实在是很欢喜燕国的皇宫,所以,奏请了皇兄后,本公主决定要以异国公主的身份和亲大燕,名正言顺的进入大燕的皇宫!”川川水眸一弯,唇边笑意盈盈。 “你,要嫁给父皇?”拓跋晟喊道。 太子东宫。 “太子妃娘娘,这次只有你能救王爷了!现在,皇上连五王爷的面也不见了,妾身真的没有办法了!”惜颐跪在地上,哀求道。 “王妃快起吧,你跪着哀求,本宫还是毫无头绪啊!你们不是不知道,自从太子殿下失踪之后,本宫这个太子妃早就是名存实亡了,所以,不是本宫不帮忙,而是力所不能及啊!”千染再三扶着惜颐,而她像是打定主意了,就是不起来。 “太子妃娘娘,只要您答应救王爷,妾身愿意答应您的一切要求,从今往后,唯您之命马首是瞻!”惜颐跪在地上,兀自开始发誓。 千染手下一顿,松了手,“一切要求?” 惜颐见她语气大变,立刻叩首,铮铮应答道:“对,一切要求!” 大燕皇宫门口。 几个朝廷大员互相推搡着,最终一个人鼓起了勇气,拦住了刚要进宫的拓跋睿谦。 “六爷,下官和几位大人在天香居摆了一席酒宴,特意请了江浙有名的厨子料理了一桌淮扬菜,不知六爷能否赏光一聚?” “林大人,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去三爷府上商量事情的么?你们这是……”安国公正和秦国相往外面走着,正好听得一清二楚。 “安国公,秦相爷,下官人微言轻,怕是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了,况且今日是下官五十大寿,宴请了几位朝中密友,怕是也抽不出时间去了。六爷,您看……”林大人有些冷淡地回答着,又希冀地转向拓跋睿谦。 身后的几位亦是纷纷跟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邀请着他。 拓跋睿谦俊眉微微一挑,稍一沉吟,唇角一扬,“那就多谢各位大人的美意了,本王一定给林大人捧场,本王先进宫了,告辞!” “王爷,好走!”众人纷纷让道,一脸兴奋,吵吵囔囔地走了。 “哎,你们……” “都是一群墙头草!走了才好,省心!就算王爷往日的恩情被狗吃了!”秦相国一把拉下安国公,大手一扬,袍角一甩,满脸怒气地骂道。 “秦国相,安国公,你们也别生气了,他们也是没有办法。” 两人转身,看着说话的人道:“李大人,您什么意思?” 李大人叹了一口气,谨慎地看一看四周,才凑上两人的身边轻声说道:“昨天下官收到了一封信,信上面是几年前下官在黔南事的一件事情,时间地点所涉及的人,全都清清楚楚,还威胁道,只要帮助三爷,就将此事公诸于众,估计,他们也都是一样吧!” “李大人的意思是小桃花的那件事?这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会还有人提起呢?”安国公微微一诧,问道。 “所以才觉得来人势力庞大,几年前的事情都翻出来一清二楚,更何况现在,为朝入官,哪个没有点私事呢?所以,下官们都惹不起啊!安国公,您还是好自为之吧!”李大人若有所指地看了眼秦相国,掉头就走了。 “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秦相国,我陪你去!”安国公面色愤懑,望向秦相国。 “国公还是回府吧,言倾之事已经让你很伤心了,现在事情不明,三爷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秦相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劝解道。 “你这算什么话,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走,现在就去找三王妃!”安国公打断他,拉着便走。 “我不一样,作为他的岳父,就算我不帮他,也早已经被人看做是一党了。”秦相国被拽着,边走边说,“这次,三爷怕是很麻烦!” 安国公松了手,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那个图是两年前所作,看手笔,像是太子所画。而太子失踪了两年,这东西就被埋没了两年,现在,东西突然出现了,是不是……” “太子回来了?”安国公惊声一呼,秦国相连忙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小声说话。 “我也没有想明白,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何不现身,反而要偷偷摸摸做这些事情呢?我也问过惜颐很多次,太子的失踪是不是和三爷有关,虽然她说没有,但是我总是放心不下!”秦相国叹息着摇摇头。 “其实,我也想过这些,尤其是三爷的侧妃、还有言倾都是在同一天出事的,我看,只有找到活着的人,才能知晓那天的事情。”安国公微微皱眉,再一次看向秦相国:“会不会是有心之人借了太子之手来搞事?” “那就只能是深宫中的那个女人了!” 秦相国神色微敛,两人四目相视,唏嘘一叹。 凤藻宫。 “母后,这么着急召见儿臣不是有何要事?”拓跋睿谦跪着,望着帘幔之内的女人。 “谦儿,本宫一向视你为己出,宴歌走后,更是处处提点,生怕你在人前落后了一点,而你就是这样来报答母后的恩情么?”皇后一掌拍在扶椅上,声色厉荏。 “儿臣一直都是听从母后的命令,没有丝毫的违背,母后,何出此言啊?”拓跋睿谦微微诧异,惊声问道。 “地牢的刺客如何解释?”皇后厉声质问道。 “不是儿臣派去的,没有母后的命令,儿臣不敢放肆!”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真不是你?” “不是!儿臣可以担保!” 皇后凤眸微微眯起,抓着扶椅的手松了,缓缓靠向座椅:“那你说会是谁呢?” “母后想知道,儿臣立刻就去查!”拓跋睿谦沉声说道。 “刺客的事情,本宫来办。去看看你三哥吧!”皇后声音缓了缓,抬手示意他离开。 离儿关上殿门,拉起幔帘,便听得殿内哗啦啦摔杯子的声音。 “当本宫是瞎子么?贱人!” 离儿扑通一下便跪下了:“娘娘息怒!” 发泄了很久,帘幕、靠垫洒落了一地。 “老六的野心越来越大了!”皇后闷声道,修长的凤目眯成狭长的一道。 “娘娘,刺客是六爷派去的?”离儿伸手扶着,疑狐地看着她。 “杀了老三,他就是一枝独秀,到时候还要本宫干什么?他倒是很会盘算!最近朝堂上也不太平,怕也都是他闹腾出来的!”皇后锦袍一扬,落座在凤椅上,“贱人的种,不管本宫怎么扶持,还是贱人!” “三爷和六爷可是亲兄弟啊,他怎么下的了手的?”话才出口,离儿便捂住嘴,怔然愣在旁边,惊恐地看着皇后。 “皇位面前,亲兄弟又如何?亲生父子不照样反目成仇?老六想上位,那本宫就让他看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主宰!”皇后冷笑一声吩咐道:“本宫的表哥很久没有来看望本宫了,宣王大人进宫!” 离儿应了一声,匆忙去传唤了。 地牢。 拓跋晟抬眸看着上方的四角天空,星星斑斓,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一天又很快过去了。 “三哥,父皇知道你受伤了,很担心,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加上还在取证阶段,所以还不能放你出去。你放心,我们在外面会想办法救你的!” 耳边拓跋逸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响起,某些原因? 不能说出来的? 听说本来皇上都决定要放他了,可是她一出现,事情又有了变化。 拓跋晟失笑,盘膝而坐一整天,竟然来不及心底的酸疼。 “王爷……”身后一声低低的轻唤,惊醒了他的感官。 “妾身是离若!王爷,妾身来救你了!” 拓跋晟缓缓睁开眼睛,转身看去。 密密麻麻的铁栏杆外面,一身漆黑的夜行衣,女子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巾,红了眼眶:“王爷,您憔悴了好多!” 拓跋晟一顿,转过脸去,冷冷地说道:“回去,本王不会逃狱的!” “王爷,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朝堂上没有几个人肯为您说话了,六王爷趁机大肆扩张他的势力,现在翻盘的机会很小了。您还是跟妾身一起走吧!”离若苦涩地牵起唇角,声音里带着沉沉的哀求。 “本王说了,绝对不会逃狱!”拓跋晟声音更冷了几分,不是坚持,而是决定。 “为什么?就为了她么?她早死了,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夏千陌!”离若颤抖着声音低沉地呼道:“今儿个,若不是她,皇上早就放了你了。她想置你于死地啊,王爷!” 身后的抽泣声越来越哀伤,拓跋晟凝眉,他沉默了良久,声音里软了几分,却依旧很坚毅:“本王只为自己!逃狱后,本王就一无所有了!你连这个都不懂么?所以,本王不能逃!” “王爷爱的果然只有自己!” 忽而,身后清声幽幽,宛如九天梵音,响彻了整个地牢。 离若面色一变,拔出腰间的软剑,瞬间被人一脚踢了回去,一道灰影如玄色闪电将她团团围住,只听得几声呼喊,离若已然被人制服,压在地上,双手反扣在背上,动不了丝毫。 “是你!” 离若目光如火,瞪着来人。 “对啊,是我,而且,你我缘分不浅,本公主等的人就是你!”川川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被捆在地上的离若笑得肆意:“没有让本公主失望,终于出现了!六爷,本公主赢了!” 拓跋晟看着牢门前那抹愈发走进的影子眉心一蹙。 “本王输了,公主可以拿走本王身上任何一件东西!”拓跋睿谦缓缓靠近牢门,看清楚里面的人后,从容淡然地勾了勾唇:“三哥,母后让我来看看你。” “没什么好看的,死不了。”拓跋晟冷冷地说道。 第61章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呵呵,三哥还是一副冰山雪人的模样,看来,牢狱之灾并没有改变三哥的心性,这下,弟弟就放心了!公主,既然已经看望过了,三哥也并无不妥,我们走吧!”拓跋睿谦颔首笑道。 “公主,她怎么办?”倪奴压着女子,看向川川。 “劫狱可是大罪啊!这位夫人真是为了爱情什么都不要了。可惜啊,人家根本不稀罕,你都快死了,他连正眼都不瞧你一下。”川川指尖漫步惊心地滑过离若的黑巾,目光却落向里面的男子。 “你一直都跟踪我,卑鄙小人!”离若挣扎了几下没有用,开始骂了起来。 拓跋睿谦眸光微敛,盯看着她,目光也愈发复杂。 “她是大燕的人,自然是交给大燕的人处置了。六王爷,麻烦你了!本公主改日再上门取东西,告辞!”川川看了眼拓跋睿谦,眉眼一扬,抬步便走。 “等等。” 川川步子一顿,没有转身,冷声道:“三王爷有何指教?” “既然离若是公主抓到的,还是请公主发落了吧!但是,发落之前,请公主帮本王做一件事情好么?” “王爷!”离若有些失神地看着他。 “离若,本王的书房里,收藏着本王此生最珍贵的宝贝,你去拿了送给公主吧,希望它们能救你一命!” 拓跋晟径直说完,便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什么样的宝贝本公主没有见过,你凭什么认为本公主会去?”川川有些恼怒,脱口相向。 “公主若是不怕,就只管跟妾身去,妾身保证不会逃跑的!”离若看着她,眸光坚韧,没有惊怕。 “公主……”见她犹豫,倪奴呼道。 “好!本公主倒要见识一下,什么宝贝值得换你一条性命!”川川垂下眸子,看着她,冷笑。 拓跋睿谦看着她们的背影,眸光微微敛起,复又看一眼里面的人,悄声走了出去。 焰战王府,明修堂。 “离若夫人!”莫相正守着书房,见离若带着人来了,并没有阻止,只诧异地盯着后面的女子,微微愣怔。 “任何人看到你,都会产生错觉。难怪,他会这么执着!”离若转过头说着,最后一句话声音很轻,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汀兰、倪奴,门口等着。”川川忽略了莫相的目光,随身吩咐了一句,便关上了房门。 书房并不是很大,进去便是正屋,侧旁的小房间里一张书桌台,几框书架,旁边是一只雕花镶金丝的箱子。 离若看着屋子里的摆设,不禁又红了眼睛,她吸了吸鼻子,毫不犹豫地走向箱子。 “这里,就是王爷这些年来一直都收啊藏的宝贝!四年了,每天都要看一遍,每日都会放一张。你,自己看吧!” 她紧咬着下唇,目光灼灼,良久才沉了沉声音,找了位置坐下,不再理会她。 “什么东西啊?” 川川打开箱子,里面满满的放着一卷卷画纸。有的很新,有的很旧,看样子是收啊藏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张张简单又精细的线条,说明画纸上图案是纯粹的,却是作画的人悉心勾勒的。 骤然,她的心微微一颤,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箍住了,越抓越紧。 胸口遏制的愈发沉重,竟连呼吸也愈发艰难。 川川一甩手,“砰!” 箱子关上了。 “你不看了?”离若问道,满是疑狐。 “能是什么好东西?本公主看三王爷是疯了,拿这些个不值钱的来换取你的性命,看来,在他心底,你也不是很重要嘛!”川川面色微微发白,她蓦然站起身,一手费力地压着桌角,极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算了,他都不在乎你,本公主取了你的性命也根本没有用。” 门外,“公主,她……”汀兰迎上去,讶异地看着川川。 “她的命不值钱,本公主懒得动手,走!”川川抬腿便走,汀兰连忙跟了上去。 倪奴亦是看了看离若,漆黑的眸子微微流转,一言不发地跟着走了。 莫相看着几人的身影,心,愈发狐疑:“她就是夏国的懿荣公主?” “真的很像么?” 离若神色凄然,失神地自喃着。 西峡寺。 “太子妃娘娘,老尼已经打理好了一切,还请您移步禅房!” 千染冲着老尼点点头,只叫了佩春跟上,余下的宫女亦是在殿门口等着。 “娘娘,夏相正在里面等候,您请!”老尼躬身施礼,便退了下去。 千染眼神示意佩春门口候着,便只身进去了。 不一会儿,里面便传出来争吵的声音,佩春连忙捂住了耳朵,非礼勿视非礼不闻是宫中的生存法则。 更何况私下约见这种事情,更是不能宣扬出去,否则,倒霉的何止一人! 屋子里,千染涨红了脸,一双漂亮的眸子已然变了形状,忿然看着夏啸天,夏啸天亦是一脸怒气,生气地背过身去。 “你疯了?身为太子妃,居然还牵挂着别的男人,若是传出去,你这荣华富贵的日子马上就会消失,我们一家子都会被你连累。”夏啸天怒声道。 “什么狗屁太子妃,太子都没有了,谁还当我是太子妃?除了这个有名无实的位置,我在宫里还有什么?算什么?哪一个不是背后笑话了我多少遍?父亲,这种日子,我过够了!”千染大声地喊着,不争气的泪水滑落了下来。 “过够了也得过,你不过,我们全家就没的过了!”夏啸天转过身来,冲着她大声喊道。 “我们全家早就没有好日子了。若不是你不舍得这荣华富贵,我会成为太子妃?为了你的荣华富贵,我放弃了心爱的人,可是现在,我只求你救他一条性命而已!父亲,你不能这么残忍的对我?”千染激动地喊着,泪水纵横。 突然她跪在地上,拉住了他的衣襟:“父亲,看在女儿牺牲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的份上,你救救他吧!” 夏啸天皱眉,一把拉起她,压在椅子上,声音里的怒火更是不可遏制:“你疯了,为了他,对我下跪?” “对,我是疯了,若是你不帮我救他,我会更疯。姨娘是怎么死的,她又为什么被你杀死,我想,会有很多人想知道的。”千染眸光一冷,咬着唇,泪水缓缓落下。 “你敢威胁我?”夏啸天不可思议地看过去。 “对!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出来。更何况,这是你欠我的!”千染冷冷地看着他,唇边已然是一抹冷意森然的笑意。 “孩子,你别犯傻了,救了他能有什么用呢?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夏啸天叹息着扶着她的肩,最后一次劝说道。 “父亲,你只要救他就够了。”千染默默地拭着泪水,眸,说不出的清冷。 公主府。 汀兰才进房门便看见川川面容苍白,扶着桌子大口呼吸着,她连忙放下东西,扶她坐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 “公主,你没事吧?” 她担忧地看着川川,又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倪奴,他在白天时虽然没有穿夜行衣,但是依旧一顶面具遮面,看不见分毫情绪。 “查,给本公主差出来!另外,继续派人跟踪他,一言一行,所有的事情都要向本公主报告!”川川压着胸中的气儿,葱白如玉的指甲在桌上划出道道印痕。 汀兰心下微微一诧,公主的样子从未有过的激动,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燕皇宫,御书房。 “皇上,黔南水患,淹没农田无数,如今愈发严重了,朝廷若是再不开仓赈济,怕会激起更大的矛盾。”夏啸天举起折子,抬头看着龙案上的人。 才几天时间,龙椅上的人面色更加憔悴,蜡黄如纸,额上的冷汗不断,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不知道下一刻能否醒过来。 “不是朕不愿意开仓,而是实在没有粮食可以发放了。咳咳咳……”皇帝好不容易说了几句话,又开始咳嗽起来。 李胜连忙递过帕子,下一秒,面色大惊,失声惊呼起来:“皇上,血……快,快传御医……” 皇帝艰难地抬起手,摇了摇,示意他不要声张。 “皇上,这样拖着可不行啊……您的龙体怎么受得了?”李胜沙哑着声儿劝解着。 “皇上,微臣有话,想说很久了,一直都不敢说出来,相信朝中很多人也是这样的想法……朝中大事一直都是三皇子在帮忙着处理,若是现在三皇子在,定然用不着皇上如此辛苦……”夏啸天犹豫了半晌,头一沉,最终下定了决心说了出来。 “咳咳……不要跟朕提那个逆子!朕的江山早晚都是他的,他连几个月都等不了么?他那一套,就是巴不得朕早死!咳咳……”皇帝略显激动,说话声虽然不大,却满是怒气,一口气憋着,咳嗽得更加厉害。 “皇上保重龙体啊!您一直听信的认为三王爷是针对您安排下这些,但您是看重他的,朝廷内外也都是听从您的吩咐将朝中大事悉数交了给他,这举动,明眼人心里都有数!他又何苦多此一举、遭人话柄呢?”夏啸天目光复杂地看着皇帝。 “如今储君未立,不论在朝堂还是后宫,都是众说纷纭,三爷是您的心头宝,可并不一定是别人的依靠,有些人碍于您的威严不敢放肆,可是,您不可能保着三爷一辈子。老臣认为,他就算是做了什么,也是为了保重大燕的江山,大燕的未来。” 皇帝皱着眉心无奈地摇着头,“这话,朕不是不清楚,也知道这次他是着了别人的道儿了!可朕就是要他受了这个委屈,追根溯源,夏爱卿,还是你的女儿生得好啊!” “皇上,老臣不敢……”夏啸天听出了其中的反义,神色一凛,顿时跪下了。 第62章皇后比我们相像的难对付 “自从你那个丫头死后,他就整日沉迷在悲伤中,若不是朕几番劝导,朕这个儿子怕是已经废了!现在的他再也不是原来雄心勃勃、意气风发的焰战王……”皇帝哀叹道。 “皇上,臣女福薄,没能享受三爷的福气,但是世间女子千千万万,总归还会有三爷心仪的……”夏啸天微微颔首,偷偷抬眸看着皇帝。 “你以为朕不想么?哪怕是找一个相像的,劝解一下他的心也好啊!”皇帝微微皱眉,心上的苦闷不禁又多了几分。 “是啊,老臣也没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夏啸天蚕卧眉挑起,偷眼看着皇帝。 李胜微微一怔,面上一丝促然,却瞬间消失了。 皇帝眉心蹙着,并没有发现两人的诧异。 门外,一声轻咳,李胜应了一下,便出去了,回来时脸上多了几分窃喜。 “皇上,王大人去监牢里探望了三王爷,守着的人传话说,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真的?”皇帝似是不敢相信,再一次得到回应后,唇边不禁笑开了:“好!传话,派个御医去地牢里给老三看看,别留下了病根。” “是!奴才这就去办!” 小园香径,一派初春的美景。 花知匆匆踏步而来,看着远处亭子里的两人咬了咬唇,半晌,才端了茶水走了进去,她一边张罗着一边笑着对拓跋睿谦说道:“王爷,这是大夏特有的雪芽茶,您尝尝吧!” “好。味道不错!”拓跋睿谦浅尝了一口,唇边笑意浓浓。 “还有这个点心,也是奴婢特意让厨房的人准备的,给您……和公主试试!”花知小脸微微泛红,拿了一碟放在他面前。 “花知,放下东西,你先去趟天稠居,把本公主去上香的衣服拿过来。”川川明艳耀眼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淡地说道。 花知轻轻应答了一声,红着脸出去了。 “你什么时候把本公主的丫鬟给治得服服帖帖的了?”川川见她走远,才做到他对面,端着茶碗撇着沫儿道。 “这世间,只要是女子,不喜欢本王的没有几个。”拓跋睿谦笑着喝了一口茶,拾起一块点心道:“偏你和这糕点一样,外面**的,从来不给本王下口的机会!” 说罢,故意送了一口,兴致盎然地看着她。 川川丢了一记白眼给他,兀自喝起茶来。 “公主……” 亭子外,汀兰慢跑着进来,看一眼拓跋睿谦,欲言又止。 川川水晶般的眸子垂了垂,看着拓跋睿谦微微笑着,“六爷是自己人!” 拓跋睿谦亦是迎着她的眸子笑着,没有回避。 汀兰咬了咬牙,“公主,皇上下了诏,让您迅速回夏,说是太后娘娘病了……” “母后生病了,严重么?”川川骤然站起身,杯子哗啦一下,茶水倒了一地。 “哎呀,小心啊!烫着了吧?”汀兰快速挡在她面前,用帕子擦着。 “没事,快说,什么病?”川川胡乱地蹭了蹭,便一把拉起她的手问道,皙白如玉的小脸满是慌乱。 “皇上圣旨上没有说,但是传话给倪奴的人说皇上和太后吵了一架,然后太后娘娘就病了。”汀兰看着她说道。 “圣旨没有到,传话的人先来了……”川川密长的睫毛微微一闪,盖住了水晶眸子。 “那我们到底回不回?人还在等着呢!”汀兰微微一顿,再次看向她。 “呵呵,皇兄也是心疼本公主罢了。告诉传话的人,本公主定然不负所托!让太后娘娘放心,去吧!”川川想了想说道,缓缓地坐了下来。 拓跋睿谦黑眸微微一沉,略一沉吟,低头看着她:“你来燕国,夏皇不知道?” “他去连山祭天了,一切都是母后安排的。”川川唇边微微一勾,摇了摇头说道。 “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是看样子,夏皇是真心对你好!”拓跋睿谦说道。 “她也是真心想对你好!你知道么?”川川神色微变,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两道目光纠缠在一起,顿时如两股漩涡,深陷其中。 身后,骤然一道男声。 “王爷,皇上颁了旨意放了三王爷,听说是皇后娘娘求的情!” 拓跋睿谦脸色一僵,良久才摇了摇手示意人离开。 “没想到这么快!”他有些失望地坐下。 “只能说,皇后比我们相像的难对付!”川川接过话音,看向他。 “毕竟不是亲身儿子,本王早就作好了这个准备,没想到的是为了阻挠本王,她居然能放下弑子的仇恨。” “弑子?” 拓跋睿谦兀然晃过神,轻笑:“哦,没有什么,本王先走了。有事情让人去找王府。” 川川水水的眸子微微闪闪,深深地看着他的身影…… 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在长安街上,深色的毡布遮盖着宽大的车厢,里面肯定又舒适又软和。 “王爷到了!”外面,莫相低低一唤,接着便是好多人的脚步声,拥着上来。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王爷……” 拓跋晟面色一沉,似是很不喜欢这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有些吃力地从马上下来,顿时几个女人便围了上去。 “惜颐,这几天辛苦你了!” 拓跋晟推开身边的女子,径直走向一身华服的女子,她一袭喜庆的红色,脸上的妆容因为泪水已经有些花了。 脱离大狱,自然是件喜庆的事情,只是,麻烦也随之而来。 拓跋晟看着身后一众的朝廷大员,眉心一蹙,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拾步便往王府走去。 拓跋逸无奈地笑了笑,“众位,三哥累了,今日大家赶来为三哥祝贺都辛苦了,老九已经在天香居摆了几桌酒宴,还请大家移驾光临,走吧,众位……” 因为知道他的性子,所以府内惜颐也没有多大的装饰,只是命人在每个园子里放了些桃花。 拓跋晟看看明修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淡淡地称赞了几句,便留了离若,遣散了其他人。 惜颐十指嵌入门框,良久,才咬着牙退了出去。 拓跋晟看着瓶子里的桃花,漆黑如墨的眸子微微闪了闪,“离若,这些天,谢谢你!” 离若眸子一酸,顿时红了眼眶,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所以,送他嘴里出来的感谢的话也特别的珍贵。 可虽然是背对着她,却依旧挡不住他声音里的寂寥和落寞。 “王爷,若是你不在了,妾身也不会苟活!” 离若看着他,身影还是那么挺拔,一身风流俊逸的潇洒,可今日,总是感觉似乎少了点什么。 拓跋晟犹豫了很久,还是说出了口:“她看了么?” “呵呵……”离若吃吃笑了,终于明白了,今日的他少了一贯的冷冽,少了与身俱来的高傲,表现出来的都是对那个女人的牵挂! 单独留她,只为了那个女人? 没有了夏千陌,来了个楚川川,她依旧没有能走进他的心! 为什么?不一样的脸孔,不一样的身份,是他变心了么? 她们相似的究竟是什么? “没有!”她淡漠地说着,脸上平静如水,可是心,揪心刺痛! “没有看?怎么会……”拓跋晟转身疑惑地看着她,半响却呵呵笑了起来。 今时今日,他的东西,她又如何会关心? “王爷!”莫相看着房间的两人,“属下有事禀告!” “离若,你先回千禧居吧!本王晚上再去看你!”拓跋晟垂眸看一眼女子。 “不用了,今后王爷想画画,还是在这儿画吧,妾身的屋子,已然装不下那么多的画儿了。”离若苦笑着,眉心说不出的落寞。 拓跋晟讶异地看她,终是没有挽留。 “王爷,派去夏国的人回来了。楚川川公主的确是从小生活在大夏,虽然不是当今太后的亲女,却一直都备受宠爱,性子顽劣,所以,夏国人人都知道这个性格乖张的公主。”莫相恭恭敬敬地说道。 “莫相,你信么?” 莫相一怔,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吓住了,却也低了头,想了很久才说道:“换做其他,属下可能会相信。可是,前几日属下亲眼见了川川公主,现在,属下也不敢确定了。” “除了那张脸,其他的分明就是她!声音、身形、姿态,连说话的神情也是一模一样。”拓跋晟握拳在唇边咳嗽了一下。 “王爷的身子……” “不碍。这些天,本王腿有些不适,配些药来吧!”拓跋晟坐到书桌前,拾起毛笔写了几贴药方,递给了莫相。 莫相担忧地往下看了看,躬身告退了。 门口,他忍不住又往里探了一眼。 他再熟悉不过王爷了,忍不到万一,他是不会轻易喊痛的。 那腿伤,落下病根了…… 夜,静谧的深沉。 “公主,这是上等的玫瑰花瓣,奴婢试过了,效果不错。”花知提着篮子,一把一把地往水里撒花瓣。 “你有心了!”川川正阖着眸子,靠着浴桶养着神,听着她说话,便捧起一手花瓣送到鼻下,“果真沁香怡人,是好东西!” “对,是六王爷派人送来的。”花知听得赞美,更是开心,又洒了几把。 “你头上的簪子不错!”川川眸色忽而一闪,“这是新买的?” “这个,是的!”花知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扶了扶簪子,拿了篮子出去了。 “这个丫头,心思大了!”汀兰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叹,”公主,要不要送她回夏?” “汀兰,本公主想的不是这个。”川川沉眸。 “她拿了六王爷的礼物,到也不是大事,六爷给公主府所有人都送了礼,奴婢也得了。所以,公主,您饶她一回吧!”汀兰面色一白,开始叩头来了。 第63章赌约 “汀兰!起来!”川川眸色一沉,知道她误解了,“他们不过是本公主身边的使唤的,本公主想的是:为什么拓跋睿谦要收买本公主身边所有的人?” “为了那个赌约吧?”汀兰有些不好意思,起身继续给川川压着肩膀。 “怎么,你也以为他喜欢本公主?呵呵,看来拓跋睿谦的演技越来越高明了!”川川忽的一笑,。 “公主,您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啊?”汀兰迷惑了,他们明明关系很好,为了他,公主第一次警告了所有人要尊重他。可现在这一番话,她越发迷茫。 “本公主和他,剪不断理还乱,怎么说呢,没有人比我们更复杂了。但是有一点,他不会喜欢本公主,本公主也不会喜欢他,可是,我们却可以为了对方舍弃一切。”川川勾了勾她的鼻子,笑着伸了个懒腰,“累死我了,明日还要去上香。” “在夏国,您从来都不上寺庙,为什么一到这儿就想着去上香呢?真是搞不懂!”汀兰笑着,帮她捶着手臂。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说在佛祖面前杀人一命,会下几层地狱?”川川魅惑地勾了勾唇,如绽放在夜空的昙花如血媚人。 “公主?”汀兰骤然捂住她的嘴,一脸嗔怪。 “好!明日就陪着他们好好去上香吧!”川川娇媚地拉过一抹胸衣,轻轻一笑。 夜愈发沉静,月色如水倾泻了满地银白。 川川看着摇曳的烛光闭上眼睛。 外屋,汀兰守着门口再一次看见了那抹黑影,她小心翼翼地抓起桌上的一盘糕点,走了出去。 月下,一抹修长的黑影融入夜色中,如雕塑一般,盯着屋子里的光亮,一动不动。若不是有心人仔细观察,怕很难发现那一抹黑影是活生生的人。 “倪奴,你怎么又来了?今儿个说好了是我守夜的。你回去睡吧!”汀兰冲着黑影笑道,递上糕点。 黑影纹丝不动,目色如被定住了一般,也没有说话。 汀兰微微低下头,抿了抿唇,勉力一笑:“公主给的!” 黑影微微一晃,接了东西,却没有吃。 “那我回去了!”汀兰没有再劝说,来了燕国,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说了也没有用。 “皇上很关心公主!” 汀兰一怔,骤然转身,他又是一副石像样子,没有了声音。 她微微一笑,点点头。 清晨光线柔和地普照着大地,拓跋睿谦一大早就候在公主府门口,两人一同入了宫,然后跟随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前往目的地。 大燕有开春上香的习俗,往年帝后都是一同前往,现今龙体抱恙,皇后便独力撑起了这个风俗,带领着正三品以上百官和宫眷一同前往国寺西峡寺。 皇后自然是头三柱,接着便是各宫妃嫔、太子妃,众皇子们,百官极其家眷皆是在外廷。 川川应邀观礼,自然也不甘弱后,等盘膝听了没有多久,便叫喊着辛苦,叫嚷着离开了。 身后被人拽了一下,回身一看,汀兰笑着凑上拓跋逸的耳朵:“五王爷,公主请您出去一下!” 没有待他开口,汀兰已然将他拉了出去。 七拐八拐,将他领到一件偏僻的禅房门口,“王爷,公主在里面等着你呢,你快进去吧!”说罢,一溜烟跑了。 拓跋逸清隽的面容微微一怔,停顿了几秒,提步便往外面走去。 “王爷,为何这么怕和本公主见面?”身后门被打开了,川川已然换了一身素雅浅色的裙子,淡雅的颜色清淡柔婉,愈发衬得她清逸脱俗,容貌倾城。 拓跋逸面色未变,转身看着她,淡淡开口:”本王只是关心公主的名节。” “呵呵,王爷不嫌自己想的太多了么?男人和女人之间,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川川抬眸看了一眼他,嫣然一笑:“本公主已然知道王爷对王妃的一往情深,何苦还去自找不快,惹人厌烦?再说,川川输的并不是实力,而是时间!” “公主谬赞!”拓跋逸看了一眼她,缓缓开口。 “看王爷冷冰冰的样子,川川真是自讨没趣!算了,这是吴王妃的东西,今日没有看见她,你代本公主还给她吧!”对他冰冷的态度,川川似乎很失望,她亦是冷了冷声音,一只手伸向他。 她的手小巧白皙,如一汪白璧,中间,赫然一枚玉镯,水色圆润,色泽分布均匀,正是落水那天丢失在御湖里的那一枚福禄寿。 丢失了一只,吴琪柔伤心了很久,只是百般派人寻找均无果,原来是早先被她收起来了。 “川川公主,本王替王妃谢谢你!”拓跋逸眸色依旧是淡淡的,没有见到礼物的惊喜,没有对川川态度冰冷的懊恼,话罢,便淡淡说了一句告辞,起身便走。 川川美眸微微含凉,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半响,忽的一笑,颇有深意。 转身之时,骤然眼前一晃,脑袋直直地撞上了一堵肉墙,犹豫毫无防备,川川猛然失去重心,身子被弹倒了。 同时,一股力量绕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温柔的抱起,圈在怀里。 头顶一道冷冷的声音:“美人计没有成行,还笑得那么开心?” 拓跋晟! 川川厌恶的挣脱出他的怀抱,拓跋晟却似是成心的,再一次伸出双臂,紧紧扣住她的腰身,任他又踢又跳,再也没有松开。 川川恼了,一双眸忿忿然盯着他,一言不发。 拓跋晟如一尊雕塑,亦是丝毫不松手,直直迎着她的目光,深深浅浅,如影随形,没有一点的遗漏。 川川再一次挣扎起来,两人拼命地扭动着身体,费力地挣扎着,却谁也没有离开那个怀抱。 好久,她不再动了,而是瞪住了他,乌黑晶亮的水眸弯了弯,唇边一抹鄙夷的笑意。 拓跋晟身子一僵,她的笑瞬间割开了他的心脏,没有思考、没有话语,他低下了头,薄唇带着惩罚的意味欺了上去。 吸、咬、吮、添,他的唇瓣越来越火热,舌尖也开动起来,深深地往里面探去。 大手压着她的后脑勺,插入发丝中,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靠上她,一手饶过柔软的腰肢,将她的身子拉向自己身下。 “唔,拓跋晟,不要……” 熟悉的呼喊,他身子一颤,眸睁开复又快速地闭上,舌直直探入,没有在给她开口的机会。 良久,她不再挣扎,身子也软了,他才抽身而出,女子似是惊吓过度,眸子依旧紧闭着。 他笑了笑,接吻不会呼吸,还是和以前一样! 感觉到自己终于被放开了,川川兀然睁眼,一双黑漆漆的晶眸闪过一抹慌乱,骤然从他怀中跳了出来,捂住胸前,微微喘着气。 “不让你成功一次,怕你会怀疑自己的美貌,所以,本王帮了你一次,不必感谢!”拓跋晟舔了舔唇,她的味道,好陌生又好熟悉! “你强吻我?你敢欺负我?”川川美眸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 “不是做梦,要不要本王再亲你一次?”拓跋晟冷酷的轮廓闪亮着如钻石般的光泽,痞痞地一笑。 没有露出牙齿,短暂的仿佛没有发生,却震撼了川川的脑子,一瞬间,她脑子里空白一片,没有思维、没有一切,全是他如冰雕一般的容颜。 拓跋晟眸光一软,将愣怔的她圈入怀中:“回到本王身边吧!” 他深深一叹,如释重负。 曾经多么遥远,曾经多么祈盼,现在,一切都在眼前。 这样温柔的女子,让他有了熟悉的感觉。 眸,温热又潮湿。 身下,水眸微微一闪,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悬浮在半空中的心,被抓住了。 她低低地笑着,脸上的表情却极其夸张,最后,笑声消失了。 “王爷,本公主不是夏千陌!” 高大的树影遮住了大部分阳光,零星的光芒破碎点点,落下一地的哀伤。 “干什么?”他笑了,异常森冷:“你真的喜欢上了他?” “对,只要不是你,本公主都可以喜欢!”她亦是笑了,明媚灿烂,破晓之朝阳亦不能比。 在他眼中却像极了张牙舞爪的手,一手一手将他的心抓碎了。 恨他如斯! “他不可能带你入住皇宫!” 只要有一丝的机会,他都不想死心。 “呵呵,若想要住进皇宫,本公主为何不选大燕的主人?”川川抬眸看他,你,还不合格! 她迅速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跑了。 一树杨花,孑然一影,恍然如梦。 不远处,千染猩红了眸子,一双豆蔻嵌入树皮,硬生生拉下了一大块。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救的男人?勾引了一个又一个,你该醒醒了!他都是骗你的!”夏啸天扶住她的肩膀,发现颤抖的厉害。 “他亲口说的,将来会立我为后的……”千染猛然回转,抓着他的双臂,拼命地摇着头。 “他利用了千陌,又利用你,现在你们都没有那个女人重要,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想着你啊?”夏啸天亦是猛然扣住她的肩膀,大力地摇晃着:“醒悟吧!” “父亲……”千染脑子昏昏沉沉,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千染,不管以前还是现在,父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现在你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天下,只有父母是真心对你的。”夏啸天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着:“如今,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定然能保住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千染哭得一塌糊涂,只精疲力竭地窝在他的怀里。 “太子妃既然毫无用处,那么就想办法成为皇妃……” 千染猛然一颤,“你胡说些什么?皇上是我的父皇,我怎么能嫁给父子俩个……” 第64章那就让本王来验证一下 夏啸天被她推了老远,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这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大辽一贯如此的作风。若是怕堵不住悠悠众口,父亲可以帮你解决,换一种身份重新进宫便可以了。”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千染满脸泪水,不可思议,头拼命摇着。“为了你的荣华富贵,你还要出卖我一次,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 “说到底,你就是舍不得拓跋晟!”夏啸天甩下她的手,气得跳脚。 “对!你要我嫁,那就带着尸体去嫁吧!” 她跑的很快,夏啸天伸出的手浮在空中,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他眸光一冷,划过一抹势必成行的阴鸷…… 另一边,川川一行人才到大雄殿,皇后率着人群就走了过来。 “公主,出了点意外,今日怕是不能下山了!” “怎么了?”川川峨眉一蹙,似是不太情愿。 “山下的官道被上方的洪水给冲塌了,如今泥泞一片,怕是水还也没有退尽,所以,咱们一个都下不了山。今晚,要委屈公主住在西峡寺了。”皇后很抱歉的笑笑,随即吩咐人去准备房间。 川川看一眼汀兰,嘴巴一撅,似乎不大乐意。 拓跋睿谦手中玉扇一转,唇边扬起一抹笑容,走到她身边偷偷说道:“一晚而已,本王陪你?” “别,您还是管好身边的人吧!本公主可不想在佛堂前犯下罪孽!”川川目光遥指着早已回头探看多眼的林暮雪,唇边一硒,若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摇晃着小脑袋往前走了。 他毫不在意地敲了敲脑袋,快步跟了上去。 拓跋晟看着两人,眸光敛起。 惜颐微微一怔,那一抹让人如临冰窖的冷意她再熟悉不过了,消逝了两年的王爷,似乎又回来了…… 山里的夜晚来得特别快,初春的晚间也异常清冷,所以众人们吃罢晚饭,便早早地回屋睡觉了。 “佩春,你确定是三王爷派人来送的口信?”千染蹑着步子跟在佩春的身后,轻声轻气地再一次问道。 “嗯,奴婢认得王爷身边的莫相,是他亲口对奴婢说的,就是这儿——大雄殿!”佩春十分肯定,指着屋子道:“奴婢确定!” 千染见她言辞灼灼,一扫心中的犹豫,冲着屋子里看了几眼,不禁又皱了皱眉头:“这白天上香的时候还挺亮堂的,怎么现在这么暗啊?” “太子妃娘娘,大雄殿的神仙是不怕妖魔鬼怪的,自然不必点太多的灯火,现在这几盏是长明灯,虽然不是很亮,但是永远都不会熄灭的。”佩春打开门,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去别的地方逛逛,但是别走远了。”千染吩咐了一句,佩春应了一声,便从后面关上了门。 殿内还是白天的摆设,只是越往里面走心底越是慎得慌,尤其着十八罗汉,白天威武不凡,一到晚上,灯火黯淡处,一颗心看得扑通通直跳。 “王爷……” 没有回应。 “王爷……” 一声低低的回应,“谁……” 声音嘶哑又破碎,低沉的音线让人心头一惊,同时,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千染心中微颤,循声望去,顿时失口惊呼:“啊……你怎么了?” 她扑过去抱住他的头,身下的男子面色惨白如纸,浑身是血倒在地上,胸口,赫然一柄入肉的利器,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汩汩冒了出来,雪白的锦袍沾染了大片的血迹,有的竟然已经干涸。 “你跟他是一伙的?”拓跋晟奋力推开她的怀抱,用力过猛,胸口再一次撕裂,鲜血汩汩,如小河蜿蜒流下。 千染看着匍匐在地上的男子,心疼的要死,理智却告诉他,在没有得到他信任之前,不能再碰他了。 “不是,我没有跟谁一伙,我心里只想着救你,怎么会害你呢?” “他在饭菜里下了药,所以,我没等到你来,他就来了,刚才被我引去别的地方了,但是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们得快点离开这儿。”拓跋晟捂住胸口,艰难的起身,才一步,胸口的剧痛再一次让他浑身失力,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千染又心疼又心慌,手才碰触他,便听得他阵阵哀嚎,吓得马上锁了回去。 拓跋晟忽然眉心一蹙,“来了,快躲起来。” 千染大惊,连忙撩起供奉香火的桌布,可惜桌子下地方太小了,两人根本塞不下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千染放下帘幕,铺平整了,佯装刚刚进来拜佛的样子,虔诚地跪在佛前。 一颗心,跳的仿佛要爆炸了一般,又紧张又害怕! “千染?你怎么会在这儿?” 千染胸口一滞,拼命的摇着头,难以置信地转身看去,这声音太熟悉了,一起生活了十八年。 水雾,在眸中慢慢凝结,“父亲?” 夏啸天看着女儿,亦是面色大变,他扬手示意身边的黑衣人退下,声音很不自然:“你跑这儿来干什么?快回去吧!” “那父亲这么晚了又在这儿干什么?”千染泪眼濛濛,红的如血。 “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不必管那么多!”夏啸天眉头皱起,面色发僵。 “我在这也是为了父亲好,不要一错再错了!”千染强忍着眸中的泪水说道。 “你……”夏啸天眸光闪闪,扫过她的脸,扫过地上,缓缓上移,最终,落在佛前的桌布上。 千染胸口一颤,刚才她特意移动了跪地的位置,正好盖住了地上一路的血迹。 他发现了! “你走开!”夏啸天突然面色一变,声音里带着些急切。 “不走!” “你以为他跑的掉么?来人啊!”夏啸天冷声一喝,黑衣人应声便去拉桌布。 千染强行扑过去,用身体挡住桌布,一双手紧紧扣住桌子的两条腿,死死的,目光亦是死死地瞪着夏啸天,决然狠戾。 “你敢动他,我便将你做的丑事公诸于众!让天下人都知道,为了你的荣华富贵,你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妻子,你恬不知耻地卖掉了自己女儿的幸福……” “你给我闭嘴!”夏啸天眸光狠厉地看着她。 千染眸光亦是如火蛇一般,“我偏要说,为了保全你的荣华和地位,你将两个女儿双方押宝,就想一劳永逸。还有,你亲手将毒药交给了母亲,让她毒死林念心,就是因为她是大夏的细作,你怕被人揭穿,所以就连她的尸身都扔给了野狗。好狠的心呐!可怜的姨娘连死都在为你考虑,可你呢,除了想尽办法保全你的名誉和地位,还作践了她唯一的女儿十年!” 她兀自笑着,声音阴冷而苦楚,“我也是自作自受,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守着有名无实的尊严,真傻……” 夏啸天冷冷地看着她,眸光愈发深邃,他一个刀手落下,千染脖间一闷沉,便闭了双眼,晕了过去。 同时,一撩硕大的幕布哗啦啦缓缓落下,川川、汀兰、花知缓缓走了出来。 “公主殿下!”夏啸天恭敬地跪下了。 “你先去卸了面具吧,看得闷得慌!”汀兰见川川久久不语,挥手让他退下了。 花知快先一步,撩起桌角,冲里面一笑:“六王爷,完事了,您出来吧!” 拓跋睿谦微微勾唇,扯掉脸上的东西,钻了出来,大口喘着气道:“这家伙可憋死我了。搞了半天,你要在本王身上拿的东西就是本王的这张脸啊?” 花知附和着笑了:“王爷和拓跋晟是亲兄弟,长相相似,不请你来,怕是不能骗过她呢!” 拓跋睿谦淡然笑着,目光似轻似重地落在川川的身上:“那你脸上是不是也是这个呢?” 见她没有回应,他忽的一笑,大手猛然摸住她白皙如玉的面容,“那就让本王来验证一下!” 脸颊边缘一只手上下摩挲着。 川川瞳孔猛然一缩,后退了几步,一手捂住他摸过的地方,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拓跋睿谦见她回了神儿,唇边微微一勾,风轻云淡。 “公主,她怎么办?”汀兰指着晕厥的千染问道。 “关起来,别让人发现了。”川川水眸一扫,吩咐了一声,拾步便走。 见她神色不对,汀兰和花知正要跟上去,拓跋睿谦拦下她们,摇了摇头,“你们做好公主交代的事情,本王陪着她!” 汀兰低头想了想,拉着花知离开了。 拓跋睿谦跟着女子的步伐,不近不远地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走了很久,终于,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他快步走到前面。 “走了两个时辰了,回去休息吧!” 他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修长的指从柔软如缎的墨发缓缓滑下,在肩膀上轻轻一拉,将娇小的身体揽入怀中。 发现她身上冰凉,拓跋睿谦皓月长眉微微凝起,手中缓缓施力,良久,女子的身上终于有了一点温度。 “本王可以帮你!” “不用,什么事情都不要你做!” 他似是对她的回答很诧异,却没有多问,晚风轻拂而过,树叶沙沙作响,两人背靠着树干,席地而坐。 月儿高挂在西方,又圆又亮,川川凝望着,深思有些恍然。 “你想干什么?” 看她没有回应,拓跋睿谦盘腿坐起,认真地看着她:“你别胡思乱想了,人生在世,哪一个不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找到利益的平衡点,游戏才能玩下去。擅自破坏游戏的规则,你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弱肉强食就是你所谓的规则?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死了就活该?”她眸光微微懒散,怔然转向他。 月光下,她的水眸闪闪亮亮,流转了万般光华。 “你不是平时百姓,你是大夏的公主,万人之上的尊荣公主!”拓跋睿强迎着她晶亮的眸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公主……” 她恍然深思一凛,若有所悟地轻轻念着…… 第65章六王爷受伤了 娇小的脸蛋依旧一副迷茫的神色,恍若初生的婴孩懵懵懂懂。 拓跋睿谦伸出手,抚上她的肩头,轻轻压了压,她才稍稍回了神。 “躲在本王身后,别乱跑。” 川川听着他的声音有些沉然,顺着他的目光缓缓抬眸,几柄明晃晃的刀骤然入目,寒凉的月色下散发着凌冷的光芒,抬目望去,五个黑衣人已然将他们包围了。 她猛然醒神,正想唤八人暗卫,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她们被派出去引到洪水了,至今未归。 “众位,是谁要杀我们?” 拓跋睿谦将川川护在身后,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们。 几人黑巾遮面,露出的两只眼睛互相对视了一下,顿时举着刀便杀了过来。 拓跋睿谦亦是反应迅速,率先夺下一名黑衣人的刀,踩着打趴在地的黑衣人的头,举刀相向。 “谁敢上前一步,本王立斩不赦!” 四人没有犹豫,很快和拓跋睿谦纠缠在了一起,但是很快川川就发现,他们的目标是她! 拓跋睿谦亦是拼力护着她,丝毫没有让她暴露在敌人的控制范围之内。 正纠缠着,突然,又有一道黑影如黑色雷电顿时加入了打斗,另一旁,汀兰、花知亦是快速跑到川川身边,将她围在中间。 五个黑衣人马上落于下风,顿觉形势不妙,他们打个暗号,瞬时撤退跑了。 “倪奴,别追了!六王爷受伤了,快帮他看看!” 川川亦是连忙跑到他身边,为了护住她,背上的那一刀定然很深很重。 “没事,只是破了点皮!”拓跋睿谦看着倪奴,“你功夫不错,但是武功路数不像大夏的风格。” 倪奴一顶面具遮住了全部的面容,没有说话,只依旧在他伤口处撒着些粉末。 川川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一颗心才落地。 她一把推了他,“谢谢你啊!” 他如长剑的眉眼微微上扬,在月色下微微斜了斜唇瓣:“英雄保护美人理所应当!嘶——” 背后包扎碰到了伤口,他回身皱眉看了倪奴一眼。 “刚才这么大的声响,守卫的巡逻怎么一个都没有来?”川川峨眉微微一蹙,绝美的小脸上薄薄的惊色。 “他们都是编排了好几组的,看来定是被人撤走了!”拓跋睿谦眸色一沉,脸上一抹冷意。 “呵呵,看来是铁了心要置本公主于死地啊!对了,你们怎么来了?”川川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 “公主,大燕的太子妃被人救走了!”汀兰沉声回道,低下了头。 “本公主在被袭击的同时救走了人,一举两得。”川川亦是面色一冷,白皙的小脸冷凝下来。“能在你们三人面前把人救走的,这个人果然了得,算了,不怪你们。回去等消息吧!” 拓跋睿谦漆黑如墨的眸子微微流转,任何细微的动作都没有能逃离她的眼睛。 难怪刚才她没有任何行动,原来早就知道他已经在杀手逃离的同时派人追踪了出去。 夜色清明,铺泄了一地的霜雪。 听完跟踪的结果,川川坐看着台上的烛火一言未发,眸中隐隐有冷光闪过。 汀兰打发了花知准备了糕点,她几次探眸看去,面上一抹淡淡地忧色。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公主,还在犹豫什么?”拓跋睿谦面容沉凝,并没有半分的改变。 “本公主千里来燕,自认跟他没有丝毫的纠葛,没想到,各个都不是善类!”川川失声笑了笑。 “公主,咱们没有证据,就算说出来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汀兰站在旁边,小声地提醒着,“再说,连亲生妻女都能下毒手的人,还有什么值得怜悯的。” 川川的目光,渐渐落在汀兰的身上。 汀兰亦是看着她,四目相接,已然成了一片冷冽的光芒。 拓跋睿谦若有所悟,走到川川的身后,压着她的肩膀,提醒道:“不管你怎么怎么做,不要忘了他的身份和地位。” “名誉地位、荣华富贵……” 川川嘴角一丝冷凝的笑意,亦是从心底冷笑出来。 “那么,就夺了他的荣华富贵、名誉地位!”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动物,一大早,林子里的雀儿早已经上天入地,叽叽喳喳地开始吵闹着人们的睡眠。 吃罢早饭,几位女家眷正在寺院里散步着,川川娇笑着走向她们。 “各位,早啊!” 几个女眷愣怔了一下,随即笑着行了礼,便静默在一旁,全然不敢出声了。 “本公主来大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好像大家都对本公主有些误会,上上下下,本公主想找人说说话都没有呢,这些日子本公主是处处不便,想着若是能有几位大人的家眷作伴,想必这日子会热闹多了!”川川双手一击,身后几个随侍的宫女便捧着几大盒子的东西送到她们面前。 “公主的意思是?”几个人更是愣住了,良久,才有一个人轻声问道。 “本公主喜欢大燕的人文地理,特别想结交几个知心的朋友,将来也可以帮衬着巩固和大夏的友邦之谊不是么?”川川漆黑晶亮的眸子弯成一道绝美的弧度,扬手打开了一众盒子。 “哇……这个不是天蚕雪凝么,天稠居的镇店之宝啊,一匹之价堪比斗金,世间统共才织出了十匹……” “这个……是血玲珑,东山之宝,传说千年岩层才出一只……” “这个……” “这个……” 几人惊得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纷纷摸着心仪的东西,舍不得放手。 “几位夫人喜欢便可,本公主还怕几位会嫌普通呢!”川川眉眼弯弯,笑得美艳。 “可是,公主您送出这么贵重的厚礼,老爷们怕是……”她们一边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好东西,一边略显矛盾地看着她。 “大人们不会知道的,本公主只是希望各位能在自家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能让本公主在大燕的名声……” 几人互相对看了几眼,面色一改,各个显示出傲然的神色,搞了半天,原来是想脱了刁蛮公主的称号啊! 这么在意自己的名声,看来外面所传大夏公主意欲和亲大燕的消息是真的! 想着这些,她们脸上愈发傲态。 “公主放心吧,我家老爷是皇亲国戚,在朝廷上哪个人不得给三分面子啊,这些小事,我家老爷一句话就搞定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夫人冲出来握住川川的手,一脸谄媚的笑意。 “对啊,公主,这些小事不必挂心,外面说的都是嫉妒您的美貌和地位,我们都知道您是贤良淑德、仪态万千……又高贵又温柔……” “是啊,公主不愧为大夏的明珠……来了大燕,同样芳华绝代……” 川川心底一阵翻江倒海,这些长舌妇,平日里编排她的话比蝎子还毒,一转眼,都喝了蜂蜜糖浆了! “哎,公主,这里怎么还多了一份?”首先称赞川川的夫人眼前一亮,目光贪婪地盯着最后一个盒子。 川川眸光一闪,顿时笑意盈盈:“这个是给林侯大人夫人的,怎么今日她没有和大家在一起?” 她佯装找了一圈,“今日她的东西可是最漂亮的,赤金五宝红宝珠项圈,怎么她人不在啊?” “不如让我先给她收着吧,呆会再给她!”那位夫人听说是最漂亮的,顿时目色发直,抬手便去抢那个盒子。 身边人亦是不甘示弱,一屁股撞过去,顶的那位夫人几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让你收着还不是进了你的头上。”撞她的夫人没好气地瞪着她。 几人眉眼一瞪,纷纷争夺起来,你抓我衣服,我揪你头发,颜面尽失,毫无风范。 川川看了一会,心下笑得差不多了,才吩咐人将她们拉开。“算了算了,为免伤了大家的和气,本公主还是亲自送一趟吧!” 见川川面色有些变了,她们才发觉自己失态了,慌乱地整理着各自的衣服头发。 “公主,我们陪您一起去吧!正好还能见识见识这串宝贝。”有人提议道。 “对啊,正好也能给公主引路!”有人附和着。 川川假装沉吟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汀兰好笑的看着这一幕,暗暗赞叹自家公主的演技高明。 “就是那儿……中间的那间屋子就是了。可怜的林侯夫人,自从三年前林侯爷去世之后就一直孤身一人,身边也没有一个孩子……” “连这一品诰位也是侯爷死后追封的,为了奖励这个未亡人,是大燕的女人的楷模!咦?” 几人正拥簇着川川往前面走着,纷纷回头盯着刚才说话的那个夫人道:“怎么了?” 那个夫人摸了摸脑袋,揉了揉眼睛再次越过人群探看去,霎时面色大惊,一怀抱拥着众人往旁边的树影下躲去。 “你们看,那个是不是夏相?” 众人纷纷探目看去,果然,一袭灰青衫长袍,几缕疏淡的胡须,的确是丞相夏啸天! 两人站在房间里,半掩着房门不知道说着些什么。 “对啊,他怎么会来林侯夫人的房间啊?”一人亦是开口问着。 “哎,你们看,林侯夫人正赶他走呢……” “拱手作揖那死皮赖脸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他怎么是这种人?” “哎呀,夏相真是死不要脸,往人家寡妇屋里钻。” “我看,那个林侯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她招蜂引蝶,怎么会把人勾来?” “不对啊,她刚才打他那一巴掌分明就是不愿意……” “就是,林侯夫人对侯爷一向是坚贞不渝的,皇上都颁下了旨意,你是在质疑皇上的眼光?” “你别胡说八道,当心我对你不客气……哎,公主,你干什么去啊?” 众人见川川拾步便往里面走去,才发现夏啸天已经走了,于是一个个钻了出来,都跟了上去。 第66章形迹可疑的人 “林侯夫人,你怎么了?”川川缓步走进去,递去一方锦帕。 林侯夫人愕然抬头,看见一圈人的目光,愣了愣,泪水很快又流了下来。 “对啊,刚才是不是夏相要逼迫你做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公主为你做主!”几人纷纷附和着,探究的神情益发雀跃。 川川对她们的叽叽喳喳有些不耐,冷冷地撇去一眼。 “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除非我死了!从我的尸身上踏过去!走,你们都走!” 林侯夫人突然发疯似得将她们推出屋子外,关上门,大声地哭泣着。 “你看吧!肯定是被夏相逼迫了,不肯,受委屈了!”几个人愣了一会儿,其中一人说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以后在外面可得小心着点!” 几人边走边说,矛头纷纷指向了夏啸天。 川川亦是跟在后面,眸光微冷缓缓划过林侯夫人的房间一眼,汀兰立刻点了点头。 “哎?这个是什么?” 身后,花知突然大声地喊道:“好像是一枚同心结!” 前面几个女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纷纷转过来,兴奋地围了上去,翻转着左看右看那枚物事,花知悄声退了出去,垂着头立于一旁。 “这捡的地方正是夏相走的路,莫不是他的?” “你们看,里面是中空的,这儿还有一张纸……” “是什么?写了什么?”几个人一个比一个兴奋,眼睛睁大大的,生怕漏看了一点。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咦……真恶心。” “这儿还有落款:丛嫣……啊,莫不是春花楼的新晋花魁丛嫣?” “王夫人,你怎么知道她的?难道你家老爷……” “瞎说,我也是听丫鬟们说的,花街巡游的时候,捧她场子的据说都是达官贵人,还听说她被一位朝廷大员包了,没想到,居然是……呵呵……” “家有老婆还不够,哪怕是娶几个妾也好啊,居然抱窑子里面的女人,还色迷迷地盯着人家寡妇。真不是东西……” “整天一副正经古板的样子,感情都是闷骚……” …… 花知和汀兰相视一笑,跟着川川走了。 西峡寺庙前,彩旗纷飞,鼓乐再次吹起,惹的山间从鸟扑棱着翅膀高高冲向天空。 “皇后娘娘,一切准备就绪了,可以启程了。”离儿恭敬地说道。 “好,启程回宫!”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她,她躬身点了点头,皇后欣慰一颔首,唇边的笑意绵远深沉。 宏大的队伍绵延几公里,浩浩荡荡地在山路上前行着。 几个宫嫔凑在一辆豪华的大马车里正嬉笑着。 “哎?你们也真是的,太子妃一人一辆马车,这一路上得多冷清啊,花知,请太子妃来这儿坐坐。”川川眉眼弯弯,笑着吩咐道。 “慢着,公主,咱们都是喜欢的人才聚集在一起的,不喜欢的人叫过来干嘛?”一个宫妃若有所指地说道:“她若是来了,咱们可都得回自己的车上去了。” “这是怎么了?你们好像都不太喜欢她?”川川微微一笑,好奇地问道。 “公主送的赤金贴花玛瑙珠子可真漂亮,可是却比不上她的九龙凤……”一个宫妃笑着意味深沉,另一人立马接口解释起来:“呵呵……你们就别跟公主打哑谜了。公主,你可不知道,太子妃的九龙凤丢了,闹的宫中大乱,人人自危,最后居然在一个伶人身上找到了,还说,那是太子妃赏赐的……” “这许是她忘记了自己赏赐给人了吧!”川川说道。 “公主心思也太纯透了。宫里可不这么想,都说是她耐不住深宫寂寞……哈哈……” “哎,有其父必有其女么……哈哈……” 川川看着几人,亦是一笑。 马车外,汀兰一手撩起车幔一角,往里探看了一眼。 川川余光微闪,顿时添了几分冰冷。 “嗯?公主的马车里清香袅袅,时而馥郁,时而芬香悠远,真是好闻极了!” 川川嫣然一笑,淡妆微扫衬得愈发清雅倾城:“你们的鼻子真灵,这扑溢郁乃是哥哥亲手为本公主调制的,普天之下,只有本公主一人使用呢!” “夏皇亲手调配足见对公主宠爱有加,公主真是幸福……”几个人顿时谄笑着吹捧起来。 川川眸光闪闪,一双美眸顾盼神飞,浅盈盈笑着对着她们感谢了一下。 正说着,马车突然震了一下顿时停了下来,外面亦是响起了嘈杂声。 “公主,前面出了些事情,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外面汀兰恭敬地说着。 见川川起身,几人也站起来:“公主有事儿,那我们也回各自的马车吧!” “不必!本公主速去速回,呆会儿还有礼物给大家,还望各位稍等片刻……” 几人顿时暗暗窃喜,送给命妇们的礼物就让众人咋舌了,送给她们的礼物自然更是出挑,自然值得等。 汀兰撩起帘幔子,川川看着几人微微一笑,便提着裙裾下了车。 见川川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汀兰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微微凑上她的耳朵,小声地说着:“是皇后娘娘派人来说,前面抓住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大夏人,让您去看看。” “我们的人?”川川水眸微闪,有些顾虑。 “定然不是,除了八个去泄闸洪水的暗卫,其他人都谨遵规矩,不敢随意行动。公主,奴婢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太后让咱们谨慎行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次的行动……”汀兰试探着问道。 “先去看看再说吧!”川川亦是摇摇头,加快了脚步。 眼前,几十个宫廷侍卫刀剑相向,早已团团围成了一个圈,最中央,一个小女孩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四周森冷的利刃,瑟瑟直抖。 拓跋晟和拓跋逸站在旁边看着,拓跋睿谦在小女孩身边正低头询问着什么。 “公主,御前侍卫们抓住了一个刺客,但她说的话我们听不懂,所以,还是得请公主来确认一下。”离儿见到川川,连忙迎了上去。 川川缓缓走近看了一眼,目光落在离儿的脸上,淡淡地说道:“五六岁的小丫头,你们居然能说成是刺客,特意等着我前来,不是害我是想干什么?” 离儿一怔,她的目光虽淡淡地,却让人不敢直视,她的话也是毫不客气,一击便戳中正中。但是在皇后身边历练了二十年了,她也是聪明的。 离儿面色未变,垂下头笑着说道:“就怕公主误会,所以特意请了您来问清楚缘由,皇后娘娘也是担心这个,免得到时候产生了两国之间的误会,影响了大业。” 川川轻弯唇角,凝如玉脂的肌肤闪耀着动人的光泽:“是该谨慎着点,才在佛堂上完香,下山就见血,始终是不吉利的事情!汀兰,去看看吧!” 离儿看了她一眼,怏怏收口,在一旁候着。 川川秋水淡淡,扫过几步外的两兄弟,眨了眨眼睛,拓跋逸眸色一转,看向中央的小女孩。 拓跋晟墨石般漆黑的眸冷光一闪,亦是收了回去。 “她是附近的孩子,父母亲都是大夏人,在这儿做生意,因为想看公主的样子,所以擅自跑了出来。”很快,汀兰便回来禀告着。 “那派个人送她回去便是了!不知道这位姑娘意下如何?”川川笑了笑,美眸微挑向离儿。 离儿眸子微微顿了顿,正想开口,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公主,奴婢谨慎起见,拿了她一方锦帕,您看……” 川川接过汀兰送来的帕子,这是一方上好的料子,金爬上金银丝线穿起了几颗宝珠,十分漂亮,她翻转过来一看,只一眼,顿时水眸深深。 汀兰盯着帕子上的字眸光愈发复杂。 离儿略显意外,凑上前去仔细地打量着:“这帕子有什么问题么?” “呵呵,这帕子是大夏的工艺,看手工,定是刺绣的高手,看来本公主算是遇见宝了!”川川快速折好,攥在手心,笑着走向小女孩身边。 “公主怎么了?”离儿拉住汀兰问道。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大夏有一位刺绣绝顶高超的绣娘,已经隐匿了五年了,害得公主期盼了五年,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呵呵!”汀兰笑着跟了上去。 离儿看着中央几人说说笑笑,摸了摸脑袋,神思有些恍然。 没多久,浩浩荡荡的队伍重新开动起来,一架豪华的大马车内,余香袅袅,沁人心脾。 “娘娘,他们都去送小丫头了!”离儿恭敬地禀告着。 “做的不错。不过,本宫很好奇,能让一国公主、一国王爷亲自护送一个民女,本宫的离儿愈发聪明伶俐了。”皇后凤眸阖着,靠着软软的褥子半躺着身子。 “奴婢并没有做什么,而是川川公主自己要送的,而且,六王爷想也没有想,自告奋勇地说要去陪伴公主。”离儿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皇后凤眸一闪,缓缓坐起身子。 “娘娘,奴婢也觉得很奇怪,所以已经另外派了人跟踪去了……”离儿声音低如蚊蝇,偷偷抬眸看着皇后的表情,见她唇边一勾,顿时心下一喜。 另一边,几个身影踏着细碎的阳光,惬意地走在林间小道上。 小女孩一扫先前的惊恐,拉着川川和拓跋睿谦的手一脸开心的笑容。 与前面几人一脸笑容不同,汀兰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柳眉蹙成一团。 “公主,为什么不让倪奴跟着,身边又没有暗卫保护,奴婢心里不安!” 川川有些扫兴地走到她身边,勾起她的手臂,快步往前拉着:“花知一个人总让人不放心,倪奴留下帮着她,本公主才能安心去寻找高人啊!汀兰,不准皱眉,本公主会生气的!” 第67章看你还能装多久 “那也应该多带几个侍卫……”汀兰话未讲完便停了口,小女孩的身份未定,这事的确不能声张! 川川一看便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于是又是浅浅一笑。 两个婢女,汀兰要谨慎多了! “放心吧,本王保护你们两个绰绰有余。”拓跋睿谦如石刻般分明的脸上勾着一抹分明的笑意:“而且,跟川川公主同游,这难得的机遇,有你们两个小讨厌鬼就够了,何必再找一个大讨厌鬼?” “哥哥喜欢公主姐姐,所以把我和汀兰姐姐当讨厌鬼……”小女孩一双灵动的眸子前看后看,大声笑着喊道。 “你怎么知道我叫汀兰?”汀兰有些意外,上前握着她的小手,笑着问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我刚才听见公主姐姐喊你名字了,我还知道你是王爷。”小女孩咯咯地笑着,兴奋地跑在前面。 “真是聪明的孩子!”川川笑着赞叹道,目光里一抹温柔。“我叫小荣!”一身大红的衣服如花绽放在春色的林间,她歪着脑袋,略带婴儿肥的小脸认真地看着川川,“公主姐姐跟母亲说的一样漂亮!” “你母亲认识公主姐姐?”拓跋睿谦抱起小荣,让她坐在手臂上。 汀兰脚步微微滞了滞,拉了拉川川的衣襟。 楚川川看着小荣,微微摇了摇头。 小荣咬了咬红润的唇瓣,白白嫩嫩的两只手挽住拓跋睿谦的脖子,马上又是一脸自豪的笑容:“不认识,但是我们大夏的人都知道夏国的公主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子,就像我的娘亲一样漂亮。” “那王爷哥哥呢?”拓跋睿谦笑着问道。 “王爷哥哥很帅,但是比爹爹差远了。爹爹很容易就娶了娘亲,所以,王爷哥哥要加把劲儿,公主姐姐才会嫁给你!”小荣小脑袋一歪,两屡柔柔的发丝垂在前面,乌溜溜的大眼珠打着转:“然后才能生个小妹妹。” 汀兰掩口而笑,看向川川,她的眸光亦是紧跟着小丫头的身影,满是抹不开的喜爱。 山林幽幽,洒下一路欢声笑语。丛中的几只小动物好奇地盯着几个陌生的人,一溜烟跑了。 忽的,拓跋睿谦顿了脚步,耳朵微微一动,四周的异常全部收入耳中。 “有人来了,队伍整齐,总共十人,从他们呼吸和轻功判断,武艺一流!” 他面色微凝,看向汀兰,两人对十人,胜负不定! 汀兰柳眉拧起,将川川护在身后。 果不其然,很快,十个穿着宫廷侍卫装的男子手握利刃飞跃而下,各个面带杀气,目光擒住最前面的拓跋睿谦! 川川心下一紧,这次的目标是他! 果然几番打斗下来,十人训练有素,目标明确,与汀兰纷纷避战,而拓跋睿谦成为众矢之的,渐渐有些吃力。 川川胸口微微发滞,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呢! 正当他们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又有几个黑色身影突然出现,立刻杀入了混战中,专门攻击汀兰,而他们招式凌厉狠辣,比先前的人更加凶狠,招招杀招,换做稍微迟钝点的人,肯定一招丧命。 川川抓着小荣的手,手上慢慢渗出了汗水。 小荣又小又软的手在川川手里拽了拽,川川低头看她,只见小丫头神秘地指了指一带云雾缭绕的密林,川川应声一笑,拉着她便往密林跑去。 “汀兰!” 川川喊了一声,骤然钻进了云雾里。 汀兰眼见着人马上消失了,有些着急,费力摆脱黑衣人的纠缠,靠近拓跋睿谦,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钻进了云雾里。 越往里面走云雾越发厚重,川川听着林子里怪异的鸟叫声,心咯噔一下,牵着小荣的手问道:“这儿是什么地方?让人瘆得慌!” “这儿是爹爹摆的阵法,防止外人入侵的。除了我,没有人能走出去。所以公主姐姐要抓紧我,千万别走散了!”小荣攥紧了她的手,“走出这个迷阵,前面还有一个桃花林,也是阵法,呆会我们就在前面等王爷哥哥和汀兰姐姐。” “你爹爹真厉害!”川川含笑说道,想了想,她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探究的光芒:“你爹娘叫什么名字?” “爹爹……爹爹……小荣在这儿……爹爹……” 话还没有问完,小荣盯着远处,突然兴奋的又蹦又跳大喊起来,她甩了川川的手向远处招手,飞快地跑进了云雾里。 “小荣,慢点……” 川川顺着她的方向紧跟着,云雾越走越浓,才拍散了,却很快聚拢起来,小荣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了。 “小荣,小荣,你在哪儿啊?”川川走了很久,依旧没有方向。她原地转了一个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丝毫的回应。 她有些疲惫地靠在一棵树上,一抬头,只觉得天昏地转,头顶的大树参天入云,笔直的树干如一柄利剑直直插入云雾中。 她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汀兰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找到她呢? 正想着,一片绿叶从天上缓缓飘落在她眼前,川川兀然抬头,虽然看不到天空,但是,茂密的枝叶打散了浓厚的云层。 “爬到树上,说不定能找到方向。” 川川立即打定了主意,她将长长的裙摆塞在腰间,两手抱住粗壮的树干,心底默默地念着口诀,虽然跟着倪奴练习了千百次,但这这样高度的,换了平时,她决计不敢尝试。 她缓缓提着气,默默闭上眼睛,奋力一提气,双腿用力。乍然睁开眼时,她兴奋地惊呼出来,半树高的距离,她成功地跃了上来。 抱着树干的手臂有些吃力,她却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呼呼呼……”她大口喘着,心底默数一二三,只要再试一次,便可跃到树顶。 正要发力,骤然,头顶处一个重物落在了树上,川川惑然抬头看去,猛然,一顶巨大的骷髅面具直直撞上了她的脸。 “啊!”一声惨叫。 川川心中大骇,瞬间失力,身子坠落而下。 夜色很快来临了,云雾缭绕的夜空也似乎并不比空旷的夜空宁静,林间的小生命们在月色下极力地展示着歌喉,一浪高过一浪,吵闹不歇。 “这是什么啊?一段一段的,不会又是蛇吧?” 川川纠结着眉心,看着拓跋晟递来的食物,一脸嫌弃。 在快要落地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准确地接住了她的身体,也很凑巧的,她惊魂未定,才落地脚就崴了。 看着缠着几片碎衣襟的脚上的支撑架,川川一脸不悦。 “本王不记得给公主烤过蛇肉。”拓跋晟径直撕咬着喷香的一段段食物,寒凉的眸子里映出熊熊燃烧的篝火。 “本公主的哥哥烤过。不行啊?”川川快速地回答道,还不忘瞪了他一眼。 “行!”拓跋晟歪了歪唇瓣,又是一抹痞痞地笑意。 死不承认,看你还能装多久!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川川一边咬着红唇揉着腿,一边问道。 拓跋晟放下手中的东西,轻轻抬起她的腿,点了几下,川川紧绷的筋松立刻活了许多,她继续小范围地活动着腿脚,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 拓跋晟继续咬着食物,没有回应。 川川又不甘心地问了一遍,这一次,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眸底尽凝幽深。 “因为不放心你所以一路跟踪至此,你信么?” 川川一听,怔了怔,随即便是一阵夸张的笑声:“不信!” “为什么?”他有些不甘心。 “如果早就跟踪本公主,那怎么会没有看见那个骷髅头面具的人?还非说本公主看错了,又不是七老八十。”川川有些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本王的确是跟踪至此,也的确没有看见你说的那人,要么是他轻功已经上天入地无人能及,要么就是你眼花了。不过……”拓跋晟拖长了声音,意味深深地看着她晶莹透亮的水眸:“本王愿意陪你七老八十!” 川川听着,猛然大笑,良久,才面无表情地说道:“呵呵,王爷说笑了,以前说要陪你七老八十的女子似乎最终死无葬身之地了吧?本公主身娇肉贵,就不陪王爷玩这种游戏了!” 拓跋晟面色一沉,良久,幽幽一叹,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惫累和沉重:“你偏要将本王的心撕裂一次又一次才甘心么?” 川川聊赖地撇撇嘴,却是没有再说。 篝火噼里啪啦地响着,跳动的火焰愈发明亮,周围也跟着温暖起来。 拓跋晟侧目看着女子,如玉洁白的面容被火的热力烤的微微泛红,一双水润晶晶的眸子里流转光华,几簇烧得正旺的火苗跳动在她的眸子里,好久没有看她这样沉静了,心中某一处兀自柔软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送那个小女孩?”他脸色似有一抹乌云暗沉,遥远的思绪再一次飘现在眼前。 这个问题,定然是她的痛楚,因为记忆中,他们也是有一个孩子的,而他,亲手送走了那个还未成型的宝贝。 “你说呢?”川川眸色一暗,声音冷冷地,没有一丝的温度。 他又是长长一叹,走到她身后,绕过她的肩膀,挽住她的身子:“别难过了,我们以后会再有孩子的。” 川川没有动,拓跋晟也立刻松了手,靠近火堆慢慢地往里面添着柴火。 两人都是侧身靠在火堆旁,火红的火苗映照在两人的脸上,如荼曼妙。 这一夜,并不平静。 晨曦的阳光冲破了云雾的阻隔,天亮了。 拓跋晟看着火堆旁的女子,半夜里偷偷脱了衣服给她盖上,但是她还是喊冷,所以他搂她入怀整整一夜。可是天才微微亮,他便马上抽身,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蹑手蹑脚的抽回自己的衣服,侧身躺下,假装还没有睡醒,他兀自笑了,想着刚才青涩的举动,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第68章你爹爹是谁 马上,他却笑不出来了。 原来,他们之间会陌生成这样! 记得以前她说过她的心里只想陪着他。现在,她就在身边,他却不敢再靠近了。 川川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昨半夜冻得要死,后来做梦自己长出了兔子一样的毛,让她温暖地睡了一晚,刚开始还怀疑是拓跋晟给他盖的衣服,醒来看见他仍在睡着,心里不禁有些嘲笑自己的自以为是。 拓跋晟亦是适时苏醒,他瞟了几眼四周的树木,今日一定要找些食物,昨晚她什么都没有吃呢! 两人一路无言,一前一后,却离得不远,拓跋晟故意控制了距离,生怕在这云雾里走失了。 一上午,虽然吃了些野果子,川川还是支撑不住了,一下子赖在地上,冲着拓跋晟吼道:“大半天了,连个方向都找不到,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这个阵法布局精奇,我们一直都在原地打转,如果没有人引路,怕是走不出去的。”拓跋晟亦是有些疲累,靠着一棵树上微微顿顿脚。 川川突然想到小荣的话,心底有些着急了:“都怪你,既然跟踪本公主,为什么早前不出现,现在被困在里面,你还找不到方向。都是你的错!” 拓跋晟有些好笑,对着这个刁蛮的公主,好人还真不好当! “公主若是真的害怕,不如大声地呼救,说不定你说的那个小荣会回来找我们。” “不早说!”川川看着他眸中的镇定,心里有些忿忿,怀疑他是故意的。 “小荣……小荣……” 川川喊了一会儿,停下来听了听周围的情况,除了惊起的几声鸟叫,没有丝毫回应,不禁开始失望了。 “继续叫!”拓跋晟看着她,竖着耳朵听着,眸光一闪。 川川知道他耳力好肯定是听到了什么,心里立刻有了希望,卯足了劲儿继续喊道:“小荣,姐姐在这儿呢,你快来啊!小荣……小荣……” “姐姐……姐姐……” 果真,几缕清淡的似乎听不到的声响远远地传了过了。 川川兴奋地跳了起来,正想冲过去,拓跋晟一手拉住她的手臂,“不能离开这儿,你听!” 川川费力地竖起耳朵听着,声音愈发清远了。 “姐姐……继续喊着,别乱跑……在原地等我……” 楚川川立刻欣喜地冲着拓跋晟一笑,幸亏没有乱走。 “不怪本王了?”拓跋晟微微扬唇,声音慢悠悠的。 “等出去了再说!”川川甩下他的手,话语还是有些强硬。 拓跋晟微微敛眸,唇边的笑意淡淡地,似有似无。 等了很久,一个矮小的身影才缓缓映入眼帘。 “公主姐姐……” 川川看着冲过来的小身影顿时乐开了花,兴奋地跑过去,拥住她,声音有些激动:“你没事吧?昨天有一个带着骷髅面具的人,我可担心了,就怕你遇上了。” “没事。这儿是我的地盘,谁也别想抓住我!”小荣粉润的小脸白里透红,一双白嫩嫩的手臂挽住川川的脖子,小嘴巴嘟了起来:“就是我昨天跑了,害得你一晚上都在林子里转悠,本来我想晚上来找你的,可是娘亲不同意,还把我锁了起来,幸好,她早上同意让我出来了。” 川川捏着她小巧的鼻子,亦是有些嗔怪:“都是你个小调皮,还的公主姐姐流落在外,成为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公主。而且,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小荣马上呵呵地笑了,歪着小脑袋,十分可爱:“跟我娘亲猜的一样,走吧,带你们去吃好东西。” 话罢,她向拓跋晟张开了双手,一副天真的眸子晶晶亮亮地盯着他,嘴里也是撒娇:“哥哥,小荣跑了好多路了,好累啊……” 拓跋晟微微一怔,清寡的眸子里闪了闪,却没有动。 “你看清楚,这个可不是昨晚上的那个王爷哥哥,这个哥哥虽然也是王爷,但是可没有那个王爷哥哥好!”川川蹲在地上抬起头,眸光流转,挑了挑峨眉。 “那个王爷哥哥可是会背我的哟,哥哥若是也喜欢公主姐姐,那就不能被那个王爷哥哥给比下去哦?”小荣嘟囔着粉润的小嘴巴,大大的眸子冲他眨了眨。 拓跋晟眸色一转,张手抱着她便往前面走。 川川惊讶地张了口,不敢相信,只见这小荣在拓跋晟背上冲她嘻嘻一笑,才回了神快步追了上去。 云雾弥漫的林子果然很大,走了足足两个时辰,雾气才逐渐淡去,随后又由小荣指点着,穿过了一片桃花林,最终几间竹子建造的竹木屋子显现在三人的眼前。 小荣兴奋地从拓跋晟背上趴下来,指着篱笆内一个背对着他们的女子说道:“那个就是我娘亲,我娘亲可漂亮了,若她也是公主,公主姐姐就不会是大夏第一美人了,而是第一美人之一!” 川川笑着,心里却扑通通地跳着,那个女子,会是她么? 任由小荣牵着,川川缓缓走了进去。 “娘亲,公主姐姐来了!”小荣跑到女子的身边,拉着她的衣襟撒娇道。 女子宠溺地给小荣拭着汗水,随后缓缓站起身来。 一件略显素净的白色长素锦裙袍,随着缓缓的身姿,一支绽放了满树的梅花如凌寒绽放,女子转过脸来,川川顿时一怔,圆润的小脸粉嫩如花,峨眉如月,眉眼如星辰,果然是个倾城的美人。 女子亦是看着川川,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她款步走来,打量了川川好一会儿,才握住她的手,眉眼弯弯:“大夏的公主正如传言所说,美如仙子,倾国倾城。” 川川抓了抓她的手,如水的眸子流转着,声音有些激动:“大夏的懿荣公主,代表着大夏的国威,自然一丝一毫都不能懈怠。皇兄经常这样告诫本公主,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皆是夏国的行风,宁可自己受委屈,也要体国大度、维护尊荣!” 女子抿了抿唇瓣,眸子亦是闪了闪,流转华光:“正是。川川公主做的很好,很得体,很优秀!” “多谢您的夸奖,皇兄却经常说本公主越长大越不如从前可爱了,他一直都说,看着越来越大的妹妹,他还是喜欢从前的楚川川,心心念念记挂着以前的楚川川。”川川水眸星光点点,慢慢漾起了丝丝雾气。 “换做以前,他肯定是希望妹妹快点长大,长大后的楚川川才是真正的楚川川。不管小时候如何,谁都会长大的。”女子亦是泪眼濛濛,却没有流下来。 “娘亲,你们说什么呢?小荣都听不懂啊!我肚子好饿啊,做饭做饭啊!公主姐姐也要吃东西了,饿了一天了。”小荣摇晃着小脑袋,使劲拉拽着两人的手,撒娇道。 女子侧了侧身子,装作不经意地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转身笑看着川川:“公主稍等片刻,我马上去做饭菜,很快就有的吃了!小荣,带公主姐姐和这个哥哥去屋子里坐着,等着开饭。” “我去帮你吧!”川川连忙拉着她的手说道。 女子眸光微微闪了闪,看一眼拓跋晟,笑着摇了摇头。 “一起进去吧,姐姐!”小荣拉着川川的手,笑着往屋子里拽,门口,她回头看着没有动的拓跋晟,喊道:“哥哥进来呀!” 拓跋晟眸色一深,抬步跟了上去。 一桌子的饭菜,几人吃了很久,虽然话题很少,两个女子却谈论的很欢畅,席间拓跋晟时不时看着两人,却什么也没有说。 小荣是最高兴的,两个最喜欢的女子同时在身边陪着她,她上蹿下跳,一会儿搂住娘亲,一会儿抱住川川,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吃罢午餐,川川和小荣的母亲关着房门说了很久的话,小荣在院子里翘首看着,嘴巴嘟起来了:“在说女人的私己话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罢,看着一旁悠闲地坐着的拓跋晟,嘴巴更是翘的老高:“男人不能听也就罢了,我可是女人啊!” “或许,她们旧识相逢,有些秘密需要分享吧!”拓跋晟淡淡地说着,手上把玩着一只精致的茶壶。 “不可能,娘亲说从没有见过公主姐姐的,娘亲很早就跟着家人来了大燕这儿,一直和父亲隐居在这密林之中,怎么可能认识公主姐姐呢?”小荣立刻极力否认着,她爬上桌子,看着拓跋晟手里的茶壶,自豪地笑了:“这个可是爹爹的手艺,我爹爹是世间上最厉害的人了!” “厉害到带着骷髅面具吓坏了公主姐姐?”拓跋晟微微侧眼,看一眼小荣。 小荣一脸一红,顿时有些不自然,好久,才再次抬起了头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竟然有些着急了:“你不会告诉公主姐姐吧?” “为什么不会?”拓跋晟继续玩着茶壶问道。 “因为姐姐知道了的话,肯定会生气的,我不想她生气,才一直都没有说。爹爹一直都不喜欢外人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他布了云雾阵和桃花阵,就是用来隔断外人和我们的,但是昨天娘亲已经和爹爹说过了,所以,今天我才会带着你们进来的啊。可是我爹爹还是不喜欢看见你们……”小荣越说越轻,泪眼朦胧地盯着拓跋晟,闪闪泪花:“你不会告诉公主姐姐吧?” “她不问本王便不会说!”拓跋晟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她问了你就会说?”小荣有些急切,抓住了他的手,目光里多了一份哀求。 “从今天开始,本王不会再瞒着她任何事情。”拓跋晟眸色一沉,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你跟王爷哥哥比,谁更喜欢公主姐姐?”小荣歪着脑袋,一脸迷惑的望着他,刚才的话题她似乎全部都忘记了。 “你说呢?” 第69章隐居 “我看,是你吧!”小荣兀自把玩起两条辫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但是,王爷哥哥比你更有趣,所以,我喜欢王爷哥哥和公主姐姐在一起。” 日暮西斜,紧闭的房门终于开了,两人笑着走了出来。 “谈完了?”拓跋晟起身看着两人。 川川微微一怔,便笑着回应道:“她就是本公主一直在寻找的刺绣高手,今天下午教了本公主好多的东西,谢谢你了!” 女子亦是眉眼弯弯,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柔柔地看着她,兀然,星眸闪闪,面色有些惑然:“你的脸色似乎……” “哦,本公主有顽疾,娘胎里带出来的,所以,脸色不太好!”川川水眸闪了闪,有些回避她的眼神。 “公主姐姐病了?快给娘亲看看,娘亲的医术很高明的!她一看,你马上就会好的!”小荣听着,有些着急地去拉川川的手。 拓跋晟亦是一怔,目光盯着川川,眉心一皱。 “来,我看看!”话罢,女子拉着川川的手坐下,径自把起脉来,她眉心微微蹙起,几次按下来,面上的惑然愈发明显。 “你的脉象很奇怪……”她眼睛划过拓跋晟一眼,眸子一沉,没有再说下去。 “那能治么?”拓跋晟问道。 川川凝眉看了他一眼,亦是看向了女子。 “我恐怕是帮不了川川公主了,但是我相公的医术很高明,若是他来把脉,他一定会有治疗的方法。可惜,你们着急着要回去……” 女子看着川川,眸中有些挽留的意思。 川川轻轻摇了摇头,冲着她微微一笑:“若是本公主身子不适,到时候再来找你们吧!现在汀兰和六王爷还在云雾里,实在不放心他们!” “也行,走出阵的方法我已经告诉公主了,待会你们很快便会找到他们的。我们有缘再见!”女子眸光里闪闪亮亮,有些不舍。 川川轻笑着点点头,她又看一眼小荣,水眸愈发深凝:“您还是得看牢了她,小女孩一人在外面,不安全!” 女子将小荣压在怀里,笑着点点头。 “姐姐,你可要来看我啊!” 身后,一抹娇小的身影带着一个小孩挥着手,川川有些留恋地看着他们。 “若是你愿意,本王也和他们一样陪你找个隐秘的地方隐居一辈子,如何?”身边一抹声音抽回了她的思绪。 川川抬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面容有些发白,唇边凝着一抹清淡如水的笑容,没有往日的冷厉和寒意,却多了几分认真和阳光! 穿过复杂的桃花林阵,川川有些佩服小荣的父亲了,这样精密高难度的阵型,先前走一趟只觉得复杂,现在自己单独走,才体会出里面的精深奥秘。 在云雾阵里找到汀兰和拓跋睿谦两人的时候,他们依然精疲力竭,吃了川川带来的食物和水,两人才有精神跟着走出了阵型。 四人没有丝毫的停留,迅速下山寻找着队伍,去了才发现原来他们早就回了皇宫。 待川川回到公主府,花知焦急地跑出来,原来他们失踪了一天一夜,燕国大乱,派人御林军四处寻找,都没有发现,可急坏了两国的人! 川川摈退了所有人,只剩下汀兰和花知。 “公主,昨夜燕国的夏相已然入狱了。但是朝廷内外还是议论纷纷,而且都给他求情呢!”花知跪着说完,便抬头看着川川。 川川沉吟着,良久才轻声一硒:“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能让这么多的人为他求情,这棵老树根可够深的!太子妃那儿呢?” “太子妃那儿也是求了皇后,皇后也并没有什么举动。”花知回应道。 “帮了三王爷,自然就不是皇后一派了。可是皇后一派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呢?”川川眸中掠过沉思,良久才开口:“看来,她打算一个都不用了!” “皇后准备放弃六王爷,那她会选谁呢?”汀兰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安。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所以她必须要扶持六爷!”川川眸中微微划过一道光芒。 “明日,皇上请公主去御书房问话呢,说是为了夏啸天的事情!”花知轻声提醒着。 “去就去。别忘记了,事发的时候本公主正走失在林子里呢!”川川浅浅笑着,美眸妩媚地一弯。 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吩咐了几声便爬上了床,一夜的露宿,她的身子被膈应的很不舒服。 门外,汀兰亦是疲惫地伸展着脖子,准备回去休息,拐角处,一抹黑色的身影吸引了她。 “你昨天为何擅自行动?公主明明吩咐了你要帮助汀兰,可你却出现在打斗之中,为什么?”汀兰走进问道。 “我只是谨记着皇上的吩咐,一切以公主为先!”倪奴似乎并不感到不妥,声音冷冷。 “是因为皇上还是因为其他,你最好分得清楚!”汀兰幽幽叹息了一声,默默回房。 第二日,当川川达到御书房的时候,皇帝已然等待了很久了。夏啸天一身青衫站在中央,往日里恭谨慎行的模样,但是微微泛红的脸色看得出来,刚才必然经过了一番唇枪舌战,而他明显被气噎的心中忿然。。 王夫人趾高气昂地看着夏啸天,一副谁怕谁的样子。几个宫嫔在旁侧嘤嘤啼哭着,川川认出,正是那日在她马车上的几人。而另一旁,拓跋晟、拓跋睿谦负手而立,正看着楚川川。 皇帝赤喘吁吁,似乎大为恼火。 “公主身子无恙吧?”皇帝见川川见礼,怒气凌然的脸上才稍稍有些好转。 “无碍,还是幸亏了两位皇子护住了川川周全,所以,川川心中万分感激,已经差人禀告了皇兄,不日,他也将会表示对两位皇子的感谢。”川川千娇百媚地笑了笑,但微微停滞的目光亦是表示对屋子的情况有些迷惑。 皇帝微微叹息了一下,这种事情,他也不想宣扬出去的。但是既然在她的马车上发生,而且夏啸天又言辞灼灼,他便只能暂时将脸面搁置一旁,“公主,此事事关大燕皇室的颜面,希望你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川川眸子里还是一片迷茫,却得体地点了点头。 “出事的时候,几位宫嫔为何会在你的马车内,而你自己偏偏又不在?”夏啸天得到皇帝点头允许,开始转向川川,语气因为心中窘迫而显得有些急躁。 川川美眸未抬,直接忽略了他的盘问。 “夏丞相,我说你也太会冤枉人了,刚才几位娘娘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一路上路途无聊,她们几个约好了去找公主闲聊的,后来皇后娘娘将公主唤走了,娘娘们自然是在她马车上等公主回来喽!”王夫人一眼便看穿川川心中对夏啸天的不屑,亦是冷声对着他笑着。 “王夫人,本官问话是皇上应允的,作为低品级的诰命夫人,你哪里有资格开口?公主,请您回答!”夏啸天一改往日笑脸迎人的模样,对着王夫人一脸怒色。 川川冲一旁憋屈着咬着牙关的王夫人一抹感激的笑容,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丞相的话本公主回答了便是,何故欺辱一个诰命夫人?本公主前几日接了皇兄的书信,说是大燕皇帝陛下修书欲和我大夏共结秦晋之好,问本公主是否有意,本公主便请了几位娘娘一同聊天,想了解一下未来的夫君罢了。丞相大人,这个答案,您可还满意?” 川川修长的峨眉向夏啸天挑起一抹弧度,水盈盈眸子里是一株你闯祸了的光芒。 果然,龙案上的皇帝轻声咳嗽了一下,目光犀利地看着夏啸天。 夏啸天心里有些慌乱,这种消息既然无人知晓,自然是没有到宣布的时机,如今被他这一盘问,大白于天下,皇帝自然不悦。 另一侧,拓跋晟恍如谪仙的面容微微一紧,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拓跋睿谦微微沉了沉眸,脸上一抹讶异。 王夫人亦是一惊,看川川的目光却更加恭敬了,心底暗暗为这个押对的宝而欣喜。 “咳咳……下官不敢,只是下官的马儿受了惊吓,随后您的婢女救下下官后,下官便浑身躁动,根本不受控制,若不是被人下了药,下官绝对不会这样莽撞的冲进公主的马车,继而冒犯了各位娘娘,下官一生清明,从来不敢在男女之事上留有半点心思,这一切,皇上是最了解的,几十年来,老臣殚精竭虑为陛下效忠,绝对不会因为一时贪念而前功尽弃!”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所以他说的极为慎重,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他谨慎斟酌的。 皇帝龙眉微微蹙起,他也是不相信夏啸天会做出此事的,几十年的君臣,男女之事上他一直都是很清廉。 川川美眸依旧冷冷地,唇瓣似笑非笑的勾起。 王夫人偷偷看一眼川川的表情,心中一发狠,便冲了上去:“夏丞相,瞧您这话,不知道的还真会被您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呢!你的为人如何,不说别人,林侯夫人最清楚不过了!” “王夫人,你这是何意?敢污蔑本官?”夏啸天亦是胡子一吹,怒喝道。 “呵呵,夏丞相好大的官威啊。”川川向王夫人努努嘴,“在女人面前都这么凶悍么?” 王夫人见川川帮她说话,顿时来了信心,她恭敬地拜向皇帝:“皇上,臣妇是一介女流,本不该多说的,但是看见有些人实在欺人太甚,今日,便要将事情兜底说清楚,让大家看看,夏丞相的为人!” 第70章你放开我 她清了清嗓子,毫无畏惧地看一眼夏啸天,唇瓣一硒,大声地说道:“那天臣妇和几位夫人去看望林侯夫人,老远便听见了争执声,还说什么求不求的,臣妇们觉得不大对劲,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便看见有个不要脸的正在逼迫林侯夫人,林侯夫人拼命反抗,宁死不从,还打了他一巴掌,最后那个不要脸的就恶狠狠地说绝对不会放过她,说林侯夫人迟早会乖乖送上门任他享用……” 川川长长的眉眼掠过一丝笑意,这些女人,不去说书真是浪费了。 “你胡说!那日的事情皇上再清楚不过了,是老臣奉了皇上的旨意去告诉林侯夫人,林侯爷战死沙场已三年了,朝廷上为了寻找他的尸骨投入了巨大的财力和人力,所以,朝廷决定放弃搜索侯爷的尸骨,是林侯夫人一时受不了打击才会哭闹不止!”夏啸天眼睛瞪得老大,怒气冲冲地说道。 “那夏丞相就更加罪不可赦了,皇上明明是为了安抚林侯夫人才派了你去,可是却成为了有些人欺淫啊妇女堂而皇之的借口,秉承着天恩去做龌龊的事情,是不是想将责任推到皇帝陛下的身上?”川川冷冷垂下眼眸,声音轻柔淡然,却如冰霜瞬间冻却了夏啸天的心。 “皇上,老臣绝对不会做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若不是有陛下的旨意,老臣根本不会接触那些内帏夫人们,太子妃入宫后,老臣也从未踏入后宫半步,就是因为老臣知道后宫人多,要懂得避嫌。老臣谨慎了一辈子,怎么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犯错呢?老臣冤枉!”夏啸天跪着,一字一句,如泣血泪。 “父皇,儿臣认为,此事疑点众多,不足以作为夏丞相为人评判标准。”一直静默在一旁的拓跋睿谦突然开口,他眸光地扫过夏啸天有些激动的脸,淡淡地说道:“儿臣以为,还是得宣林侯夫人前来,事情才会分晓。” 皇帝微微沉思,点头示意李胜去宣人了。 川川一双水意盈盈的眸子毫不遮掩地看着拓跋睿谦,拓跋睿谦亦是毫不回避,浅淡一笑。 夏啸天看着为他说话的男子,心里怎么都愉快不起来,总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不一会儿,李胜便带着林侯夫人进殿来了,她有些紧张地跟皇帝见礼,便站在川川的身边,有些畏怯地看着夏啸天。 皇帝龙眼微微眯起,却还是不敢相信。 王夫人见着林侯夫人,热络地拉着她的手,“林侯夫人,我们都看到您受委屈了,有什么话您就当着皇上的面说吧,公主和王爷都在呢,大家都是你的见证!” 林侯夫人听着,泪水滑落,好久才止住了呜咽,泣不成声:“夏丞相逼迫臣妇,若不是不从,便马上停止对侯爷尸身的搜索,臣妇无颜见人了只求一死……” 王夫人听着,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她气势虽大,却也没有底,到底是被她猜对了。她傲然地瞪着夏啸天,一副看你好戏的样子。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皇帝第一次提前打断了说话人的话语,无法掩饰对夏啸天的失望,他着实,有些心寒。 “父皇,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事情闹开了,始终伤害的是大燕的颜面,不重要的人没有必要卷进来。” 拓跋晟临走时说的话,虽然没有所指,但是川川却听懂了:低调处理,保存太子妃的颜面! 原来,他们的联盟到现在还保持着! 川川顺着台阶缓缓往下走,一步一顿,颦颦婷婷,无与伦比的稳健和坚定。 皇帝虽然没有说如何处罚夏啸天,但是她已经知道,夏家在大燕的历史上已经完了! 不日,大燕的每一寸国土都会传遍这一桩丑闻,稚子学童、深闺妇孺都会被告知引以为戒,夏啸天的名声将永远都会被人诟病。而深宫之中的夏千染,也再也不会有出头之日! 几步之遥,林侯夫人故意放缓的脚步等着女子。 “公主要做的我都做了,现在,我要公主做的事情,希望公主不要食言。否则,一个早就死了心的女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林侯夫人一改殿上的柔弱哀戚,脸上闪烁着希冀的光辉。 对她态度的变化,川川并不为意。年轻的寡妇没有属于自己的坚守和魄力,是很难在浩瀚的官家争斗之中生存的! “夫人放心,以一国之力为担保,本公主没有要让您伤心的理由。”川川很坚定地说道,清婉如玉的肌肤在柔和的阳光下散发着温温诺诺的光芒。 送走了林侯夫人,拓跋睿谦正在不远处看着她,一个俊逸的皇子挽着手臂送来的目光柔情似水,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六王爷怎么不走?” 他松了松目光,看着她笑了:“川川公主快要成为本王的庶母,本王内心复杂,不知道时至今日,本王还有没有这份荣幸问一句:为什么?” 川川神秘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看来,是本王自作多情了!公主,告辞了!” 一缕清风吹起两人的衣襟,华丽的衣料在风中扑簌簌作响,他没有离开,目光依旧柔柔,宠溺了一汪泉水。 川川神色还是如常,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他挽起的手,修长的手指已然攥作一团,倾泻了他的心绪。 心莫名地一紧,是时候告诉他了,痴情错付的痛苦她尝过,何必要再让他再尝一次呢? 手缓缓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指尖,柔柔软软,却有些冰凉。他明显的一惊,目光里的人影如火焰般在跳跃着,愈发说不清道不明。 她温暖的指尖在他的手心滑动着,唇边是一抹温柔却定然的笑容,他的心她明白,而她的一切,他马上就会知道! 拓跋睿谦捉住了那只手,另一只手覆盖上去,他心里的疑惑和紧绷释然了,因为那一抹奇特的美丽,他明白了那一抹温柔的含义,美如深谷幽兰,绝代倾华,却,不属于他! 两人眸光平静地看着对方,不再有一丝的波澜。 台阶之上,李胜愣了愣,转身回了御书房。 “天意,都是天意!朕苦心为他筹谋,到头来,还是百无一用!”皇帝听罢李胜简短的几句话,心中依然清明一片。 他失望地一叹,龙目不再熠熠发光,而是有些浑浊:“晟儿从两年前开始,就已经丧失了继承大统的资格!宛妃,是你不甘心么?到头来,你还是选择了他!” “皇上莫着急,依老奴只见,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李胜弯着腰看着皇帝。 皇帝微微皱眉,本来和亲就是为拓跋晟继承大业而做,现在公主看上了另一个皇子,那么晟儿想通过联姻来取的大夏的支持肯定是失败了。“如何是好事?” “老奴刚才看见三王爷在不远处看着那两人,脸上的那副神情像极了两年前看到太子和千陌夫人在一起的时候,充满了斗志。皇上,奴才可以跟您发誓:雄心勃勃的三王爷回来了!”李胜弯着腰身说完,偷偷抬眼看着皇帝的表情。 “好!好!好!呵呵,老三早就该觉醒了!”皇帝盯着李胜,立刻精神奕奕,浑身也舒畅了很多。 回到公主府,川川就看见了一大筐一大筐的礼盒摆放在门外。自从入了大燕,前来送礼的人的确有,但是这样大张旗鼓、数量惊人的送礼,不免有些夸张了。 川川有些奇怪,一筐一筐地看过去,随意挑开了一个礼盒,东海硕大的夜明珠,光泽艳丽晶亮,大白天居然也泛着幽绿的光芒,一看便是上上品的好东西。 这送礼之人未免太大气了,这样数量庞大的礼盒,莫不当她是大贪官了? “这些东西都送回去!”川川丢回盒子,看着一旁清点礼盒的公主府管家冷冷地说道。 管家一听有些诧异,因为公主一向秉承着有礼必收的规矩,所以一般人送礼都不必回报,径直入库便可以了。 见她面色有些不好看,管家咽了咽口水,立马合上了礼单,张罗着人准备收拾东西。 汀兰和花知正好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川川一副气冲冲的模样,便有些担心了。 “没事,只不过本公主才说要和大燕共结秦晋之好,便来了不知所谓的人,徒增人厌烦罢了!”川川几言两语安慰了一下她俩,便没好气地走了,留下管家苦着一张脸求救似的看着汀兰和花知。 两人自然是重复了川川的话,随后也跟着进了府。 一连几日,公主府都是热闹非凡,送礼的、送人的,还有些人托了千百种的关系,就像和川川见一面。可是最最惹人厌烦的是三王爷府的管家,一天一次的送礼,退了之后第二天继续送,而且东西还加了一倍,重复了好几天,川川终于爆发了,指名道姓地回绝了拓跋晟。可是他像是打定了主意,没有丝毫的妥协,反而送的更加殷勤。 川川便大肆宣扬了求亲的两大要求:一、官拜王侯将相;二、家中无妻,独身一人。 这下,门厅终于清静了一些,不说王侯将相的稀少,单单独身一人这个条件,年龄又适中的,大燕国着实找不出几个了。因为大燕崇尚一夫多妻,男子及冠便可娶妻生子,而且越多越有面子。这一条件和大燕推行的政策不符合,所以,一度引来众多的不满,说异国公主刁蛮任性,不讲人情,不娶也罢! 但是里面还是有不退缩的! 比如,拓跋晟! 对于这两个条件,他一笑置之,依旧坚持一日一次,风雨不改。 川川被外面吵闹的人群弄得有些头疼,吃罢午饭,她便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侧身看着书。 汀兰推门而入,见川川躺着,面上便有些犹豫了。 “说罢!”川川起身,将书案置于一旁。 第71章白天见鬼 “刚才来了上谕,不准您在大燕招驸马。”汀兰想了想,微微抬起头看川川的神色。 “还有呢?” “还有那个密林之中的女子,上谕不查!”汀兰很佩服地看着她,还未说出口,公主便知道了她的想法。 “知道了!”川川略微沉吟了一下,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汀兰抿了抿唇,又道:“大燕的丞相告老还乡了。皇室没收了夏府的大宅子还有一切的财务,他和家人已经被命限日离京!” 巍然而立的大宅子沐浴在阳光下,清亮明媚的光线下熠熠闪耀着动人的光芒,恢弘的夏府,建造了整整一年! 当初完工,京城数不清的豪贵达人亲自上门祝贺,财富礼帛,车载斗量,天家恩惠下的夏家,一度风头盖过了所有的皇亲国戚,成为大燕第一的豪门。 如今,御笔钦赐的夏府牌匾早已被撤了下来弃于角落,几十年的风吹雨打早已经覆盖了原来的朱红金漆,斑驳的破落角上竟爬出了几条蛀虫,阳光的照射下,纷纷逃窜着,一切,仿佛活脱脱是真实的写照。 夏啸天恨到了极点,他忿然喊着:“来人,将这个牌匾给烧了,烧的干干净净,看它还敢在里面屙屎撒泼……” 骤然,他愣住了,来人? 哪里还有人!夏家府邸被官抄,奴婢仆从被重新买卖,偌大的家园散的一干二净! 满头的灰发被风吹起,有些凌乱。 平日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乱糟糟,上朝下朝,一定要保持得体的穿着、合意的打扮,哪怕沾染了一丝灰尘,也会让他难受的坐立不安。 真是可笑的对比! 夏李氏看着,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液体。 “老爷,已成定局,咱们还是潇洒的离开吧!好歹千染还是太子妃,能保住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想到再也看不见心爱的女儿,夏李氏不禁眼眶又红了,却只是酸涩了鼻子不敢抽泣,这些日子,老爷不知道为什么恨极了女儿,整天骂骂咧咧说女儿无用。 “这一切,都是你的女儿害的!当初要是她听我的安排,老夫何至于此?你们这两个丧门星……”夏啸天破口大骂,满嘴的脏口,一夜之间他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全然没有以前的儒雅。 夏李氏只是低头哭泣着,对着他挥过来的拳头躲躲闪闪,但还是吃痛了好几下。 这些日子,家宅的变故让她痛心,而老爷的变化更让她心寒,原本斯斯文文风儒有礼的一个人,变得暴躁易怒毫无理智了。 “老爷,您别冲动,老奴这就去把那个牌匾给烧了。”老夏腆着个大肚子费力地从马车上下来,摇摇晃晃地跑过去。 随着几声打火石的碰撞声,牌匾下的火舌越发狂肆,最后几声霹雳巴拉之后,轰然塌软,烧的精光。 “已经烧了,老爷你看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该启程了,不然官府又要来缠人了。”老夏扶夏啸天上马车,一双精溜溜的眸子又朝里面的几个盒子瞄了一眼。 夏李氏扶夏啸天坐下,在他身后塞了几个软枕。 “老夏,府里这么多的奴才就数你最忠心了,还愿意送我们一程。”夏啸天疲累地躺在马车上,怅然一叹,思绪里有些愁肠。 老夏听着,憨憨一笑,“老爷放心吧,老奴这辈子就跟着您了!” 空谷幽深,密林茂盛,这是大燕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因为经常有伤人的野兽出没,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居住。 几声鸟鸣幽幽地从深谷传来,尖锐刺耳的惊叫瘆人心慌。 “你们想干什么?老夫已经家破人亡了,没有钱再给你们了……”紧窒的头套被罩在夏啸天的脑袋上,双手双腿都被反绑着,他又蹦又跳,如没有头脑的苍蝇四处乱窜。 “拿下来吧!” “你是……” 一道清冷的女生让夏啸天周身一骇,这声音很熟,并不刺眼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枝穿透而下,他费力地睁开双眼看着说话的方向,骤然,瞳孔放大,被眼前的人惊骇了! “念心……”他颤抖着唇迸出两个仿佛隔了几十年的字,心慌乱如麻! “老爷,您还记得妾身,妾身高兴的哭了!您看,妾身的泪水……”女子惨白惨白的一张脸缓缓地走向夏啸天。 那眼睛,布满了血红的血丝,那唇瓣,颤白如雪,那手,干枯如树枝…… “别,别过来!”夏啸天看着她苍白指尖的方向拼命地摇着手,他看得清楚,那泪水,分明是猩红的颜色。 一滴滴落在地上,冒出了丝丝白烟,仿佛催命的白符。 “老爷不喜欢妾身,丢弃了妾身,可是妾身却思念了老爷十年了,今日,终于得以一见,您依旧那么狠心,不肯好好待妾身……”女子长长的头发如黑色夺命之手缠绕上夏啸天的肩头,她哀声哭泣着,一声比一声凄厉。 夏啸天似被定住了一般,只能惊恐地瞪着两只眼睛脚下不能动弹分毫,她伏在他肩头的身子冰凉如铁,周身浓郁的土腥味呛得他止不住地咳嗽。 是死人的味道! “念心,你的女儿我一直都照顾的很好,我也过的很好,我们都很好,你不要再想着我了,快去投胎吧!”夏啸天如棍子一样竖在女子的面前,紧绷着不敢动弹。 “老爷别骗妾身了,您的管家卷走了您剩下的财物,您早就一贫如洗,身无分文。昨日为了吃上一口饭,大夫人已经卖给他当奴婢了,现在,您的日子猪狗不如。何苦还要在欺瞒着妾身呢?”女子说着说着,又哀声哭泣起来,一声声的哀戚如从天而降,传遍了整个密林。 “而妾身的千陌,两年前被人害死了,两年了,连个尸骨都没有找到!呜呜……” 随着她的哀戚,阴风阵阵拂过,混杂着冰凉的泥土味儿的气息缠绕在他身边,一股股诡异的气流缠绕着他的脖子,眼前似乎有不为人见的东西在吸取着他的呼吸,他失声嚎叫:“别……别杀我,皇上救命啊!快来救救老臣!” 女子似是没有脚一样飞了起来,快速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在他的头顶飞旋着,霎时,白衣漫天飞扬,又长又黑的发丝似有似无地磨蹭着他的苍白的脸,一下一下,如催命的魔咒。 “老爷,您忘记了么?几天前,您被皇上罢了官,赶出了燕京。几十年的君臣之情,他早就将您猜的死死了。皇上不会忍受别人的三心二意,更何况这墙头草还是他一度最亲近的人。作为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随驾侍从,老爷您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哈哈……老爷……妾身好想扯掉你的衣服,挖开胸前的肌肤,掏出里面的心脏……” “妾身想看看,它是什么颜色的?” “妾身想挑开你的脸皮,看看里面的血肉有几斤几两?” “老爷,救命啊!妾身的手好痛,肉一块一块落下来了,被野狗啃的就剩下一根白骨……” “老爷,妾身的头皮……你还喜欢么?” 骤然,一张血淋淋的脸出现在夏啸天的眼前,半个面皮被啃得面目全非,森然白骨上亦是斑驳的咬噬的痕迹,腐肉一块块地掉下来,落在他的脸上,落在嘴里、喉间,腻滑入腹。 “啊……” 夏啸天拼命呕吐着,水、食物、最后剩下黄黄的汁液,却还在拼命地抠着…… 身边,一个水蓝色锦裙少女盈盈而立,雪白的肌肤熠熠生光,倾城的面容安泰如素。 拓跋睿谦起身拦住她的视线,星目朗眉弯成一道弧度:“你走吧,剩下的事情本王来处理就行了!” 川川缓缓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眸子,浅浅点点的笑意盈满了他俊逸的面庞,声音一贯的温柔如水:“他已经疯了,活着也是受罪!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虽然罪孽深重,但是她还是割舍不掉那最后一丝牵挂。 而他,还是这么懂她。 “公主,汀兰姐姐说了那药粉闻久了对身体不好,咱们还是走吧!”旁边,花知挥扬着手,还是捂住了鼻子。 “好!” 她点点头,最后一眼看了地上的人,除了轻轻的吐出最后一口气,她什么也不想做! 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他在送那一碗蛊毒的时候,会不会想到陪伴在皇帝身边质子于大夏的日子,那些风雨飘摇的岁月,如花美貌的女子盈盈笑笑,暗中周济着两人温饱不全的日子;在他决定要弃她尸身于乱葬岗之时,是否记得两军对垒之时,女子甘身挡箭,拼死护全?到死还是殷殷期盼着那一抹早已变了味道的柔情目光…… 原来,情爱对于一个男人是这么廉价! 她错过,她娘也错过,两代人的殇痛,承受了同一种烙印——情伤! 因为爱过,所以恨;因为懂得,所以失望! “放心吧娘亲,女儿不会再走同样的路了!” 楚川川慢慢地转身,缓缓地移动脚步,脚下的路很硬,硌得脚生疼,而她,一步步走的很稳,宛如朵朵白莲脚下生姿…… 她的天地,在脚下,在燕国,在未来! 大燕京都一向是消息的集散地,官僚大家哪怕是死了一只老鼠很快就会传的人尽皆知。而这些天大燕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大夏国懿荣公主楚川川在大燕搭设擂台,选驸马! 可是应选之人却寥寥无几,除了川川公主苛刻的选驸马门槛之外,最重要的居然是三皇子的拼力阻挠。 焰战王府早就有话传了出去,谁敢应征,谁就得接受三王爷的火刑伺候,而整个家族必然也被三王爷视为眼中钉,处置后快。这样一通内外施压,自然没有人敢应征了。 公主选驸马,虽然和前一阵子说公主要入宫为皇妃相差很大,但是细想一下,便知缘由。 第72章招驸马 大燕皇帝日薄西山,正祈盼着一位才能出众、雄才伟略的皇子横空出击,而燕帝相中的焰战王一度为皇后势力打压着,那异国公主的支持就显得尤为重要了。王爷孤注一掷也是有理可循。 宏大的校场,一张几丈宽广的擂台,一抹白衣胜雪流光,绝代风华,瑰丽如云中飞霞,引得台下观战的各家女子心头一跳,面色羞然通红,却又忍不住偷偷多看几眼。 微风习习,扑簌起阵阵袍角,他负手立于台中,轻轻阖着眸子,静谧如画,仿佛全然不将万物一切放在眼前。 对面,一张巨大的彩色帆布下,一排座椅整齐地排列着,他们正是从大夏千里迢迢赶过来的、夏皇钦点的选驸马的考官,而正中间,一张大而舒畅的椅子上软枕金丝靠垫堆的满满的,上面坐着的正是今日的主角——大夏国第一懿荣公主楚川川! 女子肌肤胜雪,水眸盈盈,绝美的小脸上挂着得宜大体的微笑,今日是她的大日子,下面一派乌泱泱的人群,有富庶的商人、豪门的达官显贵、更还有无数一身简朴的百姓,他们嬉笑喧哗着,目光纷纷锁住最高处的女子。 正如太后所说,大夏的女儿生来就是被人瞻仰的。 只是对于眼前的场景,川川水眸闪了闪。 “公主,派人百里之外接人,一个迎战的都没有。”汀兰踩着小碎步,一路走向最高处,今日她的任务就是找人打败拓跋晟! “等了很久了,怎么才一个人啊?” “怎么还不开始啊?再不开始那个人就不战而胜了……” 人群中开始有人吵闹起来,喧哗的吼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整个校场都开始动摇了。 “看来是没有人敢来了!”川川清冷绝美的肌肤如雪雕刻一般,似笑非笑地看着擂台上的男子。 “传公主口谕,由于没有达到应征驸马的人数,本次擂台赛取消!”尖锐的嗓音才宣布完,顿时引起了巨大的反应,围观的众人纷纷倒喝彩,推搡起维持秩序的护卫,还有些人往里面扔着无关要紧的东西。 汀兰愁眉苦脸地看着川川,这事情,不好收拾了!正当她焦头烂额的时候,一道紫色闪电如箭飞扬,稳稳地落在擂台上。 紫衣翩跹,俊逸如仙,跟台上的男子不分伯仲。他大手一扬,人群顿时停止了喧哗,只静静等待着。 他淡淡地扫视了一下台上的人,没有片刻停留,便继续寻找这场比赛的中心人物,“川川公主,本王前来应征,虽然费了些心思在某些不知所谓的人身上,但是幸亏没有耽搁了比赛。” 此事,王府莫相莫谦穿过人群,有些懊恼地看着台上的拓跋晟。 川川眸光闪闪,绝美一笑,笑意深深:“六王爷辛苦了!只是本公主刚刚宣布了取消此次擂台赛。六王爷,让您白跑了一趟,十分抱歉!” “刚才无人,公主要取消比赛,现在有人了,公主还要取消比赛。公主莫不是逗大家玩呢?”一旁,一道冷寒如冰的男声穿透而出,一双似冰窖般阴冷的眸子缓缓睁开了。 拓跋睿谦亦是轻轻笑着看着川川,没有帮她说话。 “本公主招驸马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不能有妻室妾室,两位王爷不知道谁符合啊?”川川坐在高台宽大的椅子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本王不符合。”拓跋晟冷清地回道。 “本王也不符合。”拓跋睿谦亦是笑着摇了摇了头。 川川掩口而笑,低下头轻轻吹着指尖艳红豆蔻上根本找不到的灰尘。 “那么就请回避,不要扰乱公主的招驸马擂台赛。”汀兰接口道,语气也是很不客气了。 “公主大张旗鼓地要在大燕招驸马,我大燕上至皇室下至百姓,都是万分赞同、全力配合。而在场的事实也证明了一个公主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在大燕,除了台上的两个人,本王可以担保,绝对不会再有第三个人敢站出来应征!”拓跋晟冷冷地看着四周,最终又落到了女子的身上,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一派势在必得的傲气。 “这个,本王也同意!”拓跋睿谦点了点头,也笑着看向女子。 汀兰一时语塞,这是不争的实情! “两位王爷的意思,不管本公主愿意不愿意,都必须在你们二位之间选一个喽?”川川微微挑了峨眉,斜着眼睛看着两人。 “公主睿智!”拓跋晟冷眉一扬起,如雕刻的五官精致的无与伦比。 “这个,本王也同意!”拓跋睿谦再一次点了点头。 汀兰心中暗骂,算什么人啊?强娶? 莫相莫谦对主子的一反常态暗暗赞叹,这样霸气的男人才是他们一心雄才大略的主子! “嫁!嫁!嫁!”两人异口同声,开始鼓动起身后的人群,才几秒钟,下面立刻结成了一条统一战线,拥围在高台下,意气风发,几千张嘴喊着同一个声音。 “嫁!嫁!嫁!” 一排整齐的大夏官员似是有些惊吓住了,几千人的口水淹不死也得吓得半死,纷纷转了目光看向正中间优雅如兰的女子。 “本公主既然已经说了要嫁大燕的人,那么就不会反悔!”川川扬手制止了众人的呼喊,目光转向台上的两人。 “好!公主信守承诺,本王也定然不会让你失望!”拓跋晟一个旋身,翩然落回擂台上。 拓跋睿谦亦是脚尖一点,悠然落下迎战。 “三哥,今日的比赛事关你我的幸福,弟弟我绝对不会退让半分。” “不必客气!” 话罢,两人便清渺飘起,一会儿落地,一会儿飞天,身手速度之快,众人都来不及看清楚招式,已然又换了掌风,两人皆是高手,自然是精彩绝伦。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眼看着天色渐暗,而两人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都是越战越勇,你来我往,眼花缭乱。 川川再一次打着呵欠,闭了眼睛。 耳旁的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好久好久都没有停。 等到女子睁开眼睛时,汀兰已经面色有些变了,她悄声道:“六爷身手有些迟缓了,他的伤还没有痊愈……” “公主,要不要……”汀兰见她没有说话,更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不必了!本公主要嫁的男人就应该是光明正大的第一!”川川摆手制止了她的话。 她看着两人,目色灼灼。 曾经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今角色已然转变,她在跑着,他在追着,不遗余力,费尽心思,千方百计! 当她袒露了一切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丢弃了她;而当她遮掩了一切要和他分道扬镳的时候,他却不愿意放弃了。 男人,果真是犯贱的! 想着想着,川川笑了,既然想赢,那就让你赢!终有一天,你会后悔上了这个擂台! 校场外面,一些很有经济头脑的小贩拿着干粮高价兜售,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赛事会坚持这么久,所以让那些聪明的商人转的盆满钵满。 擂台四周熊熊燃烧的火焰散发出松油的香气,四溢的味道让场下的人精神一振,一扫观战一下午的惫累,兴致勃勃地观看起来,有的甚至抬出了锣鼓,随着战况敲打出昂扬的声音。 场上,拓跋晟几番狠招下来,拓跋睿谦已然有些吃力了。他继续发动攻击,拓跋睿谦连连躲避,已然被逼迫到了擂台最边角。 花知咬着唇,紧张地盯着台上,她急得满头是汗,却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影响了上面的人。 川川看了她一眼,心不由得沉了一下。 骤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叫声,接着便是撼人动天的敲锣打鼓的声音。 川川抬眸看去,擂台上白衣飘飘,只剩下一人。台下,拓跋睿谦踩着轻盈的步伐连连倒退,他,被拓跋晟打下台了! “本王赢了!” 拓跋晟清冷如冰的眸子盯着高台的女子,一手高高举起,想向众人展示着自己的力量。 “三王爷辛苦了!”川川看着男子一扬手,便立刻有人端了茶水上去。 拓跋晟一推,兀自走向川川。 高台上,两人面对面的看着,一抹水蓝一抹雪白,模样皆是出众非凡,无人能及,众人暗叹,两人般配的如金童玉女。 拓跋晟微微扬了扬眉,俯视着她:“公主请好生准备着,后天本王来娶亲!” 一双如墨明眸镟旎似幽深的寒潭,看不出心里的感情,却只让人感觉霸道。 后天? 两国联姻是大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些六礼之事完成下来,没有几个月根本不可能。 川川亦是凝眉看他,水盈盈的眸子如幽深的古井探摸无边际。 一队的夏国评判交头接耳,最后有人站了出来:“王爷,大夏国的懿荣公主是大夏皇帝陛下的亲妹妹,身份尊荣无比,这亲事也是必然宗庙祭祀、告之天下的,王爷这后天未免太仓促……” “公主认为呢?”拓跋晟直接忽略了身边的声音,径直看着对面的女子,眸光如一面镜子,照着她在瞳孔里熠熠发光。 “好!”川川淡淡地扫视了他一眼,眸却划过了几百种情绪,良久,终于轻轻吐出了一个字,顿时惊得众人眉头紧皱。 “公主,不可……” “各位大人,皇兄既然应允了本公主在大燕选驸马,那么一切皆有本公主决定。汀兰,送各位大人回府休息,参加后天的婚宴。”川川亦是没有理会,水袖一扬,转身吩咐道。 送走了一队评判,拓跋晟亦是离开了,此时,花知正在为拓跋睿谦包扎着,连续的打斗,他背后的伤口裂开了,渗出细小的血珠子,殷红染上紫袍,有的竟也凝结成块,黏进肉里,花知小心翼翼地撕开肉里的衣服,已然满头是汗。 “王爷,要是疼,您就喊出来吧!” 第73章被打上了拓跋晟的烙印 花知用水清洗着着伤口,一张小脸眉心紧蹙,满是心疼。 拓跋睿谦摇了摇头,可眉心却蹙得更紧。 “花知,你出去吧!” 川川缓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瓶子。 “这个有些疼,但是效果很好,你忍一下!”川川拿开瓶塞,给他一个忍一忍的眼神,开始上药。 “唔……”拓跋睿谦要紧了牙关,渗漏处几声忍痛的声音,刚接触皮肤的时候如火烧一般又辣又痛,不过过一会儿又清凉凉的,如薄荷叶的凉爽。 “谢谢!” 他低着头轻声道了一声谢,没有再说话。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今日谢谢你能来……很精彩……”川川垂下头,不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这样说他又能接受多少。 “你我之间,不要说谢谢!只是……”他抬起头,皓月般的眉目凝看着她,一片清凉如水:“本王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川川明白他的意思,从这一刻开始她就已经被打上了拓跋晟的烙印,作为他的未婚妻子,过几日便是新婚妻子。 他们之间的所有情感不管属于哪一类,他都会放下。从今起,她是他的三嫂,他是她的六弟! 一切又回到了轮回的起点。 “只是你这样千辛万苦的回来,值么?”他不想问,但是心却百爪挠心,逼得自己去问。 “值不值,你得看未来的日子,我只能说,从我决定回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自己,上天给我留了一条性命,不是用来享受儿女私情的!”川川凝望着桌前的一汪烛火,突然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咯咯地笑了。 拓跋睿谦不明所以,捧摸着自己的脸,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果然在这儿!” 身后一记清冷的男声。 拓跋睿谦一怔,顿时明白了川川的用意,亦是笑着转身看着那人:“三哥怎么去而又返,是担心弟弟么?” “本王在公主府没有找到公主,所以就来这校场碰碰运气,果然还在这里。”拓跋晟大步走了进来,拉起川川的手,不由分说就往外面走:“本王送你回去!” “看三哥着急的,倒像是第一次娶妻一样,时候也差不多了,一起走吧!”拓跋睿谦看到川川面色有些变了,快步跟了上去。 撩起门帘,撞上倪奴和汀兰正往里面走,两个男人顿时重重的弹开了,拓跋晟凝眉看去,倪奴一顶面罩遮住了整个面容,深灰的袍子从头到脚的包裹着,看不到一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 “倪奴驾车,汀兰随本公主回府。”川川抽回自己的手吩咐道,看着拓跋晟两兄弟一眼,嫣然一笑:“两位王爷自己骑马回去!” 拓跋晟眸光敛起,唇边却扬起了一抹淡然的笑容。 拓跋睿谦亦是没有停留,大步走了。 两日后,燕都京城处处都挂满了喜庆的红缎,百里洪都,一片喧哗庆典,一大早外面便是人山人海,都想站到最好位置欣赏这盛大空前的婚礼大典。 公主府,满路铺设了轻纱红绸,极目望去,皆是艳丽红花满园绽放,宫人们忙前忙后跑进跑出,一派喜气洋洋。 接近中午,川川才伸着懒腰起床,她淡淡地扫视了一眼站成一排的嬷嬷们,又合了眼睛,对着镜子闭目养神。 同时,汀兰立刻一个眼神,几个人便一拥而上,梳妆的梳妆、戴首饰的戴首饰,慌不择地打扮起来。 终于在一顿霹雳巴拉的慌乱声中,川川被盖上了薄薄的红绸。 “公主要嫁人了!” 耳边一声感叹万千的低叹,蓦然,心中滑过几抹酸溜溜的感觉,她伸出手握住汀兰的手,是鼓励,是安慰,亦是一种承诺。 门外几声喜悦的呼喊声,“王爷来了。” 接着便是铿锵有力的步伐大步走来,一双黑色的靴子绣着四爪的金蟒如飞冲天,意气风发。 一双温暖的大手牵起川川如一汪白璧的小手,有力却不紧,他缓缓地拉起她,目光波浪四起,正如今日他的心。 “川川,本王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多谢王爷,川川亦是!” 亦是跟你一样虚情假意,亦是学习你的绝情。 天下为媒,娶她爱她? 你又何曾想过还有那沉睡在湖底的女子呢? 夜色如墨,川川轻轻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头上的珠钗凤冠重的要命,她几次唤了汀兰要取下来,都被汀兰制止了。 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屋内的红烛似是被风吹到了,闪晃的厉害,“都出去吧!” 汀兰和花知应声关上了房门。 透过喜帕的下面,楚川川又看到了那一双黑色绣金蟒的靴子在她面前站定,接着眼前一亮,喜帕被人撩开了。 “川川!” “王爷!” 她羞涩地抬起眸子看去,他一身大红的喜袍,刀削般的轮廓立体好看,一双幽如深潭的眸子正直直地盯看着她。 她一时愣怔,忘记了移目。 他的确有让女人沉迷的本事,五官俊美如仙,身材挺拔傲然,女生亦是不能相较。 可惜,那些如入火坑一个接一个女人,又有哪一个是被真心对待的,恐怕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川川觉得本王如何?” 拓跋晟带着些兴味打量着她,看了这么久,她要看什么? “呵呵,王爷自然是人中龙凤,否则本公主为什么要嫁呢?”红烛烈焰,被风吹摇得厉害,川川莞尔一笑,接过他递来的合卺交杯酒,轻轻碰过。 杯子和杯子碰撞的声音,“你究竟是谁?” 一杯浓香的酒靠在红润的唇边,手微微滞了滞,几滴酒水顺着杯角晃动了出来,她低低一笑,骤然眸光一闪,毫不客气的回应:“王爷娶的是谁难道自己都不知道么?” “本王要你自己说!”他眸光闪闪,目光直直探去。 “本公主的身份王爷不是早就派人去查了么?怎么,现在还没有消息?要不要本公主告知皇兄让他帮帮你?”川川清淡一笑,抬了抬手中的酒杯:“王爷,这酒,还喝么?” 拓跋晟冷眸一沉,再次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他派去大夏的人,十人才回来了一个,而查探的结果并不能让他满意。 “本王希望,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本王的!” 川川缓缓站起身,将酒杯顺着拓跋晟的侧身衣角放置在桌案上,如水俏眸直勾勾地凝住他的冷眸,在他耳边轻轻吐气:“王爷不知道,本公主有多么希望来到王爷的身边,日日守着你,天天看着你……” 看着你如何覆灭! 她水眸涟涟,两排修长好看的睫毛剪影落在白皙如玉的脸庞上,微微闪动着,拓跋晟俯视而下,美景尽数收入眼底。 心中一热,唇压了上去。 川川身子一颤,微微动了一下,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嫁给他,迟早的事情!她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 门外,一抹玄色暗影身形晃了晃,头缓缓地垂下,唇边亦是一声无声无息的冷意。 快如闪电,顿时飞逝在夜空中。 “那是……”花知守着门口目光划过那一抹玄色暗影,接着只觉身边人影一晃,“汀兰姐姐,你去哪儿啊?” 顿时又捂住了小嘴,生怕吵了里面的人。 屋内,哐啷当一阵东西被打落在地的声音,接着,门被从里面打开了,拓跋晟面色很不好,只扫了一眼门口的人,便拂袖大步而去。 “汀兰……”里面传出来一声软绵绵的呼叫声。 花知闻声立刻低着头进去,屋子里一片狼藉,珠宝首饰、杯盘盏碟被打落了一地,她微微颔首,往内室走去。 女子乌黑莹亮的发丝倾斜了一身,一袭白光如雪的里衣被拉开到脖颈,而露出的脖子全是一颗颗红润的草莓,延伸向下,春光无限。 花知顿时羞红了脸,拿了一条中衣给她披上,“汀兰姐姐已经回屋睡了。” “那就不必叫她了,给本公主准备热水,本公主要洗澡。” 当晚拓跋晟摔门而去后就一直都没有回来,第二天一清早,屋子里却来了一大堆的不速之客惊扰了还在床上的女子。 惜颐领着一大堆的女人大清早便来到了川川所住的园子,未经通传便强行闯进了房间。 川川看着一屋子的桃红柳绿水眸一凝,接着一句话便把几个女人惊得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把门口守园子的人赏赐给本公主的爱物们!” 汀兰一边扶起川川从床上起身,一边想花知递了个眼神,花知立刻应了一声出去了。 “公主的爱物们?”一个妾侍轻声说着看向身边的人,一脸惑然。 女子掀了被子,只着里衣,毫不避讳地走向梳妆台,镜子里她轻轻勾起一抹意味深深的笑意。 惜颐眸光一紧,顿时添了几分冷意,女子的脖颈上分明是…… 本来听说昨晚王爷在荷香园大动肝火、拂袖而去,所以特意带了这么多人来看热闹的,现在…… 她却旁若无人,张狂的要命,当众更衣、洗漱,一点教养都没有! “王爷对公主,果真情深意重!”身后的女人们自然也没有错过川川身上的一片春光,大清早便傻傻地闯了进来,顿时感觉有些无趣。 “本公主新近王府而已,王爷自然会多分写心思在这儿,各位姐妹,一大清早的来凑热闹,不觉得自讨没趣?” 她自然没有忽视那些女人的目光,却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一室春花弥漫,香气袅绕,川川玉手捞过几缕散香,眯起眸子深深吸了几口,似是享受,全然不再理会一屋子的女人们。 惜颐向后递了一个眼神,“公主万安!嫔妾焰战王王妃惜颐携王府众妾侍见过公主。” 川川面色雍容淡然,坦然接受了她们的叩拜之礼,因为刚刚睡醒,凝白的肌肤透着朦胧的粉色,她眉眼未抬,只淡淡地吩咐人搬了桌椅赐坐。 第74章试探公主的身份 惜颐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在王府她一直都是受人跪拜的,现在来个人反而要想她行礼,而且那女人还理所应当、毫不客气,真是气得心头直跳。 “公主倾国倾城,美貌让众姐妹好羡慕,但看公主的容姿,倒是十分有眼缘,便让妾身想起了以前的一位姐妹……”才坐下,众女子中便有一个人轻声说着,眸光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惜颐。 众女子亦是纷纷转头,看向梳妆台前的女子。 川川一把扯下发髻上的凤凰步摇弃之于地,对着梳头的婢女如玉面容一冷:“说了多少次了,这种拙劣的丑物早该扔去埋湖,哪里配进本公主的房间?再三拿来试探本公主的心意,你嫌皮紧啊?” 婢女大骇,连连跪地哀声求饶,川川嫌烦地捂住耳朵,汀兰立刻一记眼神让人来拉了出去。 不一会儿,门口便传来一棒棒的棍打声和女子哑忍的痛哭声。 川川似是没有听见,只一样一样地摆弄着盒子里的步摇,待她选定一只插上头,才恍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笑着看向众女子,一脸温柔:“刚才,哪位妹妹说什么姐妹不姐妹的?” 问话的女子听着外面嘶哑的喊声本就面色发白,忽而听得自己被问,一时惊得没有坐稳,幸亏被别人扶住了才没有摔下来,却再也不敢说话了。 川川手中握着一串玛瑙珠子,左右甩动着,一声声霹雳巴拉敲击在众人的心脏上,似火一样灼烧。她起身踱着步子看着齐刷刷坐着的女子们,笑容慢慢变冷如聚寒光,射向她们:“又是那位夏家的二小姐吧?本公主倒是奇怪了,怎么天天都有人来试探本公主的身份?难道说这大夏的懿荣公主还比不上一个破落抄家的丞相府二小姐?” 众女子一个个面色苍白,虽是坐着,却感觉如临刀刃,生生割着肉疼,一个个闭了嘴,低下了头。 骤然,一道声音轻缓而出,如夏天的清泉让人一振。 川川顿了步子,水润眸子缓缓看向说话的人。红梅傲雪,如火灿烂——离若! 川川轻踏莲步,长长的秀发随身摇摆,妖娆多姿,一双眸饶有兴味、带着审视探看着女子:“说来,她还蛮可怜的!但是你却把她当成故人,看来你们之间相处的蛮好。” 离若一双冰凉的眸子看向川川,没有半点涟漪:“谈不上好不好,身为王府里的一个女人,心里都只有王爷。” “原来王府里这么薄情冷性啊!想想也对,少了一个女人跟你分享自己的丈夫,任何人只有高兴,哪里来得及伤感呢?”川川冷淡地说着。 “本来妾身也是这么认为。但是事情发生之后很久,王爷一直都伤心难耐、自怨自艾,所以,妾身们反而羡慕起那个女子,人虽然死了,却也带走了王爷所有的爱,这样的死去何尝不能安息呢?” 一阵微风吹起了门口的风铃,叮呤当啷清脆的碰击声悠扬清越,无声无息地包裹住有些伤感的女子,她默默低下头。 男子的一往情深,由她说出口,心里没有想象中无法遏制的痛心,只觉得空落落地,被挖去了一大块。 身边的人亦是有些感伤地垂下了头,除了道一句心伤,她们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梧桐半死清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倒是王爷的一番深情伤了众位姐妹的心了。放着眼前人不珍惜,却独独去想着一个死人,王爷真是糊涂。”川川惋惜地一叹。 “公主根本不懂王爷的爱!”离若冷眸一凛,有些气愤地站起来就往门外走。 汀兰早就拦在她前面,离若满脸怒气地瞪向川川。 川川绝色艳丽的小脸满是笑容,似是从天而降的天使不沾染丝丝凡间的尘埃,烂漫纯洁:“众家姐妹一大清早的过来看望本公主,本公主还没有来得及招待呢,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几人神色微变,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 惜颐亦是有些心慌慌地,她抬手看了一眼外头的日光,笑得有些勉强:“公主还未用早膳,嫔妾们就不打扰了。” “慢着!” 女子出尘一笑喝了一声,让已然跨出一只脚在门口的几人背后一凉。 她娇笑着,“刚才不是有位妹妹对本公主的爱物感兴趣么?怎么不看看就走了?” 门口,花知领着五个一袭戎装的男子鱼贯而入,看打扮应该是大夏的随嫁侍卫。他们合力肩扛着一个黑布罩着的大箩筐,很费劲儿地放置在地上。 “公主,您的宝贝们可喜欢晒太阳了!”花知一旁深深地笑着。 众女子只觉笑意森冷,心中不安起来,纷纷看向大箩筐。 里面的东西应该很重,几个大汉才抬进来的一会儿工夫便都汗水涔涔,在旁大口喘着气。 这几女子正好站在箩筐的旁边,忽的被里面轻微的震动惊吓了一声,纷纷躲在惜颐后面去了。 川川笑的更加美艳,她步履轻移,缓缓拉起黑布的一角,笑得如血浓艳:“小东西给各位妹妹们请安了!” 哗啦!布被扯掉了。 “嘶——”一个如头般大小的蛇头猛然昂起,直直扑向众女子。 “啊——”几个女子被突如其然的血盆大口惊得失口惊叫,夺门而逃。 唯剩下惜颐和离若两人,一脸骇色,连连后退了几步。 只见竹编的密纹笼子里全部裹上了刚劲的铁条子,几条大腿般粗细的五彩斑斓的毒蛇嘶嘶作响,奋力要从密密麻麻的铁窟窿里钻出来,几条血红的信子伸吐透过钢条伸向两人,精黑的钢铁条上湿答答的,几滴粘稠的液体从蛇口往下流着。 川川一把拉住离若的手:“这可是咱们今儿的膳食,大夏的毒蛇味道鲜美的无与伦比,不如你亲手做一条?” 离若拼命甩开川川的手,退到柱子后面,眸子一片慌乱。 川川唇边一冷,美艳的凤眸凌厉如火:“离若夫人不敢,不如王妃来试试吧?” 话罢,几条蜿蜒的毒蛇被扔向惜颐,瞬时,惜颐只觉背上发凉刺骨,绵软柔滑的在背上蜿蜒爬动着,毛骨肃然,她狂肆地叫着喊着,向发疯了一般。接着她感到背上湿凉湿凉,是毒液! 她叫着更是惨厉,声声破碎,如泣血泪。 “啊——啊——救命!” “救命——” “公主,我再也不敢派人监视你了,我马上撤走所有院子里的人,饶了我吧……” 离若对着近在咫尺的蛇浑身战栗,呼救的声音被惊吓硬生生堵在嗓子眼儿,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呜咽…… 川川看着惜颐哭天喊地的样子,眸微微闪了闪。 骤然,一道白色疾风穿堂而入,挽起地上吓的不成人形的惜颐,俊美拧起:“你干什么呢?” “王爷,救命啊,王爷,公主要用毒蛇杀了我!”惜颐如惊弓之鸟钻入拓跋晟的怀里,再也不敢出来。 拓跋晟看着地上一眼,眉心蹙拢:“不过是几块帕子,王妃看错了!” “不是,真是毒蛇,她还有一条很大很大的毒蛇,刚才全部扔妾身身上了,你看,全是毒液……”惜颐哭着喊着,往他怀里拱着。 “王爷!”离若扑进拓跋晟的怀里,亦是瑟瑟发抖,却不像惜颐语无伦次。 川川像没事儿人一样,兀自坐在院里的石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三人,淡淡的眸光愈发不屑。 “惜颐,你是王妃,要顾全体面!”拓跋晟声音有些不耐烦,他一把扶起她,冷冷地:“你看清楚,不过是几条帕子而已!” 惜颐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惊回了几分神智,她极力镇定下来,抹掉脸上的泪水,几次转头,终于看清楚了地上的东西。 如大腿般粗细的毒蛇,几十条五彩斑斓的小蛇,一下子全部都消失了,地上孤零零地扔着几块长条形状的帕子,湿答答地在往外面冒着水珠。 “王妃不喜欢本公主的见面礼么?怎么才喝杯茶的功夫,就扔了一地?”川川皓白素手握住一杯子,水眸无辜地看向她。 “你……分明……”离若亦是有些惊乱,她指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女子,恨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公主言重了,妾身喜欢的紧,多谢公主赏赐!”惜颐还是惊魂未定,雪腮边泪水闪晶晶的,声音再也没有先前的气势。 她打断了离若的话,眸子有些慌乱地闪了闪,示意她不要说话。 分秒之间,女子便撤走了所有的东西。她们两个身在虎穴,根本斗不过女子! 拓跋晟放开怀中两个凌乱不堪的女子,漆黑如墨的眸子微微敛起。 “究竟怎么了?” 川川心笑,这么大的场景,府中的暗卫怕是早就一五一十地跟你说遍了,都到了这儿了,还在装? “妾身们来给公主请安的,公主约了妾身们喝茶……”惜颐点点眸光又闪了闪,几番欲说还休下,有些怯懦地低下头,余光偷偷瞥了瞥川川的表情,最终没有说下去。 川川看着惜颐脸上几番面部变化,不禁抿了抿嘴,淡然笑了笑。 不愧是大王妃!能稳坐一席之地,没有些手段是不行的! 既能让拓跋晟感觉她聪慧识大体,又扮成了一个隐忍的委屈妻子,激发男人的羞愧感。 聪明! 换做其他人,她定然能将丈夫哄骗的服服帖帖的,可惜,面对拓跋晟,什么都是无用的! 川川转向拓跋晟,亦是勾了勾唇瓣,绽开一抹最美的笑容:“王爷这么早就来了?” “昨夜突然有要事先走了,本王十分愧疚!”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扫过眼前的两人,缓缓看向川川,却是目光微微敛起,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一份柔和:“昨晚虽然身在处理公文,可是心里却记挂着公主,所以早些来看看。” 第75章金蝉!真的是你? 两人身子微微一晃,这样温柔的王爷,她们从未见过! 川川亦是有些不太明白了,昨晚这么气他,今天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他是失忆,还是故意? 她荧光水眸怔怔望去,只见他眉目含着些淡然的笑意看着她,心蓦地软了一下。 洞房花烛,**一刻值千金,而新郎却摔门而去,外面的话肯定传的龌蹉不堪,所以,他特意赶来消除一些无谓的流言蜚语。 “从公主府搬到王府,公主昨晚睡得可好?”拓跋晟看着她,又一次问道。 “还好。”川川浅淡一笑回答道。 既然他想帮忙,她亦是不会客气。 “本王让人弄了一些清淡的小食,适合新婚女子补身的,呆会儿送来了可不许不吃!”拓跋晟挽起川川的皓腕,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这样子,分明是在软言哄骗着心爱的女子! 川川听着,心上一阵酥酥麻麻,忍不住骂道,什么适合新婚女子,他们压根没有同房! “好!”温言软语,娇俏地倒在他的怀里。 惜颐和离若脸色一变再变,脸上的惊恐还未散去,又添了几分醋意。 “王爷……” “后天公主要进宫正式拜见父皇和母后,你们陪着一起去!还有两天的时间准备,惜颐是王妃,要好好操办起来!”拓跋晟扫了她们一眼,淡淡地说完,抬手便示意她们离开。 两人面对着你侬我侬的场景心都快难过死了,正好眼不见心不烦,而且这个蛇蝎窝,不来也罢! “王妃别忘了刚才的话!” 身后,川川轻淡的一句话,便让惜颐心头悸颤,她苍白着脸应了一声,立刻快步走了出去。 满院子的木棉花开的如火如荼,一阵阵的香气随风散开,在院子里袅绕飞升,久久不散。 “你又何苦要吓唬她们?” 川川听着身边人微不可察的一叹,那细微的一声中,除了无可奈何,竟然还倾泻了一丝无力感。 “王爷既然这么心疼她们,那就惩罚川川好了。只是,一向冷如冰寒、铁石心肠的三王爷,怎么突然变得心软如棉、怜香惜玉了?” 女子如玉面容清淡如水,一双黑眸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拓跋晟看着女子的疏离,心莫名地一沉,人前她能娇艳似花,柔情如水,人后,她从来没有一次对他展露笑颜。 心,像是被撕裂的疼。 他注目良久,最终化作深深一叹。 “算了,你好好准备后天的进宫吧!” 他撩起袍角,大步离开了。 川川心口一刺,只一秒,却又是冷漠如常。 院子外面,拓跋晟脚步几次顿挫,最终还是没有返回去。 莫相看着眉头深锁的主子,忍不住开了口:“公主的做法虽然有些惊骇,但是却一下子清扫了院子里的眼线。不伤一人而且效果立竿见影,王爷,公主其实是救了那些不相干的人!” 白衣流转,倾泻了一地的风华绝代,拓跋晟一拳打在莫相的肩头上,声音里一抹淡淡的喜色:“好你个莫相!” 莫相心中一喜,这样喜形于色的主子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冷厉,多了几分人情味。 他暗暗下定决心:当局者迷,那就让他这个旁观者清醒地去指点吧! 春光明媚,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的房间里明亮又温暖。 镜子里,女子面容娇美,绝色艳丽,金宝珠钗放在她头上皆是锦上添花,美艳无伦。 身边,汀兰正在梳着头发,圆润的小脸红润有余,唇边时不时倾泻了几丝笑意。 川川再一次抬眸看向汀兰,唇边不知不觉也多了几分笑意:“这几日心情不错啊!” 汀兰闻言,手中一顿,上好的檀木梳子啪嗒掉在地上,“奴婢该死,请公主恕罪!” 她有些无奈地扶起汀兰,将梳子塞入她的手中,没有再说话。 她们不比金蝉,虽然已经相处了两年,但是根深蒂固的尊卑之念是改不过来了。 想着想着,眼中有些潮湿了。 金蝉,离去两年了! “公主,门口派人来催了!入宫吉时耽误不得!”门外,管家的声音再次响起。 新王妃进宫觐见,本来就是旧瓶装新酒,那几个人她哪一个没有见过? 待川川来到门口,几个人已经等候多时,最前面的一辆马车豪华大气,最为耀眼,川川想都没有想,径直踩着脚凳上去了,留下拓跋晟和两个王妃。 谁让他进门的时候不分好名位,这种事情她才不会客气。 拓跋晟冷淡地看着她,似乎并不以为意,亦是上了第一辆马车,惜颐咬着牙和离若上了第二辆。 一路上,川川兀自闭目养神,没有说一句话,拓跋晟更是惜字如金,两人一路无言! 龙曦殿,帝后共坐于高台最中央,几张桌案顺阶摆放着,坐着皇帝的几位妃嫔。大燕皇帝本就不好女色,所以后宫人一向不多,加上这些年身子不好,宫里的妃嫔更是稀少了。 倒是台阶之下,几位皇子的座位甚为耀眼。 且不说身后一帮乌泱泱的王妃侍妾各个貌美如花,单单几位王爷也是极其让人瞩目的。 三王爷、五王爷和家眷坐于一边,另一边是六王爷和家眷,还有久未露面的九王爷拓跋靖,他年纪尚小,所以尚未娶亲。 再往下便是众朝臣和有封号的夫人们。 先是川川对着皇帝皇后敬茶,然后又说了一些很吉祥的话,接受了一些教导,川川被拓跋晟领着转了一圈,终于能坐下来好好休息了。 对面,拓跋睿谦浅淡笑看着她,面冠如玉,俊美非凡,却仍旧挡不住脸上的疲惫之色,看样子,最近遇上了些麻烦事儿,汀兰假装倒酒靠近她耳边,低声说道:“皇后娘娘最近大肆打压皇子一派,六爷受的影响蛮大的!” 皇后还真是狠下心了,本以为上次的暗杀不过是给拓跋睿谦一个警醒罢了,看来,她是打定主意了。 皇子一派? 那拓跋晟不是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么? 她眸光淡淡,看拓跋晟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只见他这几日甚为空闲,整日都在王府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受到了迫害的样子。 拓跋晟迎着她的目光风轻云淡地勾了勾唇,俯身凑了上去:“少喝些酒!” 笑什么笑?她没好气地转过脸去。 刚落座不久,她总感觉一束目光看着她,水眸流转,终于找到了来源——太子妃夏千染。 太子早逝,她也是空留名位罢了,加上娘家这一灭顶之灾的变故,她在宫里的生活从一身并不光鲜的衣饰便可见一斑。 千染本是非常美艳的,无奈美人没有好好打扮,加上心情郁郁寡欢,早已不现一丝当年轰动京城的风华。 她坐的位置被发配到了最偏远的角落,独自暗暗斟饮着。 川川心里涌出一丝酸楚,夏啸天死了,母亲被卖为奴,这些她都还不知道。 她虽然已经吩咐人去寻找了夏李氏,可惜主子不上心,办事的人又会有几分诚意和效率? 环佩叮当,一众宫女端着果盘络绎而出,待川川探手持酒杯之时,却被一双颤抖的双手给紧紧擒住了。 “小姐?” 川川眸光一震,柳眉杏眼霎时凝结成冰,杯子亦滚落地上。 一张小脸带着天生的婴儿肥,大大的眸子如纯净的水晶噙着满眶的泪水,激动地看着她。 金蝉? 冰寒的湖水如漩涡,她一次又一次拍打着,她的金蝉就在那里,暗冷冰寒的湖水里,睁着大大的眸子看着她,哭着、笑着。 每一寸的感官都被一下子提了上来,是她! “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听你的话了!在下面,我会好好照顾姨娘的……小姐……我先走了……” 她走的决然,留下她一个人活着,任凭她肆意的哭喊,吵闹,拼死拼活地喊着她的名字。 “小姐,小姐……你还活着……奴婢是金蝉啊!小姐,奴婢找你好苦啊……” 金蝉! 她终于回来了! 川川失口惊呼,水眸里的雾气慢慢凝结:“金蝉!真的是你?” 金蝉亦是眸眼哀恸,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噙满着满眶的泪水,一圈圈打着转儿,激动的不能成声:“小姐……奴婢以为你死了……奴婢一直都找不到你……” 川川扶着她的肩膀,亦是眸光闪闪,水眸里漾起了朦胧的雾气。 “小姐,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一年,奴婢好想你啊!你究竟去哪儿啦?怎么会突然成了大夏的公主啊?” 龙曦殿,众人面对着一突如其来的变化,各个目瞪口呆,连惊呼的声音都忘记了。 大夏国的懿荣公主,从第一次张扬的出现再到现在身份的变化,一切都被人猜测着,现在,事实证明,她果然是有问题的! “事情变化的也太快了。这一声惊呼,大夏尊荣的懿荣公主一下子又成了夏府的二小姐。” “若真是死而复活的二小姐,那不正就是三爷的侧妃么?怪不得来了大燕,她千方百计要嫁给三爷……是旧情难忘!” 朝廷中几个好事之徒声音越来越大,汀兰一双拳握了握,冷冷地看向宫女打扮的女子,金蝉么? 一眼就认出换了模样的公主,比火眼金睛还毒啊? 她轻轻握拳,在唇边假装咳嗽了一下,川川假装擦泪回眸一对,汀兰心中的担忧立刻一扫而光。 公主何等的聪明,她能发现的事情,公主又如何不知? 拓跋晟只觉身边女子情绪略显激动,幽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女子,似是惊诧似是担心,说不出的意味。 对面拓跋睿谦好容易才聚集起来的一点儿心忧被女子一记眼神立刻打散了,这丫头,感情是装的! “小姐,奴婢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奴婢永远都要陪着你!”金蝉小脸哭得通红,几次气咽,看样子真的很激动。 拓跋晟看着那哭得不成样子的女子,皓月长眉微微一拧。 第76章你假冒的金蝉 他都发现了! “本公主的爱物们正好缺个玩伴,既然你怎么想跟着,你就去陪着它们吧!”川川水眸中雾气慢慢散去,一股子冷意缓缓腾升起来。 “爱物们……” 惜颐一听,顿时起了鸡皮疙瘩,身上只觉得的酥酥痒痒,很不自然地检查着自己的衣襟袖口,一副难以忍受的样子。 离若虽然没有那么夸张,还是警觉的查看了自己身边,生怕有些东西钻了出来。 其他人一听的那三个字,亦是有些惊颤地咽着口水,虽然没有亲眼见识,但是三王爷府的那一场杀鸡儆猴的戏码早就传遍了整个燕国京都,对于这个毒辣的女子,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小姐的爱物们?呵呵,只要小姐喜欢,奴婢愿意!”金蝉破涕为笑,听着要她了,一脸纯净无暇的笑着。 显然,她还不知道那些东西。 川川冷笑着看着她,果然是有些演技的,只是究竟是谁唱的这一出呢? 能在外貌上找到如此相像的人,此人定然是有些来头,可是却不知道金蝉从来都不在她面前称呼自己为奴婢,看来定不是自己身边的人。 是谁? 骤然,一抹冷厉的寒光让她周身一凛,她顺阶而上,心中如迷雾中的森林里找到了方向。 只有她,皇后! 虽然她迅速撇开了目光,但是那一抹精光已经暴露了她的身份。 记得第一次见面,她便用福禄寿来试探过,送拓跋晟入狱的那时候起,本以为她们之间早就达成了共识,没想到今时今日,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放弃拓跋睿谦、诛杀拓跋晟,一个都不耽误的同时,还将目光对准了她。 可是,她这般破釜沉舟,究竟意欲何为? 凉爽的风突起,殿中一室的果香花香,沁人心脾的同时,亦散发出无人知晓的杀气,杀气的源头,一抹恍然立世的身姿傲然立于中央。 她起步抬手轻轻拉过金蝉的手,柔软入绵,目光亦是脉脉如水,无与伦比的温柔,两人立于中央,一人玫姿艳逸、体态盈闲,说不出的出类拔萃,一人唯唯诺诺、惊恐胆小地看着四周。 “金蝉?” 她笑看着她,水眸深入一潭碧波。 “小姐……”金蝉假装镇定地看着她,一脸的纯净透明。 “怎么成了大夏的公主?”川川清冷的黑眸逐渐凝沉,绝美脸上的笑容僵硬成霜,唇边一丝蔑视天下的笑容。 “本公主……一直都是大夏国独一无二的懿荣公主。而你,不管是谁,宫宴之上大呼小叫,惊扰本公主雅兴,就是一个‘死’!” 金蝉惊恐的避开她冷如寒潭的目光,嘴巴还未张开辩驳一个字,顿时身上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痛苦的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夸张地哭喊着。 “小姐,饶命啊!奴婢是看见您太高兴了,所以失了分寸,还望小姐恕罪……” 她眸子上下慌乱地闪动着,一扫刚才的纯净无暇的表情只单纯地痛苦地呻吟着。 “公主的身份金枝玉叶、尊贵荣华,岂是你一介娼妇能来诟病?该死!” 汀兰的那一脚是有几分功力的,现在有补了一脚,更是让女子痛苦地再也爬不起来,只能捂着肚子和胸口。 而汀兰即使将人打得不能起身,她也丝毫没有给女子反击的机会,一把将她压死在地上,左手紧掐住她的脖子,狠狠两巴掌。 “冒犯公主,打死也不为过!” 女子挨打,更加不甘,哭喊着,一声比一声凄惨。 川川眸光沉寒,散发出的凌冽寒气似乎将周身空气凝结,一声冷哼,她不想害人性命,但是她也不会再让别人来害她! 今日若证明了她是夏千陌,一个诱拐太子的罪名她即使被打了几百个耳光也不会有人怜惜一分。 “说,是谁指使你来污蔑本公主的?” 她缓缓蹲下身子,一只纤纤素手挑起女子的尖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是冷意。 仔细一看,也不是很像,金蝉的下巴是圆溜溜的,很有吃相。 女子被打得满脑子金星飞舞,已然吐了几口鲜血,而嘴巴却依旧闭得死死的,头一甩,挣脱了她的手。 “你的愚忠不禁不会给自己带来一丁点的好处,反而会让指使你的人对你不放心,说不定,你没有开口,她却对着你的家人去灭口了。” 川川盯着颇有些傲气的女子,冷声道,眸光有意无意地指引着她往上面看去。 其他人自然不会注意着细微的动作,都睁大的眼睛饶有兴致的看女子如何被审讯。 而高台之上,皇后一双眸子已然变得猩红,她看到了川川挑衅的目光,看到了女子陷入沉思前投向她的一抹犹豫,本来以为一切会很顺利,这样就可以帮宴歌报仇了。 可现在?她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很好么?她怎么会发现那人是假的? 眸,不由自主地看向台下阴暗角落下的女子。 川川心中一突,原来是她! 破府之仇看来是还是算在她的头上了,没有了实权的太子妃,还能导演这一场美妙的戏码,真是不容小觑! 一切皆已明了! “父皇,您看这种小人,该如何处置呢?本公主不熟悉大燕的法典,但是欺辱主上,怕是不能轻判吧!”川川看着地上嘤嘤不息的女子,有些烦累的轻哼一声,眉梢再也没有抬过去。 拓跋晟亦是漆黑眸子愈发深深,她再也不是以前心慈手软、善良温柔的夏千陌了! 看见有人看着自己,川川亦是看去,对着他微漾出的些些痛心,她心中一重,却亦是很短,瞬间便又恢复了刚才的神情。 “既然是冒犯了公主,那么就交给公主处置吧!”皇帝龙眉微凝,深看了一眼皇后,很给面子的将人交给了川川。 现在她的身份特殊,扶持她的地位就是给老三无形的支持,而且,他也看不惯有些人做的太过分。 皇后似是察觉的皇帝的异样的目光,她面上微微一笑,表示赞同,但是心里却恨得不行。 川川对着高台上的人微微一笑表示感谢,目光复又落在地上的女子身上,一切明了,已经没有留下祸根的必要了! “居心叵测之人,杖毙!” 她柔柔缓缓地轻轻吐出几个字,绵软悠长,无比的好听,而地上的女子却感觉如临深渊,眼前一黑,顿时失了神智。 尚未给殿上的其他人反应,大夏几个随身侍卫已经将人拖到殿外,开始执行。 殿外女子惨叫声异常凄惨,瘆人的喊叫让人背后直起寒意,毛骨悚然。 看着众人战战兢兢,川川柳眉微挑,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星眸幽冷,环顾众人,似乎要将所有人一一看尽,而嘴里的话却异常温柔:“各位千万不要害怕,本公主是最讲道理的人了。” 众人唯唯颔首,面上却又增添了几分惊怕和畏惧。 “公主,您说要将她赏给你的宝贝们的……”身边,汀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声音的大小足以让整个殿内的人听到。 “哎呀,怎么不早说,快去吧,别将人打死了,本公主的宝贝们最不喜欢的就是死物了!”川川亦是恍然大悟,有些嗔怪地瞪了汀兰一眼,立马赶着人出去了。 殿上,皇后亦是眉眼一滑,离儿立刻也出去了。 不就,汀兰便回来禀告说人死了,川川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闷闷不乐地喝了几口酒,余光却瞥见离儿亦是朝皇后点了点头。 深宫中的女人,总是比一般人多几个心眼。 身边,拓跋晟一只大手盖住了川川的酒杯,冷眸里多了几分琢磨不透的情愫:“公主贪杯,是因为死了一个人么?” 自以为是! 她执起酒壶,猛然对着壶口灌着,几口之后,小脸如红透的番茄通红欲滴。 “本公主不喜欢被人管束,所以,王爷最好不要阻止本公主的喜好,否则,咱们永远都不会有说得上话的一天!” 拓跋晟微微敛眸,手缓缓撤了。 身后,惜颐灌了几口酒,猛然扎在桌案上。 “王妃醉了,妾身陪王妃去醒一下酒。”离若征询了一下拓跋晟,见他只盯看着身边的女子,压根没有注意她的话,咬了咬牙,扶着惜颐离开了桌宴。 早走早好,这场热闹的宴会她俩本来就是多余的! 御花园的花儿还是这般艳丽,离若却再也没有心情去欣赏,她有些费力的扶住惜颐往湖中心的亭子走去。 惜颐一贯得体,很注重仪表,这次却也醉的这般彻底,离若有些伤感地硒了硒唇,都是心伤的人! 正想着,惜颐睁开朦胧的睡眼,探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才轻轻发出一丝嘤咛。 “王妃,您怎么样了?” “脑子疼的更加厉害了,你去把王爷喊来,我想跟他说一声,我们先回去吧!”惜颐压了压脑仁,还是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那你一个人在这儿……”离若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有些不放心了。 “没事的,你快去快回,我想亲自和王爷说一声,免得他以为我们在矫情他对公主的感情呢!”惜颐催赶着,一边又是几声头疼的不行的叹息。 见离若的身影消失了,惜颐立刻整了整衣服,往御花园的中心亭走去。 “太子妃娘娘!” 惜颐有些紧张,声音里少了往日的沉静淡然,多了几分犹豫不决。 “三王妃终于来了,本宫还以为你再也不想在见本宫了呢!”千染唇边一抹冷笑,几日约见,她避之不及,这个女人,现在是看见她没有了家族的靠山就好欺负糊弄么? 听出千染声音的不悦,惜颐愈发局促,她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了:“太子妃娘娘恕罪,妾身不敢!只是川川公主刚刚入府,王爷不免多分写心思在她那儿,所以,您的吩咐,妾身也一直都没有机会跟王爷说……” 第77章啊,痛死了 “是没有机会说,还是不想说?惜颐,你别以为本宫的娘家倒了,本宫就奈何不了你!看见今天的金蝉了么?本宫有本事去将那个女子,自然更有本事去折腾你这个有名无实的王妃!”千染眸色一变,脸上一暗,娇美的面容也愈发狰狞。 “太子妃娘娘恕罪,为了王爷,妾身什么都愿意,只求您千万不要伤害王爷。只要能远远的看着他,妾身已经心满意足了。妾身……妾身愿意……让出王妃之尊……”惜颐眸中一红,顿时水珠落了下来,一边叩拜一边哀求,十分悲戚。 千染眸色微微惊诧,心中却顿时少了几分压抑,她舒缓着坐下,有些冷然看着地上的女子。 “本王的王妃在做什么?” 身后一声清冷的声音顿时吓呆了亭子里的两个人。 “王……爷!”千染骤然转身,惊恐地看着突如其来的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本宫是……和王妃……随意聊聊罢了!” “随意……聊聊?”拓跋晟冷冷地走过来,拉起地上的惜颐,眸似有似无地打量着千染的眸子。 千染微微一震,心头跳的越发厉害。 这个男人,有着无与伦比的洞察力。 “王妃身子可舒服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去吧!”拓跋晟没有等待回答径直拉着惜颐走了。 身后千染立刻红了眸子,水雾蒙蒙,他就这样走了,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离若看着千染,心底某一处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她们的遭遇何其相似,爱的男子眼里没有她,心里更没有她…… 她有些嘲笑地看着被拉出去的女子,心中的瑟然一点点地被打散了,被拉去了又如何?千方百计算来的自以为是的真心,那个冷情的男子就会感同身受,大为欣赏么? 她自嘲地摇摇头,他不会接受的! 惜颐被拓跋晟一路拉着,心中的欢喜几度迸发到了喉间,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男子,嫁给他三年了,除了名分,她什么都没有得到,哪怕是妻子应有的义务…… 男子俊逸非凡,阵阵衣风掀起了他的袍角,甚至她都看到了他修长俊硕的背部线条,惜颐脸绯红,从今日起,他们的关系定然能得以改观! 骤然,手被松开了。 惜颐扬眉,娇羞地看着自己神一样的男人,这个就是她的丈夫,她的天,她的一切! “惜颐,本王很感激你所作的一切!” 她有些痴迷地看着他,唇边虽然没有笑容,却还是挡不住他无与伦比的魅力光华。 她所作的,他终于感知到了! “本王很欣慰有你这样一位王妃!但是……除了王妃的名为,本王什么也给不了你。今后,请你不要再做那些无谓的事情了!本王的心里,有自己心仪的女子,这个位置,永远都不会留给别的女人!” 他说什么? 惜颐娇笑着,如花容颜,霎时间粉碎了一地粉末,她的脸僵硬在半空中,骤然洒落一地的伤情。 什么意思? 她甚至来不及畅快淋漓地呼吸一次新鲜的空气,一切都破碎了。 他的黑眸深邃如深潭,吸引着她弥足深陷,他的声音如同最美的音乐,让她不能自持。可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本王的心里,只有她!” 绝冷的眼神,坚毅的态度,他甚是不要一丝的犹豫…… “不,王爷,妾身不要求和她获得相同的爱,只希望王爷能在闲暇的时候看妾身一眼,不要多,只要一眼,妾身就会心甘情愿地死守在王爷的身边,王爷,妾身只要一眼……” 她可以忍,在秦相府里她隐忍了十几年,在一众嫡庶女中成功脱颖而出成为王府的女主人,而在王府她不怕再次隐忍,十年、二十,哪怕没有定数的日子。 他摇头,他不要,他连她等的机会都不给她…… 他怎么可以如此残忍,不,他一贯如此! “王爷,公主喝醉了,吵着要回去呢!”莫相看着薄冷的主子,面色如何又变得冷厉如冰? 拓跋晟俊眉一拧,眉心一蹙,拾步便走。 身后,惜颐的泪水决堤而下,半个月,才半个月,他的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她错了,他不是残忍,而是不爱…… 从头到尾,王府里所有的女人他都不爱。 爱的只是那个能让他皱眉、让他沉默、让他发怒、让他不顾一切的女子…… 哪怕那个人手段狠辣,一再伤害他,唾弃他。 “王妃,咱们回去吧!”一双手从身后挽住了她。 离若!一个冷傲如红梅的女子! “因为她,王爷心里再也不会放下你的位置了,你,不伤心么?”她不甘心地问着。 身边的女子如此的平静,柔和的光线像是再也不能更温柔了。 “从一开始,妾身就没有进入过那个位置!”离若苦涩地说道。 “凭什么,凭什么为了一个她,整个王府的女子都要陪着守活寡……” “王妃!”离若厉声打断她,柳眉一蹙,脸上却有些发白。 惜颐眯起狭长的美目,本就极美的眸子里染上彻骨的寒凉,轻笑着看着她:“难道不是么?众女子入王府三年了,他上过谁的床?你的?还是我的?呵呵……谁都不是……” 离若撤了手压在胸口上,她的话如一根根银针刺得心生疼。 “离若,别骗自己了!我们都是他的摆设罢了……” 惜颐笑得破败如残蝶,凌乱地飘洒在空气中,手轻轻拍拍离若的肩膀,带着更加浓重的醉意踩着步伐缓缓往宫外走着,留下一串醉意深深的话语。 “王爷要陪公主,本王妃就做好贤惠的妻子,王爷……” 宫外一辆马车奔驰在大街上,明亮的遮布醒目而耀眼,提醒着路上的行人退让避忌。 川川半倚在软软的靠垫上,拓跋晟坐在靠近门帘子的位置,不近不远地看着她。 女子浅盈呼吸着,薄淡的酒气带着女子特有的清香漂浮在并不狭小的马车里,风儿一阵阵地掀开窗帘子,莹白如雪的肌肤就忽明忽暗地泛着红润的光泽,在有些黯淡的马车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魅惑。 “渴了……” 魅哑如歌。 男子有些气结的转过脸,权当没有听见。 “喝水!” 又一声醉意朦胧的呼唤。 拓跋晟懒洋洋地捞起一本书,面朝着外面有模有样地看了起来。 “嗯……给我水……水……” 她有些不耐烦地喊道,一双玉手四处混乱地拍打着,似乎真的忍无可忍了。 汀兰撩起门帘正要进去,骤然,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她身子一震,对于这个并不是真主子的主子,有的时候看到他,心里会不由自主地一颤。 她放下一壶水,只微微不忍地瞄了川川一眼,便又放下了帘子。 “水……” 里面的女子似乎快要发狂了,一个劲儿地呼唤着,若是醒着,身边的人定然一个都不会好过,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坐在马车里只看着却死活不给水的人。 汀兰侧耳听着车厢里的动静,心底一阵发麻。 若是公主渴醒了,她定然逃脱不了责罚。 叫唤了很久,里面的声音终于停了,接着便是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汀兰心下松了一口气,幸好! 川川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刚才她梦见自己进入了大沙漠,偌大的沙场,全是风沙,她渴得要死,一度快要虚脱了,终于再拜了几十个菩萨之后,天降大雨,她张开嘴拼命接着天空中的雨水,可是着水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她一点儿也不解渴,甩来甩去的脑袋总也接不够。 她嘬起小嘴,费力地吸着…… “唔……” 一双幽深如潭的眸子睁得愈发大了,原本急促的呼吸亦是愈发快速,一颗心跳的如喷薄的火山…… 她在嘬他的舌头! 带着惩罚的意味用嘴来给她喂水,现在惩罚的似乎是他了。 眸缓缓地闭上,舌愈发深底探入…… 川川有些不舒服地扭动着身子,她没有想要吃糕点啊,怎么一下子嘴巴里被塞的满满的,而且还在不安分的游动着,堵得她不能呼吸。 身上亦是酥酥麻麻,什么东西在不安分地游走着,从上而下,唔…… 胸口好凉啊…… 唔…… 好痛! “啊!痛死了!”女子骤然做起来,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将身上又重又沉的东西推倒在地。 她本来做着很美的梦,突然飞来一个大虫子,对着她的胸就是一口。痛死了! 梦和现实永远都是有差别了!尤其是当川川看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和面对面的男子。 她的衣衫被解开扔在一旁,一双美好的山峰暴露在空气中,而如雪白皙的身上青青紫紫,一片斑驳的痕迹。 对面,一个男子亦是扔掉了衣衫,半裸着身子,身上亦是青红一片,肩头还留有几个清晰的牙印。 “啊……拓!跋!晟!” 她捂住胸前的雪白,惊恐地瞪着男子,一字一顿,喷薄的火焰似要将他杀死:“你敢脱我衣服?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是公主搂着本王不肯松手,说要……要……”拓跋晟眨了眨眼睛,唇边一抹痞痞的笑意。 “不准说!”川川捡起身边的一个靠枕扔了过去,忿然瞪着他。 “不说就不说,不过都是事实,本王亦是没有办法躲避,你看本王要是不同意就会被你咬死的!”拓跋晟眨着眼睛,将自己本来已经穿好衣服又扯下到肩膀,示意她看看清楚。 “那你就……”川川捂住胸前,偷偷看一眼,又羞又急,想骂人却不知道怎么骂出口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本王亦是回敬一下公主的热情!”他亦是弯了唇角,坏笑着低下头。 趁着这个空档,川川飞速地拿起地上的衣衫套在身上,越想越气,捞起身下的一个软垫,狠狠地砸向拓跋晟。 第78章你的脖子很多我的痕迹 拓跋晟余光闪闪,唇边弯的弧度更大了,他扯过川川不断砸来的软垫,抱在胸前,跪坐在地上:“本王才是受委屈的人……公主不应该跟本王说一声抱歉么?” “死远点!”川川瞪了他一眼,一脚踹过去。 拓跋晟左手一拉,川川像只小鸡一样被拉了过去,她恼羞成怒,两手从左右两边打过去,却被他反手一扣,压在背后,同时马车微微一晃,他唇边一勾,顺着力道再次压在了川川的身上。 川川心中一惊,她的两腿被分开环绕在拓跋晟的腰间,而他的身体亦是紧紧贴着她,这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眼前的人儿越放越大,她甚是感受到了男子身上愈发强烈的热力,以及,刚才还没有消退的…… 拓跋晟感受到了她很不适应的避开他的火热,一张本就红透的脸更加愈发灿烂,“你能不能别乱动,本王的身子能控制一时,却不能控制几时!” 川川听了,顿时听出了警告的意味,不再挣扎,只睁着一双水润盈盈的眸子忽闪忽闪盯着他。 “你能不能不眨眼睛,你不知道本王最喜欢你的就是眼睛么?” 川川眸子一怔,立马撇过脸去,不敢再看过去。 拓跋晟看着身下的人儿,心愈发好笑。 “你的脖子……” “喂,拓跋晟,你不能这样没完没了的欺负我,脖子怎么了?我的脖子又怎么你了?”川川被惹的有些恼了,转过脸对着他,气呼呼地瞪着他。 “你的脖子很多我的痕迹……” 川川唇畔一哼,气得差点儿吐血,她拼力推开他,拿了东西挡在自己的脖子上,小脸鼓成一团,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本王是你的夫君,这样出去被人看见了也没有什么丢人了。”拓跋晟一把扯下她的锦帕,兴致勃勃地看着她雪白的颈部,饶有兴致地笑了:“似乎左边的比较浓密一点,要不要本王帮你弄匀称些?” “去死!”川川抢过他拉去的锦帕,往里面缩了缩,不再理会他。 “你……” “王爷,到了!” 川川见他吃瘪,傲然抬眸瞪着他,顺着边儿滑下了马车。 拓跋晟掀起门帘,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喊话的莫相,莫相立刻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公主,你……你没有事吧?”汀兰有些不自在地看一眼川川,亦是垂下了头。 刚才在马车里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他们俩基本上也听得清楚,包括一些不该听到的…… “能有什么事情?走!”川川没好气地回道,再次瞪了一眼身边还在勾着唇瓣怪异地看着她的男子,拉着汀兰便往里面走。 “王爷!”身后莫相亦是不自然地轻唤了一声。 “说!” “那个宫女假金蝉,川川公主的人把她安置在了公主府里,属下让人日夜坚守着。” 拓跋晟略略一沉吟,冷寒的眸光里一丝暖意:“不必了,既然她有心救下那个女子,我们就让她救吧!” “是,属下立刻将人撤走!”莫相恭敬地点点头,对主子的决定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既然是开口吩咐了,他也只能照办。 汀兰跟着川川走在后面,一步一趋,欲言又止。 “说吧!” 川川顿了步子,转身看着她,从今日要进宫到现在,她就一直有些怪异。 “您派人去寻找西峡山下的那一家三口,属下们已经寻遍了整座山,但是那阵云雾已经找不到了桃花林虽然还在,但下面的人试过了,已经没有了阵法……公主,他们已经搬走了……” “哦……没事,本公主知道了!” 川川听着,沉默了良久,才冲她淡淡地笑了笑。 汀兰心兀然一重,她虽然不知道公主寻找他们的原因,但是从刚才她失望的样子就知道,找到他们肯定很重要。 跟随着她一路无言进了院子,在门口,汀兰深深一叹。 身边骤然一抹灰色幻影,汀兰转了步子差点撞上去,看清楚来人,却立刻红了脸。 “你回来了?皇上有新的吩咐么?” “公主似乎很不高兴,怎么了?”倪奴没有回答,一双幽深的眸子看着她。 “还不是森林里的那一家三口,上谕说不必理会,但是处于公主这样尴尬的地位,怎么能真的无动于衷呢?现在人都消失了,公主的心情自然不好!”汀兰看着他回到,一双眸子温柔地打量着他:“你好像瘦了些……” “好好照顾公主!”倪奴躲开她抚上来的手,后退一步,动作有些发滞。 “哎,你才回来就走,不去跟公主汇报一声吗?” 汀兰挥扬的手僵在半空中,那抹身影消失的快如闪电,没有丝毫顿挫,他又要去哪里? 她微微颔首,却是一抹毫不遮掩的笑意,目光盯着倪奴消失的方向,柔柔如水…… 春日百花盛开,花园里一片生机盎然。 “姐姐,你看,那一朵牡丹真是漂亮啊!”一个红衣女子穿梭在花丛中,拉着黄衣女子直直奔向最美的一朵牡丹。 “妹妹兴致可真好,自从夏国的公主入了府里,咱们姐妹现在剩下最多的就是时间了……”黄衣女子有些懒散地跟在后面,心情不佳,最美的花儿也提不起兴致。 “姐姐担心什么劲儿呢?再刺儿的事情不是还有上面的人盯着么?像咱们这种地位的侍妾,哪能跟金枝玉叶的公主较劲儿……”红衣女子轻言款款,掐下花儿送到鼻尖,顿时一脸赞叹的笑意。 “妹妹你想的人不会是……她吧?”黄衣女子突然神秘地笑了,脸上显出了不屑之色。 “怎么了?王妃娘娘难道还会任意那个异国公主独占王爷的恩宠?”红衣女子有些不理解了,饶有兴致地盯着身边的女子:“姐姐难道有什么我们姐妹不知道的秘密没有说么?快讲讲啊!” 黄衣女子巧笑着,她谨慎地看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才满不在乎地狂笑:“现在,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她现在哪里有面子出来逛园子……哈哈……” “姐姐……”红衣女子撒娇道,目光里全是急不可耐。 “上次咱们不是跟着一起去公主的院子里看笑话么,咱们走了之后,听说,公主将所有的蛇都扔到她的身上了,吓得她当场磕头认错,跪地求饶,若不是王爷早到了一步,恐怕今日王府里要办丧事了……”黄衣女子娇笑着声音愈发张扬。 “看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原来是个怕死鬼!看她后来几天若无其事的样子,还以为公主没能翻起大风浪呢,原来是有人打肿脸充胖子啊!笑死我了……”红衣女子听着,抚掌而笑。 “还有,你知道白氏是怎么死的么?”黄衣女子愈发兴奋,说的眉飞色舞。 “不会也跟她有关吧?”红衣女子一脸诧异,一双眸子瞪着老大。 “她为了保命,将东西冤枉给了白氏,可怜的人啊,到死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呢?”黄衣女声音很大,像是很惋惜。 “这么说,那个公主还真是不能得罪啊?” “你才知道啊,现在府里的人哪一个不是打听着公主的喜好,生怕一点不如意,撞到了她身上去,所以,我劝你啊,以后好好的服侍公主,她才是正主!” “多谢姐姐提点,回去之后我得好好琢磨一下,给公主送点好东西……” “对啊,一起想……” 两人手挽着手,消失在花园的廊曼里,身后一抹浅色的暗影缓缓走了出来。 “王妃别听那些贱人嚼舌根,说不知道您才是王府的主子……”熙儿有些紧张地看着身边的女子。 她的脸色一变再变,现在已经分不清是愤怒还是伤心了。 “贱人!” 熙儿听着一声冷厉的咒骂声,心中大骇,她有些怯怯地往后缩了一步。 “躲?你们都是贱人!”惜颐一掌甩了上去,熙儿脸上顿时一个通红的五指印子,却还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你说谁才是王府的女主人?”惜颐冷冷地看着地上匍匐着的女子,一脚踹上去,她的鞋子是有很厚的底儿,踹在身上极痛。 熙儿拼命忍住呼之欲出的疼痛感,压着声儿恭敬的答道:“王妃娘娘才是焰战王府最高贵的女主人!” 惜颐眸色微微清冷了几分,她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眸中滑过一丝冷冽:“去把离若夫人找来。本王妃要她报恩的时刻到了……” 花园里,流水澹澹,看不清各花的形状,却见一簇簇拥抱在一起,红艳如火、玉白如雪、明黄妖冶,惹的众人啧啧称赞。 几个女子围在川川身边,争先恐后向她示好,一个个火急火燎的样子,生怕落后了人前一点。 一个打扮的妖娆的女子娇笑着指着远处:“公主殿下,您看那儿的牡丹又红又艳,就像您一样漂亮呢!” “那牡丹虽然漂亮,却怎么也比不上公主园子里的木芙蓉啊!听说都是王爷一棵棵亲自挑选了送过去,每一株品种都不一样呢!公主喜欢的可是木芙蓉!”身边另一个女子亦是不甘示弱,马上接了话茬,冲着刚才说话的女子眉眼一扬,宣誓着自己的胜利:“妾身也喜欢的紧,就是没有机会看到呢!” “那是王爷对公主疼爱有加,放眼整个王府,谁还有公主的恩宠,有些人就是不懂得分寸,公主喜欢的还去舔着脸要……”妖娆的女子美目一转,有些嘲讽的看着她,别一副自以为是样子,王爷才不会理睬你呢! 女子顿时被气咽的脸色绯红,瞪着圆圆的眼睛,血丝都崩出来了。瞬时,又想到了什么,有些惊惧地低下了头。 刚才只顾着过口舌之快,最过不如自寻麻烦,眸偷偷瞥向身边的女子…… 第79章王妃生病了 身边一个浓妆艳丽的女子正看着两人,狭长的丹凤眼冷厉地扫过众女子的脸庞,刚才还叽叽喳喳的院子顿时沉静如水。 川川手中握着一只含苞待放的花啊蕾,一双灿烂如星辰的眸子弯了弯,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没有看见,只兀自闻着花香。 “王妃娘娘,妾身们……”刚才说话的女子亦是反应了过来,立刻跪下了,却不知如何说起。 “王妃娘娘,听说花圃里培育的仙人刺儿今早也开花了,两朵白的,两朵黄的,可漂亮了。”一旁,离若轻轻说着。 惜颐敛了脸上的表情,一双长眸微微流转,笑看着前面的女子道:“公主,这仙人刺儿是大漠才有的东西,移栽过来快七年了,今儿还是头一次开花呢,看来是个好兆头啊!” “七年不开,本公主一来,立刻开了,王妃难道不认为是妖异之象么?”川川一袭纯色雪蟾金丝长裙,伫立在花海中宛如仙魅。 惜颐心头微微一跳,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的,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前几日在园子里的场景汹涌而出,她心中微微颤了颤,脚下愈发沉重,竟有些喘不上气了。 “王妃怎么了?说着说着便脸色发白了,莫不是病了?”川川缓缓拾起惜颐的手,发现她的手寒凉如冰,大春季节,怎么会如此呢? 她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惜颐的脸,一双水眸如暗含了长长的银针,直直刺向她,惜颐刚刚对上,便立刻敛起了目光。 果然,有猫腻! 她嫣然一笑,明媚动人,却让人看了心中一紧,顿时神情被揪紧了几分:“王妃真的病了!汀兰,扶王妃回去休息!” “不……不……”惜颐有些抗拒地摇摇手,却架不住汀兰强势一拉,身子立刻不由自主地往外面走了。 熙儿有些紧张地看一眼离若,收回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川川一双如利剑一般的眸光,吓得立刻跑着追主子去了。 剩下几个女子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王妃不是公主的对手! 来仪堂,一室宁静。 “王妃娘娘,奴婢已经将东西给了离若夫人,相信呆会儿就会有好消息了。只是奴婢不明白,为什么您刚才要在她面前……”熙儿恭敬地跪在地上,她有些不解地看着坐下喝水的女子。 “本王妃不装出点胆小的样子,她会乖乖上钩么?这种事情,本王妃不在场才是最好不过的。王爷很喜欢那个女人,难保到时候看到那一幕会狠下心肠来维护她,到时候,凡是看到的人,不都是活生生的传声筒么?你说,她们还有活命的机会么?”惜颐冷冷地看着她,眸光里一道杀气。 熙儿心神一紧,“此事若出了,哪个男人会忍受自己头上戴一顶绿帽子,恐怕,王爷就算不为了川川公主,为了自己,也绝对不会让其他人活着出去的……” 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她狠辣毒蝎,为了整治一个女人,居然要整个王府的女子都去陪葬…… 惜颐一声冷哼,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即使失败了,本王妃也不会有一点儿损失。那个女人霸占了王爷两年,就让另一个厉害的人去好好收拾收拾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本王妃才是笑到最后的渔翁……” 花圃里,一株庞大的仙人刺儿宛如翡翠烛台,弯弯曲曲的根茎上方,两朵黄色的花朵轻吐着勃薄如蝉翼的花瓣开的正艳。 “这个就是离若夫人所说的刺儿花啊,可真是稀奇……” 几个女子围拢在花前,满是惊叹:“可这花儿,怎么一点儿香气也没有呢?” 她们虽然围得很紧,却没有人敢上去摸的。 刺儿上的小刺大刺布满了全身的根茎,乍一眼看去,就像是荆棘丛中的一抹明黄色绸缎,虽然耀眼,却早已失去了吸引人的魅力。 “嗯,虽然漂亮,但是没有吸引人的气味,我看,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倒是刚才进门的时候看见了几株雪白色的春山茶,我倒想好好看看……” “我也是,一起吧!” 川川看一眼蹲在地上的离若,正准备离开,“等一下!” “怎么了?” 川川垂眸看着她,女子的侧脸极其美艳,小巧的鼻子镶嵌在白皙的小脸上,凑上低矮的小花:“公主不来看看这花儿么?” “这东西,本公主不喜欢!”川川凝眉,冷冷地扫了一眼。 “公主是怕被它刺了吧!”离若清冷的声音划过满屋的花香,勾住了川川已经踏出去的脚步。 “呵呵,本公主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是本公主不敢的!” 川川蹲在她身边,亦是凑了鼻子上去:“果真没有香气……” “有的!”离若肯定地说道,一双眸看向她:“你再好好闻闻……” 川川水眸闪闪盯着她,似笑非笑,却散发着一种慑人心智的精光。 只一晃眼,她便倾散了浑身的力气,晕倒在离若的怀里。 离若一个响指,茂密的树丛里立刻钻出来两条身影。 “送去五王爷的房间!” 今日是拓跋逸和拓跋晟商量朝政的日子,她要做的只是将女子送去房间,其他的自然有人操心。 “公主!” 身后一声呼喊惊得离若心中一抖。 “汀兰,公主已经回去了,说这儿没有什么可看的!”她笑看着她,轻轻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往外面走去。 “离若夫人!” 交叉而过,汀兰喊住了她。 “公主让奴婢告诉您四个字……” 离若心神一恍:“四个字?” “珍重自身!”汀兰一字一顿,目光灼灼,话罢,留下仍然恍神的女子,翩然而出。 原来,她都知道了! 一切在她而来,不过又是一场自掘坟墓的戏码…… “离若夫人……王妃让奴婢来告诉您一声,一切就绪!”熙儿打开花圃的门房,朝着里面轻声一唤,却见里面已然空无一人。 来仪堂。 惜颐听完了熙儿的话,顿时面色一变,砸了手中的东西,“没用的东西,戏码都安排好了,现在给本王妃来个临阵退缩,她以为她逃得掉吗?” “王妃,怎么办呢?”熙儿怯怯地看着她。 “你找王爷,就说找不到离若夫人了,然后再叫人去五王爷的休息处查找。既然你不做,那么本王妃就一下子收拾两个!”惜颐眸光一冷,满是凌厉。 雅阁堂。 “王爷,王妃派人来说找不到离若夫人了……”莫相站在门口恭敬地说道。 “派人去寻找。” 屋子里一声清冷的声音。 熙儿一听,顿时小脸垮了,他不能不出去啊! 她狠狠地咬了咬唇瓣,鼓足勇气说道:“王爷,奴婢刚才来的时候经过五王爷休息的地方,听见里面有吵闹的声音,相隔甚远,但是好像还有公主的声音……” 不一会儿,拓跋晟便一甩袍角,快步走了出去。 莫相看一眼垂眸颔首的熙儿,心中一叹,连个小丫鬟都知道主子的痛脚,现在恐怕只要稍稍动动脑子,便可以将他的主子弄得晕头转向了。 还未进门口,便看见一大堆的女子围拢在门前听墙角。 拓跋晟皓月长眉一拧,低低地喝道:“你们做什么?” 众女子似是被身后而来的声音吓得不轻,一个个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同时,屋子里发出了几声怪异的叫声。 “王爷,您可真坏啊!” “哈哈,本王就是喜欢看公主无力还手的样子……” 几声暧昧的声音倾泻而出,跪下的女子们个个面带讥诮,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眼前莫相看着冷厉到无法形容的主子,一双本就清冷的眸子里已然猩红如血,一双铁拳紧紧地抓着,带着摧毁一切的狠劲。 拓跋晟两步并作一步,一脚踹开房门。 屋子里,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一脸诧异。 几个女子亦是偷偷抬起眸子,拼命朝里面看着,才一眼,却被震慑的差点趴到在地。 只见川川和吴琪柔面对面坐着,一人执白棋、一人执黑棋,而拓跋逸正搬着椅子坐在吴琪柔的身后当下棋军师。 “三哥有急事?”拓跋逸淡淡如水地看着闯入的男子。 “本王……五弟妹什么时候来的?本王都不知道!”拓跋晟面色有些发怔,他推了推已经一半卸在地上的房门,故意装作不小心撞坏的样子。 “五王爷在王府喝醉了,本公主怕这儿的人伺候不周,所以特意接了吴王妃来照料的。可是,王爷,您这是……”川川一双晶莹如星辰的眸子闪了闪,直直盯着来人,目光又转到身后的众女子身上:“你们又怎么了?好端端地跪着做什么?” “妾身们……妾身们……”身后的女子面容发白,若是被她知道她们是特意赶过来看好戏的…… “哦,犯错了吧?既然王爷让你们跪着,就好好跪着,王爷不发话,谁都不许起来!”川川唇边骤然一冷,水润的眸子亦是清冷如冰,声音更是带着不如抗拒的威势。 众女子顿时吃了瘪,一个个低下了头。虽然没有挑明,但是还是被她几句话给整治了。 “王爷来的正好,离若给了本公主一份信,说是要给您的……”川川敛起冷厉的眸光,从棋盘旁边拿出一份信笺递了过去。 “离若去西峡寺为王府祈福,想小住一段时间,难得她惦念着整个王府。”拓跋晟快速地扫视了一遍,看着川川说道。 “哦,姐姐有这个心是好事。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本公主倒是想和吴王妃也一起去看看呢!上次本公主没有上香,不知道那儿的菩萨灵不灵呢?”楚川川冲着他微微一笑,目光如水,淡淡地看向一直坐着不语的吴琪柔。 “是啊!”吴琪柔轻声应道,一只手抓住了拓跋逸:“王爷,妾身累了,想回去了!” 第80章她似乎没有那么排斥他了 拓跋逸应了一声,淡淡地看了一眼两人,算是告辞了。 川川目送着两人的背影,和吴琪柔相交的一刻,水眸眨了眨,唇边一抹笑意。 吴琪柔垂了头,挽着拓跋逸的手迅速离开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川川……哎……” 拓跋晟看着头也不回直往外冲的女子,满腔话语被生生噎了回去。 他想都没有想,亦是追了出去。无奈女子像是打定主意不见他,眼看着快要进她住的园子了,拓跋晟脚尖一点,顿时飞身从上而下拦住了女子的去路。 “没办法,你说了不让本王进园子。”拓跋晟对着一脸怒气的女子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不是来抓现形的么?怎么样,满意么?”川川转过身去,不想对着他的脸。 “本王……” 拓跋晟话语一顿,她似乎没有那么排斥他了。 心中骤然一暖,没有丝毫的顿挫,一把将女子拥入怀中,“本王很满意!因为今天,你一直喊的都是王爷,而不是逸哥哥……” 她本来挣扎的身子顿了顿,只这么简单? 感受到女子的乖顺,拓跋晟心中更加柔软,一贯冷厉的眸子亦是蒙上了淡淡地颜色,他将她的脸压进自己的胸膛,紧紧搂着:“**一刻值千金,那一晚你的一声逸哥哥,都不知道本王差点被你气死!” “死了活该!死不足惜!”她唇瓣一硒,不屑地说着。 他的心脏,跳动的强劲而有力,一记记在她的脸上酥酥麻麻。 “以后只准叫晟哥哥,听到了吗?” 晟哥哥? 她峨眉长长地拧起,小脸扬起看着他,“你恶心不恶心啊?” “还好!” 唇瓣又是难得的扬起,一抹痞痞的笑意。 夜色如墨,屋子里灯火幽暗,伺候的婢女们被打发在外面,不敢入内。婢女们只知道王妃从焰战王府一回来便赶走了所有的人,连最贴身的婢女也不例外。 屋内稀疏的烛火微微晃动了几下,带着屋子外清冷的气息,一个女声轻柔绵软:“吴王妃娘娘,公主让奴婢给您请安了!” 吴琪柔心尖一抖,猛然退后了好几步,有些害怕地盯着一袭黑装的女子。 “你想怎么样?” 女子声音颤抖的厉害,汀兰微微一笑,“王妃别怕,公主是让奴婢来表示感谢的。另外莽撞地将您从这儿请到公主那儿,的确让你受了些委屈,所以,公主为表歉意,特意让奴婢拿了些上好的玉器……” “我不要,你,都拿走。我只希望公主今后不要再这样了……”想到自己才洗了一半的澡,便被人从水里捞了出来,飞天般的速度送进了焰战王府,这一场飞天入地的惊吓着实不轻。 “是!奴婢会转告公主王妃的意思的!告辞!”估摸着拓跋逸也该回来了,汀兰亦是没有多停留,放下手中的东西便离开了。 吴琪柔漾红着一张粉润的小脸,闪闪眸子望着桌上的东西,仍是惊云未定…… 来仪堂内又是几声哗啦啦的摔东西的声音,屋内的婢女全部都跪在院子里,大气都不敢出。 最近王妃脾气大变,院子里的人吃尽了苦头,但是在外面却敢怒不敢言。 “贱人!贱人!”惜颐一阵阵的咒骂声传遍了整个房间,熙儿匍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你以为逃去西峡寺就完了吗?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贱人……本王妃给你脸,你既然不想兜着,那么就别怪本王妃不客气!”惜颐白皙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熙儿偷偷抬眸,心尖一颤,女子狰狞的表情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嗜血、恐怖…… 她不明白以前温柔的王妃怎么能变成如此可怖的女人?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为了一个没有瓜葛的女子,这样的王妃,她还能跟随多久?还有命跟随多久? 是夜,太子东宫,屋子里极其安静,几盏明灭不定的烛火轻摇着身姿,在房间里肆意燃烧着。 “谁送来的?”女子的声音略显激动,手中的信笺缓缓滑落在地。 “焰战王府的惜颐王妃,奴婢亲眼见了王妃身边的熙儿。”佩春在旁恭敬地回答着。 她派最亲近的人送来,十有**是真的! “本宫的妹妹还真是好福气……本宫做不到的,她都一并做了……” 纤长的护甲刮过厚实的桌案,留下一道深一道浅的痕迹。 佩春听着刺耳的尖锐声,侧目而视,一张精雕玉琢的妆容已然扭曲。 不自觉的心中揪紧…… 高台玉阶,琼楼殿宇,处处显露着皇家风范。 花知打量着女子的脸色,面上亦是有些兴奋:“公主最近心情很好,看来王爷和公主相处的很开心!” 川川轻盈的步子一顿,骤然停了下来:“你说什么?” 花知娇柔一笑,重复道:“奴婢跟随着公主来大燕,一直都怕公主不适应呢。早上奴婢看见王爷亲自送您来皇宫,走的时候依依不舍的样子,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夫妻恩爱和顺,是女子的心愿,公主和王爷缱绻有情,一定很幸福……”身边的小宫女亦是看着川川,附和着说道。 回忆着这些天和拓跋晟打打闹闹的日子,心中一股难以言状的感觉油然而成…… 羞愧、空虚,最多的还是莫名的罪恶感。 她什么时候变得小儿女了?大仇未报,多少事情等着她来做呢! “花知,接了赏赐,咱们自己出宫。”川川脸色神情,声音生冷。 “公主,皇后娘娘吩咐奴婢送您出宫……”小宫女被瞬时转变的脸色吓的说话都结结巴巴了,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不必了。本公主对这个皇宫也算很熟悉了,自己会出去的,皇后娘娘殿里事情多,你赶快回去吧。”川川再没有心思和她多做解释,脑子里唯一想做的就是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花知亦是发现了川川的变化,接了宫女手中的东西,使了一个眼神,身边的红装立刻退的精光。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请,但是也没有主子来解答下人疑惑的道理。所以,她也是紧紧地跟在身后。 川川一路面色沉凝,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几十个小姑娘排着两排整齐的队伍向她行礼,她亦是眉眼未抬,径直上了马车。 “看她们的样子,应该是新进宫的宫女。”花知远远看着,目光里依稀想到了自己小的时候。 “公主,你看那个人不是西峡山的小丫头吗?” 顺着方向看过去,两排很整齐的队伍里一个小女孩正翘首看着这儿的方向,亦是认出了一些人。 小荣? “站住!”川川立刻下了马车,走了过去。 “公主有何吩咐?”为首的女官很是老沉,她不卑不亢地站到川川面前,身后的小姑娘哗啦啦又跪了一地。 “这些人是新进宫的宫女?” 看着川川走近,小荣亦是十分雀跃,川川偷偷给了她一记眼神稍安勿躁! “禀公主的话,是的,她们都是各家内院挑选着进宫来侍奉的。”嬷嬷眼眉顺慈,看着就是个脑子灵活的。 “哦,各家的名册可都好好查过了?” 嬷嬷对她的问题显得有些意外,却立刻顺了眉目:“查过了,名册都在此!” 花知立刻接了东西递给川川,眸子却有点儿不明白了。 要个人罢了,何必这么麻烦? 川川没有理会她的眼神,亦是扫扫了小姑娘们几眼,随后便翻了起来。 嬷嬷亦是面色有些紧了,里面的一些人是见不得光的…… 末了,女子面色不改,双手一合,将名册又递了回去。 “这些人的籍案都查过了么?” 正当她面色一松,准备离去时,却被这句话问得心头大跳。 “查过了!”她艰难地咽了几口口水,想了想才很坚定地说道:“都是宫内的人查的,并无错漏!” “是么?” 川川含水柔亮的眸子潋滟风华,淡淡地重复了一句。平淡地再也没有波澜,却让她听着如鲠在喉。 不可能的,才几眼,她怎么能看出里面的端倪?要知道,她做这样的事情已经十多年了,一直都没有出过错…… “嬷嬷怎么满头是汗?花知,拿本公主的那一块锦绣蝴蝶给嬷嬷擦擦!嬷嬷,看你热的……不知道的还会说你不注重宫中的礼仪规矩呢……” 花知塞了帕子过去,眼神里怪怪的。 嬷嬷谢了恩接了帕子,但一摸上手目光便立刻被手中的东西吸住了动也不能动,这哪里是一块普通的帕子,分明是金丝缠成的绢花,红玛瑙珠子串成的蝴蝶配上纯金丝的轮廓,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公主……” 她有些无措地捧着,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川川水眸一弯,笑得浅淡如菊:“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本公主看看这些个小丫头,有一个很合眼缘,不如去伺候本公主吧!” 她说的清清淡淡,看不出一点儿不妥的样子。 嬷嬷心中一喜,原来只是去了小姑娘罢了,立刻将东西塞进袖子里。 一个公主难道还缺个丫鬟伺候?这种事情她自然不会去多问。 她的身份也不是像她能得罪的,听说三王府亦是她在掌家了,若是三王爷继承大统,搞不齐她就是皇后,倒是整个皇宫不还都是她的么? 只是提前用了个宫女罢了! 川川很满意地看了她一眼,眸光淡扫,花知立刻提了早就按耐不住的小荣出来,跟着上了马车。 “公主姐姐……我好怕啊……”才上车,小荣便扑进川川的怀里,一张小脸埋入她的怀里。 “你怎么会成为入宫的宫女呢?你爹爹和娘亲呢?”川川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第81章你终于开始接受本王了 他们一家三口突然消失了,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她也有些怀疑,但是想到小荣父亲一身超绝的睿智,一般人也奈何不了他们,所以,也并没有多派人留意,今日的情形,怕是出了坏事…… 小荣兀然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川川,泪水汩汩倾泻而下,她失声痛哭:“爹爹和娘亲……被害死了……” “什么?” 川川心中一惊,拉起已经软瘫在她怀里的小姑娘:“你说清楚,你娘亲怎么了?” 一个真公主、一个假公主,多么奇妙的缘分! 可是,她们才相见,怎么会突然死了? “你们走后没有几天,就来了一大帮子的黑衣人,挟持了娘亲要挟爹爹……爹爹也死了……娘亲也死了……都被黑衣人害死了……姐姐……”小荣明显已经语无伦次,她一直哭着,眼睛肿的睁不开了泪水还汩汩流着。 马车稳健平静地走在大街上,烦闷的空气围滞在四周。马车里伤心欲绝的痛哭声,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呼叫声,花知心中大骇,却不敢出声。 她知道那个女子的逝世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大夏在马车上的女子身上寄予的希望。或者,活着时两人的重合是万万不允许的,而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虽然很残忍,但是不容错过! 川川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让她好好趴着休息一下吧! 几日光景,只被她突然消瘦的脸吓了一跳,如今看来实在忍不下心去看她,瘦的就像个骷髅,如同从古墓中爬出来的。谁又知道,她真的走了一趟鬼门关? 虽然破破碎碎,但是她仍旧能想象出这个孩子这些天来承受了不计其数的痛苦。 丧父、丧母,差点饿死,被人拐卖,拷打,直到遇见了她…… 她轻轻抚摸着小荣手臂上的鞭子痕迹,一条条的血印子又长又粗,有的血还没有干涸,这样的孩子那些畜生怎么下得了手? 泪模糊了双眼,一滴滴地落下来,小女孩微微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睛,声音颤抖着饱含着伤痛和苦难:“公主姐姐……” 她悄身拭去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醒了,再睡一会儿吧!” 小女孩坐起身,瘦弱的小手抚上她的脸:“姐姐不哭了。小荣这些天哭过了,没有用,只有不哭,才能为爹爹和娘亲报仇!” 几天,成长了一个人,改变了一个人,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也死去了…… “小荣放心,姐姐一定会帮你的!” 手抓住她的手,发现她骨头瘆人,川川苦涩地逼回眸子里的泪水,圈着她压进怀里。 小荣没有说话,只睁着大大的眸子空空地看着她。 她心中更痛,现在不管是谁,再也不能让小荣敞开心扉,哪怕是她喜欢的公主姐姐,一场变故,她变得已经完全不再信任任何人。 哪怕刚才从皇宫里救了她出来,可是,她才六岁…… 看着她,川川心中更加难受,胸口的重担压的她连气都喘不了。 一定要找到凶手,否则,不光是小荣,连她也会被仇恨压死! 马儿一声嘶哑的昂叫,车子停住了。 “这儿是姐姐住的地方,今天开始,你就和姐姐住在一起!”川川撩起帘子,抱着小荣下了马车。 “王府?” 川川听着她声音有些奇怪,不解地看向她。 “没什么!” 见她眼神慌忙闪开了,花知心中已有些不悦,公主待这个小丫头这么好,而她还是不信任公主! 川川蹲下来与她平视,温柔的目光映在她的脸上,慢慢道:“一踏入这个地方,我便是你唯一的亲人,你也是我唯一重要的亲人。只要记得,谁都没有你在姐姐心中的地位重要!” 小荣目光闪了闪,一双清透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犹豫。 差不多了,不能太心急。 终有一天,她会相信她的! 她牵起小荣的手,拾步便往里面走。 “公主万安!” 迎面而来,莫相恭敬地行礼。 “嘶——”川川忍痛沉沉一声惊呼。 她的手被小荣抓的死死的,六岁小女孩的全部力气瞬时都聚集在了一只手上,并不长的指甲嵌进她的肉里,仿佛要将她的手撕裂了。 她颤抖着小身体,一双眸子如遇上恶鬼般惊恐,拉着川川的衣摆躲在身后,而大大的眼睛却狠狠地瞪着莫相的脸,面色极其害怕。 川川的心一下子变被提到了嗓子眼。 小荣,她的小荣……原来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拓跋晟…… 除了你,大燕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瞬间铲除了陷阱重重的机关阵法,因为你走过,你精通…… 千算万算,一切都回到了起点。 只是这次的轮回,她再一次受伤,又是两个人的性命,甚至并不相关的两个人…… 而她的金蝉呢?金蝉! 有哭有笑、爱跳爱闹的大眼睛女子…… 还有一直被她深深地埋在最最心底,不敢触碰的那个男人! “千陌,忘记我吧!以后你一定要找个爱你和你爱的人,跟他厮守终身!” “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放心吧!我永远都会跟你在一起的。”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宴歌…… “不要报仇,不要再回来!” 他死了,泡在冰冷的湖水里,面目全非! 他的美好,他的善良,成为另一个人野心的牺牲品,成为自己的坟墓。 还有小荣的父母…… 一个个善良的人都为了她而死,而她却活着,活在恶魔的身边。该死的是她! “晟哥哥!”川川看着坐在书桌前如风般飘逸的男子,轻轻一唤。 那是人,她前世的选择和追求,白衣潋滟,风华绝代,俊美如仙,傲视天下的男子。 “川川!” 一阳刚一柔弱的称呼,多么般配!却,一个心惊喜悦,一个平淡如水。 “叫本王什么……你,怎么来了书房?”拓跋晟讶异地看着她,说话亦有些顿挫了,他欣喜地牵起她的手坐下,幽深的眸子盯着如花容颜:“你,这是第一次来!” 是呢!成为了尊荣的公主,她还真是没有主动来看过他! “第一次来书房看你,第一次叫你晟哥哥,你开心么?”她歪着脑袋笑看着他。 多么优秀的男人!长眉皓月,刀刻雕铸,风流清隽。 “开心,很开心!川川,你终于开始接受本王了!”他牵起唇角,淡笑如菊。 笑得真美,世间上所有的男子的笑容都不会有他的绝美,因为她,王爷笑了,她好开心好开心。 “是么?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开心!”她如罂粟花的笑容骤然一敛,唇边一点一点的凝结,巨大的漩涡再也不能消逝:“小荣的母亲真正的身份你早就查到了吧?为什么要瞒着我?” “本王不想逼迫你。”他微微敛眸,她的目光如刀,他竟然躲了。 他是知道的!一见面就认出了那个顶着不一样面容的女子,定然就是他心中的女子。没有原因,没有试探,他就是能确定! 莫相去打探消息,虽然一无所获,但是他还是确定了! “不逼迫,你又怎么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呢?不过,王爷的好眼力还真是让人佩服呢……”她清然一笑,指尖缓缓爬上脸上的白纱。 多少次的试探,多少次的阴谋,不就是为了这一张脸么? 不躲了,她是! 她的脸,她的样子,“王爷不是知道我的样子么?怎么却不敢看了?” 肌肤白如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绝美倾城,任谁也比不上的美艳动人…… “千陌……”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温柔如水,娇笑媚人的女子,真的是她!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声音恍如隔绝了几个世纪,心骤然停止了跳动。 “你终于回来了……” 他低低地唤着,心里无法言状的激动。“不管如何,这都是我的选择……” “我有喜欢的人,为了他,我甘愿放弃一切!” 思绪好久好久,两年了,他的千陌终于回来了。从今日起,他们又是拓跋晟和夏千陌,永远都不会分开的拓跋晟和夏千陌! “王爷,妾身回来了!” 水眸氤氲起浓浓的水汽,她软软地靠近他的怀里。 “回来……杀!你!” 只瞬间,他听到了幸福的声音,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谁知道,其实,才是开始! “唔……千陌……” 痛,身体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刺穿了。她要杀他?她的匕首尖锐的让人没有丝毫的察觉已然入骨,熟悉的花纹饰案,好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曾经他说“既然是本主的人,定然是要留下些本主的印记!” 如今,这个印记插在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血,流泻了满身的白色锦袍,心脏处的匕首,深得不能再深,全部没入身体,拔都拔不出来。 他恨她如斯! 眼里的火烧燎他的心,而他的心上,匕首已经很深很深。 “王爷,你知道妾身这两年有多么思念你么?每日每夜,恨不能拆你的骨,吃你肉,喝你的血……” 她嗜血的眸子通红发亮,满脸的血珠子喷洒在白皙的脸上,竟有着异样变态的绝美。 她是美的,他一直都知道。从第一次潜入夏府,月色下看到了满院子乱窜的女子起,他的心就知道了,她是最美的女子。就是那股无法拒绝的美,他头一次违逆了母妃临终的遗言,得到她,一定要得到她。从未有过的欲。望,遏制不住如火一般地烧燎在身上…… “你终究还是恨我的!”他面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滴蒙上高朗的额头,声音里已经没有生的欲。望“恨,恨是我活在世上唯一的理由。我的金蝉,淹死在了湖里,你亲兄弟,拓跋宴歌被你亲手害死了。还有……”她狰狞地盯着他的眼睛,抓着他的手臂,长长的护甲已然深深嵌入了他的臂膀,血流如注。 第82章王爷病危 “还有我的孩子……你自己的亲身骨肉,你也害死了他的性命!终生绝育……我将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龙曦殿,几个垂首小太监眼观鼻鼻观心,恭定站在各处,随时听候着差遣。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从外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殿上的人再也熟悉不过了,正是一向在殿内恭敬持度的大太监李胜。 此时的李胜已然换了一个样子,一扫往日气定神闲、一派掌控在手的骄傲模样,火急火燎地大喊着从外面跑了进来,首领太监的高帽子不知何时已经跑掉了,几缕头发飘扬在空凝的龙曦殿上空。 皇帝批下最末一笔,放了折子,龙目淡淡扫去,微微拧起,有些不悦,却也没有斥责,他是知道李胜的,没有大事,定然不会如此失礼。 李胜几个踉跄快速爬到中央,脸上满头汗水,抬着一张脸焦急地看向高台:“皇上,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见皇帝龙眉一凝,顿时不敢再耽搁了:“三皇子在王府被行刺了!” “什么?朕看谁敢?”皇帝骤然站起,一声怒斥,声音里从未有过的慌乱,而下立刻扶住了额头,晃晃悠悠便倒了下去。 “皇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李胜眼疾手快,立刻冲上来扶着他坐下,喂了几口水后才顺了气儿。 “晟儿如何了?快说……”皇帝声音颤颤地问道,一双手颤颤巍巍指向殿外,作势就要去看望。 “皇后娘娘已经派了太医去了,现在各大王爷也都赶去了。听说……那刺客很是凶狠,三王爷胸口的一刀……不浅……” 不浅,已经是他思忖了很久认为最妥帖的用词了,李胜在皇帝胸口顺力顺气儿,生怕真出了点什么事情。 “不浅?那晟儿会不会有事……不会的,晟儿身体和好,让宫里所有的太医都去,都去……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好晟儿,否则,朕让他们都给晟儿陪葬!”皇帝一口气提着,扶着龙案大口喘着,心上如坠千斤,又像是被人揪住了,紧窒的不能呼吸。 记忆中依稀的片段再一次冲击进脑子,宛妃,宛妃,不要再带走朕的儿子了…… “把刺客带来,真要好好问问,为什么要刺杀晟儿?”皇帝龙眸突然迸发出骇人的光芒,如重新散发杀气的蒙尘宝剑,卷起巨大的漩涡。 “皇上,王爷府上根本没有抓住刺客……”李胜躬着身子,心再一次被提到嗓子眼。 重重守卫的王府,御赐暗卫军队维护的王府,居然都没有找到刺客的影子。 “不可能!难道是晟儿自己刺伤了自己吗?没用的东西!”皇帝怒不可遏,心中如火烧般的炙热,谁能相信,皇帝的儿子差点被人杀死,而凶手都没有人看见! “只知道当时王爷和公主在书房里,遣退了身边守卫的人,所以刺客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守卫,而且,王爷遇刺,公主当场被吓晕了,至今昏迷不醒,怕是也凶多吉少啊!”李胜跪下叩着头大拜,不再敢抬头看他一眼。 “查,给朕查!不管是谁,查出来了一律都不放过,朕要让那些人尝受的比晟儿痛苦几百倍!” 皇帝面容愤怒到了极点,沉寂了多年的心骤然被激发出无穷的愤恨,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儿子。 焰战王府,木芙蓉的清香淡淡绵绵,随风流转进紧闭的房间,屋子里,两个年轻的女子一会儿绞帕子,一会儿吹火炭,满室忙碌着。只有一个小女孩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地抬起眼,探看一眼床上的女子。 女子脸色苍白,细密的汗珠从高洁的额头渗出,似是陷入了一场无止境的噩梦,唇边亦是破碎点点。 “不要……不要死……” 汀兰轻轻抹去薄密的汗珠,手探上女子的额间,疲惫的脸上终于轻舒了一口气。 两天两夜了,终于退烧了。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满屋子的炭盆上,还是大夏的随军御医用的法子好,“花知,公主退烧了,去把火盆子撤了吧,御医说了过热也不好。” 花知听着,亦是心下一松,总算是缓过来了。 前天公主被送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吓坏了,从头到脚、衣衫上、脸上,完全是个血人儿,嘴里还满是胡话,吓得她当场就哭了。 “小荣,你出去玩吧。公主姐姐这儿没事了!” 小荣缓缓走近床边,看着床上的女子,小脸上浮起一种复杂的神色。 “公主没有怪你!”汀兰读出了她脸上的愧疚和自责,轻声安慰着,而眸子却不由自主地闪了闪,刚才那一抹是…… 不甘心? 公主的那一刀还不能抹除小丫头心中的伤痕么? 心中不免浮起一丝担忧,待她在看去时,却只是见到小荣满是欣喜的笑,纯净又透亮,她心中微微一硒,怎么可能呢? 才六岁罢了! 看着她兴冲冲跑出去了,汀兰心中一笑,担忧一扫而光。 王府另一侧,莫相拦住了一大帮子的家眷和朝中大臣,王爷身子不适,谁也不能进去。 “那为何太子妃能进去?” 几个女人指着一抹暗色身影,不甘心地冲着他喊道,她的名声可不比以前,现在谁还用得着怕她。 “太子妃是带着皇后娘娘懿旨来的,如果夫人不相信,可以径直去问皇后娘娘。”莫相不卑不亢地回道,脸上愈发冷了。 惜颐看着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心上不免又多了一份痛楚,王爷的身边,飞蛾扑火的女人怎么这么多? “五王爷!”莫相看见风尘仆仆的拓跋逸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拓跋逸眉眼都没有顿一下,径直便往里面走了。 “哎,那五王爷怎么能进去的?”刚才说话的女子们又开始吵吵闹闹了。 莫相眉间一冷,也懒得回答,只两手一样,顿时身边两人冲了出来,将众人往外推着,身后,厚重的院门被快速的关上了。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门的人群上,没有人发现另一个方向,一抹娇小的身影正从树上跳起,稳稳地落在了院子里。 门被打开的一刻,千染的心跟着里面的场景被摔得支离破碎。 虽然是白昼,可屋子里却没有一丝光亮,满房子浓重的药味,还有漂浮在空气中遮盖不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随着步伐越走越近,她紧紧捂住嘤嘤哭泣声,多么光华绝代的一个人,如今周身被缠绕着药带,在床上,没有一丝的生气。 她缓缓地靠过去,眸再一次被刺激的无法直视,是他么?真的是他么? 满身病气缠绕着他的身边,苍黄的脸上呼吸几乎不闻,一双耀华了天下的眸子已然没有半点往日的风华。 “王爷,你……你没事吧……我是千染……”她颤抖着声儿问道,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滴。 “你?你怎么来了?”听到呼唤,虚弱的男子发出一丝低的几乎不闻的声响。 “是皇后娘娘让我来的,她说皇上身子不适,让我来看看你,然后回去禀告……”听出了他的担心和惊讶,她心中更加酸涩,她连看他的权利都没有了? “你……不该来!”他羸弱地转过面去,一丝低叹。 从头到尾,他一眼都没有看她! 千染心中痛苦加重,愈发泣不成声。 门外,拓跋逸缓缓靠近躲在墙角的小女孩,老鹰拎小鸡般抓住她的衣襟:“你在这儿干什么?” “你放开我,我会武功的!”小荣被抓在空中,又踹又跳,无奈根本碰不到来人一丁点儿。 “哦,你是西峡山的那个小女孩?你不是回家了么?怎么在这儿?”拓跋逸打量了她几眼,淡淡的目光里亦蒙上了些疑惑。 “我是公主院子里的人,你敢动我,公主姐姐定然饶不了你!”小荣挣扎无用,瞪着眼睛开始要挟他。 记忆中,所有人都挺怕公主姐姐的,他应该也是! 听到外面的动静,千染心中一骇,立刻擦了泪水。 “怎么了?”她推开房门,看着两人问道。 “无事,小丫头不懂事,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快回去吧!”拓跋逸淡淡地扫了一眼她的表情,触上她通红的眸子时,长眉微微一凝。 “你等着,公主姐姐定然不会绕不过你的!”小荣才落地,便叉起了腰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居然敢当她小狗一样拎在空中不放。 千染面色一白,“川川公主的人?王爷不能让她走!” 红艳的眸子恍如一束寒光攫住眼前的小人儿,刚才的话,她,究竟听进了几分? 拓跋逸唇边一冷:“太子妃的意思是要对一个小女孩动手?” 小荣脸色一僵,顿时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大眼睛满是怒火瞪着她,蛇蝎女人! “不是,本宫的意思先将人带下去,等王爷伤势好转了,再由他来处置!”千染被拓跋逸眸中的冷意骇了一下,这个笑面狐狸,从来都是淡漠如水的,今日这戾气,来的太恐怖了! “行,莫相,带这个小丫头会公主院子里,等到王爷好转,再请公主的命令。”拓跋逸清隽的面容微微一转,千染面容更加难看了。 敢情,他是定然要放走小丫头了! 莫相本就在不远处,看见这一幕已然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二话没说立刻拉着小朋友便走。 被一个毫无功夫的小孩子溜进了王爷养伤的院子,他们这帮子暗卫一个个死千万次都不够。 “你去哪儿了?公主醒了,再找你呢!”花知一看见被莫相抓进来的小荣,带着薄怒立刻拉了过来。 “公主痊愈了吗?”莫相有些欣喜地问道,见人家理都不理便进了房间,却也不恼。 这下,王爷的伤势应该好的更快了! 第83章原来都是太子妃的阴谋 “公主姐姐,你没事了吧?”小荣才进门便扑进坐在床上女子的怀里,大眼睛里噙满着泪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咳咳……”川川被她跑过来撞击在胸口,咳嗽了几声,手有些虚浮地抚上她白嫩的小脸,“没事了。” “公主才喝了些薄粥,先休息一下吧!”汀兰说着,弯身去取她背后的软垫。 “公主姐姐……” 川川看着小荣眼眶一红,便扬手止了汀兰,柔声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公主姐姐,我……我错怪你了……对不起!”小荣说罢,泪水如掉线的风筝哗啦啦开始了一场肆虐的哭喊。 惑然看一眼汀兰,她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有些心疼地拉过她入怀:“姐姐不怪你,但是姐姐没有帮你报仇……” 想到那个人,她心又开始钝钝地痛了起来。 汀兰亦是垂下了头,公主的心思她何尝不懂?一醒过来便问他的情况,那种无意识的紧张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掉的。 她,在意王爷! “不,是小荣错了。王爷哥哥没有伤害我的爹爹和娘亲,是皇后娘娘,是她做的!” “小荣……”她愕然抬眸,不是拓跋晟下的命令?“那莫相呢?为什么你那么怕他?” “那天,那个哥哥来打听公主姐姐中的毒,还让爹爹去救你,爹爹不同意,将哥哥骂走了,随后我们就被人黑衣人追杀。我就一直以为是王爷哥哥见爹爹不肯救人才动手的,知道刚才,我在王爷哥哥门口听到了里面人说的话。” 她听着,心慢慢地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是皇后下的命令?” “对,是皇后怀疑你的身份,要挟爹爹和娘亲去宫里,爹娘宁死不从,所以才会被追杀,王爷哥哥也是才知道。” 胸口痛感再一次袭来,她恍然又像是回到了前天,她哭得撕心裂肺,拳头一记记打落在流着血的胸膛,而他,抱着她颤抖的身子,紧紧揉进怀里…… 他是知道她中毒的事情的,她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 原来,他早就知道,是渐冻蛊毒的后遗症。 毒是他下的,他早就知道,他在想方设法的救她…… “还有一件事情……”小荣握着她颤抖的手,小脸有些犹豫,姐姐好像收到了很大的打击,她该不该说呢? “刚才,我还听到了王爷哥哥在说两年前是不是你在船上动了手脚……” “汀兰,现在在王爷房里的是谁?” 她的心快炸了,胸腔里所有的东西已经被烧的炙热,船上的手脚不是他,是谁? 是谁害死了宴歌,和金蝉? “是太子妃!”汀兰慌乱地回禀着,公主殇痛的来源,似乎快被解开了…… “她?只有她,宴歌说过宫里只有她知道……” 她紧紧压着崩裂的胸膛,一股沉闷压过来,呼吸不到了…… 错了,她错了。 那一刀,她错的多么离谱! 风一阵阵地吹起,满树的花瓣洋洋洒洒,飞舞在她的身边。 她落寞地站在院子里,来这里已经第二次了,现在才发现,原来他的院子里种的也都是木芙蓉。 若教开即牡丹饶,留与秋风雪寂寥。 “千陌,如果这就是你要的,那我便给你……” 她痛苦地捂住胸口,那里的伤疤永远都抹不去了,可是如今,她将更深的伤疤种进了他的身体。 她慢慢地靠近窗边,没有抬眸的勇气…… “千陌……” 她身子一震,瞳孔痛苦地敛起,原来只要她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他都能准确无误的认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胸口好痛,每一次呼吸都好痛。 “因为我爱你!” 她哭了,扑在他的怀里,肆意狂虐,泪水打湿了缠绕在他胸口药带上,又酸又疼,他却拼死坐起身来,死死的抱着怀中女子。 那是他的千陌,他最爱的千陌,一见钟情的千陌。 如今,她回来了! “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他不怪她,一点儿也不怪,甚是心里根本没有她一点儿的不好,“不哭了,我们现在扯平了!” 他用力地揉着她的身子,再也不想和她分开了。 扯平了么?没有! 她很坏,当年,她的胸口只是很小的很小的伤口,因为她知道他舍不得让她去死。而他身上的,是她亲手刺入的,深得挑出了白骨,差一点让他一命呜呼。怎么能扯平呢? “厄……千陌,我有点痛……” 她如梦初醒立刻松开他的身子,“为什么做起来呢,伤口肯定崩开了……” 她哭着,不争气的泪水像小溪一样,止也止不住。 重新拆开,上药,包扎,她做的十分谨慎,生怕在弄疼了他,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从头到尾,他的眼睛里和脑子里,都只是她。 “你睡一会儿吧!” 她的手被他攥紧在手心,有力却不疼。 “你……” “我不走!我陪你一起睡!” 她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轻偎依在床边,靠着他的怀里。 “乖乖养伤,我就一直陪在你身边,但是你不乖的话……” “我乖的!” 他如孩子一般急急打断她没有说出的话,幸福突然降临,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留住。 她轻轻牵起唇边的一抹笑意:“那就闭上眼睛!” 身后很快传来了均匀呼吸的声音,他是极累的,周身的血液差点儿流光了,身子急需好好调养。 薄碎的阳光洒进房间里,他懒懒睁开眼,这一觉,两年来睡得最沉。 怀中一紧,腾地一下又坐起来了:“千陌……千陌……” 怀中空了,他的心惊了。 “王爷!”莫相听着里面的呼唤立刻推门而入。 “千陌夫人呢……川川公主呢?”迎着他迷茫的眸子,拓跋晟改口问道。 “公主在自己的院子里啊,王爷沉睡的这两天,她已经完全康复了。”莫相垂了眸很自然地答道。 “她怎么不等本王醒来就走了?”看见莫相有些幽怨的眼神,拓跋晟恍然,自己睡了两天了,人家可不得走么? “行了,退下吧!” 重新躺下,胸口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胸口痒痒的,看来伤口在愈合了。 才两天而已,恢复的很好嘛! 不自觉的,唇边倾泻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笑意。 手上还残留着她的香气,淡淡的,绵软的,宛如最最清雅的气味,如梦圈绕在他的身边,怪不得睡得此般香甜。 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空中的雕龙凤床梁,一切真像是一场梦! 梦? 骤然,他再次坐起,目光顺势而下,空荡荡的床铺,空荡荡的房间,难道真的是一场梦? 屋子里残留着淡淡的木芙蓉的香气,几缕轻柔的纱帐随风牵起,挽起几抹远处袅袅的梨香。 “怎么了?不喜欢这香料的气味?”门口,一抹璀璨的夕阳斜斜打在刚进门女子的身上,天蓝色的长纱随风扬起,裹住浅笑如兰的女子,飘渺如仙。 进门便看见他对着紫金香炉发呆,才走到床前,一双急不可耐的手立刻拉住了她。 “唔……你,轻点……”她撞在他的怀里力道有些大,语气里也不免有些嗔怪了,他的伤才开始愈合,千万不能再裂开了。 可她哪里知道他的心思,这一切都好神奇! 莫名的醒来,拥她入怀,幸福就像梦幻一样,真怕只是半点的可能。 曾几何时,他竟如此患得患失? “本王以为是一场梦,还好,你回来了!”拓跋晟闻着她头发的香气,淡淡地清香,不浓郁,却极其清甜,忍不住又吸了几口,手也抱得更紧了。 “傻瓜!”她听着,心有点酸酸涩涩的痛,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这样美好的日子?他拥着她,她靠着他,心心相依的两个人,说着绵绵的情话,小打小闹着。 “我熬了些药膳鸡汤,这些日子还不能大补,先小吃几口汤吧!”她笑着蹭了蹭他的肩膀示意他松了手,随后端过床边的小碗,吹了几下,递了过去。 “怎么了?不喜欢喝么?可是我自己弄的,意义不一样,多少喝一点嘛……”她很坚持,不吃东西怎么能快速愈合伤口呢? 他再一次躲了递到唇边的汤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唇边勾起一抹浓浓的笑意。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骤然,小脸绯红如喷薄的朝霞,眼睛眨了几下亦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进入大燕的第一天,她说要他终生如素,以求她的平安万福。 原来他还记得呢! “我就不相信,从那时候开始你就荤腥不沾?”她红着脸强硬的撅着嘴,看着他再一次伸出汤匙。 他还是躲过了,“从那时候开始,所有的荤食都是由素菜做成的,本王,真的一点儿也没有沾。” “那我不是在跟你闹着玩的嘛!算我错了行不行?再说,你看我做了那么久,你好意思一口都不喝吗?”她羞赧着小脸,有些撒娇的看向他。 大爷,行行好吧,这可是本小姐第一次跟人撒娇呢! “如果哄得本王高兴了,或许可以喝几口。” 他索性躺身下来,一双眸盯着天纱帐顶,舒舒服服地等着她。 这厮!真是够强悍的!居然耍赖! 川川想了想,放下碗筷,抬步便往外面走。 “哎,你不哄了?”拓跋晟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着急了。 “我去找几个杂耍的人,让他们来哄你。”她煞有介事地回道,走的更快。 “哎呀,你喂本王几口不就行了……”他连忙做起来,喊住她。 “我不是一直在喂你么?”她迎头便说,停在远处,就是不肯走过去。 “你用嘴巴嘛……” 看着川川挑起的小脸和有些不屑的眼神,他轻轻垂下头。 “来吧!”拓跋晟朝她挥了挥手,算是妥协了。 第84章脸红了 看着他唉声叹气地,她浅浅笑着,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早就两人在一起过,但是让她嘴对嘴的喂食,她还是做不出来。况且,他的伤,还没有好呢…… 在有些抱怨的几声后,他还算平静的喝完了一碗鸡汤,看着空空如也的小碗,他砸了咂嘴,煞有介事地一番评头论足,很快两人便笑得乐不可支。 见她扬着一双灿烂如星辰的眸子看着自己,他眸光微微闪了闪,顺势便拉过她入怀,唇覆了上去。 “伤成这样还不安稳,你在这样不正经,我马上就走,再也不来看你了。”躲开了那个突如其来的袭击,川川离开床沿,坐在远远的脚凳上瞪着他。 “本王等了你两年了……”他的声音软软柔柔,从未有过的温柔。 一句话,两个人的脸立刻红了。 “你……有那么多的女人……”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娇俏的眸子却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以前他就对离若青眼有加,这两年,离若应该很受宠吧! “你过来!”他打断她的话,沉了眸子,俊美如伫的脸上有点点寒气凝结。 明明是他耐不住寂寞,怎么搞得好像是她做错了事情。想了想,她还是坐了过去。 拓跋晟眯了眸子,没有回答她眸中的委屈,直接伸出手一把环抱进身下。 “哎,你的伤……” 万一这么大动作,牵扯了伤口…… 话没有说完,一翕一合,完全被身上霸气的男人给封合的严严实实。 “唔唔……”川川推了推,却又不敢用力,慢慢的,双手从胸前绕上了他的后背。 他眸光骤然深邃,双手索取的也更多了。 “嗯……”女子嘤哑地喉间一声轻咛,他的手缭绕在她的身子上,一点点地探入的地方如火烧一般的打着激灵,她有些抗拒这种没有阻挡的感觉,只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着。 “王爷……” “叫晟哥哥……” “晟哥哥……不要……”她恍然失声,墨玉般明澈的眸子蒙上淡淡的红色,身子愈发如火撩烧。 拓跋晟缓缓放开女子,躺在她身边,他才是最辛苦的,伤势啊,都是这该死的伤势,否则,他绝对会折磨的她三天下不了床…… 眸再次看向身边的女子,凝白如玉的肌肤正散发着诱人的红润光泽,青红斑痕布满了她的脖颈和胸口,亦都是他刚才的杰作。 见他热烈的目光,她紧紧扯起胸口被褪下的衣衫,脸红的宛如鸽子血的红宝石,明显已经羞赧的不行了。 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轻谈了一下她的脑门,“本王只有你一个女人!” 她骤然抬眸,看着他。 “她们……” “本王从未碰过她们!只有你一个!难道你没有发现,那次也是本王的第一次么?”他风华绝代的脸上染上浓浓的墨彩,笑得仿佛罂粟花一样摄人心魄。 那次,那次她是被他……她哪里有时间去想是不是他的第一次? 想到这儿,川川黑玉般的眸子,蒙上一抹淡淡地黯然。 拓跋晟看到那一抹颜色,心中亦是漾起了微微的不适感,虽然是他,但却是用了另一种连自己都觉得不能接受的方式。 他吻住川川的额头,想要转移她的思绪。 “我一直都想问你,你的腿,一直都没有好么?”川川亦是迅速想到了另一个话题,这次回来见他,发现他走路的时候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不仔细看并不能发现,但是她却一眼就察觉了异常。 原来从回来见到他的第一眼,自己的心里就已经产生了变化,只是自己一直都不知道罢了! “没有调理好,那时候你失踪了,心里只想着快点找到你,哪里还有心思想着治疗腿伤。”他平淡地叙述着,并不以为意,淡淡的表情却让川川心中扬起了莫名的失落。 “只要你不嫌弃本王就够了!”见她面色有些变了,拓跋晟又是轻柔一吻,目光一直凝在她的脸上。 她缓缓起身,轻轻摇了摇头。从今天起,他是她的天,他的一切,她都不会不喜欢! “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拓跋晟亦是坐起身,点点头。 “你受伤后,惜颐进宫了。”她凝着眉,一双黑玉水眸划过他的表情。 他抓住她的手,毫不遮掩眸子里的如火的浓烈感情,“你做什么,本王都不怪你!” 他的脸上还是很苍白,那一双眼睛去直直盯着她,灼灼其华,遮不住的情谊之火。 被他炽热的眼神看着,她胸口一跳,想了想,还是说了:“她说是我刺伤你的,那时候汀兰进宫请御医,便在龙曦殿和她对峙,最后,父皇把惜颐禁足在来仪堂一年。还有拓跋睿谦的王妃林暮雪,也因为鼓动惜颐的话被传给了父皇,一同受到了训斥,也被禁足了。” “惜颐她没有听懂本王的话……算了,禁足也不算重罚,等身子康复了,本王会去跟她说清楚的。”拓跋晟淡笑着看着她。 “那么离若呢?” 川川亦是想都没有想便脱口而出,他虽说没有碰过她,可是他们在外人看来却是独宠两年呢! 拓跋晟眉眼一弯,原来心里还记恨着这一茬呢! “离若进王府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本王准备给她换一个身份,让她离开王府。六弟对她如何,她自己很清楚,现在应该懂得如何取舍。况且,在本王的眼里,她只不过是个懂事的细作。在本王眼里,只有你一个是女人!”他微微敛眸,复又深深地看着她,如水潋滟,灼灼光华。 “花言巧语!” “在花言巧语也不如你。当初第一次夜探夏府,刚进去便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地在探看一件屋子,待本王杀了那人之后就突然出现了一个绝世小骗子,几句话便骗了本王手里的一条命呢!她若称不上花,那哪里还有花呢?”他眸子一闪,晶亮如辰星,满是对她的宠溺。 “你说那日有人在偷看我?原来如此,若不是那日你进去了,恐怕我真的死在夏氏的手里了。一切都是天注定,不对,一切都是你在救我!”川川缓缓靠着他的怀里,一颗心扑通通地跳的很厉害,第一次见面时,她恨他如恶魔,原来他一直都是天使。 “放过千染吧!” 头顶,一阵低沉的叹息,夹杂着很多复杂不具名的情愫,好似滤不清楚的面纱,缠绕在两人的心里。 川川胸口一窒,放了她,宴歌的仇怎么办?还有金蝉…… 她兀然送了手,一双眸子含着粼粼波光不相信地看着他。 他应该是最懂她的,两年后的重生若不是有这个信念,她不可能支撑下去。 “不可能!” 她心中愕然,眸子上蒙上了一层薄冰。 “她……你再考虑一下!”他皱了皱眉,良久,亦是没有反驳。 一瞬,她胸口一堵,慌乱不止,“你们究竟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要为她求情,而且,你……如果我不放过她,你宁愿跟我做对也要救她么?” “千陌!”他眸光一紧,声音亦是冷了几分,他看着她,良久化作深深一叹:“错与对,本王只想将欠她的那个人情还掉。当初母后被囚禁在宫苑,本王一气之下跑出皇宫,被皇后派人追杀差一点死掉,若不是千染暗中出手相救,本王恐怕早就死了。” 救命之恩,他和千染,原来如此。 当初西峡寺第一次见他,千染的眼神就不大对劲;后来又能轻易和他结为联盟,一切早有渊源! 只是,“千染对你的感情不一样。” “不管是谁,本王认定的,就决计不会改变!千陌,我爱你!身、心只能也只会爱你一个!” 他炙热的呼吸喷吐在她的脸上,如山水墨绘就的深刻轮廓在她的眼前越放越大。 她被动着被吻着,他又来这一招,难道,她看上去就这么像被身子控制的人么? 如玉的面容红透了,仿佛浸染在天边最美的云霞,浓密的睫毛缓缓地滑下,翩跹如飞舞的彩蝶,她再一次忘记了呼吸…… 门外,汀兰静默沉耳,里面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凭借着她的耳力,想不听到也难,小脸,顿时羞红。 “公主要饿了,我去弄点吃的。”她轻轻咳嗽一下,和门口的莫相说着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这人不知道是真没有听到还是装的,这么大的动静居然还是面无表情。 莫相无奈一副苦瓜心肠,他可不想被屋子里的冷寒王爷知道他们听到了,最大的办法就是一时失聪。 “倪奴?你怎么会在这儿?”才出门口,汀兰便看见了一抹灰黑的身影,她兴奋地跑过去,笑看着他。 他如寒铁一样冷冷地立在门口,一双鹰眸如待发的猎豹满是明锐的光寒。 “公主进去多久了?” 汀兰一怔,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眸不由地黯淡了:“公主的事情,做奴才的做好分内事情就行了,不该问的不要问……” “皇上的懿旨是不该问的吗?公主的心思,我看,是一定要禀告上面的!做错事情不声张并不是做奴才最忠心的表现,主子需要什么,奴才就能给什么,才是最大的忠诚!”倪奴冷冷的应声道,虽然看不到样子,但是周身极低的气压压抑的人无法呼吸。 “是么?那么奴才和奴才做错了事情,就可以不用禀告了么?”汀兰听着,突然冷冷一笑,一双眸,如寒潭深水,凝住他:“公主成亲那一晚,你这般冲动是为什么?你跑进我的房间又是为什么?因为你犯错了,你的心犯错了,你喜欢上了公主!!!” 她通红着脸吼着,他的身上淡淡的松柏香气,让她眸子愈发酸涩,红烛泪下,他的声音是好听的,可是现在为什么这么刺耳? 快否认,否认喜欢公主,否认我说的所有的话…… 第85章居然敢调戏王妃 她殷殷目光,红红地看着他,眸子一变再变。 “记得你的本分!” 走了,抛下这几个字就这样走了。 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的男人,她却深深地迷陷了。 “汀兰……你,怎么了?”身后,川川抚上她的肩头。 “没事。迷眼睛了……”她迅速的抹掉脸上的泪水,这种东西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脸上。 “公主,宫里密函到了。”花知见着川川进院子,立刻迎了上去。 “宫里?” “是大夏皇宫!”花知声音有些低沉,眉目间划过一丝不悦。 川川接过封好的信函,眸光愈发深冷。 “马上烧了!” 花知接过信笺福了福身,亦是立刻处理了。 立刻损毁,说明事情很重要,不能让有心人留下把柄。 “公主,是不是……” 自从看了那一封信笺,她便坐着一整天没有说话,汀兰的心也一下子紧张起来。 “是!虽然信里只有两个字,可是却将我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汀兰,我一定要走那一步吗?”她缓缓抬起头,盈亮的眸子有些迷茫。 数日的调养将日子也拉长了。川川陪伴着拓跋晟在院子里做些轻松的运动,看着他的身子一天天的恢复,她心里的压抑感愈发沉重。 拓跋晟站在不远处,傲骨天成,刚刚练习完两套拳法,他便发现女子又陷入了沉思。这些日子,她虽然时时刻刻陪伴在他左右,但总能感觉她的心思有些飘然。 “不舒服?” 他英姿挺起,走到她身边喝着水,一双幽深的眸有意无意地瞥了过去。 川川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有一瞬间的惊吓到,她清了清嗓音,摇了摇头。 见他目光里的探究,她垂了眸子,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这阵子养病在家,外面发生了一些事情,朝堂上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拓跋晟眉心蹙了蹙,“不知不觉本王已经休息了这么长时间了,看来明日有必要上朝了。” 川川听着,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啪一声,杯子被扔在了桌上,哗啦啦地打着转儿。 拓跋晟正凝目沉思中,见女子面色不好看,唇边微微一勾,眸中有莫名的光芒闪过,上前搂住她纤细的腰身:“你舍不得本王离开?” “你要走便走,我才不会留你!”她冷冷地推开他的手,无奈力气怎么也抵不上他的强硬,只能傲然瞪着他。 “还记不记的在西峡寺下的桃花林,本王曾经说过,如果你愿意,本王可以建一所木屋,陪着你隐居山林。这话,一直都没有变过!”他挑起了俊美飞扬的长眉,幽深如黑玉的眸子里染上了笑意,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为了这个生气,他的心里增添了几丝满足感。 “那现在就走,好不好?”她抿了抿唇,水眸闪闪,潋滟光华,她的心里是很期盼的,下意识地试探里,她也满怀着的希望。 拓跋晟如冰封的眸子里一道冲破九霄飞云的精光,看得出来他,也是很激动。 “好!” 没有犹豫,没有思索,回答的干脆利落。 川川抓着他精壮的腰身,头靠上宽阔的胸膛,一颗砰砰直跳的心终于落地了。 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 虽然简简单单一个字,但是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只因为报仇而活的女子,而是拥有了自己的情感和自己的生命寄托。 拓跋晟感受着女子的心跳,心中已然温暖如这春天的气候,充斥了满身的幸福。 两人相拥倚靠着,木芙蓉清甜的气息飘洒在洋洋洒洒的天空中,如丝如梦,宣泄了两人一袭高贵光华,纷洒绝代。 “王爷!” 莫相看着两人情意深深的模样,几度想要退出门外,可是…… “什么事?”他清淡地问道,继续问着怀中女子的香气。 “五王爷下大狱了!” 一句短短的语言顿时惊醒了陷入情深的两个人。 拓跋晟眸光一敛,周身霎时间蒙上了肃杀的气息,走近莫相:“谁那么大胆敢抓皇子?” 身后川川眸光微闪,似有冰棱乍然凝结。 这么快! “这个……”莫相看一眼身后的女子,碰上拓跋晟的眸子,亦是立刻扫光眸中的犹豫,有些急切地回答道:“昨日吴王妃在天稠居买料子,突然被醉酒的王大人遇上了,王大人宿醉百花楼,早上冲进天稠居,他对吴王妃……” “该死的东西!”拓跋晟眸眼瞬间冰冷,眼底陡然迸发出杀气。 “那个姓王的,仗着自己是皇后的远亲,一贯嚣张,这次居然敢调戏王妃,胆子真是太大了。”莫谦亦是在身边忿忿然地骂道,一双铁拳紧紧握着,恨不能捶下去。 “吴王妃受了惊吓,哭着回到王府,当晚,五王爷就去王府,将王大人……杀了……”莫相眸子闪了闪,抬头看了看主子的脸色。 “这种人,该死!杀了又如何?难不成想让五王爷为他偿命么?”莫谦有些激动地抓着莫相的手,他虽然亦是更着主子多出历练了,但是始终少了几分沉稳。“若是我,血洗了姓王的府邸都不为过!” 拓跋晟冷眉一凝,看一眼莫谦,转向莫相:“因为这个,所以下狱了?父皇知道了吗?” “是皇后娘娘下的命令,皇上这阵子身子不适,国事都是有皇后一派处理,六皇子已然接了旨意,便派人下了五爷大狱。本来是抓不住五爷的,但是皇后娘娘派人接了吴王妃进宫,五爷只能束手就擒!”莫相眸色微微发凉,他知道主子和五爷一贯交好,这事,定然要闹大了。 “王爷,咱们怎么办?”莫谦看着主子。 “进宫面圣!”拓跋晟微微一沉吟,眸底的冷意愈发深凉。他转身看着川川,轻轻勾了勾了唇瓣,“等我回来!” “或许,你不去,事情会解决的更快!”她骤然抓住他的衣袖,水眸里盈盈润润,碰上他的眸。 “就这一次,等事情已解决我们就能过上平静的日子,相信我,很快回来!”拓跋晟轻轻抱了抱她,粗粝的指腹在她的手上圈圈点点。 “等我!” 流光似水的白衣潋滟春光,说不出的风华绝代,阵阵春风卷起身后的袍角,如丝如缕,如影随形。 等到再也看不见那人,川川失重坐下石椅,良久,眸才聚向树后的某个阴影,显得讶异又愤怒。 “什么时候的事情?” “奴婢给公主送信的时候,六爷同时也接到了命令。只不过公主烧了,六爷没有。”某处,一抹娇小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脸上沉静如水。 “大胆!居然瞒着本公主擅自行动,你们……”她一掌打在石桌上,水眸愤然看着她,口中却少了几分气势。 “公主错怪奴婢的能力了,奴婢人微言轻,根本不足为惜。若不是六爷起事,奴婢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如今大夏的五万侍卫已经集结在燕京,一切就等公主令下!”花知一袭深红的裙袍,眸子里一片如临宝库散发着雪亮的光芒,她缓步走到川川身边,浅浅地行了个礼:“请公主进宫!” “汀兰!”川川长长的睫毛抖动着,没有人回应。 “公主就不要推三阻四了。汀兰姐姐已经接了倪奴的口信,先行进宫了。公主,咱们还是启程吧,晚了,就看不到六爷的大业了!”花知面色一变,眸光越发深冷。 龙曦殿,看着一屋子的,宫人们各个屏息凝气,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儿臣在这儿求见父皇,为何父皇迟迟不出来?”拓跋靖看着高台上的人,焦急地在殿内走动着,有些不耐烦了。 “皇上身子不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老三最清楚不过,若不是你的事情,皇上能这样忧思成疾、一病不起么?”皇后凤目眯起,靠上身后的软垫,懒散滴说道。 拓跋晟亦是冷凝着脸色,再晚也得等下去。 接过他的眼神,拓跋靖点点头,眉心依旧蹙着,却没有再抱怨。 殿后,李胜凑出脸看了看殿内的众人,只沉了沉眉眼,便立刻爬上高台,凑上皇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大声点儿,让这些朝中大臣和皇子们听听清楚,免得说本宫造谣生事。”皇后听了几句便突然厉声说道,保养得当的脸上一抹轻蔑的笑意。 李胜清了清嗓子,”皇上有旨,五皇子拓跋逸诛杀朝廷大员,恶性歹毒,特赐鸩酒一杯。” 话罢,如扔了一颗重磅炸,有人拍手称好,有人面色凝重,看向前面的两位皇子,却是几秒,都纷纷噤了声,眼观鼻鼻观心。 拓跋晟收回冷寒如冰的眸光,缓缓抬起看向皇后。 “不可能的!三哥,父皇对五哥疼爱有加,怎么会因为一个个小小的三品官就要杀了他?肯定是你们胡说八道,影响了父皇的决断。除非是父皇亲口所说,否则,我老九绝对不会让五哥白白受死!让本王进去,本王要见父皇!”拓跋靖甩开拓跋晟的手,作势就要往后殿冲进去。 皇后眸光一冷,同时,殿后哗啦啦冲出来几百个手持利刃的宫廷侍卫,将殿内团团围住,也堵住了拓跋靖的去路。 同时,拓跋靖扬手一挥,殿外也立刻冲进来几十人,和围在外面的几百人利刃相对。 全场一片静谧。 “母后这是何意?”拓跋靖亦是毫不客气,缓缓退到众人中间。 “母后是为了防止有些心怀不轨的人,趁着父皇病重居心不良而做出的应急之策罢了。九弟,莫要误会了!”殿外,一抹清冷的声音缓缓走近,紫衣翩跹,如临谪仙。 “六哥认为老九是居心不良?”拓跋靖冷冷地看着他。 第86章逼宫 “老九是不是要听父皇来决断,但是私自带领着侍卫进宫,怕是得花一番功夫和父皇解释解释了。母后说的对,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以保万全,儿臣已然奉命接管了京城内外所有的御林军,现在,五千精兵正在宫门口团团守卫着,所以,母后可以安心了!”拓跋睿谦一脸淡然,说的不急不慢。 众人都大骇。 团团守卫?这样子,分明是逼宫! 几十人对几百人本就没有胜算,如今连外面都是皇后的侍卫,这情况…… 高台上的女人立刻哈哈大笑,“好,睿儿做事一向果决,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人!把老三和老九抓起来,两人借着皇上病重,作势谋反,大逆不道,其罪当诛!” 皇后一双凤眸冷厉凶狠,灼灼如火,仿佛要将所有人烧尽成灰。 台下,众人们一阵骚动,这架势,剑拔弩张,一定有一场恶斗。 “皇后娘娘的命令,你们耳朵听不见么?” 拓跋睿谦一声冰冷的令下,围在外面的几百人顿时有些骚动了,被围在里面的人亦是面色愈发恐慌。 几百对几十,根本不用算! “慢着!” 中央,一声厉喝冲破九天云霄的阻隔,满场静谧。 “三哥还有什么话要说?”拓跋睿谦早已冷冷地等待着他,束手就擒,这样的对手实在太没有意思了。 “六弟说门外的御林军都被你收服了?本王就有些不懂了,着兵符分明是在本王的身上,六弟如何能调兵遣将呢?难不成六弟还有比这兵符更厉害的宝贝?”拓跋晟冷魅低沉的声音响遍了整个大殿,骤然,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他挑起的指尖上。 一抹长长的流苏系着一枚精铁铸就的兵符。 “御林军听命!速速将大殿控制住,不可放走一人!”冷厉声音卷着乍然极点寒冰迅速将军士们打得措手不及。 殿上皇后凤目微变,死老头的东西居然跑到他的身上去了,看来他早就防备着她了。 “拓跋睿谦你这个蠢货,亏得本宫将手下的五千兵马交给你,不中用的东西!” “母后在龙椅上坐着,难道是想称王么?”拓跋晟眸色一沉,皇后一看,只觉冰窖般寒冷。“母后还是回后宫好好休息吧!” 话罢,几个侍卫立刻上前把皇后拉走了。 殿内,一下变得很诡异了。 本来很有胜算的六爷现在依然变成了独身一人,大势立刻倒想了三爷。 三爷在军队里历练了多年,拥有兵符自然不稀奇。可是,这六爷无权无势,凭借着几千人马就敢来逼宫,这也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拓跋晟闭上眼睛,似是思绪飞过了无数的场景,他紧攥着手心缓缓说道:“六弟的心智愈发大了,整个大燕怕是承受不了你的野心,从今日起,你便离开大燕吧!本王会和父皇交代清楚的。来人,送六爷!” “三哥以为弟弟我真的只有这点能耐么?”拓跋睿谦微微一笑,眸子闲淡地扫视众人一眼,又轻轻抬起,看向拓跋晟:“弟弟的心思,三哥永远都猜不到!” 话罢,殿门口几个手持利刃的女子推开门口的人群,门口的女子绝世倾城,面色却是苍白如纸。 花知亦是举着长剑跟在川川的身边,朝着拓跋睿谦缓缓点了点头。 “千……川川……” 拓跋晟快步上前,挽起她的手:“你没事吧?” 女子垂下头,面色雪白。 “你对她做了什么?”拓跋晟心中骤乱,一种不好的预感冲上心头。 “三哥言重了。大夏正是本王最大的筹码,如何会对大夏的公主做出什么事情?如今,大夏的一万精兵已然整军包围了皇宫,而二十万大军正在边境线上等着公主一声令下。所以,三哥,还认为弟弟该走么?”拓跋睿谦环顾着众人,轻轻掠过拓跋晟,缓缓地走向高台。 台下,拓跋晟目光始终紧随着川川,眸,一瞬不瞬。 川川垂着头,却仍然感觉他强烈的目光,如一根根长长的针,戳痛了她的心。 “啊……妖怪啊……” 突然门口的宫女几声尖叫声,打破了沉凝的龙曦殿。 明黄色的龙袍,四爪的飞龙栩栩如生,似要飞腾而出。男子仪阔堂堂,一步步踏着坚毅的步伐缓缓而入。 只是这脸面…… 深深的疤痕爬满了整个面孔,红一块白一块的肌肤交错的容颜好似从两张人皮上扒下来的一样,众人看着,面上具是惊骇。 “汀兰……” 川川看着跟在身后的女子,刚想冲过去却被拉住了。拓跋晟微微摇了摇头。 汀兰垂下了头,眸子躲开了她的注视。 “你是何人?这四爪龙袍岂是你能穿的?” 拓跋靖看着那一张没有一处好肉的脸孔,却只觉得眼熟。 拓跋晟看了他一眼,亦是再次看向明黄色的龙袍,霎时,眸一怔,瞳孔骤然放大,满是不可思议的惊骇。 他?怎么会是他? “你是倪奴?你来干什么?外面的一万精兵怎么办?”花知皱眉看着他,手伸过去想拉住他的衣服。 拓跋睿谦眸光一敛,尚未来得及说退下,倪奴衣袖一甩,花知已然被打倒在地。 他冷冷地看着他,亦是惊惧十分:“你是……太子哥哥?” “众位大臣,好久不见了,本宫虽然两年没有回来了,但是想必还是有很多人记得本宫这个前太子的吧!”他冷冷地俯视着众人,一双鹰眸似是盯着美味的食物,一个个扫过众人的惊骇的面容。 众人俱是错愕。 “宴歌……”人群中,女子的声音幽幽响起。 仿佛穿越的时空隧道,她压制着内心的狂喜和激动,一步一步缓缓走过去,长长的裙袍拖曳在地上,扫落了记忆深处最不敢触碰的东西。 “宴歌……” 他没有死,他活生生的回来了。 “放心吧!我永远都会跟你在一起的。”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不要报仇,不要再回来……” 宴歌微微侧过脸,抬手挡住自己的脸,痛苦地喊着:“你……走开!” “宴歌,我是,我是千陌!你没有死,宴歌,你没有死……”泪水,晶莹滑落,冰寒的手缓缓地伸向他的脸庞:“宴歌……我好想你……” 千陌?宴歌? 全场静谧,鸦雀无声。 拓跋晟面容冰寒,如坠九天冰窖。 “我好想你,我一直都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要愧疚一辈子……都是我害了你……宴歌……宴歌……” 全场唏嘘不已,这场景,显然大出所料。 “现在的情势可不是两年前了,连皇后娘娘手里的精兵都悉数给三爷收服了,太子回来了又有什么用呢?三爷是川川公主的驸马,大夏如何能不帮着?” “这可不一定,你没有听到刚才说着一万精兵全部在太子殿下手里吗?” “嘘……咱们稍安勿躁,千万别站错了队伍,再看看……” 几处复杂的交横,殿里的人纷纷远离中央的几个人,事情未明朗之前,还是不要表态的好! 此时,门口有人轻轻唤了一声“六爷!” 殿内,拓跋睿谦勾起唇角,冷眸奇寒:“母后一直都想念着太子哥哥,如今既然已经回来了,应该去看看母后了!” 宴歌亦是眸光一冷,他的意思在明确不过了,回来了有如何?两年之后,大势所趋的道理太子哥哥难道还不明白么?还是回去安安分分地做个皇子吧! “住嘴!”他骤然喝道,眸带着冻结冰山的寒冷气息:“两年前的那支冷箭,本宫自会和你清算!只是弟弟,本宫待你不薄,母后亦是青眼有加,没有想到,身边居然养活了一头饿狼,不仅扑食了主人,现在还要朝整个大燕动手,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啊……” 众人大骇,这意思,两年前太子失踪居然还涉及到了六爷? “太子哥哥身份高贵,一出生便被立为储君,怎么知道我们这些皇子的苦楚。但是弟弟对哥哥的情谊是真的,在此,拓跋睿谦可以向众人发誓,一辈子保全哥哥的荣华富贵!”拓跋睿谦眸子微微闪动,森冷的声音从口里缓缓流出。 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只要你自愿放弃皇位,他便能做一辈子的闲散王爷。 “哦?这么多年,本宫倒是没有看出弟弟还有这个心思……你以为大燕皇宫门外的一万精兵是木头做的么?”宴歌一字一顿,漆黑的瞳微微眯起,面色冷峻。 “你以为外面的人你还动得了么?川川公主帮的是谁,难道现在还不够清楚?”拓跋睿谦轻轻嗤笑了一声,眸似有似无地瞥向一个方向。 花知亦是接了他的目光,悄身走到川川身边,“公主,您别忘了皇上的吩咐。” 皇位,皇位! 原来,杀戮、欺骗、隐瞒,仅仅为了一张椅子…… 川川面色一白,朦胧的水眸雾气缓缓褪下,心里只想发笑。 他回来了,心却再也回不来了。 而另外一个,她一向知道他的心思,也曾千方百计地帮助过他,可是站在这儿,她不仅没有成功的感觉,只有压抑和心寒。 他们,一张张贪婪的面孔早就改变了原来的本性,而自己还傻傻地在这儿,等着支持哪一个…… “你呢?你也想坐那个位置么?” 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她缓缓靠近拓跋晟。 阳光下,他勾起一抹轻笑的弧度,闲闲地看遍众人的表情,原来这就是他追求了二十几年的东西,没有亲情、没有爱情,踏着手足的鲜血追求了半生的浮华。 “不想!” 他淡淡地回道,面色不改,唇边弧光点点。 她笑了,无视众人的惊愕的目光,缓缓伸出手挽住他的手臂,轻轻挑起眉,巧笑如花:“好累啊!我想回去了。” 剑拔弩张,天下形势未分,她居然说累,而且还要带走最有可能继承大业的人…… “好!” 第87章轻轻搂过她的腰身 似水年华,淡然天下,睥睨了整个世界,只有她。 他卓然光华,俊美的不似凡人,皓手牵起的小手如一汪白璧,眸中深深的两个人影,笑颜如花。 众人注目而视,男子绝代风华,女子倾城貌美,无与伦比的般配天成,一高一矮,牵着手,迎着辉煌的璀璨,淡然洒脱。 “三哥!” “千陌!” 身后,两道来自不同方向的呼唤。 “九弟,不管是谁登上那个位置,都不会伤害五弟的,你也可以走了!”拓跋晟没有回头只淡淡地回应着,看着身边的女子笑得淡然绝艳。 从此,萧瑟朝堂,灿烂山林,他一定会笑的更多。 “宴歌,现在,我带走了拓跋晟成就了你的大业,恩恩怨怨,多少恨水,你我就此诀别!” 两年前她为了成就拓跋晟的大业带走了他,如今她又带走了拓跋晟,原来她早就应该放下了。错与对,都不是她的,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选择错误的东西。 她恬淡清雅,笑靥甚于空谷幽兰,素手扬起,一抹流光溢彩,执手相望,已是一生。 “公主……”汀兰低低唤着,他们听不到了,从踏出的一刻开始,恍如神祗的三王爷拓跋晟就已经做出了惊天动地的决断。 拓跋睿谦笑笑,摇头,一生两梦,幻如隔世,执念于一念,永生不得幸福。 能这样,很好! 宴歌面色沉静,看不出其中的心思,只是眸闭了闭。 “太子哥哥、六哥,五哥是无辜的。”拓跋靖变了变脸色,目光投向两位。 两人都是不发一言,眸光,再一次撞击在一起,少了助力,同时也少了压力,这一次,他们决断不会手下留情! 宫外,清风徐徐,卷起百花的余香流转了千般光华,莫相莫谦看着两人手牵着手远远走过来,褪去了人生百态,一脸恬淡的笑意,温暖如春。 “王爷,公主!”莫相恭敬地撩起车帘,端了脚凳下去。 “今日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我想走走!”身边女子抓着的手轻轻晃动着,皎白如玉的小脸上一双希冀的眸子探看向他,娇柔毕现。 “好!”男子轻轻挽起女子的肩头,娇小的人儿顺势便靠近了他的胸怀里,一手挽起精壮的腰身,一手牵住肩头上的大手,千娇百媚,说不出的媚态娇柔。 身后两人看着,心中只觉得两人宛如仙配,只要身边的女子在,王爷就是吃了蜂蜜的王爷,整日里笑着都不嫌多。 一抹流光似锦的白,一抹淡然出彩的天空蓝,缓缓走在人流拥挤的长鸣街上,一会儿打赏街头卖艺的父女,一会儿雀跃地捏着泥人,说不出的闲淡自得。 百花望月,流水澹澹,春日里的美景仿佛从未有过的绚丽,两人置身在王府的生活,也从未有过的平静。 白日里弹琴唱歌、赋诗作画,夜晚赏月喝酒,共畅未来的生活。 汀兰、花知,都没有回来,她们也有她们的选择,无论对还是错,在一段爱情里,外人都没有批评的资格。 “王爷,新皇登基,明日登基大典皇上手谕说,您定要到场!” 莫相看着月下相拥的两人,恭敬地禀告着,第三次了,若是此次不到,是否真的会向外界所说皇上要对王爷下手呢? 青天白日,一场血刃之斗下,太子宴歌凭借着大辽突如其来的一支队伍和拓跋睿谦的人厮杀成仁,刀光剑影,染红半边碧空,直逼内帏禁卫。皇帝骤然退位,只求保全几个皇子的性命。 天下父母心! 眼睛抬起,身边的女子嫣然一笑,心不自觉的安心了几分。不会的,只要公主在,皇上定然还要忌惮几分。 “派人送份大礼过去吧!” “王爷……” “下去!” 莫相犹豫了几分,随后还是走了。 “宴歌不会放过我们的!” 身边女子幽幽一叹,软软地靠进男子的怀里,她的胸膛温软舒服,这些日子,她最喜欢的就是靠着他。 他温玉大手缓缓滑过她的发丝,指尖在她如玉白洁的脸上轻轻抚摸着。 一念之执着,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如花美眷,惬意人生,这些日子,五王爷拓跋逸经常来王府,两人把酒言欢,无醉无归,吴琪柔亦是偶尔过府,和川川谈笑着每日的生活琐事,虽然都是不伤大雅的闲谈,却从她的神态中看得出来,他们的日子过得愈发不顺心,有时叫唤了半天才涩红的眼睛回过神来。 一日雷暴阵雨之后,空气中还带着雨水冲刷后特有香甜,两人正在雅阁堂作画,莫相步履匆匆而入。 “王爷,五爷被削了爵位,限日到沿江上任。” 拓跋晟本在写着一幅大字的毛笔一滞,顿时漾开一大滩的墨迹,一头乌团恰在中央,甚为碍眼。 乌云密布,终有雨点,事情不缓不急,还是来了。 这几日,拓跋晟上朝,亦是每日眉头紧皱,从不倾泻心绪的男子,这几日里的叹息比前面二十几年的都多。 “知道了,出去吧!” 他放下毛笔,有些歉意地看着川川:“好好的一幅画,被这一个字给糟蹋了。” 川川浅浅一笑,思绪却还在莫相刚才的几个字上,她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王爷,咱们去大夏吧!” “你不喜欢这儿了?”他眸光依旧是很淡然的模样,声音里一片沉静。 “呵呵,小荣身份特殊,我想把她送回大夏去。你就陪我走一趟吧!”她轻而又轻地说笑着,清淡典雅。 “嗯,好,考虑一下。”他轻轻搂过她的腰身,唇在她的侧脸轻轻一碰。 “王爷……”她一手搂住他,娇笑着撒娇道:“去嘛去嘛……” “呵呵……那好吧!”他被摇晃着,唇边的笑意愈发灿烂,勾起她的下颚,在她唇边轻轻啄了一下:“你收拾东西,等我半日,马上回来。” 她眉眼弯弯,笑靥清清,一双水眸里拂过浅淡的一抹心疼。 拓跋晟进宫辞行,川川看着两人居住的屋子,峨眉蹙起,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再一次肯定了刚才的想法。 “姑姑……干嘛这么突然就要走啊?”身后,一记抱怨的小孩声音如门外传了进来。 自从上次回来后,她便让小荣改口了。如今王府里几个家生子的小孩和她已然成为了好朋友,一番抱怨必是自然。 她笑而不答,只展开双手作势要抱她。 一只巨大的包袱闯入了她的怀抱,她有些诧异:“这么多的东西啊?你才来几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东西带走啊?” “这些都是园子里的人送的,我扔了哪一个都舍不得,想想还是都带着吧!从大夏回来的时候大不了多带点东西回礼嘛!”小荣睁着水润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 这些日子的调养,小丫头不仅胖了很多,还开始长个子了。几个月的功夫窜了半个头,一度还以为不正常,请了脉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个年纪,长得是很快。 “姑姑的包袱里怎么就几件衣服?这些盒子里的东西都很漂亮啊,都不带走么?”小荣爬上梳妆台,翻腾着几个鎏金盒子,兀然,眼前一亮,“这把匕首,好精致啊!” 川川接过来一看,心中五味杂陈,雕金花嵌宝珠的外壳,尾端已经被挽上了一条流苏,有些东西永远都舍弃不了,算了,雨过天晴之后的彩虹才是最美的。 她淡淡地抚摸着上面的花纹,有些人已然走远了,那么就祝福他吧! 这一离去,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的打算,只可惜,还有些仇恨,不得不放下了。 她看着屋子里满处乱窜的小女孩,心中愈发满溢的淡然,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她的使命终有一天还会带着她回来的! 将匕首缓缓地塞入袖中,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最重要的那个人回来。 “公主,不好了,王爷被皇上软禁了!” 门外,莫谦满头是汗跑了进来。 “哐当——” 小荣正在手中把玩的花瓶摔了粉碎,她惊恐地看着川川。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然将拓跋晟当成了自己另一个亲人。 “姑姑,快救救姑父啊……” 一路的红墙绿瓦,密密的蝉声从厚重的树荫下传来,愈发烦躁,入夏后,高空烈日的灼晒似乎一下子将人都放在了蒸笼里,恨不能钻进冰窟,凉爽入欢。 踏进龙曦殿,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几扇风轮在侧室里日夜不息的扇着,一入殿内,只觉冰火两重天。 “皇上呢?”川川问身边的宫女,一路走进来就发现宫人们都不见了。 “公主殿下,皇上在里面等您呢!请进——”宫女眉眼未抬,只恭敬地做了一个手势。 川川凝眉,龙曦殿的内室接见她? 想了想,她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屋子里亦是十分凉爽,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龙诞香的气息,一顶纱帐摇曳在空旷的大殿内,仿佛川川此时的心情,飘摇慌乱。 一抹耀眼的明黄色正端坐在正中央宽大的龙椅上,黄金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眸子正凝视着刚刚进门的女子。 “皇上万安!”她缓缓垂下身子,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我说过,我喜欢你叫我宴歌!” 男子清冷的声音缓溢而出,如几片清凉的薄冰珠子,让人心肺一凉,心情舒畅。 “君臣有别,川川不敢!”她淡淡地应着,心中不断的告诫着自己,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川川?错了,你是千陌,夏千陌,川川只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一直以来,你都是夏千陌。楚川川,你做的一直都不好!”他缓缓走下来,一步一步,似是踏着莲花,摇曳生姿。 第88章我想做回夏千陌 “正因为做的不好,所以我想做回夏千陌,这次我来,是向来辞行的,我要返回大夏,想皇兄禀明一切。还望皇上恩准!”她缓缓蹲下了身子。 “我说了,以前我就喜欢你叫我宴歌,现在还是喜欢你叫我宴歌。千陌,我一直都在等你,等你来看我,等你来问我,可惜,你在拓跋晟的怀里太幸福了,根本想不到我!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现在你来,却告诉我要离开,你太狠心了!”他高大的身躯在她垂下头顶形成一条巨大的遮挡,他缓缓伸出手。 “川川不敢,还望皇上成全!”她并没有将手像以前一样放在他的手上,却是退了几步,保持着一段距离。 动作不明显,却悉数落入宴歌的眼睛,心中刺痛了一下,亲疏之别,立见分晓。 “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陌生成这样了?” 他瑟瑟然牵了牵唇角,薄软的黄金面具在清冷的空气中散发着点点光芒。 “从你伪装成倪奴跟在我身边,从你踏入龙曦殿那一刻开始,你千辛万苦地回来报仇,我不能再次成为你的负担了,你……让我走吧!”她峨眉微微蹙了蹙。 白皙如玉的面容已然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可是,在他眼里,却比带着人皮面具的时候还要陌生。 温软如玉的面容下不再是盈盈浅笑,而是淡漠的距离。 “你在怪我欺骗了你,我只是不想在成功之前再次失败,我只是想在你身边保护你。那时候后毁容了,我根本就不想再见你,可是夏皇找到我,说你需要保护,所以我才变成了倪奴。千陌,我是为了你才变成倪奴的……” “你是为了你自己!龙曦殿上的阴谋你策划了这么久,不可能因为我而放弃的。我不怪你,这本就是你的江山大业,我一点儿也不怪你,但是我也不想再这里纠缠,我要离开这儿,宴歌,如果你真是为了我,那么就让我离开这儿吧!” 多少恨,多少怨,过眼云烟,如梦如灭,放下了,才会幸福。 他的手被甩开在空中,空荡荡地殿内,他抓不住任何东西,骤然,唇边一声冷硒。 宴歌,她叫他宴歌! 却——只求他放手,成全她和另一个男人。 多么讽刺的事情。 情无奈,却已伤。 “你不是说只要我坚持下去,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吗?为什么,我坚持了,可是你,却变了?千陌,什么时候开始,你的心里不再有我?” 龙曦殿上,他问:“你可愿意跟随本宫……” 她嫣然一笑:“不管是生,还是死,一直都愿意跟在殿下的身边……” 记忆如出尘朝霞,跳跃而出,“我不相信,我的千陌会这样狠心离开我。” 金黄的面具绞着男子的容颜,曾经,他也像现在这样,将她拥入怀中,分享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 那时候的女子温柔如水、娇艳媚生,盈盈秋水多情温暖。 “别动,让我抱抱你。” 他强硬地将她搂在胸间,淡淡的清香,是她特有的味道,是属于千陌的气息。他的千陌曾经在他的身下娇艳如花、柔腻了一汪春水。 “我喜欢的是他!”她手上的力气被他悉数夺走了,强硬的拥怀带着他的体温,却让她的心慢慢凝结,蒙上了一层薄霜。 “两年里,你很寂寞,朕允许你变心,但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天开始,你只能是朕的!”他沉声,如冰天雪地下的积雪,冷意更甚。 他的手挽在她的腰间,越勒越紧,眼睛始终盯在川川的脸上。 贴身在侧两年,压制下无数次想要拥住她的冲动,她的美丽,如此致命。 “千陌,朕想要你!” “放开我,你放开我……”她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异样,透过薄软贴合的面具,一双染上润红的眸子正如火燃烧着,希冀、渴望,满是贪欲…… 心惊了,她从未想过和别的男人,哪怕在成为细作的时候,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用身体去达到某些目的。 “宴歌,你不能这样对我!为了救我,你甘愿牺牲自己,可是现在,你却要逼迫我么?”她脸色苍白,紧咬着下唇,极力避开他的亲吻。 “为了你,朕什么都放弃过,可是又得到了什么?千陌,你变心朕可以原谅你,但是却不能容忍你不再朕的身边!”他的声音高亢而激动,一双手粗鲁的在她身上游离,硬生生扯起她的发丝,将大手插入后脑勺,让她避无可避。 这不是温润的宴歌,他变了,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紧咬着牙关,任意他如何吻着,就是不肯松口。骤然,胸口一痛,他的大掌已然扯起了她的衣襟。 脑子里轰然倒塌,一片零碎,他在脱她的衣服! 她浑身一僵,一种异样的恶心从脚底升腾冲上头顶,怎么办? 喊人,自取其辱,无人问津! 脑子里慌乱如麻,她不能屈服,为了她自己,更为了被囚禁的他。 “唔?千陌,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如火烧灼的心霎间被一盆从头到脚的冰水灌灭了。 他笑着,灿煌的黄金面具亦是挡不住地抖动起来,眸,从未有过的颜色,殇痛、心寒、多恨…… 一柄寒光正抵着他的脖子,铮铮发光,惨笑着薄冷的弧光! 她慌乱地扯起身上剥落一地的衣衫,眸,亦是苦涩:“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痛,无边无际的心痛…… 想要爱她,她便会恨他一辈子! “你走!”他骤然推开眼前的女子,转身过去,带着冰雪覆身的冰寒,决然狠戾。 “宴歌!”她看着他的背影。 “走!你再多说一句,朕便后悔了!” 眸微闪,她要走了,有人在等她! “保重!” 门开了,又关了,将所有的情愫和割舍都分明开去。 “王爷好走!” 一个鼠目太监放下铜盘,里面一杯青碧色的水酒微微洒出了一些,骤然接触盘子,立刻发出刺儿的嘶嘶声。 毒酒! 拓跋晟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闭目养神,眉眼未抬。 太监面色一怔,立刻便堆起满脸的笑意:“王爷,这个是太后娘娘的赏赐。你不理不睬就是对太后娘娘不敬!” 桐庐的梨香袅袅而出,卷着几分清冷的桑叶气息,让人周身一畅。 “王爷,您就别犹豫了,公主殿下已经去了龙曦殿,一时半会也出不来了,没有人能救得了您了。太后的赏赐,还是乖乖接了吧,免得还要劳动门外的几十名侍卫……”见他还是不理不睬,太监面上笑意逐渐凝结,在宫里形势早已分晓,他完全不用再对要死的人客客气气了。 想着往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自然忍受不了当初和他争夺皇位的人! “哎,您去哪儿?” 拓跋晟眸光微闪,川川进宫去龙曦殿做什么? 门口,几个侍卫对骤然开门的人亦是一惊,却也迅速反应过来,拦着,“皇上的旨意还没有到,王爷稍安勿躁!” 拓跋晟眉眼一蹙,长袖下的手开始攥紧。 “王爷!” 一抹清脆的女声从拐角处传来,水蓝色的长裙,流光溢彩,倾泻了一地的光华。 “你没事吧?”他紧蹙的眉立刻舒展了,挽起女子盈盈一握的腰身,大手将她的玉手紧紧缠绕着。 “没事啊!皇上说你身子不适,暂时在宫中调养,刚才我已经去说过了,他答应让你回府调养了。咱们走吧!”川川轻轻靠着他的肩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动作,让人既羡慕又脸红。 “好!” 拓跋晟轻柔地挽着她的肩头,正准备往外面走。 “王爷!皇上的旨意未到,还是不要为难属下们……”侍卫头领率先一步已经挡在了前面,他为难地看着他们。 “王爷慢走!太后娘娘的上次您还没有去谢恩呢!”身后,太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嗯,本王差点忘记了太后的恩赐,川川,稍等片刻!”拓跋晟淡淡勾唇看了她一眼,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一手捞起身后的太监,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了,拓跋晟冷冷地觑了一眼周围的人,捞起女子的一汪白璧,径直便往院门外走去。 “王爷……”身后几个侍卫的声音。 “如何?” 他冷冷地应道,带着冰冻九天的寒气。 “王爷好走!”侍卫头领一把扯住刚才说话的人,眸中惊云未定满屋子的血腥味,他闻得只想吐。 宫门口,莫相亦是等候多时。 “王爷!” “你没事吧?” 清淡的关心让那个很少表现出情感的男子愣怔了,许久,他才摸了摸头,“在天牢里呆了一天,被鞭子挠了几下,无碍!” 他和主子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心性也在无意识中模仿着,说话也是简单、冷淡。 莫谦看着两个并肩而行的人,心中浮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幸好有公主,主子这一灾难终于过去了。 远远的,一个浅淡色宫装的女子喊了一声,虽然距离并不算近,川川还是一眼就发觉女子身形消瘦了很多。 她看了一眼拓跋晟,让他稍等片刻,自己走向汀兰。 “公主万安!” “起来吧,你现在身份不同了,用不着这么客气!”川川扶起汀兰,尖尖的下巴愈发明显,虽然上了妆,亦是遮不住眼底的乌青。 “公主还在怪奴婢?”她脸色一黯,绞着红唇,一双眸子沮丧地看着她。 “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我也希望你能幸福,只是一入宫门深四海,我是心疼你!”川川轻轻拥住她,她消瘦的厉害,身子也有些瘆人。 “多谢公主!只是,公主一走,他的心也跟着走了。他,一直都喜欢着公主。你放弃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不后悔么?他,还在等着你回来……”汀兰颓然地看着她,眸中闪耀着些复杂的东西。 第89章千陌,朕想要你 川川轻轻笑了,她回身看一眼正看着这儿的男子,心中一暖。 她怎么会后悔? 找到一个肯为自己放弃一切的男子,是她的福气! “汀兰,不用再考虑我。因为我根本不属于这个地方。相信你自己的能力。”她嫣然笑着,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满足。 汀兰怔怔地看着几人的身影,心中被挖掉的一块骤然被填满了,心是脆弱的,她一定要坚持下去,直到自己的温暖柔化了他的空然。 高大的城墙上,一抹明黄负手而立,清华风骨,傲然立天。 眸,再一次被刺痛了。 一场深切骨髓的爱恋里,会有她的身影么? 小小的马车上,一双大掌温暖如春,一双小手白皙如玉,指尖紧紧缠绕在一起,竟也说不出的契合。 两人的眸子绞在一起,映出的人儿俱是无与伦比的卓绝天成。 “姑姑!” 当到达王府的时候,小荣已经等待了很久,她兴奋地撩起车帘子,看见拓跋晟也在里面,小脸笑得更欢。 “姑父也回来了!” 拓跋晟挽着川川的肩头,淡淡勾了勾唇。 小荣忽闪着大眼睛,嘴巴笑得合不拢:“人到齐了,咱们的东西也准备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川川轻轻勾了勾她的鼻子,拉住她的手,明媚笑着:“接下来,搬东西,出发!” 龙曦殿内,清凉的风轮缓缓旋转着,整个大殿充满了初春的凉爽气息。 一个红装侍卫步履匆匆快速走了进来,“禀告皇上,三王爷和川川公主已经启程赶往大夏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女孩。” “继续跟踪。” 清冷的大殿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心,骤然烦躁起来。 才出皇宫便启行,真是急不可耐! 抓过一本奏折,快速地扫视着,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他成功了,心中惦念了好久的仇恨也最终恢复了平静。可是,心,却愈发空洞,窟窿每一天都在增大,他只觉自己快要被掏空了。 骤然,哗啦啦,堆得满满的奏折被推倒在地。 “来人!” 只听得一声怒吼,殿外,一个太监三两步爬到高台下。 “奴才在!” “宣六爷进宫!”他缓缓坐在龙椅上,眸,寒凉。 燕儿双飞,鸟儿清鸣,山间的一花一草各有风貌,两人坐在车厢里,带着愉悦的心情笑着、闹着。车外,莫相莫谦一人一马,好不惬意。 但是莫相的马上并不安稳,身前被强塞了一个调皮的小公主,除了担心她的安危,还得想着如何教她骑马。 天,才六岁的孩子,学什么骑马啊? “我要去那儿。”小荣牵着马缰绳,一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密林。 “厄……王爷?” 没有回应。 “公主?” 车厢里又是一阵爽利的笑声。 两个人在车里正兴致高着,谁敢随便打扰? 莫谦拉了缰绳,转到马车的另一边,假装没有看见。 莫相皱了皱眉头,“小公主,不如你上马车坐一会吧?” “嗯哼……” 马车里一声明显的哼声,粗粝的嗓音里还夹杂着丝丝威胁。 莫相心神一凛,垂下头正对上小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长睫毛挑起来,煞是一副不带我去不罢休的架势。 “好吧!” 听着马儿走远的声音,拓跋晟又是一声清冷的咳嗽,“莫谦,去保护小公主,没有两个时辰不许回来!” 莫谦听着,脑门顿时三条冷汗,主子,您需要两个时辰? “是!” 主子身心受折磨,再长时间也得拖着,否则,哪里来小拓跋晟呢? 马车内,一男一女,一场长期的斗争也拉开了序幕。 女子紧紧拽着手中的软垫,挡在两人之间,怒目而视。 “川川,我好想你!” 漆黑如墨玉的眸子眨了眨,唇边一抹坏笑。 这几个月虽然同塌而眠,可她总是有万般借口不让自己靠近。 如冰雕般立体的五官深刻俊美,承载了世间最美的偏爱,整个线条如水墨画一般明了流畅,简直比女人都生的还要精致。 妖孽! 简直是妖孽到了极点! 她艰难地咽下口水,一垫子打过去:“好好说话!” 一双大掌不偏不倚一把捉住了她的皓手,轻轻一拉,她整个人就扑向了男子的身上,一个翻转,她便结结实实地被压在了身下。 温润的气息吞吐在两人之间,一个被压在身下娇喘吁吁,一个俯身而下面红耳赤。 “我想要你。” 嗓音沙哑暗沉,像是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身下人儿微微颤抖着,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害怕,白皙胜雪的面容染上薄薄的红晕。 “你受着伤呢……” “又是这句话,我听了三个月了,伤口早就好了……” 他压抑声音如同从齿缝中蹦来的,眸光压着她的眼睛,一团簇红的火苗愈发热烈。手亦是轻柔地在她的脖间、脸上裸啊露的肌肤上若有若无的攀爬着。 身下人儿身子一颤,酥酥麻麻的感觉顿时传遍了全身,“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准备好了……”他轻柔地吻着她娇柔的唇瓣,声音里的压抑早已溃不成军。 从额头到鼻尖,唇,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胸前。她急促的呼吸着,心脏几乎要跳跃出来。骤然,胸前一凉,一股力量将她彻底的包围住了。 “我怕……” 是的,虽然不是第一次,但那时候她立刻就进入了王府,后来又长期无宠,加上两年的分离,她完全就是娇嫩的花朵。 “千陌,我会轻点的!” 一声声缠啊绵的轻吟声中,她魅惑无限,美好、甜美、柔弱悉数被他揉进胸怀,穷尽一生的疼惜着…… “千陌,我爱你!” 夜色,缓缓爬上天空,灰暗的云雾下,一辆马车孤零零地停栖在丛林密云中,偶尔几声惊鸟冲天的叫唤,却丝毫没有影响任何美好。 两盏明黄的灯盏静静在夜空里燃烧着,吸引了不少小虫子的光顾,几度想穿透厚重却并不阻挡光线的帘幔,最终还是只能徘徊在明辉外。 昏暗的灯光洒落在狭小的空间里,清淡的气息在每一处角落里喷薄散香。 一男一女,拥倚在一起,清凉的山风带着撩人的凉意席卷了整个小空间,可两人依旧心热难耐,浑身火热。 “千陌……” 流畅线条的臂膀再一次缠上女子娇柔的腰肢,作势又要翻身而上,女子心中大骇,立刻顶住男子的重量,娇红的小脸已然爬上慌乱。 “不行。我……反正就是不可以了……” 拓跋晟垂着眸看着她,眸中的炙热有增无减,另一只手亦是冲破重重阻力又攀了上去。 “不行啦!我……受不了了……” 千陌躲过他的力量,脸上满是娇嗔,因为这一句话,她的脸红润如火,却极致的美艳动人。 她知道他的深情,可是这样的极致,已然超出了她的预期。 “可是,我忍的好辛苦的,千陌。” 撒娇…… 天神一般的男子居然在撒娇? “身子才好,来日方长嘛!” 男子声音轻柔温软,一时之间,她竟然想不到词语去回他了。 “行!你说的,来日方长!” 拓跋晟在她通红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唇畔上一抹上扬的弧度。差不多了,小东西,果然还是经不起折腾啊! 她心中一抖,怎么感觉好像掉进了大窟窿? 她可不可以反悔啊? “干嘛?” 他在一堆厚厚的软褥中搜索着,掏出一个小包裹,“先吃点东西吧,呆会儿……千陌……” 发现她的面色不对劲,拓跋晟骤然心中一乱,手拥住她入怀,点心也洒落了一地。 女子急促地呼吸着,胸口似乎很难受,一双小手死死压在胸口,话音也变得破碎起来:“我好像毒发了。” 毒发? 拓跋晟心骤然如坠九天寒窖,渐冻蛊毒,是他下的毒! 没有解药,没有办法施救。 “我好难受啊,胸口好冷……”女子颤抖着身体,却依然失去了知觉。 她的手在慢慢地变冷,她的身子也在逐渐发凉,他胸口紧贴着她,可是热量怎么也传递不到她的身上,一寸一寸,愈发冰凉。 两年前大夏的御医用了千百种毒虫都没有能将蛊毒吸出来,只是暂时压制了发作的时间,可是应该还有一年的。 她惊恐地看着他,她不要死,她要呆在他的身边。 拓跋晟亦是从未有过的慌乱,救她,拼死也要救她,不能再一次失去她了。千陌! “你忍一下,我有办法救你!” 温润如玉,清凉柔暖,一只大掌,磨砺着坚韧的力量和能源,缓缓地扣上女子冰寒的的身体,一股股热力冲破了层层寒凉,漾开在女子的身上。 她虚弱的承受着这春日般和煦的温暖,心中却颤抖的厉害,她的身体里承受太多的爱,这样拼尽一切的给予,只会让她亏欠的更多。 持续不断的力量缓缓延伸向另一方,她的冰寒一点点地散去,僵白的面容随着气息的变化慢慢也变得柔和开来,身体里的寒冷在一点点的驱散着,她终于有了睁开眼睛的力气。 “不要,不要救我……” 她的脸苍白如纸,却死死地咬着唇哀求着力量的源泉,泪水,无声地滑落,他是在用生命来救她啊! 谁能相信,眼前这个连接着她生命的手来自于他? 半白的头发蓬松地垂落在肩膀上,银白的流光倾泻下无数的清冷,是白头发,柔弱的光芒下,满头斑白的银丝如千年寒雪的冰凉,一夜之间,他老了二十岁! 一颗心被刺的粉碎! 拓跋晟,清冷光华,谪仙般的男子…… 她陡然爆发了惊人的力气,挣脱了他的手掌,想逃离这个空间。 “千陌,我爱你!” 他早已按捺下女子的身体,唇,柔软温和,和刚才一样的多情。 最后的机会了,不能放弃! …… 当小荣拉开车帘子的时候,立刻被里面的场景惊呆了。 第90章拓跋晟……你个混蛋 一个白衣清华的男子蜷缩在马车里面,半白的发洒落一地,倾泻了一室的光芒,却冰寒如沉寂万年的厚冰,让人不敢靠近。 而他的身边,一只手紧紧拽着的是一汪白璧,纤细的骨节被拽的发白,却缠绕在其中,死死不放。 川川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一家农家小院,清淡的花香幽幽闯入并不算豪华的屋子里,让她有了短暂的错觉,自己难道已经投胎了? “晟哥哥……” 空荡荡的屋子里清冷如她醒来的时候,没有回应。 她心中一滞,自己睡了多久,他又消失了多久? “拓跋晟?” 如置火上,她飞一般地移开木门,却撞上了端着饭菜而来的莫相,猝不及防的碰撞,洒落了一地的饭食。 莫相轻皱眉眼,有些怨念地看着她。 “王爷呢?王爷人呢?” 她早已心急的如同失了魂般,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十分激动。 “夫人,王爷早就不在人世了!” 死了?不会的! 千陌心猛然一同,如被五雷炸开了,不会的,他绝对不会死的! “你胡说,王爷怎么会死呢?我不相信!” 她陡然冲进院子里,呼喊着:“拓跋晟,拓跋晟……你个混蛋,你给我出来……” “吵死了!想清静一会儿都不行!” 不远处,一个清凉的男声如泣如诉,却好看的让她窒息。 没有思考,没有多余的动作,她直直扑向他,头压在他温暖的怀里,听着强有力的心跳,一颗心还是扑通通的狂喜。 “你作死啊!好端端的吓我说死了?” 拳头一记记落在他的胸膛上,他柔腻地看着,目光简直可以溺死人,很痛却让他欣喜满怀。 莫相一脑门的黑线,他可没有咒自己的主子啊! “不是你说离开了之后,你就不是大夏的公主了,我也不是大燕的王爷了,现在我只是拓跋晟,你只是夏千陌!没有王爷,没有公主!” 他眯眼一笑,皓月长眉亦是弯成一道弧度。 “那也不可以这样来吓唬我!刚才我以为你死了,差点也去死了!”她又一拳揍在他的胸膛上,分明减了力度。 他心中一暖,却又是眉眼一蹙:“不许死!就算看不到我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就不,除非你一直在我身边,否则,我就是给你看!”她任性地挽住他的腰身,一双水眸灿烂如星辰,却带着威胁。 “自然跟着你一辈子了,做不了王爷了,没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倚仗仰仗夏小姐的聪明才智,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啊?”他盯着那一双水润盈盈的眸子,沧海桑田,他都要陪着她,不会放弃她。 “姑姑,你醒了?” 小荣兴奋地从后面跑了出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雀跃地盯着女子,送上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睡了好久了,害我无聊死了,爹爹也不陪着我玩。” “爹爹?” 千陌惊异地看向拓跋晟。 “若不是小荣父亲及时赶到,咱们俩个恐怕这会儿真的都在地府了。是他,帮你解了毒,还帮我调息,总算保住了七成的功力。” 她抿了抿唇,提起那个人,她的心中一痛。若不是她的出现,他们一家三口还是很幸福的。 她摸着小荣的粉脸,“你爹爹呢?姑姑想去谢谢他!” “他……”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抬起来看着白衣光华,小脸有些说不出的犹豫。 “千陌,我已经谢过人家了。他是个世外高人,心里也是不愿意被人打扰的,我们还是不要去叨扰人家了。小荣会转告你的谢意的!”拓跋晟挽起女子的肩头,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着。 她自然懂。 她的妻子因她而死,小荣也因为她失去了母亲,而最大的仇敌却因为阻隔着重重的关系,不得不救了她一命。如今,不肯见她是必然的! 她涩然哑口,胸中虽然积满了一肚子的话,却硬生生地忍住了。这样尴尬的身份,她的确不适合出现。 “嗯!小荣代姑姑谢谢你的爹爹!” “嗯!”小荣清脆地应道,雀跃地拉起千陌的手,“去吃东西吧,今日姑父下厨,说要做好多吃的呢!”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拓跋晟,亦是加紧了步伐,王爷也会做饭么?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王爷的确不适合下厨房。凌乱的屋子里满是扔弃的菜叶、水果,锅子里也被弄得乌烟瘴气。 千陌亦是不懂得做饭,最后倒是在小荣的指点下,两个大人亦步亦趋,终于弄出了一菜一汤。 望着清汤里的几片菜叶子,千陌轻叹着摇了摇头,两个人的生活原来还是很艰难的。下一秒却随着拓跋晟的出场将一股脑子的担忧抛个精光,她和小荣扶持着笑着,更是笑趴在桌上。 拓跋晟明亮如谪仙的脸上一块白一块黑,鼻子下还有两撇小胡子,明显是被刚才折腾的。 三人,一菜一汤,寡水白菜,炒黄瓜,眉不约而同地蹙起。 “厄,这个醋溜肉片又香又嫩,咬一口,还脆脆的,嗯,真好吃!”小荣吧唧着嘴巴,第一个开动了。 最终在不约而同的臆想下,他们三人消灭了所有的东西。第一次下厨,基本成功! 月儿弯弯,山风凉凉,几度吹散了聚拢的夜空,重新聚合在一起,也愈发清爽了。 “月儿浅浅,明月松间照,好像有一个家!有你,有我,有小荣。”千陌偎依在拓跋晟的肩头,仰头看着云卷云舒,心中满腾腾的幸福。 手被温暖的手掌包裹着,“这个家,有你,有我。但是,小荣……” “怎么了?你不喜欢她?”她抬眸看着他,不会,他们相处的很好啊! 见她误解了,他轻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小荣的身份是不可能被淹没的。她,有她的生活和使命!而且,她的父亲也同意了!千陌,我们不应该束缚她的命运!” 她静静地听着,心,却有些凉凉的。 这一切她不是不明白,作为大夏懿荣公主的女儿,她的高贵血统是不应该被埋没的! “我懂。只要她愿意,我会将她带去皇宫的!” 良久,她才有些回神。 他轻柔地挽着她的腰身,闻着她特有的气息,唇,又不由自主地勾起:“再说,将来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忙都忙不过来,怎么照顾小荣呢?” 怀中的人儿明显颤抖了一下,孩子? “晟哥哥,我,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 一些片段再一次晃入脑子,她的身子,早已不适合受孕。 “没事。两个人的日子更加自在!” 龙曦殿,灯火辉煌。 “皇上,臣妾做了些糕点,您尝尝吧!” 千染一袭明亮的宫装,小脸千娇百媚,她款步走向高台的男子,今日是她受封的大日子,染妃! 宫中唯一的妃子! 等待了两年的空闺,她终于苦尽甘来,成为大燕王朝新皇第一个妃子。 而今天过后,她就会是和那个男人在一样的高度——皇后! 摇曳生姿,袅袅莲花,好一个百媚生的女子。 “染妃,忘记朕的规矩了么?” 高台上,冰凉的声音犹如他脸上薄凉的黄金面具,熠熠寒人,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才抬上第一级台阶的脚上。 千染面色一惊,立刻缩跪在地上,散去了所有娇媚。 “臣妾一时不稳,还望皇上恕罪!” “犯了错就应该受罚!只恕罪,天下的法制也虚设了。来人,染妃殿前失仪,禁足一年!” 一年?她睁着通红的眸子,不敢相信。 就因为多走了一步,就要禁足一年? “皇上……” “若要朕生气,尽管开口!”灿煌的面具如夜生花,头都没有在抬一下。 千染紧紧咬着唇,盈满眶的泪水死死地憋着不敢掉下来,“臣妾谢主隆恩!” 汀兰扶着殿门口的柱子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走,心,刺痛。 他在为她报仇么? 为了她的金蝉,为了他曾经的爱情,即使那个女子根本不在意,他还是义无返顾地做着。 女子纤柔的背影有些萧瑟,完全不复刚才的意气风发,还做着皇后的美梦?傻瓜! 他的皇后之位,只会为一个人留着! “兰嫔娘娘,怎么走了,你不进去了?”身边的丫鬟轻轻唤着,汀兰无力地摇着手,进去了又如何?徒增人厌烦罢了! 殿内,朱红砂笔微微一滞,很快又翻开另一本,厚重的奏折下,他才能有瞬间的宁静,暂时躲开她的影子。 千陌! 差不多了,你该回来了! 山里的早晨似乎来的特别勤快,一大早,莫相莫谦便做好出发的准备。 小荣昨晚哭了半夜,非吵着不肯离开爹爹,可惜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神仙一般的爹爹已经如烟散去。 除了去大夏,她以为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 千陌抱着抽泣不止的小女孩,心中已是伤感。本来还以为能见上一面的,谁知临了他就是不肯露面。 两个女子的心情都不好,拓跋晟便遭罪了,两旁宽慰着,最后两旁都受气,最后,他一狠心,坐在车前当起了马车夫,管它里面天翻地覆,人也跑不到哪儿去。 半天之后,一个简陋的茶寮里。 两个女子心情终于平复了一点儿,开始吃一些东西了。 “听说这次刺杀是六皇子干的,若不是皇上洪福齐天,恐怕这大燕的天就变了……” “你说皇上爷会这么处置这位亲弟弟呢?不是说他和皇上是最亲密的兄弟吗?不会杀了吧?” “说不定啊!伴君如伴虎。再说,皇上爷失踪的时候,他还差点强了江山呢,那个真命天子能忍受的了?看来这次,六皇子死定了!” “不是说刺杀的是个女子么?说不定,六皇子还真是被人冤枉的!天子脚下,他说黑就黑他说白就白,那个人敢违逆?” 第91章拓跋睿谦,不能死! 另一桌两人吵闹的热闹非凡,却都没有人发现,身边的一桌俊男美女早已走空了。 “莫相,你和莫谦护送小公主去大夏。我们要回一趟京都。” 小荣缠上千陌的腰肢,“姑姑,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先走一步,姑姑和姑父很快就赶上你们了。这个帕子,是你娘留给我的东西,你拿着吧!去了大夏可能用得到!”千陌紧紧的抱着她,心中涌出一股不舍。 “好好照顾小公主!” 她嘱咐了两人几句,便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做! 拓跋睿谦,不能死! 马车上,拓跋晟不止一次地问她,他的女人现在要身处险境,就为了另一个男人,心,自然有些别扭。 “他的野心不是他的错,是我引导了他的错误。我不回去,他便死定了!晟哥哥,他始终是你的亲弟弟!” 就算曾经你们都再多的斗争,死亡面前,他都会多考虑三分的。 “我只是心疼你!”他捧起她的小脸,眸子一点点地放大,“我怕你受伤。” 潮湿温暖的唇瓣在她的脸上轻轻吻着,他的动作很轻,却掩饰不了那一份急迫。 何时,他也变得不从容了? “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凝着长眉,她和拓跋睿谦之间,不是男女之情! 他眸光深深,虽然极力掩饰,还是倾泻了面上的一抹薄淡沉凝,他,是在担心宴歌。 她缓缓地靠进他的怀抱,一时无言。 她,又何尝不知道宴歌的变化?清淡温润的男子经过两年的磨难,成就了名副其实的帝王!他的善良和清透早已不在,延承的是一代帝王必备的寡情和多谋。 现在,已经没有人能猜透那个男子的心智! 进入汀兰的宫苑,千陌还是有些意外的,宫内宫外传言,这位年轻的帝王是宠极了当今的兰嫔娘娘,可眼前的场景…… 简淡的装饰不仅和宫内的奢华大气不符,甚至还有点儿太素净了。 “公主!” 汀兰还是保持着原来的称呼,上前握住她的手,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嘘!”千陌轻轻在她耳边说着:“好不容易才进宫来的,千万别露馅了。” “没事,这里剩下的人都是我的心腹,不会有人瞎传话出去的。只是,委屈公主了,要打扮成宫女!”汀兰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倒是你,这事情恐怕对你不利!”千陌看着她,几日罢了,更加憔悴了。 “我不担心自己,只是,公主不能心软。如今的皇上……变了!”汀兰眸光微微敛起,他的确变了,变得暴戾,变得残忍,但是她不得不承认,他对她的心没有变。 胸口涌动了很多繁复的情绪,突然接到女子回来的消息,她是很意外的,不是说她不属于这儿吗?回来了让她很多事情都变得措手不及! “事情一办完,我便和三爷去大夏,只要帮我隐藏住在宫里的日子,他不会发现异常的。”千陌轻轻握着她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心,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下,往日里的心细如尘已然成了多愁善感。 龙曦殿,一个小太监打着佛尘一溜烟跑了进去。 “禀告皇上,兰嫔娘娘把人带进宫了,但是并没有发现三王爷的身影。” 黄金面具下的容颜悍然一硒,“他居然放心她一个人进宫?” 幽眸冷冷扫过跪下的小太监,一抹弧度微微上扬,寒光如练,“千陌,命中定数,你只能是朕的!” 红墙绿瓦,檐廊高阁,一片皇家特有的气派模样。越往里走却越让人心中冷寒。 静,静得可怕! 这儿的寂静不同于别处的静,别处,是宫人谨守着本分,不敢丝毫扰乱的安宁,而这儿,是森然。 千陌缓步走着,只觉自己闯入了另一个从未被世人发现的原始世界。这儿,没有丝毫的人气,只有瘆人的阴寒。 “兰嫔娘娘说的是这个方向?”她峨眉微蹙,探看向身边的小宫女。 “是这个地方没错。皇上说老皇上身子一直不好转,所以特意劈了清净的宫殿居住,这儿除了常驻的宫人,平日里都没有人敢来打扰。”小宫女信誓旦旦地说道,步子愈发紧了。 这儿的空气很清新,草木长得也很茂盛,只是,这九曲十八弯的檐廊…… 调养身体的人应该是不喜欢走这么多路的! “姑娘?”前面的小宫女不断的催促着,小脸上有些不悦了:“你倒是快点啊,兰嫔娘娘那儿还有好多活要做呢!” 又转个几个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崭新的殿宇,巍峨的檐廊,气派的装潢,矗立在小湖前的殿宇掩盖在葱郁的花木中,空气清新,与世隔绝,的确是个养身的好地方。 千陌一扫先前的疑虑,快步走了进去。 “姑娘先进去吧,奴婢在门外候着,有什么事情唤我便可。”小宫女推开大门,让她进去了。 满院子烂漫的鲜花,都是各式名贵的种类,修剪的错落有致,排布的整齐漂亮。 “皇上……” 她缓缓地打开门,一阵阵凉气扑面而来,让人周身清爽了很多。 她又唤了一声,明黄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长长的轻纱摇曳如水,飘荡在空大的屋子里。他,应该是接到了她要来的消息的。 “皇上,我是楚川川,您还记得我么?” 对面的身影依旧一瞬不瞬,她缓缓撩起轻纱,如水的质感在手上尚未滑去,前面的人影却消失了。 同时,门外一声哐当,落锁的声音。 “喂,开门啊,怎么锁上了?来人啊……” 她心莫名的慌乱,一座崭新的宫宇,一个陌生的宫女,还有谁也找不到的曲径幽通,一切的一切,没有办法不让她胡思乱想! 屋子里飘散着淡淡的棠梨香味,袅袅余兴。整个殿宇的摆设也是错落别致,愈发眼熟。 这个,是她在大夏的布置! 桌子、椅子,小到香炉,甚至书桌上的笔架,都相差无几。 汀兰?是你么? 坐在台阶上,她随即摇摇头。 短时间内能打造了这样巨大的金丝笼宫殿,只有他! 当千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漆黑,屋子里的烛火也被点着了,谁,趁她趴着睡觉的时候进来过? 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食物,都是她平时爱吃的。 吃完东西,总算又有了力气。 再一次走完整个屋子,没有机关,没有别的出入口,大门落锁了,他只能从正门进来,可她居然没有听到一点儿锁动的声音。 无尽无穷的暗夜,她静静地坐回台阶上,支着脑袋盯着正门,今晚,他肯定还会来的! 殿内的烛火特别明亮,她轻轻压了压惺忪的眼睛,又喝了一杯水。 果然,没过多久,门开了,她骤然拉开门想冲出去,却撞上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这么着急,千陌也想念朕了?” 头顶,一道熟悉不过的声音一样动听,却,让她顿时升起了满腔的怒火。 “拓跋宴歌,你怎么能囚禁我?我可是大夏的公主,难道你就不怕挑起大夏和大燕的战争吗?” 她忿然推开他的怀抱,往门外冲去,一双大手却毫不费力地捞起了她的腰身,门,再一次关上了,她还听见了落锁的声音。 “朕记得,大夏的川川公主已经带着三弟回去大夏了,而站在朕面前的,只是兰嫔带回宫来一个小宫女!你说你是公主,可朕怎么记得公主的模样可不是这样的?” 他一手紧紧抱着她,两具身子毫无避免地贴合在了一起,眸,从上而下,俯视着怀里像愤怒的小兽样的女子,金灿灿的面具下,唇瓣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 她撕掉了往日的人皮面具,一张纯净清透的小脸完全暴露在他的身边,吹弹可破的肌肤,羞红的两边朝霞红云,绝美如仙。 “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你明明说放我走,为什么又软禁我?”她的手推进两人贴合在一起的身体中间,极力保护着自己。 “朕说过放你一次,可没有说放你第二次,千陌,你认为朕真的那么不在乎你?可以再三看着你从朕的身边离开?千陌,你公平一点好不好,我对你的爱,一点儿也不比三弟少!”她生疏的样子再一次刺上他的心,何时,他都没有资格抱她了? 她的气息一如以前的香甜,娇小的身子抱在胸前,又柔又软,无比的美好。 “没有你的日子我受够了,再也忍受不了,千陌,我求求你,留下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薄削的唇角勾起,毫无预警地便俯向女子的娇唇。 “你疯了?我是你弟弟的妻子……”她极力避让着,却依旧摆脱不了对方的来势汹汹,透明柔软的耳垂,修长白皙的脖子,霎时留下一片片嫣红。 “宴歌……不要让我恨你一辈子,好不好?”她抽泣着,男子的强势让她害怕,暴风骤雨般的吻下,她哭得破碎凄凄。 他停止了亲吻,腰间的手愈发攥紧,“我爱你,你为什么要恨我?若不是拓跋晟,你早就是我的太子妃了。他才是令人痛恨的人,是他抢走了你!” “可我爱他!我愿意为他放弃一切,他也为我放弃了一切,我们,早已经离不开彼此了。”她抬起通红的眸子,泪水,无声地滑落。 “你只是在怪我瞒了你两年,我道歉,我说对不起,但是你不能说你爱上了别人!千陌,我真的需要你,没有你,我做什么都没有兴致,这个皇帝,是很孤独的,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他捧起她如玉的面容,吻着泪水,一点一滴,绝对不能让她离开! “你留不住我的!我的心里,没有你了!”她缓缓躲过他的吻,声音逐渐冷却。 心里没有你了…… 第92章我不会成为你的女人 “得不到你的心,朕也要得到你的人!” 黄金面具下的眸子咻然铮亮,声音,冰下了九重天阙。 她惊慌地看着他,眸子,柔懦害怕。 “千陌,这一座宫殿是朕特意为你建造的,里面的所有装饰,都是跟大夏一模一样,这儿,便是咱们以后的居所。从今日起,你便是朕的女人,唯一的女人。” 他圈着她的腰身,强行拉着她参观着周围的一切,“这儿,地处偏僻,连生活在宫里十几年的人都未必能找的到,所以,咱们身处在一个世外桃源,今后,咱们的孩子就是桃源仙子……怎么?不高兴了?” “我不会成为你的女人!”她躲开他烫人的气息,唇瓣死死咬着。 “你会的!你会心甘情愿的成为朕的女人!” 他缓缓松开大掌,唇边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眸,盯着她的小脸,愈发镟旎:“你知道朕为什么这么晚才来看你吗?” “你把汀兰怎么了?难道,是拓跋睿谦?你已经答应老皇上要保全众皇子的性命了,君无戏言啊!”骤然,她听出了里面的威胁,心,再一次慌乱起来。 缓缓地,他摇了摇头轻笑,寡淡无情,“朕以为你在乎的只有拓跋晟,原来,还有这么多人,看来朕的胜算,更大了!” “你究竟做了什么……”她紧咬着唇,胸口,愈发紧窒。 “千陌的心,很善良!若是听到拓跋晟为了救你,联合了拓跋睿谦和林暮雪,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救你出皇宫,却被朕全部抓进了地牢里,这下,心里会不会很难受呢?”他低低俯下头,一双眸,近在咫尺。 千陌毫无防备地撞上,心尖猛然一抖,他们为了救她被抓了? “在你踏入宫门的同时,朕已经放了老六,可惜啊,他也是不知道死活的东西,不感念皇恩也就罢了,居然联合了老三想带你走?你是朕的,谁敢动这个脑子谁就得死!” 面具下,他面容冷冷,这些话,他根本不用隐瞒。 接下来,就看她的取舍! 千陌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原来如此,抓了拓跋睿谦只不过是想逼她再次入宫,然后囚禁她一辈子。 她才是最终的目标! “千陌,输了你,我赢了天下又怎么样?孤寂、落寞,我再也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了,做我的女人,我会爱你一辈子的。”看着她失心落寞的样子,他的心柔软了一下,没有人会故意伤害心爱的女子,他只是为了让她回到他身边罢了。 手,绞在一起,冰寒的小手没有一丝温度,她还是伤心么? 缓缓拥入怀中,再一次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幸福! 地牢,腥臭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夹杂着浓重的老鼠臭的空气里,一道喘着粗气的声音从最里面的监牢传来。 “拓跋宴歌,你言而无信,小人,卑鄙无耻下流下作……” “暮雪,累了吧,过来喝口水!” 拓跋睿谦强行拉住她坐下,总算耳边能清净一会儿了。 林暮雪瞪着两个神态自若的男子,气打一处来,“两人真不愧是亲兄弟啊,这份上来,连动作都丝毫不差!” 拓跋睿谦微微一怔,目光探向身边,白衣清华,虽然风尘仆仆,却还是飘逸着一股子的高贵气质。 从小便是父皇和母妃的掌上明珠,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跟他一样,共陷囹圄。 成王败寇,都到两败俱伤,最后,让人连家底都给抄的干干净净! “三哥,你不担心她么?” 终于,听到那个名字,拓跋晟长久闭着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 “不知道皇上会对她怎么样?” 拓跋睿谦乘胜追击,继续发扬你不说话我不罢休的精神,一双清淡的眸子略略撇着他。 “皇上想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她绝对不会屈服的!”拓跋晟缓缓睁开眼睛,屏息调养是小荣的父亲给他的必修,他的身子才好了七八分,事情没有完成前,他可不能把身子搞垮了。 “我对千陌也是很有信心的,但是,现在的皇上可不是原来的太子了。手段比以前高明多了,怕只怕,到时候,她也身不由己啊!”拓跋睿谦幽幽一叹,不是故意让他着急,事实就是这样,用他来作诱饵逼迫自己喜欢的女人,以前的太子哥哥决计是做不出来的。 “千陌也不是以前的千陌。她,明白自己的处境!”拓跋晟凝眉,良久,才缓缓开口。 他的心早已经慌乱如麻了,想到她和那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光,胸口如同有几万只蚂蚁在爬在挠一样。 千陌,你一定不能屈服! “王爷!” 骤然,一道女声响起。 “你是?”他缓缓地看去,分明是个宫嫔。 “王爷,我是汀兰!”汀兰扯下盖住大部分脸的风衣,神态有些焦急。 “王爷,我长话短说,如今公主被囚禁在一个新建造的宫殿里,皇上晚上已经拟好了旨意,要立她为后,明日就会公布于众了。”她快速扔过去一个揉成一团的锦帕,慌乱地看了一眼四周。 “这是地牢的钥匙,还有公主被囚禁的地方,另外,焰战王府和六王爷府也被查封了,你们都不能去。”她咬了咬唇,看了三人一眼,“王爷,你们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拓跋晟握着锦帕,她已经走了。 “她的话,能相信吗?不会是阴谋吧?”林暮雪看着被攥在手里的东西,眸光闪闪。 “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坏了,大不了冲出去就是一死。暮雪,呆会儿出去了你回平辽将军府等我,完事后,我去找你。”拓跋睿谦看着身边的女子,共享富贵,易;共患难,难。这几日上天入地的转变,她一如既往的坚守,他不能这么绝情带她入死境。 “再说一句,我现在就大叫你们要逃狱。”林暮雪声音一冷,一手指着他,面上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拓跋睿谦清淡的眸子微微一闪,里面划过一丝复杂的情愫,却是没有再说话了,她出身于武家,心智也比一般女子坚韧,决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了。 “只是,真的按她说的做?”林暮雪见他没有再反对,便开心的笑了,眸再一次落在拓跋晟的手上,眉心,又不免蹙起。 “汀兰是千陌的贴身侍婢,我相信她!” 拓跋晟紧了紧拳头,她身边的女子亦是不简单的,金蝉能拼死救护她的性命,这个汀兰,也绝对不会出卖她。 “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待会如何安排!” 他展开地图,三人立刻凑在了一起。 龙曦殿。 “皇上,哀家不同意你这么多!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做我大燕的国母?”太后一踏进殿门,便怒气冲冲毒吼道。 “母后,她不是来历不明的女子,她就是夏千陌!”宴歌揉了揉太阳穴,对她的突然出现有些心烦意乱。 “那就更加不行了。夏千陌是罪相的庶女,还是老三的侧妃,她的身份公之于众,天下人都不认她这个皇后,你这样无理取闹,是想和天下人为敌么?”太后凤袍一甩,已然愤怒到了极点。 “母后的话是说朕有眼无珠,璞玉打磨成绝美的玉石,朕有这个信心!而且,千陌本就是朕的太子妃,若不是母后阻挠,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宴歌面色一冷,眸光亦是有些不悦。 “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竟敢忤逆哀家?”太后凤眸一紧,凌厉如刀。 这个儿子自从回来之后就从未去后宫请安,现今,又是为了那个女人,再三地违逆,她的宴歌,从来不会这样是非不分的! “母后的心情恕儿子没有心思顾及,朕喜欢夏千陌,以前喜欢,现在喜欢,以后会更喜欢,朕的皇后,非她莫属!母后,多说无益,只会伤了咱们母子的情分!”宴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继续埋头批阅奏折。 “事到如今,你还是冥顽不灵!当初要是听了哀家的安排,娶了平辽将军的林暮雪,如何会有这般曲折?皇上究竟要吃多少亏才会将哀家的话听进去?” 太后面容发白,长长的指甲嵌入龙案,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听了母后的安排又如何?夏千染是母后千挑万选的不二人选,可她就是朕这辈子最大的败笔!若不是千陌的救助,朕哪里还能回到大燕?您有如何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 他一双黑眸散发着精光,里面有着对往日的痛,一切都是没有定数的,但是,今日,他就要把定数掌握在手下,“朕已然决定了,皇后之位,夏千陌担不得,世界上没有一个女子担得!母后,朕还是那句话,多说无益,别伤了母子之情。” 殿中几盏烛火被冰块带来的寒气吹拂着,太后的面容愈发沉冷,带着寒鸷天阙的决然,眸,转旋如冲天利刃,散发着凌冽一切的威势,“皇上的喜欢,便可以枉费大燕国之本,哀家为皇上筹谋至今,没想到却落个多说无益,皇上真是长大了,懂得用母子情分来堵哀家的嘴巴。什么哀家拆散了你们?那今日哀家便想来问一句,她的入宫是皇上一厢情愿呢,还是两情相悦?皇上最清楚不过了。” “朕的皇后,自然是和朕两情相悦。”宴歌手里一用力,一本奏折啪一下狠狠地扣在了桌案上。 “是不是,别人说的,都不算,皇上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她轻佻眉梢,流水长眸里满是不满。 “不愿意又如何?朕的身边又有多少面慈心恶的人,朕没有去细数过,这种人哪朝哪代没有?只要在朕的身边,朕就有本事让她臣服!心不在,身体却跑不掉,一辈子只能做朕的女人!” 第93章冷漠的宴歌 宴歌轻轻笑着,寡淡而清凉,太后看着,只觉得不可思议,这样偏执的皇帝,究竟是不是她的儿子? 只要身体在身边,心无谓! “母后的一生不也是这样的吗?”他冷冷地挑起眉,面具下的脸有一瞬间的愣怔。 他的母亲,一辈子的尊严全部都建立在皇后的位置上,事实上也只能是这样,除了那个位置,她什么都没有得到,皇帝的爱全部都分给了另一个女子,拓跋晟的母亲! 一生无爱,是她,是一个女人一辈子的痛! “你……”太后面色顿时苍白,手抖抖索索抬上他的眉眼,“为了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哀家瞎了眼,居然生出你这个不孝子……” “母后累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朕的旨意便会传遍整个大燕的大街小巷。请母后好好调养身子,一个月后还要为朕的大婚做主!来人,送太后回宫!” 宴歌缓缓收回眸子,一片寒气,他不想用她的痛来刺激无辜的人,但是,他更不允许任何人来阻止他和千陌,哪怕那个人是最亲近的母后! “斗了一辈子,没想到,最终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儿子!唉……皇上,你越来越像皇上了!”太后缓缓转身,看着早已等待在下侧的几个太监,心发凉。 他坐在那张椅子上,是她的一辈子的追求,如今,龙椅上的人如她所愿登上了至高位置,可,她最后一丝欣喜也被刚才几句话给消失殆尽。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万人敬仰,一言九鼎,无人敢违逆! 但是心,却说不出的懊悔和心痛。 那张皇位,已经完全夺走了她的儿子! 她缓步走向殿外,这是她最后一次踏进龙曦殿,从今往后,她的儿子将只是皇帝…… “母后万安!儿臣给您请安了!” 骤然,身边多了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将她簇拥在中间。 “你们?”太后乍然一惊,他们不是在地牢么? “母后辛苦了,怎么晚还在陪伴着皇上,臣弟们亦是来给皇上请安的!” 拓跋睿谦缓缓前行着,后面是拓跋晟,中间的太后亦是只能跟随着两人的步子重新返回龙曦殿。 “三弟,六弟,不经传召便闯入龙曦殿,犯的可是欺君之罪!”宴歌眸光渐冷,两人的举动分明是用太后做威胁逼迫他。 “皇上千万别误解了,臣弟们已经呼喊了几万遍的要觐见皇上,哦,差点忘记了,地牢离着龙曦殿太远,皇上怕是听不见吧?”拓跋睿谦俊逸长眉一挑,直直探看向高台。 “皇上听不见没有关系,太后娘娘离着臣弟们近,听得很清楚!”拓跋晟冷眸一闪,如千万条寒芒闪过,让人背上一阵发凉。 他的目光让太后心神一凛,这样赤落落的恨意,十几年前,那个女人也是这样! 仁义礼制能如何?救不了他们的母妃,救不了千陌! “三哥!你要冷静!”拓跋睿谦轻声提醒道。 如今眼前的女人纵使罪该万死,也要等救出千陌后再说! “母后身子不适,两位弟弟还是让母后先行休息吧!有什么话,朕自然会考虑的。”宴歌亦是发现两人的目色沉沉,没有半点的遮掩,他们决计不是来求情的! “太后娘娘是皇上的母后,亦是臣弟们的母后,母后身子不适,作儿子的更加要谨守孝道,贴身服侍才对。再说,母后对老六一向疼爱有加,老六就更加不能离开了。还望皇上明鉴!”拓跋睿谦轻轻瞥向他,眸子里一片春风拂面的笑意。 宴歌眸子一沉,虽然是笑着,但是他却只感受到他们的寒意,两人一向不睦,没想到为了她,两人第一次联手了。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人,微微勾唇:“两位弟弟能这样想真是好极了,只要记得一件,母后是我们共同的亲人,父皇也是期盼着我们能兄友弟恭,互相持爱。朕相信两位弟弟!” “皇上明鉴,臣弟们见到母后和父皇身强体健,心底也安心了不少。只盼两位福寿天齐,永葆芳华!皇上在两位老人的身边,比臣弟们更加有心,只希望不要让两位老人烦心才好!”拓跋睿谦轻笑着,高台上的男子果然变了很多,比以前沉得住气多了,但是他们今天没有这个心思去琢磨:“还望皇上能去把三嫂接来,三哥爱妻心切,才分开这半天,心里便忍受不住了!” “川川公主不是跟着老三去大夏了么?怎么反过来和朕要起人来了?”黄金面具下的脸轻轻一笑,开门见山的要人,越着急他便越有把握! “三哥和三嫂今日进宫了,本想和父皇辞行的,谁知遇上了兰嫔娘娘,便去了兰嫔娘娘的殿里,但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还是要请皇上为三嫂的行踪下一道懿旨,寻一寻!”拓跋睿谦淡笑着,眸有意无意地瞥向中间的太后:“太后娘娘刚才的话,臣弟们也听到了一些,川川公主进宫来是有目共睹的!” 他清淡地扫过高台,眸,闪闪,太后娘娘都亲眼见到了,你还能说没有见到人? “朕没有听说川川公主进宫,这三弟妹也真是自由惯了,说不定她已经回了王府,三弟可以回去看看。” 他浅淡一笑,眸,落在拓跋晟身上,虽然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一切肯定是他策划的。 心中不免一硒,外表内敛,内心张扬,拓跋晟,总是能让所有人甘愿为他办事,他的手段,军事上、朝堂上,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就连一向将他恨之入骨的拓跋睿谦,瞬间便变成了他的盟友,这一步,一般人肯定做不到! “外面的事情,皇上不必烦心,臣弟已经安排了,至于宫里,若不仔细搜查一番,怕是外人会想皇上怠慢了公主,传到大夏,对大燕亦是不利的!儿臣们请母后做主,主持这次的搜宫!”一直未言的拓跋晟冷眸敛起,躬身想太后,虽然是客气,但是一下子便将最重要的筹码抓在了手里,人不出来,太后决计不能离开。 宴歌心中一冷,一下子将事情提升到两国邦交,你以为朕会怕他大夏?拓跋晟!一边用太后做要挟,一边闹得人尽皆知,真是好筹谋! “三弟稍安勿躁,朕知道你对川川公主的担心,那便着人去兰嫔宫中看看吧!若是人不在,便传人去宫里好好找找,若是在宫里,定然能找到的!” “好!”拓跋晟缓缓抬起冷意深深的眸子,眸,无意间对上拓跋睿谦的眸,他微微一闪,给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殿外的门再一次打开了,一股股热浪直面扑进殿内,宫人们立刻关上门,恭敬地守候在外面! “皇上,奴才去兰嫔娘娘那儿问过了,她说川川公主进宫后在她那儿坐了一会儿,后来就被太后娘娘的人给叫走了。” “哦?原来是母后留了川川公主?”拓跋睿谦眸光一怔,不自觉地看一眼拓跋晟。 “母后留了公主?”宴歌亦是眸光一闪。 “哀家留了公主说了一会儿话,但是她很快就离开了,说是要去给你们父皇辞行!想来,应该还在那儿吧!”太后微微沉吟,她不是不明白三个人左一句右一句话的意思,为了一个女人,三个儿子居然都抓着她不放,最可气的是宴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控制着,却依旧不肯交出那个女人的下落,她的儿子,已经不是是非不分,而是完全疯了! “老三,哀家带你去看看你父皇吧,他的身子也是好了很多,却一直都很惦念着你!川川公主,应该也在那儿呢!” 拓跋晟冷眸一黯,四目相接,分明是在暗示他她会带路。 拓跋睿谦亦是看了她一眼,一向连心的母子在闹内讧? 宴歌听着,心一沉,眸,如影随形,如火灼灼,母后,你是一定要逼朕么? “最好不过了,只是天色已晚,母后一人带路恐怕传出去了会让天下人骂儿子们不孝,不如请皇上一起走这一趟,父皇若是看到三个儿子一起来看他,定然心情舒畅,病也就好了!”拓跋晟淡淡地扫视着高台,他不去也得去,如今,他们冒不得一丁点的危险! 一支长长的队伍缓缓地走在明灭不定的宫殿长廊,为首的是几个华盖衣华的男子。 “皇上请快点,母后的速度可比你快多了!”拓跋睿谦大手一推,宴歌便硬生生被推搡着往前了几步。 他忿然回身,眸,怒气渐渐升起。 “还有多久?”拓跋晟细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地方偏僻,狭窄,明显只是宫人们僻处的捷径,根本不是大道。 这种地势,只消稍稍准备,他们便会被困住。 “就在前面,皇上,你快点!”太后猛然一记抓住宴歌的手,宴歌亦是心领神会,脚尖一点,两人便飞身而起,立刻远离了两人数丈,同时,周围齐刷刷涌出来两队侍卫,将两人团团围在中间。 一时,烛火通明,恍如白昼。 “上当了!”拓跋睿谦清淡的眸子一冷,看向拓跋晟。 “她的手段,你又不是没有领教过!”拓跋晟冷冷地应道,眼前人数又增加了一倍,却丝毫不现慌乱。 “就你知道,到底还要呆多久啊?我可不想再次被抓回去!”拓跋睿谦轻轻说道,眸,再一次确认了在场的人数。 “一半!”他淡然应声。 拓跋睿谦心领神会,只消再打掉一半的人,他们便可以全身而退,而另一边,林暮雪定然已经得手了! “速战速决!” 两人功夫自然是高强的,上次若不是被人算计了,根本就不可能被轻易抓住了。没多久,两人便如腾空飞鹰消失在夜空中。 “不用追了!” 一旁,宴歌抬手示意侍卫们退下。 第94章你只是棋子 “皇上,你没事吧?”太后紧张的上前拉着他,全身细细地检查着。 “朕没事,多谢母后关怀。时候不早了,母后早些回宫休息吧!儿子先行告退了。” 宴歌抽回被拽紧的衣袖,匆匆而行。 太后的手依旧空空,久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就这样走了,没有只言片语的关怀和慰问,匆匆而去,她不是不知道他的方向,只是这样不顾一切,心从未有过的的寒凉…… 汀兰遣走了所有殿内的宫人,静静地坐在宽大的床头。 殿门被狠狠一脚踢开了,一抹明黄祥云匆匆而入。 “是你放走了他们?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朕?” 她轻笑,果然还是来了。 “皇上劳累了一夜,辛苦了,臣妾弄了点您平时最爱的小食,用一点吧!” 宴歌伸出手扼住了她的脖颈,眸,一点点冷却,“本以为你是不同的,原来,你竟是他们放在朕身边的一颗棋子!” 汀兰没有挣扎,双脚已然被扼离地上,眸死死地看着黄金面具的男子,泪水,一颗一颗滚落。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带走她么?她是朕的,谁也不能带走!” 他大掌力量愈发强大,眸,亦是森然冷厉。 女子憋红了双眸,唇闭的死死的,缓缓阖上了眸子。是非对错,恩怨恨了,她累了! 宴歌骤然松手,她的身体就如一片秋日枯黄的落叶,无声无息地倒落在锦毯上,漫无边际的暗红色凝花锦毯下,一片殷红的血迹。 他慌忙拉起地上的女子,才发觉她的腹间一支珠钗深深插啊入。 普通不过的珍珠钗子,是他那一晚送给她的! 后来却从未见她戴过,原来她一直如珠似宝地呵护着。 “兰嫔……” 他心中一沉,仿佛落入了无底深渊,“快,来人呐,传御医!” 宫外,林暮雪亦是迎上了两人。 “人呢?” 她向拓跋睿谦身边靠了靠,声音低沉的几乎听不见:“按着地图上的去找了,里面什么人都没有,我没有把她救出来。” “砰!” 拓跋晟一拳重重地打在树干上,顿时,大树被拦腰打断了。 “该死!” 他早该想到,既然有心抓住她,肯定不会轻易让他们找到的。 林暮雪一惊,身子往拓跋睿谦后又靠了靠。 “三哥!我们还有机会,先别着急!” 拓跋睿谦轻轻压上他的肩膀,心中却愈发沉了。 “对啊,我们可以联络朝廷大员,我父亲,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林暮雪亦是轻声附和着。 盛夏过后,一天比一天凉爽。宫殿里的冰块也早就撤走了,接下来便是果丰季节,千陌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笑了。 “马上就会有你最喜欢的荔枝了,到时候还这么懒散,我可不伺候你!” 床上的女子轻轻牵了牵唇角,她张口又咽了一碗小米粥。 这一个月,千陌天天来陪伴着她,眼见着小脸越来越圆润,倒是有些像金蝉的圆下巴了。 “你回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汀兰翻了个身,便合上了眼睛。 看这时辰,皇上已经下朝了,呆会便会来这儿。 千陌放下手中的东西,嘱咐了几句便走了,她知道她的心思,在爱情面前,女子都是自私的。 “姑娘,皇上来了。”身边的宫女突然上前,轻声提醒着。 千陌抬目望去,抄手游廊处,一抹明艳的黄色正往这儿走着,她峨眉一凝,拐了几个弯,躲了起来。 宴歌看着,心中一揪,匆匆而过,她就这样不待见自己? “姑娘,皇上来的一天比一天早,奴婢看,皇上就是想见姑娘的,为何您……”小宫女皱着眉,她的举动,她们一直都没有看明白,听说她是三王爷的妻子,可是皇上却偏偏看中了她,还非得立她为后,这一女事二夫,风言风语不断,但是皇上却一意孤行,这份上上荣宠,世间女子哪一个不羡慕不已? 千陌置若罔闻,有些失神地走着,没有注意身后的变化。 骤然,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挽住了她的身体,将她死死地拥在怀里。 一道异常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呢喃,“千陌,朕好想你!千陌……” 她拼力反抗着,极力避开凌乱又火热的吻,“皇上,请自重!” “你要朕怎样?你到底要朕怎样才愿意回到朕的身边?你说啊……”宴歌狠狠地紧扣她的身体,空中,零散的细雨飘然落下,两人却都一动不动,眸,明亮如火,纠结在一起。 “我要离开,我不要在皇宫里,我要你放开我!”她嘶哑着吼道,青丝染上雨珠,微尘蒙心的压抑。 “好,朕陪你!朕可以在别处建立一座行宫,朕只赐给你,就我们两个,这座皇宫谁也不带走,就只有我们,好不好?”他凝眉看着她,朝堂上的一切让他几乎要发疯了,为什么世人都看不到他的真心?他那么爱她,为何没有一个人理解? 他不后悔,只要她在身边,他就不会后悔! “皇上,你没有懂,我要的不是行宫,是自由,是和心爱的人一起自由。你就算给我建立几万座行宫,也没有用!”她拼力抽身,水眸慢慢凝结。 “你要的不是自由,是拓跋晟!朕已经允许你的三心二意,为什么你就是死不悔改?”他骤然抓住她的手臂,恨不能将全身都掏进她心里。 “对,拓跋晟可以放弃一切和我在一起,他可以不惜生命的救我,他更会因为我和你纠缠一辈子。皇上,若是你,你能为千陌放弃皇位吗?”她冷冷地抬起头,眸,再一次绞住他的眸子。 “可以!朕可以!”他声嘶力竭地吼着,双手深深嵌入她的臂弯,力道大的可怕。 唇,不由自主地勾起,冷笑:“皇上难道没有发现您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变了一个人吗?你是喜欢我,但是我只能做你锦上添花的装饰,不会成为你的唯一。宴歌,你承认吧!从你重新踏入大燕的国土开始,你就已经变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宴歌,那个无怨无悔、只求成全的宴歌,为我放弃一切的宴歌,已经不在了。如今,大业才是你一辈子的追求,你已经成为你母后所希望的皇帝了。” “朕……不是这样的……”他听着,心,骤然揪紧,结结巴巴地回道。 “你可以不承认,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太后娘娘生病了,你有空的时候就去看看吧!”她缓缓抽回手臂,心好累,好想投入一个怀抱,可是她知道,没有等到那一刻,她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软弱。 “千陌……” 他唤着,心,却一下子变得空白起来。 “母后,身子怎么样了?” 他缓步靠近床边,心,一怔,“母后憔悴了好多!怎么殿里的人都昏了头了吗?怎么伺候太后娘娘的?” 闻言,屋子里的人哗啦啦跪了一地。 “算了,是哀家自己不想吃东西,也睡不着。”太后挥手示意众人离开,立刻,宫殿里变得空寂又冷清。 “为何不吃东西,父皇知道吗?”他眉一皱,父皇的宫殿就在这儿不远处,理应是知道的。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你父皇他……恨了哀家一辈子,以前为了大业,他不会冷漠至此,可是如今,他至死都不会来看哀家一眼的!”太后青黄的脸上愈发伤感,眸子亦是红了,一双削瘦的手臂抓住他的手,“可是哀家错了吗?哀家只是为了留住自己的丈夫,哀家爱了他一辈子,可他何时正眼瞧过哀家的脸?倒是那个女人,死了这么多年,你父皇却记了一辈子。” “母后……”他搂住她,却发现她瘦的硌人,以前仪态万方的女子才几个月的光景,苍老如斯,益发憔悴。 “皇上,有了名分并不代表她喜欢你,愿意跟着你,你能禁锢人的身体,却永远都得不到人的心,一辈子在她的心里,永远还是那个人。”太后颤巍地握住他的手,眸,满是酸楚。 “可是朕,不甘心!”他慢慢地搂紧她,身子亦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不甘的是自己的心,而禁锢的也是自己的心,受困在那一念之中,皇上,你永远都不会幸福,而你身边的人也都不会幸福!”她清顿着嗓音,她的一生又何时这样通透过? 晚霞垂落,铺泄了一地的金黄,宴歌缓步走在小道上,有些失神。 母后的心气一向高傲,从他懂事的那一刻开始,她便是强势而凌厉,甚至有些霸道,但是谁都不知道,她做的这么多的事情都是为了一个男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而现在,那个男人却视她为敌,一生不愿再相见! 爱情,伤了他人,也伤了自己! “皇上小心!”身后小太监的叮咛尚未出口,前面一道明黄的身影已然滑到在地了。 “啊,皇上,您没事吧?快宣御医……”内侍们惊叫着慌乱成一团。 “朕无碍!你们退下吧!” 宴歌嫌烦地摇摇手,黑墨眸子,落在脚下松动的鹅软石上。 一颗颗鹅卵石皆是工匠们精心挑选的,它们最能防滑,可今日,自己却倒在了走了无数遍的鹅卵石上。 原来,万物皆可为我所用,却并非我属! 原来,他并没有被别人抛弃,而是被自己的执着抛弃了! “皇上万安!”守门的太监恭谨地行礼,心下却是一愣,这新皇上,可是头一遭来看望老皇上。 “去禀告一声,朕要求见父皇!”宴歌看着殿门内那一抹明黄色身影,推开身边的小太监:“朕自己去说,你们都在外面守着。” 小太监亦是顺势让了路,两个皇上,谁都不好得罪,自己还是边儿站着吧! “父皇万安!儿子给你请安了!”宴歌大步流星冲进院子里,满院子的花草树荫,老皇上正慵懒地躺着,手边一壶清香扑鼻的浓茶。 第95章朕想封你为皇后 “走吧,以后不要来打扰这儿的清净。” 老皇帝依旧阖着眼睛,清瘦的脸上还是青黄,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十分闲淡。对于突兀的打扰,他似乎很不高兴。 “父皇,母后病了,您得空去看看她吧!” 宴歌说着,眼前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还是懒散地躺着,就像没有听到,心,不免又揪紧了。 “父皇,母后爱了您一辈子,她千错万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您何苦要为难一个爱您的人呢?” 老皇帝嗅着花香,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一片淡然,没有半点涟漪:“不是朕在为难你母后,而是她一直在用朕的言行去为难她自己!这些年,她所作的事情,自以为是爱着朕,却件件桩桩是伤了朕的心,就连以前仅存的情谊,也被她亲手扼杀了。” “但是她心里只有您啊!”宴歌深深地投入一道目光,声音亦是急切。 “朕的心里又何尝没有她?只是林林总总之后,朕已经找不到当初的那个善良纯良的女子了,权利的追尊下,变得冷酷毒辣之后,朕也不怪她,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什么都不重要。当初一心想抓住,可却不懂,只有放弃了,才会又更大的选择。歌儿,今后便是你们的天下,朕的时代已经过了。你走吧!” 老皇帝深深畅然地呼吸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浓香四溢的桂花缠绕在清冷的院子了,清爽又浓厚,宴歌轻轻拍落肩上的浓香,他该放弃吗? 你紧紧地抓着,就永远不会得到的东西,只有放手,才会有机会吗? 是夜,星辰灿烂,凉爽的空气夹带着四溢的浓香下,整个龙曦殿都被一股股美妙的香气缠绕着,沁入每个人的心脾,心,愈发欢畅。 拓跋宴歌巍然而坐,高案龙台,愈发威严。 顺阶而下,一抹清然如仙的身影,负手而立,不卑不亢,绝然天成。 “这些日子三弟忙坏了吧?” 他说得只想笑,那个人联合了朝廷多少人来反对他的立后圣旨,就连原本自己的亲信们,也不知道听信了什么,开始纷纷倒戈。 背后这么大动静,他,自然是忙坏了,只是,忙坏的有岂止他一人? 拓跋晟冷眸一抬,毫不避讳地看上了高台上龙章威姿的男子:“皇上忙坏了才是,只是要征服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的心,在忙碌也是枉然!” 宴歌听着,居然没有一丝的恼怒,却是没有掩饰住心中的苦涩,笑了出声:“三弟之言,朕居然没有反驳的言辞了。看来,朕的立后圣意,还是阻隔重重啊!” “皇上若是还有此心,本王愿意奉陪!”拓跋晟冷声应道,没有丝毫退步的意思。 他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皇后,若果有必要,他甚至不在乎去忤逆一次父皇的旨意。 “朕会变,但是对于她的心思,这一辈子都不会变。可是,今日,朕可以松口,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愿意放弃大燕的一切,朕便一切如你所愿。如何?”黄金面具下烛火微微晃过,一片捉摸不透的精光。 “你是说用本王的身份地位换取千陌的自由?”拓跋晟声音一沉,明显暗哑了许多。 宴歌定然看着他,笑道:“对!朕知道这个决定很难,朕可以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若是……” “好!” 清淡,果决,打断了他一切的话语。 本来他想说,若是你心里舍不得荣华富贵,那么今后就不要再说些不准立她为后的话。 可他…… “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他的高贵荣耀都在大燕,他怎么会如此毫不犹豫? “臣弟答应皇上的要求!只要能换取千陌的自由,臣弟可以抛弃一切,并且永世不在踏入大燕的土地!”拓跋晟负手而立,一袭白光,如天神般屹立在空荡荡的大殿上。 宴歌看着,却只觉自己已经无处躲藏。 这就是千陌说的不顾一切,什么都可以为她抛弃? 她和他竟如此的契合! “皇上反悔了吗?” 拓跋晟冷冷看着他,眸,似箭般直射而来,深深刺入他的心脏,一时,他竟不能呼吸了。 “皇上,果真反悔了!” 他眸光一敛,唇瓣一抹轻蔑的笑意,这种无聊的把戏从一个帝王的手中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的,起码,今日他看到了高台上男子的自信是如此不堪一击! “朕是皇帝,君无戏言!”他垂下眸,居然没有了与他对视的勇气。 殿内的气息从未有过的沉重,两人之间仿佛错综了许多的流言。 “记住你今天的话!朕若是看到千陌不开心了,朕定然会将她夺回来,到时候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朕都不会再放弃她了!” “皇上放心吧,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他看着他,虽然没有了尖锐的交锋,两人之间的火花却还在冲击着殿上的其他内侍们。 他们个个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 “千陌呢?” 宴歌心中一滞,这是他的决定,这是他的成全,洒脱,再洒脱,“千陌,你出来吧!” 话罢,龙椅后的屏风后,一抹天蓝色的俏丽身影跃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原来,她一直都在。 “千陌!” 白衣潋滟,目色灼灼,如火般炽热。 女子亦是盈满了满眶的泪水,一下子冲扑进了他的怀抱。 两抹绝然天成的身影立刻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相拥而泣。 两个月的分离,两个月的挣扎,一瞬间化为满腔的积习,缠绕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晟哥哥,我好想你……” “千陌,我爱你,千陌……” 两人的眸,如两人的身体,再次绞在了一起,心中,满是说不出的幸福。 宴歌看着,心,猛然窒息,这就是他的成全,真的能换来以后的成功吗? 他怎么现在就开始后悔了,这种钻心疼痛究竟还要多久? “多谢皇上,我和千陌明日便会离开大燕,皇上保重龙体,父皇那儿,就全部仰仗皇上了,跟他说一声,儿臣不孝。” 拓跋晟圈住千陌的腰身,顺势行了个礼,这是他们最后一个礼节,本应恭敬又慎重的,但是他却再也不容许自己放开她了。 长鸣钟敲起,夜色愈发朦胧,宽广的龙曦殿上,明黄的飞龙交织在黯淡的灯光下,毫无生气,孤寂的夜色里,孤寂的一抹身影,眸中,是让人窒息的失落…… 宽广的城门楼子下,两道艳绝天下的身影交缠在一起,女子笑靥如花,男子亦是宠溺似水,两人面对面笑着,惹的身边的人时不时地驻足探看,好俊美的一对如花美眷! “站住!大爷我看你们两个像是朝廷钦犯,来人呐,给他们拿下了!” 正准备随着人群出城,一道挑衅的声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男子一双色迷迷的眸子正盯着千陌的俏脸。 “大胆!你可知本王……”话到一半,拓跋晟骤然停口,今非昔比,他没有后悔,只是还不太习惯。 眸,看了看怀中的女子,相视一笑。 “什么?还敢冒充王爷?罪加一等!来人呐,先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抓起来,这个漂亮的小女子交给大爷亲自收拾。”男子耳力不错,听了全部便更是得意了,一双油腻腻的手还不知死活地伸向了千陌。 拓跋晟眸色一冷,左手已然运筹帷幄,杀机毕现。 “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是交给弟弟吧,你和嫂嫂身子金贵,可别脏了手。” 不远处,拓跋睿谦一手摇着羽扇一手推开围看的众人,瞬时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身后两人顺势一退,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你们快拦住他们!”男子喊道,不甘心地推搡着身后的人,却见他们个个呆若木鸡,一动也不动。 “懒得和你废话,暮雪,出城了,呆会儿追不上他们了。”拓跋睿谦眼眸都懒得抬看他们一眼,直径往外面走。 “王爷,那个人就这样算了?”林暮雪亦是一袭普通的衣装,紧紧跟随上去。 “这种人自然有人收拾。”他淡然一笑,微不可查地抬了抬眸子,便快步跟上了前面的两道身影。 城门楼上,明黄色的身影微微一晃,轻声吩咐了几句,接着便是楼下杀猪般的嚎叫,瞬时又淹没在了嘈杂的声响中。 他恍然盯着远处的一抹身影,眸子,毫不掩饰地紧缩了一下,本想来看她最后一眼,可是她却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兰嫔,朕想封你为皇后!” 身边的女子身子晃了晃,一颗心扑通通地直直往外跳着,“皇上不等公主了么?” 明黄色的身影亦是一顿,良久,又幽幽一叹:“罢了!” 树树秋色,一抹金黄,一抹火红,便是暖潺秋水,暗袭芬香。 进入大夏之后,天气骤变,虽然拓跋晟照料着,但是千陌还是病倒了,四人最终决定在边境的小镇上休养一阵子,再去夏都。 一户街角的小院内,一名绝美女子正打着秋千,靠着缠绕着花藤看着天空,水洗的净白云朵,微微点点,别样静美。 “喂,你快点吃药行不行?别呆会儿又要折腾两个大男人了。”拐角处,一名女子抱怨着端着木盘出来了,上面是一碗浓黑的浆汁。 千陌身形未动,瓷白玉容一凝,娇笑着眨了眨眼睛,“暮雪姐姐,这个东西是苦的,我想吃点蜜饯。” “也就那两个男人忍受的了你,真不知道他们的眼睛是怎么长的?真麻烦!”林暮雪没好气地说着,碗碟往桌上一扔,便转身去拿了。 千陌抬起那一晚热气腾腾的乌汁,泼在了院子里的桂花树下,还不忘用手蘸一点碗底的汁液涂抹在嘴角。 一切跟往常一样,除了脚边的小猫儿喵呜叫了几声,还是风平浪静。 第96章她竟然又一次被利用了 林暮雪很快便回来了,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底,目光里总算有点儿笑意了,“以后喝药你别老是推三阻四的,也不看看,都为你耽搁了一个多月了,害得王爷他们在这边境线上也整天喝酒赛马,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六爷来大夏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千陌脑袋一歪,探眸看去,眸光闪闪,如钻石般闪耀。 林暮雪扔下手上的一包蜜饯,“能有什么事情?还不是为了你得罪了皇上,大燕呆不了只能来大夏了呗。” 千陌唇瓣微微勾起,缓缓打起秋千来,心,却越发肯定了。 林暮雪越是遮掩,越是有事情。 那一晚,她听到了宴歌和拓跋晟的话,但是一切看起来太顺利了,暗地里一定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否则,宴歌如何能这般轻易放过他俩? 拓跋睿谦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会一路不放死活要跟着过来,可他究竟是来帮忙的还是来破坏的,现在,她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先拖着不让他们入夏都,然后再慢慢寻找机会。 她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去问拓跋晟,甚至还为了这个生了一段时间的暗气,平白他们三人都知道,就瞒着她一人。最后她又想明白了,既然没有告诉她,定然是为了保护她,不想伤害她。 可是他们却忘记了,她也有想保护的人,那些曾经帮助过她的人们,经过两年的相处,已然成为了自己的亲人!她一定要知道那些秘密! “喂,我出去买点儿东西,你可别乱跑出去啊,别呆会他们找不到你又怪到我的头上。”林暮雪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开门走了。 千陌敛去眸光中最后一抹沉思,抬步便跟了上去。 他们住的地方在街角的最深处,稍微几步便是大街上,十分热闹。 叫卖的人群和两旁的商贩们亦是多投了几道目光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个女子。 千陌垂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有些懊恼,跟踪人还穿着这么显眼,不被人打量才怪呢! 前面的林暮雪似乎并没有发现,采买了一些生活的必需品,差人送回了住处,自己却往着一条并不热闹的街上去了。 千陌跟在后面,几道拐弯后便见她转进了一个小门,她蹑手蹑脚地倾耳凑上去,里面很安静,什么声儿都没有。 正准备要放弃的时候,突然里面传来了一阵笑声,还有林暮雪的恭贺声。 “那就多些王大人了,这正是本王期盼已久的合作,事成之后,我大燕皇帝陛下定然不会亏待王大人的!” 是拓跋晟的声音。 “王爷客气了,若不是龙丞相欺人太甚,我也不会做出出卖国家和皇上的事情。此时万万不能宣扬出去,否则,下官性命不保啊!今后大燕若是用得着下官的地方,下官定然尽心竭力,鞠躬尽瘁!” “好,那就一言为定!” 千陌听着,心骤然沉入了谷底,刺刺的痛着。 虽然没有听到全部,但是这只言片语已经能交代一切。 耳边,那一晚的声音还没有退去,他说臣弟答应皇上的要求,愿意用一切来换取千陌的自由…… 所谓的自由,就是由她带着他们这一群心怀叵测的人去谋害大夏国…… 她竟然又一次被利用了。 傻,真傻! “哎,我说这位姑娘,你怎么眼睛不看路啊?” 她怔然回神,不知不觉,自己走到哪儿来了?眼前,一个流里流气的少年正从上而下打量着她,一双桃花眼直直盯着她的俏脸,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姑娘,看上爷了也不能这么着急吧?算了,爷看你长得不错,来人呐,收了吧!” 身后四个家奴打扮的男子领了命令笑嘻嘻地跑出来围住了她,一双双肥腻腻的大手纷纷伸了过来。 千陌心中一阵鸡皮疙瘩,如水晶般瓷净的面容骤然一冷,“放肆!还不退下!” 桃花眼被她的气势一惊,甩开围拢的四人,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又打量起她来,这次,他不敢再鲁莽了:“敢问姑娘是哪位家的小姐?” 高贵的气质,不俗的举止是骗不了人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一身精细不俗的打扮也定然不是普通人家。 “我的名号凭你这种宵小之徒也配打听?滚蛋,若是本小姐身边的人来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千陌凝白如玉的肌肤在阳光下灿烂如花,水眸冷冷探去,让周围看好戏的人亦是退后了几步。 “是!在下是本镇王大人的儿子,刚才冒犯了小姐,还望小姐恕罪!”桃花眼假意躬身请罪,却偷偷抬了一只眸观察着她的脸色。 这样绝色美女,换了平常他才不管是什么身份呢,只是昨夜他老子才叮嘱最近镇上来了贵人,让他不要惹事生非,现在她的身份又不清楚,不能惹啊!心底真是比几万只蚂蚁爬还要难受。 他咽了咽口水,还是垂下了头。 “王大人?哼,本小姐记下了!还不快让开!”千陌眉心一蹙,居然敢肖想她? 她冷冷喝了一声,现在身边没有人,还是先走为妙,今后再算账。 “是!快给小姐让道!” 桃花眼低眉顺眼地样子,身边人倒是看不下去了:“公子,您怕她做什么?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单独一个人外出呢?怕是,她诈您呢!” 桃花眼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眼珠一转,一拍脑袋瞬时缓过神儿来,“死丫头,居然敢诳爷?看大爷不弄死她!追!” 千陌亦是加快了脚步,只要再穿过前面的小巷子便是大街了,再拐一个弯便到家了。 “站住!死丫头,活得不耐烦了啊?”身后窜出几条身影,再一次将她包围了。 “干什么?你们敢动本小姐,是想知道死字怎么写?”千陌靠着墙角,探看着周围的情况,都怪自己为了贪近路走了这一条小巷子,现在可好,什么人都没有,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来救她了。 “贱人!现在还敢诳爷?呆会儿爷就让你尝尝爷的厉害!”桃花眼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刚才她慌张的样子他可一点儿没有漏看了。 对上她凌厉如冰的眸子,他霎时一怔,眸子瞬间躲开了,手也迅速撤了回来,却忍不住再次去探去,这样一个绝色娇媚的女子,如何会有这样一双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 “怎么?怕了?”千陌冷笑,眸,寒芒毕现,让人如坠九天寒窖,瞬间成冰。 “爷……没……”他结结巴巴地,退了好几步,却再也灭有勇气去看她的眼睛了。 “带本小姐去见你父亲!今日之事,本小姐可以考虑不再追究!”她冷冷一笑,淡淡扫过他的脸。 “我父亲正在接见贵客,怕是没空……”桃花眼更加确定她的身份不能小觑,心中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幸亏没有出手,否则,自己便真的遭殃了。 “贵客,能比本小姐尊贵?还不带路?”她眸光一沉,似是有些失去耐心了。 “是……是……”桃花眼连忙恭敬地引路。 身后,千陌一双玉手已然渗起薄薄冷汗,袖中的匕首差一点就拔出来抵上桃花眼的脖子。可毕竟一个女子对付五个男子,她还是冒险选择了用另一种方式。还好,她赌对了! 郡县府邸,桃花眼推开一扇紧闭的房门,“父亲,有一位尊贵的小姐想要见您!” 屋内,几道目光齐刷刷投向外面。 一袭天蓝色流水长纱蜿绕着一名绝色艳丽的女子走了出来,玫姿艳逸,款行而出。 王大人本来是气冲冲地看着不争气的儿子,现在却是一脸骇色,身子如筛糠一样抖索着不停,立刻匍匐在地上,叩首大呼:“小臣王守正叩见懿荣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桃花眼听闻,立刻摔倒在地,失魂一般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 千陌淡淡扫过,眸,落在了一抹白衣身上,潋滟光华,无比耀眼。 即使天天看着,她还是被吸引了,这样风华绝代的男子,无论在哪儿都是人人注目的焦点。 星斑点点洒下一身金黄,他看着踏着光辉而来的女子,面容亦是变了,一抹诧异。 拓跋睿谦亦是一怔,她怎么来了? 林暮雪又惊又恨,六爷说了此事不能张扬,就是为了不让她知道,如今她大张旗鼓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六爷肯定觉得她办事不周。 “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是小臣怠慢了,还望公主殿下恕罪!”王守正连忙挡住了千陌的视线,躬身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 “王大人客气了,本公主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见外!”千陌毫不客气地坐了,一双莹润晶亮的眸子似有似无扫过。 王守正面色一白,一年前他进宫叙职,被人揭发贪污舞弊,本想走后宫各个妃嫔的路子,可是后来却被龙丞相之女明妃给揭发了,四处寻人求情,最后走了懿荣公主的一路,最终保了一命,还复了边城郡县一职。可以说,眼前的女子是他的恩人! “公主大恩,小臣无以为报,甘愿为公主粉身碎骨但凭差遣。”他像见了观音菩萨一样,对她又跪又拜,拉着儿子也是跪了一地,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少女越是温和,他心里越是害怕。 “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不像我大夏人,倒有点像是大燕的……”千陌抬手一指,目光灼灼,直直看着他。 王守正立刻冒出了冷汗,支支吾吾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不是公主殿下的……” “公主殿下,您就别逗王大人了,三哥已经知道错了,这不是给您办事儿来了么?您看,把王大人吓得一身的冷汗,像刚从水里捞出的一样。”拓跋睿谦突然笑出声儿来,打破了屋子里紧张的气氛,他玉扇一转,轻轻打在手心上,一下一下,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第97章本王想要你 “为本公主办事,怎么当事人却一点儿也不知道?怕是,有人冒用了本公主的名儿,做下不利两国友好的事情吧?王大人,当初救下你一命的时候,最打动本公主的可是你的一颗忠诚之心呐!”千陌笑着说道,美眸中一片森森戾气。 她心中有些愤懑了,看着眼前天神一般的男子,所谓抛弃了大燕的一切,又何故还要去谋夺大夏的江山? 若是不甘心退出皇室的斗争,她不会阻止他,但是肖想大夏国,她万万不容许! “三王爷不是公主派来的?”王守正看着两个绝代风华的人,面上一惊。这笔重要的事情牵扯可大了,若不是以为他们是受了公主的授意,再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和他们合谋啊! 他皱着眉心,偷偷抬眼,最核心的两个人现在都不吱声,这他该如何办? 这下子,屋子里的气氛就更捉摸不清了。 拓跋晟看着她,冷峻面容一沉,厉声喝道:“都给本王滚出去!” 拓跋睿谦轻轻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朝林暮雪一个眼神,两人先走了。 霎间,屋子里纷乱呈现,几秒钟,房门已被关上了。 漏钟沙沙作响,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子里的女子白玉面容静美却冷冷寒冰,眸,亦是清冷,蒙上了一层数九白霜。 “千陌,你跟踪我,破坏我的大事,是何用意?”拓跋晟听着分秒的声音,心中愈发烦闷,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千陌打掉他伸过来的手,瓷净的面容发白,恨声道:“跟踪你,破坏你的大事?你又何尝不是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我怎么会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他再次挽上她的手臂,拥着她。 “我?你串谋边境郡县官员,为的是我?请问,我何时要你串谋夺取大夏的江山?你说你放弃了一切,如何又用王爷的身份去和大夏的官员接洽?是我傻,再一次被你利用了!”她倔强地推开他,语气里已经带着冷厉。 “千陌!”他声音有些着急,语气也很大,黑眸猛然一沉,面色亦是森冷。 他骤然转身,一拳打在门上,半响,都没有说话。 屋子里再次恢复了沉冷。 他生气了! 她咬着下唇扫看他的背影,心早已慌乱如麻,这是他第一次生她的气,以前她化名川川百般折磨他,他都从未像现在一样的暴怒! 可是,明明是他不对! 眸光,硬生生地被拽了回来,她忿然坐下,刚端起茶杯,哗啦啦,滚烫的茶水翻在了手上,顿时通红一片。 “哎呀……”她忍声紧紧咬着唇,却还是被眼前的人听到了。 他疾步上前捞起她的手,眸中的怒气全然消失了,只剩下急迫和担心,“你喝水不会说啊,我端给你啊!” “不敢,王爷身娇肉贵,我没有那个福气!”她恨恨抽回手,嘴巴还是憋着。 “找骂!”他强硬地拉过来,继续轻轻吹着。 “你敢?” “我……就敢!”他盯着近在咫尺的小脸,两片粉润的红霞因为生气而娇羞无比,毫无预警地,他吻住了她的唇。 轻捻抽吸,他甚至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毫无躲藏。 “唔……晟哥哥……” 她凌乱的喊着,声音细小如蚊蝇。 亦是这一声轻唤,拓跋晟瞬间回神,伸手拢好被他扯开的衣襟,雪白的脖颈上的点点殷红亦是被盖住了。 这些天顾及她身子不适,却憋坏了他!差点儿失控,在这里就要了她! 他轻声一叹,千般愁绪如无形的手缠上了千陌的胸口,他这样反常的举动,自己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她有些懊恼了。 “你还气我么?” “气,但是我可以给你机会解释!如果不满意,我会一直生气。”她嘟着嘴,抽回被捏在手心里的小手。 “我们身上的盘缠用完了,没有一条挣钱的法子,我怎么养活你,还有我们未来的宝宝呢?所以,我便用了大燕三王爷的身份和王守正做了一笔生意,倒卖了一批军马,挣一笔钱。”他揉着她的一汪白璧,拥住了她。 “大夏的军马是由这儿培育出去的,所以一时之间必然会抽空大夏储备的马匹,所以,王守正才会有顾忌,说是出卖了国家……”她垂下了头,脸红了一片:“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千陌,我们是夫妻,今后要生活在一起一辈子。你这急性子脾气不改,我们今后会经常吵架的。但是我不怪你,是我没有给你充足的信任感,但是我们既然已经决定要重新开始,那你就要尝试着给我机会,让我再一次成为你最信任的人!我也答应你,今后绝对不会再欺骗你!好不好?” 他饶过她的肩膀,抓住她的两只小手,温暖的掌心里热力渐渐传来,她轻轻点点头。 头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惫累,“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瞒着你,你也一定要相信我,有问题就直接问我,不要猜来猜去的。” 王守正和拓跋睿谦守在门外,看见两人手牵着手出来,头顶的乌云顿时散了。 “王爷,公主殿下……这笔生意……”他偷偷抬眸,试探着看她的神色。 “三爷的话就是本公主的话,你听吩咐就行了!”千陌回了一个眼神,几人笑着离开了。 王守正紧绷了一天的脸终于松了下来,他拍着胸口:“总算没事儿了。” 兀然,目光又落在了身边抖索不止的儿子身上:“你怕个什么劲儿啊?没做什么事情吧?” “啊?没,绝对没有,我哪敢啊?”他惊得背上冷汗都没有停过,心底也不住地庆幸,同时也暗暗发誓,今后可不能胡来了。 时间过得很快,拓跋晟倒卖的军马虽然赚的不是很多,但王守正有意放水,送来的钱整整多了一倍,看着高数额的银票,千陌心里也乐开了花。 堂堂大燕的三王爷,用自己的智慧赚来了养家糊口的第一笔钱,它代表着新生活的开始,更代表着他跟过去金戈铁马尔虞我诈生活的诀别。 叱咤战场的焰战王,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们正一步步走向平凡的日子。 千陌身子很快好转了,拓跋晟便决定移居到别的地方去,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她也猜到了几分。 将一包包衣物扔进马车后,千陌和林暮雪又准备了一些食物,够他们三天吃喝了。 千陌看着在前面忙碌的两人,心中又一阵懊恼。 这次不声不响的搬离,是为了弥补她的过错。 她的鲁莽举动,打乱了拓跋晟的隐居计划,暴露了他们的行踪,大夏皇宫很快便会找到他们。 出城门的时候,一支皇宫内卫队突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公主殿下慢走!”王守正的声音在帘子外响起,“小臣才送信去夏都,皇上便派人来接公主了,皇上可真疼爱公主!” 千陌看着林暮雪,她没好气地撇过了脸。 帘幔被掀开了,拓跋晟黑眸深深,探看着她,清淡一笑,既然躲不掉,那就不必躲了。 大夏地处北方,气候一向冷冽,深秋将至,天气也特别寒冷,一路随驾前行,千陌都躲在豪华的马车里,不肯出来一点。 颠簸了数日,终于到达了夏国的都城,叶城。 未进城门之前,莫谦莫相早已和他们会和。 千陌看着两人的厚实大夏装扮,心中的忧虑减轻了几分,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小荣怎么样了?” “小荣?哦……公主说的是宁湾公主吧。”莫谦摸了摸头,想到那个小丫头前些日子又吵又闹的样子,心中又开始有些发憷了。 “她成了公主?”千陌有些意外,她并没有证明小荣身份的东西,这速度的确出乎她的预料。 “对,皇上收了她为义女,疼爱万分,封号宁湾公主。”莫谦恭敬回道。 一旁,莫相不知道在和拓跋晟说着什么,见前面在看着自己,莫相清冷地牵起唇角,十足十拓跋晟的样子:“公主殿下,皇上已经命百官在宫门外候着了,属下为您开路!” 千陌点点头,拓跋晟亦是上了马车,将林暮雪和拓跋睿谦赶到了后面的马车上,一把拥住她,高声吩咐道:“走!” 宫殿的布局都是大同小异,只不过因为地理的不同,大夏的宫殿更讲究风水,两条宽大的宫河盘旋在宫殿周围,进出都是正门的一顶白玉石桥。 此时,桥上站满了文武大臣,眼睛都看着同一个方向。 宫门口,一抹明黄的身影挺拔高峻,负手而立,潋滟清华,风流潇洒,眸,亦是看向越来越近的马车队伍。 薄纱后,拓跋晟抓紧千陌的手,一双鹰眸扫过不远处的俊逸身姿,似嗔怪似冷冽地落在她的身上。 千陌撇嘴,这样都吃醋? 拓跋晟悉数收了她的神色,挑了挑剑眉,毫不客气吻上了她,欺罚之意甚浓。 帐外,清澈如水的眸子并没有忽视这一幕慵散的美景,唇边弧度依旧,甚是更加深了几分。 礼炮、鼓乐在他们下车的时候一同响起,百官朝贺,如今归来的,不仅仅是大夏的第一公主,还是大燕焰战王和王妃,身份变化之余,他们象徵的是大燕国邦之谊。 经过一系列繁复的礼仪,终于落座在宫宴上了。 “大燕大名鼎鼎的焰战王果然名不虚传,风流年少,豪情万里,跟朕的川川甚为般配!”夏皇楚天逸一手执着白玉酒杯遥寄下方的男子,清然绝艳的面容上依旧淡然笑着,浑然天成的俊美面容如天然冰雕般清冶,从容尊华,无与伦比的高雅。 两旁的宫嫔们眸光似火,目色灼然,纷然有些失仪了。 第98章拓跋晟吃醋 这样清隽如仙的男子,二十五岁便成就了大夏盛世,是何等睿智绝代,她们亦是水样年华,却全部不由自主地被这个少年帝王吸引的无法抽身,甘愿沉沦。 拓跋晟一双冰眸扫过身边的女子,霸道地捏住她的小手,眸中传递的信息是想死就多看几眼! 千陌吃痛般抽回手,却被死死拽着,只能嗔怨地回看过去:“我是看他身边的佳人,左边那个是龙丞相之女明妃,右边那个新晋妃嫔很眼熟,可是一时之间我想不起来,所以就多看了几眼。” 拓跋晟薄唇抿成尖锐的弧度,“知道就好。他也没有本王好看!” 他冷眸一转,唇,勾起一抹清冷如冰的弧度:“皇上说错了,她是我拓跋晟的楚川川,不是皇上的!” 骤然,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纷纷看着耀眼的明黄,少年天子睿智聪慧,无论在朝堂还是后宫,从来没有半点儿失恙,这下子,两人定有一番唇枪舌战。 楚天逸一双幽深黑瞳看着他,目光含笑,若无其事地高举杯子:“焰战王对朕的妹妹宠爱有加,让人心中甚慰,川川,和你的夫君满饮此杯,今后,他便是大夏、便是朕楚天逸认同的驸马,朕将你的一生幸福便放心的交付在他的手上了。” 千陌轻轻掐了一下拓跋晟的手心,同时,对上了楚天逸清幽深邃的眸子:“皇兄的祝福和期望,川川泣恩。” 一杯水酒滑入喉间,探空杯底,相视而笑,嫣然如花。 楚天逸和拓跋晟亦是满饮,他们都想给她幸福的生活,这一点,是相通的。 目光交汇的一霎那,一个犀利如待发之雄鹰,一个镟旎深厚吸尽天下颜色,注定,不是朋友而是对手。 “皇上,公主回来了,还是住在居光殿吧,臣妾早已安排了人在那儿候着了。”台阶下,一名枚红色大蓬袍的美艳女子娇笑着说道,头上一支展翅凤凰熠熠生辉,别样耀目。 楚天逸淡然一笑,她更是心中一喜,对着千陌笑意盈盈,目光柔腻了一汪春水。 千陌浅浅一笑,抿唇不语,她便是楚天逸这些年最宠爱的妃子,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便一直都是众人眼中温婉大度、高贵大方的皇后最佳人选,但直到千陌离开大夏的前一晚,她还给她吃了不少了筏子。 去了燕国一年,还是在为楚天逸身边的位置努力着。 “太后娘娘出宫祈福,明妃姐姐代掌凤印,管理后宫大小事宜,怎么偏这桩事情都不懂皇上的心思呢?公主怎么能居住在宫里?” 千陌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她只觉眼熟的女子,一袭天下珍稀的天雪蚕丝锦缎,肤如白雪,面若银盘,亦是一个绝色美女,和明妃不相上下。 她柳眉高挑,对明妃的话明显不屑一顾。 “川川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妹妹,虽然出阁,但是再次入住居光殿本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琪妃妹妹,难道是认为公主没有资格入住皇宫么?”明妃美眸含笑,却不怒自威一股冷意。 千陌浅笑,兀自喝尽杯中水酒,两人想在楚天逸面前表现,她自然不会去阻止。 琪妃含眸浅笑,盈盈起身,走到中央,浅浅福了福身子,皓齿轻启:“皇上,明妃姐姐的话,您怎么看?” “朕认为琪妃和公主虽是第一次见面,却定然不会如此唐突了公主的。”楚天逸亦是含笑勾唇,目光清淡如同一泓泉水,让人甘愿沉溺。 琪妃眸光含情脉脉,不忍离开半分,面如刀锋般深刻,俊逸若仙,这样出色的男人,怎么能没有皇后? 眸,深陷其中,她,才应该是他身边最重要的女人! 莲步碎移,清淡如菊,“皇上真是臣妾的知己。川川公主是大夏第一公主,身份高贵,又是太后娘娘的嫡亲女儿,别说想住在宫里了,任凭哪一个地方不都得公主任选。居光殿是公主出阁之前的住所,虽然一切都保持着原样,但是如今公主荣归,已成为燕国的王妃,小小的居光殿怎么配得上公主的身份呢?明妃姐姐这样安排,也不嫌小气?” 她拾步缓缓踏上铺着软毯的阶梯,“皇上,臣妾已经让父亲准备了宫外的殿阁,就在中央的长街上,地处燕都最热闹的地方,还是新建的,没有人居住过,却也配得上公主的身份。” “那处宅子,不是琪妃母家的新宅么?送给公主居住,钟太尉可怎么办呢?”楚天逸盯着她倒满的酒杯,并没有去接。 “皇上明鉴,臣妾一家的荣耀都是皇上给予的,当然要好好照顾公主殿下,别说是一个宅子,就算是臣妾的满门荣耀,父亲和母亲也不会推辞的。”琪妃缓缓递过酒杯,水眸深深看着他。 坐下,钟太尉亦是俯身颔首,频频称是。 楚天逸眸光一敛,一把拉过女子纤纤皓手,满怀捞住了女子的身子,一手摸着她的俏脸,“琪妃所言,深得真心!” “皇上……”琪妃嫩脸一红,靠上了他的肩头,眸,得意地笑着。 众人自然识趣,只低头喝酒,什么都没有看见。 一旁,明妃咬着红唇,只觉喉间汩汩腥血之气往上翻涌,这个女人一进宫便事实与她作对,要不是她,自己早就成了后宫之主了! 现在,居然又大张旗鼓地挑战她在后宫的权威,争抢着去巴结公主,摆明就是跟她宣战! “只不过,母后马上就要回宫了,若是让川川住在宫外,怕她误解了朕的好心,以为朕是不让川川住在宫里呢。母后心尖上的女儿自然还是要住在身边的好!”楚天逸掐了一把女子的下巴,眸,缓缓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千陌。 “皇上?您的意思还是让公主住回居光殿?”琪妃显然有些吃惊,不解地问道。 “太后的心思便是朕的意思,儿女承欢膝下才是老人们一辈子的幸福。川川,你可同意?”楚天逸依旧看着她,明亮清华,耀眼万丰。 拓跋晟冷眼看着楚天逸,大夏的皇帝风流,宫中妃嫔更是多不胜数,世人无人不晓,只是传言究竟有几分真假,便真是有待探究了。 “川川听从皇兄的吩咐,其实住在哪儿都无所谓,只是,不要给皇兄和众位嫂嫂添麻烦才好。琪妃娘娘的好意,川川也很受用,就不客气地收了你的那个宅子了,谢谢琪妃娘娘。” 千陌眉眼弯弯,瓷净面容如玉洁白,一抹恬淡清雅的笑容让人沁心入脾,说不出的舒服。 两人对台,她才不会去惹一身腥臊。 不过,宫内不是长居之所,为了拓跋晟的隐匿计划,早晚得住在宫外的。 琪妃红唇勾勒,亦是笑意盈盈,父亲说的对,她现在比较明妃,差的只是一点点时间了。有了公主的支持,这根本不是问题! 居光殿内焕然如新,千陌抚摸着柔滑的帐帘,水眸中的场景是如此的熟悉,两年朝夕相处下,原来自己都不曾想然这一切早已印入了她的生命中。 “公主殿下,这些都是明妃娘娘新置换的,以前的东西虽然也能用,但是明妃娘娘说公主是千金贵体,一切一定要最好的,连这地上的软毯都是宫中绣女今年的新绣呢!” 千陌浅浅笑了,一双清眸透亮如水,以前她可没有这么好心的! “待本公主谢谢你家娘娘,好了,你回去复命吧!” 宫女欠身告退,拓跋晟推门而入,眸光淡扫,一室的金碧辉煌并没有让他丝毫驻足,径直上前捧住女子白玉面盘,浓浓的气息吞吐在她的眼睑上:“他喜欢你?” “小气!他当我是妹妹!”千陌好笑地推开他的手,拾起一方墨梳,坐在梳妆台前。 拓跋晟从后面抱住她,两条手臂挽住她的肩膀,整个儿重量便压在了她的身上,山峰般尖锐的唇瓣一丝懊恼:“不该让你回来!我吃醋!” “他什么都没有做,你就吃醋?今日他是我哥哥,今后也只会是我哥哥。我……也只会喜欢你!”她清雅淡笑宛如幽谷深兰,眸里平静祥和,有着让人立刻静下心来的了然和慰藉。 她让他去看宫外的宅子,虽然毫不在乎,但是他还是听着去了,那儿说不定会成为两人未来的家。 院中,一抹明黄身影踏着残余的夕阳而来,千陌遣退了所有人,倚靠着门框看去,龙章凤姿,卓越俊美。 如果说拓跋晟和拓跋睿谦是不想上下的英气逼人俊美无铸,那么他,便是女子都自叹不如的绝美,眉眼如画,水墨泼就,与世妖娆。 他,当之无愧成为另一个世界的王者! “皇兄来了!” 残光如金,倾泻下一身的光辉,他挑眉笑了,卓绝天成,日月辉煌。 “川川,可是在等朕?” 迎着璀璨的金黄微粒,千陌灿烂一笑,绝艳美眷,剔透如水晶。 “川川不辞而别,皇兄一定有很多的疑问,川川等着一一解答皇兄的问题。” 一个美艳比花娇,一个绝尘人世间,殿门重重地关上了,太监和宫女们纷纷颔首垂目,落花飞落,一地纯白。 月儿弯弯,很快便爬上了夜空,如钩似刀,勾起如烟往事,还有躲在最深最沉的阴暗角落里的一切。 “王爷!皇上在和公主说话,吩咐了其他人不能打扰。” 一个太监看着行色匆匆赶来的拓跋晟,躬身行礼拦住了他的路子。 “滚!”拓跋晟如冰含眸眯起,一声冷喝,拾步便走。 莫相莫谦立刻押下拦路的太监,毫不费力地便推到在地上,快步跟了进去。 才走到一半,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两个身影一起走了出来。 “川川的故事真是动听,朕也很羡慕那个为爱放弃一切的男子,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楚天逸龙袍一甩,举手投足说不出的贵气凌然。 第99章撒娇 “皇兄身边美女如云,明妃娘娘温婉大体,最近又添了琪妃娘娘美若天仙,红颜知己数都数不过来,你才是人人艳羡的对象。王爷,皇兄来看咱们了,送了好些东西过来,快来谢谢皇兄。” 千陌拉过拓跋晟的手,两人一起行了礼。 “三王爷这么早就回来了,宫外的宅子还满意么?”楚天逸走向两人,笑道。 “夏皇认为这个时辰还早,可本王却认为实在是太晚了。在知道夏皇会来,本王是绝对不会去搭理外面的东西的。”拓跋晟一点儿也不含糊,冷眸亦是灼灼。 楚天逸含笑看了千陌一眼,一副恍然大悟才想起的模样:“皇妹走了一年了,朕想念的紧,今日难免就多说了几句。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朕回去了,你们好生休息,后日是我大夏一年一度的秋狩,到时候朕派人来接你们。川川,好好休息。” 千陌目送着楚天逸的身影离开,身边的人却恼了。 “我一去就是半天,你也不知道差人来问问,原来是跟他在一起一下午……” 背后一暖,千陌饶过他的手臂,从背后挽住了他的腰肢,小脸贴着他的背脊,嘟起了小嘴:“晟哥哥,我想你了!” 莫相莫谦快步推了出去,还不忘遣走了宫女们,关上了殿门。 “你……就知道我吃这一套……” 他咬着牙,有些气自己,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转过来,拥住了眼前的女子。 温柔如水,恬淡静好。她乖巧地蹭着他的胸膛,小手缠绕着他的腰身,慵懒地好似一只小猫。 第二天两人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然哗啦啦跪了一地的人。两排人排着整齐的长队候着,每人手中都端着一只大木盘子,上面盖着锦帕。 “奴公主万安!才是奉了明妃娘娘的命令来给公主送东西的。”为首的一个太监恭敬地递上礼单,一一掀开了锦帕。 千陌淡淡扫去,每一件都是宫中的款式,而且都是珍品,她浅淡一笑,一扬手身边的人便带着他们进去了。 人才进去,后面又来了一队人。 “公主万安!奴才是琪妃娘娘宫里的,琪妃娘娘有几件好玩的东西想进献给公主,还望公主笑纳!” 千陌抬眸看去,一盘盘饰物皆亦是精品,一点儿也不必明妃的东西差,亦是一笑,着人收了。 她眨了眨眼睛,“知道昨晚皇兄为什么要来了吧?若没有他的眷顾,就算太后娘娘心疼我,宫里也不会有人将我放在眼里的。但是,他一来,一切就变了。” 拓跋晟不屑地摇摇头:“这地方,本王才不在乎呢,若不是你在这儿,我才不住!” 千陌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这块石头一向是清高,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也这副模样。 “三哥,你是美人在怀,乐不思蜀啊!”外面,一道清隽的声音飘逸而来,拓跋睿谦淡浅色的紫袍,风流恣意,身后跟着的是林暮雪。 “你怎么来了?”身边的爷显然不欢迎他。 这些日子拓跋晟赶了他很多次,只奈眼前的主儿十分坚韧,硬是不肯回去,还带上了家眷像是一心要驻扎在拓跋晟的身边了。 林暮雪一袭裤装打扮,干净利落,英气非凡,倒有些大夏女子的巾帼之风。 她挽着手臂,眉眼高扬,依旧傲然轻慢。 “我是你亲弟弟,你去哪儿我自然得跟着,再说,三哥现在是大夏的驸马爷,弟弟我自然得跟紧了否则,就没有了衣食父母了。” 拓跋睿谦毫不客气地踏进了内室,像是自家内院一样自由落座,探看着四周的装饰,惊叹:“川川公主殿内的装潢,比着宫外的府邸可好看多了。我看,那地方还是让给我们将就吧,你们就在这儿挺好的!” 千陌低眉浅笑,“你刚逃出一个牢笼,现在便又钻进了另一个牢笼,跑来跑去有什么意思?” “我乐在其中,里面的乐趣可大了去了,你们在宫里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哎,这些东西挺精致的……”他缓步走到一盘盘的精致饰物前,捡起一枚绞金丝贴宝石的步摇,把玩起来。 端盘子的小太监立刻笑盈盈地躬身献宝:“这是琪妃娘娘特意命宫内司宝司新做的,用的都是上上品的宝珠。” “看着也一般,倒是那些的比较好看。”拓跋睿谦扔回盘子,走到里间的木盘子里挑了一枚流水型的玉坠:“玉,还是五嫂比较在行,但是这玩意比较水灵,暮雪,配你的今日的打扮也不俗套,拿着吧!” 正安排人放置东西的太监得意地看了刚才说话的太监一眼。 林暮雪接过抛来的玉坠,小巧玲珑,色泽清透,是一块好东西,她亦是没有客气,笑着别进了发间。 才说话的小太监立刻红了脸,咬了牙低下头走了出去。 “公主,那边的玉器是明妃娘娘送的……”身边一个小宫女沉着音小声地说道。 千陌打量了她一眼,看样子比自己要小一两岁,梳着小宫女的发髻,小脸很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纯净水灵。 心,不自觉的柔软了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立刻跪了,“回公主殿下,奴婢水若,是居光殿的三等宫女。” “今日起,提拔你做二等宫女,你就在内室伺候吧!”千陌吩咐道。 水若听着,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几个大宫女正在门口处指挥着太监们进进出出放东西,听着纷纷露出羡慕的神色,才一天便能得到公主的青睐,今后的日子可惬意了,以前的汀兰,现在可不是成为了燕国的妃嫔么?听说还是如今唯一的宫妃呢! 千陌打发了人出去,面对着西窗坐着,长柔的发丝被风吹起,盈香阵阵。 拓跋晟穿过发丝,拥住了她的肩头,“看到水若,你就又想起了她?” “她们的眼睛太像了。一看到那一双眼睛,我就想到她临死时候的样子,我……对不起她!不能帮她报仇!”千陌转身抱住他的腰身,头深深埋入。 拓跋晟只觉腹部一阵凉意,她的泪水湿透了衣服,他紧紧地搂着她,却说不出一句话。 上阳殿,清冷的秋风卷起长长的纱帐,台下一个小太监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那么公主说了什么?”幔帘后,一道女声如离弦之箭,射向小太监。 “公主什么都没有说。只让她新提拔的一个小宫女带着燕国的六王爷和王妃在宫里逛逛。”小太监周身一凛,只是趴着。 “本宫知道了,难为你的忠心,燕儿,赏一锭金子,下去吧!” 小太监趴的更低,脸都快着地了,千恩万谢地走了。 宽大的内殿冷意慢慢凝结,燕儿关上窗户。 “一个假公主,皇上居然这么给她面子,本宫父母的新宅都赐给了她。”琪妃懒懒地靠在榻上,吹着豆蔻上透明的尘埃。 “娘娘,小心说话。皇上可是下了封口令的!”燕儿小声地提醒着。 “本宫在自己的宫里,有什么不能说的!她本就是个冒牌货,可偏偏太后和皇上都吃她那一套,抢了宫外的宅子不说,还来宫里搅合。”琪妃狭长眉眼挑起,冷声应着。 “娘娘,既然皇上这样安排了,您就这样做,皇上的这些事儿不都是想着您么?明妃那儿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只要成为皇上一边儿的人,他日封后,还不是小菜一碟?”燕儿轻轻捶着腿,抬起头看着她。 “既然皇上有心抬举她,那本宫照办就是,没必要为了钱财俗物伤了本宫和皇上的情分!对了,秋狩的事情安排好了么?”琪妃忽而想到了什么,垂目看着身下的人儿。 “早安排好了。娘娘放心吧!”燕儿咧嘴一笑,眸光闪闪。 “嗯!既然娘亲这么抬举本宫那个庶妹,那本宫就让她心想事成。呵呵……扒了她的衣服,看看今后还敢肖想皇上!”琪妃凤眸一弯,含满毒辣的精光。 “二小姐一心想挑高枝儿,奴婢这次安排的人可是很合她的心意呢!” 秋狩那日,天气格外温暖,柔和的阳光撒耀着大地,宫人、马车,侍卫组成了一只浩浩荡荡的行军队伍,不紧不慢地行进着。 夏国尚武,几乎每一年都会举行一两次狩猎,而猎物最多的,也会得到人们的由衷的钦佩和赞扬,前几年的狩猎冠军,后来都进入了大夏的军队,都成长为不可或缺的栋梁之才。 所以,每一年的狩猎比赛都异常激烈,也异常精彩。 才找到自己的马车,脚还没有踏上去,一匹马儿高昂着嘶喊声,接着便是拓跋睿谦的笑声:“公主,本王也去,到时候想要什么东西,本王都给你弄来。” “川川才不会接受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要什么,我自会给她打回来,你还是一边呆着吧!”拓跋晟将千陌推进车里,毫不客气。 拓跋睿谦倒是没有回话,只淡淡一笑。 “怎么,难道我没有那个本事?”见他含笑扶额,拓跋晟便没有了好脾气。 拓跋睿谦抚掌而笑,轻扬马鞭,拂尘而去。 拓跋晟捞起帘幔,冲着女子扬唇,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笑意:“见缝插针的家伙!想强我的千陌,窗户都不给。” 千陌只觉好笑,自从两人在一起,他便围成了铁通,将她日日箍在身边,现在她变成了私有财产了。 “公主,太后娘娘派人送了一封信来!” 正要出发,外面一道声音响起。千陌挑起帘子接过信笺,余光正好瞥见居光殿的一个大宫女正在训斥着水若,水若亦是看见了她,噙满着泪水求助地看着她。 千陌水眸一敛,放下了帘幔,吩咐道:“走吧!” 第100章第一美人 “不像你做事的风格。”拓跋晟挑起剑眉懒懒地躺在软褥中。今日明明安排了马驾,他却临时变卦,非要坐马车了,两人拥在一起,软软地靠着,倒也十分惬意。 “我可以帮她一次两次,但是她永远都学不会保护自己。只有经历的多了,人才会变得坚强。” 她淡淡地说着,声音不急不缓,清越宁息,她希望水若能快速成长起来,不要成为第二个金蝉! “千陌……”拓跋晟抓住她如一汪白璧的素手,十指葱白如玉,互相缠绕着,说不出的契合。 他想到了以前的她,夏府里的惊弓之鸟,王府里的恬静淡然的女子,然后就是现在以不变应万变的聪慧女子,他见证了她每一次的变化和成长,最终,两人挽起各自的手,确认了今生所求,可以说,他们是幸运的! 但是,没有在她最黑暗的日子里陪伴着她,每次想到,他的心就说出的痛,他暗暗发誓,今后的日子里,不管是什么境遇,他一定要陪伴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太后娘娘要我们一路小心,守望相助,千万不要分离……她的意思,莫不是这次狩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千陌水眸一沉,手下有些失力,太后一向对她爱护有加,当初为了帮她复仇,特意支开了楚天逸去祭祀宗庙,她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这一番话的。 “我倒是有点明白她的意思。算了,反正我也不去参赛,到时候就是一贴狗皮膏药,黏着你身边,寸步不离,如何?”拓跋晟快速浏览了一遍信笺的内容,扔在一边,胳膊扬起,勾住了她的腰身,两人又再一次陷在软褥之中。 他的黑眸如墨玉深黑,在眼前闪亮着,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你不准备告诉我了?” “只要在我的身边,你就安安心心玩,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他强劲地将她的头压在他的胸膛上,非逼着她睡觉。 她轻轻挣扎了几下,便软软地趴在他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马车外楚天逸的声音来了:“川川,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很适合骑马,你出来吧,朕陪你走一段,看看朕的妹妹有没有好好练习骑术。” 千陌正要开口,拓跋晟黑眸一沉,早先开了口:“夏皇兴致真好,但是川川中午吃得太多撑着了,现在还不适宜做剧烈的运动,呆会儿本王自会陪她去练习骑术的,就不牢夏皇费心了。” 吃撑了?千陌心尖冒汗,您就不能想个好一点的理由啊? 他结实的手臂挽住她的肩头,力道很大,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楚天逸的声音停了一会儿,便笑着应道:“哦,驸马也在车里啊,朕还以为你会骑马呢!既然如此,那朕就自己骑一段了,你们好好休息吧!” 马儿哒哒哒的声音走远了很久,身边的人还是一副不依不饶吹眉瞪眼的样子。 千陌脑袋一缩,这样的醋罐子在身边,她早晚得被酸死了。 之后拓跋睿谦也来喊了一次,只不过拓跋晟像是打定了人人都不安好心的主意,硬生生被他给赶走了。 千陌也随他,这些日子林暮雪对她少了些敌意,有时候还能说上几句话了,她的心里总算松泛了一些。 她和拓跋睿谦,两人都心知肚明。他能替她筹谋复仇、助她入王府,她亦能赶回来救他出牢狱,但是他们之间并不是男女之意,却谁都割舍不掉对方。比兄妹情深,却不涉足感情。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到了宿营地,先头的人早已经分扎好了帐篷。 “公主和驸马先休息一下,晚上皇上宴饮列位臣工和家眷,还有歌舞助兴,皇上吩咐了,公主殿下务必要出席!”一个太监躬身说着。 千陌点了点头,走进帐篷,里面的摆设很精致,书案座椅分布在两侧,一个木紫铜浮雕屏风后是一张大床,床上铺着厚厚的白毛长毯子,屏风旁边还有一个梳妆柜子,条件和在宫里相差无几。 “环境不错,今儿个大爷就在这儿睡了。” 拓跋晟撩起门帘冲了进来,四仰八叉躺在软褥上。 “不是分了你帐篷么?干嘛跑到我这儿来?”千陌站在几步之遥看着他。 “你的好皇兄不是明摆着拆散我们么?夫妻共处一室有什么问题?非得要等太后回来再补办一个什么婚宴,多此一举!本大爷我才不吃那一套!反正,我就是住这儿了!谁也别想动我!”他说着,便有些忿忿然了。 千陌掩口而笑,前几日,楚天逸突然将他挪到了另一个宫殿,说是太后懿旨大燕的婚礼太仓促了,非得在大夏重新办一个婚宴,又说婚宴之前不能见面,还有一系列的规矩,弄得某人当场翻了脸。 不过他也没有闲着,每晚上还是照常睡在居光殿,任凭人家磨破了嘴皮他就一句话:“驸马和公主不在一起怎么能有小公主?” 他哪里将楚天逸的话放在心上了,刚才当着人家的面,还不是光明正大地去了她的马车,一路随行! “王爷,皇上请您回自己的帐篷!” 外面,一道催促声。 “滚!”拓跋晟忿然一吼,吓得门外的人一脚踩在水坑里,溅了一身泥水,再也不敢吭声,啃哧啃哧跑了。 千陌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并没有用力,上次他为了她损失了三成功力,也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调养着,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野外的夜来的特别快,才坐下没多久,天便黑透了。 大帐里,千陌坐着梳头,水若端着一盆水低眉垂目站在身后。 “你眼睛怎么了?”千陌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有忽视她眉眼间的一块乌青。 “厄,没事!”水若慌忙侧了身子,躲开了她的目光。 “有什么事情便说,本公主可以为你做主!”千陌对比着手中两只金黄灿亮的百花步摇,眸,若有若无地扫视着她的脸。 “没事。公主对奴婢好,殿里的姐姐们也对奴婢很好,没有什么事情要麻烦公主的。”水若手下一顿,却很快回过神儿来,放下水盆,开始替她梳理头发。 “好不好,你自己最清楚。做人做事,就怕好坏不分,平白糟践了人家的一番造就之心。水若,若是觉得辛苦,本公主可以让你回原来地方去!”千陌轻声说着,眸子从镜中锁住了她有些苍白的小脸。 “公主放心吧!奴婢应付的来!若是奴婢真的无用,到时候再来像公主请罪!”水若咬了咬苍白的唇,最终挤出了一丝笑意。 千陌笑着点了点头,镜子里眸光微扫,滑过帐内几个正偷眼往这儿瞧着的大宫女。 白日里还静悄悄的野外大营,篝火堆彻,夜晚便热闹非凡了。 等千陌到达的时候,宴饮已经开始了,歌舞女们水袖高扬正在舞池极尽妖娆,而四周的大臣们酒酣正兴,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千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拓跋晟亦是很快坐了过来,他今日被安排在她对面,他定是不肯的。 “川川来晚了,刚才众世家小姐们竞舞的盛世美景都错过了,真是可惜啊!三王爷,您说是不是?” 才落座,高台上楚天逸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今夜他一袭灼亮的艳红金丝绞金龙飞云,九龙缠身,贵气逼人,英气非凡。 “夏皇又不是不知道本王的心思,除了川川公主,别的女子任凭九天玄女下凡也是入不了本王的眼。倒是夏皇宫闱内繁花似锦,倒不妨多添几只。” 拓跋晟眸子里似含了冷气,一张俊逸非凡的脸硬生生被刻上了后果自负的字样。 千陌水眸一转,有些莫名其妙,他这怨气从何而来? “王爷真是好眼力,朕的妹妹是大夏第一的美人,若是疆土合一,朕说她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为过。王爷,您觉得呢?”楚天逸绝艳眸光流转,若有所指。 “不管疆土如何,国家如何,在本王的心里,她便是第一!”拓跋晟轻轻挽住她的腰身,幽深的眸,一片似水柔情。 今晚的千陌很漂亮,素衣清雅超凡脱俗,远远高于众宴会上女子的浓妆艳丽,宛若一支傲阳清莲,绝世散香。 凝白肌肤赛雪瓷净,皓眉弯弯面若圆月,倾城绝世,无与伦比。 “王爷此话,有人欢喜有人愁啊!”楚天逸笑意深浓,待千陌转脸来看他时,却迅速撇过脸去,一副什么都没有说的样子,兀自和众臣们举杯畅饮起来。 千陌美眸潋滟,如绽放在夜空的亮丽星辰,这两人在卖什么关子? 四周的朝臣们看她的眼神也是怪怪的,刚才晚到的一会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水若!”她轻轻招了招手,俯首在水若耳边说了几句,水若点了点头离去了。 一席丰盛的菜肴,千陌吃的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到晚宴结束,正想问拓跋晟,他又被楚天逸叫走了。 水若还没有回来,她只能一个人往大帐走回去,一队队夜巡的侍卫们在她面前经过,纷纷行礼,她抬眸看去,只觉几人目光躲闪,像是不敢看她。 她心中一沉,为什么今晚所有的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 帐内几个宫女窃窃私语的声音传了出来。 “听说今日夜宴上,驸马爷搭救了钟太傅家的二小姐,二小姐便请了皇上的懿旨说要嫁给驸马为妾呢!” “这种事情公主怎么会同意?” “公主不同意又如何?大燕国三妻四妾是再寻常不过了,况且,三王爷在大燕的时候本就有妻室妾侍,多添一个也没什么。” “可是,驸马爷对公主疼惜入骨,他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第101章驸马爷在外面风流快活 “驸马再喜欢公主又如何?男人嘛,看见漂亮的不都是赶着去么?我就是听说是竞舞之际,千钧一发,是驸马率先腾空接住了落下舞池的钟二小姐,又没有人赶着他去,他可是抢着去的……” “哎,驸马爷真是的,难为公主眼巴巴地为他在宫里守着,自己却在外面风流快活……” “你们都别瞎说了,这种话是真是假还不知道,若是被公主听去了,你们几个都得吃苦头。” “泗儿姐姐,这些话可不是我们瞎说的,都是她刚才说的……” 帐内烛火摇曳,一股清冷凌冽的冷气扑进大帐,一抹水天碧蓝色的身影立于门口。 “公……公主……” 几个大宫女噗通几声跪了下来。 “背后议论主子,你们过得是太清闲了!”千陌面色一冷,坐在长软的皮草上,眸光灼灼。 “公主,奴婢知错了!” “是,公主,奴婢错了,再也不敢了!”几个大宫女各个砰砰直叩头,眼看着头都快磕破了,却还是不敢停下来。 “公主,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她们吧!”泗儿亦是跪了。 “下去自领十杖板子,罚俸三月,降为二等宫女。”千陌面色依旧冷冷,没有看她们。 “多谢公主饶命!”几个宫女立刻颔首叩头,临走之际,几人的眼睛却同时看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女子。 水若! 她眸光一暗,迎着几人的目光浅淡一笑。 千陌水眸微微敛起,“水若提为一等宫女,从今儿开始就在本公主身边伺候!” 水若激动地跪了谢恩,面下一抹笑意。 泗儿面色一顿,只看了水若一眼,没有再说话。 “公主的营帐,我如何不能进?” 夜色迷茫,雾气朦胧,千陌听着外面吵闹的声儿,再次翻了一个身,不知道吵了多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浅浅地睡了。 原先他死活要抱着她睡,她过了很久才适应。而这一晚,缺了他在身边,她却睡得比以前还差。 “公主,王爷吵了半夜,您没有睡好吧?”水若伺候着更衣,看着她眼下的青黑色,轻声问道。 “慢慢会习惯的!昨晚新调来的侍卫们不错,都很尽职,留下来吧,今后本公主出行和宫内的护卫就交给他们了!”千陌轻轻拍了拍衣袖上几乎没有的灰尘,吩咐道。 能在拓跋晟手下周旋,并且能拦住他一整晚的人,功夫肯定不赖,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次,楚天逸给她派来的人的确很优秀! 水眸流转,殿内原先几个大宫女们已经换了二等宫女的服侍,在一旁忙碌着,各个低眉顺目。 水若感激地看了一眼千陌,却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公主,早膳准备好了,这些都是王爷吩咐送来的……公主,您去哪儿呀?”泗儿诧异地问道。 千陌疾步出了大帐,头也没有回。 水若亦是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上,众人们指指点点,从没有见过这样急匆匆不顾形象的女子。 “公主,琪妃娘娘才醒来,您等一下,奴婢立刻去禀告!” “滚开!” 琪妃缓缓转过身来,冲着外面的人摇了摇手,一个眼神也示意身边的人也立刻退了出去。 “你也下去!本公主要和琪妃娘娘好好谈谈昨晚的事情!”千陌亦是给了一个眼神,水若退出了大帐,并拉上了门帘,将守在门口的人赶去数丈外。 “公主殿下这般怒气冲冲,究竟为了何事?”琪妃盈笑着,伸手去拉千陌的手。 “本公主自问和琪妃娘娘见面不过数次,且从未得罪过琪妃娘娘,可是为何娘娘便这般忍受不住本公主呢?昨晚本公主被娘娘拉来这儿说话的功夫,你的好妹妹便差点儿爬上驸马爷的床!”千陌一把推开她,眸光一沉,直直扑向她。 “哎呀冤枉啊!公主一定要好好查一查!” 见千陌冷寒似冰的眸子,琪妃紧咬了唇瓣,最终面容一松,不再挣扎,只化作沉沉一叹,“唉,算了,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本宫就不妨全部告诉公主吧!昨日请公主来却是有事情,是想请公主替我那个二妹做主指婚给新科文状元,她虽是我的二妹,却和我一向亲厚,母亲也再三传来消息,说要替她寻一门好亲事。所以,本宫本想请公主和驸马爷帮忙的!至于,如何昨晚她又会在竞舞之际突然失足从舞池上摔下来,还有如何就被驸马爷给接住了,还有请旨婚嫁这些事情,本宫真的不知道!” “琪妃娘娘真是口不择言了。新科文状元一脚长一脚短,还满脸麻子,若真是为了你的二妹好,如何会寻上他?看来,琪妃娘娘,你是下定决定要和本公主为敌了?”千陌冷冷地说道,带着冻结五岳的冰寒之气。 她在帐中坐下,一双冷眸如千万利剑刺向琪妃。 琪妃被她看得心中也有些慌了,连忙半蹲在千陌面前,拉住了她的手,脸上亦是一副焦急的模样:“公主千万要相信我,这种事情就算是借几个胆来,我也不敢呀!外人不知道公主的辛苦,但是皇上却是最疼爱公主的,千叮万嘱一定要让公主和驸马幸福快乐的,我是决计不敢有这种心思的。” “用皇兄来压本公主?琪妃娘娘是下定决心了啊!既然如此,这些话还是留着去和太后说吧!”千陌推了她的手,冷冷地说完,水袖一甩,起身便走了。 “公主,你这样冲动的来找琪妃娘娘,她肯定不会承认的。”水若快步跟在千陌的身后,没想前面身影一顿,她便直直撞了上去:“对不起公主,奴婢该死!” “水若,你说本公主和琪妃谋面数次,本公主过的如何,和她有什么关系?”千陌并不以为意,径直问道,眸,缓缓转了过来。 水若抬眼看着她,“公主的意思,这次是不是琪妃娘娘算计了驸马爷?” 她摇了摇头,缓缓走着:“她没有缘由,却有结果,除去了她的妹妹,这下子,她便可以独宠恩泽了。” “那究竟是谁呢?”水若摸了摸脑袋,不明所以继续看着她。 她水眸深深,骤然一沉。 香炉里,海棠清香袅袅升起,熏迷了一室流光。 “燕儿,给本宫死进来!” 燕儿听着帐内的怒吼,心头突突直跳,她战战兢兢地跪倒在琪妃面前,一双眼睛噙着泪水:“小姐……” “做错了事情知道求情了?若不是看在你从小伺候本宫的份上,今儿这事,就应该扔你去军机大营里!”琪妃扯住燕儿的耳朵,一掌打了过去。 硬生生受了肩膀上的一下,燕儿吃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倒在她面前:“娘娘,奴婢是按照您的吩咐办事的,本来新科文状元已经在舞池边上了,可是我也不清楚为什么驸马爷突然就冲了出来,推倒了人还接住了二小姐。” 琪妃水袖一甩,桌案上的水杯哗啦啦打落在地,“钟依云还真是会给本宫惹事!不让她做皇上的妃子,她便开始狐媚驸马,她是打定主意不让本宫过好日子!现在公主将事情全部算到了本宫的头上,太后又这么疼爱她,这万一事情捅上去了,本宫还如何获得皇上欢心,如何打败明妃成为后宫之主?贱人,一个个都是贱人!本宫不会被你打败的,等着瞧……” 泗儿收罗着小桌案上的碗碟,时不时抬眸看身边的女子,早起便怒气冲冲地走出去了,回来后又胡吃海喝了一顿,现在又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换装打扮起来。 “公主,皇上让您去试炼场主持世家小姐们的比赛。”一个太监恭敬地站在帐门口说着。 “公主,明妃娘娘昨夜受了风寒病倒了,所以这事情还真得您去一趟!”水若迎着千陌的眸子,凑上她耳边小声地说道:“琪妃是个只会舞文弄墨的,骑射一窍不通!” “大夏国是马背上得天下,怎么能不同骑射?请皇上的旨意让琪妃去试炼场候着,本公主既然得了这份差事,自然要给她好好上上一课。”千陌轻轻拍了拍马靴上的灰尘,勾起一抹笑意。 最气派的中堂大帐,楚天逸拉开如意铁胎弓的手一顿,“她真这么说?” “是!公主已经让人去请了琪妃娘娘。” 楚天逸手指一松,弓弦铮铮发声,闷声有力,他卓绝俊美的脸上缓缓漾起一抹笑意,眸,饶有兴致地探看着弓臂上的飞龙,张牙舞爪,大有一飞冲天之势。 他懒懒地开口:“那就派人送琪妃过去吧!难得公主有如此雅兴。” 听命的太监一怔,立刻俯首送命令去了。 “张牙舞爪的小狮子终于回来了!” 楚天逸薄唇一勾,暗哑轻笑,无比魅惑,大殿内的宫女们俱是颔首偷看着,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俘虏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们面红耳赤,只觉连心都跳的不是自己的了。 绵延数里的青山纱帐,秋风瑟瑟,薄暖的阳光下,百十个靓妆巾帼女子整装待发。 千陌褪下水天碧蓝的长裙,亦是和众女子一样的打扮,她站在临时搭建的几步台阶上,看着一众女子们说道:“本公主奉了皇兄的懿旨主持此次比赛,若是有谁不满意的,现在可以退出,若是不退出的,呆会儿一定要全力以赴不准半途而废。若是本公主发现有人懒怠散漫,定然不会姑息纵容,到时候伤了谁的颜面,可别怪本公主手下无情!” 台下,几百张小嘴异口同声的说道:“臣女不敢!” 千陌恬淡一笑,眸光流转,落在正举着手想退出的红装女子身上:“琪妃娘娘,你可不能临时退赛啊,皇兄钦点了你的名字,你的成绩可尤为重要,各位评审主考大人,这次还得请你们多多注意琪妃娘娘的成绩哦!” 第102章拓跋晟救的人居然不是她 琪妃看着她娇俏媚笑,心中一苦,面色微微发白,却半天没有挤出一个字。 “出发!” 女子比赛只有两场,一场是赛马,一场是骑射,而每一场的冠军都可以上御前表演,这是各个世家大族的女儿们建立在男子为尊的礼教里唯一一次表现的机会,得到皇上垂青,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退而求其次,也能赐婚得到一段好姻缘。所以,每一年的比赛都很激烈,尤其是对于家世颇高却不是嫡女的女儿们来说,这更是难得超越嫡女的天赐良机。 千陌看着身边一众鲜花微微一笑,她轻轻拍了拍马头,这匹马是楚天逸千挑万选的汗血良驹,疾如闪电,定能取得不俗的成绩。 听清口令,一道道的身影便如离弦之箭飞冲了出去,众女子们各个紧咬唇瓣,意气风发,可是没多久,成绩好坏差距便拉开了。琪妃明显落于下风,只孤零零地落于最后。 “公主快点啊!”水若看着心中愈发紧张,两手亦是冷汗冒了出来。 看着眼前拦住去路的两匹马,千陌眉心一蹙,又是这一招?除了拦人拖延时间之外,她们就没有一点儿长进吗? 千陌鞭儿一扬,身子弯低如同流线紧贴在马上,很快便穿过两匹马中间,跑在最前面。 正欣喜着,不想超越两马的同时,身边一匹黑马亦是从不同方向追了上来,和她的马儿迎头对上,眼看着就要撞上去了,她惊得拼命拉住缰绳,想控制失控的马儿,却发现对面的人儿亦是惊恐失了分寸,只直直地对着自己撞了过来。 “公主小心!”水若吓得面色雪白,想都没有想便飞奔了出去。 “啊!”此时千陌完全没有思考的空间,想都没有想便身子弓成一团,双腿一瞪,翻身跌下马去。 与此同时,一道白色身影飞过,捞起对面的惊慌不已的女子,脱离了马背。 千陌翻身在地上几十个滚,一抬眼,却见后面赶上来的马儿正往她的方向奔来,速度飞快,马上的人亦是发现了她,赶忙拉住缰绳,却反而惊了狂奔的马儿,跑的更疯了。 “千陌!” 耳边熟悉入骨的声音响起,却来自遥远的另一个方向,这么遥远,他根本来不及救她! 马儿飞快,两步之遥,又一道身影翻滚而来,捞起已经闭上眸子等死的女子,贴着马蹄,几个翻转,终于推开了马儿。 脚落地的一刻,她依旧不敢相信,拓跋晟救的人居然不是她! “川川,没事吧?”怀抱很温暖,耳边的声音亦是惫累无限,隐忍着剧痛的沙哑。 “皇兄?你……你被马儿踢伤了?”她拥住楚天逸的胳膊,刚才马蹄飞来,若不是他用手臂挡了一下,现在她的脑袋就碎了。 “不跟你说假话,朕是真的受伤了,川川,快送朕回去。”楚天逸浑身的力量都压在她的身上,呼吸亦是一顿一顿,像是十分痛楚。 他缠绕着她的肩膀,眸子,半睁半阖,紧紧捂住胸口,猛然一口鲜血,如火般灼烈,烫伤了她的神经。 “楚天逸?你,你别吓我!你,你快醒醒……”她心中大乱,一手捂住他的口,发现呼吸犹在,才瞬间惊醒了心神。 “千陌!” 身后一个无比激动的怀抱拥住了她,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疯狂。 “吓死我了。千陌,我以为你……”他拥着她,力道极大,倾注了全身的力量和勇气,他的心差点崩碎了,就在一瞬间,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脆弱和无助,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倾尽一生的女子,就在刚才,差点儿离他而去! “你确定你想拥抱的人是我?” 他听着熟悉不过的声音,心,猛然一震,她的身体,寒凉,从未有过的寒凉入骨! 哪怕是渐冻蛊毒发作的时候,她的身体也没有此般僵冷。 他脑袋骤然崩塌,恐惧,从未有过的恐惧。 “千陌,我想救的人是你,我,只是,认错人了……我以为她是你。真的,我真是认错了。” 她扶着楚天逸,冷冷地推开他缠上的手,芙蓉玉面惊魂未定,声音却无比坚定:“我们穿着不同的衣服,我们身形也是不同的,还有,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你还是不能记住我吗?” “马儿惊了,千钧一发,根本分不清混乱的局面,我只想救你,根本来不及思考……” “你是想说你救错了人吗?王爷,你这样说,让你身后的人怎么想?”透过他的方向,她冷冷地看着,不远处,一个女子惨白着小脸正惊慌错乱地看着这儿。 瘦瘦弱弱,如花面容冰雪煞白,好一朵纯白的雪莲花! 她冷声一哼,快速撇过脸,扶着楚天逸缓缓离开了。 中堂大帐内,太医们进进出出,几番轮站下,楚天逸终于醒了过来,他遣退了哭泣不已的明妃和琪妃,只留下川川一人。 两人通红着眼睛看着她,既羡慕又妒忌,却只能恭敬地退了下去。 千陌伸手掖好被角,他的睡相极好,安稳沉静,颇有素养。 冰雕般深刻的轮廓,让人忍不住流连驻目,皓月长眉眸子若星,满贯着男子逼人的英气和气魄,薄唇紧抿着,似乎不想倾泻下一丝的思绪。 楚天逸是卓绝俊逸的,不能怪拓跋晟干吃醋,这样的男子,任谁看到都会心头一跳。 想到那个人,她恍然抽回搭在楚天逸受伤胸口上的手,虽然生气着,但是心里的方向还是确定的。 只是危难之际,他居然抱住了另一个女子,还捧住了她的脸,想到这些,她心底就窝火压抑。 她嘟起小嘴,心底愤愤然。 眸子一扫,直直撞上了床上一双精黑幽深的黑眸,浓深款款,正盯看着她一瞬不瞬。 “皇兄,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心神一乱,这样深情款款的眼神,太古怪了! 正想去端汤碗的手被一只大手半途拦截了,一汪细玉被包裹在里面,带着被子里带出的温暖,柔滑腻人。 试图抽回来,却未果。她睁着大大的眸子看着他,心,莫名地慌乱。 “朕在昏迷的时候听到了三个字,心里从未有过的欣喜,是狂喜,从未有过的狂喜,差一点就失了分寸。” 他眸光晶闪,软款柔腻,带着无比的温柔和昵笑,仿佛是个得到了糖果的孩童,烂漫期冀地看着她。 她讶异地张了张口,这是那个在朝堂上挥伐决断、坚毅果敢的男子么? 记忆中,他没有拓跋晟的冷厉和薄情,却也从未表现出一点柔软的样子。现在此般,意欲何为? 她像是吃下了一口太大的果子,几度合不上嘴:“皇兄,你,你,你……” “吓着你了?”他松开了不断挣扎的手,唇边一抹笑意。 幽深款款,捉摸不透里面的东西。 她磨蹭着解放的手,唇瓣一扬,这才是他往日的皇兄嘛! “今天的事情要是母后知道了一定要骂死我了,好不容易才让她喜欢我一点儿,你可别让我前功尽弃啊!所以,快点吃东西,吃的白白胖胖的,母后才不会怪罪我!吃!” 眸光闪闪,“你喂朕吃,正伤着手呢!” 僵持了一会儿,最终一碗人参鸡汤被灌入了他的口中。 “这么凶悍,拓跋晟这么眼拙,千挑万挑,就选了你……” 吵闹的两人顿时像是触碰了地雷,大帐里一片静寂。 千陌撇撇嘴,“他不是后悔了么?正在挑选小妾呢……” “你怪朕答应考虑钟依云的奏请?”他看着她问道。 “不怪你怪谁?不知道了,反正心里很乱,也不知道是怪他还是怪你……”她如实说着,放下汤碗,垂下了头。 “这个男人是你两世为人追求来的,如果一点小事你们就被拆散了,说明你眼睛真是瞎了,不仅眼睛瞎,心也瞎。朕的一番苦心也就白白覆水东流了。”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假装恼了:“还在这干什么,还不去问清楚了?” “我有点怕……” “朕的妹妹还会比不上一个太傅的庶女?别让朕看不起你,快走,没有办妥就不要回来。” 帐外,太监首领林元看着女子心事重重地走出来,他随后便走进帐内,扶起楚天逸,“皇上,难得和公主独处,您怎么让她走了?” 楚天逸捂住胸口,虽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严重,但是马儿结结实实那一下踢在胸口,也伤着了。 他眸光敛起:“她和拓跋晟闹成这样,怎么会有心思留在这儿?况且,朕的心思从来都不会错!她和拓跋晟这条伤疤是好不了了。” “只能怪太后娘娘太不懂皇上的心思了,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回去的,现在徒惹了一群麻烦让皇上烦忧。”林元暗暗叹息道。 想到太后性情大变的那一阵子,他心底又多添了几分担忧,若是太后知道公主又回来了,不知道又会作何打算? 楚天逸看着远方,眸子深深,幽深如海无边无际:“知子莫若母。她将琪妃送进宫不正是满足了朕的要求么?” “琪妃?唉……”林元深深一叹,这个少年帝王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的筹谋和心思,多少权衡和分势,都化作一声叹息。 懂他的人太少了! 才走到营帐门口,一双急不可耐的大手便捞住她的身子,直直拽了进去。 “千陌!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唇,被胡乱地堵上了,除了急迫,还有对方的惊慌错乱。他怕了,真的怕了。 “你,唉!我吃醋了。晟哥哥,我是吃醋了,我不想你去碰别的女人,我不想你身上沾惹别人的气味。你救了别人,我不怪你,只是,你还抱了她,一想到你在别人身上的样子,我心里就很生气。晟哥哥,我好想你……” 第103章公主究竟卖的什么关子 她软软地趴在他的怀里,任凭她揉捏和索取着,才两日的时光,她便遏制不住心里的思念和期盼。她贪恋着这个怀抱和气息,她和他一样,只是不想失去这一切。 “我会救她,是因为她跳了一曲迷炫,千陌,那一次,我是因为你才救她的。”他听着她的倾诉,心即刻被击碎了。 他做错了好多,可她没有怨他,反而说她想他了…… 手抚上她凝脂玉容,却摸到了一手冰寒,满脸的泪水,委屈的小脸瞪着他,通红的眸子闪闪着,心,蓦然软如清水。 “千陌……” 那天大雨倾盆,比赛都推辞了,外面的侍卫们开凿通水,守卫护驾,吵闹了一天,而帐内,千陌和拓跋晟闭门谢客,一整天都没有出去。 第二日,天放晴了,山中气候本就多变,加上一场大雨,一夜之间,万物都像复苏了一般,变得蓬勃热闹起来。 泗儿看着手中的东西,迟疑地看着千陌:“公主要把这东西送去给琪妃娘娘?” “去吧!”千陌摇了摇手,示意水若布菜,开始吃午膳。 泗儿抿了抿春,还是出去了。 “公主,琪妃娘娘和您算是结下梁子了,她在皇上面前颇受宠爱,恐怕会对您不利!”水若一边布菜,一边看着她。 公主究竟卖的什么关子?这种东西送过去,不是徒招麻烦么? “我只是想警告一下她。我不这么做,难保还有下次事端。我的爱情,绝对不会给别人插足的机会。” 千陌舀了一勺芙蓉雨露,却迟迟不吃,眸,盯着浓稠的汤汁一瞬不瞬。 她没有忘记,在摔马之前,眸光闪过,琪妃正在和拓跋晟指示方向。若不是琪妃故意指错了人,拓跋晟如何会弃她不顾? 事后她不止千百次的想过,她们的衣服都是统一定做的,拓跋晟不知道大夏服侍的差异,难免会认错人,只是这深在宫闱的琪妃,想要害她性命,还挑拨她们之间的关系,确实不应该不给个教训! “公主殿下,门外有人求见!” 千陌手中的玉勺僵在半空中,她就是有那种感觉,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在门外。 水若听着小宫女附耳,亲自出去看了一下,回来面色亦是变了:“公主,奴婢叫她走吧!” “见!撤了午膳,就在这儿见!”千陌松了手,玉勺碰上瓷碗,清脆乍响,同时也撞击了她的心。 莲步轻转,摇曳生香。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女子个子很高却身形消瘦,面容苍白,却更增添了几分病西施的美感,怜惜之感油然而生。 她欠身施礼,目光柔柔淡淡,只觉身子孱弱,禁不住风雨。 千陌眸光一顿,是她! 原来一直以来困惑住他们的女子是她! 只怪当日只顾着生拓跋晟的气,根本没有多看她一眼,舞池上,马背上,拓跋晟两番相救的女子竟是她的旧相识!好灼人的场景啊! “本公主一直很好奇,能够让驸马倾一份心力的女子究竟是何卓绝美艳的女子?原来还是和本公主渊源不浅啊!” “公主误解了,臣女不敢僭越。三年前一别,公主身子可恢复了?”钟依云尖尖的下巴抬起,抬眼看着她,一汪柔水,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千陌眸光一扫,冷意渐渐浮起:“你是在提醒我身子里还流着你的血么?三年前我是喝了你血的药汁,可是这也不代表本公主就得将驸马爷拱手相让!” 钟依云急切地上前解释道:“公主误解了!三年前是臣女自愿割血,并没有半点的邀功之心。况且,真正救您的是皇上,臣女也只是尽了点绵薄之力。那些往事,臣女也从未和别人提起过,还望公主明察!而驸马爷相救之事……” 苍白如纸的脸上,红晕渐渐浮起,好一个媚颜天下男子的病西子! 千陌看着,心,说不出的压抑,她猜对了拓跋晟的心思,却拦不住别的女子的心思,风流债!一点点地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 “本公主着实没有想到,怪不得第一次见到琪妃就觉得眼熟,原来她竟是你的姐姐?早知道有今日,那时候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喝你的血!” 她一字一顿,心中除了苦楚,就是满痛,她欠着钟依云的情,那些话她如何开口? 钟依云听着她的话,泪兀自滑落下来,她匍匐在千陌的脚下,双手抓住了她的衣襟:“公主殿下,看在臣女贱命一条,看在臣女有幸和您一面之缘的份上,您救救臣女吧!我知道姐姐怕我也入宫去争她的宠爱,就设计将我嫁给新科文状元,若不是那天的意外,我便真的入了虎口了,那男子,嗜血成性,已经……已经死了四个妻子了……” “救?如何救?将丈夫分一半给你吗?”她心中大恸,从来都是一个感情至清至洁的人,即使在王府,她也不会允许躺在身边的人拥抱着另一个女子的身子。 她心很痛,为什么这个女子非要进来? 钟依云早已泣不成声,她紧紧拽着她的衣角,娇弱的身躯趴在地上,仿佛遭受了暴雨倾盆的摧残:“公主,他知道您的一切。千陌,才是他的最爱,永远都不会有另一个人取代的。而我,只想活命,只求您给我一个角落,我在那儿会安分守己,绝对不会影响你和王爷的。求求您了!” 她喊千陌?她知道了她的身份,可是又如何?身心不洁的男人,她宁缺毋滥! “对不起,我做不到!”她噙红了眼睛,冷冷地撇过脸。 她的心里接受不了,她的感情是纯粹的,不能容许一点的沙子。 “水若她们怎么都守在外面?大爷我还没有用膳呢,还不让人来伺候……”门帘撩起的一霎那,白衣清华明显一僵。 一个陌生的女子跪在地上拉着千陌的衣襟哀求着,一脸泪水,屋子里满是酸涩的气息。 他带着兴奋跑了回来,他想告诉她,问题解决了,有夏皇的首肯,他再也不会理会那两次的意外,可是,一切,却变得此般戏剧。 那个女子,正在他的妻子身边,哀求着让她嫁进门! 钟依云亦是抬着通红的目看着他,俊逸天成,说不出的潇洒,她不敢相信自己还有幸和他再一次近距离接触? 她心中瑟瑟然,她的低贱和另一个女子的傲慢,高低立现!他会心疼她吗? “王爷……” 她希冀地看着他,她知道自己现在又多么的楚楚可怜,她娘说,男人最看不得就是女人的泪水…… 而她,会有更多的泪水,想着念着,泪如雨下:“王爷……” “人家喊你,怎么不回答?”千陌冷声道,眸不肯看他。 风流债,惹事虫! “回答什么?本王根本就不认识她!水若,吩咐饭菜送去本王营帐里用,饿死了!发什么呆啊,快陪本王去用膳!”他一甩袍角,拉起千陌的手便走。 身后女子跪直了身子,哀声一唤,凄怆无比:“王爷……” 她不敢相信,进门伊始,他竟没有半点看过她。 何时,男人变得如此绝情?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呀? 一品醉鱼、龙井竹荪、佛手金卷、绣球关燕,满桌的美食,他吃的津津有味,一抬头,一张凝白小脸满心忡忡,心里便涌起了不悦,他夹起一片竹荪,塞进她的嘴里,“本大爷陪着吃饭,要狼吞虎咽!” 她放下筷子,索性不吃了。 任凭自己再没心没肺,她的营帐里,那个女子的哭声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没有他那么坚强的心灵,就着凄惨的声音吃着鲜美的饭菜。 “真扫兴!撤了!” 他亦是摔了筷子,水若立刻收拾了悄身退了出去。 梨堂袅袅生香,是她喜欢的香气,素日里他也是不用香的,只是长久的相处,渐渐地,他也喜欢上了那种味道,一个人的时候偶尔也会选择此香。 原来,一个人的嗅觉很容易就会改变。 “我说过了,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你这样不依不饶的,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听着沙漏的声响,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的心里越发烦躁了。 千陌推掉他缠上来的手,美眸瞪着他,现在仅仅是她不依不饶么?外面宽慰钟依云的声音可是愈来愈大了,事情已经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没有忽略外面的吵闹声,已经极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了,没想到那个女人还没完没了了。 他强行抓住她的手,捏在手心,“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楚天逸那儿我已经表态,我不同意纳妾,谁愿意谁就去娶,跟我没有一丁点关系!千陌,咱们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不能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伤了感情!更不能因为这个误解了我对你的真心!” “若是楚天逸说要娶我,你会不会吃醋,会不会心里产生一块疙瘩?”她缓缓推开他的手,心中还是释怀不了,她期望爱情的洁净难道错了吗? “我会杀了他!” 眸,碰撞在一起,她心中一惊,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一只素手慌不迭地捂住自己的嘴,一双眸子惊恐地别过视线。 她不是有意这样说的,心,愈发慌忙,她,只是一时间脑子空白了…… “千陌,不准说这种话……” 他极力平复下心中的怒火,音线保持了一贯的平稳,却让人依旧感觉到了寒意。 他心里是怒了! “对不起……” 她看见了节节分明的手骨,咔咔作响,他的怒意没有遮掩掉。 风儿卷起帘幔的角落,扑啦啦响着,外面愈发热闹了。 拓跋晟忽而转过身来,捧住了她的小脸,她的眼睛避无可避,直直对上一双精黑幽深的镟旎。 “无论何时何地,此生,我只会为你驻足。陌陌长路,形影相随,不离,不弃!” 第104章琪妃被罚 他的手温暖如春日最美好的阳光,暖暖柔柔,包围着有些寒冷的身体,瓷净纯洁的小脸破涕为笑。 他身上的香味很好闻,清雅却不浓,却让人上瘾,她伏在他的肩头,眼泪鼻涕全部擦在他的身上,她就是故意的,让她的味道沾满了他的全部,看谁还敢来说要嫁给他? 兀然,肩头一痛,她幸灾乐祸地擦了擦嘴角,抬起眸子淘气地看着他,看你以后还敢招惹莺莺燕燕? 拓跋晟紧紧搂住她,梨香清甜,却不乏燃烧的炽烈的浓重,潺潺流水聒扰着大帐的宁静,却带来了更多的生机。 燕儿递过小盒子,“公主说昨日赛马的恩赐。” 琪妃柳眉一蹙,顿时面容煞白,破口大骂:“好个得寸进尺的贱蹄子,还真当自己是根葱蒜了?居然用这种东西来作践本宫,扔了,扔了!” 燕儿立刻吓得匍匐在地上:“娘娘不可啊,这是皇上恩赐的,是每年赛马后的规矩,老祖宗有言,凡是得此牌者,定然要悬挂于床头,每日三省,思过而后谢恩,明年一战,必要雪耻。娘娘扔了,是对老祖宗的不敬,传出去,皇上知道了可不得了啊!” “不管,本宫不要,昨日赛马,本宫已经被人耻笑了不说,难道还要本宫日日记得这耻辱吗?扔了,扔出去!”琪妃通红着双眸,将木盒狠狠扔出帐外。 “哎呀!皇上当心啊!”门口,林元的声音响起。 琪妃面色一惊,连忙跪了去接驾。 楚天逸亲身挽起她,拾起她的手缓缓坐下,眸,探看了四周。 “琪妃,木牌子怎么没有见到挂起来?” “皇上……”琪妃很快收敛了神色,她是柔情似水的琪妃,是皇上的新宠,无论何时都是高贵温情的。 她雪白的手臂缠绕上他的脖子,樱唇轻启,愈发魅惑:“臣妾不喜欢那个……” “大夏的规矩岂容你随意喜恶?”楚天逸长眉一凝,面有不悦。 他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对她,也格外宽忍,今日居然变了天! 她一向认为,在他心里,她是特别的! 一块木牌子,却让她一向引以为豪的自尊心拍得粉碎!她不甘心! “皇上,老祖宗的规矩不是您一句话的事么?臣妾这儿挂着那个,来来往往的人看见了,多丢人呐……” 她红唇缓缓靠上男子的薄唇,媚眼如丝,却没有勇气吻下去。 他没有一丝表情,却让她从脚心泛起阵阵凉意,从来都没有人敢违逆他的意思! 骤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抛了出去,直直撞在桌角上,手臂剧痛。 她一声惊呼,目光柔柔望着他:“皇上,臣妾受伤了……” “林元,上阳殿琪妃殿前失仪,口不择言,轻辱宗庙,闭门三月,罚俸银一年。上阳殿宫女侍主不力,不能教会琪妃明辨是非,每人杖责二十。” 琪妃呆跪在原地,人影空了,外面全是惨叫声,可是,她做错了什么? 没多久,琪妃触怒天颜的事情传遍了整个行军队伍,不久,楚天逸便下令回宫取消了此次秋狩。 众人又是一通议论,不过想着皇上受了伤,的确不适宜再进行下去,带着遗憾草草结束了此次围猎。 落凤殿,绿瓦红墙内遍地高档的大理石,连阶梯都是白玉铸就,更不消说殿内精致的装饰,个个出挑,价值千金。 明妃折下一只盛开的万寿菊,在鼻尖轻轻闻着,凌儿拖曳着长长的衣角悄身入内,“娘娘,东西送过去了。” “她可接了本宫的恩赏?”明妃携着花儿提起裙裾落座在明玉镶嵌的红木座椅上,狭长的眉眼刮过低眉颔首的女子。 凌儿唇角一勾,“她见着那些残败的花儿叶儿,发了好一通脾气呢,正好林元公公奉旨来挂那块木牌子,可不全都听进去了,皇上这回可是真的生气了,说要裁剪了她的吃穿用度呢!” “呵呵……看这回还有谁来救她?”明妃笑得鬓间步摇乱颤,前仰后俯。 “现在宫里还不是都听着娘娘的?”凌儿笑着附和道。 “想动她?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当初本宫花了多少的心思都没有成功,她进宫才多久啊,还以为自己本事通天了?这叫活该!自己找死呢!”明妃柳眉长长入鬓,一双狭长的凤眸寒芒一闪,却又是幸灾乐祸笑了。 “还是娘娘英明,将琪妃娘娘咒骂公主的事情告诉的皇上,一举两得。”凌儿低低一拜,恭维地说道。 “皇上最近跟本宫说的事情越来越少了,倒是那个狐媚子进宫之后,她受宠一些,本宫以前动不了她,可是今后皇上还会宠爱她么?做人做事最要紧的是适可而止,以退为进,她不懂,本宫可明白着呢!吩咐下去,既然皇上说要裁减上阳宫的用度,那就好好执行,不能因为她是皇上的宠妃就马虎了。过几日太后娘娘便会回宫了,该准备的东西也要悉心准备着,别让她觉着后宫里没有了秩序。本宫代掌凤印,要做的事情可真多呀……”她扶了扶鬓边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水袖长袍,又是一笑。 “娘娘就放心吧!家大业大,保不齐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疏忽了,奴婢一定会知会各宫主子,让她们好好照顾上阳宫的那位!”主子眉心一转,凌儿便猜了七八分,她顺着茬儿说着,身边的女子回眸赞赏一笑,她便更加确定了。 三日后,太后回宫,威严的仪仗绵延几公里,重臣恭迎,楚天逸亲自迎进了宫内。 “怎么见不到琪妃和明妃?”太后缓步下了马车,拉住贴身婢女苏安的手轻声问道,她探看了一周,还是没有发现两人的身影。 “琪妃娘娘还在禁足期,而明妃娘娘前儿准备接驾事宜居然弄错了仪仗,被皇帝罚抄宫规呢!” “一个个不争气的东西!”太后眉目一垂,敛起神情,仪态万方接受朝臣的跪拜。 “姑姑!” 矮小的身影一下子从身后窜到了前面,抱住楚天逸身边的女子,手脚并用,缠着她紧紧的。 “宁湾!不可无礼!哀家教你的全都忘记了吗?”不远处,太后的声音共持有度,却迸射出一股冷意。 千陌垂眸颔首,她还是很仇视她。 “母后万安!” 温软有礼,谦卑恭和。 “姑姑,我好想你啊!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小荣一点儿也不理会身后的呵斥,只搂住千陌的腰,乌溜溜的大眼睛仰看着她。 千陌抱了抱她,才发现几月不见,她竟重的都抱不动了,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笑了:“姑姑也很想你,这些日子一直听着你的事情,姑姑也为你高兴。” 她现在是楚天逸的养女,又由太后亲自抚养,被奉了公主,众星拱月,楚川川也该放心了! 小荣蹭着她的脸庞,又开始撒娇了。 “宁湾,还不过来!” 小荣回眸,嘴巴一嘟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像是打定了主意。 “哎呀,小公主,您就别惹太后不高兴了。秦雅,快带公主回去。” 苏安话音刚落,一个宫装女子立刻上前拉住小荣的双手,盈盈笑着:“公主刚才不是说给姑姑准备的礼物么,还不回去拿过来给姑姑瞧瞧?” 千陌抬眸看去,女子眉清目秀,瓜子脸,巧鼻秀口,生得极其精致。 这样绝色的美人做一个普通宫女,实在太可惜了! 小荣听罢,立刻点了点头,她冲着千陌咧嘴笑了笑,转身跑去太后身后,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做鬼脸。 “她很喜欢你。”楚天逸眸光悠远,看着远处的身影,若有所思。 今日他换了隆重的金龙盘云礼服,流光潋滟,极其耀眼。 “我也很喜欢她。”千陌掏出一块象徵着她身份的玉佩,葱白之间抚上温润的白玉:“我觉得宁湾更适合拥有它!” 楚天逸黑眸微闪,完美的五官发出一阵阵冰凉凉的意味,一疏一近,好像交代了一切。 她要离开了? 君臣共饮,一片欢乐,而太后因为久久茹素,只坐了片刻,便回了寝宫。 明耀殿,苏安挑起灯芯,殿内更加明亮了。 “宫内两大妃子,皇上一个都没有让她出席。”她张罗着软榻,扶着太后坐下。 太后阖起眸子,幽幽说道:“他这是在给哀家脸色看呢!本宫容不下那个女人,他便罢黜了整个后宫。” “不会吧?皇上从来不是为感情羁绊的人,太后娘娘过虑了……”苏安有些不太敢相信,作为看着皇帝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见证人,这个少年天子的坚韧和卓绝都赋予了他常人不能的控制力,他被一个女子钳制?她不信! “哀家希望是想多了,可是真真假假,这两年皇帝的变化你和哀家不都看在眼里么?所以,哀家才会急匆匆地下那样一道懿旨,断了皇帝的念头。”想到两年前自己在别人眼里一反常态的举动,重重纠葛,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了。 “为了皇上,您真是费心费力啊!还好,琪妃进宫后一直都很得皇上的欢心,也没有让您失望。”苏安拢好凤锦被,侧身坐在榻上。 太后凤眸一凝,缓缓摇了摇头:“总觉得让嘉琪进宫太匆忙了,苏安,你确定当初皇帝招的女子是她吗?” 苏安略有沉思:“当初皇上在湖里为公主治伤的时候,御医说一定要阴时阴刻出生处子的鲜血为药引,而奴婢去太傅府上翻查时,确定大小姐正是那个时刻出生的,这事情,可是钟太傅亲口说的。当初琪妃进宫,皇上也是点了头的,想必也错不了!” 第105章不能生育 “若不是皇帝那句誓言,琪妃也不能顺利进宫。她也算有福气,能让皇帝应她一切要求,最后还是选择了进宫,这样深情款款的孩子,皇帝心里还是怜爱的!”太后一叹,“只是怜爱不是宠爱,她是骄纵过了。先让她吃点教训收敛一下脾气吧!” “太后还是心慈,这下钟太傅可以放心了。”苏安缓缓说道。 “人是哀家接进来的,总归不能不管!”太后放下手中的杯子,略一沉吟,转身问道:“那丫头怎么还没有来?” “早来了,您不是说她害皇帝受伤,要杀杀她的戾气么?正在前门跪着呢!”苏安恭敬地说着,提醒着时辰。 “叫进来吧!” 是是非非,对对错错,她是一国太后,而门外的女子,是名义上的女儿,在外人眼里她们之间千丝万缕,一辈子也割舍不掉了。 “拜见太后娘娘!一年之期已到,千陌前来谢恩。” 太后靠在软榻上,一双饱经风雨的眸子冷冷地看着跪下的女子,款身妖娆,面容绝美,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美人坯子。 只记得当初皇帝抱进皇宫的时候,她便一眼记住了她的样子,不是因为惊天动地的美貌,而是皇帝紧张的样子,如珠似宝,亲力亲为的照料了半年多,才第一次真正见到了她。 那时候她满载着仇恨,对任何人都是冷厉凶狠,直到一年前送去大燕国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极其冷漠的。 而现下的女子,恬淡静雅,狡黠娇媚,成了人见人爱的美艳女子。 这种变化,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一年之期?那只是因为你中的毒,只剩下一年的性命。看你的样子,这一趟出使燕国受益匪浅啊!哀家倒是有些后悔了。”太后眸光懒懒抬起,扫过她。 亲眼看着她死,皇帝也许会伤心一阵子,但总有康复的一天。可是现在却安然回来了,求而不得,今后困住的就是皇帝一辈子的牵挂! “蛊毒虽然已经解了,但是究竟能活多久,千陌自己也不清楚。太后当初和千陌定下的约定,千陌不敢忘记,也会一直遵守,请太后娘娘放心。”千陌水眸垂得低低的,十分恭敬。 “哦?寻遍整个大夏,都没有人能解毒,去一趟燕国,不仅成为了王妃,还找了高人解了毒,这一趟,你收获颇丰啊。只是不知道这高人是何方神圣?能不能将哀家的川川救回来呢?”太后抚摸着手中的一柄如意,狭长眸子深眯起。 “千陌没有见到真容,所以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太后的问题,但是没有完成太后交代的任务,千陌难辞其咎,请太后惩罚!”她深深地埋下头,整个人都快伏在地上了。 当初入燕,太后能拼力支持她主要条件就是要带着楚川川回去,而今一抔黄土掩盖了一代风华,她说什么都交待不了! “你的确该死!哀家宁可她在外面流落着,受着苦,却比现在要强,为什么要送这样的消息回来?为什么?哀家的心头宝,最终离去了……”太后扔了手中的如意,拉起身上的薄被哭了起来。 迟暮老人,白发送黑发,伤心岂是说得出的?任凭有再高贵的身份,人世间的亲情总是一样的。 苏安低声劝解,一边转过脸去抹掉腮边的泪水。 “你带回了她的死讯,亲手埋葬了哀家最后一丝希望,你知道哀家有多恨吗?你会跪着求情,而川川却再也不会说话了……”她哭得精疲力竭,虚软的倒在苏安的怀里。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来人……” 太后直指千陌,厉声喊道,作势就要发作了,一抹娇俏的身影却让她的话悉数吞了进去。 她快速抹掉脸上的泪水,整理了凌乱的发髻,朝着门口的小身影招了招手,苏安亦是回过神来,抱着她坐在榻上,太后立刻搂住了她。 “宁湾什么时候来的,都不进来看看皇奶奶?” 一双肥嘟嘟的小手缓缓伸向她的脸颊,擦去最后一抹潮湿,“皇奶奶哭的时候进来的,因为害怕,所以不敢进来!” “皇奶奶做错了什么让宁湾害怕了,皇奶奶马上改。”她捉住小小的手掌,眼眶却又红了。 “姑姑做错事情了吗?您让她改啊!为什么让她跪着?”她抬着眸子仰看着太后,小脸上还有着浓重的担忧。 太后语塞,眸顺着她的手指方向,女子垂眸颔首,一年未见,俏脸依旧,只是身子娇弱,还是这么瘦小。 自己在刚才想些什么?既定事实,杀了她又有何用? 她靠着软绵绵的小脸,心中一叹:“哀家看见宁湾回来了,就知道,送你去燕国是对的!你没有让哀家失望!你……起来吧!” 千陌叩首谢恩,起身站在一旁,头低低垂着。 太后的杀意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感恩再造之情,她始终是欠着他们的,楚天逸、太后,还有顶替的那个身份…… 外面一个小宫女悄身走了进来,在苏安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苏安看了眼千陌,便凑上太后的耳边。 “你出去吧!燕国的三王爷在殿门口等着你。”太后听完,搂着怀中的人儿冷冷地说道,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千陌颔首,却见宁湾乖巧地靠在太后的怀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冲自己眨着。 夜色愈发浓重,整个皇宫笼罩在朦胧的雾气中,几分神秘,几分变幻,让人愈发捉摸不透。 “这个玉佩哪儿来的?”太后眸光一敛,小小的手掌里一枚触手生温的温润玉脂,图案形状,太熟悉不过了。 “是夜宴上姑姑送我的回礼!说一定要我好好保管!”怀中人儿高兴地笑了起来,捧在脸上摩挲起来。 苏安看着有些愣怔的太后,轻声说道:“她想将公主的一切还给小公主……” 她看着太后的神情,心里知道不应该同情那个意外闯入的女子,但是,旁观者清啊!那个女子已然成为小公主的亲人! 主子已经逼的川川公主私奔离宫,继而命丧宫外,现今,她一定要保护好小公主。 太后面色微微泛白,却也抿唇不语,只摇摇手示意她退下,一室光明,骤亮如白昼。 苏安刚想退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太后,奴婢刚才听守门的人说看见林元和燕国的三王爷在一起说了好一阵话。” 太后看一眼怀中熟睡的小女孩,半响才一声哼笑:“他还是在怨念哀家!” “太后都是为了皇上好!”苏安轻声应道,生怕吵了酣睡的小丫头,她小心地抱起她,将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不是哀家容不下她,而是她有过孩子,早就是个不洁的女子,而且,还不能再生育了!一国之君,岂不是要断了皇帝的根基么?就算皇帝怨哀家也好恨也罢,哀家不会容许他们在一起的。”太后声音不大,却很坚决。 苏安拿下她头上的首饰,镜子里也是轻叹:“太后为皇上悉心打算,宁可被误解也还做,真是苦了太后。” “苏安,皇帝不是哀家的亲骨肉,但是对哀家也算孝顺,只是哀家的川川……” 苏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凑上她的耳朵轻声劝解着:“太后别哭了,当心自己的身子,您若是有个什么不好了,谁来疼惜小公主呢?好歹她把小公主带回来了,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若不是想着她这点儿好,刚才哀家才不会心软!”太后揉着通红的眼睛,心中,还是一阵酸楚。 “说到底,还是太后刀子嘴豆腐心。”苏安心中稍稍落地了些。 “现在哀家别无所求,只希望将宁湾抚养长大,她就是哀家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了!”太后满心疼惜地看着床上的小人儿,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脸。 红檐高阁,绿瓦亭落,因为太后回宫,皇宫里布置的十分奢华。 水若看着满目鲜亮的装扮,心中愈发欢喜了,“公主,这明妃娘娘虽然禁足,但是宫人们做事还是很利落的,短短几天,宫里面焕然一新,那些个艳红花朵,奴婢记得是蛮西移植过来的,才几天,就张的那么好了。” “你没有见过燕国的皇宫,那儿的御花园才叫漂亮呢!姹紫嫣红、百花盛开、美不胜收。”千陌心情不错,昨日楚天逸派人来说钟太傅请旨退婚,并求旨让她另配婚事,解决了心头的困扰,压抑了好几天的心情终于缓解了些。 “奴婢真想去看看……”水若娇俏一笑,才抬起眸子,却是面色一僵,那个不是前阵子让公主心忧的钟家二小姐么?自己劝了好久才让公主出门来赏花,偏又遇上了她! “公主,咱们去别处看看吧!”她说完看去,已经来不及了。 千陌盯着不远处看着几个身影,不知道是缘分未尽还是终该一聚,钟依云小脸又羞又恼,明显是被几个小宫嫔给欺负了。 钟依云的靠山琪妃倒了,加上又被退了婚,是非颇多,自然被人轻视嘲笑。拜高踩低,宫里人人都会的生存准则! “琪妃娘娘被关了,明妃娘娘身边的人便示意众人,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见怪不怪,刚才奴婢看见林元公公都不管了,难不成您还想帮她啊?公主,咱们走吧!”水若轻轻说道,大眼睛看着她。 “生易活难!她也是身不由己!” “公主殿下!”钟依云看见千陌走过来,压住面上的羞恼,跟着众人硬生生给跪下了。 第106章慢一点 “本公主刚才给太后请安,她说宫里最近少了主事的,争凶斗狠,似乎很不太平,正说让人去看看呢,怎么才一回头,便看见众位了?可别让本公主猜中了,太后娘娘最讨厌的就是阳奉阴违,前几日她老人家的聆训是白听了,想去明耀殿见识苏安姑姑的掌殿规矩么?” 几个小宫嫔见着千陌本就战战兢兢,听着这话再看她一脸冷色,更是吓得口不能言,三两句便一溜烟跑了。 “多谢公主为臣女解围!”钟依云咬了咬唇瓣,盈盈一拜。 “不必!”千陌淡声应道,正欲离开,却被她唤住了。 “公主不想知道,臣女为何会被人欺负么?”钟依云冲着她的背影,残破地笑着问道,瘦弱的身躯在冷冷的秋风中愈发萧瑟。 “父亲请旨退婚的前一晚,姐姐传来消息,说她被困宫中,一定要帮她!父亲权衡再三,用臣女的婚事向皇上换取了姐姐的自由。天家恩德,福寿绵长,现在,姐姐已经解禁了,真是大吉!” 她兀自说着,目色暗沉,小脸逐渐凄白。 “公主强势,臣女不得不臣服,父亲垂爱,依云已经定下了和新科文状元的婚事,残败余生,臣女将铭记公主和驸马的恩情,日日祝祷,求得菩萨保佑众位有情人恩恩爱爱,相互扶持,一辈子都……幸福美满!” 钟依云煞白着一张脸,一双手盈盈一拜,她的一生一直在抗争,和心怀不轨的家人,和自己不能摆脱也无法丢弃的身份,但是今时今日,她彻底放弃了。 霞光迷人,铺泄下满地的金光,细碎的黄灿灿粒子温柔地照耀在她的脸上,柔和有度,席卷着一种特有的光芒,宛如九天玄女,清丽脱俗,雍容美丽。 “公主还好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千陌才回过神,“水若,我是不是很坏?” “公主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爱情,换做任何人都不会轻易让出自己的丈夫的!”水若柔柔诺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算两年前她的血救过公主的命,但是有些东西,比生命都重要! “需要百般呵护才能安心的爱情,又能保持多久呢?” 她幽幽一叹,心中念着,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身边的人依旧感觉到了她的吃力和惫累。 水若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隐隐发觉公主和王爷似乎隔绝了,两人都在极力回避着对方,但是却又在暗暗牵挂着对方,都是强硬的人,有事情,各自妥协一步,不就海阔天空了么? “告诉六爷,给钟二小姐备上新婚贺礼,另外再派人去问问她的意思,若是可能,便送她离开吧!” 水若惊诧她的举动,却亦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没有发问。 其实问不问都一样,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安排。 居光殿很安静,宫女们看见千陌脸色不好,纷纷退了出去,水若亦是留下贴身伺候,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然成为居光殿的大宫女,平日里都是她在打理着。 烛火漾动着,水若摇手遣退了送口信来的小宫女,有些犹豫地走到书桌前,千陌的一只出水芙蓉跃然纸上,清浊毕现,栩栩如生。 “说罢!” 不过多久,千陌才落完最后一笔,她搁下手中的笔,淡淡地说道。 “六爷传口信来说,驸马爷喝醉了,留宿在宫外的宅子了。”水若递上一小方湿帕子,低声说道。 “他不回来也别去催他,生活在众人的眼光下,最怕的就是迷失了自己的本性。”她推开水若的手,径直走去屏风后,那儿是早已准备好的洗澡水。 长长的发丝如黑幕一般柔滑闪亮,她撩起水花喷洒在脸上,新鲜的花瓣在水上漂浮,打着转儿,红艳的颜色映衬在雪白的肌肤上,水若看着,心中不自觉的一声赞叹,美若天仙,也外如是了! 千陌瓷净小脸被水雾蒸的有些发红,任凭水若伺候着更新,一抹明亮的颜色映入了眸中。 绣工精美的祥云出岫上,几抹淡淡地水色颇有出尘的色彩。 “这是驸马的腰带?” 水若循声望去,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点点头。 千陌收回目光,将腰带扔进水中。 又是一汪春花流水!只是这一次,流水是否还是无情呢? 艳阳高照,在初冬的寒冷下,格外让人舒服。 御花园的小亭子里,宁湾正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千陌递来的糕点,回宫这么久,这是第一次两人单独相处。 “小公主慢点吃,别噎着了!奴婢带了您最喜欢喝的牛乳,就着一起吃吧!”身边一个俊俏的宫女笑着端起一杯牛乳,悉心地帮她拍去红衫锦裙上的碎屑。 “秦姐姐,你也来尝尝,姑姑做的这个点心真是好吃极了!”宁湾笑着。 千陌看了她一眼,娇俏美艳,正是太后回宫那日见到的让人过目不忘的宫女。 一袭普通大宫女的服饰并没有削弱她的美丽,娇小的面庞掩映在高耸的翻领中,越发甜美了。 秦雅爽然一笑,葱白手指捏起一块糖糕,送到宁湾的手中,“公主若是喜欢吃,奴婢便去居光殿学习,以后天天做给公主吃。” 千陌含了一口茶,看着宁湾兴奋的小脸笑而不语。 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在她的教导下,宁湾会成长的很快! “姑姑,我听皇奶奶说你要和姑父搬出去住,为什么啊?你不想天天看到我吗?”宁湾正吃着,忽而抬起漂亮的小脑袋,一双漆黑的眸子如水晶一般晶亮。 “大婚过后,本来就该出去的!只是相隔一道墙,宁湾想姑姑,还是可以去看姑姑啊!到时候,宁湾还能经常出宫游玩,不是很好么?”千陌放下杯子,笑着眨了眨眼睛,帮她擦去嘴角糕点碎屑。 “我舍不得你离开!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还能经常出去吃宫外的小食……”小丫头歪着脑袋,一大串期盼已久的小食在脑子里盘旋起来。 水若站在一旁抿了抿唇,有些担忧地看着千陌,照现在太后和公主的关系,定然不会让小公主出宫的! 千陌看了水若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哎,你听说了么?前日,新科状元郎为琪妃娘娘的庶妹准备的聘礼被一伙人给劫走了……” “是啊,听说状元郎还被毒打了一顿,到现在还起不了床呢!” 两个小宫女端着东西在外面经过,看见千陌在亭子里,慌忙行了个礼,跑了。 亭子里,端起清香的果茶,千陌送一口入喉,“味道甜腻却不乏清香,秦雅的水果茶泡的不错!水若,看来你的糕点技艺是保不住了!” 水若亦是淡然一笑:“秦雅是太后娘娘千挑万选的可心人儿,自然不是奴婢能攀比的。公主喜欢就好,奴婢定然学会了泡给公主喝。” “奴婢给水若姐姐引路,只是小厨房拥挤,泡茶工序繁复,怕是要请公主款等片刻了。”秦雅垂眸一笑,眸光看了看正吃着香甜的宁湾。 千陌暗叹她的聪慧,笑着让她放心。 两人才出亭子,一抹紫色翩然进入眼帘,依旧玉冠绾发,英气俊逸。 “两个宫女倒是聪慧!” 他笑着,捡了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那边的如意草开花了,比小雏菊还漂亮,宁湾给姑姑采一些回去,让水若给你做成糕点好不好?”千陌指了指亭子外,眼帘之内,耳力之外。 宁湾咬了几下软糕,最后点点头走了出去。 “你怎么成孩子王了,整天陪着她哪里还有时间陪别人?难怪三哥整日不回宫,赖在我那儿动都不肯动!”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一下有一下无地敲着大理石桌面。 “果真一动都不肯动么?那状元郎谁打的?” 他迎上她的眸子,“你们就是这样相处的?整日里猜来猜去?” 不答反问,她一时语塞,垂下了头。 “三哥跟我不一样,当初母妃被迫害,他目睹了全部的过程,所以,从小他对宫里的人就有莫名的敌意,直到被父皇扔进了军营大帐,他结交了一批忠心赤胆的国家栋梁,心中的抗拒才稍微好转。有一次我随父皇巡军视察,他居然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除了身边一直跟随的几个人,根本没有人懂他。他表面很冷,还很不近人情,其实,自我封闭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他只是不懂得怎么跟人交流罢了!对于身边的那些从小服侍的男人们,他可以一甩袖袍不再理会,因为他们从来都不会有脾气。而对于你,千陌,他越在乎便越会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面对你。”拓跋睿谦说着,看着她。 见证了两人的千辛万苦,到后来却冷战起来,他只道是美丽的误解,短短人生,莫不要老来悔恨! 龙啸殿。 水墨勾勒,笔力雄浑有劲,却线条分明,柔和有度,楚天逸英挺的眉峰一拧,“这画儿画出了她的神韵……” 林元一怔,这不是从燕国焰战王府搜回来的公主的肖像么?自从探子奉命偷回来这画,皇上便探看了好几回,公主人都在宫里了,这画儿还有什么看头? 他轻声清了清嗓子,凑到楚天逸的身边,“皇上,两年前您能将公主接进皇宫,那缘分便是定下了。不然,燕国众多人口,怎么会偏偏是她呢?” “这是川川给朕的暗示!”楚天逸俊美绝伦的五官扬起,带着莫名的兴奋:“林元,宣她觐见,别让人瞧见了!” 她的身份不到宣布的时候,林元自然不敢大意,领了命令立刻下去了。 御花园,千陌不知道拓跋睿谦是什么时候走的,甚至很久才回过神来。 突如其来的新腰带,还有挥之不去的钟家二小姐…… 相爱容易相处难!他们之间还有多少坎坷呢? 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往里面钻,她脑子发紧的快炸开了,压住脑仁,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 骤然,一道喊声让她身子一震,仿佛五雷轰顶! “不好了,宁湾公主落水了!” 她猛然站起,宁湾!一直在眼前,突然不见了? 第107章小公主溺水 闻声赶来的秦雅和水若亦是互视了一眼,惊得扔了一地果盘,跟随着前面跌跌撞撞的身影往御湖跑去。 “公……公主……”秦雅冲在前面,抱住了昏迷的小女孩,惊恐地喊着哭着。 “宁湾……”千陌亦是惊慌错乱,搂住她湿答答的身体,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一翕一合的唇瓣颤抖着,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别说话,快传太医,太医……”千陌面色发白,抱起小小的身子站起来,却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手上没有松开,两个膝盖重重叩在地上,水若甚至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她慌忙拖住小公主的身子。 明耀殿,太医们跪了一地,所有的太医都来了,太后亦很快赶来,坐在床边,紧紧抓着宁湾的小手。 “太后娘娘先回去休息吧,这小公主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虽然呛的水已经吐出来了,但是由于时间过长,怕是明日才能醒来呢!”太医院首领太医跪着把着脉,一边低着头回道。 “确定只是呛水,没有其他的毛病?”太后还是不放心,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人儿,满眼心疼。 “老臣可以用项上人头做担保,小公主明日定然会醒过来的!” 看着老头子信誓旦旦的样子,苏安轻轻凑上太后的耳边,“太后来了半天了,也该休息一下了。” 太后心疼地摸了摸宁湾的粉脸,目光一转,火焰万丈,“苏安派人好好照顾着,哀家的心头宝,任那个人是谁,定不饶恕!” 太医们听着,各个如火烧灼一般,纷纷垂下头贴在地上,暗自庆幸,床上的主儿若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们死了都赔不起! 殿外,一抹纤弱的身影跪在偌大空旷的院子了。 三个时辰了!千陌抬手,无数刺目的光芒直直渗入眼睛里,刺得她迅速合上眸子,垂下头,膝盖早已经不能动弹,早前摔了一跤当时还没有觉得什么,被罚跪后才感觉到锥心的疼痛,骨头肯定是裂开了! 殿内走出来几个人,最前面,太后威势冲冲,可是她关心的不是这个。 “宁湾怎么样了?” 太后面色一冷,身边的宫女早已端上了椅子软垫,“你还有脸问?哀家的宁湾差点就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若不是你的疏忽,她如何会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川川知错了!只是宁湾还这么小,千万不能有事啊!太后,她怎么样了?”千陌急切地看着她们,说不出的害怕。她已经害得他们家破人亡,宁湾千万不能有事! “住口!哀家的川川何等尊贵,你是什么身份,哪里配……” “太后!”苏安急忙打断了她的话,压了压她的手,又朝着千陌看去:“川川公主放心,宁湾公主已经无碍了,明日便会醒过来!” 听到这句话,千陌整颗心终于落地了! 她是怕的,生命多么脆弱,但是她却比任何人都想要保护她,为了那个小小的生命,她愿意付诸一切。 太后敛起盛怒的样子,面容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和祥,她看了远处跪着的小人儿,“你自己说吧,这事情想如何处置?” “川川大意,差点铸成大错,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千陌俯下身,拜下。 初冬萧瑟的风儿吹起,卷起宫里并不多见的落叶,围着她一圈圈转着,膝盖上的剧痛让她牙关紧闭,额间冷汗涔涔。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皇家的女儿一向都为老百姓诟病,既然你也认错了,就去下苑磨练吧!什么时候眼力劲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太后一声冷喝,外面窜出来几个宫女,说着便拉起了千陌。 名为磨练,实为贬为下等宫女! 苏安心中一骇,虽然知道太后不喜欢她的出现,但是如今她是皇家承认的公主,这身份还是太后亲自认可的,如今一行,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儿戏? “太后,公主身子金贵,再说皇上那儿也不好交代……” “哀家的儿子,哀家自己去交代!再说,哀家教训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可以的?皇帝也不能干涉母女之间的事情!带下去!”太后冷冷地说道,从她回来,就没有好事情! 皇帝落马受伤,接着便是宁湾,下一个呢?身边的至亲们分不清是非,就由她来做这个恶人也无所谓! 苏安被太后冷冷看了一眼,立刻收了口,示意身边的小宫女立刻去龙啸殿。 身后的众人个个面面相觑,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被封为公主又怎么样,一句话便打回了原形。 “太后娘娘,臣女前来请罪!”门外,一抹高挑的身影翩跹而入,门口的人被她凌厉的目光一瞪,立刻撤了手,呆立在一边。 “放开公主,这事情不是公主的错,是臣女办事不利!”她推开两个拉住千陌的公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秋水长眸看着她:“公主受委屈了,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 千陌哑忍着腿上的痛,抬起眸子看着她,她怎么来了? 听完苏安的提示,太后面容一冷,“小小的太尉庶女竟敢违背哀家的懿旨?” 钟依云福了福身子,平静地答道:“臣女不敢!只是此时的确不是公主的错,刚才宁湾公主落水,川川公主立刻发现了并立刻疾呼救人,若不是臣女拉着,她便跳进去救人了。川川公主不识水性是人所周知的,臣女便出去喊人来求救,而公主则留下想办法,只是,臣女愚钝,在宫里迷路了,才导致宁湾公主施救不及时,也导致川川公主蒙冤受屈……” “胡说八道!信不信哀家杀了你?”太后猛然站起,指着她骂道:“秦雅和水若去取点心,分明只有川川在场,你又何时冒出来的?” 钟依云立刻跪倒在地上,说道:“臣女进宫觐见琪妃娘娘,偶然遇见川川公主,因为先前的一些误会,臣女一直都想找机会和公主解释,所以才会出现在那儿。臣女愿意发誓,若是有半点不实之言,将会万箭穿心而死!太后,臣女和川川公主一直不和,宫里人人知晓,臣女没有一点私心去帮助川川公主。而今日臣女进言,也只是实事求是,不想冤枉了好人!” 她平仄沉稳,从容不迫,太后看着,一双凤目快要喷出火来。 苏安看着她,亦是跪下了:“太后三思,公主玉蝶入了宗庙,贬为宫女,史无前例!这个……不妥!” “请太后开恩!” 身后一直都沉默不语的人也突然也齐刷刷跪下了。 “你们……”太后很惊讶,他们莫不是疯了?为了一个假公主居然违逆她的命令! “皇上驾到!” 殿外,一抹明黄身影如风潇洒,骤然吸聚了世间万物的目光。不知何时,他已经进入了大殿之中。 “好一帮见风使舵的忠臣!”太后咬碎了牙齿忿忿骂道。 楚天逸目光如炬,很快确定了女子的位置,颤白的小脸上冷汗滴落,烫炙了他的心。 快步走去,俯下身关切地问道:“朕的妹妹是怎么了?一帮子太医都杵着不动,是瞎了么?” 声音不大,却有了让人惊颤的威力,前一秒还在殿内杵着待命的太医们,下一秒纷纷暴走到她的面前,请脉的请脉,端椅子的端椅子,局势大转! “皇帝心里只有妹妹,就没有女儿么?宁湾落水了,差点连性命都没了,也没有看见皇帝关心一下!”太后看着趋炎附势的众人,心中一气,说话也变得不客气了。 “母后说笑了。川川是母后的女儿,是朕的妹妹,关心她是自然,来这儿之前,林元已经禀告过了宁湾的身体情况,所以朕才会这样安心。况且,宁湾一直都居住在母后的宫里,她的一切,朕根本没有担心的必要!倒是刚才进门,看见呼啦啦又是哀求又是请旨的,不知是为了什么?”楚天逸看着高高在上坐着的女子,笑着问道。 “皇上,臣女作证,公主绝对没有见死不救,一切都是臣女的过失!若不是臣女愚笨迷了路,定然不会耽误时间的!公主是在为臣女承担后果……”钟依云跪着匍匐到他面前,哀哀戚戚,十分恳切。 “哦?既然事情解释清楚了,不是川川的过失就好!母后一向心慈,吃斋念佛,亦是为了普度众人,定然不会再责怪川川的!”他看定了高台上女子的眼眸,缓缓地说道。 冷风吹过,打在身上,无比寒凉,不知不觉,天色也暗了下来。 沉默之中,太后从最初的不可思议恢复了神态,“皇帝公务繁忙,后宫的事情一向是交给哀家处理,本来她就是哀家的女儿,这惩罚就是为了让皇上消气的,既然皇帝都说不要责怪了,哀家更不会追究了。送公主回去吧!膝盖伤着了,回去好好医治!” 千陌拉起钟依云的手,目光有些复杂。 “公主放心,臣女能进来这里,自然能出去!”钟依云轻声说完,将她扶进惊色一片的水若的手里,冲着两人的背影偷偷摇了摇手。 楚天逸也没有停留,偌大的院落里,静立着一个高挑女子的身影。 空中乌色降临,朦胧的看不清人的表情。 殿内,“太后能忍住,是对的!”身边苏安轻声安慰道。 “她话说的一丝不苟有条不紊,分明是有备而来。”太后眸色一沉。 “太后的意思是有人指使钟依云来的?”苏安面色一骇,细细朝外面看去,钟依云面色沉静,根本看不出一点慌乱的样子。 第108章处处留情的王爷 太后亦是冷悌了外面一眼,“其他的先搁一搁,苏安,你有没有发现,皇帝有所变化……” 当千陌被抬着进居光殿的时候,一室的宫女们都吓坏了,泗儿也立刻出宫去了。 “派人去明耀殿打听一下,钟依云怎么样了?”等太医们上好药天色已经乌黑了,千陌半躺在床上,朝水若招了招手。 “奴婢刚派人去问了,说是太后娘娘盛怒,本来召了琪妃入殿说要严惩钟二小姐,可是后来也不知道琪妃说了些什么,太后便消了气。这会儿,她正在陪伴着宁湾公主呢!”水若抚摸着她的膝盖,骨头虽然没事,但是三个时辰下来,膝盖一片乌青,小腿也肿了,看着看着,眼睛湿润了。 “太后让她陪伴宁湾?”千陌有些吃惊,腿上一发力,顿时痛得直冒冷汗。 看着她紧皱的眉头,水若连忙扶她躺下,“正要处置她的时候,宁湾公主一个劲喊她的名字,吵着喊着依云姐姐,太后娘娘没有办法,只能让她陪伴宁湾公主了,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千陌好大一会儿才舒服点,扫过被包扎的厚厚的双腿,峨眉再一次聚拢,什么时候开始她和钟依云走的那么亲近了? “几个月改变了很多的东西!” 水若听着,一咬牙,“公主,您不觉得钟依云来的太及时了么?还有皇上,他们会不会早就计划好了?” “不会!皇上不会帮助她!”千陌想了想,摇了摇头。 “可是,若皇上也被蒙在鼓里呢?”水若坚持问道。 冷冷的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水若看着,转身进屋子去拿袍子。 人--生,易;活,难! “千陌!” 拓跋晟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耳边呼吸依旧那么熟悉,刚劲有力的臂膀挽住了她的身躯,身上的香味还是很好闻。 “我没事了。”她蹭着他坚毅的面庞,白衣潋滟,留下无数的风华,一股浓浓的充重感从胸口涌出来。 此刻,心中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她极目看去,眸中潮湿了,不知何时,外面已经纷纷扬扬,片片洁白从天而降,鹅毛厚重的倾泻下,地上已经被覆盖了。 初雪降临,他们相拥在空荡荡的院落中,相互偎依,相互温暖,心中,难得的平静! 冷清了一个多月的上阳殿随着瑞雪降临反而热闹起来,燕儿守在宫门口,阻止了往日里都没有踏进宫门一步的妃嫔们,“皇上正和娘娘在练字呢,各位主子若不怕惊扰了圣驾,便可劲喊闹吧!” 众女子燕环肥瘦,却同时露出了一副胆怯的模样。 燕儿柳眉轻佻,甩了甩手示意宫人关上了殿门。 巍峨的皇宫内院并没有因为冬天的到来显得冷清,反而宫内两大妃嫔先后禁足,又先后解禁,明妃父亲又升为首丞相,风云莫测,变幻无穷,就连一向沉静的泗儿也忍不住开始八卦起外面的事情了。 “龙慕云大人是明妃娘娘的亲哥哥,这次在边患收服了十八地,皇上都拍案叫好,还命众朝臣出宫迎接,普通臣子能得到如此殊荣,真是上上荣宠!” 千陌低头轻笑,怪不得前朝大动,后宫里也亦是锦上添花,明妃的解禁,是为了安抚龙家,而琪妃,则是为了平衡朝廷新贵的势力,左右施恩,互补偏斜,楚天逸真是辛苦了! 她一边听着絮絮叨叨,一边捧着鎏金铜手炉,外面被罩了一层厚厚的棉花金套子,既能暖手又防止烫伤。 “王爷真是贴心,什么都给公主准备了!”泗儿忙完手中的事情走到她身边,笑了。 “外面对我离宫的事情就没有什么说法么?”千陌浅笑,沉吟了一会儿才淡淡地看过去。 “没什么!皇上下了命令给公主的新宅添置了那么多的东西,还加封了公主的名号,就连奴婢们平日里在宫中行走也让人刮目相看呢!公主就不要多想了!”泗儿拢了拢软榻上的锦被,挨着边坐下,回头看一眼门外,喃喃道:“水若拿个过年的封赏怎么这么久?公主,要不要奴婢去看一下?” “外面雪都没有听过,难走吧!我让她去了一趟太医院,这些日苦药再也不想吃了。”千陌摇了摇头。 “腿伤虽然痊愈了,但是公主今日总是怏怏的,提不起精神,奴婢看还是再吃一阵子的好!况且,王爷在布置新宅了,等皇上口谕一到,居光殿里的人也不能全都跟着出宫,到时候少了得力的奴才们伺候,更加不方便了!”泗儿说着,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她。 她接过来放在手中,筋肉分明,处理的剔透干净,靠着软枕看着她微微勾唇:“水若本公主用着挺顺,定是要跟着出宫的!今日既然话说到了,你是想留还是想走?” 泗儿偷偷看了她一眼,心中更是惶恐了,立刻垂下了头,面上一阵红一阵白。 “泗儿,你心思细密,又沉稳冷静,就像是先前汀兰的性子,无论在哪儿都是能成就一番别人羡慕的事业的。本公主心里是很喜欢你的!”她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宫里的情形你很清楚,明妃琪妃迟早要闹开,而本公主一旦离宫,以你的身份定然是被派去她们两人之中,所以,留下,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奴婢明白了!谢公主教导!”泗儿憋了很久,才轻轻吐出这么一句话,当时千陌并没有多想,可是就这样的几句话,竟造成了今后的轩然大啊波! “说什么呢?脸红彤彤的……”门口,拓跋晟迅速关上了房门,屋子里暖洋洋的,股股清香入鼻,让人十分舒服。“水若,上茶。” 千陌看了泗儿微怔的表情,笑着催她去了。 “屋子里热的!怎么才回来?外面都结冰了!”她拉过大手,想把暖炉塞给他,不想却被抓住了,一双大手毫不客气就钻进了暖融融的锦被中。 千陌身子旁边一股凉气,轻轻推了推他:“冰凉的身子挨靠着我,不怕我受了风寒?” 听罢,拓跋晟立刻钻出被子,捧着小手炉取暖。 “你的好哥哥,为了让你出宫住的舒服,又在礼单上添置了很多东西,本王才没有心思去陪他!” 楚天逸一会儿一个单子,说是她出宫居住宅子里必备的东西,折磨的拓跋晟十分不满,表面乐呵呵地接过去,一转身便扔给了莫相,可怜一个大男人,整日为了女子的东西在雪地里奔波了好几天了。 “王爷,请喝茶!”泗儿垂着头捧上茶杯。 拓跋晟接过来,却面色一冷,下一秒,茶水全部都翻在了她身上,“本王的茶水都是要滚烫的,这茶都温了!” 泗儿被飞溅而来的水淋得湿透了,茶水从头往下滴滴答答流下来,雪白的小脸明显被烫的绯红,她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笔挺挺地跪着。 千陌看着狼狈的女子,压抑着胸口的怒火说道:“泗儿,今日没有你的事情了,让别人给王爷换一杯!” 泗儿强忍着眼眶的泪水,低低应道:“是! “你干嘛呀?上错了就换一杯嘛!干嘛对个宫女大呼小叫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千陌有些不高兴。 “以后内室里就让水若一个人伺候,那些个外人,本王见了就心烦!”拓跋晟没好气地说着。 “除了水若,他们都是外人?那么我呢?”千陌冷冷地看着他。 “你……你别老想着别人好不好?想这个,想那个,什么时候你来关心一下我呢?千陌,你公平一点好不好?自从来了大夏,咱们一直都是磕磕碰碰地,你不觉得咱们之间越来越生疏了么?”拓跋晟亦是面色发僵。 “说的真是好笑,是我要生疏的吗?是你的桃花不断,是你的处处留情,我一直都在维护我们之间的感情,为了你,我差点被废了双腿,难道还不够关心你?”千陌掀开锦被,露出了一双缠绕着的双腿。 拓跋晟被掀开的场景惊诧了,他撇过头去,“哪里来的桃花?我心里爱的是谁你就没有感觉么?说来说去,你就是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燕国的时候是这样,大夏的时候也是这样,千陌,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让我进入你的心!” “你不信任我!” 门开了,又被重重的关上。 千陌强硬忍住转身去看的想法,眸中,水花点点。 他们走过了很多的磨难,却在幸福的日子中再一次摔倒了。缺乏了解和沟通,没有了信任! 这就是楚天逸说的相处吧! “你真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千陌一惊,他没有走。 “晟……” 话音被再一次响起的摔门声关住了。 眼睁睁地看着如雪白衣消失在角落中,她捂住脸,泪水从指缝缓缓滑落。 他一直都在等着她回心转意,等着她看她一眼,她相信只要一眼,他便再也舍不得离去了…… 屋子里摇曳的烛火被一股冷气扑簌簌地吹打着,水若诧异看着门口的两个宫女:“这房门怎么没有关上?冻坏了公主可怎么办?” 见两人神情不对,立刻推门而入,内室的软榻上,女子呆呆坐着,满脸泪痕,不住地自喃:“对不起,晟哥哥,我……控制不住自己的鲁莽……” 水若好不容易才让她躺下休息,连忙喊了外室的两个宫女。“快去传太医来看看公主的身子,吹了这么久的风,千万不能冻坏了!” “水若……” 水若应着屋子里的人,只能摇了摇手示意作罢,立刻又进去了。 上阳殿,内室。 “多谢姐姐的指教,妹妹跪谢!”钟依云冲着款装的女子盈盈一拜。 “妹妹就别客气了,本宫也不过是听了父亲的教诲,再说是你自己有本事,居然能入的了皇上的龙啸殿,本宫佩服你才是呢!”琪妃冷笑着,任由身边的宫女梳妆打扮。 第109章龙慕云 钟依云假装没有看见镜子里琪妃冷眉,依旧笑意盈盈:“还是得多谢姐姐的筹谋,若不是姐姐的悉心安排,太后肯定是不会轻易饶过妹妹的。” “知道就好。为你费心费力地计划了这么多,只是要你盯紧了那个女人!还有,宁湾公主那儿本宫费的心思可不少,好好伺候着,宁湾公主可是太后的心头宝,用处可大着呢!”琪妃压了压额间的花瓣,起身整了整衣服:“轿撵已经到了,本宫会派人送你出宫的,回去后让父亲盯紧了龙家,本宫可不想因为前朝的事情而出现什么岔子!” 钟依云笑着应道:“妹妹一定转达姐姐的教诲。希望姐姐一切顺利,早日诞下龙子。” 琪妃一怔,随即笑得如鲜花绽放:“那就多谢妹妹吉言了!若是本宫诞下龙子,那么后位便是囊中之物,到时候定然给妹妹指一门好婚事!” 钟依云胸口一滞,只觉得火气上涌,跪着低低压住头,死死咬住了唇瓣。 龙家风头正盛,楚天逸的心思又捉摸不透,探囊之物怕是你也取不到! 纷纷扬扬下了好几天的雪终于停了,打开殿门,一股冷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席卷着雪后特有的清冷气息,夹杂了淡淡的梅花香味。 千陌看着忙碌的宫女们,拢了拢脖子上的围脖,柔软雪白的雪狐毛领衬托下,一张绝色倾城小脸越发娇俏可人。 脚下的雪咯吱咯吱发出响声,她回身看去,洁白无垠的雪地里,一排脚印整整齐齐地记录着她的足迹,“雪花大如席!” 宫里很安静,少了人烟的侵浊,万物新颖明媚,甚有超脱于世的感觉。 白雪红梅,玉树佳人!窈窕如仙,面如明月,纤细的身影穿梭在梅林中,一股陌生的气息骤然停住了脚步! 幽梅沁香,女子采撷下一朵盛开的红梅,一簇簇盛开的雪花飞身落下,仿佛吹落的梨花瓣,零零碎碎,洒落在浅色的披襟上,如梦如幻,远处的人儿痴痴醉了。 “雪中玉人!” 声音不大,但是在静谧的雪后却无比的清晰。 “谁在那儿?”千陌松开鼻尖的红梅,循声找去。 梅园本就人烟稀少,雪后虽有高雅情趣之人常来赏玩,但是一个陌生男子是绝对不允许进入的! 千陌停下脚步,数丈之外,一个身穿朝服的年轻男子负手而立,目光含笑,静静地看着他。 面容俊逸,长相甚为英俊。 “你是……” 看朝服的样式,定是朝中重臣,能自由出入皇宫并且还知道这一片梅林的,十有**是恩宠正盛的龙家之人了。 “龙将军!” “你怎么知道我是龙慕云?”男子并没有显出诧异,反倒是提起了兴趣,一双眸子看着她笑问。 “猜的!”千陌轻轻勾唇应了一声,明妃一直都防备着她,她的哥哥也定然不会善待她的,走为上策! 龙慕云喊住正要离开的女子,缓缓走到她前面,精致绝美的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正防备地盯着他,心中好笑,“你怕我?” “没有,只是不认识的人一般不会说话,告辞了!”千陌匆匆行了个礼,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宫女的礼数到了,他应该不会再来纠缠了。 “这么着急走,是因为做了亏心事么?川川公主!” 千陌步子一怔,转身看着他。 龙慕云瞳孔一敛,果然是她!宫中的倾城美艳的女子多不胜数,可是能让妹妹心中不安的,定然是有与众不同之处,他再一次看着她,只是淡扫,却被深深吸引了,越美越不可小觑! 眸子底缓缓浮起一股不同的意味。 千陌水眸微闪,是轻蔑! 素未谋面,明妃的功课做得不错,未见其人倒先竖了一个强劲的敌人。 “将军知晓本公主的身份,难道不应该见礼么?” 面对她态度的变化,龙慕云毫不为意,硒笑道:“真龙贵胄,在于人的气度让人臣服,除了一个称呼,你还有什么值得本将军见礼的?” 他比龙娇云聪明多了,龙娇云一直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公主身份在发难,而他不会违背楚天逸的决断,既没有承认了她的身份,却依旧有不跪的理由,果真不是个好惹的主! “称呼是从别人的嘴巴里面发出来的,却也从来没有人敢睁着眼睛瞎叫唤的。就像是皇上的名讳,大夏人人得知,但是却没有人敢随便乱叫。同样的道理,人人认可的称谓,已成定局,不是一朝一夕一人之力便能改变的。”千陌水眸闪闪,雪光反射在她星辰般的眸子里,越发让人觉得漂亮,“即便是将军,想将皇上的称谓上换一个名字,怕也是没有那个胆子吧?将军是朝中重臣,又立下大功,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在将军的身上,难不成你想因为这点小事被御史们吵上朝堂,人人诟病?” 龙慕云明眸一眯,清冷勾唇,从上而下俯视着她。 “公主身子不好,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千陌转身看去,水若捧着一个暖手炉艰难地踩着雪向她走了过来。 “天气不好,若是王爷知道了,肯定又要责骂奴婢了。您就安稳地呆在殿里嘛!王爷的臭脸奴婢快撑不住了!” 千陌捂住手炉,一股暖流从手心快速传递到心中,她摇了摇水若冰凉的鼻尖,“啰啰嗦嗦,分明就是个老嬷嬷!等出宫了,就把你给嫁出去,让你唠叨相公去!” “公主再说这话,奴婢就不出宫了,在这儿呆一辈子。”水若冲她轻轻嘟起嘴巴。 两人忽视一笑,拥扶着离开了。 龙慕云看着两抹远去的身影,眸光一冷,转身走向龙啸殿。 温暖的炉子里烧着火红的炭,他解下厚重的风衣,随手递给了小太监。 林元笑着迎出来,“龙将军总算来了,皇上在里面问了两次了。” “公公辛苦了,刚才去了一趟落凤殿,所以耽搁了。”龙慕云轻轻勾唇,回道。 “奴才去给您准备上好的茶,您快进去吧!”林元正要出去,却被叫住了。 “林公公,刚才在梅园里我看见了一个女子,她自称是川川公主……” “将军在外地四年了,这一次遇着公主倒也真是有缘。三年前皇上微服出巡,川川公主跟随,却不想娇容伤着了,幸亏遇到神医,救治好了公主,太后也很高兴,整日让公主陪伴在左右。不过,她快离宫了……” 看到龙慕云不解的神情,他笑着解释道:“这离宫是公主自己要求的,皇上虽然有心挽留,但是也不能让太后不高兴,所以就答应她过了年去新宅。那个宅子还是琪妃娘娘母家的,琪妃见着公主出使大燕回宫,才说要送给她的。”林元笑着说完,又催了他赶快进去。 龙慕云微微沉吟,大步走了进去。 水若挽住千陌,小心翼翼地走在雪地里。 “刚才那个人是明妃娘娘的哥哥,宫里都说这次明妃能再次执掌凤印都是因为他的缘故,他和皇上感情深厚,从皇子那会儿便交情很深,连皇上登基后都说他龙家的鼎力相助是首功!” 千陌含笑看了她一眼:“放心吧,本公主不会和他起冲突的。” “公主会不会嫌奴婢啰嗦?”水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你能为本公主事事周全,赏你还差不多,怎么会怪你?”千陌轻轻一笑,刚才的不悦一扫而光,她笑着说道:“宫里一向人多口杂,等年后出宫了,宅子里的老人虽然就剩下你和泗儿,但是会比宫里轻松很多。” 水若面上一丝惊诧,“泗儿姐姐……她……” “她怎么了?”千陌转头问道。 “哦,没事,奴婢还以为她会留在宫里呢!”水若牵了牵唇应道:“她和奴婢一样,都舍不得离开公主!” “公主肚子不舒服么?”看到千陌紧紧捂住了肚子,水若有些紧张。 “许是吃坏了东西吧!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走吧!”千陌笑了笑,慢慢走着。 新年的宫宴,由于四年战争的结束,显得格外隆重,军中功勋卓绝的将士们都被恩赐参加此次宴会,所以这次的宫宴,是大夏近几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宫中的妃嫔们也暗中练兵,很期待能在宫宴上一鸣惊人,成为楚天逸身边另一个明妃。 酒过三巡,宫妃们按照惯例已经各尽所能,极尽表现自己的风采,其中最为让人眼前一亮的就是琪妃的一曲飞天舞,压倒众女子的风华,独成楚天逸赞口不绝,不仅恩赐了让人艳羡的赏赐,还特意挪了她的位置,和明妃面对而坐,两大宫妃,一左一右,环绕在楚天逸的身边。 “皇上,臣妾再敬您一杯!”琪妃娇笑殷殷期盼地看着楚天逸,柔弱无骨的身子扭动着,万般妖娆。 上天怎么会如此偏爱这个男子,绝艳风华,高贵无比,承载了所有世间的美好,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整个花厅里女子们的心,哪怕一眼,她都不想分给别人。 “琪妃今日力压群芳,这一杯,朕不得不喝!”面对目光痴迷的女子,楚天逸笑道,一杯入口,目光柔柔地看着她。 琪妃娇羞了红脸,半掩着饮尽杯中水酒。 明妃在对面桌上看得一清二楚,那个女人的眼神分明就是挑衅,心中的怒火再也不可遏制。飞天之后,楚天逸的眼睛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怒火喷发,她竟有了想要撕裂胸口的冲动。 第110章楚天逸被惹怒了 明妃追上去偏殿更衣的琪妃,四目相对,后者鼻子一哼,甚为不屑,推开她作势要走。 “琪妃妹妹今日独领风骚,皇上面前出尽了风头,不应该和姐姐好好炫耀一下么?怎么才见面就要离开呢?” 琪妃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抚摸着漂亮豆蔻说道:“姐姐别再挑事儿了,上次妹妹上了你的当,得罪了川川公主不说,还差点失了宠,如今好不容易才重整旗鼓,绝对不会这么傻再上你的当了。你若有本事,就自己去争皇上的宠爱,妹妹一定奉陪到底!” 见她要走,明妃拉住她的水袖,柔滑的舞衣如流水一般从手中滑落,她感触着细腻的质感,一诧:“这是雪天丝?” 琪妃得意地笑道:“姐姐没福穿雪天丝,但是眼力还是很好。妹妹这一身是耗费了尚衣局所有宫人的心血研造的,天下总共两匹,皇上都赐给了我,有了独一无二的舞衣,飞天怎么会不独领风骚呢?” 轻柔的衣料甩在明妃的脸上,却如寒冽冷风般刺人。 她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胸口的怒气膨胀的快炸开了,良久才暗暗咬着牙挤出一个笑容:“皇上心疼妹妹,是真心还是假意,去好好问一下尚衣局的宫女不就知道了?” “你什么意思?算了,本宫没有心思听你胡说八道,皇上还在等着,要问你自己去问!”琪妃甩手便往侧殿走去。 明妃轻笑,高声兀自说道:“听闻皇上当年和一个女子在雪中相遇,倾心其影,将她视为雪中玉人,命人研制雪天丝给此女,不料阴差阳错,妹妹竟有此福气取而代之,真是让人叹一句时运多舛!” “你说……我才不信!你少来诓骗我!”琪妃顿了步子,骤然转身看着她。 “琪妃妹妹可又知道多少?当初皇上可是极力反对太后娘娘收她做女儿的呢!若不是趁着皇上去祭天,太后才趁势封了她的封号,现在,宫里定是一枝独秀艳压群芳!哪里还有你我的日子?”明妃笑着缓缓走向她,盯着她的眉眼又是一笑:“这么看,妹妹还真是美貌无比,尤其是这一双眼睛,像极了某人呢!” 对着明妃妖娆离去的背影,琪妃气得花容大变,她指着燕儿说: “谁?本宫像谁?” 燕儿被吓得瑟瑟发抖,“宫里的人都说,娘娘张的像川川公主,尤其……娘娘别上当,好不容易才重新获得了皇上的宠爱,太尉大人也千叮万嘱,再也不能出什么岔子了……” “走开!”琪妃推开燕儿,气冲冲地走了。 明妃从柱子后慢慢走了出来,看着两人的方向微微一笑。 “觉得如何?” 她抬头看着身边的人,虽然是朝服,却能让人在众多人中一眼就认出的男子,除了她英伟的哥哥,别无他人。 “妹妹长进了很多,为兄深感欣慰,才智聪慧,才能达到那个高度,放心吧,皇后之位非你莫属!”龙慕云轻轻压了压她的肩头,目光幽幽看向远方。 琪妃穿了一套淡蓝色的锦袍回来的时候,楚天逸目光如水,笑看着她,无比温柔。 她压下心中千思万绪,浅浅一笑,目光却在下面的人群中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女子的位置。 原来楚天逸给她安排的座位是如此的精妙,既不惹眼,又能将她的一颦一笑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被挪了位置在他身边,自己根本不会发现其中的奥妙! 台下的女子只顾着和宁湾玩,并没有发现她在看着她。身边的男子白衣锦袍,高贵绝伦,时不时有些闺阁女子偷偷看他,他却目光冷厉,隔绝了一切的暧昧眼神。而只要女子抬头,他的清冷消散殆尽,只有凝化不开的温柔和笑意。 天下的两个绝世男子,凭什么都倾心于她? 燕儿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衣角,快速收回目光,对面,明妃一手执杯,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饮尽杯中酒,她看着身边如天神一般的男子,这么近的距离,觥筹交错下,他的目光自始自终从未有过一丝的偏移,他真的如明妃所说爱上了那个女子么? 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太监,凑着龙丞相的耳朵说了几句话,龙丞相立刻看着高台上的明妃,楚天逸制止了正歌舞兴酣宫女们。 “皇上,大辽国主提前到了,正在殿外候着呢!” 千陌和拓跋晟互视一眼,大辽国主正是三年前在燕国的辽国太子,被林暮雪的父亲征服之后一直依附于燕国,怎么来了大夏? 楚天逸一听,看上去十分兴奋,他扬手遣退了宫女们,“贵客来临,请进来!” 礼乐奏起,辽国国主一袭辽国的威武打扮慢腾腾地走了进来,十分张扬。千陌看着他们,身后跟着的居然是柳言蓉! 代嫁柳言倾,成为了辽国国后,三年未见,她愈发沉稳,一袭大气地妆容站在身后,显得雍容华贵。 他蓄了胡子,却仍旧还是多年前的样子,殿内的女子都被他看了个遍,大夏的一些重臣们看着他,纷纷皱眉。 “你……” 他在千陌坐的地方停了下来,皱起眉头,脑袋里在努力搜寻着什么。柳言蓉亦是面上一诧,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拓跋晟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国主好久不见了!” “你是,燕国的三王?你是六王?”辽国国主看着他的脸,若口而出:“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本王是大夏川川公主的驸马,六弟是陪本王出使大夏的,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国主,不知道皇兄知道国主此行么?”拓跋晟冷冷地说道,臣服于大燕,就是大燕的郡下之国,所有的外交活动定然是要得到主国允许的! “王爷说话也太刻薄了,这儿可是大夏,不是你燕国!”国主亦是面上一冷,毫不客气地冲着楚天逸说道:“夏皇,既然今日有诸多不便,那么我们就下一次再谈吧!告辞!” “留步!本将军看国主是多虑了,既然燕国的王爷成为了我大夏的驸马,就要忠于大夏,以大夏的利益为重!燕国的王爷是拓跋晟以前的身份,从入我大夏的国土开始,拓跋晟的名字前面只剩下大夏驸马这四个字!”一旁,龙慕云站了出来。 “对!” “驸马的服饰也应该换成大夏的装束……” 旁边立刻有人呼喊起来。 千陌冷眼看着眼前的男子,终于开始挑事了!只是,拓跋晟是好惹的么? 拓跋晟俊脸一冷,浸染在烛火下的眼眸漆黑幽深,仿佛海底无法触摸的深底,精准地攫住龙慕云的眼睛,深海之战,就此拉开序幕! “生之我父母,养之我兄弟,立之我国土,卒之我故土。龙将军为何要收复边患十八地?同样的原因,本王就为何要站在此地申明燕国的立场!” “驸马既然如此爱国,又到我大夏来做什么?既然你来到了夏国,就应该世世代代扎根在这儿。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不是英雄,而是贪身怕死之徒!为了公主,我大夏可以给你一次机会,放下心中那些愚忠,否则,我大夏的公主还有何脸面面对我大夏的臣民?”龙慕云看着他,步步紧逼。 “若将军放弃得手的十八地,然后再对着本王磕头认错,本王可以考虑你的提议!”拓跋晟面对着龙慕云的咄咄气势淡淡瞥了一眼。 千陌会心一笑,拓跋晟越是表现淡然,龙慕云就越是生气。 龙慕云看着面前的两人,心中的火气一下子提了上来,冷哼一声:“还以为自己的高高在上的王爷呢?” 众人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拓跋晟离燕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大陆,被自己兄弟逼迫离开故土,还永世不能踏入燕国,他们都没有人敢提及,这龙慕云胆子也真是够大的!楚天逸听着亦是眉心微蹙。 拓跋晟淡然一笑,搂住身边一步之遥的女子,“本王不是什么王爷,不是什么驸马,只是一个丈夫!” 难得一见的笑容绽放在冰寒的面庞上,仿佛一瞬间爆裂的焰火,灿烂辉煌,俊美的让人眼前一亮,千陌明显感受到了殿内女子目光的变化,他的样子一直都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冰冷,所以即使有人芳心暗许,也稀少会来招惹他,而今日之后,仿佛会改变女子们目光的聚集地想着想着,她心中有些酸酸的。 最近虽然两人已经没有再提起不开心的事情,但是在一起的时候,总能感觉双方的不自然反应和变化,她的心里也总是被无名的压抑膨胀着,挤压在胸口,吐不出来吞不下去,无比难受。 “你……”龙慕云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接轻视自己的话,面上变得很不好看了。 拓跋晟转身淡淡一笑,握住了女子的手:“她才是本王的根系,其他的,本王一无所有!” 千陌和他相视一笑,招摇的枝桠、沉默的根系,不要尘埃的掩盖,只求自身的简单和丰富。 辽国国主看着女子的笑容,猛然拍了一下脑袋,显得有些兴奋:“终于想起来了,你是燕国丞相夏啸天的庶女,夏千陌!言蓉,快看看,一定是的。” “是!”柳言蓉被拉到前面,看着女子犹豫着点了点头。 千陌心中咯噔一下,楚天逸的封口令显然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巴!旁边的人们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一副心知肚明却从不敢挑破的模样,纷纷看向了高高在上的男子。 “国主失言了!” 楚天逸狭长的眸子睥睨众人,虽然不冷,却让所有人感受到了少年帝王强大的威慑力。 他被惹怒了! 第111章你真是夏啸天的女儿? “你……你真是夏啸天的女儿?” 话音一落,众人目光纷纷转向从殿外走进来的太后,她的声音明显有些激动,目光里也很复杂。 千陌看着她点了点头。 场上之人尤其是一些上年纪的纷纷开始轻声议论起来。沧海变迁,事情居然就是这么凑巧!他们之中有感慨沧桑多变的,有懵然不知的,更多的是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中央的女子…… 楚天逸眸光微敛,如海般深邃的眸子里涌现出一丝复杂的心绪。她示意千陌坐下,缓步走向高台的座位。今日虽然来迟了,却迟得很巧妙。 冥冥之中就是注定了! “太后,是不是想起了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苏安问道。 太后一声长长的叹息,看着眼下的人目光有些恍然,记忆中那些这早已忘却的事情一下子被提了上来。 她无奈地点了点头,思绪倾泻而下:“夏啸天当初和燕国的老皇帝出使大夏借兵救国,被扣留作为绝不反攻的保证,谁知道那场仗一打就是三年,而他们便留在大夏皇宫里整整三年。三年之中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该留下的没有留下,不该在一起的却在一起了……” “那时候他还不是皇帝,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虽然滞留大夏三年,但是先皇对他十分友好,后来还亲自送他出叶城,而且,若不是那一场战争,他也不会成为太子,继而成为皇帝!”苏安宽声安慰道。 太后听着苏安的话,眉头微微舒展了些,看着千陌问道:“世事多变,让人不服老都不行了!你的母亲……还好么?” “奴婢没有记错的话,千陌小姐的母亲正是太后娘娘当初的贴身婢女林念心。太后是在想念老人了……”苏安笑着说道,亦是看向了千陌。 千陌轻声应道:“母亲早在我小时候就离世了。” “哀家若没有记错,你当初是说你是庶女?”太后垂身问道,见千陌点头,面容变得不好看了:“哀家当初就劝念心不要跟着他回去燕国,可惜当初夏啸天巧舌如簧,念心又是一根筋,去了之后还是屈居妾侍,真是辜负了她的一片痴心,万里迢迢护他性命,临了还是被抛弃了。只是可怜了她的女儿……” 苏安也叹了一声,“林姑娘和太后娘娘感情一向颇深,没想到却没有了善终,说到底还是福薄命舛,受不起太后的关心。” 见太后看着自己,千陌垂下了头。 一切都分晓了,难怪从不出户的娘亲会被夏啸天当做大夏的细作,原来都是因为她是夏国人。身份之固,杀身之祸,爱情--又有多少真性情男女折翼在这两个字的面前。 “当初母亲和父亲在梨花树下约定一生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她的凄惨命运就是从这纷扬落花开始的。” 眸子,忍不住酸涩起来。 拓跋晟紧了紧手中的小手,眸冷冷地睥睨着所有人,如黑夜中迸发出的戾气,让人为之惊颤。 他们居然敢惹他的女人哭泣? “走吧!我带你离开这儿!” 耳边的声音好听又熟悉,如一股暖流冲破冬日的严寒,围绕在她的身边,温暖了受伤的心。 她费力地点了点头,这一刻,她不需要娘亲故事的泪水,只要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气息。 “慢着!”身后太后高声说道:“皇上,林念心虽是哀家的侍婢,但是却早就和哀家义结金兰,还拜了老国公为义父,她便是哀家的义妹,而她的女儿自然就是金枝玉叶了!” 楚天逸一听,不由笑道:“母后所言甚是!” 太后很开心,大声说道:“既然皇帝也点头了,那么哀家就正是认了夏千陌为女!从今日起,她沿袭大夏懿荣公主的封号,改为国姓,并且一切待遇皆比照第一公主,另外哀家的所有封地都由楚千陌管理,等哀家将来薨逝了,所有的封地都由她来继承,不得异议!” 此话一出,震惊了场上的所有人。 “太后不是不喜欢那个女人吗?居然对她这么好?” “你莫不是没有长眼睛么?太后说她是公主,那么她就是公主,今后可别再乱说,小心脑袋!” 人们小声的议论着,这变故很大,太后娘家的势力早已经退出了朝堂,但是封地和所有的财富仍旧是一笔让人不敢正视的荣华富贵! “太后,皇上,千陌有话要说!” 一声清冷的声音下,人人投以羡慕的目光,这般荣宠,还有什么好说的? “千陌不敢接受!还请太后娘娘收回此份荣耀!”她不顾众人的唏嘘,毅然走到中央跪下了。 人群之中皆是不满之声,只有拓跋晟眸光深深,竟有些激动。 “为何?哀家给的不够?”太后亦是一惊,看着女子十分不解。 “千陌背负着川川公主的名号在大夏生活了两年,这两年,是千陌最煎熬的日子,名号带来的尊荣和富贵是千陌无法承受的压力,而今,再次回到大夏,再次回到皇宫,千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思,我,不是宫里的人,也不应该在这里出现,今日的封赏,只会让千陌永远禁锢在这个皇宫里。所以,千陌请辞,希望太后娘娘收回恩赏!” “公……公主,你这样说未免太过分了……”身边一些人开始看不过去了。 “太后娘娘这样疼爱你,你却说成是压力和禁锢……实在是辜负了太后和皇上的真情……” 千陌听着,没有一丝后悔,只静静看着两人。 太后长长一叹,眸子里划过诸多复杂的情绪:“你和念心真是像极了!哀家答应你,依旧让你生活在外面,依旧过你想过的日子,但是封号和封地,一定不可以再推辞了!” “千陌,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大夏懿荣公主楚川川,而是太后的义女楚千陌,虽然没有血缘的关系,但是朕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喜欢你。太后从来没有这样喜欢一个人,你不能再推辞了!”楚天逸亦是笑着说道。 拓跋晟冷眸扫去,十分不屑,他的千陌用不着别人喜欢! 随着众人跪下受封,千陌还是有些忐忑,看了拓跋晟一眼,他虽然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但面部亦是有些僵硬。 千陌轻轻掐了掐他的手心,两人的眸子交织在一起,她笑看他着说道:“今后再也不用你去卖马了!若是再跟我吵架,就卖了你!” 眸光缠绕,他勾起了唇瓣!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留下何尝不是另一种得到呢? 楚天逸笑看着台下众人,慢条斯理捞起一杯醇香佳酿,倒入喉中。 太后此举,正式正名了楚千陌的身份,放眼大夏,如今再也不敢有人和她作对了! 琪妃看着群莺环绕的女子被纷纷祝贺着,压抑的心骤然一窒,只见明妃一双明眸正盯看着自己,一脸地惋惜地笑意。 她压住心中的不悦,极力平复下来,这女人就这样看死了自己? 好戏还在后头呢! “哈哈,今日总算见识了,一个侍婢的女儿转眼飞上枝头就成了大夏的第一公主,又是跪拜又是封地的,真是可笑之极!” 台下的柳言蓉偷偷拉了一下辽国国主的衣襟,如今个中已定,他这一番话定然是不受欢迎。 果然,众臣们顾自对酒斟饮,谁都没有听见一般,两人被当空气一样撩在那儿了。 两人看一眼楚天逸,只见他执杯不语,倒像是没有看见他们一样,心中一下子就有些生气了。 “皇上,辽国国主和国后还在呢!不如先让他们坐下吧,远来是客,总不好让他们一直站着!” 明妃轻声说道,笑看着楚天逸。 千陌抿唇不语,只顾着和宁湾玩,她这一声自以为彰显国母本色的提醒可是弄巧成拙了! “明妃,这儿是你能插嘴的吗?恃宠而骄欺君罔上,哪里有一点儿贵妃的样子?还不退下!”太后冷眼一瞥,十分严厉。 “太后,臣妾只是怕唐突了贵客,并没有别的意思!”明妃委屈地看着楚天逸。 “明妃多言了!” 楚天逸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冷冷地说道。 明妃更是不知所措,看着龙慕云求救。 龙慕云心中暗骂了几百遍,还是这样愚蠢,今日形势,人人巴结都还赶不及呢,居然还不知好歹地帮外人说话,该! 他撇过头去,假装没有看见。 “臣妾……臣妾知错了!”明妃孤立无援,小脸立刻垮了,强忍住打着转的泪水,低声说完,落寞地离开了龙啸殿。 众人们看千陌的眼神更加复杂了,身份公布于众之后,反而宠极登天,这无与伦比的恩宠下,谁人还敢不敬? 千陌看着明妃空荡荡的座椅若有所思,进宫不过数载,她便一跃成为楚天逸的两大妃子之一,不可能这么没有眼力劲的! 骤然离席,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她瞥了水若一眼,水若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正想偷偷退出殿内。身边宁湾看得清楚,姑姑要派人跟踪去,只是现在身边就水若一人服侍,十分不便。她立刻拉了拉秦雅的手,秦雅亦是心领神会,退了出去。 “皇上,今日是大夏的好日子,我等外人就不在这里打扰了。不过我国国主此次前来特意带了一份厚礼奉献给皇帝陛下,今日既然是公主的好日子,那么不如就借花献佛送给懿荣公主吧!”柳言蓉击掌,外面立刻走出来一个捧着盒子的宫女。 “这个是我国主倾尽国之财力重金购买的绝世玉马,还望千陌公主笑纳!” 柳言蓉打开盒子,里面立刻迸发出耀眼的绿光,众人纷纷睁大了双眼看着里面的东西,生怕错过了一点。 第112章这是唱的哪一出 “好漂亮的玉石,怎么会这么透亮?”宁湾好奇地盯看着。 千陌循声看去,玲珑剔透,神形生动,果真是世间罕有的珍品玉石,色泽漂亮,透明清亮,翠色分布均匀,她转目看向柳言蓉,她正好也在看着她,两人目光碰撞,时间仿佛倒退到了三年前,桃花簪! 她究竟卖的什么关子? “东西不错,母后觉得如何?”楚天逸瞥了几眼,林元立刻端到太后面前。 苏安小心翼翼地拿起玉马,太后看了看,又敲了敲,笑道:“是百年难遇的好东西。哀家看着也不赖,就赐给千陌吧!” 东西辗转一圈,落在千陌手中,她淡淡扫了几眼,吩咐水若收好,“多谢太后,多谢皇上,国主国后的美意,受之不恭了。只是,我可没有东西回赠的!” “一块破石头,有什么好回赠的,收下了就已经给了面子了!”拓跋晟撇了撇嘴,不屑一顾。他连眼皮的懒得抬一下。 辽国国主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千陌笑了笑,他就是这样脾气,不喜欢的人从来都是懒得说一句。 “千陌公主真是小气了,回礼你没有的话,驸马可是有很多……”柳言蓉冷笑。 殿外的侍卫立刻押了两个人进来,千陌看去,王守正,还有他的儿子桃花眼! 拓跋晟冷眸扫去,眸光一敛,却是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小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守正身上朝服皱巴巴的,明显是刚才被人胡乱套上的。 桃花眼有些痴痴呆呆,肯定受到了惊吓! 千陌水眸淡扫,亦是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国主这是何意?”太后看着突如其来的几个戎装士兵,心中有些不高兴了。 “太后见谅,我在进入大夏境内的时候,发现边疆竟有人在倒卖军马给一些军火商人,本是好奇,就派人去查了一下,没想到,这一查居然不得了,这背后可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呢!”国主看着众人笑道,眸故意将大家引到向拓跋晟身上:“有人将大夏的军马低价出售给别的国家,从中谋取暴利!” 众人一惊,这驸马胆子未免太大了,私卖军马可是死罪! 柳言蓉亦是一记眼神,身边的人一脚便踹在了王守正身上,“快从实招来!” 王守正忍痛受了一脚,咬着牙闷哼了一声,只愤愤地瞪着眼前的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桃花眼被人一瞪,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语无伦次地说了起来:“皇上、太后饶命啊!这事情都是公主和驸马做的,我们是被逼的,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钱款也都是他俩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夏皇,若只是买卖军马,那倒也没有什么,若是有些心怀不轨的人趁机进行一些出卖大夏的细作勾当,顶着尊贵的身份,怕是一个弥天大患啊,到时候,大夏若是因此有什么损失,岂不是祸害了百姓么?”辽国国主笑着说道,矛头指向了席间的两人。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燕国的王爷表面上抛弃了一切来到大夏做驸马,原来是因为这个理由啊? 一时之间,殿内的气氛变得十分的严肃。 拓跋晟本是坐着的,眸光一冷,右手一扔,一只高脚酒杯立刻砸中了桃花眼,桃花眼的眼睛立刻被戳的面脸是血,捂住脸在地上哀嚎起来。 “拓跋晟,你想杀人灭口么?”辽国国主立刻挡在了前面,和拓跋晟面对面站着。 “没事!”拓跋晟松开千陌微紧的手,大步流星走到中央,一脚踹在桃花眼的身上:“若不是看着你父亲的颜面,上次我就该杀了你,我的女人,谁敢肖想?” 他抬眸,冷冷地扫视着,楚天逸长眸一眯。 “王爷的意思,他们是因为欺辱了公主被惩罚了,所以携私报复?”钟太尉率先走了出来,恭敬地问道。 “本王不必跟你解释!”拓跋晟剑眉一飞,毫不犹豫地走向千陌。 钟太尉脸上一白,怏回了座位。 “此时有些蹊跷了,国主所言,朕定会查清楚的,今日没有十足的凭证,朕不会做任何决定。还是请国主和国后先行休息吧!” 楚天逸的话音刚落,柳言蓉便立刻说道:“我们带来的消息夏皇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相信也是朝堂上所有人的心思,可是事关大夏的安危,夏皇为何不听一下自己人话呢?小的不中用,老的可是硬气的很,他的话定然是可信的!” 盈盈款步,走到千陌面前:“公主觉得王大人的话可信么?” 千陌冷笑,没有理会她。 “王大人,今日你若不说实话,可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了……”柳言蓉笑看着走近他的身边,声音微不可查:“这个儿子不争气,可是你夫人肚子里的双胞胎可全部等着你呢!” 王守正身子一颤,一双浑浊的眼睛立刻盯住了她,如火一般,遇上她冷厉的寒气,立刻便失了气力。 “王大人,有什么话你可是要实话实说!”台上,琪妃突然说道:“公主殿下的事情,太后可是十分关心的!” 太后赞同地看了琪妃一眼。 千陌冷冷地看着琪妃,表面上是帮着她说话,其实却是另一种威胁。太后重新收她做女儿的事情还没有公告天下,王守正自然是不知道的,而前阵子的事情又传遍了整个大夏,如今,王守正一定还认为太后视她为眼中钉呢! “小臣……小臣和驸马的确做了一些生意,公主殿下曾经指示驸马的话就是她的话……” “原来如此啊!”琪妃轻声一叹,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千陌。 “琪妃这话什么意思?那个王公大臣不做生意?你的父亲不做生意,那京城的宅子怎么会扩建的此般辉煌大气?你每个月庞大的花销咱们皇家又如何支配?”太后冷声喝道。 “臣妾没有……” “琪妃,再多说一句话,就回上阳殿去!”楚天逸斥责道,俊逸的脸上头一次显现了不悦。 琪妃咬了咬唇,瞪着千陌,不再说话。 大辽国主看着,冷笑:“原来太后和皇上宁愿被人出卖国家也要保全这异国女子?倒是我们多此一举了。既然如此,走!” “国主!”柳言蓉立刻拦住了他,摇了摇头,转身看向高台上的人说道:“夏皇和太后是想低调处理,但是今日之事,已然人尽皆知了,明天将会传遍整个大夏,若是大夏的老百姓知道了自己拥护的皇帝因为保护一个女子而罔顾国家利益不顾,他们会如何想?远的不说,今日朝堂上的大臣们呢?皇上不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么?” 朝臣们纷纷垂下头,她说的句句有理,若是只为了一个女子,便弃整个大夏不顾,他们还有什么值得效劳的? 楚天逸眸子一眯,从容扫视着所有人的神情,很好!被一个女子挑拨的神态毕现! “千陌公主,今日太后既然收了你成为大夏的第一公主,那么你不应该为大夏表一下忠心么?”柳言蓉挑眉看着她。 几百道目光一时之间聚集在千陌的身上。 “作死的东西!”拓跋晟暗中骂道,手中缓缓运气,千陌一手压下他的手掌,五指相缠,覆盖了他的戾气。 他垂眸看着她,有些心疼。 “不会有事的!” 千陌看着龙慕云轻声说道,自始自终,他没有说过一句话,似乎太安静了! “请皇上三思!” 众人们一下都跪了下来,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一声声的呼喊变得压倒性一刻,大有有她没有我们,有我们没有她的气势! 楚天逸冷笑,好一场表忠心的戏码! 是时候了! “皇上,臣女有话要说!”殿外,一个高瘦的女子走了进来。 “依云,今日不许胡闹!还不快退下!”钟太尉立刻跑出来拉住她的手直往外面拽。 “钟太尉,今日事情已经很复杂了,不妨将这浑水再搅荡一番。”楚天逸高声说道:“说吧!” 钟太尉只能松开钟依云的手,钟依云走近柳言蓉,突然伸出了手指:“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的阴谋!” “胡说八道!” 柳言蓉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人指着鼻子骂,立刻脱口而出也强硬了起来:“你算那颗葱,居然敢污蔑我,我可是大辽国后!” “我才不会去管你是谁,但是却知道刚才宫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钟依云不顾众人惊诧的神情,向楚天逸跪下:“皇上,臣女之所以迟到是因为宴饮之初,在宫里看到了一幕阴谋,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和宫里一个女子密谋,因为燕国和大夏的联姻,使得大辽复国无望,所以,才想出一个阴狠的方法,让大夏和燕国反目成仇,战争不断,他们大辽就可以趁机摆燕国的控制,就可以恢复辽国皇室,再次成为三足鼎立的局面!” “贱人,你敢冤枉我?”柳言蓉气急败坏,甩手一掌打在钟依云的脸上,钟依云本就瘦弱,一下子被打倒扑向了千陌。 拓跋晟一手拉过千陌入怀,钟依云扑了个空,直直撞在了低矮的桌椅上,顿时额间鲜血涔涔。 她捂住额头,看着眼前的两人,十分落寞。 “刚才国主说驸马是杀人灭口,那么现在辽国国后定是恼羞成怒了?”楚天逸冷冷地说道。 辽国国主一听,面上一冷,柳言蓉立刻缩了手站在一旁,不敢再说话了。 “皇上,臣女亲眼所见,当时这个女人和宫里的人接触所说的话,臣女能一字不差地说出来,而且,臣女还看见那个女子是梳了九凤髻……” “胡说!” “住口!” 两道声音,一道出自钟太傅,一道来自楚天逸身边的琪妃。 “我没有记错,还有她的一身舞衣也很特别,如水般柔亮,只不过臣女没有见到她的长相,但是这样奇特的打扮,定是宫里的舞姬们,只要一查便可知晓了!”钟依云一口咬定。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唱的哪一出? 第113章明妃娘娘中毒了 千陌垂眸,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九凤髻不是琪妃娘娘刚才的打扮么?她跳的飞天舞就是要梳那种发髻的……”宁湾自言自语道,清脆的童声传遍了整个大殿,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宁湾!” 宁湾知道自己失言了,朝着太后吐了吐舌头,躲在钟依云身后。 千陌看一眼两人,她们相处的果真很好! “钟依云……”琪妃听着,娇红的小脸立刻煞白,不住地轻声骂着。 “一下子涉及了两个女子,今日这一场戏可真是精彩,为夫都不想离开了……”拓跋晟挽起千陌的肩头,清淡俊眸扬起一抹飞扬的神色。 众人也看着迷迷糊糊,谁都没有说话。 “皇上,明妃娘娘宫里来人说有要事禀告!”一个小太监跪着说道。 “今日真是热闹!传!”楚天逸说完,若有若无看了琪妃一眼,琪妃小脸更是变了又变。 “皇上,明妃娘娘中毒了,生命垂危……”凌儿慌乱地爬到中央,由于惊吓过度,小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琪妃骤然捂住嘴巴,却已经来不及了,殿内本来就安静,悉数入了众人的耳朵。 千陌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刚回来的秦雅,看她轻轻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一切。 “皇上,臣妾没有……”琪妃面色苍白如纸,额间竟冒出了冷汗。 “琪妃,还不老实交代?”一旁太后冷声喝道,今日这个女子再三挑事,已经不能再姑息了。 “皇上……”琪妃可怜兮兮地看着楚天逸,等来的却是几人合力将她拉下了高台,扔在了中央。 “臣妾没有想要害明妃姐姐,臣妾只是在一碗羹里下了点让人痴呆的药物……”她一边抹着泪水一边可怜地看着楚天逸。 “你的目标不是明妃,那是谁?”太后挑起的眼眸,追问道。 “是……”琪妃死死咬着唇瓣,一双大大的眸子噙着泪水不语。 太明显不过了。 “琪妃居心叵测,竟敢毒害公主,来人,将她给哀家押回明耀殿等候发落。”太后十分震怒,一掌拍在桌上,洒落了一地的瓜果。 “太后饶命,皇上……”钟太尉匍匐在地上苦苦哀求起来。 “谁人求情,谁就是同谋,同罪处置!”太后冷冷地说道,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楚天逸看着下面的人,没有说话。 琪妃被拖了出去,她死死瞪着钟依云,分明就是不甘心! 钟依云扶起钟太尉,却被狠狠地推开了,朝堂之上,他不能表现出来不满,但是心中实在是太憋屈了。 千陌心中冷笑,今天这一局真是计中有计,真热闹!可怜的琪妃,到死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出卖了她…… “皇上,既然琪妃娘娘已经承认下了罪行,那么就证明钟依云的话是真的,看来我们这么多人真的是冤枉了千陌公主和驸马。”龙慕云笑着站了出来,“公主,今日的事情我龙慕云代表众朝臣跟你们请罪了。” 拓跋晟懒懒看了一眼,拉着千陌的手便往外面走了,龙慕云倒也不见怪,笑着说了一声恭送。 “太后,千陌告退!”千陌被拽着,不能回身,只能极力告辞。 殿外,千陌拉住了拓跋晟的手,“就这样走了,皇上、太后都在呢……” “看戏看累了,不如来外面看雪。”他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是随心所欲了,里面还不知道怎么想呢!”她嘟起小嘴,两人很久没有在一起这样聊天了,心里还是很期盼的。 “要是不高兴了,连这个公主也不要了,直接带着你钻入丛林,再也不让别人打扰。”他拂去她头上的落雪,在眉间轻轻一吻。 熟悉的气息送进心间,只觉一阵温暖,她轻轻一笑,几天前的压抑一扫而光。“还是送一下钟依云吧!今日她得罪了辽国国主和柳言蓉,怕是会有危险……” “不去!”他没好气地松开了她的手。 “作为一个女子,能这样拼尽全力守护自己心爱的人,我是佩服她的,但是我是不会将自己的丈夫送给别人的。”千陌调皮地笑着,抓住他的两个手晃荡着请求道:“送一下吧!” “公主!”身后,钟依云追了出来。 拓跋晟眉眼都未抬一下,鼻子一哼,走了。 千陌撇了撇嘴,斜瞥了一眼跟上来的拓跋睿谦:“看见了,你三哥不做的事情只能由你来做了。” “暮雪,这种伟大的事情自然是由你来做了。”他直接无视凄凄依依的女子,疾步去追赶拓跋晟了。 林暮雪看着一左一右两个女子,亦是掉头就走,没几步便回转身不满地冲着钟依云喊道:“还不快走!” 钟依云朝千陌盈盈一拜,最终跟了上去。 回居光殿的路上,雪花又开始飘落起来,一路上刮了很多的宫灯,纷扬的雪花如撕碎的白棉花打着转儿飘向人间。 咯吱咯吱的声音一路尾随着,水若显得心事重重。 “怎么了?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 “奴婢不是同情琪妃娘娘,只是今日的事情也太多变化了。”水若小步跟在她身后,轻声嘟囔了一句:“反正我看不明白。” 她回身看着水若,眸子里一股不一样的精光。 “奴婢说错了么?”水若被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比以前懂得多了。”千陌轻轻挽起她的手臂,两人肩并肩走在小路上。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水若对她的举动习以为常,心里还在执著着这件事情。 “今日琪妃只不过是别人的一颗棋子罢了。明妃才是今日的胜利者!”千陌看着依旧疑惑的水若,笑着问道:“你说明妃这么聪明,为什么要中途离场呢?” “因为她中毒了!” 千陌笑着摇摇头:“她是中毒了但不是致命的毒药,你信不信,过几日,明妃便会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而且还会极力为琪妃求情。” “公主的意思,明妃是苦肉计?原因呢?”水若惊诧地看着她。 “她先让琪妃下毒来暗害我,却发现阴差阳错吃到了本该送到我桌上的汤羹,所以假装冒失被斥责回宫里,其实是去解毒的,秦雅说她一会去就吃了很多的解毒的药液,说明她是真的中了毒。但是毒药被她吃了,想杀我的计划不是失败了么?所以,她就将矛头对准了琪妃,琪妃表面看很精明,其实只是骄纵罢了,对付明妃差多了。”千陌说着说着,声音越发小了。 “公主想什么呢?”水若问道。 “明妃的心思我很清楚,今日国主三番发难,并不像单纯只是为了对付我……难道真的如钟依云所说?”千陌峨眉微皱,扶着水若的手走着。 水若见她沉思,亦是十分乖巧,一路小心地扶着,几度想要再开口,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快说!”千陌早就发现了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今日在殿上,龙将军给我这个……”水若从袖中掏出两个沉甸甸的金元宝。 “呵呵,真是让他费心了!怪不得明妃一下子聪明了,原来是有军师啊?”千陌目光划过冰凉的元宝,冷笑。 “奴婢还看到他和每个宫里的大宫女们都说说笑笑的,好像很熟悉的样子……”水若继续说道。 “我知道了。好好盯着殿里的人,最近不能出宫,一定会有人来找,到时候就知道了。”千陌扫一眼:“这个你留着吧!” “奴婢才不要呢,不如给公主拿去收买人心!”水若笑道。 “人心那么容易收买的话,你怎么还会告诉我?殿里几个人,我独独带着你,说明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千陌笑看着她。 等到千陌回到居光殿,拓跋晟早就在等着她了,两人之间变得十分奇怪,没有浓情蜜意,没有剑拔弩张,只是沉默。 千陌轻叹了一口气,冷战了一个月了,人前他对她依旧呵护备至,人后也是温柔体贴,但是只要两个人的时候,气氛就会变的十分奇怪。 皇宫里经过一天的吵闹终于在夜间沉静下来,万物寂静,只有落雪在游戏着人间。 “皇上……” 女子轻声唤着,她跪在这儿已经很久了,孤寂的夜色下,外面的雪花映照了月光的韶华,屋子里白铮铮的发亮,却依旧没有照耀进她惊恐的心。 “朕助你一臂之力,并不是你要用这种方式出现在朕的面前!” 男子一袭明黄的龙袍,威武的盘龙张牙舞爪,颇有惊骇的雄威,他踱着步子走来,一步一顿,钟依云只觉自己呼吸困难,胸口被狠狠地踩住了。 “臣女已经尽力了,追出去之后尽管公主也提出了请求,但是驸马就是不看臣女一眼,臣女真的……无能为力了……”钟依云头埋得低低的,只看见眼前的龙靴越来越近,也觉得胸口愈发压抑。 “朕当初可没有说这是件容易的事情……”男子在她面前停下,缓缓沉下身子,“而且……” 楚天逸看着她,冷眸中划过戾气:“朕可没有让你连琪妃也一起拉下去。” “是臣女甘愿为皇上做事,是臣女办事不利!只求皇上再给臣女一次机会……”钟依云垂着头不敢抬起来,却不想一只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逼她对视。 好阴狠的一双眼眸! 钟依云吓得浑身颤抖,眸一度失了焦距。 “不过,朕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臣女一定竭尽所能、拼尽性命也会完成任务的!”钟依云不断地叩着头,泪水涟涟。 “说得出要做得到!林元,将钟家二小姐送过去吧!” 楚天逸眸光深冷,一次失败又如何?他可以无数次的尝试,任谁是铁打的,也总归会有融化的一天。 第114章公主怀孕 “太后真是疼爱公主,昨天回去之后就一直担心,就怕公主昨天吃了不好的东西,所以派了太医院首领来把脉呢!”水若一边伺候着一边笑着说道。 一袭官服的太医轻轻嘘了一声,水若立刻捂住嘴,冲着千陌吐了吐舌头。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公主殿下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太医突然跪下,喜滋滋地叩起头来。 “真的?”千陌兴奋地差点跳起来,抱着水若惊呼着,没一会儿却又不放心起来,焦急地问道:“你确定吗?是喜脉?” “老臣担保,一定是喜脉,只是公主身子不好,脉象虚浮,还是需要好好调理。老臣为公主写一些平时饮食的忌讳,然后就准备公主的保胎药,公主一定要按时服用!” 千陌喜极而泣,捂住嘴巴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她满屋子转着,竟从未有过的手足无措。 孩子,孩子是上天的恩赐,她的身子一直都是不适合生育的,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生命承载了太多的希望。 水若亦是很兴奋,“快,快去禀告驸马爷,公主怀孕了!” 小宫女听着,喜滋滋地跑了出去。 拓跋晟第一时间赶了回来,他兴奋地抱起千陌一圈又一圈地转着,跳着喊着,仿佛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未来的美好,终于来了。 “千陌,你真是太伟大了!” 他捧着她的脸,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她笑着,眼泪都笑了出来。 两人一直都不敢触碰的那一道裂痕在三年后第一次有了愈合,两人心中永远的痛压抑了多少的感情和理智,即使最温馨的时候她们也不敢去碰及这个话题。 如今,希望在天,这个孩子来的太及时了。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闷闷不乐!” 她笑着笑着突然冷静了下来,一双水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拓跋晟水墨绘就的冰眸褪下了往日的邪魅,温和的眼里带着笑意:“你确定是你在生气,不是肚子里的小坏蛋?”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控制不住……”她垂下头,水眸里雾气慢慢凝结。 “公主不受控制正是怀孕的表现之一,孕妇容易暴躁和生气,所以安胎药里老臣加了一些凝神静气的温补药物,公主喝了之后就不会这样了!” 太医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还动不动地生气,未来的九个月看来真的不好伺候啊!”拓跋晟笑看着她,眸子里却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他亲手为她吃药,两人的眸子一直都绞在一起,没有分开。 太医看着有些尴尬,他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公主才怀胎一个月,胎气未稳,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和驸马住在一起,老臣要说了就这么多了,明日再来给公主请平安脉,老臣告退!” 千陌被说的脸蛋绯红,拓跋晟却浑不在意,当着太医的面拉过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从背后搂住了她,纯黑的眸中满是疼惜。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他懒懒地蹭着她的前胸,柔软如绵,这是他的妻子,他的千陌,九个月后还有他们的孩子,温顺柔软、如水长流!这样远离刀戈铁马的生活,他以前嗤之以鼻,认为是最无用的男子才会这样。如今,他乐在其中,甚是为之可以付诸一切代价,皇位又如何,江山又如何?都没有他怀中的两个人重要! 水若轻轻叩了叩门,拓跋晟不悦地吼道:“滚!” 千陌轻轻拍了拍他,冲着门外说道:“进来吧!” 水若走了进来,她不敢看拓跋晟,只垂着头说道:“奴婢知道不该来打扰王爷和公主的,可是王大人在外面候了半天了,说是来谢恩的!” “赶出去!”拓跋晟喊道,声音很大,外面肯定听得清清楚楚。 千陌推开他,坐在另一侧,“去请进来吧!” 拓跋晟不满地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王守正一进来便跪下了,“小臣多谢公主救命之恩,小臣该死,说了不该说的话……” “那你就去死吧,何必到这儿来谢恩!”拓跋晟眉眼未抬,在他眼中,背叛过主子的人早就没有活在世上的理由了。 “小臣……”王守正被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眼巴巴地看着千陌。 “本公主世道你是被逼的,只是你家里人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所以,你也不必谢恩,因为,本公主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皇兄问话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罪不当诛’罢了。恕你罪的是皇上,不是本公主!”千陌说完,便不再看他。 “皇上的恩旨已经放了小臣一条性命,还恩准将臣子的尸身带回去安葬,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王守正强忍着老眼中的泪水,这次的变故,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守护今后的日子,官场仕途,他在没有了半点心思! 送走了王守正,拓跋晟已经很不耐烦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吧,不喜欢那些人整天来找你!” 正笑着,水若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公主不好了……” “这丫头很放肆,应该丢出去……” 千陌白了他一眼:“说!” 水若大口喘着气,急匆匆地说道:“钟家的二小姐死了!” “什么?” 千陌手中的青花瓷杯子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今早钟小姐的尸身被扔在了宫门口,昨晚雪下了一夜都没有盖住,早上大臣们上朝的时候都看到了……听说,她身上衣服都被扒光了,还浑身都是伤……” 水若声音越发低沉,杵在一旁,没有了声音。 她是在害怕! “恩……” “怎么了?”拓跋晟看着面色煞白的女子,胸口一下子被石头压上了。 “水若,传太医……”千陌捂住肚子,艰难地说道。 为了孩子的成长还有不必要的麻烦,屋子里的香炉早就被拿走了,太医轻捻着胡须把着脉,良久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放心,只是受了惊吓,肚子才会不舒服,这几日公主不能出去走动,现在胎气未稳,要多多休息,三个月之后就可以安心了!” “谢天谢地,太医您可真是吓死奴婢了!”水若送了一口气,冲着外面拜了又拜:“多谢菩萨保佑!” 千陌看着她,只觉得好笑。 一旁拓跋晟一片垠望无际的黑眸里闪了几下,他倚靠着床角坐了下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心。 黏腻的手掌里全是他无声的担忧,第一次,千陌感受到了他的恐惧! “千陌,哀家的女儿,究竟是怎么了?”屋外,太后带着苏安急匆匆地赶了进来。 千陌看了外面一眼,拓跋晟不情愿地移了位置,太后立刻抓住了她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了?孩子没事吧?” “没事,就是要多休息!”她连忙回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了她和娘亲的关系,她就毫不犹豫地将太后视为亲人了。 “才听到喜讯,就又说不好,可把太后急坏了,谁都没有管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苏安笑着说道,“太后娘娘可关心着这一胎呢!” “千陌的身子一直都不好,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哀家自然心疼的紧,今后就让太医贴身伺候着,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和哀家说……”太后抚摸着千陌的小脸,鼻子间酸涩起来,她心疼地看着她,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太后……” 千陌看着她,心中一酸,若是娘亲在世上,一定也这般疼爱她! “好端端的,怎么两个人都哭起来了?这是喜事,应该高兴才对。太后,孩子可娇嫩着呢,不能让公主哭!”苏安立刻宽声安慰道。 “对,没事就好,母亲的情绪会影响孩子的情绪,所以,你一定要高高兴兴的!都是哀家的错……”太后一听,立刻擦了眼角的泪水,回身看着门外,“怎么宁湾没有进来么?” “宁湾公主是被您叮嘱的过分紧张都不敢进来了。千陌公主不知道,太后一听说你有了身孕,对着宁湾公主好一通的嘱咐,这不,现在她都不敢进来了。”苏安笑看着大家,将宁湾从外面带了进来。 千陌见宁湾的小脸冻得通红,笑着伸出手:“快到姑姑这儿来,给你捂捂。” “不要!”宁湾撅着嘴巴喊道。 千陌一怔,张开的双手就这样顿在半空中。 太后面色一沉,厉声道:“宁湾,怎么能这样不懂规矩?姑姑叫你呢!快过来!” “宁湾公主是怕碰着千陌公主呢!”苏安笑着说完,拉着她的小手送到了千陌的手中。 才一碰触,宁湾立刻反手一掌将她的手推掉了,她忿红着双眼瞪着千陌,分明就是在生气! “你走开!” 声音很大,所有人都惊呆了。 “宁湾!” 太后一把抓过她的衣襟,小小的身子没有站稳,跌倒在床角。 “哎呀,小心!”苏安赶忙扶起她,没想到苏安的手也被她打掉了。 “你怎么回事?在明耀殿不是好好的么,才一来就发脾气?这儿一个个都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样不懂事?”太后瞥一眼苏安通红的手,斥责道。 “她害死了依云姐姐!” 宁湾指着千陌大声地叫喊着,一双纯透的眸子漾满了泪水,她一下子扑到了秦雅的怀里,失声痛哭。 千陌呆呆地看着,一颗心猛然失了重力,直直地落进了万丈深渊。 “宁湾,你胡说什么?依云是被人给暗害了,跟千陌姑姑一点关系都没有!”太后大声的喝止她,却显然没有了刚才的平静。 第115章帮钟依云报仇 “昨天要是他们把依云姐姐留在宫里,依云姐姐就不会死!她为了他们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可是今天早上却死在了宫门口……是他们害死了依云姐姐……”宁湾直指千陌和拓跋晟,一双眸子狠狠地瞪着他们。 千陌心中一痛,紧紧捂住了胸口,太后见状立刻让秦雅将宁湾带了出去。 “小孩子不懂事,你,你别多想!哀家会好好跟她解释的,过一阵子再让她来看你吧!哀家让苏安每日都来看你,若有什么不适的,就和她说,哀家一定要照顾好你这一胎!”太后见她心情不佳,也没有多停留。 屋子里水若新摘的红梅沁香幽幽,拓跋晟轻轻将她拉入怀中。 千陌靠在他的胸口,强劲有力的心跳传到耳边,纷乱的心终于平静了一点。 “宁湾说的对,钟依云的死,我们应该要负责!” “不怪你,也不怪宁湾,有罪的,是杀死钟依云的人。”拓跋晟搂着她,目光有些复杂。 “答应我,帮她报仇!”千陌紧紧捂着胸口,痛,还是酸痛,这块愧疚的石头一直都没有消失。 她喝过她的血,她还三番四次救过她的性命,可是最终,自己却不肯向她伸出援手,临死之前,她会不会很恨? 那个女子曾跪在她的脚下苦苦哀求:“千陌,才是他的最爱,永远都不会有另一个人取代的。而我,只想活命,只求您给我一个角落,我在那儿会安分守己,绝对不会影响你和王爷的。求求您了!” 如今,她解脱了,带着一辈子都没有完成的遗憾离开了,也许那一刻她是微笑的,没有了求之不得的祈盼,再也不必未世间的一切而痛苦…… “好!”拓跋晟深深看了一眼她,点了点头,他轻声喃呢:“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做!” 几多风雪飘摇而下的叶城,彻底被大雪覆盖了。连生长在这块土地上几十年的人也在惊叹之余被这百年难遇的大雪禁锢了脚步,繁华的都城一夜之间变得异常寒冷。 当林暮雪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千陌还是有一些惊诧。 “不是我要来看你的,是王爷让我来解释清楚的,别等你生孩子的时候在执着那女人的死,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千陌给了水若一个眼神,水若立刻探看了屋子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钟依云怎么会死了?究竟是谁害了她?” 千陌开门见山,这些日子为了养胎,她不能出去,连拓跋晟也是神秘兮兮的,什么都告诉她,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没有办法解决。 “首先,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我连她的尸首都没有见过,怎么会知道她是被刀砍死的还是被箭戳死的?第二,她死不死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当初你让我送她走,是因为王爷发话了,否则,我才不会理会她。第三,那天我才带她出宫门,宫里就跑来了一个小太监,说是宁湾公主要见她,所以她就走了。我一直在门口等了三个时辰,最后一打听才知道,她早就回去了,气都气死了,谁还去想别的。第二天就听王爷说了她死了。”林暮雪说完,作了一个继续发问的手势。 千陌很失望,心中说不出的沉重,缓缓地摇了摇头。 水若看她脸色不好看,便连忙拿了太医配的药丸,让她含在嘴里。 “这个婢女还真是聪慧,想必在你面前也定是只挑好消息说吧?“林暮雪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看着千陌。 千陌凝眉一沉思,看着水若道:“最近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水若再三沉吟,最后只能跪下了:“公主养胎要紧,外面的事情……” “说!”千陌峨眉微蹙。 水若犹豫着看了看一旁的林暮雪,轻声道:“那日太后将琪妃带入明耀殿后,不仅没有惩罚她,反而请旨让皇上封她为皇后!如今明妃娘娘正在宫里闹着着,而朝堂上也是吵翻了天,连皇上都毫无办法。皇上三番几次请旨求见太后,都被拦住了。如今,太后除了琪妃娘娘,谁都不见!” “怎么会这样呢?”林暮雪笑看着千陌说道,“你不是太后最喜爱的义女么?如今她想害你,可是偏偏还要做皇后了,这里面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千陌公主,您自己斟酌吧!告辞了!” 林暮雪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推门走了。 世事难料!怪不得几天没有看见苏安来了…… 可是太后究竟落了什么把柄在琪妃的手中呢? 千陌百思不得其解,看来,还是要去一趟明耀殿了! 尽管水若百般劝解,千陌还是坚持出门,怀孕后第一次出来,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化了很多。 满地的白雪都被扫罗在一旁,堆砌成各种不同的形状,一眼看去,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水若担了一百二十个心,恨不能每走一步都替她检验一次,等走到明耀殿的时候,已经正午了。 太监们一打开门看见来人,脸上现出了诧异和惊慌的神色,千陌暗笑,孕妇出门有必要这么害怕么? 正想踏步进去,谁知两人毫不犹豫地将门关了起来,眼看着就要撞到千陌了,水若在一旁急得大叫,连忙喊身后的人来推住门。 千陌亦是毫不客气顶在门口,没有一点退步的意思。 “公主就别为难奴才们了,太后娘娘下了懿旨,除了琪妃娘娘,谁都不能进!”奴才们哭丧着脸说道。 “那也得分人啊,太后多疼爱公主,肯定会让她进去的!”水若拼力顶住将要关上的殿门,大声地说道。 “太后吩咐了,尤其是千陌公主,更加不能进去!”两个奴才也急了,脱口而出。 千陌一怔,正犹豫着,里面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苏安姑姑!我是千陌,快让我进去!” 苏安循声看去,立刻面色大变,她跑了过来,挽住千陌的手,左看右看,确定没有事情了才松了一口气:“我的公主,你吓死老奴了,怎么跑这儿来了?水若,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公主?” “是我自己要来的!姑姑,太后究竟怎么了?”千陌抢过话问道,掩不住地焦色。 苏安深沉一叹,“公主就别问了,只要记得,太后这样做都是为了保护你就够了!” “为什么呀?”千陌听着,愈发感觉事情的严重。 “我的好公主,你快走吧!现在不走,呆会儿就来不及了!”苏安说着便将她往门外面推。 千陌挣扎着,就是不肯离开。 骤然,里面一道声音响起。 “怎么千陌公主来了也不进来看看太后呢?过门而不入,可不是做女儿应尽的孝道啊!” 千陌感到苏安身子明显一震,她歪过身看去,台阶上,琪妃一袭招摇的大红色锦袍,一双妖冶的眸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千陌推开苏安,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缓步走了进去。 “琪妃娘娘说笑了,如今琪妃娘娘独占鳌头,连太后都力挺你为皇后,看来用不了多久,本公主就得称呼你为皇嫂了!” 她一步一顿,走的很慢。 对面的女子冷冷一哼,“就算皇上喜欢你又能怎么样?太后不同意,你就休想勾引皇上!” “本公主进来了,苏安,带本公主去见太后!”千陌懒得和她说话,抬步便往内室走去。 “站住!你以为自己还真是公主啊?信不信,只要一句话,本宫就可以让太后免了你的封号,让你成为阶下囚!” 琪妃轻轻哼了一声,唇边一抹挑衅的笑意。 千陌推开她的手径自往里面走,轻笑:“至少现在,我还是公主!” 琪妃一双杏眼圆瞪,沉下了脸,快步跟了进去。 屋子里有些闷,浑浊的气息夹杂着一些饭菜的香味传到千陌鼻尖,她极力忍住呕吐的冲动,走了进去。 “为什么不开窗户通风换气呢?” 苏安看一眼身后的女子,没有回答。 千陌心中一股怒火便腾升而出,这还了得了,堂堂太后连开个窗户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千陌,你来了……” 床榻上,一个有些苍累的声音传了出来。 “太后,臣妾来看您了!”身后的琪妃率先走到前面,抓住了太后的手,一副乖巧依人的样子。 太后眉心一皱,手伸向了千陌。 千陌捧住她的手,几天未见,怎么消瘦的这么厉害! “太后,您怎么了?有什么话,可以和千陌说,千陌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 说着说着,两人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都酸涩起来。 对于眼前的老人,千陌有些伤感,自从她说了和娘亲的关系,她便将她认为了娘亲的样子。 “哀家没事,只是,你不该来。胎气未稳,跑来这儿做什么呢?”太后张了张嘴,示意她快走。 千陌心中更不好受了,“若是您不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就一直都呆在这儿,绝对不离开!” “你这个傻孩子……”两人相互看着,眼睛又酸了。 “哎呀,真是母女情深啊!太后娘娘真是有福气,平步青云一直登上了世间女子最高的地位,而今又有儿女承欢膝下,真是莫大的福气!不像有些人,就算贵为金枝玉叶又怎么样?还不是任人践踏,最后……唉……”琪妃冷冷地哼着,一双眸不屑地看着床榻的人。 “琪妃,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别说你现在还不是皇后,就算是,太后还是你的母后,你也得三跪九叩的来请安!”千陌骤然站起身,管她抓住了什么把柄,这样嚣张的女子,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太后,您可是听见了,你的千陌公主似乎很不喜欢臣妾,不想让臣妾做皇后呢!臣妾一向乖巧,最听您的话了,您说该怎么办呢?”琪妃冷冷地说道,目光凌厉地瞪着千陌。 千陌亦是毫不畏惧,直直迎上了她的目光。 “千陌,你别在这儿大呼小叫的,哀家没事!你先回去吧!苏安,送公主出去,以后没有哀家的懿旨,不准让她进来!”太后甩开千陌的手,面色一冷,撇过脸去。 第116章你……别太过分了 “太后……”千陌看着她十分不解。 同时,琪妃再次冷声开口:“太后真是仁慈,就这样让她离开么,臣妾可觉得委屈极了!既然公主刚才说道三跪九叩,臣妾还真是不懂这礼数呢!今日当着太后的面,不如让公主给臣妾示范一次,让臣妾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三跪九叩!” 千陌猛然抬头,迎面是琪妃寒冰般的眸子。 “你答应过哀家不会碰她,你……别太过分了!”太后骤然坐起,冷冷地看着她,却少了往日的气势和威严。 “我答应你在居光殿不动她,可是今日是她自己闯进明耀殿的!太后娘娘,这个可怪不了任何人呢!” 琪妃目光含冰,瞥一眼身后的宫女,立刻涌上来几个人拉住了千陌,压着她的肩头就往地上按了下去。 水若想要阻止,可是被后面几个人死死的拉住了。 “钟嘉琪,你敢?”太后猛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强烈的不适感让她胸口一撞,剧烈的咳嗽起来。 琪妃缓缓蹲下了身子眼睛和她平视,冷笑:“我就敢!” “琪妃,她可怀着身孕……若是有什么闪失,拓跋晟可不是夏国人,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哀家可阻止不了他,凭他对千陌的感情,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太后忍着胸口的剧痛喊道,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太后!钟嘉琪……”千陌喊道不断地挣扎起来。 琪妃看着千陌苍白的一张小脸,心中咯噔一下,抬手退了众人。 千陌扑到太后的面前,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没事了,你快走吧!” “您为什么要这样为难自己?为什么不告诉我?”千陌哭着说道,这种无力的感觉让人崩溃。 心中,涌起了莫名的害怕。既然要失去,那又为什么要让她得到? 苏安红着眼睛轻轻擦拭着唇边的鲜血,眼中人影一闪,她愕然看去:“宁湾公主,你怎么回来了?” 太后亦是看到了躲在门口的少女,她擦干唇边的血渍,勉强冲着冲过来的小女孩挤出了一个笑容:“今天宁湾在太傅那儿学到了什么?” “学到了知恩图报!”宁湾靠在太后的怀里,狠狠地瞪着千陌,冷冷地说道。 千陌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她捞起她的手,却被她甩开了。 琪妃看着,笑着说道:“宁湾公主真是聪慧,做人做事一定要感恩,不能像有些人一样恩将仇报!看看,千陌公主你才进来,太后娘娘就又吐血了,您真是命格真硬,逮谁克谁,先死了公主的父母,然后就是依云妹妹,现在又是太后娘娘……” “你走!我不要看到你!”宁湾突然失控般地推开千陌,她拽住她的手往外面拉着,一边哭一边大声地喊道:“都是你害人,害死了娘亲,害死了依云姐姐……你走啊,你走!” “宁湾……” “公主,咱们先走吧!”水若拉起地上的千陌,她不应该让她来的。 被宁湾推出了门外,身后的门立刻关上了。 钟依云死了,她也恨毒了她! 千陌心中很压抑,闷得快不能呼吸了,她不敢回想宁湾刚才咬牙切齿的样子,曾几何时她还在她怀里软蹭着唱歌。 如今一步步的紧逼之下,她差点儿失控! “恩……”千陌只觉一阵刺痛,紧紧地捂住了肚子。 “糟了,肯定是刚才被宁湾公主碰到了……”水若赶忙扶住她,紧张的要命。 若是有半点损伤,她相信那个如冰般寒冷的男子定会让整个皇宫的人为之陪葬! “没事了。”千陌摇了摇手,艰难地走了出去。 “小世子精贵,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水若还是不放心,刚才明明已经很小心了,被宁湾推倒在地上的时候她还跪下来接住了她,就是生怕损伤了一点。 “若是这点辛苦都受不了,将来他如何面对这个世界?我的孩子,虽然来之不易,但若是命中注定了,他就不能是个弱者!”千陌面色清淡,水眸深深,轻柔的光线照耀在她的脸上,显得神圣而高洁。 不知不觉,梅园里的花儿都差不多开透了,少了暗香纷扰,多了几抹破开云雾见分明的气魄。傲雪红梅的天下即将流逝,迎来的将是另一片美妙的春光。 千陌踩着没有融化的雪,绵软的触感让她心中的烦闷稍稍减退了一些,虽然没有能找寻到里面的蹊跷,但是也不是一无所获。 “臣龙慕云参见千陌公主!” 千陌抬眸,眼前的男子一如第一次所见,英伟逼人,俊美秀丽,若不是亲自感受了他的手段,她真会像万千少女一眼成为他的一名崇拜者。 “龙将军请起。”她淡淡地说完,继续欣赏着梅花,不再看他。 龙慕云倒并不在意,“臣和千陌公主真是有缘,两次在这里相遇,公主有了身孕后不常出来走动,所以这种缘分还是极其珍贵的!” “龙将军说错了,跟你有缘的是梅花,而不是本公主,本公主的缘分向来分的很清楚,要么是一见如故成为至交,要么心面交恶老死不相往来,本公主觉得我们是属于后者!”千陌说完,转身就走。 龙慕云一手拉住她的手臂,眸,直直相撞! 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她,长长的围脖裹住嫩白的小脸,一双黑晶般的星眸正忽闪忽闪地瞪着他,小脸精致绝伦,无与伦比的美好! 好美丽的女子! 他听到了胸口猛烈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仿佛打开了一扇神秘的大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没事吧?” 他心中大恼,自己居然结巴了! 明明知道她根本不在乎,却忍不住地去问,几天前她闯入明耀殿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后宫。 “我能有什么事情?有事情的是你们吧!明妃娘娘的计谋很精妙,可是谁又能想到让人翻盘呢?那也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人呢?琪妃如今得到太后的鼎力支持,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反观明妃娘娘,白白受了很多苦楚不说,反而还替别人做了嫁衣,所以,你这个军师没有了办法……” 千陌冷冷地看着他,“寄情于梅花林,以为梅花仙子回来帮你么?难不成你和她达成了什么协议,让她给你寻一个机会翻身么?” 龙慕云看到了她眸中的不屑,心中一抽,“我做事从来都不会等待机会,我相信机会都是自己制造的。” “最好不过了!那么就请龙将军快刀斩乱麻,别再让无所谓的人受伤了!”千陌面色铁青,冷眸中的神色让人不寒而栗。 她不悦地看着自己的手臂,甩开禁锢,转身就走。 龙慕云的手里空荡荡一片,少了女子的馨香,心中猛然惊醒,这样聪慧厉害的女子,真的如楚天逸所说么? 才走到居光殿的门口,泗儿便兴冲冲地跑了出来,“公主,宁湾公主来了,在里面等了很久了!” 宁湾? 她心中一诧!她本来的估计是等太后的事情解决了她才会再次来居光殿,现在出现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千陌缓缓走了进去,小丫头背对着她站在院子里,半年的光景,她又长高了好多,也不再瘦骨嶙峋,骨子里也散发出了不可阻挡的贵气。 她听到了脚步声,转身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闪亮亮地,仿佛天空的星星,美好耀眼。 夕阳拉长了两人的身影,交织一处,两人只静静地看着,谁都没有说话。 “小荣……” 千陌轻轻唤着,这是她以前的名字,却是最幸福的记忆,那时候母亲健在,父亲也陪伴在身边,她是快乐的! 宁湾鼻子一酸,两颗眼泪骨碌碌落了下来,扑进了她的怀里:“姑姑,对不起……” “小荣,是姑姑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 千陌搂住她,水眸里漾起了雾气。 水若端着一盘盘新鲜小食进进出出,宁湾还是嫌少,鼓着满满的腮帮子叫着还要。 千陌笑着,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头:“当心吃坏了肚子!” “姑姑,你肚子里的小孩子什么时候出来?”宁湾突然放下手中的小食,轻轻拍了拍手,抚摸上千陌的肚子。 千陌看着她的眼睛笑了:“还有八个月!” “到时候就可以和我一起玩了!他叫什么名字?”宁湾抬着大眼睛问道。 “要问姑父去!这个事情他做主!”千陌笑着搂住她,好久没有这样娇腻的在一起了,她的心里早就将她认作了自己的女儿。 听到姑父两个字,宁湾立刻垂下了头,她咬着唇沉思了半天,最终鼓起了勇气:“姑父说的对,我不该将依云姐姐的死怪在你的头上,应该死的是那些害死她的人!” 千陌轻轻一笑,心中一舒,紧紧地搂着她。 只有他,因为爱她,所以包容一切她喜欢的。为了帮助她解开这个心结,他一定是费尽了心思。 虽然自己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一切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内心深处的美丽和寂寞,她找到了读懂的人! 想到拓跋晟,心中蓦地柔软了一下,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即使莫相天天都来送消息,但是此情此景,她真的很想他! 早膳时间,娇小的身影一蹦一跳地准时出现在殿门口,一看到早早准备好的一桌精美的吃食,立刻冲了过来,笑嘻嘻地吃了起来。 千陌温柔地看着她,这几日天天陪着她,心情也好了很多。但是从水若她们脸上的神色看得出来外面肯定闹得很严重。 孩子在一天天的长大,拓跋晟为了安全,让莫相莫谦一直守在居光殿的门口,吃食、汤药,都是检验过后再送进来,千陌抬目看去,两个大男人整日抓头挠耳地无所事事,却又不敢不从,样子好笑极了。 “姑姑,今日的莲蓉包很甜啊,你快吃啊!”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抓着一个小包子送到了千陌的眼前,她吧砸吧砸嚼着,小嘴上沾满了碎屑。 “公主这幅样子被太后娘娘看见了,定要训你了……”秦雅掏出帕子笑着帮她擦去脸上的东西。 “你的锦帕挺漂亮的。”千陌饶有兴致地看着,红艳的牡丹修的十分精美,连阵脚都看不出来。 “多谢公主夸奖,其实……”秦雅说着,突然不好意思起来,磨磨蹭蹭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小肚兜,上面绣着吉祥如意的图案,“其实这个奴婢是公主的孩子绣的,就是怕您嫌弃……” 千陌笑着接了过来,放在手心细细打量着:“怎么会呢?样子很漂亮,而且画案也很讲究,我很喜欢。” 第117章暴躁的拓跋晟 秦雅亦是冲着她一笑,宁湾也很高兴,拉住秦雅的手和千陌说道:“姑姑不知道,秦姐姐已经放在身上好几天了,今天好不容易才拿出来呢!我都说了姑姑肯定喜欢,她就是瞎担心。” 千陌笑着让水若收了起来,水若正往抽屉里放着,手中料子一展开,整个花案便印入了眼帘,她心中一沉,这个不是…… 拓跋晟回来的时候,早膳已经用完了,他显得十分疲累,躺在床上就睡,惹的宁湾在旁边赌气了半天,责怪他不和自己玩,最后还是秦雅说要去太傅那儿上课了才拉住了她。 千陌静静地坐在院子里,身边水若递过来一个小手炉,“雪虽然停挺了,但是还是很冷,公主要注意保暖,不能得了风寒。” 见千陌不语,水若便猜中了几分心思:“公主是在挂念太后吗?” “天天见着宁湾,心里不得不去想,太后是一国之母都对她无可奈何,这件事情一定很严重。”千陌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看着宫女们将雪一铲一铲地送出去,目光里有些复杂的颜色。 “公主为什么不考虑一下龙家的建议呢?其实,明妃这些日子一直被琪妃打压着,整个皇宫,没有人敢违逆琪妃的话,可是心里各个都憋着狠呢!”水若帮她拢住披风。 “皇上也不管吗?”千陌问道。 “皇上对琪妃一直都很宠爱,如今更是独宠!”水若若有所思地说道:“太后虽然身子没有什么,但是整日闷在明耀殿,早晚要生出毛病来的。” 千陌沉吟,心中一叹。 “主仆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不知何时,拓跋晟站在了身后。 千陌看着他慢慢走了过来,不开心的事情一扫而光,冲着他嫣然一笑:“说你是个大懒猪!日上三竿了还在睡觉!” 拓跋晟冲着水若喊道:“没有点眼力劲,饿了,上菜!” “吃饭的时候不吃,整日的不让别人安生,不准去,饿着他!”千陌故意冷声喝道。 水若看着两人笑了笑,下去准备了。 “哼,等你知道原因,一定不会这样说的!”拓跋晟心中暗暗说道,抓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脸上,眸子里满是无尽的思念:“这几天我好想你,你怎么样了?” 千陌垂了垂眸子,深深地看着他,“谢谢你!” 拓跋晟亦是仿佛春风拂过,眼梢眉角皆是融融暖意:“你我夫妻本为一体,没有什么好感谢的,宁湾不过小孩心性,事情过去了就好了。如今你的最大任务就是生下一个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孩子。我们一家的幸福全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嗯,这些天你去哪里了?”千陌问道。 “追查太后惧怕琪妃的原因,现在已经有了一点线索,但是不能确定,你又在杞人忧天了,刚才不是说你的任务只是孩子么?其他的事情我会解决的!”拓跋晟握住她的手说道。 千陌靠着他的胸膛,好久没有这样无忧无虑地偎依着他了,两人自从来了大夏,似乎一直都争吵不断,虽然太医说这是怀孕引起的心绪不宁,但是她的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笑了,孩子,都是你的功劳! 拓跋晟说的对,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怎么是你?” 千陌听拓跋晟声音骤冷,抬眸一看,泗儿正惊慌地站在眼前。 “水若去照看公主的安胎药了,让奴婢前来布菜的。” “那你就……” “下去!若再敢出现在本王眼前,立刻杀了你!”拓跋晟冷声阻断了千陌的话,冷冷地喝道。 泗儿慌乱跑了出去,看着拓跋晟冰山一般冷厉的眸子,千陌有些茫然。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 “不过是个丫头,何苦呢?”千陌一叹。 “只是不喜欢别人打扰我们。”拓跋晟一转刚才的阴冷,抓起筷子夹了一段醋鱼放在她的碗里,勾了勾唇:“今后千陌的生活起居都有我来照料,要她们做什么?” “整日都见不到个人影,指望你,我早就饿死了。”千陌笑着地瞪了他一眼,拾起筷子又吃了起来。最近胃口大开,吃多少顿都觉得饿。 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旺旺的,千陌躺在软榻上看着书,如今才三个月,她便整日懒洋洋的,不是睡觉就是吃东西,难怪林暮雪一来就笑话她。 “这个……” 千陌转眸看去,轻轻一笑:“这是秦雅送给孩子的,怎么样,很漂亮吧?” “你喜欢就留着吧!”他淡淡地说完,扔进了衣柜里,拿了一件锦袍换上。 时间过得很快,因为与世隔绝的日子,千陌一度将外面的事情都遗忘的差不多了,而秦雅的出现,完全打破了她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姑姑,你快救救秦雅吧!” 宁湾一进屋子便抱住了千陌,身后秦雅亦是泪流满面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是谁敢惹你啊?”千陌立刻吩咐水若拿了杯牛乳来。 喝过之后,宁湾才止住了泪水,拉着秦雅开始哭诉起来:“今日早上我和秦姐姐去太傅那儿上课,又遇到了那个好色的辽国国主,以前我护秦姐姐,所以他还不敢做什么,可是今日见面,他一下子就抱住了秦姐姐,还说要纳她为侍妾,已经向父皇请旨了,就等着择日成婚了。” 秦雅一下子跪了下去,拉住千陌的手哀求道:“公主,奴婢知道作为宫女本就没有婚姻的自由,但是,那个国主……他是禽兽,在宫里非礼了很多的宫女,好几个人已经上吊自尽了,奴婢宁死也不会去服侍他的。公主,您救救奴婢吧!” 一张娇嫩的小脸满是泪水,眼睛都哭肿了。 “国后也不管么?”一旁水若听着义愤填膺,焦急地问道。 “正是国后去向皇上提出来的,奴婢听说,国后对国主的所作所为一直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在辽国的时候,甚至还会召集那些朝臣的妻子进宫……”秦雅哭的更凶了,她扯下脖子上的衣领:“刚才若不是奴婢以死相逼,恐怕……” 一道细细的划痕在雪白的脖颈上清晰可见,顺颊而下还有几滴血珠子。 千陌拉起她的手,有些为难:“这事情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要怎么帮你呢?皇兄已经下了圣旨,这恐怕很难更改了。” “姑姑可以去求父皇,就说秦雅是姑父早就相中的侍妾,只要让她留在宫里,什么都可以!姑姑,小荣求你了!”宁湾溢着满眶的泪水,眼巴巴地看着她,满是希望。 “小公主,这怎么能行呢?公主和驸马情深意重,别说公主不会答应,就连驸马爷也不会同意的。您这样,真是强人所难了……”水若一听,失口而出。 这些日子,两人的感情她看在眼里,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深爱入骨,什么是肩并肩看天地浩大,就算是她,也觉得这样进入一对恩爱的夫妻之中,是最残忍的事情。 “姑姑……”宁湾强忍着框中的泪水,只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的女子。 “小荣,不是姑姑不帮你,我们可以想其他的办法啊。姑父很厉害的,一定会想到解决的办法!”千陌很勉强说道,让她跟人分享她的婚姻,她真的办不到! “你有什么办法?”宁湾急切看着她,满是期盼。 秦雅也是止住了哭泣,殷殷期盼地看着她。 “我暂时还没有想到,但是一定会有的,我们可以将她送出宫去,让辽国人找不到她,这样虽然你们不能再相见了,但是起码,她就没事了,而且我还可以派人保护她……” 骤然,紧紧相交的手被硬生生推开了,千陌心中一窒,宁湾死死噙着满眶的泪水不肯落下来,她失望地摇着头:“送出宫去,然后就像依云姐姐一样吗?你害死了依云姐姐,现在又要还是秦雅姐姐,你是个杀人凶手!” 她愤怒地指着她吼着,一双通红的眸子里是彻底的失望,骤然站起身,拉起秦雅的手就往外面走。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如果秦雅姐姐死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冷冷地抛下这一句话,她拉着秦雅转身就跑。 “水若,怎么回事?” 千陌伤心地问道。 “外面人都在传,那日害死钟依云的正是辽国国主,因为所有被他玷污的女子身上都有被咬的牙印,而钟依云的尸身上也满是牙印……” “真的是他!”千陌死死咬住唇瓣,眸子里一片冰寒。 “小公主今日太莽撞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说出那样一番话啊!就不怕伤了公主的心!”水若轻声一叹,幽幽地看着与她。 “只怕,从今以后,就只剩下恨了……” 水眸中很酸涩,满眶的液体承载在里面,让她睁不开眼睛。 拓跋晟回来的时候,见她心情不佳,便问了水若,听完之后,轻轻揽起女子的腰身,将她的头埋入怀中。 “你真是狠心,心里只有你自己……” “你就是见死不救……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千陌满头是汗地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 “公主醒了!王爷一大早就出去了,吩咐我给你炖了安神汤,现在喝么?”水若放下盘子,扶着她起身。 “宁湾几天没有来了?”她擦了擦额间的汗水问道。 “四天了。公主天天在求皇上,可是皇上没有答应。”水若轻叹一声说道。 “今天天气不错,公主出去走走吧!” 吃完早膳,水若看着袅袅白云说道:“泗儿在园子里扎了一个秋千。” “好!” 千陌笑着应了一声,这些天他们想方设法让她开心,用心良苦,她自然不想让她们失望,更想散散心。 “水若,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千陌突然转过身来,水若没有看见,骤然撞上了她,手里的暖炉啪啦掉在地上。 第118章你是我的女人 “公主……”她嘟着嘴看着她,有些嗔怪。 “没事,雪也化了,天也转暖了,用不着它了。”千陌笑了笑,继续往前面走。 “公主不想知道答案了么?”水若跟了上去,探出小脑袋看着她。 “你肯定说我的好处,不听也罢!”千陌点了一下她的头,笑了笑。 她和汀兰不一样,汀兰总是一本正经从不越矩,而她比汀兰小了很多,也更活泼。 “公主真傻,好话不听,难道想听坏话么?肚子里的宝宝可是听得到的,他会不开心的!”水若嘟囔着嘴巴说道。 “真的?” 千陌惊喜地问道,他还这么小,在肚子里几乎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当然了,老人们都说,母亲想什么、说什么他都是知道的,甚至有些母亲胃口大变,不吃辣的开始喜欢辣,都是因为孩子想吃的缘故,虽然自己吃不到,但是把想法传给了母亲,母亲就会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同样,母亲的感受也会传给孩子,开心了,不开心了,他都是知道的!”水若笑看着她,满脸喜悦。 水若将她的手抓住手里,不禁皱起了眉头:“说了半天,你的手好凉啊,奴婢还是去给您换一个暖炉吧!” 说罢,回身对着泗儿叮嘱道:“好好照顾公主。” 千陌笑看着她的身影,年纪不大,真是愈发啰嗦了。 “公主,要不要去那儿坐一会儿?”泗儿指着一处亭子问道。 里面有暖炉子,四周还用薄纱拢住了,千陌点了点头。 “公主用些点心吧!”泗儿麻利地从食盒中拿出几碟小食,里面局还还热着一壶茶。 千陌赞赏一笑,喝着茶打量起她来,这样乖巧懂事的丫头,为什么拓跋晟一再翻脸呢? 皮肤细腻,小脸雪白,虽然没有水若古灵精怪的大眼睛,但也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子,尤其是一双眉眼十分乖巧本分,为什么就不喜欢她? “奴婢脸上脏了么?”泗儿摸了摸小脸,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擦了几下。 “没有。”千陌笑了笑,打消了心中的念头,问她这样的问题无疑是在给她难堪,还是等等吧! 想着想着,便兀自喝起茶来。 铜炉里清香袅袅,一闻便知道是上好的香料,只是最近三个月为了安胎,她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种香气了,不一会儿,便有些头昏脑涨了。 正想离去,一双大手撩开了薄纱。 “千陌?”楚天逸惊喜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自从怀孕之后,她便很少出来,难得才能见上一次。 “皇兄万安!”千陌笑着行礼,一月未见,他清减了些,却愈发俊逸了。 分明棱角的面庞染上一些惫色,不仅丝毫没有削减魅惑的俊雅,还增添了几分慵懒之色,显得别样注目。 “坐下陪陪朕!”楚天逸笑着拉下她的手,从头到尾仔细地将她看个遍:“人是胖了点,气血好看多了!看来驸马爷照顾的很好嘛!” 千陌递过去一碟糕点,笑了塞进他的嘴里:“你天天吃,看你胖不胖!” 楚天逸长眸一弯,笑得无比开心。 千陌悠悠一笑,继续说道:“我好久没有见到母后了,她怎么样了?” “还是不肯见朕,琪妃在那里伺候着!千陌,母后保全了琪妃,都是为了朕,你别怪她!”楚天逸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自然不会,太后是千陌的恩人!听说,听说琪妃怀了龙种,千陌很会皇兄高兴。如今宫里一下子来了两个孩子,真是福气呢!”千陌看着他的眼睛,水眸一弯。 “琪妃没有怀孕!朕……只是为了封她做皇后!”微风乍起,吹起薄柔的轻纱,楚天逸看着空荡荡的花径,目色幽幽。 “为了堵住龙家人的嘴巴,使点小计谋也是情理之中,皇兄放心吧,千陌不会告诉别人的!”千陌有些吃惊,怪不得楚天逸要遣退了亭子里的宫人。 看来今日他心情不佳,正是出来散心的。 一向刚过决断的少年帝王,在千千情丝的羁绊下,也变得犹豫不决了! “朕的心思,你终有一天会明白的!还记得那时候从水里把你捞出来狼狈的样子,没想到如今,居然也做了母亲!”楚天逸笑看着她的肚子。 她听从了太医的建议,换上了宽松的衣袍,如今肚子虽然没有显现出来,但是一身肥大的衣装还是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里面,显得极其臃肿。 “老是嘲笑我,等将来琪妃怀孕了,她会比我更胖。”千陌嘟囔着嘴巴不满地说道。在心里,她将楚天逸当成两位另一个亲人。 楚天逸斜够了唇瓣,没有回答。 “不过,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拓跋晟会不会也嫌我胖了?”千陌眨了眨眼睛,等待着男人们的答案。 “胖了又如何?十年二十年之后,谁还能保存不变的容颜?”楚天逸笑了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们之间好么?” “很好!”她毫不犹豫地回道,没有一丝的迟疑,就是想大声地告诉他。 楚天逸微微勾唇,对她的答案并不感到诧异。 “可是朕听说宁湾大闹了居光殿,因为一个女子……” 秦雅吧!千陌苦涩地牵了牵唇,宫里从来都没有秘密。 “皇兄,你明明知道有些人在宫里胡作非为,为什么不阻止?你一向都是杀伐果敢,毫不犹豫的,可是现在为什么变得畏首畏尾呢?琪妃,还有辽国国主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让你和太后都变的这么害怕?” “不是朕不想,而是不能!里面事情很复杂,朕答应你不会牵扯到你,但是有些牺牲是必须的!要救一个女子有很多种方法,若朕告诉你,这个是至今为止最简单的方法。你还是坚持么?”楚天逸看着她,眸光微闪。 “即使是又如何?一个人每天都会遇到很多的事情,但是真正坚持下来的才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东西。我相信我们之间除了彼此,绝对不会再看进另一个人。”千陌认真地说着,笑意盈盈的眸子里一片明媚春光。 楚天逸看着她的眼睛,幽幽地说道:“夫妻之间的凝视只能代表你们曾经相爱,能够注视着同一个方向,并坚持着一辈子都不会转身,这才是爱情!千陌,你有信心他一辈子都只看你一个么?” “这是一定的!”千陌脱口而出。 “那你还怕什么?就算拓跋晟身边来了别人,你也应该有信心。”楚天逸看着她,黑眸深深。 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千陌静静地坐着,甚至听到了外面最后一点积雪融化的声音。 她既然有信心就不应该这样犹豫不决,何苦执着在一个名分身上? “皇上,驸马爷来了!”外面通传的声音还没有说完,拓跋晟便火急火燎地走进来拉起了千陌。 “你怎么回来了?”千陌惊诧地呼道。 “想回来就回来了,谁能拦得住我!走,回去休息!”他霸道地拽起她便走,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千陌扭头不好意思冲着楚天逸笑了笑,却被他强硬地抱走了。 楚天逸见两人走远,一双如鹰凖般的眸子散发出可怖的光芒。 他冷声问道,“这地方是谁布置的?” “回皇上,是内务府按照辽国国主的吩咐特意布置的!”身边的小太监立刻上前回道。 “传懿旨,内务府主管伺侯不得力,五马分尸!” 楚天逸紧蹙着剑眉狠狠地说道,“将这铜炉撤了,今后辽国国主的一应要求都要批报朕!” 小太监们不敢迟疑,立刻端走了铜炉。 一路上吸引了了很多人的目光,宫女们纷纷羡慕地看着,千陌脸蛋绯红,几次挣扎,都被拓跋晟按下了,一直到了居光殿才让她下来。 “真是霸道!”千陌嘟囔了一声,径自往里面走着。 “你是我的,别人都别想多看一眼!对于你这个假哥哥,更是要防备着,他,居心不良!”拓跋晟追了上去,拉起她的手晃荡起来,显得心情不错。 “逮谁咬谁,将来孩子要是像你的性子的话,我一定扔了他!”千陌抬眸看着他,嘟着嘴。 “臭小子将来和我抢你的话,一样扔出去!”他一个臂弯搂住了她的身子,俯身往下,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公主,秦雅姑娘出事了!” 泗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看见拓跋晟也在,立刻退后了好几步。 毫无生气的女子躺在床上,一张苍白如纸的小脸面对着众人,煞白的小嘴张了张,却没有一丝的声音,脖子上缠绕着厚厚的白布条,隐隐冒出几丝血水。 旁边,宁湾紧紧握住她的手,已经泪流满面了。 “公主在上课,秦雅姐姐在外面等着,谁知道遇上了辽国的国主……秦雅姐姐为了保住贞洁,用簪子划破了喉咙,血流了一地……”身边一个小宫女哭着说道。 千陌俯身轻轻挽住宁湾的肩膀,她立刻扑进了她的怀里,失声痛哭。 “姑姑,你救救秦雅姐姐吧!” “放心吧,她会没事的!”千陌轻轻叹气道。 “你是谁,你答应了?”宁湾瞪着大大的眸子希冀地看着她,腮边的泪水还挂着。 “公主……”水若不可思议地喊道,这怎么可以呢?驸马爷绝对不会同意的。 “我自有分寸!”千陌小声地说完便转身走了。 居光殿的夜晚,宫人们早早睡下了,满殿明耀的烛火闪闪摇曳,舞动着身姿在夜空中愈发妖娆。 拓跋晟冷冷地看着床榻上的女子已经很久了。 女子面色不太好看,头一直低低垂着,其实,心底已经将自己暗暗骂了几百遍。 拓跋晟见她微蹙的峨眉,一双小手无措地绞着一衣角,心骤然一软,曾几何时,她也这样过! 那时候她暗暗喜欢着他,却被他另一个身份挟制着,躲在床角不敢看他! 第119章因为我爱你 那时候,他犯下了一辈子都懊悔的错误,今日此情此景,心中许多情绪又一下子涌动了出来。 “你确定?”他冷声问道。 千陌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几千几百个不愿意,但是却拼命地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愕然抬头,却撞上了一双清冷如冰的眸子,他答应了? “你……为什么……” 她慌乱如麻,话不能言。 心中无尽的懊悔,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了,甚至让她产生了自己深陷陷阱的错觉! “因为我爱你!” 冰凉的眸子缓缓靠近,漆黑如墨的黑眸里,她的身影清晰可见,原来,她早就融入了他的身体,彼此交啊缠,任凭什么力量都分不开了。 当拓跋晟迎娶秦雅的消息传遍皇宫的时候,宫女们一个个都惊呆了,前几日才看见两人恩爱地抱在一起,没几天却又说王爷要娶妾侍,纷纷喟叹表示皇室之间的感情都是不敢让人相信的。也有些女子似乎看到偶尔希望,整日打听王爷的喜好,希望能够成为第二个秦雅。 “泗儿姐姐,你今天真漂亮!”小宫女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一看见进门的女子便惊呼起来。 “这是公主新赏的料子,本来想过年的时候穿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穿上了。”泗儿抚摸着料子笑着说完,指了指火上的东西问道:“这个是什么?” “是公主的安胎药,王爷亲自吩咐的,已经好了正要端过去呢!”小宫女笑着回道。 泗儿脸上一喜,立刻说道:“我正好要进去,你给我吧!” 见泗儿走远,身边另一个小宫女走了过来,凑上她的耳边:“公主的房里她还敢去,真是不要命了!” “能然王爷看几眼也是值得的,你放眼瞧瞧,这宫里有多少女子羡慕秦雅的福气,咱们殿里的人整日地见着王爷的面儿,想着的人就更多了。”她回道,羡慕地盯着泗儿的背影,就恨自己没有福气成为大宫女。 “我看咱们还是静静心吧!看看水若姐姐,公主不就是看上她了么?连王爷也对她特别宽仁。虚情假意的人,王爷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小宫女不屑地硒笑道。 和泗儿说话的宫女显然有些不明白了,“这话怎么说?” “她是宫里的老人了,以前辈分比水若姐姐还要高呢!可是后来宫女却一直让水若姐姐伺候着,你想里面还会没有原因么?”她笑着凑上对方的耳朵:“我听人说,她在宫里有个相好的侍卫,一直都没有断,而且半年前还怀过一次孕呢!”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听着的女子连忙捂住她的嘴,看看四周没有人才松开。 “反正我觉得她留在居光殿里是居心不良……”小宫女也被刚才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声音也低沉了很多。 秦雅虽然是大宫女,但毕竟还是奴婢,所以没有婚宴,没有特意准备,只是将她的东西从明耀殿搬到了居光殿,一切就结束了。 千陌将她安置在偏殿的一座小院子里,环境清幽,人烟稀少,她只是派人来谢了恩,自己并没有出现。 水若刚开始也是派人日夜守在门口,后来发现她根本不出门便撤走了监视的人。 自始自终,拓跋晟跟往常生活一样,都没有问过一句。 一日,千陌正在用膳,苏安带着一个大盒子走了进来。 “苏姑姑是为了小公主的事情来赔礼道歉的!”水若接下苏安的东西,放在一边。 苏安笑看了水若一眼,“里面都是一些寻常的刺绣东西,老奴在明耀殿里整日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着还能动的功夫给小宝宝做几件衣裳,还望千陌公主别嫌起老奴粗笨!” “苏姑姑真是客气了!你快请坐吧!太后还好么?”千陌笑着问道。 “还好,虽然没有以前自在,但毕竟名分在那儿,皇上又命令琪妃亲自服侍着,任她也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了。只是秦雅的事情委屈千陌公主了,太后心里一直记挂着,有些事情太后也是无能为力,如今琪妃有了身孕,就等着诞下龙子之后继承皇后之位,太后虽有心帮衬着,但还是有些力不足心。不过来居光殿的时候太后就吩咐了,让秦雅过来了之后少走动,不要让公主烦心,不知道她……”苏安看一眼院子里,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她很聪慧,整日里呆在小院子里也不出来见人,你们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虽然别的东西我不能给她,但是生活上我会照应好的。”千陌给水若一个眼神,示意她将秦雅叫过来。 苏安笑着点了点头,“公主真是聪慧,一看就知道是宁湾公主让老奴来的,被她缠着没有办法了,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所以只能厚着脸皮来了!小公主心思单纯,对千陌公主一直都很愧疚,不好意思过来……” “我知道。秦雅之事虽然是她提议的,但是确是我做的,怪不得她!姑姑放心,她最多再撑个三天,肯定会来的!” 听到千陌这么说,苏安心中一舒,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放下了,太后年纪渐长,皇上又政务繁忙,宫中人心险恶,今后小公主还是要靠着眼前的这位帮衬的,太后定也是存了这一份心思,才收了她为义女。 送走了苏安,秦雅便推辞告退了,千陌看着女子落寞的背影,心中有些说不清楚的情愫:“秦雅,你陪我走走吧!” 两人慢慢走在前面,水若不近不远地跟着。 千陌用手挡了挡眼前的阳光,目光正好触及了秦雅缠绕着白色布条的脖子,已经一个多月了,伤口应该结疤了吧! “还疼么?” 秦雅一愣,捂住脖子轻声应道:“不疼了。” “不疼的是身子,疼的是心!希望你能尽快康复!”千陌冲着她轻轻一笑,继续往前面走着。 她的变化真的不得不让人感叹。 以前聪慧明朗的女子如今暴瘦如骨,最瘦的衣服在她身上都显得庞大无比。不肯见光,也不肯见人,任何人进去她的院子便是惊得畏畏缩缩,东躲西藏。若是再接近一点,便惊恐万状,拼命叫喊着。 一个多月了,还是第一次踏出居光殿的大门! 泗儿从前面跑了回来,“公主,辽国国主在前面,打了好几个人,还吵着闹着要杀了辽国国后呢!” 秦雅一听名字,身子立刻一震。 千陌看了她一眼,时间能愈合伤口,但是心里的殇痛需要的是更痛的激励!秦雅就是如此。 “走去看看!” 秦雅犹豫了几下,被千陌拉着过去了。 远远的便看见一个男子在死命地殴打着一个女子,女子满脸是血,头发乱糟糟地,跪倒成一团,一下又一下地忍受着男子的拳脚相加。 “公主,救命……”地上的女子看到了千陌,立刻向她伸出手,在半空中无力地抓着。 千陌峨眉一蹙,柳言蓉! 在抬眸看去,身边几个辽国的侍卫一动不动,似乎对这种场景已经习以为常了。 “公主,孩子不能看这么血腥的场景,咱们还是走吧!”水若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襟,给秦雅一个眼神。 秦雅亦是伸出手挽住千陌的手臂,“公主,他发起疯来可是没有理智的,咱们快走吧!” 她在颤抖,千陌眉心一蹙,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是你?”大辽国主骤然在人群中发现了秦雅。他快步冲到她面前,想要抓住她。 前面的女子顺势一扣,满满一手炉的热水便浇了上去,烫的他哇哇直叫。 “你个贱人,敢烫我?”大手一扬,正要落下,千陌抬起头狠狠地瞪住了他。 “行!你是公主,我动不了你!”看清楚来人,辽国国主收了手掌。 “啪!” 所有人都惊呆了!千陌一记凌厉的巴掌狠狠地打在辽国国主的脸上。 秦雅目瞪口呆,已经忘记了害怕! “你……”辽国国主亦是忘了反应,只傻傻地愣了几秒,没多久就爆发了通天吼声:“你个贱……” “你敢辱骂我,楚天逸和拓跋晟会让你的辽国立刻消失!”千陌狠狠地瞪着他,没有一丝的退怯。 “算你狠!”辽国国主咬了牙半天才说道,他瞪着秦雅道:“咱们的事情没有完呢!” 说罢,一声呼喊,几个人也大摇大摆地走了。 “公主,你刚才怎么敢……万一没有把他吓住呢?这样太冒险了!”水若压下胸口扑通通乱跳的心脏,心有余悸。 这公主真是太不注意自己了,回去一定要告诉王爷。 秦雅亦是惊云未定,一双手竟是满手汗水。 此时,蜷成一团的女子骤然爬了过来,拽住了秦雅的脚:“公主,救命!” 秦雅倒是出奇地冷静,她俯下了身扶住浑身是血的女子:“国后,有什么话就和公主说,她一定会帮你的。” 千陌俯下了身看了她一眼,凭什么? “公主……”秦雅低低地唤道,一副央求的模样。 千陌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柳言蓉,她才不会去管她的死活,可是若能让秦雅康复,她倒是可以帮帮柳言蓉。 “你是国后,为什么要这般委屈自己?” “公主,我的身份,你最清楚不过了,除了忍气吞声,我还能怎么办?”柳言蓉瞪着她,满脸泪水,混杂着鲜血,顺颊而下。“一切皆有因果,是是非非,还有追究的必要么?” 秦雅不明地地看着千陌,千陌似笑非笑:“不说清楚,我怎么去帮你呢?” “你……会帮我?”柳言蓉又惊又喜,睁着大大的眸子看着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为了秦雅才帮你的!”千陌水眸一转,看了一眼秦雅。 秦雅亦是破涕为笑,兴奋地点了点头。 第120章美人计 几人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坐下,柳言蓉喝了一口水,才咬着唇瓣回忆起来:“当初姐姐倾心于太子,父亲便让我替姐出嫁,李代桃僵,我本以为远离的安国公府,就可以过着幸福的日子,没有想到成婚第二日,国主便拆穿了我的身份,整个大辽都嗤笑我,羞辱我,就连一些低贱的妾侍也不把我这个国后放在眼里。后来我怀孕了,生下了长子,本以为他会对我好一点,没想到因为生过了孩子,他开始冷落我,并且三天一顿毒打,那些侍妾们更是天天来作践我,连我的儿子都经常被人欺负!” 想到稚子年幼,柳言蓉眼泪又流了下来,偎依在秦雅的身上不断地抽泣着。 “你们为什么回来大夏?”千陌蹙了峨眉,问道。 柳言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因为那个畜生居然看上了一个大人的儿子,不顾众人的反对,强行将人关进宫里,没想到三天后却抬出去一具尸体,那个大人恼羞成怒,一举起事打进了大辽的宫殿,其实我们是被赶出来的。他没有杀我们,只是让我们发誓再也不回辽国。早前,我们也去过燕国,只是拓跋宴歌连宫门都没有让我们进去,还是父亲接济之后,我们才能来到大夏。” “你们和琪妃是什么关系?”千陌骤然发问。 柳言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琪妃和国主有信笺来往,但是都不让我知道里面的内容,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他在夏宫里为非作歹,夏皇却一再忍让,虽然问了几次,每次却是拳脚相加……” 几人听着,心中一阵唏嘘。 “你先回去吧!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嫁错郎君,换来了一生的悔恨。 柳言蓉的教训已经够了,同样作为女人的她,不应该再执着于以前的事情。 “不!我不回去!”听到回去两个字,柳言蓉立刻激动起来,她拽着千陌的手拼命地摇着:“如果我回去,他一定会杀了我的!他听到秦雅嫁给了拓跋晟,一直都责怪我办事不利,已经打了我很多次了。今天他吃了亏,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见她如此抗拒,秦雅也无措起来。 千陌转眸对上了她的眸:“那你想怎么样?” 柳言蓉目光立刻变得冷厉起来,她死死地咬着唇瓣,吐出了几个字:“要他死!” 千陌冷冷地看着她,心中一窒。 要么爱得入骨,要么恨得至死方休,感情的两个极端,她早就下定了决心。 “不行,他死在大夏,一定会引起两国的纷争。”千陌想了想,还是坚决摇了摇头。 “你觉得他死了还会有辽国的人来追究责任么?”柳言蓉冷笑着说道。 “亦真亦假!”千陌冷笑,她不是笨蛋,不会只听了她的一面之词就擅自行动。 “公主,你,你不说要帮我的吗?”柳言蓉一听,有些焦急了。 秦雅亦是摇了摇头,轻轻说道:“死在大夏皇宫一定是不行的!” “那么宫外呢?把他骗出皇宫,然后找不相关的人动手……”柳言蓉看着千陌,样子有些急迫。 千陌眸子一沉,点了点头。 夜光如水,寒冷的气息吹拂在脸上,秦雅只觉一阵刺痛。 难得出宫,换做平常一定是贪看起外面的风景了,可是今日一颗心却绷得紧紧的,全神贯注在敞开的房门上。 “你准备好了吗?”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水若不放心地问道。 “嗯!构思了这么久,我不会打退堂鼓的!”她笃定地点了点头。 “退堂鼓已经来不及了,公主花了很多的心思将人引出宫外,还特意寻了这么一处偏僻的屋子,一切都看你的表现了。”水若压了压她的肩膀,走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不一会儿,门口便有了声响。 “美人,美人!” 一个高大的身影急不可待地冲了进来,秦雅心中一惊,却强忍着挤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 “国主!” 他立刻身子都酥了,娇滴滴的声音简直要了他的命,立刻扑了上去,一把搂住了秦雅。 “哎呀,国主好心急啊!奴家可是好不容易才跑了出来的,您可得对奴家好一点!”她柔弱无骨地靠在他的怀里,娇媚如水。 “说了实话,本国主就让你欲仙欲死,否则,就让你生不如死!”他骤然用力,一把扣住她的双臂,死死地将秦雅压倒在桌上。 秦雅心中一骇,果真是小看他了。 作为一国之主,他怎么会被美色所迷?一改先前拼死不从的样子,他定是怀疑了! 果然,房门被“砰”的一声踹开了,几个戎装大辽侍卫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作势就要来抓她。 “国主……奴家穿的这么单薄,你是想让奴家被几个臭男人看光光么?”秦雅委屈地说道,一双美丽的眸子里水雾蒙蒙。 他一听,这才发现,原来她身上几乎没有穿什么衣服,只着一衫轻薄的纱衣,娇媚的身子若隐若现,手掌便不由自主地松了。 女子如临大赦,却想都没有想就钻到了他身后,一双漂亮的眸子警惕的看着门口的几个男人,满是委屈。 国主一看,勃然大怒:“谁让你们进来的?滚!” 几人被斥,立刻跑了出去。 “你这一会要死要活一会投怀送抱,本国主是有点担心……”他贪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大手一拉,她便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的怀里。 “奴家若不忠烈些,如何帮助国主复国呢?如今拓跋晟被奴家迷的七荤八素,只要再添些火候,他定然为国主所用,有了他的支持,国主还担心什么呢?奴家千方百计为国主考虑,国主刚才还伤了奴家的心……”秦雅轻轻拭着眼角的清泪,一双水眸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水到渠成! “美人去哪儿?”他痴迷地盯着她的身子,伸手想拉住她。 “奴家要把蜡烛熄了,国主还不脱衣服……”秦雅忍着胸口呕吐的冲动,娇笑着应道。 一室昏暗,仿佛无尽的黒稠缠绕上了整个房间。 “美人……” “来了……” 秦雅冷冷地应道,打开橱门,里面立刻钻出来一个女子,两人相视一笑后,秦雅钻了进去。 绵密的树林里,一个宫装女子焦急地等候着,当秦雅的身影出现的时候,她急急跑了上去,“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久?” “没事!刚才在地道了换了一身衣服,所以耽搁了。”秦雅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勾唇一笑。 第二日,当辽国国主暴毙身亡的消息传到居光殿的时候,拓跋晟正在为她梳妆,三千发丝在他的手中灵巧翻转着,不一会儿,一个精美的发髻便梳好了。 点缀上几颗珍珠,简单清雅,高贵美艳! 千陌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你什么时候会梳头发了?” 拓跋晟笑而不答,她不会知道,在她消失了第一年,他把自己整日地关在房间里,除了疯狂的画着她的画像,就是用自己的头发盘出她的发型,和镜中人对看。 “辽国国主的死你一点也不意外么?”千陌看着他,淡淡地问道。 “千陌公主本就不是善类,我一直都这么觉得!”拓跋晟眨了眨眼睛,笑了。 “我找了一个毒女,让他们同房,虽然辽国人检验了尸身,但是除了纵欲过度,根本查不出别的原因。”千陌笑着靠上他的胸膛,两手抱住了他。 “你这么帮柳言蓉,她答应了你什么?”拓跋晟俯身在她额头吻了吻。 她嘴巴一嘟:“我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么?不过,还真的做了一笔交易!等她的儿子继承大统,她成为国母之后,便会全力追查辽国国主和琪妃的之间的秘密,到时候,太后这儿就少了很多麻烦了。” 身子骤然被推开了,他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千陌又急又气,他又怎么了? “你干嘛去啊?” 拓跋晟回身一叹:“帮你善后去!若不帮助柳言蓉收回政权,你怎么完成这笔交易?” 千陌恍然一笑,歪着脑袋摇了摇手,示意他赶快离去。 因为国主和国后的出走,辽国国内一片混乱,在拓跋晟的遥控指挥下,没有多久叛乱的大臣就对外自杀身亡,政权再次集归皇家。在燕国的鼎力支持下,柳言蓉杀戮整个辽国后宫,一跃成为唯一的皇室宗亲,没有多久,便传来了她母仪天下的消息。 千陌看着纷飞的杨花,笑了。 一个半月的光景,消融了一个帝王,成就了另一个人的伟业!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拓跋宴歌当初的选择。 权力真的会让一个人情不自禁,泥足深陷! 她也第一次见识了拓跋晟雷霆万钧的气势,难怪拓跋宴歌会这样忌惮他,他若想,江山必是囊中之物! 她握着身边男子的手,缓缓靠上他的肩头。 自从解决了辽国使臣的事情之后,秦雅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除了宁湾来的时候出来走动走动,她便是整日呆在院子里不出来,即使是偶尔撞见了拓跋晟,也立刻低了头,一声不吭。 不知不觉又半个月过去了,今天一大早宁湾走后,水若和泗儿开始收拾桌上的早膳。 千陌水眸一抬,便看到了泗儿通红的双眼。。 今日拓跋晟一起床冲着泗儿就是一通无名之火,看着她被骂,虽然帮她解了围,但她还是听进了心里。 “泗儿是公主的贴身丫鬟,但未必是最聪明、最懂分寸的!”秦雅看着泗儿的背影轻声说道。 千陌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秦雅勾起一抹笑意,“公主去上课了,奴婢就先回去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看着泗儿几进几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水若看着她的紧随的目光,轻轻笑了:“公主想给泗儿姐姐指婚么?” 第121章只要抱着我就好 “你不是说她喜欢上了一个侍卫么?”千陌轻笑,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继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绝美的小脸立刻笑开了:“我是不是胖的很厉害?” “再胖又如何?只要王爷不嫌公主胖就行了。”水若手上翻转着三千发丝,怎么都不满意,不禁有些气馁了:“王爷梳的发髻真是精巧,奴婢学不来!” “公主不如让奴婢来试试。”身后一个细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乌亮的发丝在泗儿的手中不一会儿便梳好了,再点缀好精美的珍珠粒子,大功告成。 “泗儿姐姐的手真巧!这发髻奴婢琢磨了很久都没有学会,今后就有劳泗儿姐姐了。”水若笑着赞道。 泗儿羞红着脸垂下了头,也显得十分高兴。 发髻髙梳,露出了修长白皙的颈部,妖娆妩媚,绝代万华。千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一冷。 “都下去吧,这儿不用伺候了。” 两人一听便感受到了她语气的异常,却也不敢多问,立刻领命下去了。 一整日她都将自己关在房里,再也没有出去! 晚上,当拓跋晟进屋的时候,千陌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他迟疑着问道。 “别说话,只要抱着我就好!”她轻轻软软地说着,完全是一只黏人的小猫儿。 她尽情地呼吸着他的气息,从未有过的急切和依赖。 他没有说话,亦是紧紧地搂住了她。 空气中弥漫着落花的清香,一阵一阵,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这一刻,心里所有的委屈和懊恼都消失了,从今天开始再也不会遥不可及,只有紧紧相依,永不分离! 泗儿很快便被指派了出去,居光殿里的宫女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新晋妾妃的手段,能者升任,不忠者退回内务府,在秦雅的几天调教下,居光殿的宫人们显得谨小慎微,却又干劲十足! 对于殿里的变化,千陌并没有说什么,既然让秦雅去处理,她定然会给她一个很好的安排。 小厨房里,水若盯着冒气的药壶一动不动,身边的小宫女本想提醒她有人来了,却被秦雅止住了。 她走到水若的身边,甩了几下手,“想什么呢?公主等着安胎药呢!” “嗯,马上……马上就好了!”水若慌忙去抓药壶,巨热的灼烧立刻让她缩回了手,一声惊呼,满壶的药汁哗啦啦摔倒在地上,渐起巨大的雾气。 “你,你没事吧?”她惊慌地去擦拭着秦雅身上的药液,不料踩上了地上的碎屑,痛得双手一推,眼睁睁就看着秦雅倒在地上。 “啊,奴婢该死!你,您……您没事吧?”水若连忙扶起她,小脸焦急万分。 “没事!你的脚没事么?”秦雅亦是有些紧张看着她问道。 “没,没事!奴婢该死!”水若明显被眼前的情况给吓着了,正要下跪,却被秦雅硬生生拽了起来。 “你好端端地跪我做什么?”她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你是主子,我是奴婢……”水若低低地说道。 “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宫女罢了,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她有些气恼地看着她,这些天殿里人的变化让她心中十分懊恼。“你再这样,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可是你……”水若有点犹豫。 “我怎么会在这儿,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别人不理会我就罢了,你怎么也这样?想当初我们一同进宫,嬷嬷们天天折磨我们,那时候都能相互扶持渡过难关,可是现在日子好过了,你却要跟我生分了……”秦雅说着说着,眼睛红了起来,她愤愤地看着水若,样子有些生气了。 “我没有想和你生分了,只是你现在的身份已经和我们不同了。就像泗儿姐姐的事情,大家都说她去了消暑别院,但是我知道,她是被你赶出了皇宫……”水若说着,眸子里也忍不住潮湿起来。 “泗儿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容不下她的不是我!水若,我们都是公主的奴婢,主子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哪里能由着你的喜好来办事的?” 她拉起了水若的手,又气又恼地,嘴巴嘟着老高,两人扑哧一笑,便乐成一团。 几天后,千陌请旨搬离了皇宫,住进了宫外的宅子。 时间过的飞快,一转眼又是半月,千陌细细地数着日子,还有两天就四个月了,过了孕吐之后,她胃口大开,看见东西就想要往嘴巴里塞,甚至半夜里咬住了拓跋晟的手指,好几天才消肿,害得他那几日苦哈哈地,生怕她咬了不好的东西。 那天吃罢午膳正在院子里休憩,林暮雪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她也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却从没有见她放在心上,依旧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出事了!” 千陌抬手遮住了刺眼的阳光,原来四月的阳光也会这样灼热! 看着忙里忙外收拾东西的水若,拓跋晟心中又有些不安心了,他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勾了勾唇角:“又要亲自送你进宫,我还真是不放心!” “我不放心你才是真的,莫相和莫谦都跟着我进宫,你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千陌垂下头,眼眶红了。 想了想,忍不住又再一次央求起来:“你和我一起去宫里吧!最起码里面有那么多的人保护着,辽国人打不进去的!” “几百个人都制服不了的话,如何配做你的夫君呢?一定要对我有信心!”拓跋晟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吩咐水若赶快收拾! 千陌看他重新回到了书桌前,不一会儿眉心再一次蹙起,心中忍不住又担心起来。 秦雅说的很对,若是当初听她的话,将泗儿除去,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大夏公主伙同辽国现任国母毒害大辽的先国主,十日之内,消息传遍了五湖四海。辽国的一些固老分子联军反攻,不仅控制了辽国国母,还组织了两百人的暗杀卫队潜伏进了大夏。 如今按着日子算起来,最多五天便会到达叶城。 回宫避难,却留下他一人面对,千陌摸了摸肚子,“宝宝,你一定要保佑爹爹平安!” “王爷,公主!” 秦雅从外面走了进来,拓跋晟聚精会神地盯看着附院四周的地形图,没有抬头。秦雅对拓跋晟的不理不睬也早就习以为常,她看一眼千陌,不确定的问道:“公主,我们就这样一走了之么?” “听王爷的吧!”千陌以为她害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宫里有很多人保护,放心吧!” “奴婢不是担心宫里,而是担心今后!这次我们接到了消息躲进了宫里,可是下次呢?万一辽国的人突然袭击,公主又该怎么办?”秦雅深深地看着她,一双明亮的眸子有些复杂的东西。 千陌听着,微微一怔。 秦雅继续说道:“两百人的卫队并不可怕,麻烦的是如何保证没有一人漏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最担心的就是没完没了的纠缠!此次哪怕只是逃走了一人,对于公主来说,也是心头大患!” “你的意思……”千陌看着她,一直知道她是个聪慧的女子,却没想她看事情竟那么长远。 “解铃还须系铃人!奴婢认为只有解决了辽国内部的事情才能够让化解公主的危机!”她直直看着千陌的眸子,不慌不忙地说道。 千陌听了她的话,缓缓看向拓跋晟,只见他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正盯着这儿看着。 骤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喊道:“莫相,辽国的国玺在哪里?” 门外,莫相听命走了进来:“国玺在六爷那儿!” 拓跋晟一听,心中一喜。 当初老皇上为了赏赐平辽将军的卓越功勋特意将求和的国玺送给他,林将军又将此物做了六王妃的陪嫁。 他看着千陌,点头淡淡地勾起了唇瓣。 不出拓跋晟所料,当柳言蓉拿着国玺出现在朝堂上的时候,老臣们哭成了一团,联盟也瞬间瓦解,柳言蓉快速收回兵权,并紧急召回了入夏的刺杀暗卫队伍,并且立下誓言,永远不会再侵犯大夏。 第122章一股刺鼻的霉味 昏暗的屋子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水若连忙地上帕子,让秦雅捂住口鼻,自己则扬手想要挥去难闻的气味,眉心微蹙:“你怎么把她关这种地方?” “背叛主子的人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没有直接杀了她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秦雅冷冷地说道,捡了地上的一只枯树枝推了推角落里蜷缩一团的人,“别装死了,站起来,公主来了!” “王爷,是王爷来看我了吗?”脏兮兮的小脸猛然抬起,挥舞着双手推开两人叫喊着跑了出去,“王爷,您终于来看我了……” 刺眼的阳光突然从外面射了进来,她却死死盯着不远处倾身而坐的身影,白衣潋滟,光华绝伦,一颗激动地快跳出来了。 骤然,她凄厉地尖叫了一声,心中最后一点希望被淹没了。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冲着天空哭喊着:“怎么是你?王爷呢,王爷,我都要死了你还是不肯来看我一眼吗?” “泗儿,你出卖了公主,差点害了她的性命,还在这儿乱叫,罪有应得!”秦雅厉声喝道,她一个眼神,身边的小丫鬟立刻上前将她压跪在了地上。 “我没有,真心相爱的人难道有错吗?我俩根本是天生一对,是她,是这个女人的错,仗着自己是公主,就横刀夺爱,拆散了我们一对恩爱的情人……”泗儿哭喊着,泪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却还是使劲挣扎着想要冲向千陌。 “泗儿姐姐,你,你怎么还不明白呢?王爷心里一直只有公主,一直都是你一厢情愿,王爷根本就毫不在乎你的死活,刚才公主说要来,他甚至都不记得你的名字了。你……还是跟公主认错求她饶命吧!”水若看着她浑身的伤痕,心里有些不忍心。 “居光殿的宫女很多,但是却只对你和水若青眼有加,为什么要出卖我?”千陌冷冷地问道,一双水眸因为生气而显得特别耀目。 “明明是你要斩草除根,要害我。是你嫉妒王爷对我好,是你看不得王爷宠爱我,才将我赶出了皇宫。我和王爷情深意重,早就在一起了,他说一定会纳我为妾,跟我日日享受,我还有了他的孩子……”她大声地喊着,一双眸子显得混沌而无力,早就失了往日的神采。 “公主,你看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不如……”水若微微一顿,俯身低声说道。 千陌冷冷地看着她,真真假假,她已经分不清楚了,看样子,真的是疯了。 “公主,不能再心慈手软了,不管是不是真的疯了,她都不能再留下。”划过水若一眼,秦雅看着千陌,眸光闪闪,十分坚定。 千陌看着她,浑身脏兮兮的,身上也是撞的一片青斑,明显自己都不能照顾自己了。 “王爷你快来听,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他刚才用脚踢我了……”她疯疯癫癫的样子,身边的人有些惊吓,立刻松了手。 她轻笑着,缓缓起身,摸着自己的肚子,哼起了儿歌。 “公主,她都疯了,根本听不懂你的话,还是交给我来处置吧!”秦雅俯身低声说道。 千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轻轻点了点头。 水若看着泗儿,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宽声劝慰道:“这地方又闷又臭,小世子肯定不乐意,咱们还是走吧!” “新月如钩,回廊尽头,我心依旧,一世追求……” 千陌顿了顿步子,这就是她的追求么? 身后的院门重重地关上了,泗儿的歌声也消散在沉厚的关门声中。 执着在错误的生命里,自己的生命也会变的很脆弱。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角落,掩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是几滴泪,或许是一道疤,抑或是淋漓鲜血,让人叹息的同时却只能告诉你,别人走不进去,能救你的还是自己! 那个死角,泗儿没能走出来! 当她回到房间的时候,拓跋晟还在作画。这是他新近的一个爱好,加上名师指导,大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苗头。 “大作已完成,烦请师傅赐教!”他捞起桌上的纸,大手一扬,一张布局精美的山水图展现在眼前。 千陌笑着扫了一眼,“布局很合理,但是笔画还是很粗糙,若是换一支笔可能会好很多。” “亏你还是作画的高手,藏字画都不知道么?我的这一幅画儿蕴含了千千万万的人生哲理,唯有最懂我的人才能看明白!”拓跋晟皱了皱眉心,不甘心地看着她问道:“你真的看不出来么?”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千陌撇了撇嘴,坐了下来,四个半月了,身子开始变大了,也经常会腰酸背疼的。 “磨人的丫头!”拓跋晟亲昵地骂道。 绕到她的身后,一把从后面抱起了她放在床上,惊得千陌急急喊了起来,“你忘记太医的嘱咐啦?” “已经四个半月了!”他嘟囔道,唇便立刻印了上去。 “那也不行!”她一双手捧住他的脸,往外推着:“我怕出意外,还有几个月么,你忍忍,很快就过去了。” “真麻烦,早知道要这么久,就不让你怀孕了。”拓跋晟松了手,样子有些气馁。 千陌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好笑,抚摸着肚子轻声说道:“宝宝,你听见了,父亲大人在抱怨了,等你出来了之后要好好补偿他哦。啊……” “怎么了?”听见千陌惊叫,他亦是一惊,连忙问道。 “他,刚才踢了我一下。”她欣喜地喊道,拉过他的手,“刚才就在这儿,就这个位置。轻轻地踢了一下。” “真的这么懂事?”拓跋晟亦是兴奋起来,将脸贴着她的肚子,好一会儿也惊呼了起来:“他动了,刚才踢到我脸上了。” “所以,你以后不能在乱说话了,万一宝宝将来不喜欢你怎么办?”千陌笑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那他老子真的很委屈嘛!”拓跋晟一边抚摸着她的肚子,一边深深地看着她,满是请求。 千陌脑子里飞速的转着,一定要想些事情做做,否则,早晚坳不过他。 目光落在他刚才画的画儿上,轻轻一笑有了主意:“宝宝快出世了,你这个父亲大人想好名字没有啊?” 拓跋晟一下子来了精神,兴奋地走到书桌台前,开始想了起来。 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柔和静谧,浅淡和谐,他手里的书本不停地换着,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取名字的这一项事情中。 千陌笑看着,心中满满的幸福,这样的日子真好! 她捡起落在地上的画儿,格调、气韵、色调都十分的出色,才几个月的功夫,他便已经炉火纯青了。 浓墨重彩之中,几个字迹愈发清晰,“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什么?”拓跋晟抬眸问道,像是发现了什么。 “你画里的诗句啊!”千陌应声又说了一遍,“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哈,我想到名字了!”拓跋晟勾唇一笑,扔了手中的书本,走到她面前,搂住她说道:“男孩就叫星,女孩就叫月!” “你也太随便了,这样难听的名字,我才不要!”千陌使劲摇了摇头,心中却在细细地琢磨,拓跋星,拓跋月? 拓跋晟笑了笑,纠正道:“是拓跋昕,拓跋悦!昕,辰也。悦,怡颜悦色。咱们的孩子会向早上的太阳一样,明艳活泼,一定会很幸福!” 千陌心中默默地念着,靠在他的怀里,心中无比的满足。 上天赐给了她一个幸福的机会,她一定会很珍惜的! “这个是孩子的缘分,我们应该把它挂起来。” 她笑着打开手中的画纸,眸,骤然一敛。 “怎么了?” 拓跋晟以为她不舒服,有些紧张地问道。 “我,我好像知道苏安姑姑要说什么了。水若,去把苏安姑姑送来的绣品拿过来。”千陌冲着门外喊道,一双黑晶般耀眼的眸子深深地看着他,一瞬不瞬。 “公主,这些东西一直都锁在库房,没有人动过。”水若将东西整齐地铺开在桌上,看着他们说道。 “没有人发现吧?”千陌走到前面,轻轻抚摸着绣品。 “库房的钥匙一直都在奴婢的手上,这个东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应该没有人注意!”水若谨慎地回答道。 “这些东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奴婢愚钝,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字迹。”三个人仔细地查验着里面的东西,水若看了看昏暗的光线,又拿了一盏灯来,两人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纷纷抬起了头,轻轻压了压疲惫的眼睛。 “时间差不多了,还是先用晚膳吧,你不饿,肚子里的宝宝还要吃东西的!”拓跋晟见她顾自翻看着,压根没有听见他的话,黑眸一敛,一把抢过她手中的东西,胡乱地丢弃给水若,只一眼,水若立刻跑了出去。 “本大爷饿死了,吃饭!” 看着千陌不满的小脸,他含着促狭的笑意看着她,歪唇一勾,邪痞的样子分明是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千陌心上一跳,救命啊! 龙啸殿内灯火辉煌,林元看着全神贯注盯看在桌上的男子,几番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儿来。 “什么事情?” 楚天逸眉眼未抬,淡淡地说道。 “两个时辰前,公主说要查看这些绣品。”林元连忙应声道。 楚天逸听完,修长的手指在龙案上一下一下地敲打起来,忽而勾起了唇,邪魅一笑:“他也查不出什么,意料之外啊!” “那这东西还是……”林元低垂着头看着龙案上的东西小声地问道。 “送回去吧!”楚天逸淡漠地扫视了一眼,起身走向上阳殿的方向。 杨柳依依,微风吹起一湖涟漪,层层波光闪耀着夺目的光彩,远远望去,一片惬意春光。 一辆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山间小路上,前后几驾高大的马儿贴身护卫,低调平凡的样子让人根本联想不到里面的人正是前一阵子坊间热议的太后的拾遗公主。 林暮雪放下帘幔,看了看千陌的肚子,撇了撇嘴:“跑这么远的路就为了上柱香,值得么?” 第123章最灵验的求子庙 “王妃不知道,这个是我们大夏最灵验的求子庙,凡是在里面烧过香的女子一定会心想事成,孩子也会健健康康成长。”水若娇笑着一副兴奋的样子,虽然已经搬出来的皇宫,但是为了照顾千陌,她几乎都没有出去过,难得出来一次,自然雀跃得很。 千陌笑看了她一眼,转目看向林暮雪:“你的孩子也两个月了,就不想为他求一只平安签么?” “我的孩子,我自会保护,用不着别人操心!”林暮雪甩了甩手中的长剑,对她的想法不屑一顾。 “整日的舞刀弄枪,不怕孩子将来是个山林莽夫,有勇无谋,管都管不了?”水若说完,躲到了千陌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偷看她的表情。 “总比走到哪儿都要人保护强!”林暮雪鼻子一哼,看了千陌一眼,别过脸去。 千陌笑着压了压水若的手,让她静静心。 马车渐渐地慢了下来,莫谦在门外说道。“公主到了。” 进香的人很多,因为没有知会当地官员,所以一路上进去颇费了些功夫。 千陌虔诚地高举着大香,许下心愿,十二拜起身。礼成之后,便吩咐道:“把东西拿出去烧掉吧!” 转身正好看见林暮雪抬眸看着一尊大佛,笑道:“既然来了,不如拜一拜啊?我在外面等你!” 水若见千陌一个人出来,转目便看到了林暮雪在里面,心中一笑:“嘴硬的女人!” 千陌笑着正准备离开,却听见一声绵长空远的喊声:“礼佛一拜,福寿无量。” 几步外,一个花白胡子的和尚正看着她。 “师父好!师父可否为小女子算上一卦?”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牵着水若的手走了过去。 “女施主是贵身,喧哗之地,算不出命理,就算算出来了,也多有变数,若是女施主不嫌弃,禅房已经备下了,请移贵步!”他轻捻胡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主子,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谦上前一步,看了看天色,“家里还有人在等着呢!” “世间轮回,欲求太多,皆会影响卦象,不妨抛诸一切尘世杂念,只求一份清明!”白胡子和尚看着她继续说道。 “主子,还是听莫大哥的吧!”水若接过莫谦的眼神,亦是说道。 千陌略一沉吟,看着他浅浅一笑:“多谢师父美意了,今日还是不算了,告辞!水若,看看王妃回来没有,我们赶快走!” 水若见她面色一变,有些慌了,转身护住了她往马车走去。 走出寺庙,见并没有人跟来,心中才稍稍放心了些。 “你怎么看出那个人不对劲?”林暮雪看着有些慌乱的两人,撩起门帘朝里面看了一眼,人山人海,早就不见了那和尚的踪影。 “他的戒疤还有血迹,是新的!” 千陌幽幽地说道,看着前方一瞬不瞬。 心中多了几分慌乱,今日进香,就连公主府都没有几人知道,连随行的侍卫除了莫谦之外都是临时挑选的,刚才这个和尚分明是才接到命令,不是针对她又是针对谁呢? 水若听着,心中一骇,又开始紧张起来。她慌忙从马车角落拽出一把匕首,紧紧盯看着外面。 今日出来,没有多少人保护,若真有意外,她宁死也会保护好公主。 林暮雪没有说话,只聚精会神地看着外面。 马儿一路飞奔,跑过十几里之后,终于在一个茶寮面前停了下来。莫谦谨慎地察看了四周,确定没有异常,才松了一口气。 “主子,属下给您去弄点水喝!” 才听见里面应了一声,立刻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莫谦冲过去刚要碰到门帘,从天而降几个黑衣的男子拦住了他的方向,对视只一秒,立刻厮杀起来。 马车里,水若看着射在马车上的一支箭惊魂未定,她想都没有想便扑到了千陌,三人听着外面凶狠地厮杀声心神一紧,杀人?还是抢劫? 随着几声嘶哑的吼叫声,外面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林暮雪拦着两人,用剑挑起了帘子往外看去,才一起身立刻摔倒在马车里,她挣扎着,却再也爬不起来,心中猛然一骇:“刚才的水里,下了药……” 水若立刻明白了,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整个身子都扑在了千陌的身上,生怕哪里又发来一支冷箭。 “公主别怕,奴婢就算死也会好好保护你的!”她死命压下惊呼的冲动紧张地说道,身后却没了回应,转身一看,千陌不知何时已经和林暮雪一样昏睡了过去,她心中一颤,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如重千斤,一头栽倒下去。 “当,当,当……” 耳边清脆的打铁的声音,一下下敲进快胀裂的脑子里,水若压着脑仁,狠狠地摇了几下,眼前的景象渐渐请清晰起来。 “终于醒了!” 身边,林暮雪没好气看了她一眼,走到铁栏的另一边。 千陌看她醒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连忙扶起她做起来。 “公主,我们被抓了吗?” 千陌看一眼四四方方的铁栅栏,点了点头:“看样子,是的!” 漆黑潮湿的地牢,四坛红火不明不灭地燃烧着,一股阴暗霉味刺入鼻中,千陌忍不住呕吐起来。 外面几个保护她的大男人都被吊得高高的,还是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至今未醒。 “是那个和尚吗?”水若轻轻甩着脑袋,强烈的眩晕感让她十分不适。 “应该是一伙的,等着吧,肯定会有人来的!”千陌轻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葱白玉指抚摸着肚子,轻缓而平静,而思绪早已经飞到了昨天晚上。 “公主认定她一定会行动?”龙慕云看着她的眸眼中一丝惊诧。 千陌冷笑着点了点头,“还是多亏龙将军指点了迷津,让明妃娘娘一翻苦口婆心的劝导,她正恨我入骨呢!” 龙慕云俊脸一阵尴尬之色,清了清嗓子复又道:“此番凶险,王爷怕是不会同意的!” “龙将军是在担心自己还是在担心本公主?你不是早就想动手了吗?难道会因为此番凶险就放弃了全盘计划?”千陌迎上他的目光,撇嘴冷笑:“既然龙将军回答不上来,那么就不要再假惺惺的了!” 想到龙慕云一副吃瘪的表情,千陌微微一笑,同时又涌出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大夏的太尉掌管军事,军中几乎一半人都是钟太尉的门生,皇宫里遍地都是琪妃培养的耳目,而龙慕云最大的武器不过收复边患十八地时训练了三年的两万人马,军事上巨大的悬殊,他能一举反击么? “有人来了!”林暮雪的一声提醒然她恢复了心神,探眸看去,粗粝的铁门打开了,几个男人走了进来。 “是皇宫卫队!”身边,林暮雪轻声说道:“这儿应该是叶城的一处地牢。” 千陌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们。 几人检查了一下被绑住的男人的手脚,随即走向牢里三人。 “大哥,几个人长得都挺水灵的!”其中一个人色迷迷地盯看着她们。 “你不要命了!”被称为大哥的男子一记打在他的帽沿上,回首是正对上了千陌的眼睛,眸子一缩,拉着他们离开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是他?寺庙的师父? 正准备坐下的时候,牢门再一次打开了,三个男子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刚才的眯眯眼。 “老大知道了一定会宰了我们的!”身边一个小个子有点胆怯,磨蹭着走在最后。 “怕什么?都是要死的人了,明天的太阳还不一定见得到呢!而且,三个绝色美女都中毒了,又酥又软,软趴趴地任你享用,不进去的是软蛋!”眯眯眼推着他打开了牢门,三人哧溜便钻了进去。 “你们想做什么?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对千陌公主不敬!”水若想到没有想立刻挡在了千陌的前面。 “都是阶下之囚了还在这儿耀武扬威的!看老子待会怎么让你服服帖帖?”眯眯眼贪婪地打量着三人的身体,两手一挥,三人如同饿狼扑向了她们。 林暮雪冷冷地看着他们,眸光一敛,迸发出瘆人的寒意,千陌挡在她的面前,暗中抓住了她的正悄然运气的手掌,一双晶亮如星辰的眸子掠过虚掩的牢门。 林暮雪柳眉微蹙,门后那一抹投射下的黑影,分明是在观察她们的举动! “公主别怕,奴婢保护您!”水若见她微微发白的小脸,顿时拉过两人,直直撞向对面三人。 铁牢之外,莫谦强忍着挣扎的冲动,目光焦急地看着千陌,实话在哀求她下命令。 他不敢让她有事! 在茶寮取水的时候他便发现了异常,送水的时候特别示意他们不能喝,一直到被抓进地牢,他们都是清醒的,可是,没有公主的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丫头还挺倔强,老子先搞你!”眯眯眼很快便制服了水若,两个男人一个按住头和手,一个压住了她的腿,他骑跨在她身上,在她脸上抓了一把,淫笑着大喊:“细腻滑润,真不愧是养在宫里的!” 说着,一双大掌粗鲁地攀上她的身子,水若又羞又惊,惊呼咒骂不断。 千陌抬手止住想要冲上去的林暮雪,勾唇冷哼一声,她没有忽略他使劲往这儿瞧得眼神。动作虽然粗鲁,但也不敢随便瞎摸。 这么害怕还敢来,分明是被逼的! 千陌一脚踹上男子的后背,冷喝:“有本事就动本公主!” 眯眯眼被踹翻在地上,怒气一股脑儿冲上头顶,狠狠打了几下身上的土一把就拉住她的手:“好个蛮横的公主!老子今天一个都不会放过!” “二哥,那我们就这个了!”另两个男人将水若拖到一边阴暗的角落里。 眯眯眼狠狠瞪了一眼他们,心中一发狠,便压上了千陌。 “你怎么没有良心,还不快去救救公主?”水若哭叫着,冲着林暮雪吼道。 林暮雪幽幽一瞥,兀自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救什么救,你没有看出来她是自愿的的吗?” “你……你们放开公主,她有了身孕……”水若不再对她抱有希望,而是转为哀求,痛哭流涕。 眯眯眼有些吃惊,却依旧狠狠地反扣住千陌的手,直直撞向了铁牢的栏杆! 千陌心中一惊,孩子! 这样凶狠的一撞,她的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第124章惊得坐直了身子 林暮雪亦是惊得坐直了身子,手中力量一分不减,只要瞬间便可以让人失望。 “住手!” 牢门口,一声冷喝,喧哗的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大哥!”眯眯眼惊呼道,此时早已经收回了送出去的气力。 千陌惊惶地捧住自己的肚子,腿下一软,瘫坐在地上,水若哭着跑了过去,拥住她止不住地哭泣着。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还不都给我滚出去!”男子话音才下,三人立刻一溜烟跑了。 他深深地看了千陌一眼,眼神一撞,立刻缩了回去。 “师父不是说礼佛一拜,福寿无量么?为什么我们会在这儿?”千陌抬眸看着他的背影煞白了一张脸。 “公主是聪明人,明白所有的事情,末将也是情非得已!”男子并没有回头,说完立刻走了出去,厚重的地牢门再一次锁上了。 林暮雪扶起地上的女子,“你没事吧?” “谁要你假惺惺的?走开!”水若猛然推开她,红肿的眼睛里漾满了泪水,心疼搂住千陌的手,又哭了起来。 “你没事吧?”千陌看着林暮雪问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两个月了! 她摇了摇头,坐回了原来的地方。 铁牢外,莫谦眼睛瞪得老大,差一点,他就忍不住了。若是王爷看到了这一幕,定然会将他碎尸万段的! 夜,不知不觉降临,腐臭的空气里多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耳朵里,千陌心中也有些怕了。 从小到大,她最害怕的就是蛇虫鼠蚁,那一次见到拓跋晟烤蛇肉吃,一个月都没有沾半点荤腥。 “公主,我把桌子拼在了一起,你睡在上面吧!”水若已经从惊慌错乱中平复了下来,她吹干净灰尘,爬上去试了试,还不错。 “你们怎么样了?”千陌靠在墙头,看着铁牢外的莫谦他们,被吊了一天了,看情形还得一夜,他们比她们辛苦多了。 “没事!属下无用,没有保护好公主,让公主受委屈了!”莫谦勉强地说道,上臂酸麻的快被绞断了。这一夜下来,就算不死手臂都都得残废了。 “看到旁边的桩没有,你们合力踩着。”千陌一眼便看出了他的窘迫,指着高架子下固定位置的三脚架说道。 莫谦他们照着做了,果然,手上轻松了很多,几个男子不好意思地朝她看了看,又垂下了头。 按照夏朝的规矩,他们是没有资格看她一眼的。 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为了看不见的未来,投入进来,究竟是他们没有保护好她还是她连累了他们?千陌心中有些难受,每个人的生命都是都很珍贵,她不喜欢无谓的牺牲。 “公主在想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宝宝都不能好好安寝了。”水若爬起来跪靠在低矮的桌子边看着她,一双晶亮的眸子如黑夜里的星星一样灿烂。 “是我连累了你,你不怕么?”她伸出手帮她将零散的发丝别在脑后。 “怀孕的女人都会瞎想,若不是公主的教导,水若一辈子都是个普通的三等功女,在宫里低贱的如蝼蚁,最后一张软席了结一生。可是如今成为公主身边的人,哪一个不对我恭恭敬敬的,而且做梦都没有想到还能出宫生活,家里人知道后都以我为荣呢,还说要将妹妹送过来,一起为公主办事!”水若展开小脸,笑的又甜又香,一双手还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 千陌亦是清然一笑,一直都没有发现,原来她也有个浅浅的梨涡,如水般纯净,像极了死去的金蝉! 想到那个殒命的女子,千陌心中浮起淡淡的哀伤,曾几何时,她们被关在畅园里,她每天都想办法逗她开心,为了一只肉包子,她能哭喊追赶着厨房的仆妇们一整天,哪怕就让自己的小姐吃一口…… “公主怎么哭了?”水若有些慌乱地扯起里衣的袖子想帮她擦泪,却愈发惊慌失措,“奴婢失言了,奴婢该死!” “不是你的错,而是想到了一些远去的人,若不是我的错,她也不会死!”泪水如洒下的珠帘,一颗又一颗的落下,美丽的小脸染上陈浓的哀思。 “这都是泗儿姐姐不安分,跟公主一点关系都没有,公主就别伤心了!” 千陌微微一顿,破涕为笑,柔柔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铁牢外,莫谦怔怔地看着,心中底部一处柔软的地方被猛然一戳。 记忆中她和公主也是这样亲昵,甚至更像姐妹,却…… 头垂下了,她的选择早就做了,自己还在执著些什么呢? 几个男人亦是沉重的一喘,谁都没有发现,最角落的高架上,一双嗜血的通红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看着里面的一切…… 晚上老鼠肆虐横行,三个女子最终放弃了睡觉的打算,在低矮的桌子上站着轮流赶老鼠。 当地牢门打开的时候,三人立刻从半梦的状态清醒了过来,直直盯着来人。 假和尚的大哥一脸沉肃,对着千陌行了个礼:“公主殿下,有人想见你!” 千陌心神一凛,终于来了么? “要见一起见,凭什么就见她一个人?”林暮雪大声地说道。 “王妃稍后,呆会儿会有人来见你的!”假和尚大哥微笑着说完,立刻进去两人女子,将千陌带了出来。 水若和林暮雪正想冲出来,却被千陌的眼神制止了,同时,也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莫谦,两人立刻收了凌厉的目光。 四周是一片空旷的花园子,明显这是一座废弃的庄园。 外面很静,皎洁的月光抛洒在石子小路上,千陌腿下一痛,立刻扑向了地上,一双粗粝的大手一把拉住了她。 千陌抬眸,正对上了一双沉着有力的黑眸,目光相接,他恍然一缩,松开了手。 “多谢将军!敢问大名?”她揉了揉手上的淤青,清冷地问道。一袭百花望月轻柔春装的映衬下,绝美天成的小脸平静如水,看不出一点慌乱的样子。 “将军不敢当,在下是骠护营守御所千总李默!”李默行了一个军礼,女子的冷静出乎他的意料,心中多添了几分心绪。 “看李千总的年纪还是从五品,看来也不是和一众不辨是非之人同流合污之辈了,可是却在晚年意气之重晚节不保值得么?”千陌水眸一抬,正好撞上他眸中的疑惑。 “骠护营不是在叶城三百里外的荣成大帐么?没有兵部的命令,擅自调动,岂不是欺君罔上,自寻死路?”她冷笑着说道,忽而又撇了撇嘴:“军中义气为重,但也不能是非不分,枉做出头鸟,要么成为开国功臣,要么乱臣贼子,祸及家人,而今皇上威势天下,人人敬仰尊崇,想必任凭贼人一时得逞,也定然不会长久,李千总何不弃暗投明呢?皇上英明,定会表彰您的忠诚之心,将您和乱臣贼子撇清楚关系的……” “住嘴!”身后的眯眯眼立刻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作势一掌就要落下。 李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目看着千陌:“公主废了这么多的口舌无非是想让我放了你,与其在我这儿下功夫,不如进去好好劝解一下里面的人,只要她说话,我们定然不会为难公主!” 千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亭子里升起了灼亮的灯笼,一名女子背对着她盈盈伫立,但是一袭华丽的宫装,立刻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她缓缓地走了过去。 “怎么会?”千陌惊讶地盯看着她。 “怎么会是我?”女子冷冷一哼,“这都要问公主啊!” “你在燕国就失去了消息,怎么会在这儿?”千陌笑着,并没有发现女子的变化,“六王爷说你早就离开了,但是我问了宫里的人,你并没有回来,我还派人去寻找了……” “事到如今,还在这儿假惺惺的?你是派人去寻找了,可是却是为了杀人灭口!”女子猛然一转身,一张纵横交错的面庞兀然出现,火红的烛火下,粗粝的伤疤爬满了整个小脸,分明是从地狱爬来的恶鬼! 千陌愕然退后了几步,“你的脸……” “我的脸,说起来还要多谢公主恩赐!若不是拓跋睿谦的一把火,我如何能看穿你的歹毒心思,为了掩盖你的残忍恶性,活生生的要将我烧死,是老天怜惜我让我活到了现在,让我老揭露你的本性……”她激动地怒吼着,一声声暗哑的呼喊惊醒了池边栖息的鸟儿,凄厉地鸣叫向天空。 女子哀哀鸣泣着,抱着自己哭作一团:“我的嗓子也废了,我的身子也废了,你……好狠辣的心……” “还和她啰嗦什么劲,不是让你直接动手了么?” 骤然,一道不耐烦的女声传了进来。 “公主别惊讶了,奴婢是怎么来的,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燕儿款身走来,嘴边噙着满满的笑意。 “琪妃呢?让她出来!”千陌冷冷地看着她,虽然早就知道了,但只要一想到那三个放浪形骸的下流男子,她便忍不住胸中的情愫。 “琪妃娘娘正在宫里陪伴皇上呢,龙慕云将军造反,已经被下了天牢,皇上心中郁结,一病不起,太后又身子孱弱久病缠绵,如今,宫里唯琪妃娘娘马首是瞻。公主听了,心里是不是更加郁结了?”燕儿冷冷地笑着,眼梢挑起,一副高傲的模样。 千陌不由得心中一惊,龙慕云是整个行动的关键力量,楚天逸这样做是何意? 骤然,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了心头…… 君心难测! 龙家是虽然不是太后的母家,但是却一直在她的庇佑下恩宠不断,而钟家是楚天逸一手培养的,他一定不会折煞自己的势力去维护太后的权威! “公主不必苦苦挣扎了,何去何从,早就为你安排好了!来人!”燕儿一声叱喝,身边立刻钻出来几个端着木盘的侍卫,匕首、白绫、鸩酒。 “他们个个都是杀人的好手,一定不会让公主轻易死去,相反,这些东西比起来就要舒服多了,尤其是这一杯鸩酒……”燕儿拾起杯子送到千陌的眼前。 “就这样让她死了?你不是答应我将她给我处置的么?”身边的女子很不满意。 “公主,奴婢也是帮你,娘娘花了那么多的功夫通过许多渠道才知道了你的秘密,否则,如何能让太后心甘情愿帮助琪妃娘娘呢?公主还是喝下这一杯吧!否则,交给了她,定然会让您后悔的!”燕儿没有理会他,冷笑着将杯子塞到千陌的手上。 千陌冷冷地看着她,一双眸子如冰般冷厉锁住燕儿。 第125章扒皮抽筋,让她死无全尸 “世上的事情不能强求,你什么时候放下了,什么时候就没有了烦恼!是不是公主?”见她不动,燕儿眉梢一挑,甚为阴寒。 身边的女子面色不悦,却亦是如火般灼灼地盯看着她,千陌冷冷扫过,一股让人窒息的压抑。 骤然,女子伸出手扣住了千陌的手,另一只手稍一抬,满满一杯毒酒送入喉中。 鸩酒,苦涩异常! 千陌无力地支撑着桌角,一双眸子却高高的抬起,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两人! 燕儿冷冷一笑,冲着她勾唇:“你还真下得了这个毒手?” “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什么敢不敢的?我就恨这样容易让她死了,便宜她了!”女子忿忿然咬住牙,目光依旧如火,即使死了,她还要扒皮抽筋,让她死无全尸! “毒酒入腹,顷刻暴毙!琪妃娘娘还是不敢出来见人么?”千陌苍白着一张小脸,呼吸亦是开始急促了,她盯着暗处的阴影勾唇,仿佛一切都那么不屑,自以为成功的人又如何,固守着黑暗永远都只能躲在角落里。 “嘴巴还真强硬,琪妃娘娘马上就是皇后了,哪里有空来见你这个要死之人!”燕儿没好气地瞪着她。 “哦,是么?我还正想和她说说,我和楚天逸如何的情深意重呢!看来,她根本就不想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千陌虚弱地扶住桌角坐下,胸口好闷,如坠千斤,呼吸越发艰难了。 她轻笑着看着远处,嘲讽、不屑、还有浓浓的怜悯…… 是的,没有爱的女子,地位再高又如何?改变不了已经失败的事实! “贱人!” 心中一呵,果然,没有憋住! “终于敢出来了!”千陌冷笑着,带着嘲弄。 “你死到临头了,还不知好歹!你以为皇上是真的喜欢你吗?他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否则,你怎么会在这儿?” 琪妃一袭妖艳的红装长裙,长长的拖摆如夜空中绽放的血昙,她怒气冲冲地走到千陌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满是浓浓的恨意。 “应该是我来问你吧?皇宫里的妃子,如何又会出现在一座私宅?”千陌冷声问道。 “凭本宫今时今日的地位,出趟宫有什么难的!”琪妃冷眸一挑,满是不屑。 “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如果楚天逸心中没有我,你又为何如此生气?”千陌清淡一笑,如空谷幽兰,暗暗袭香,目光缓缓上扬,勾唇一笑:“正红是皇后所穿,你这身衣裳,楚天逸看见了他高兴么?” 琪妃愕然一怔,想到楚天逸那天并没有说什么,“可他也没有说不好!即使不合规矩又如何。今日之后,谁还能和本宫抗衡?明妃已经被打入冷宫了,龙家也完蛋了,从明天开始,本宫便是后宫的主宰,谁也阻止不了!” “太后不可能让你一手遮天的,你别痴心妄想了。”千陌一笑,满是对她的不屑和冷蔑。 “太后能耐我何?我想让她怎么样就怎么样,到现在你还没有看清楚宫里的形势么?”琪妃眉眼一勾,对她的话很是不以为意,她缓缓得坐下,轻笑着看着她。 “你若是想在她们面前告诉我原因,我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千陌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女子。 琪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两人才退下,她便笑开了:“都快死了,还想的挺多的!” “如果她不出现,我不会想这么多!”千陌看着不远处定望着这儿的女子,冷冷地说道。 琪妃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看,笑得十分诡异:“若不是她的出现,我还真不知道你和太后的渊源,更不能一路探究,发现老女人的秘密!” 千陌瞪着水亮的眼睛看着她,“你究竟对太后做了什么?” “太后?她就是一个贱婢!”琪妃啜了一口,骂道。 “你这样大逆不道,楚天逸不会喜欢你的!”千陌瞥了瞥她,冷冷地转过来脸去。 “若是皇上知道了,比我还会更看不起她!”琪妃阴冷一笑,“你就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收你为义女么?” 千陌看了她一眼,说道:“她和我的娘亲情谊深重……” “我呸!这种鬼话,宫里根本没有人相信!就算以前认识又如何?你的娘亲可是个低贱的奴婢!没有特别的原因,她根本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琪妃骂道。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千陌看着她,冷声追问。 “你的真实身份,所以她不得不给你一个公主的名位,因为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琪妃幽幽地看了她一会,忽而又开始冷笑起来:“你居然还不懂?真是不懂为什么这么多男人喜欢你,就是因为这一张脸蛋么?林婉容是谁?林念心又是谁?” 千陌垂眸,呼吸愈发急促:“林婉容是太后的闺名,林念心是我娘亲的名字!你什么意思?” 见她略显慌乱的样子,琪妃缓缓俯下身子盯住她,似笑非笑:“狸猫换太子!” 不可能!这样大的事情还是发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根本不可能办到! 千陌不相信地使劲摇头,琪妃像是很不在意一样缓缓落座,轻淡地说道:“当初林婉容贵为林大将军的爱女,很受先皇后的喜欢,进出皇宫是家常便饭,便结识了燕国的皇子和随身服侍的夏啸天。那时候林大将军让女儿假扮侍女的身份去勾引皇子并且潜入燕国,想彻底吞并了燕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却爱上了夏啸天那个男人。后来燕国老皇帝薨逝,他们便急匆匆赶回燕国,林婉容便偷了林大将军的兵符跟着夏啸天跑了。而同时,先皇下旨将林婉容赐婚给太子,因为他们只知道潜伏进燕国的只是婢女林念心,认为林婉容聪慧善谋,是最符合未来皇后身份的女子!林大将军为了不让人发现亲生女儿已经跟男人潜逃了,所以就将从小跟在身边的奴婢假扮成自己的女儿,最后无人知晓,贱婢成太后,小姐成奴婢!” “不可能的!两个人的身份、举止、容貌都不一样,怎么可能瞒得了所有人,而且先皇后也经常看到林婉容,她一眼就会看出她不对劲!”千陌暗哑着声儿吼道,她无法想象这样的身份下,娘亲会有多么的痛苦! “这就是林大将军的高明之处了,他别人不找偏找了小姐的婢女,因为只有她才最了解林婉容的喜好!而且赐婚之后,他将她关在府里整整三年没有出去见人,加上两人本来就很相像,三年之后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她活脱脱就是一个崭新的林婉容!她登上了太子妃,皇后,后来又成为了太后,可是她根本不放心林家,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十几年前便让林大将军卸甲归隐,并且还让人清洗了林家所有的有官职的人,这一招让先皇上刮目相看,毫不犹豫便封了她为皇后,从此,不仅解除了后顾之忧,还赢得了朝堂所有人的尊重。继而在楚天逸登基之前,先皇杀了他的母妃,封她为太后,一世荣华,居然都是偷来的!”琪妃说完,大声地笑了起来,除了深深的嘲弄,还有不尽的冷意。 “现在你明白了吧?太后就是一个贱婢!”她冷冷地笑道。 “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千陌煞白着脸盯着她问道,眸,一瞬不瞬。 “你告诉我的!若不是有人告诉我你狠心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我也就不会去查夏啸天的一生,也就不会知道这个消息。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呢!可惜,你已经没有这个名去享受这样的成果了。千陌公主!”琪妃缓缓靠上她的眸子,迸发出一股寒意:“你的毒,无解!” “是么?”千陌骤然冷笑,抬手又倒了一杯酒,送入喉中,轻轻一笑:“甘洌醇厚,是——上好的安胎药!” “你说什么?”琪妃一把夺下她的杯子,凑入鼻下,只一秒,眸光大变,如见鬼般惊惧:“不是毒酒?” 四周,骤然冲出来十几条身影,地牢的方向,亦是同一时间被炸开了。 短短几秒钟,李默和众人都被擒住压倒在地上,直直挺挺地跪在千陌的眼前。 “公主,你没事吧?”水若连忙从外面冲进来,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心中大石头才落下,“还好没有什么事情,否则,王爷会杀了我们所有人!” 千陌没有理会,径直走到面色大变的琪妃面前:“毒酒被换成了安胎药,钟嘉琪,你就不想知道原因么?你接收了我身边的人,我同样也能接收你身边的人。进来吧!” “奴婢给公主殿下请安!”一个清扬的女子盈盈一拜。 “燕儿!是你换了毒酒!死贱人,居然敢出卖本宫,本宫要抄你满门,你个贱奴,连同你刁钻的父母……”琪妃被林暮雪死死地压在地上,挣扎着叫喊,满口恶言。 “您就别在这儿大呼小叫的了,太后已经将奴婢的父母接出了钟府,明日,奴婢便是自由之身,你想见奴婢也怕是见不到了!”燕儿毫不畏惧,说完扭头就走。 “你都看到了,今日这一出是早就设计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你出宫,皇宫里龙慕云被下大狱也是事先设计好的,若不是这样,这一番惊天破地的言论,恐怕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呢!”千陌清笑,缓步走到她面前,俯身而下靠上她的耳朵:“这些话,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你别太得意,皇上不会舍得动我的!”琪妃挑眉迎上她的眸子,一副轻蔑的笑意。 “若是我告诉你,这一切,楚天逸早就知道了呢?”千陌忽而勾唇,声音幽幽,让人不自觉心中一颤。 琪妃骤然摇头,唇边是一抹蔑视所有人的冷笑。 “你根本就不懂皇上!天下间除了我,谁都不懂他!” “那我就让他发落你,看看他是不是同样懂你……来人,送去皇宫!”千陌冷声喝下,琪妃没有丝毫的畏惧,她强行扯掉肚子里的软枕,那个是她用来装怀孕的东西,扔向千陌。 “你就好好看看他会如何处置我……” 水若惊讶地看着她的肚子,又转向地上的软枕,不可思议地撇了撇嘴:“这都能装啊?” 亭子里一阵欢笑。 “禀告公主,刚才被抓住的女子跑掉了!”一个侍卫突然上前说道。 “不用追了,随她去吧!”千陌轻声说道,复又坐了下来。 “是谁啊?”水若眨了眨眸问道。 “花知!”千陌抬眸看着林暮雪,她面色微变,紧了紧手中的利剑,立刻冲了出去。 第126章惊涛骇浪一般震怒 “莫谦,快去保护王妃,她肚子还有孩子呢!”千陌急忙吩咐道,“不用担心这儿,这里有这么多人保护呢,你快去看她!” 莫谦略一沉吟,吩咐身边人好好照顾公主,自己飞身一跃,消失了。 “公主,他怎么办?”水若看着地上的李默和身后一帮子的侍卫们问道。 千陌看着他,“李千总,今日我说的话还是有效的,只要你……” “不必说了!我能在这儿,就已经是做了选择,所以,要杀要剐都不会眨一下眉头!只不过……”李默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她:“只求公主放了我身后的一帮子兄弟,他们都是听命于我,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来龙去脉!” “公主,那三个人……”水若眸光一敛,凑上千陌的耳边,这事情绝对不能心软。 “行,放其他人走!”千陌吩咐道。 “多谢公主!”李默拜得极其重,甚至能听到头骨撞击的细碎裂声。 水若眸子一敛,没有再说话,公主的吩咐她从来都不会违逆。 身后的人很快都散了,李默摸了一把长长的髯须,转过身,重重一拜,冲着天空大喊:“太尉,天鉴日月,下臣以命抵命!从此,各不相欠!” 淡淡的血腥气弥散在空气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一切都散了。 “厚葬!” 千陌撇过脸去,池中碧波漾漾,原来在月下也此般美好! 龙曦殿。 楚天逸眯起一双狭长俊美的眸子:“你居然用自己的妻子做诱饵?” 拓跋晟冷冷地看着他,“我的妻子,我自会保护周全!我已经派人将她送回了王府,现在……” “王爷,不好了,王妃被人掳走了……”正说着,莫相焦急地冲了进来,慌慌张张地说道。 拓跋晟冷眸一骇,俊颜陡然铁青,仿佛惊涛骇浪一般震怒,莫相尚未反应,胸前衣襟已然被拽了过去,“人呢?” “不知道,等属下过去的时候,里面一片凌乱,几个侍卫都被迷晕了,公主也不知所踪……”他眼睁睁地看着拓跋晟的大掌运气而下,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王爷,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公主的下落!”林元连忙劝解道。 “自己去领一百板子!”拓跋晟冰眸一敛,说完疾步走了出去。 楚天逸清冷如冰的眸子微微一顿,“今日之事,除了公主和驸马,还有谁知道?” “公主告诉了太后,说是为了她的安危,一定要让琪妃出宫。”林元小心翼翼地回道。 楚天逸目光冰凉,缓缓漾起了一层薄怒:“去明耀殿!” “太后才来传过话了,说今日宫里总算清净了多了,不想再被任何人打扰!”林元犹豫着说道。 楚天逸就像没有听见,径直往明耀殿的方向走去,林元一怔,小跑着紧紧跟在身后。 一路月色朦胧,虽然一夜未眠,但是眼前的人似乎没有一点儿倦怠,步履匆匆,一路无言。 明耀殿的宫门紧紧闭合着,里面一片宁静,看样子早就睡下了。 楚天逸长眸一眯,浮光暗动,愈发深沉。 “她早就作好了打算!” 林元不解地看着这个少年帝王,俊逸如仙的面容让宫里的女子无一不倾心荡漾,可是他的心为什么让人如此难捉摸? “皇上,您不进去了?”见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林元惊诧地问道,却被一道如九城高阙的冰寒彻底冻住了,良久才跟上了渐行渐远的身影。 明耀殿内,苏安附耳倾听着外面的声响,紧着步子走到太后面前轻声道:“太后,皇上已经回去了!” 太后缓缓起身,看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夜空,心上兀然一重,“苏安,哀家这样做是不是太对不起她了?” “太后只是为了公主的未来着想,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而且王爷很快就会收到公主的消息,只要他们离开大夏,一切都会恢复到以前!”苏安轻声宽慰道,心中的担忧却愈发重了。 她没有告诉缠绵在病榻好久的女子,派出去的人到达山庄的时候,所有人已经迷晕了,连同通风报信的燕儿,至今昏迷未醒。 夜色如水墨泼就,她凝看了一眼,心中深深一叹,有皇上和王爷的牵挂,她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公主府,拓跋晟冲进房间大声地喊叫着:“千陌,千陌……” 没有,还是没有! 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究竟去了哪里?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他心中快被一股诡异的气流压炸了。 他心中从未有过的焦急,脑子里翻江倒海,好的坏的,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满溢着所有的可能性都找遍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千陌……”他沉声喃喃着,两年前的景象再一次浮现在眼前,她在水里死死地盯着他,在哀求,在哭泣,而他,又一次的想要杀死自己的冲动,这种无力的感觉简直要疯了! “王爷!” 门口,好熟悉的声音! “千陌!”拓跋晟猛然转头,一袭天蓝色的印花裙装,飘逸如仙,绝美倾城,“你去哪儿了?” 他疯狂地抱住款盈轻笑的女子,狠狠地揉进怀中,头抵着她的头顶,如获至宝:“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千陌,再也不准离开我了!” “王爷……”女子在怀中轻声喃呢,如同迷失了方向小绵羊,娇软的让人心疼。 “主子,六爷来了!”莫相一瘸一拐地推开门往里面一看,两张脸顿时错愕了! “三哥!” 拓跋睿谦一声惊呼,拓跋晟猛然回神,这香味…… “怎么是你?滚!”他大手一推,女子重重地撞在桌角上,久久没有爬起来。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他的声音冷厉异常,目光厌弃地扫了她一眼,决然冷清。 “奴婢只是关心公主,想来问一问公主的情况的,是王爷自己……”秦雅噙着满眶的泪水,抽泣着。 “本王面前少来卖弄这一套,滚出去,本王再也不要见到你!这话,本王不会再说第二遍!”他余怒未消,声音更冷了,目光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秦雅强忍着背上的剧痛站起来,目光对上拓跋睿谦冷漠的眼睛,一咬唇,立刻垂下了头走了。 “若是你敢对不起她,别怪我不客气!”拓跋睿谦冲着他的背影冷声喝道:“我会带她走的!”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拓跋晟毫不客气地回道,转身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四目相接,火光如荼。 “王爷!”林暮雪扶着门框,面色雪白地看着他们。 拓跋睿谦心中一暗,刚才的话,她听到了多少? 林暮雪看着神情怪异的两人,心中一恼:“千陌生死未明,现在你们两个还在斗气?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就是这样不顾她的死活了吗?” 拓跋晟依旧冷冷不言,拓跋睿谦看了她一眼,眸光一敛,“我只是关心则乱!” “三哥,我不应该一时冲动去追花知,千陌让莫谦去保护我,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她就被人掳走了。今日的事情是我的错!”林暮雪走到拓跋晟的面前说道,十分懊恼。 “我会等找到她之后再行赏罚!”拓跋晟冷冷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门口的莫相。 莫相垂下了头,随即又抬起了眸子,看着他着急地说道:“主子,刚才属下去查了府里所有的侍卫,发现了一个人至今未归!” 拓跋晟冷眸一凝,顿时一股戾气升腾而出:”谁?” “张敬!”莫相看着三人,认真地说道:“保护公主的人都是临时挑选的,但是刚才属下查验了一下,其中只有他并不是派去保护公主的,而是和别人掉了班,而且,所有人都回来了,只有他没有回来!” 林暮雪柳眉一蹙:“他是有备而来!” “将他的长相画出来分给所有人,凡是找到他的人,重赏!我要他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拓跋晟焦急地吩咐着,一向清冷的眸子亦开始失了焦距。 门外,一抹娇小的身影晃了晃,口中一声轻喃:“张敬!” 昏暗的光线从上面洒下来,滴滴答答的水沿着墙角落在破落的碗里,千陌数着:“五百六十七,五百六十八……” “公主,他都将我们关在这儿一天一夜了,也不知道送点吃的过来!存心是想饿死我们!”水若看着潮湿闷热的地窖,心中愈发烦躁。 “当初在地牢里你都不怕,怎么这会儿就胆怯了?”千陌收回目光,看着唯一一个窄小的通风口皱眉,外面杂草把通风口堵住了,光线太暗,里面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那时候有这么多人保护,还有莫谦大哥在,可是现在……”水若担忧地看着她,自己的安危并不重要,只是她还有着身孕呢!“公主就没有好好想过他的话么?”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千陌抬起清澈的美眸问道。 “泗儿姐姐的确有一个一直都很要好的侍卫,后来因为泗儿姐姐要跟着公主出宫,她便和他分开了。那时候奴婢也没有问他的名字,只是以前经常听到她叫敬哥哥。”水若看着她说道。 “他不是说了自己叫张敬么?定然是认为泗儿是我害死的,所以才要给她报仇的!”千陌水眸流转,在昏暗的地窖里特别晶亮。 “你还记得泗儿姐姐临时之前的话么?”水若瞪着大大的眸子看着她,神情越发紧张。 “她说王爷和她情投意合,还说她怀了他的孩子……”她轻笑,不置可否。 水若迟疑着说道:“稳婆检查了泗儿的尸身,发现她已经怀了五个月的身孕……” 千陌心中一惊,五个月?那就是在新年夜宴的时候已经怀上了。 “怎么没有告诉我?”她轻声问道。 “秦雅姐姐说定又是一桩恶心的事情,所以就没有跟您汇报。”水若低声回应,眸子缓缓抬起来对上她的眼睛:“秦雅姐姐,很奇怪!” “秦雅早就知道她有了身孕,还劝我对她下毒手,若不是想隐藏什么,何至于此?”她声音骤然一冷。 “公主别瞎想,那个孩子肯定不是王爷的!”水若见她面色一变,连忙说道。 千陌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孩子不可能是他的,但是肯定和他有关系。泗儿以前从来没有僭越的行为,年前开始才有了反常了举动,那时候又正好怀孕了。 眸光一闪,心中了然。 她勾了勾唇瓣,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突然大喊起来:“来人呐!出来!若是想为泗儿报仇你就出来!” “公主……”水若急忙爬起来,公主莫不是疯了,将恶人叫出来,不是让被人来杀自己么? “想出去就和我一起叫!”千陌冲她勾唇一笑,有些憔悴的小脸上散发出别样的光华。 第127章她的决定,一定不会错 水若愣了愣,随即跟着喊叫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公主的打算,但是她的决定,一定不会错! 地窖的铁门最终还是打开了,一名醉醺醺的男子摇摇晃晃走了下来。 千陌冷冷地看着他,从上到下虽然还是侍卫的打扮,却又脏又臭,满脸胡渣,水若偷偷看了他一眼,立刻躲到了千陌的身后。 “本来还想让你们多活两天,可没想到外面追的那么紧,今日,我就杀了你们!为泗儿报仇雪恨!”张敬一扬手,酒壶摔得粉碎,大手一转,一把明晃晃的刀立刻架在了千陌的脖子上。 水若一声惊呼,想上前挡在刀的前面,却被迎面一脚踹到在地上。 千陌冷冷地瞪着他,心中的怒火不可遏制地燃烧起来:“杀了泗儿的不是我,是你!” “公主……”水若又惊又惧,公主就这样直面恶徒,没有丝毫的退让,会更加刺激恶徒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算她死了也难辞其咎! 千陌目色灼灼,迎上张敬的眸子,没有躲闪,反而唇角一勾,硒笑着对上他:“她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比我清楚多了!就算把我杀了又能怎么样,还是没有为她报仇!” “她是被你下令杀死的,只要杀了你,她的仇就报了!”张敬突然间暴怒,撕扯着嗓子拼力喊着。 千陌轻笑,他越是激动就越说明有问题。 “你笑什么?你说你笑什么?”张敬愤怒地喊着,手上的刀在她的脖子上上下晃动,随时都能刺破她的咽喉。 水若惊得浑身颤抖,嘴里不停地求饶。 “我笑你自欺欺人,杀了泗儿的人是你!泗儿怀孕了,她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千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张敬眸光大痛,连忙摇头,下意识去捂住耳朵,惨白的利刃立刻落在了地上:“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强迫她!我……不该强迫她!” “泗儿要和你分开,但是你不甘心,所以就强迫了她,从哪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神智不清了,可你还是不甘心,知道她要出宫,于是就想方设法进了公主府,整日的纠缠着不放,导致让她心神俱惊,最后疯了。”千陌冷冷地逼视着,目光如刀,狠狠盯着他。 水若听着,心中恍然,怪不得泗儿总说和王爷情深意重,原来是疯了的缘故!越怕越惊,最后辨人也不分了。 “是她移情别恋,是她对不起我的!从小我们一起长大,后来她进宫了,为了能看到她,我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最后在宫里做了一个侍卫,可是宫规森严,她一直都躲着不肯见我,还说不要让我去找她。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喜欢上了燕国来的王爷,是成心要躲开我,要甩了我。那一晚,我喝了点酒,强迫了她,但是我不后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她留在我身边!可她却受了很大的刺激,一个劲叫我王爷,王爷……”张敬伤心地跪趴在地上,双手愤恨地捶打着地面,“我不是,我不是故意要伤害她的!” “因为她不愿意见你,所以你就逼迫了她,你这样根本就不是爱,而是伤害!”千陌美眸中寒气掠过,冷冷地说道。 “是,你说的对,当初是我一心要强迫她,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就算她躲着,我还是不能放手!就算是一辈子恨我,我还是要和她在一起,生生死死,纠缠在一起。可是,她却疯了……”张敬嘶哑着喉咙说着,声音里无限的哀戚和心痛。 眸,骤然抬起,水若连忙护在前面,他并没有动,只木然地盯住眼前的女子:“我本以为我会等到她醒过来,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可以等……但是就受不了她叫我王爷,我宁愿让她死了,然后葬在一起……” “那你就去死好了,为什么要抓公主?公主对你们的事情一点也没有兴致!”水若盯着他,紧张地说道。 “泗儿是她下令杀死的,而且杀了一个泗儿不喜欢的人呢,黄泉路上我就能哀求泗儿原谅我,否则,我真的没有脸去见她!”张敬猛然起身,明亮亮的刀拖曳在地上,一步步缓缓发出骇人的声响,如恶魔的怒吼,愈发恐怖。 “张敬,泗儿被赶出去的时候,神智并没有混乱不堪,那日被抓回来,你是不是又伤害了她?”千陌看着他走来,心中反而平静了。生死,无惧!只是在想到再也见不到他的时候,心中一阵酸楚。 空气仿佛骤然停住了,张敬瞳孔一敛,清秀的脸一下子扭曲了,屈辱、难堪交织涌上脑门,一股骇人的恼意瞪住千陌。 他的不堪被她狠狠撕碎,呈现在两个女子的面前。在她的冷漠的态度和毫不在意的表情下,深藏的晦暗完全暴露在天下大白处,他猩红了眼,恨不能撕碎她的一切! 千陌惊骇,步步后退,眼前的刀一下又一下地落下,杂乱无章,只有砍杀见血和遏制不住的恨意,他已经没有任何理智了。 水若护着她,能扔的东西水壶、杯子都碎裂了一地,眼看着步步紧逼的男子,水若拔下头上的簪子,下定了决心,同归于尽,绝对不让他伤害公主! 刀的方向不偏不倚,直直刺向千陌的心脏,千陌紧握的手心汗水涔涔,避无可避,这一刀无可阻挡…… 千钧一发,利刃入肉,鲜血殷红如注,水若瞪大着双眼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一时忘记了呼吸。 “秦雅……” 千陌不可思议地惊呼道,不知道何时,她用身体挡住了冲刺而来的刀,狠狠穿透了她的身体,鲜血喷涌而出,身上脸上皆是喷洒一片。 颤抖着唇一翕一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煞白如纸的脸惨笑着看着她。 千陌水眸一敛,心中大骇,眼看着她缓缓倒在地上,手在半空中虚无地扶着,却感到无比的无力…… 张敬骤怒,拔出利刃,再次刺向千陌,这一次水若乘势而发,一枚长长的鎏金簪子直直刺向他的脖子,一瞬间,爆发的力量将整个簪子都刺入了肉里,她惊惧地看着满手的鲜血,目光滞滞…… 张敬双手在脖间一抹,满手的殷红,“你,你敢杀我?” “谁要伤害公主,我就杀了谁!”水若紧紧咬着唇瓣,眸光灼灼,死死地看着他。 “都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她也是,你也是……”张敬凄怆地摇头痴笑,鲜血流了一地,最终倒在了墙角,虚弱地喘着气,他伸出手,在空中勾画着什么,唇边停留下最后一丝微笑。 同时,头顶一阵焦急的呼喊,拓跋晟率领着众人飞奔而下,将瘦小的身子揉进怀中,脸上写满了失而复得的惊宠和怜惜。 “快救救秦雅!” 拓跋晟搂住她看去,泪如雨下,无比惊惧。 初夏的阳光还算温和,加上昨晚的一场大雨洗礼,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芬香幽幽,习习凉风,吹在身上让人神清气爽,精神一振。 千陌递过去一只洗净去皮的马蹄果,对面的女子盈笑着接过,一口入腹,清香爽脆,甜而不腻,忍不住赞道:“这精贵的东西果然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千陌笑着,又拿起一个果子递了过去。 “奴婢这些天修养的差不多了,整日的让公主照料,是奴婢的福气,但是恃宠而骄就是奴婢的过错了!公主还是让奴婢回院子吧!”秦雅放下果子,躬身行了个礼,作势就要离开。 “秦雅,这一次的事情,王爷虽然没有说些什么,到那时心里还是很感激你的。本公主更是永远都记得你的救命之恩,只是若你心里害怕别人说三道四,那么我们也不会勉强你。”千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剥起马蹄果来。 “可是我偷听了王爷他们说话,公主,你不责怪我吗?”秦雅低低地问完,垂下了头。 “若是你没有听到,又如何能带着这么多人来救我们?这件事情,是我的福气!”千陌轻笑着拉过她的手坐下。 “还有一事……其实泗儿怀孕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一直都没有敢告诉你,对不起,可那是因为我以为孩子是王爷的,怕伤你的心,所以才会赶她走,可是没有想到却找来了更多的麻烦……”她紧抿着唇,担忧地看着她。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千陌笑了笑,看了她一眼。 “还有另一件事情……”秦雅抬头看着千陌,支支吾吾地说道:“上次我发现了张敬偷偷去了库房,在里面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因为我怕被发现躲得比较远,但好像是小孩子的肚兜之类的东西,本来想告诉你了,后来又看见他把东西还回去了,所以我就没有声张!” “原来如此!”千陌心中一硒,难怪那日查找苏安送来的绣品一直都没有找到破绽,原来是被人掉包了! “公主?”秦雅不解地看着她。 “没事了,事情已经解决了!”千陌笑着说道。 宫里的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琪妃被打入冷宫,钟家所有人都被判斩首,行刑的那日,千陌没有去,却听到了另一个消息让她心中诧异了好久。 钟太尉哀求着行刑官员:“李默,快来就老夫!” 李默一脸肃气,十分冷淡:“你搞错了,下臣已经还了太尉一条性命,如今的这条命是皇上的!” 在并不沉重的气氛中,李默提着钟太尉的人头当街游行,并悬挂在闹市,恫吓不安分的人,自此,人们对少年帝王多了一份忌惮和恐惧,也多了一份安分守己! “他不是死了么?什么时候又成为了皇上的股肱之臣?现在皇上对他十分器重,封为骠营大将军,直接听命于皇上,可得意了!”水若一边张罗着饭食,一边说着,心中满是疑惑。 千陌虽是一惊,却很快便想明白了。 一切都逃不过楚天逸的算谋!骄纵琪妃,让她逼着龙家出手,同时又暗中出招,破坏钟家的联盟,他用了李默一颗早就收入囊中的棋子,让钟家走入死局,然后将军权收回手中。 怪不得要将龙慕云下天牢,亦是颠覆钟家的同时,向龙家施压,一并收回龙慕云在军中的势力,整个大夏的军权全部掌控在自己的手上! 朝堂两股倾霸天下的势力,只用了短短五天的时间,便一网打尽! 当初龙慕云走进公主府准备和她联手扳倒明妃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楚天逸心里早就盘算好了一切。 而如今冷宫之中的琪妃,至今也不会想到,她的冷宫之行是早就注定的!甚至,在被楚天逸看上选入宫中的时候,说不定他就布置好了一切! 第128章就由她来弥补 只不过,一心想住太后走出困局的她,也无意之中走进了他设计的局中,成为扳倒钟家的一颗有益棋子! 水若看着门口晃过的秦雅的身影,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她看着千陌高兴地牵着她的手一起入座,微微抿唇,亦是恢复了平日的忙碌。 “公主,奴婢觉得您对秦雅太好了,上次的事情就这样就算了了吗?”水若鼓起勇气说道,这些日子她看在眼里,不得不担心。 自从上次为公主挡了一刀,秦雅已经不再束步于自己居住的小院子,两人也经常在一起用膳,有时候甚至在王爷的面前,也不避开了。 千陌看了一眼屋子外面晾晒金银丝线的秦雅,笑着说道:“什么事情说开了就行了。张敬已经死了,再去追究那些已经没有意思了。水若,我真的很感激她,若不是她的及时出现,我和孩子恐怕早就没命了!我想用其他的东西弥补一些不能满足的遗憾!” 拓跋晟不能给的爱情,就由她来弥补吧! “奴婢不是说秦雅姐姐不好,只是最近在王爷面前您也对她太好了,就不担心王爷和她……那根腰带的事情您难道不记得了?她的心思,咱们不得不防!”水若垂下头放低了声音说道,清雅的眉梢显得有些担心。 这些日子,两人有空就凑在一起绣孩子的衣物,比和王爷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 千陌水眸一敛,笑了笑:“两个人之间的爱情如果要这样去防备的话,那么就太累了!我相信他们!” 水若一听,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她投一束目光看向屋子外,正好两人目光碰撞在一起,相视而笑,她的刀伤恢复的很好很快,已经完全康复了,娇媚可人,如花美眷。看着千陌眸中的笑意,水若心中一滞,眸中又增添了几分忧虑。 漫漫葱郁,铺满了整个荷塘,荷香幽幽,清雅却不浓。 千陌喝了几口酸梅汤,又瞅上了楚天逸的那一碗:“秦雅做的酸梅汤味道真的很好,皇兄不试试么?” “难道你就知道感激她么?”楚天逸眨了眨长眸,笑意盈盈。 怀胎六月,瘦小的身子丰润了很多,小脸上一直都挂着幸福的笑容,让他心里也舒畅多了。 “当然还有皇兄的冰块!”千陌嘟起嘴笑了笑,伸手探向他眼前的那一碗。 “没想到朕的千陌也开始贪嘴了,今后出生的宝宝不会是个馋嘴的小胖子吧?”楚天逸本就俊美无铸的脸上微微一笑,轻轻斜勾了唇角,邪魅俊惑的样子让周围随侍的宫女们立刻羞红了脸。 千陌峨眉一凝,对这个称呼并不十分喜欢,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温暖如春的眸子里依旧漾漾如花般惬意,他和拓跋晟时而冰冷时而霸道不同,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能够让人感受到他的温柔,让每个女子都沐浴在这美好的光芒之下。可是眸子最深处,却是让人无法企及的寒凉和薄冷,从未见过他彻底打开心扉让人进去过,无论是明妃还是曾经宠极一时的琪妃,都未曾进入。 眸光依依,让她想到了两年前的那个晚上,暴风骤雨下的船舱里,她伤心欲绝痛苦寻死,而他只是冷冷地坐看着,等到她平静下来之后才毫无感情地开始照料起她来,虽然日日相见,却从未见过他的真实感情,即使再寻找了一个月的楚川川之后,他亦是一如最初,淡淡一句回夏,便了结了这一趟寄载着众多人希望的行程。 阴差阳错,她成了太后的女儿,他的态度依旧没有改变,不亲不热,一如往昔! “但愿不是吧!”她美丽的眼眸微微弯起,笑了。 “好不容易出趟宫,你没有什么想问朕的?”楚天逸眸底深深,虽是笑着,声音却俨然变了声调。 “皇兄是说钟嘉琪么?你对她有情,所以,我理解你的做法!”千陌垂下眸子,笑了笑:“皇兄不忍心让她在冷宫里了此残生,所以将她送去了寺庙,修身养性,是个好去处!” “朕说的是李默!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朕花了很多心思才能让他对朕尽忠,但是为了事情进展顺利,朕并没有告诉你他的存在,后来等他告诉朕你受的委屈的时候,朕就想来和你说清楚!” “你是皇上,自然有很多事情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我理解!只是,今后我不希望我的身边还有其他像张敬一样的人!”她轻轻一笑,抬眸深深地看着他。 “好!”楚天逸顿了顿嗓音,化为一阵轻叹:“朕只是想让你知道,在朕的心里,你不是别人!” “在我的心里,你和太后都是我的亲人!”她亦是敛了笑容,认真地说道:“朝堂上的变动我并不在意,我只想保护我在乎的人!皇兄,我快做母亲了,我希望她是孩子的亲人!” “你确定她是你在乎的人吗?”楚天逸目光一转,里面千百种情愫一闪而过。 “是!她很重要,和你一样重要!”她坚定地看着他,心中百般复杂,方向却十分坚定! “好!”楚天逸又是邪魅一笑,狂狷绝魅,俊冷不羁。 一句和你一样重要,便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 “本王错过了什么?”幽幽葱绿下,拓跋晟疾步走来过来。 “皇兄带了些冰块让我们消暑过夏的,林暮雪怎么样了?”千陌起身迎过他,两人手牵着手坐下了。 “被一些不相干的人刺激了一下,应该是六弟怎么样了!如今有了身孕,他也不能不依着!”拓跋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楚天逸说道。 楚天逸听着,摸了摸眉角,勾唇一笑,看着他说道:“花知是朕派给千陌的婢女,朕应该要担一份责任的!林元,传旨下去,一旦有了花知的消息就立刻送去燕国六王爷的府上。” 拓跋晟冷眸一挑,亦是对上了他的眸子:“本王已经派出去了,皇上莫不是信不过本王的能力?” “燕国的焰战王是何等厉害,朕自然不是不相信,只是身处大夏,有些时候朕还是占尽了先机的!怎么?王爷是嫌朕多管闲事了?”楚天逸亦是勾唇笑着,四目相应,几多光芒。 “看来宫里还是太闲了,否则夏皇也不会来这儿闲聊?”拓跋晟冰眸带霜。 楚天逸长眸一闪,冷笑:“大夏国富民强,朕自然就清闲了,焰战王是太忙碌了,不过即使身边的人再多,陪妻子的时间还是要留下的,否则再一次出现上次的情况,倒时候悔恨终生的可是你自己!”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身影,冲着千陌笑了笑,转身走了。 拓跋晟冰眸骤降,层层冰霜凝结,触及秦雅款款走来的身影,骤然收回,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拉着千陌的手便走了。 秦雅远远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咬了咬唇。 “皇上万安!” “在公主府不比在宁湾公主身边,一切都要靠自己,没有人能帮得了你,但是若你自己都放弃了,那么谁也不会可怜你的!” 楚天逸没有停留,径直走向门外,留下呆呆跪在地上的秦雅,一颗心渐渐蒙上了一层迷雾。 拓跋晟拉着千陌的手走着,在一片盛开的荷花池前停了下来,冷眸里的凝霜染上一层温柔的颜色:“你,是不是也在怪我?” 曾经他利用了她一次,最后差点失去了她,所以这种挫败感让他几度郁闷,甚至这些天还有意识地躲开了她,不然,他才没有空去理会拓跋睿谦的桃花债呢! 看着他凝眉的样子,千陌扑哧一笑,牵过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宝宝,父亲在和你道歉呢!你有没有怪他呢?如果有就踢他一下!看,他都睡着了,哪里有时间来怪你,是你多心了!可是,不准再不陪着他了,不然将来他会和你不亲的!” 红艳的花瓣照耀在她粉润的小脸上,娇嫩的皮肤愈发水汪汪了。拓跋晟眸色一暖,痞痞地勾了勾唇角:“我只在乎你!其他人,都无所谓!” “我听府里的老人说,我这一胎可能是个女儿!”千陌拥靠在他的怀里,清甜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又熟悉又好闻! 见他沉默,她立刻抬起头,如墨玉般晶亮的眸子眨了眨:“你不喜欢女儿?” “人家说女儿长大了像父亲的性子……”他的声音又轻又软,从未有过的犹豫。 千陌心中暗笑,小脸却是一脸茫然:“你的性子不是很好么?” “还是像你比较好!”他揉了揉她的脸,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放心吧!无论是像谁,她都一定会很幸福的!小悦儿……”千陌轻轻靠着他的胸膛,心,平静如水。 “楚天逸来府里做什么?”两人手牵着手往回走着。 “太后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想让我回宫待产!” “不许!”一声冷冷地声音十分坚定。 “真小气!”赌气的声音里,甜蜜的撒娇占了大部分。 “一切打你主意的人,都不让他们接近你!” 西边,一抹殷红色染就了夺目的光彩,金辉闪闪,艳红如火,倾泻在两人的身上,拉长了的影子紧紧挨靠在一起,彼此交缠。 连日阵阵侵袭的暴雨下,整个叶城都是漫漫水帘,鼎式铜炉里的檀香袅袅,驱散了明耀殿里潮湿的空气,苏安捧着一本《佛说佛名经》静默在一旁,偶尔抬起眼睛看一下认真书写的太后,只能抱歉地冲千陌笑一下。 一炷香之后,太后搁下了手中的笔,轻轻合上了纸卷,净手过后,才坐到千陌的对面,幽幽抿了一口茶。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礼佛之初,哀家执拗地想坐下菩萨身边,才能倾听更好的修为,今日,哀家终于明白了,心有所住,即为非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诸法因缘生因缘灭,太后不必圈祜在里面,一切皆有定数!”苏安俯下身,宽声安慰道。 “厌离未切终难去,欣爱非深岂易生?太后心肠薄软,宁可让天下人误解,也要保全心中的挚爱,太后,女儿不孝!”千陌骤然起身,跪在了地上。 太后立即扶起了她,泪眼婆娑:“你明白最好!事过境迁,哀家已经老了,还能有几年的光景看着宁湾和你呢?如今皇帝也长大了,很多事情也不再能帮衬了,只要你理解,哀家就无憾了!” “太后放心,皇上和女儿一样理解您的苦衷,宁湾公主也一定会快快乐乐地长大,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千陌轻轻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太后点了点头,坐了回去,苏安立刻扶着千陌也坐下了。 第129章很调皮呢! “公主还有三个月要生了,看样子,很调皮呢!” 千陌冲着苏安笑了笑,压了压眼睛下的乌青,最近小家伙十分调皮,半夜老是踢她,害她每日都是囫囵觉,眼圈都黑了。 “名字取好了了吗?” 苏安摸了摸千陌的肚子,笑着问道。 “男孩叫拓跋昕,女孩叫拓跋悦!看样子,是女孩。”千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含笑应道。 “太后也一直在叨叨,说不知道给未来的外甥准备些什么,今日跟公主聊一聊,奴婢就知道了。”苏安笑看着太后说道。 太后眉心一舒,亦是一笑:“苏安的贺礼已经送过去了,反倒是哀家这个外婆懈怠了。” 接过她的眼神,苏安笑着走到梳妆台前拿了一个盒子,送到千陌的眼前:“这个是太后最心爱的东西!” 太后笑看了千陌一眼,示意她打开了盒子,里面赫然一枚同心结。红绳编制,十分精美。 千陌拿出来打量着,玉脂发白,是上等的羊脂白玉,而最特别的是它的编织手法极其繁复,恐怕即使是宫内的司宝司,也不一定能做出如此精妙的东西。 见千陌出神的样子,太后深深地看着她:“这个是哀家当初和林念心分别的时候,她送的东西!如今,物归原主!” “娘亲……” 千陌眸光一诧,低低地喃呢。 玉脂温润,触手生温,她紧紧贴在胸前,柔腻的暖流缓缓送入心尖,就像扑进了娘亲的怀抱,如此熟悉。 “多谢太后!”她缓缓一拜,语气竟有些哽咽了。 鼻尖残留着娘亲的味道,几多遥远的追寻下终于留下了一丝纪念! 太后凤眸弯了弯,脸上的笑容舒展了,一迷为心,脑海深处,百花丛中,她肆意地冲自己笑着,静美无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放下了未必是错的。心底的一席之地,足够怀念! 几天暴雨摧虐的天空湛蓝一片,清空无垠,一如千陌出宫的心情,轻盈款笑,无比愉悦。 “公主问道了想知道的事情?”水若笑看着她,从出了明耀殿的门,她就一直很兴奋。 “没有问。”千陌笑着摇了摇头,将同心结绑在腰间。 “什么都没有问那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水若摸了摸头,不明所以。 千陌笑而不语,继续往宫门走去,太后定是不肯再回忆了,就算自己问了,也不会知道娘亲过去的事情。 生死炽然,苦恼无量! 她翘望着宫门口等候已久的马车,心中已经飞翔起来了。从今往后,她不再执着苦难和阴谋,只求三人团聚,相守一生! “公主,你看,她怎么来了?” 水若从后面凑到她身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群女子。 千陌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兀自走向马车。 “本宫在这儿等候多时了,公主就这样不近人情么?”明妃为首,抢先一步,拦在她的前面,阴阳怪气地说道:“还是亏心事做多了,不敢和本宫说话了?” “明妃娘娘来找本公主,皇上知道么?”千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如今宫里明妃娘娘独占鳌头,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明妃娘娘这样擅自堵住本公主的去路,就不怕人多口杂,以讹传讹?” “你少来吓唬本宫,如今宫里还剩下几个人,废的废,走的走,本宫就是不怕你!”明妃眼中掠过毒怨,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害得朝廷乌烟瘴气,永无宁日,本宫就算此时杀了你,天下百姓也会道一句好!你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孽!” “明妃好像搞错了,让本公主安心养胎的是皇上,是否妖孽,也得问过皇上再来定罪吧!而且,如今朝堂万象更新,焕然朝气,朝臣们个个安守本分,恭慎为皇上办事,外面的百姓都交口称赞呢!”千陌微微一笑,神色未动:“若要说乌烟瘴气,也只怕只有龙姓一家!” 明妃面色大怒,抿唇暗骂。 千陌没有理会她,投一抹目光落在她的后面的一群女子身上“你们都是这样想吗?” 几个艳妆女子眸光一垂,全然没有最前面女子的招摇气派,“公主明察,臣妾们不敢!” 明妃投目而去,狠狠地剜了一下说话的女子们一眼。 千陌掩口而笑,朝着她们招了招手:“这些日子太后一个人在明耀殿养身,难免心境寡淡了一些,皇上也难免分心,可若是各位嫂嫂们能经常伴驾左右,博太后一笑,那么皇上自然少了后顾之忧,本公主也会特别感激的!” 几个女子相视几眼,立刻躬身一礼,纷乱着奔向明耀殿。 “公主真是好筹谋,太后一下子便成为了后宫之主,相比之下,皇上的恩宠就变得可有可无了。”明妃冷声说道,心中十分恼怒。 本来想借着众人的力量,让楚千陌成为众矢之的,没想到被她轻易就化解了。 “皇上的宠爱有多重要,明妃比本公主清楚多了。上次的事情,若是龙将军想不明白,那就请他亲自来问本公主,本公主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必搞些莫名的手段来惹怒本公主!”千陌越过她的身侧,向远处投去一抹目光。 “这种小伎俩,若是明妃娘娘再来一次,皇上想装不知道都不行。如今宫里人也不多,本公主不想再少一位!明妃娘娘,告辞了!” 千陌说完,踩上马车,扬长而去。 明妃见她走远,才冷冷地对走上来的人怒骂:“琪妃被她赶走了,本宫就再也没有了对手,这时候争取她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你干嘛让本宫激怒她?” “皇上若要封你为后,早就下了懿旨,何苦至今未行?谁才是你的敌人,到现在还不明白么?你就是不会好好动动脑子……”龙慕云清冷的面容有些苍白,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心中一股莫名地情愫。 “咱家就你会动脑子,那怎么让皇上把军权收回去了,若不是为了救你,父亲会成为有名无实的挂名丞相?而我,也不必在这儿受那些贱女人们的嗤笑,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明妃狠狠地推开龙慕云,红了一双眸,瞪了他几眼,转身而去。 龙慕云没有动,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楚天逸的心思,已然无法猜透了,除却小时候的情谊,他们只是君臣。 计中之谋,究竟是谁更高一筹? 才上马车,千陌便从座椅下掏出了一个礼盒,笑着递给了水若。 “今日不是你的生辰么?” 水若一愣,哑了嗓音:“奴婢的生辰?” “这是我以前一个很好的妹妹最喜欢的东西,希望你也喜欢!”千陌笑了笑,从里面拿出一块海棠糕塞入她的嘴巴里。 “多谢……公主……”一张小嘴被塞得满满的,鼻子里却愈发酸楚了,一双水眸很快就凝结出了雾气。 千陌亦是星眸闪闪,很久才温声说道:“别哭了,生辰是好日子,要笑。而且,又长大了一岁,十七了,我也该为你安排安排了。” 安排什么,水若十分清楚,“公主……” 千陌修长的指压上她鼓包包的小嘴,这次,她不会再听她什么不要嫁的誓言。 “在我的身边一年多,尝尽了各种阴谋和算计,这已经足够应付你未来生活中的挫折,以后的日子,你要去追寻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只有你过的好了,我才会心安!” 水若红着眼眶,任她柔腻的手指落在小脸上,“你和她那么相像,我一定要让你很幸福!” 她的目光如此柔和和心疼,水若垂下眼眸,胸口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刺中了。那个叫金蝉的女子一定很幸福,即使是面对死亡,她的心里也不会害怕。 如果再来一次,她也会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了外面有异动,她撩起帘幔往外面看去,心中一惊,怎么会是山路? “怎么回事,这是哪儿?” 前面的人一声大笑,马鞭狠狠落下,马儿疯狂地跑了起来,一把便将水若撞进马车里。 “好好坐着,保不齐将你的公主甩了出去,伤了孩子,我可不负责任!” 千陌一听,心中一凛,连忙拉住想要冲出去的水若,面色一凝,“她怎么会进宫的?” “公主忘记了,大夏国不是人人都和皇上一样喜欢你的!恨你的人,多的是!”外面的女子大声笑道,又是一记鞭子狠狠落下,马儿如脱缰野马,飞驰得更加快了。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清荷淡淡地香气,一缕一缕飘进院子里,拓跋晟缓缓收了长剑,目光停留在大门口。 她理应回来了! “三哥不放心,为什么不自己陪着入宫呢?”身边拓跋睿谦拾起一盏清茶,清香幽鼻。 他难道不想么?只是她执意坚持罢了! 为了让太后放心,她隐瞒了所有的事情,连他也是半猜着才明白了里面的关联。 拓跋晟暗想,自己是不是太宠着她了,应该拉过来一顿肆虐,孕妇不准压下这么多的秘密! 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进来,“六爷,外面有人给你送来的信!” 拓跋睿谦眸光淡扫,和林暮雪相视一眼:“奇了怪,本王和暮雪来了大夏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送信来!谁拿来的?” “是个盖着黒稠的女子!送完,就走了!” 两人又是一对视,黒稠女子?心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雨后的深山林,一片葱郁青翠,唯有几抹才散去又聚拢的烟纱,深深浅浅,缠绕着静谧的世界,突涌出心底对未知的敬畏和瘆寒。 “这地方真恐怖!”水若躲在千陌的身后,有些害怕。 “这就害怕了?呆会会让你终身难忘!”花知扯下脸上的面纱,逡皱的伤疤挤在一起,黯哑的光打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更加可怖。 她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当她们踏入隐蔽的石屋时,立刻惊吓的面无血色。 入口十分隐秘,通道是一条又低又矮只供一人进出的隧道,阴暗的角落里,老鼠、蛇冷不丁就从某个角落窜了出来。 越往里面走,心中越发慌乱。 “快点!”身后一声冷冷地催促声,水若背上被人狠狠一推,两人终是往最深处走去,一道石门前才停了下来。 “站住!”骤然,她拨开两人,墙角隐蔽处按了几下,石门打开了。 清冷的空气里卷席着阴湿的寒气扑面而来。四周的墙壁被打磨的晶冰盈亮,十分光滑,却寒气阵阵,处处都散发着彻骨的冷意。 “这儿好冷啊!”水若皱着眉心拥住千陌的身子。 “大夏天,给你们找了一个最凉爽的地方,公主,奴婢对您还算有心了!”花知一掌推着她的肩膀,示意往里面走着。 第130章一脸的不可思议 千陌峨眉一蹙,观其四周,出入口纵横交错,这儿分明是个冰砌成的迷宫。任谁进去了,恐怕都很难走出来,而且在这样的温度下,又能坚持多久? 见她犹豫不前,花知唇边溢出一丝冷笑:“现在还装腔作势地,矫情!到了这儿,可容不得你做主了!” 身后一掌,便将两人推了进去。 “你为什么非要杀了我?”冰晶刺目,里面愈发寒冷,这里一定是个废弃的冰窖,若是长久的呆下去,她们一定会冻死的,不行,一定要自救! “公主怀孕后记性可变差了很多,你把我的脸害成了这样,我不就是想给你一个教训么?难道,请你来游玩?”花知冷声慢悠悠地说道,推着她继续让她往里面走。 “那几个月我一直都在王府,而你,也跟着六爷,发生了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千陌骤然停了脚步,转身看着她:“你将一切都怪在我的头上,那能否让我知道其中的原委呢?” 花知鼻子一哼,正想说话,目光却落在了她的腰间,“这是什么?” 千陌只觉腰上被扯了一下,同心结已然被她捏在了手中,一手去抢,被打了回去:“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娘……怎么可能……” 她面色大诧,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不可能?这个就是公主的娘亲留给公主的遗物,太后保管了十几年,今天才给了公主!”水若上前说道。 “你居然是她的女儿……哼,那又如何?十几年都过去了,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花知甩手将东西扔回千陌手中。 “公主放心吧!我只不过想见拓跋睿谦而已,等他来了,我就会放你出去的!” 千陌淡淡地看了一眼她,以她的年纪,应该不大可能是娘亲一代的人,是什么纠葛让她认出了这一枚东西? 浓密厚重的睫毛忽闪忽闪,不管如何,至少,她不会再伤害她们的性命了! 正说着,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阵强大的爆裂声,花知眸子一冷:“来的这么快!” “你还是走吧,王爷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千陌冷冷地说道。 “要走也是带着拓跋睿谦一起走!”她冷声说完,立刻钻进了一边冰门,消失了。 “哎,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花知急忙跟着她的身影追去,千陌刚想制止,已然来不及了。 偌大的冰窖,四通八达,一点儿没有方向可言,没有熟悉的人引路,根本走不出去! 她孤零零走着,身子愈发僵冷,慢慢地失去了知觉。 当拓跋晟找到千陌的时候,她已经快冻僵了,身子冰寒,小脸颤白如雪,唇瓣冻得紫红。 “千陌!”一股股热流从掌心缓缓输入她的身体,良久,女子的脸色才恢复过来。 “我还真是多灾多难!”她虚弱地躺在他的怀里,又暖和又柔软,一个劲儿往里面钻。 拓跋晟宠溺地抱着她,如珍如宝。 正要离去,紧紧跟随的男子却一动不动,几次张口,欲言又止。 拓跋晟脚步未做停留,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串冷魅的回音:“你自己看着办!” “多谢王爷!” 莫谦兴奋地一跳,立刻消失在了冰门之中。 回到公主府,天已经黑透了,无形的黑纱飘荡在无尽的暗夜中,千陌的心也仿佛被这黑幕绞上了,迟迟不得放松。 拓跋晟宣了太医把了脉直到确定无碍之后,才爬上床,将她拥在怀里。 “还在想什么?” 见她心神不宁的样子,他冷眸一垂,有些不太高兴,“以后不许离开我半步!” 千陌乖巧地偎依在他胸前,“她的目标是你弟弟,并没有伤害我!” “就知道他是个害人的东西,明天我就将他赶出大夏,一辈子都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千陌抬眸,一接触那一抹目光立刻泄了气,所有求情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我没事,真的!” 房间里很安静,只闻到他气呼呼地喘气声:“没有杀了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若是那点事情都办不好,还不如死了!不许再提起他,睡觉!” 他的手臂压了过来,像是有意封锁了气力,正好挽住她的身子却并不重。 千陌怔怔地对上他紧闭的眼睛,脸上沉怒未消,却是紧张她罢了,凭她对他的了解,没有立刻宰杀了花知已经是天大的克制和隐忍,为了她,他强忍下冲动把事情交给拓跋睿谦处理。 原来他一直都在改变,褪去僵硬的棱角,变得柔软,变得韧性,一切都是为了她! 千陌捧住他的手掌,送到脸上,闭上了眼睛。 身边,睫毛轻颤,唇角微微勾起,恬然,满足。 第二天梳妆的时候,水若已经在旁边伺候了。 长发一挽,她捧一掊清水扑面,清凉而醒神。 “怎么了?”眸微闪,扫过水若手腕上的淤青。 “没事!”她忽地醒过神来,忙盖住手腕,送上清爽的早膳,恭敬地垂立在旁边。 “莫谦救了你出来,别忘记好好感激人家!”千陌笑看了一眼她窘迫的样子,手上分明是被强行拽出来的,小丫头脾气还挺倔强! “他不是什么好人!昨天,他……”水若紧咬着唇瓣,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最后也没有说出来,只垂下了头。 “你不把人家当好人不要紧,但是不能把他当仇敌!”千陌看了一眼外面翘首以盼的莫谦,又看了一眼她。 水若瞥了瞥眸子,狠狠地瞪了外面一眼,“奴婢不理会他总行了吧!” 千陌心中一笑,可怜地看了外面一眼,你的路还长着呢! 拓跋晟亦是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外面,又兴致溢满地盯住了千陌,想当初,他可是手到擒来哦! 千陌没好气地瞪了回去,无赖! 刚吃完,林暮雪就挺着一个大肚子急匆匆地赶了进来。 “三哥,六爷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拓跋晟冷眸一敛,放了筷子,立刻走了出去。 见她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千陌立刻安慰她坐下了。 整一天,林暮雪都十分不安,千陌想到那日去佛寺上香时候那副浑不在意的表情,和现在一比较,她就是这样一个高傲的女子,今日登门公主府,定也是思忖了很久别无他法才临门的。 “水若,你去叫秦雅来陪陪王妃!” 水若想了想,“王爷让她呆在院子里,不许出来。” 千陌有些惊诧,却只敛了敛水眸,没有坚持。 “三哥去了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不会没找到吧?”林暮雪走来走去,一刻不停,翘望着门口进进出出的人,还是很焦灼。 “你先去睡一会儿吧,一夜没睡,孩子也辛苦的!”千陌看着她眼下的一片乌青,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坐下。 “别烦我,行不行?若是你身边的人突然间消失了,你会睡得着吗?”林暮雪柳眉一挑,看了她一眼,继续探看着门口。 千陌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气一喝,有些失神。 身边的人? 如果拓跋晟消失了,她一定会疯了一般四处寻找,见不到人坚决不会回来的。 她看着林暮雪,她说的对,至亲至近,他已经深深烙进了她的心底,鲜明如火,暗暗灼烧了她的胸口。 “公主怎么哭了?”水若见她落泪,顿时有了慌乱了。 林暮雪闻声,回身看着她,声音也小了很多:“你,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 泪水滴落,散开在炽热的掌心,一颗心,分明也冷清了,千陌亦是有些窘迫,一边擦着泪水,一边不好意思地笑着:“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是会胡思乱想。” 林暮雪腆着肚子走到她身边,拾起她的手腕,一言不吭。 她生长在无人照料的军营里,懂一些医术是都知道的,千陌任由她把脉。 “产前忧虑!给你们家主子多熬些平心静气的汤水,她这一哭一闹的,谁受得了!”她松了手,没好气地撇了撇嘴。 水若只轻轻应了一声,小脸上还是有些忧色。 苏安带着宁湾进来的时候,两人正保持着望夫石的姿势。 “这是怎么了?公主不在屋子里好好躺着,不是才受了惊吓么?” 见苏安一副关怀倍切的样子,水若努了努嘴,轻声道:“六爷一夜未归,六王妃着急了,三爷就出去寻找了,这些,公主又着急了!” “姑姑现在不喜欢我了,宁湾来了都不看我一眼?” 千陌这才发现牵着自己手的小宁湾,拉到身边,抱了抱,笑着说道:“刚才姑姑在想心事呢,出神了,是姑姑错了。” “外面日头晒,公主还是进去休息一会吧!” 千陌看一眼苏安点点头,见林暮雪没有动的意思,便只身回了屋子。 “太后听说了公主的遭遇很担心,所以特意让奴婢来看看您,见您没事,她总算是放心了!不过这事情,说来也奇怪,刺客怎么就进宫了呢?居然还成了公主的马车夫?太后已经派人在宫里查探了,公主放心!” 千陌冲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说话,又找了个借口将宁湾支开了。 “我有一事想请教姑姑,水若,将那枚同心结拿过来!” 苏安眉眼一跳,赫然撞上了她探究的眸子,眼睛一垂,良久,沉沉一叹,“公主要问的,老奴猜到了几分。这些个陈年往事,太后早就忘记了。不若公主听老奴讲一个故事吧!” 千陌见她不放心地看水若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让她放心。 苏安没有多说,只让水若关了门,捏着那枚同心结缓缓走到窗前。 “有一个宫女勤勤恳恳地生活着,突然遭逢厄运,却还怀上了坏人的孩子,十月怀胎如何能瞒住众多耳目,眼看着那日就要被处死了,她不甘心地跑了出去。上苍怜见,让她遇上了十分受宠爱的公主,公主见她可怜,便求了皇后的懿旨将她放出了宫,然后她生下了一个女孩,女孩一直都牢记着母亲的教诲要报恩,所以她便遵循了母亲的安排,进宫当了一个宫女,可惜,公主早已经远嫁外地……” “我娘亲就是那个公主,花知见到这一枚物件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她最终放弃了杀我的念头,就是因为她母亲要她报恩!”千陌心中一嘘,终于弄清楚了所有的事情。 同心结对于花知来说,就是一个永恒的符号,她母亲从小就教导她要对同心结的主人知恩图报。 冥冥之中,娘亲的善心救了她的性命! 苏安面色微凝,犹豫着说道:“一切都是业障!若不是公主向皇后求懿旨,她也不会为此答应皇后去接近质子,也不会认识一些不该认识的人,也就不会有未来诸多的坎坷……” 第131章嘤嘤哭泣 正说着,门外一阵嘈杂的声响,“王爷和六爷回来了!” 千陌忙扶了水若的手,紧赶着跑了出去,林暮雪已经投在拓跋睿谦怀里嘤嘤哭泣了。 身边,拓跋晟见她匆匆忙忙的模样,立刻冷眸一凝,有些不高兴:“头发散了!” 千陌一怔,摸了摸头上的发髻,“刚才太着急了!”正想回屋让水若重新梳,却被他一手揽住了腰身,不顾众人的目光,径直拉进了屋子里,不忘顺手关上了房门。 苏安了然地笑了笑,朝着不远处的宁湾招了招手,“差不多了,出来太久,你又嫌皇奶奶叨叨,走吧!” 宁湾拉了拉秦雅的手,笑着道了声再见,便跑去拉住苏安的手笑闹着离开了。 房间里娇软轻盈声、假愠呵斥声一阵阵传出来,院子里,拓跋睿谦、林暮雪紧紧拥抱着一起,任由落英飞旋,两人的身子仿佛被玺印在一地白雪花瓣中,静美无限。 秦雅怔怔地看着,心,不由地生出好多羡慕。 “六爷是受伤了么?衣服上好多血……”她走到他们面前,很是担忧。 林暮雪早就为他把了脉,见秦雅走来,一时便没有了好脸色:“连个婢女都不如,一点眼力界都没有!” 秦雅小脸一白,脱口而出就冲上了她,水若早就躲起来了,而她还在这儿干看着。 “奴婢只是瞥见六爷流血了……” “千陌真是瞎了眼,这样不知进退的女人还放在府里,完全是给自己找气受么!记住你自己的身份,连个侍妾都算不上,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林暮雪眸光冰冷地瞪一眼她,拉着拓跋睿谦就走了。 林暮雪泫泪欲滴,噙在眸中久久未落! 芬香幽幽,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水若看着女子清瘦的背影,心中却愈发幽暗。 “有什么话快点说出来!” 亭子里,拓跋晟负手而立,对面,水若垂着头,十指紧紧绞在一起。 “奴婢发现公主最近举动有些异常,最近她经常提到一个叫金蝉的女子,每次都哭哭笑笑的,昨日王爷去寻找六爷的时候,公主又哭了一次。虽然六王妃说是产前忧郁,但是奴婢还是不放心!” 终于说出来了。 她轻叹着,这些日子,胸口都快被压轧平了。 “你发现了什么?” 水若一怔,他不急不缓的样子,似乎一点都没有在意,抿唇一想,反正都说出了一半,好坏也躲不了了,咬了咬唇,她继续说道:“奴婢就是什么都没有查验出来才着急!公主的饮食,汤药,奴婢已经留意很久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次连六王妃给公主诊脉之后都没发现异常,依奴婢的能力更加不可能找出里面的蹊跷了,所以才壮了胆子来禀告王爷……” 一口气说完,水若心中舒坦了,可是,眼前的人依旧沉默不语,她又开始慌了。 “是奴婢错了,王爷恕罪!” “今日之事,你罪该万死!” 水若闻言一惊,他的声音不怒自威,别有一番凶狠的意味,吓得她忙埋下了头:“奴婢胡言乱语,王爷恕罪!” 头顶的声音缓缓倾泻而下,一如往常的冷冽:“莫谦,送她回去!” 水若拧了拧眉,他这是信了还是没信? 不敢抬头看,只能福了福身赶忙离开了。 莫谦见她一路心神未宁的样子,肩膀轻轻推了推她:“王爷是怪你禀告晚了!公主是王爷的心尖上的人,她的一切都是千万个心担待着,哪怕磕碰了一点,王爷都会心疼个半天。你这小丫头也太没有分寸了!这种事情,早就该告诉王爷了!” “王爷是公主的夫君,公主突然性子大变,难道他自己没有发现么?” 莫谦见她一副死不承认的模样,笑着一手捏住了她的鼻子:“你都看的出来的事情,王爷会不知道么?王爷早就解决了,所以你才查不出里面的原因,现在公主的举止,真的是产前忧虑!” “不许动手动脚!”水若捂住胸口,俨然一副很防备他的样子,上次那小子居然敢亲她,还借口说是度真气给她,分明就是**熏心的狡辩之词! “不会好好说话啊?” 莫谦挑眉一笑,甩手便往前走,听见身后紧紧跟随的脚步声,心中好笑,故意回身一顿,水若就直直地撞了上去。 “你干嘛老欺负我?” 她嘴巴气鼓鼓地,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亦是如火烧云一般。 “真是凶残!可怜见的,我怎么救了一个泼妇?真是作孽啊……” 莫谦砸了咂嘴,摇着头失望地往前走着。 泼妇? 水若大怒,跑着赶了上去。 花径幽通,余香阵阵,留下一路爽然的笑声。 云卷云舒,吹散了一地洁白的花瓣,千陌让人搬了软榻在院子里,倾身半躺着,整个身子无比放松,静静地沐浴在明媚的秋光下。 拓跋晟出来的时候,晨曦温柔地打在她脸上,平和而宁谧,唇边勾着一抹满足的微笑。 岁月静好,安然若素,再有一个月,他们的生活便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弧,想到这儿,他亦是不知不觉嘴角上扬,一抹无比温柔的笑意。 “公主要生了,多晒晒太阳是好,但也得注意着别伤了皮肤,秋日的光线还是很刺激人的!”不同方向,秦雅盈盈款笑着走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这是奴婢采了夏天的露珠调制的,很滋润皮肤,奴婢给您抹一点吧!” “最近犯懒,起个身都觉得辛苦的很!”千陌冲她笑了笑,半躺着伸出手。 “临盆的女子就是这样的,哪怕是在床上翻个身都觉得很累。公主就躺着,奴婢给您抹!”秦雅翻开盖子送到她鼻下,一股清幽的荷花香味飘散而出。 “清雅幽微,是个好东西!” 见她点头满意,秦雅报之一笑,正想伸手帮她涂抹却被她挡了回去。 “这些东西留着我以后再用吧,都快生了,弄得这么漂亮做什么,而且,王爷说我素颜甚好!” 她示意水若接了东西,并拿出了另一个小盒子。 “是您平时用的胭脂!”秦雅打开盒子一闻,略显吃惊地看着她。 “你鼻子好!这东西是王爷派人独独为我调制的,其他的不说,里面一味雪参便是珍贵无比,现在我也用不到,给你吧!”千陌笑着塞在她手里,复又躺下了,阖上了眸子。 秦雅捧着东西爱不释手,娇美的小脸满是兴奋的笑意,福了福身子离开了。 “公主,奴婢看着她表面上很喜欢,可心里却一点没有高兴的样子,她能用么?” 见她出了院子,水若俯身凑上她耳边,不放心地说道。 “用是一定要用的!我们只能做到这儿了,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 接过她清淡的眸光,拓跋晟幽深黑眸一敛,走了出去。 “姑娘,这公主突然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是怎么了?” 秦雅笑看了丫鬟一眼,目光瞥向远处:“许是感谢我为宝宝做了这么多的小东西吧!” “奴婢看,公主是知道了王爷的丑事,想要姑娘给王爷收心呢!” 秦雅柳眉高挑着撇一眼她:“连你也相信王爷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真是傻瓜,王爷不可能碰其他的女人的!” “那只猫儿不偷腥?何况公主都怀了身孕这么久了,王爷又这么帅,招他的漂亮女人又多,难保哪一次他就把持不住了!昨儿个,水若姐姐在院里遇上王爷回来,撞在了一起,那脸都红透了!人家都说,她早就爬床了……” “你这又是听谁说的?”秦雅听着,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耳听为虚!” 丫鬟不甘心地转了目光,却立刻叫了起来:“哎,你看!” 顺着丫鬟手指的方向,秦雅面上顿时僵住了,一时间竟失了言语。 “眼见为实了吧!姑娘,奴婢看,那女人还没有您漂亮呢,王爷真的是憋坏了,饥不择食了!”丫鬟扬眉吐气一般,还不忘摇了摇头可惜地咂咂嘴。 秦雅僵着步子,漆黑的瞳空了。良久才回过神来,“难道真的要这样做?” “姑娘说什么?” 丫鬟好奇地问道,却只见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失魂落魄地往屋子里跑去。 “秦姐姐,等等!” 两人齐齐回身回身,只见水若笑着追了上来,手里还捧着一个香包。 “这是皇上特意吩咐太医院配制的安神香包,每日带在身上,可以让人神清气爽,精神奕奕。晚上放在床边特别助于安睡!公主说看见秦姐姐脸色不好,就让奴婢特意拿了一些送来。” 和煦的秋风吹进院子,卷带着新一季雏菊幽幽的香气,让人闻着格外舒心。 千陌落了一子,娇笑地看着对面的人。 “跟我下棋,你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万无一失么?” 拓跋晟一扫平日的冷寒,脸色难得的温润,“女人最了解女人,却不一定了解男人!” 说罢,又是一子落下,千陌探眸看去,大片黑子已然被逼得进退两难,嘟嘴浅笑,“但是,男人却不一定能掌控的了女人!” 这一局输了,她净了手,端起了桌上放凉的茶,目光却落在满脸笑意回来的水若身上:“收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自然会收了!公主就是太小心了,送了那盒胭脂还不够,又白添了一个香包。奴婢也觉得亏了!” 看她嘟着小嘴一副不舍得的样子,千陌轻轻一笑:“眼睛看到了不一定是真的!你也认为我是多此一举?” 见她转向自己,拓跋晟眉眼都懒得提一下,半躺在软榻上:“不是我送的东西,一律不准用!丢干净了才好呢!” 千陌撇嘴一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一大一小,十指交缠,紧紧不分! 水若笑着看了一眼,退了出去。 夜沉如水,无形的黑纱笼罩在茫茫雾气中,偶尔几簇微弱的灯火奋力一搏,最终熄灭在黑暗之中。 趴在树干上莫相的身姿已然融入了夜色之中,即便火眼金睛,也难以分辨。还有三个时辰天色就亮了,莫相正犯愁如何交代,一抹黑色的身姿,如同离弦之箭飞速腾起,又飞速消失在公主府。 莫相唇角一勾,快速跟了上去。 浓浓的夜色下,两抹身影,一前一后,奔向大夏皇宫。 “皇上,今日是二十,您又要一整夜不休息,奴才看着真心疼……” 林元端上新泡的一杯茶,见楚天逸依旧低头批着折子,丝毫未动,便静了声停在一旁,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殿外一抹身影微微一晃,熟悉的暗号响起,楚天逸静默已久的长眸一弯,“你出去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林元心知肚明,立刻扬手推光了众人,关上殿门守着。 “今日晚了些!可是路上出什么事情?” 第132章黑瞳陡然一冷 来人一袭黑衣包裹的严严实实,走近之后,才拉下了脸上的黑纱,一张绝美的小脸立刻出现在眼前:“奴婢秦雅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出来的时候好像有人跟着,所以绕了几个圈子,皇上放心,奴婢已经甩掉了,保证没有露出马脚!” 见他俊美绝伦的脸上一冷,她心里立刻紧张起来:“奴婢派了暗卫去扫平尾巴,没有发现异常,是奴婢多心了!” “你的轻功在这么多的暗卫里是最好的,朕并不担心。”良久,楚天逸那张风华无限的俊脸才消退了一些冷意。 “公主不会发现的,如果有任何意外,奴婢一定宁死不出卖皇上,奴婢说到做到!”秦雅抬起眸子,如发誓一般盯看着他的眼睛,灼灼如华,竟倾泻了一丝留恋。 “朕最不喜欢的就是办事不利的奴才,希望你带来的是好消息!” 楚天逸深墨色黑瞳陡然一冷,隐隐让人身子一骇。 “奴婢是来报告好消息的!” 见他眸子深处涌动的戾气,她脱口而出,却立刻就后悔了,开始支支吾吾:“奴婢……尚未……查明!” 破碎的声音下,她看了看前面如玉佛般俊美绝伦的男子,额上竟渗出了冷汗。 他不相信! “上次你说事情成功了一半,难不成那另一半你不想做了?” 声音挑了几个声线,他明显有了杀意,她身子一震,沙哑着声答道:“奴婢得到了一个机会,只要做成了,就不负皇上重任,完成了任务!” “很好!那就去做吧!” 清淡的声音下,无波无澜,平静的如同一汪湖水,说着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秦雅一咬牙,试探地说道:“只要奴婢爬上了他的床,皇上就得偿所愿了!” 楚天逸黑眸如墨,听出了她话音里的不甘心,“嘲笑朕?” 短短三个字,冷清、绝杀,让秦雅冷不促背后凉意入骨,但是她还是不甘心就此放弃。 “奴婢不敢,只是,奴婢不明白,公主已经怀有身孕,一个月之后,她就要生下别人的孩子,而您……为何非要得到她?” “大胆!” 一股强大的外力骤然扑面袭来,秦雅连头都没有来得及抬起,身子已然被狠狠抛弃,重重撞在了殿内的柱子上。 拦腰而撞,力道简直要将她骨头都撞裂了,猛然胸口一翻,腥甜血红从口中喷涌而出,大口大口,止也止不住。 “皇上息怒,奴婢……知罪!” 她强压着胸口的剧痛,断断续续挤出了几个字,软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心中却无比嘲弄男人的愤怒,得不到,也说不得了么? “千陌和他在一起,根本就不快乐。只有和朕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她!别人,如何配得上她?” 楚天逸看出了她心中的谑弄,一双黑眸如同卷起了巨涛骇浪,要将眼前的人扼死方休! 秦雅彻底失望了,她笑着,认命般笑出声,扶着柱子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缓缓走向他,眸,痴痴朦胧,光雅俊逸、风流绝代、无与伦比的男子…… 她和他越来越近了,终于,触手可及,手,慢慢滴伸了过去…… “这香味……你的香包哪里来了?” 骤然,楚天逸一声厉喝,一把扭住了她的手臂,力道极大,几乎要拧断她的胳膊,但是她却依旧痴然笑着,终于,碰触到了天神一样的男子…… “说!” 他暴戾地吼着,都掩盖不住心底的慌乱和无措。 “你送给公主的,她送给了奴婢……” “蠢材!” 他骤然抛下她断裂的手臂,唇瓣已然抿成刀锋的锐利,周身温度降至冰点。 强大的外力下,秦雅失重跌落在地上,手臂不能支撑,眼睛却依旧看着他…… 殿外一阵骚动,门,从外面打开了。 接着,传来一阵环佩叮当声,几十个手握宫灯的女子鱼贯而入,最深处,白衣清华负手而出,“拓跋晟拜见夏国皇帝陛下!” 嘴巴里是拜见,却一副居高姿态面对面看着他,没有丝毫叩头的意思。 “皇上不用奇怪,听闻太后身子不适,千陌又不方便,只能我去明耀殿看望了,没想正要出宫的时候却听见秦雅在这儿,所以,特意来接她一起回去!” 他冷冷地抿着唇瓣看着对面的男子,薄凉的眸子里平静无垠,却有着早已探究一切的坦然,仿佛在警告楚天逸收了那份心思,事情早已经被了手握住。 那份气势,任何人都不能相较。 “怎么,这个刺客居然是秦雅?朕正纳闷呢,宫里守卫森严,如何能让一个刺客出入自由,原来有人暗中相助!” 楚天逸邪肆勾唇,浑身散发着一股势在必行的气魄,一双狭长的眸子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深漩。 好的棋子弃之可惜,不妨另作他用,只要杀了他,其他一切水到渠来! 拓跋晟黑眸微闪,被打倒在地上的秦雅亦是不敢相信地抬起了头,他难道要置她于死地么? 灼灼目光看去,他没有一丝的怜悯。 楚天逸冷哼喝道:“既然是王爷的侍妾,那今日之事就要另当别论了!来人,将龙曦殿包围起来,王爷武艺高超,一切小心为上!” 龙袍一甩,转身走向龙椅,身后,乌泱泱一大群侍卫立刻冲了进来将殿内外围拢的水泄不通。 莫谦莫相看了一眼身后林立的刀剑,双手紧握剑柄,等候命令。 楚天逸换做一副慵懒之态靠在龙椅上,一手轻捻住龙头,闲散的目光里乍然闪过一丝煞气。 “秦雅,身为夏国人,究竟是谁给你这个胆子,居然敢行刺天子?” 跪趴在地上的女子痛苦地蜷成一团,卑微渺小的如同蝼蚁,听见有人唤她,才颤抖着抬起了小脸,煞白。 “皇上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是王爷带奴婢进宫的……” “这么说一切都是王爷指使的?” 楚天逸唇边一抹高扬的弧度,冷笑出声,秦雅凄怆一笑,无力地垂下了头,算是默认了。 拓跋晟负手慢慢走近她,唇边是冷淡如冰珏的霜寒,眸光极其阴冷,秦雅才一抬头,立刻惊得缩了回去,蜷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好一条忠心的黑皮狗!” 口气清淡平静,没有丝毫涟漪,仿佛提起她的名字都脏了口一样。 “你说是王爷带你来的,那王爷何时扒了你的皮换成了这一张狗皮?”莫谦扬唇,冷冷地看着她。 秦雅心一怔,此时她身穿夜行衣,若是跟着拓跋晟进宫的,根本没有必要穿成这样。可是此情此景,就算她想改口,楚天逸也不会放过她了。 心一横,咬着牙斩钉截铁地说道:“王爷让奴婢进宫就是为了完成不可告人的秘密,自然会用一切掩人耳目的手段。你们是王爷的心腹,也脱不了干系!” 莫谦扬手一掌,幸亏半路被莫相拦了回去,他忿忿地唾了一口。 拓跋晟面容沉冷,唇瓣邪邪一勾:“好!今日,你必死无疑了!” 秦雅愕然抬头看着他,一脸不容忽视的杀气升腾而出,她一时心中大乱,目光向楚天逸求救。 “王爷是想杀人灭口么?” 楚天逸声音极冷,显然已经被激怒了。 “是又如何?” 话毕,莫相已然接受了命令,右手飞扬,落下,剑花飞转,一柄入鞘,一气呵成,快得几乎没有人发觉。 一个宫女惊叫一声,众人才发现地上蔓延的鲜血,上首,秦雅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夺目的血红顺着雪白的指缝喷涌而出。她甚至来不及呼喊一句,脖子就被挑断了。 胸前的血雾迷乱了宫女的眼睛,满目骇人的鲜血,晕了过去。 楚天逸骤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在龙曦殿杀人,你们也必死无疑了!” 门口的侍卫们像是听到了杀伐的指令,立刻拔出刀剑,将三人紧紧围在里面。 两剑对峙几十柄银光岑亮的利刃,却不显一点的其实虚弱,反而有种绝地英雄的气概。 拓跋晟推开两人的保护,上前一步,周围的人都被他冷嚣逼退,竟无人敢拦。 “夏皇真是宅心仁厚,这个女人必须死,因为她给本王的妻子下毒。而现在,夏皇必须死,因为你肖想了本王的女人!” 他一步一步走向高台的龙椅,气韵风华,潇洒如风,却遮掩不住骇人的杀气…… 楚天逸嘴角噙起一抹冷笑:“你死了,她就是朕的皇后!” 莫谦莫相咽了咽口水,今日的主子实在太有气魄了,虽然平日里见惯了他驰骋沙场,但是今日绝对不是单单一个气魄就能形容的,时间无论哪个女子见到,一定会疯狂的爱上主子。 莫谦骤然一转思绪,还是别让水若见到的好…… “皇上,王爷,公主腹痛不止,御医已经去了……” 正两方不可退让之际,外面一道由远及近的呼喊声,顿时消减了龙曦殿内紧张的气氛,因为拓跋晟一听到,立刻飞奔如白色闪电消失了,众侍卫们个个错愕,他们根本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离开的,只知道眼前一闪,三人齐齐消失了,就连他们的皇上,也不知何时跑到了外面,却在半路停下了脚步,久久地立在殿门口,望着公主府的方向一动不动…… “要生了吗?” 公主府里灯火明亮,拓跋晟赶回来的时候,御医摇着头正打道回府。 他心中一急,歇脚都来不及,立刻奔进千陌的房间里,才推门便愣住了。 女子一袭宽大的波浪袖子睡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鸡汤大快朵颐。 “你,不是要生了吗?” 他微微喘着,还不死心地摸了摸她的肚子,还是圆鼓鼓。 “我只不过说肚子疼,好像吃坏东西!” 他又好笑又好气,将东西推到她手心里,“快吃快吃!你肚子也太能折腾了!臭小子,知不知道爹爹正在为你娘打架呢?” 千陌推开他指指点点的手指:“孩子记仇的!” “这么小气,怎么做我拓跋晟的孩子?” 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千陌撇嘴:“随他爹呗!爹爹小气,孩子就小气!” “我才不在乎,只要有人敢肖想你,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拓跋晟说的决绝,像是发誓一样。 千陌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中一软,握住了他的手,暖暖的手心里竟有一层薄汗,定是刚才太匆忙了。但她也是没有办法,若不用这个借口,今日定是两败俱伤! “我不反对你找楚天逸算账,他安排一个细作在我身边,我也很生气,但是最终下毒也只是秦雅的嫉妒心害的,跟他无关!” “我才不管有关无关,只要谁伤害你,我就杀谁!” 第133章两抹身影,月下交缠 千陌一听,便知道秦雅定是没有了,幽幽一叹,“若不是花知临时之前说出是秦雅帮她入的宫,我也不会知道,泗儿之死,也是她一手策划的!宁湾若是知道她死了,定然又要恨上你我了!” 拓跋晟怕她伤心,轻轻搂住了她肩膀。 公主府,某个偏僻的角落,一簇通红的火苗在暗夜里绽放身姿,又一叠纸钱飘落,火焰更加明亮了。 “在给谁烧纸?” 背后声音响起,水若一惊,手竟一起放入了火盆,烫的她直直叫唤。 莫谦箭步上前,一把拉起她的手,放入口中吮吸起来。 “又吃我豆腐!” 水若腾空出另一只手打了过去,却明显轻了力度。 莫谦勾唇一笑,蹲下和她一起烧起纸钱来。 “还没说呢,给谁烧的?” 水若红了眸子,“泗儿姐姐!她没有背叛公主,只是被坏人利用了。其实她很可怜,直到死都不知道当初和她在一起的男子不是王爷,而是张敬。” 莫谦扔下一叠纸钱,宽慰道:“她被秦雅下了药,神志不清,但是那时候心里想的都是王爷,眼睛里看得也是王爷,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难道你认为她和张敬在一起是好事吗?” 听她音调都变了,莫谦知道她在生气,立刻紧张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秦雅狠毒,她该死!” “公主说的没错,就像秦雅,一着急便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张敬,这才露出了马脚。而你,就是这样的人,只知道顺着我的心思说话,其实心里根本一点都不同情泗儿姐姐,虚情假意!哼!” 见她怒气冲冲转身就走,莫谦慌了神,三两步追上她一把便将她强搂在了怀里。 水若正生气,开口想骂人却被一股铺天盖地的男子气息吞没了,唇被堵得严严实实! 又酸又涩,却让人十分贪恋! 两抹身影,月下交缠,竟也十分耀目。 良久,莫谦才松开她的气息,此时,她已经几乎窒息了。 他环住她柔软的腰肢,心中雀跃无比,暗暗赞叹:主子不愧是主子! 屋外一抹朦胧嫣红跃跃而出,晨曦如绵,吹拢了一川草绿,满城飞絮,如梦幻仙境一般。 大夏的秋天到了! 一夜秋风,吹散了无数的落叶,纷飞张扬,漫天飞舞,几个丫鬟扫着扫着,很快便追逐打闹成一团。 额间的的汗水肆意挥洒,后面的小丫鬟赶了上来,两人笑着搂作一团,互相挠着痒,却不妨,一个绝美如仙的女子正看着她们。 两人很快发现了女子的存在,立刻慌忙跪下正要求饶,却被女子一手拦住了,“玩归玩,别忘记了打扫,倒时候被姑姑责骂了,本公主也帮不了你们。” 两人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笑着继续开始打扫。 “公主真是手段高明,收买人心很有一套,怪不得这么多人为了你甘愿送命!” 声音来者不善,千陌抬眸看去,花径深处,龙慕云踩着鹅软石长甬道负手而来,面上是笑着,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龙将军是在吃醋?也想为本公主效犬马之劳么?不过可惜了,今时今日,龙将军的绵薄之力,本公主不稀罕!” 水若面色一怔,进门是客,公主似乎很讨厌这位国舅爷么! 龙慕云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袍中五指成拳,一想到明妃哭兮兮的样子,正要发作的戾气生生压了下去。 “公主真是心直口快,暮云以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公主见谅,如今公主是唯一一个能让皇上改变心意的人,明妃娘娘请公主入宫详谈!” 千陌水眸一挑,正好碰上了他的眼睛,她理了理袖口,笑了:“不知道是不是本公主听错了,龙家居然本公主赶去拜见一个长期失宠的妃子?是龙家走入绝境、病急乱投医了,还是觉得本公主无聊的想给自己找几个敌人?” “公主,龙家一直都很敬重公主,上次铲除钟家,龙家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如今龙家倾颓,皇上削去了家父的官职,暮云也成了挂名将军,明妃在宫里处境愈发不好,看在这一切都是因此而起的份上,请公主去劝解一下皇上吧!” 龙慕云伸手拦住正要离开的千陌,语气诚然,没有了刚才的咄咄逼人的气势。 千陌目视前方,嫣然轻笑:“如果本公主记得不错,这次要铲除钟家,是你提出来的吧?如今却将事情全部说成是本公主的责任,你就一点也不脸红么?” “暮云不是这个意思。” 千陌冷冷地打断他,“本公主可以实话告诉你,皇上所作的一切一点也没有透露给本公主,所以,这一局胜利的,只有皇上一人!换种角度来说,他不可能任由钟家和龙家在朝堂两头做大,这一切是迟早的事情。你和皇上从小一起长大,若是连你都不能让龙家幸免于难,你认为,本公主办的到么?” “你真的不知道?” 见他发问,知道他并不相信,千陌也懒得多说,她牵过水若的手,美眸含笑:“自乱阵脚的人如何去抵御敌人?龙将军军功赫赫,皇上不会真的把龙家逼入绝境的,只是你这样擅自闯入公主府,皇上知道了,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可不值当!龙将军请回吧!” 龙慕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黑眸一沉,略一沉吟,失神地离开了。 水若回头见没有了人影,才轻声说了起来:“奴婢听说明妃为了重新获宠,假装有了身孕,却被太医当着皇上的面揭穿了,如今明妃成为了整个皇宫的笑话,而龙丞相也因为教女不善被撤了官职,龙家其他人贪污被查,冤案被翻,龙氏家族凡有官职的一夜之间都被废了。龙将军也是急昏了头了,换做平常,绝对不会向公主低头的!” 千陌凝白如雪的脸上平静如水:“龙慕云从小就春风得意,现在却一副不舍富贵,狗急跳墙的模样。遭逢大变才能看出一个人的修养,以前,是我高看他了!” 见她云淡风轻的一抹笑,水若亦是嘟了嘟嘴:“龙将军很疼爱明妃这个妹妹,从小就宠得无法无天,当初皇上娶明妃入宫,也是龙将军哀求着皇上的。本来皇上一直都不同意,后来又突然同意了。明妃入宫便是独宠,直到琪妃出现,才分了皇上的宠爱!”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楚天逸定是念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才拒绝明妃入宫的,可是被龙慕云一请求,便开始认清和忌惮龙家的势力了。琪妃入宫,也是他一手安排的,定然是想两方相斗,渔翁得利!” 千陌轻扯唇角,笑得清淡如水,水若听着,恍然一悟,点头说道:“怪不得琪妃进宫便得皇上青眼,原来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想着想着,她突然不说话了,千陌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放心吧!莫谦那小子能图你什么东西啊?你若是能熬出个糖渣渣来,他也不会愁成这样了!” 水若被猜中了心思,立刻羞红了脸,却也不甘示弱:“公主取笑奴婢,那王爷呢?王爷就是单纯的爱意么?” 见千陌脸上笑容一僵,水若后悔刚才的心直口快之语,低着头懊恼不已。 “你上当了!”千陌骤然咧嘴大笑,水若气恼地瞪着她,嘴巴嘟起得老高。 差点笑岔了气,她憋着笑意拉起水若的手,认真地说道:“我和他是因为互相利用而结合,却也因为这个后悔终生。现在,我相信他对我的爱是纯粹的,对孩子也是一样。我可以放心地将自己和孩子,交给他!” 两人面对面说着,都没有发现远处的身影靠了过来。 骤然,后背一重,拓跋晟强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圈住了她,整个身子都在被温暖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恰当的时候!正好将你们的知心话全部听进去了……” 使劲嗅着她身上一股熟悉的淡淡香味,拓跋晟扳过她的身子,将她整个拥入怀中。 莫谦看了忘情的两人一眼,一把拉过水若的手离开了。 余光瞥见水若羞红的脸,千陌扑哧一笑,从他怀里抬眸:“看着他们,就想到了当初的我们。年少轻狂时,相爱、相知,时光渐远,相守一生。只要宝宝平安降生,我便再无他求了!” 两人手牵着手走入院子,一个小丫鬟连忙走了上来:“公主,明妃娘娘派人送来了一个礼盒,正在外面等着呢!” “龙慕云的苦口婆心没有用,龙娇云的金银财宝倒送来了。” 千陌转身对着拓跋晟笑道:“王爷决定!” “自动送上门的东西,收了,留着填湖!” 千陌撇了撇嘴,他也太大方了,哪怕留着给孩子当石头玩啊! “让她进来吧!” 很快进来一个宫装女子,她有些贪恋地看着拓跋晟,竟没有行礼。 千陌明显感觉到了他气场的变化,他最厌恶的就是女人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以防意外,她先一步走过去,揭开了礼盒的盖子。 只一眼,千陌倒吸一口冷气,心砰一声炸掉了。 “啊!” 捧着礼盒的宫女显然也被里面的东西吓到了,立刻惊吓地扔在地上,躲得远远的。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骨碌碌滚到了拓跋晟的脚下。 杂草般的乱发中,一张满脸疤痕、骇人却熟悉的脸印入眼帘——花知! 他立刻接住了千陌倒地的身子,将她的脸埋入胸膛,骤然暴怒:“莫谦!” 闻声赶来的莫谦立刻被屋子里的景象惊吓住了,却很快便镇定下来,一把推走了快要进门的水若,快速将东西收拾了起来。 拓跋晟浑身的血管如同爆裂般突起着,“杀!” 话音才落,送礼的宫女立刻被带走了,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丝。 “没事了!千陌……千陌……你,你怎么了?” 怀中女子止不住地颤抖着,拓跋晟惊恐地松开她,她整个小脸煞白,额间冷汗如注,一双眸子惊恐万分,已然找不到了焦距。 “痛……肚子……” 落花纷扬,从微微敞开的窗户落在梳妆台上,清幽淡淡,丝毫没有引起房间里的人的注意。 “公主身上的红疹子是惊吓过度引起的,很快便会消下去。下官开几幅宁神的汤药,马上让人送来。” 白胡子太医捻起胡须,正准备离开,拓跋晟拦住了他:“她惊吓过度,一直都昏睡着,刚才还在说胡话,单单几幅宁神汤药就算了?还有孩子呢?孩子不会受影响?” 第134章一片狼藉,空空如也 太医为难地看着他:“王爷,公主脉象稳健,没有显示一点的不适症状,只是一时间惊吓,若是擅自用药,恐怕就真的会伤及胎儿。况且,心病还须心药医……” “滚!”拓跋晟袍角一甩,太医立刻被抛出了门外。 水若绞湿了帕子,红肿着双眼正为她擦拭着额间的冷汗,见他走过来,立刻让到旁边。 “王爷多陪陪公主吧,到现在为止,只有您在身边公主的时候,她才稍微好一点。” 床上的人儿浑身煞白,毫无血色,牙关不住地颤抖着,惊恐万分。 拓跋晟一言不发,坐在床沿,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好好照顾着,本王半个时辰内回来!” 他的声音极其阴寒,一双血眸亦是迸发出骇人的杀气,水若绞着帕子,心慌了:“王爷千万要冷静……” “公主若有半点损伤,你也别活了!” 拓跋晟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冷冷抛下这句话,大步转身就走。 水若追至房门口,却早已不见了踪影,连莫谦莫相都不见了。 她立刻扑到床沿,“公主不好了,王爷进宫了,若是明妃死了,那王爷也活不成了……公主,你快醒醒啊……” 女子颤抖着身子,手指猛然紧握住她的手,痛苦地摇头。 外面的更钟敲了一下,水若守着漆黑的夜空,焦急地探望着外面。 终于看见了回来的身影。 “王爷,你,你没有杀人吧?” 她立刻迎了上去,却被莫谦抢先一步拉到旁边,冲她摇了摇头。 “你说,明妃是不是死了?” 莫谦被她死死抓着手臂,看了倒影在窗户上的背影,犹豫着点了点头。 水若脚下一个踉跄,跌落在他怀里。 莫谦急忙拉住她,解释道:“明妃没死,不过现在的情况,比死还难受!” 云岑锦塌,女子半倚着软枕,一张清丽绝伦的小脸稍显羸白,却依旧挡不住倾城之色,看着忙碌了半天的身影,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我没事了!你休息一下吧!” 水若说她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他就服侍了两天两夜,眼都没有合上过,清逸风华的男子没有理会她,手中泛黄的医术又翻了一页。 “我想出去透透气!” 千陌轻声哀求道,这两日的汤汤水水让她嘴巴都发憷了,见他又在研究这些东西,赶紧溜出去的好! 拓跋晟略一沉眸,“好!我陪着你!” 千陌灿烂一笑,略嫌苍白的小脸纯透明净。一想到不用再喝那些个苦东西,动作也利索多了。 “冰明玉润天然色,木芙蓉又开了。” 两人紧紧偎依着沿着湖边走着,他的大掌温暖而轻柔,千陌心中安然了很多。 “木芙蓉清热解毒,采些回去做成糕点给公主吃!” 拓跋晟回身吩咐道,水若轻轻应了一声便钻入了花丛中。 千陌笑了:“你都成拓跋神医了,请问何时开医馆啊?” 他并没有理会千陌的揶揄,反而拢了拢身上的薄纱:“今儿转冷了,应该多穿一些出来的。” “我没事了!真的!” 她握住了拓跋晟的手,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是强忍着不说,而是真的康复了。因为有你,所以我一切都能面对,什么都吓不了我。” 拓跋晟深深看着她,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这几日的日子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眼睁睁地看着她备受折磨,却不能分担痛苦,他恨不能杀了自己,看着她一天天的好转,心里还是不放心。如今终于见她开怀了,心里骤然一松,悬着的心也落地了。 大手一捞,将她拥入了怀中。 晨曦清淡的打在两人身上,仿佛穿上了金黄的轻纱,波光粼粼,一切都无比惬意。 同时,龙曦殿内已经炸开了锅。小太监们个个屏息凝气,尽量将存在感压到地上,生怕一点不用心便撞到了枪口上。 台阶之下,明妃的贴身宫女凌儿跪在中央,垂着头不断地低声哭泣着,眼睛却偷偷摸摸抬了起来。 “皇上息怒!皇上保重龙体!” 林元急得拂尘晃动的厉害,却不敢靠近楚天逸一步。 “太医说明妃的脸虽然毁了,但是性命已经保住了!啊……” 眼前东西飞过,他侧身一躲。 “哗啦啦——” 又是一只珍贵的花瓶被扔向柱子,瞬时落地粉碎。 林元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心中暗暗心疼,都是千年古董,价值连城啊! 骤然,身边人影一晃,往外面走去。 林元不敢多问,给凌儿一个眼神,马上跟了上去。 一路上的宫女们见着怒意冲天的楚天逸都惊诧无比,他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明淡清和,不怒不喜。看来,燕国王爷的举动真的是让皇上十分生气。 前面就是明妃的落凤殿,林元暗想,皇上还是有情有义的,即便是毁容了,还是赶着来看望她。 凌儿亦是有些得意,宫里人人传皇上不肯见明妃,可她才去一哭诉,皇上立刻就跑来了,说明他心里还是牵挂着明妃娘娘的,有了皇上的眷宠,看以后谁还敢嘲笑她们落凤殿的人! “哎,皇上,您不进去了吗?” 正想着,却见楚天逸突然转身改变了方向,原路返回了,她动作一滞,愣生生拦在了他面前。 “死奴才,不要命了,敢拦住皇上的去路?” 林元眼睛一瞪,厉喝,一脚踹开了她。 “奴婢不敢!”顾不得身上被踢的疼痛,凌儿慌忙跪在一侧。 楚天逸眸光一凛,薄唇缓缓张开:“明妃禁闭期间不知道反思己过,还纵奴欺君,罪不可恕。即日起褫夺封号,发配冷宫,无诏不得出!” 凌儿大惊,带着这样消息回去,她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了,头脑一炸,晕厥在地上。 林元亦是惊诧,原来急匆匆赶过来不是来安慰她的,而是准备彻底抛弃,世易时移,这皇上的心思越发猜摸不透了。 “还不快去执行皇上的命令,你们是嫌命长吗?”狠狠地给守门的侍卫一记眼神,赶忙匆匆追了上去。 几步远,落凤殿内一片哀嚎,响彻整个皇宫,林元听着瘆人的呼叫,身子一抖,加快了步伐。 远远地,龙慕云的身影便出现在龙啸殿的前面。 走过他的身边,林元低低一叹,低下头劝解道:“龙将军三思啊,皇上刚刚下旨将龙娇云打入冷宫,您还跪在这儿求情,不是引火烧身么?” 龙慕云面上一惊,剑眉紧蹙,良久,抬头抓住了林元的衣服:“林公公帮忙通传一声吧,暮云不求其他,只求保全龙家一百多口人的性命!” 林元又是一叹,抓了抓他的手,“皇上刚才回来的时候,你不是已经见过了么?他不让你进去,奴才也无可奈何啊!” “只要林公公提一下就行,暮云心中有数,不管成不成都不会怪罪林公公的!” 龙慕云扯下袖口中厚厚的一沓银票塞进林元的袖子中,林元摇了摇头,塞回他手中。 “奴才一辈子都在宫里,要这些东西有何用?您还是留着将来生活吧!奴才尽管一试,成与不成,您都得出宫去了。” 龙啸殿里龙诞香气不浓不淡,几个小太监正襟危坐,一旁小心地伺候着。 林元滞了滞步子,接过小太监手中的茶壶,走到楚天逸的身边:“皇上,这是今年边疆产的千叶坠,高寒之地,吸聚了天地精华,茶匠们费尽心思才得了这么一小罐。你尝尝,降降心火。” 楚天逸冷笑:“你是越来越放肆了,为了门口的人,连命都不要了吗?” “奴才不敢,奴才知罪!”林元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奴才只是舍不得皇上这样伤害自己,公主不是不知道您的心思,可是却一点机会也没有给您,您又何苦让自己难受呢?老奴看着皇上长大的,这些年您压抑着,谁来安慰您呢?明妃、琪妃,就算有很多的毛病,但她们是打心眼里喜欢皇上您的……” “你真的是老了!”楚天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眸光一沉,“出去!” 林元赫然抬头看去,他依旧埋首批阅奏折,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泪眸缓缓垂下,他颓着步伐,一深一浅,走出了龙啸殿。 “林公公。” 他凄凉地冲着龙慕云勾了勾唇:“龙将军,老奴只能帮到这儿了。今后,连老奴也再也不能踏入这地方半步了。告辞!” 佝偻的背影颓然倒地,龙慕云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甚至来不及告别,旁边的两个小太监立刻上前拖起他就走了。 龙慕云胸中一堵,稀薄的空气快让人窒息了。 “龙将军,皇上让您进去。” 他拖起沉重的双膝,一个踉跄,推开了扶住他的小太监,不能再连累别人了! 高台之上的男子多么熟悉,英姿焕发、风流绝伦,哪怕是轻微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猜出他的意思。因为他们是少年挚友,亦是亲人。 此刻,却陌生如斯。 龙慕云眯了眯眼睛,“暮云拜见皇上。” “给朕一个放过龙家的理由!” 龙慕云一怔,理由?龙家三代拼死护主的赤诚之心还欠缺一个理由么? “龙家为拥护皇上登基仙逝了一百六十条性命,暮云征战……” “已经过去了!” 楚天逸冷冷地打断他,手中翻一页奏折。 如今天下太平,没有皇子嗜血夺嫡,没有外患扰乱边疆,的确都过去了! 功高震主,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朕要的是现在!” 龙慕云心中发笑,原来他早就筹谋好了一切,只等着他往里面跳。 “暮云愿意为皇上分忧,公主产子之时,便是入宫之日!” “好!”楚天逸笔下生花,满意地看着手中的奏折。 “不过……”他骤然抬头,冷冷地看了下面的人一眼:“已经不足一月了……” 龙慕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是回到府中,一片狼藉,空空如也。 随侍的小丫鬟见他回来,哭着跑了上来:“刚才一大群宫里的侍卫将老爷和夫人还有小姐们都带走了,说是先送他们走了……” 他抬手已止:“我知道了,他们不会有事的,起码这一个月还是安全的……” 小丫鬟满脸泪水,看着自己公子失魂落魄地走了进去。 公主府。 “王爷,这是燕国送来的。”莫相奉上一封信笺。 拓跋晟冷眸一扫,“烧了!” 千陌给不知如何是好的莫相一记眼神,接过信笺放在桌上:“虽然离开了燕国,但是总有些东西是割舍不掉的,放心吧,我不会吃醋的!” 拓跋晟手指一挑,信笺如同枯叶飘然落地,千陌正想弯身拿起来,却看到了翻身的正面,一行清秀的字迹“王爷亲启”。 “是离若的字迹。” 第135章这东西能吃么? 她重新放在桌上,见他目光都没有晃一下,便扔给了莫相,“烧了吧!” 拓跋晟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千陌知道突如其来的一封信影响了他的心情,一个下午都迁就着,好不容易才让他笑了。 晚上的时候,拓跋晟突然来了兴致,亲自下厨做了一顿晚膳。 等东西端上来的时候,千陌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使劲冲着水若眨眼睛,这东西能吃么? 三鲜香菇猪肉笋的馄饨,清透的汤底里飘洒着八个小船馄饨,外面的皮子很薄,刚上桌的时候在雾气蒙蒙中显得特别晶莹透亮,照顾她的习惯,所以个子都很小。 “这是主子最拿手,以前在军营中倒是经常吃。”莫谦闻着味道使劲嗅了嗅,眼睛里都放出光来了。 水若看着他不争气的样子,似乎还是不太放心:“公主,奴婢先试一个,看看烫不烫。” 才伸出的筷子被另一个方向打翻在地上,拓跋晟眸光一扫,水若立刻缩了回去。 见拓跋晟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千陌砸了咂嘴,暂且放下心思,捡了一个,小心翼翼地咬破了点皮子,剔透的皮子酥软柔嫩,入喉即化,浓郁的汤汁立刻溢了出来。 “这要吸着这个汤汁吃……”莫谦焦急地提醒着,眼巴巴地看着汤汁滴在碗里,惋惜地叹着气。 水若看着他,嫌弃地撇了撇嘴。 入口香浓,没有一点猪肉的腥味,反而极其鲜美,千陌一口入腹,果真美妙无比。 见她眉心舒展,拓跋晟扬眉:“爷的东西从来都不轻易做给别人吃的!” “知道了,小女子和小孩子在此,多谢大爷赏赐了。”千陌好笑地说道,拉着他一起吃了起来。 一顿饭,现是两个人吃,后来变成了四个人,接着不知道怎么的,拓跋睿谦和林暮雪也来了,一桌子6个人,水若有些局促,第一次和主子们同桌而食,反而倒是很不舒服,最后踌躇了半天,还是站了起来。莫谦适得其反,吃的津津有味,甚至还和拓跋睿谦为了最后一个比了好久的内力。 千陌看着林暮雪的肚子,七个月的肚子已经和自己一般大小,两个女子大腹便便,院子里面对面坐着。 “难得王妃也静下心来了,宝宝最容易受到母亲的影响了,王妃喜静,将来生出来的宝宝就会特别乖巧。”水若多端过来一碗安胎的汤药,放在她面前。 林暮雪凝眉看了一眼,“这东西吃着太苦,好几次都喝吐了,你怎么喝着这么爽利?” 千陌正准备喝,听她一说,峨眉微微一蹙:“苦?” 林暮雪挑眉看着她:“你不觉得苦么?” 她骤然想起了什么,端着送到鼻尖,轻轻舔了舔,面色微变。 两人目光一触,同时看向院子里的对弈的两人。 房间里青烟袅绕,千陌和林暮雪静静地坐在软榻上,一言不发,面上都很凝重。 “公主、王妃稍等片刻,等这草药烧完了,下官在为两位把脉。”白胡子太医捻着胡须坐在旁边。 “公主脉象滑数而冲合,胎儿还有一月便可顺利生产。” 千陌心中一松,向拓跋晟看去,他脸上亦是明显松泛了很多。 太医宽慰地冲她笑了笑,探上林暮雪的手腕,良久,眉心蹙了起来:“王妃的脉象……这,怎么回事?” “怎么了?我并没有不适的感觉啊,孩子应该不会有事的……”林暮雪略显紧张地看向身边的拓跋睿谦,两人的手已然紧紧握在了一起。 “王妃胎元不固,脉象细软,而且这种情况应该是很久之前就有了,负责您脉案的太医不可能看不出来的。”太医面色微凝,显得十分慎重。 拓跋睿谦闻言,脸色猛然一沉,冲着门口厉声喝道:“来人!将那个给王妃看脉的庸医给本王抓过来!” “太医,这是不是和王妃喝的安胎药有关?我的安胎药是温涩的,而她说是苦的……”千陌看着他问道。 “苦的?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种恶毒之人在用那种恶毒的东西……” 林暮雪听着,面色愈发惨白了:“究竟是什么?会对孩子有影响吗?” 见着四人焦急的摸样,太医颔首垂眸,轻叹一声:“下官就实话实说了。王妃若是普通的脉象细软,稍作调理便可固稳胎气,而如今已经七个月了,加上那一味虚滑阴毒的药物,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早已经魂归西天了,一生下来便是死婴……” “死婴?肚子里的是死婴?”林暮雪和拓跋睿谦俱是惊骇,林暮雪更是面容苍白如纸:“是把脉太医下的毒?” 太医摇了摇头,“刚才把脉是王妃没有用今日的安胎药,若是用了,那下官也会说胎脉稳健。那一味东西会让人产生假象,看着孩子在长大,其实早就中毒了。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所以不是把脉太医的过错。不过……” “不过什么?”千陌急急问道。 “不过,这种药物一定要餐餐服用,若是一餐不食,便会显现毒性,所以,下毒之人必定还在王爷府上。”太医垂首施礼,“王爷,王妃的身子熬不了多久了,若现在还不将腹中死胎清理了,王妃也会殒命的!” 拓跋睿谦脸上从未有过的沉重,愤怒、哀伤交错在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却不忍心去看她一眼。 林暮雪的小脸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一双清透的眸子恍然失了魂魄,却突然费力地抬了起来,极力地寻找着焦点,噙着泪水的血红眸子顿住了,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袖,好不容易才又抓到了他的手,心,停顿了。 骤然,她绷直了声线,决然出声:“请太医为我下药吧!” “暮雪!” 千陌走过去,想扶住她的身体,却被她拼命摇着头拦住了,她缓缓伸出手放在千陌的肚子上:“你先出去吧,好好照顾你的孩子!” 拓跋睿谦红着眼睛看着身边的女子,心一震。她一向都是坚强的,现在也是如此,甚至不输在场的所有男子。他迷茫过、怨恨过,却是被她的坚持重新站了起来,拥有了一切的幸福,这样的女子,他如何不爱? 清瘦的小脸上泪珠纵横肆意,但是心已然比任何人都要美丽,他眸子一沉,轻轻说道:“你们出去,我留下陪着她!” 林暮雪边流着泪水边笑着,目光相交,已是无言,心却紧紧偎依。 拓跋晟拥着千陌往外面走,莫谦亦是轻轻握住了水若的手,她已经伤心地哭红了双眼,此情此景,任谁都会心伤的! “府邸所有人都给本王清查一遍!” 拓跋晟突然回身吩咐道,目光里多了一层复杂的东西,今日可以是林暮雪,谁能保证哪一日就轮到公主府了? “等孩子生下来了,我们就像宁湾的父母一样,找一个美丽的地方隐居起来,好不好?” 感受到怀中的女子的后怕,拓跋晟点了点头。 催生进行了整整一个晚上,公主府烛火彻夜未息,拓跋睿谦亦是在屋子里陪伴了一夜。一盆盆干净的热水送进去,浸满污红鲜血的盆子端出来,十分惊骇。可里面的女子极其坚强,哪怕痛到了极致,最终也没有喊过一声。 千陌偎依在拓跋晟的胸膛,一夜未眠。 当晨曦微微发白的时候,水若正好撞见了准备出去的千陌,“公主,生下来了,是死婴!” 虽然早就知道了结果,但是她还是很难受。 心中很压抑,正想出去,却被水若拦住了:“王爷已经带着王妃回府了。” “怎么才生完就回去了?快拦着他们!” 正焦急地说着,身后一个温柔的怀抱拥住了她,耳边的声音低醇动人:“算了,他回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千陌微怔,失落地点了点头,倒在他的怀里。 “睡觉!” 他霸道地捞起她的手臂,将她抱起来,强行放在床上,“闭上眼睛。” “我睡不着,想去看看他们!”千陌轻声哀求着,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 “别人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你一夜没有睡,你说我会同意你出去么?”拓跋晟挑起英挺的眉,紧紧挨上她的水眸,又长又密的睫毛已经在他脸上飞舞了,她不得不闭上眼睛。 拓跋晟满意地勾了勾唇,一直看着她呼吸平稳了才悄声退了出去。 “王爷!” 门口莫谦莫相早已经严正以待,等候命令。 “飞信燕国,看看最近有谁来了大夏,还有守住六爷府上,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拓跋晟冰眸冷酷凛然,迸发出一股寒气,两人颔首领命而去。 才出公主府,莫谦便忍不住了:“六爷刚刚失了孩子,分明是受害者,王爷怎么让我们监视他呢?” “六爷是大夏的客人,跟这儿无冤无仇,如不是做了些什么,谁会用这样的手段去警告他?”莫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最近你胆子肥了,王爷的命令也敢评价?” “我就在你面前说说,换了旁人那儿敢啊?哎呀!”肩上骤然一击,莫谦看了看落在地上的小石子,立刻闭了嘴。 莫相亦是看了一眼身后,又看了一眼他,做出一个看你还敢乱说的表情。 千陌醒来的时候,拓跋晟已经出去了,桌子上摆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香菇猪肉笋的馄饨,水若端着水走了进来,见她起来了,立刻走了过来。 “王爷在屋子里点了安神香,公主睡得可好?” 千陌看去,香炉被搬离的很远,几乎就在门口了,袅袅清香不浓不淡,心中很感动,“王爷什么时候离开的?” “两个多时辰前,莫谦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王爷就急匆匆地赶了出去。” 水若递上泡手的香粉,千陌摇了摇头,只用清水撩了撩:“从今儿起,我不用这些了。” 林暮雪的遭遇让她不得不警醒着,究竟是怎么每天给她下药的,现在一切都没有查清楚。 水若明白她的忧虑,便拿走了。 挑起一枚晶莹剔透的馄饨,千陌又想到了他满脸面粉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公主笑什么?难不成……你也听到了?”水若见她冲自己笑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小脸羞得绯红:“这个莫谦,真是太不要脸了。奴婢才不理他呢!” 千陌忍住笑,假装认真地说道:“没什么,当初王爷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水若撅着嘴道:“王爷的东西他能比么?一根破簪子就想让奴婢嫁给他,太没有诚意了。” 千陌恍然一声:“哦,原来是向你求亲了……” “公主是讹奴婢的……”水若才反应过来,立刻又羞又恼,转过身去。 第136章忍一下,给你上药! 千陌笑得肚子都痛了,半天才吃完一碗馄饨。看看天色已经下午了,她让人搬了软榻在院子里,自己躺着看书,才坐下,外面便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笑声。 “姑姑这么喜欢读书,不如明天代宁湾去上课吧!” 门口,一个小丫头蹦跳着跑了进来,一头扎进千陌的怀里。 “别打着歪主意,哟,当心肚子!” 一声焦急的呼唤,身后,太后扶着苏安的手跟着走了进来。 千陌赶忙行礼,半路被拉了起来,太后握着她的手,笑看着打量起她的肚子来:“小家伙长得不错,难为做娘的要多费点力气将她生出来了。” “太后得教教千陌,人家说生孩子是很痛苦的,千陌忍受不住怎么办?” 太后故作生气:“都快做娘了,还这样爱撒娇,苏安,你看看,她是不是该被你带回去上点教训?” “见了母亲女儿才爱撒娇呢!太后不就吃这一套么?”苏安站在后面捂嘴笑着。 千陌亦是甜甜一笑,余光却瞥见了宁湾往另一个院子跑去了,随即看向了太后。 “宁湾,又不懂事了!不是跟你说了么?秦雅跟着父母回家了!”太后示意苏安拉她回来,重新拉着坐在位置上。 “秦雅姐姐真的不回来了么?” 宁湾撅起嘴巴,看着千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急切地等待着。 太后有些责备地看着她:“父皇不是告诉你她到了出宫的年龄了,而且人家父母来寻找,总不能不让她走吧?今日是来看望姑姑的,你一个劲问着别人,就不怕姑姑伤心难受?” 宁湾小脸一红,扭捏着走了过来,伸手牵住千陌的手,撒起娇来。 千陌接过太后的目光,冲着她笑了笑,“那是她想做的事情,而且有亲人陪伴着,不是很好么?” 她钻进千陌的怀里,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 目光又落在了千陌身边的风轮上,这是水若为了孩子做的小风轮,插在床头流苏随风舞动,十分漂亮。 “太后准备过几日去长山祈福,可能这些日子都不会回来了。走之前不放心公主,所以特意前来看看。” 苏安走上前,递过来一封信,千陌看一眼她,打开一看,面色微微发白:“楚天逸怎么能这样?” “他是皇上,天下都是他的,何况是册封一个死去的人。纵使朝堂上众人心中有隙,也没有人敢为了哀家这个前朝遗孀得罪他的!哀家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除去了龙家和钟家,前朝就再也没有什么波澜,反而是后宫,和哀家一同服侍先皇的那些朝臣们实在是太碍眼了。他的心愈发大了。”太后闭着眼睛轻轻一叹,慢悠悠地说道:“有求皆苦无求乃乐。哀家早就想开了,只是,不放心你罢了!” “我和夫君已经商量好了,等到孩子出生后,我们就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居,不再过问大夏和燕国的事情。”千陌微微勾了勾唇,轻声说道。 太后深深滴看着她,点了点头:“你有这个打算最好!其实上次哀家就想安排你们离开,因为皇上对你的心思……” 见她垂头不语,太后凝了凝神,说道:“有些事情,哀家走之前要给你提个醒。一年前皇上救你回来的时候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那时候拓跋晟四处寻你,他便杀了几个女子穿上你的衣服,才骗过了拓跋晟。后来他曾多次表示要封你为妃,若不是哀家阻挠,当初,你也离不开大夏,更不可能和拓跋晟破镜重圆。为了这件事,他怕是狠毒了哀家。所以,才会出现今日的局面。而现今,皇上的心思就更加难以猜测了。既然你们已经准备离开了,这些日子在府里就更要多加小心,尤其出去的时候,身边一定要多带些人。” “前几日,林元公公被撵去了冷宫服侍明妃,今早,突然间就死了,说是中毒而亡,尸身都没留下,连同所有的东西都被烧毁了。”苏安哑了哑声音道:“林元在皇上身边时间最长,知道的事情也最多。” 千陌看着她们,心中一沉,眸光亦是一暗。 “公主,你和王爷在一起不容易,一定要好好珍惜这眼前的幸福。”苏安似乎觉察到了她的心思,宽慰道:“放心吧,佛寺那儿都是林家的家生子,一定会保护好太后的安全的!” “哀家这把年纪了,什么福没有享过,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现在就是担心你和宁湾,你身边有个拓跋晟照料着,宁湾只有哀家,哀家年纪大了,说不定哪一天两眼一闭,到时……”太后眼眸一下子黯淡了下来,竟布满了红血丝。 “若是真有那么一日,千陌一定会找到宁湾,并且让她平安长大!”千陌眼睛有些酸涩,极力平复了心绪,宽声安慰道。 太后抬起朦胧的泪眼,激动地点了点头。 送走了她们,天色逐渐发灰了,千陌抬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天空,心中骤然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水若,快派人去看看,王爷这么还没有回来?” 水若听出她的焦虑,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奴婢刚才已经派人去六爷府上问了,他们说早就回来了。奴婢以为王爷就是随便逛逛,就没有跟您提起,公主,难道出事了?” “我不知道,只是,心里总是不大安稳,太后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林元死后,更加没有人能揣测楚天逸的心思,他又当他的面杀了秦雅……” 千陌低下眼眸,秋晚的凉风阵阵袭来,卷起轻柔的衣角,扑簌簌直响。 “公主,你去哪儿啊?”水若见她匆匆走向外面,立刻跟了上去。 打开大门,街上冷冷清清的,秋风席卷而过,地上的灰尘被卷到空中,扑面而来。 千陌眼睛一眯,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 “公主,奴婢已经派人出去找了,这儿风大,还是回屋吧!” 千陌骤然作了一个嘘声,“你听!” 水若亦是竖起耳朵,一匹孤零零的马蹄声挂着脖儿的铃铛越来越近了。 “是他们,是……是王爷回来了!”见千陌笑看着她,她立刻红了脸,兴奋地喊了起来,急匆匆地跑进风里,探看着远处的人影越来越近。 一人一马,尘土飞扬中逐渐明晰。水若惊诧地呆在原地,竟失神了。 眼前的拓跋晟一袭白衣亦是被污血浸染的可怕,脸上亦满是血雾看不清人样了。一柄长剑滴滴答答,鲜血如同溪水止都止不住,另一只手上牵着缰绳,马背上晕倒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 “怎么回事?”千陌又慌又乱,急急扑了上去:“你怎么了?” 身子被他拦在几尺之外,千陌惊诧地抬眸,只见一双熟悉的眸子里满是从未见过的冷漠。 “别过来,脏!” 千陌猛然顿步,心中如同被剜了一个大洞,他的样子太恐怖! 身后,水若颤抖着声问道:“王爷,他们呢?莫谦呢?” “死了!”淡淡的声音,没有温度。 “死……死了?怎么可能……王爷和奴婢说笑呢!”水若悲痛而凄厉地喊着:“王爷和奴婢说笑呢!他说要娶我的,今日……今日说要娶我的……” 一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胸口,带着悲戚的笑大口喘着气:“早上被我拒绝了,他定是生气了,我,我要去找他……” “水若……” 拓跋晟抬手阻止千陌,“随她去吧!” 千陌焦急地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吩咐了几个人跟着去了。 浓墨重黑渲染了整个天幕,沉压压的罩在头顶,让人心中毛骨悚然。酒肆风幡、挂牌在风沙中狂暴地飞舞着,不断地发出噼里啪啦撞击的声音,一下又一下,让人听着心里愈发寒瘆。 一名女子顶着迎面而来的狂沙走石,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艰难地前行,暗夜里见不到一丝的光亮,风沙飞虐,眯了双眼,却依旧止不住前行的方向。 心,狂烈地跳着:还有一点点,还有一点点就到了! 她抿着唇,牙齿紧紧咬着,单薄的身子走两步退一步,仿佛风再大点就能将人卷走了。 身后,两个侍卫装扮的人不近不远地跟着,暴虐的狂风下,两人显然已经十分疲惫了,耳旁易碎的木板咔咔作响,“大哥,水若姑娘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啊,若是真像王爷所说的,到时候她见着莫谦统领的尸首,一定受不了刺激,到时候一抹脖子,没命了,咱们回去怎么交差啊?” 另一人看着刚才说话的人,显然心中更加着急:“你说怎么办?” “我看不如直接先把她接回去,这鬼天气,肯定不会有人出来的,明天一早,咱们再过来,王爷那儿也能交差,公主那儿人也好端端的。” “好!”被称为大哥的侍卫吐了一嘴沙石,两人这样耗下去,她倒时候又不肯走,他们也不能在外面陪一晚上啊! “住手,你们是谁,住手,把他放下!” 骤然,前面女子一声尖锐哭叫,两人一惊,跑上前去,只见她趴倒在地上,双手在空中无力地抓着什么,眼前尽头,几个身影快速一闪,消失了。 “水若姑娘,你怎么了?” “快追,快追,他们把他带走了,你们快追啊!”水若揪住其中一人的衣襟焦急地指着早已无踪影的方向喊道。 两人互视一眼,为难地说道:“姑娘不是我们不卖力,而是连王爷和莫谦统领都伤成那样,我们去一个也是死一个……” 另一人见她不受控制,抬手就是一个刀手落在脖间,女子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 “大哥,你看不见她根本听不进去么?就这样将她带回去,我们交完差就行了。咱们都是大夏人,又不是嫡亲卫队,混口饭吃罢了,犯不着送上自己的性命!”男子说完,一手将女子拉了起来就往回走。 “那莫谦统领的尸身……” 男子头也不回,走得更快:“被人劫走了!来人武艺高强,咱们拼死才只护住了水若姑娘。” 留下的一人顿了顿,看一眼地上未干涸的血迹,转身跟了回去。 公主府,千陌挑了一盏烛火,放在床沿,她看一眼拓跋晟毫无表情的脸,小心地撕开了满是污血的白色锦袍。 长长的刀伤从横穿了整个胸膛,红肉翻转,血肉凝结成块,大片大片的血珠子顺着精壮的胸膛往下淌。 察觉她神情的变化,拓跋晟举起手抚向她的脸庞,想擦去脸上的泪水,却瞥见自己的手,复又收了回去。 “没事,死不了!” “心里好痛了!”千陌凝声望着他,眸子里水晶闪闪,已然通红:“忍一下,给你上药!” 第137章当真手段卑劣! 看到这样冷漠的他,她心中是害怕的,尤其想到自己差一点失去了他,心中更是要发狂了。 伸出的手被骤然挡了回去,他摇了摇头:“放这儿,我自己来,脏……” 半启的唇被一股清新的气息堵住了,怨念、隐忍、失而复得的触动下,她想都没有想,便吻了上去。自从怀孕后,他们一直都很克制,尽量减少肌肤的碰触,九个月来,第一次的接吻。 两人都沉浸在这个吻中,一个暴虐狂肆,亟需发泄,一个温柔款情,只恨不能抚慰他心中的冰冷。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待到感觉他的气息逐渐温暖,千陌才抽身退了回去,殷红的双颊一片羞红的浮云,却说得极其认真。 他的眸微微一闪,似是动容似是无奈:“可是我不喜欢脏兮兮的自己,我要给你最好的!我自己能行的!莫相……” 他骤然停了口,面色一寸寸地僵硬,冰眸里翻天覆地的波澜。 千陌抚上他的手,“究竟怎么了?他们怎么死的?” “大夏幽冥!”拓跋晟薄唇亲启,缓缓吐出四个字,面上俱是寒意。 “幽冥一向为龙慕云卖命,是他!”千陌心中一骇,“敢在大夏的都城下杀人,倒是我小看他了!” “他这一条命我算是记下了,而其他人,一个都活不了!” 他目光又冰又冷,仿佛一场血杀再次出现在眼前。 千陌颔首,他所指的人她亦是清楚,只是,太后才让他们小心谨慎,那边就出了事,一切太快了! 她再次拉开他胸前的白袍,用锦帕一点点擦干净伤口,每一下,心就痛的要命,这么多的鲜血,换做旁人,肯定没命了!这一遭,他究竟付出了多少? 她没有问莫谦和莫相的下落,因为这个痛殇,将会陪伴着他很久…… 三日之后,水若终于出门了,她向往常一样在屋子里服侍着千陌,只是再也没有笑过。 只是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谜题一直萦绕在她心尖,百思不得其解! 千陌看着桌上的早膳,都是她平时经常做的东西,只是这么多的东西,她是一夜没睡么? 看着她甚至比以前还要忙碌的身影,千陌心中暗暗发痛,发间的簪子飞舞在她朴素的发髻上,她这一辈子都准备戴着这个么? 拓跋晟迅速撤换了公主府里所有的侍卫,而派去收尸的两个大夏的侍卫亦是在离开的第二日无故死在新所大营,千陌并没有多想,只是水若听到了之后,唇边勾出一抹冰凉的弧度,毫无神采的眸子里隐隐燃烧起一股火焰。 若不是水若传来消息,千陌真的想不起府上还有一位正在养伤的女子——离若!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了,病情危急,太医素手无策。 床上,女子的脖间缠绕着厚重的纱布,没有盖被子,只是静静地躺着。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王爷的?” 不知道她如何知道她进来了,千陌被这一声怔了一下,站在了门口。 “是我傻了。你的孩子自然是王爷的,王爷也只肯跟你生孩子!”离若苦涩地笑了,又黄又瘦的脸颊滑落一行泪水。 “你怎么样?”千陌不知道说什么,床上的女子害过她,她也回击过,她们不是朋友,最重要的,两个女子共事一夫,不可能成为朋友。 “我快死了!不过,我是为了王爷死的!你,永远都做不到!” 离若身子不能动,只平静地看着头顶的帷帐,唇边一抹得意的笑容。 “谢谢你!”千陌轻声说道。 离若有些不满足她的回答,强忍着转过头来看着她:“你一直都占据着王爷的心,可是从今以后,他便再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了,因为我的死,他会留给我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你永远都到不了!” “我知道,所以,我来谢谢你!” “你知道,你都知道,我是疯子,我是傻子,我骗自己还要骗别人……”离若突然激动地哭了起来:“你好残忍,连这样骗一个要死的人都不肯……” 千陌没有说话,她知道离若的谎言,若不是她突然出现,莫谦不会一时犹豫收回出鞘的利剑,也就不会被人偷袭,一剑刺穿了心脏。 而终究害她殒命的那一剑更是让拓跋晟被人狠狠地刺伤了胸膛。 “是王爷让我来看你的!” “他还是惦记着我的……”离若听着,眼睛里骤然涌起了一道光亮,“还有半个月,我一定要坚持半个月!” 还有半个月就是她生产的日子,她想继续陪在拓跋晟的身边,这样毫无依据的说法,千陌没有多说,轻轻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那你就好好养着,半个月很快就到了!” “万一我忍不住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留下来了,我不想再最后的关头失败了……”离若说着说着,枯黄的手竟伸向了她的肚子。 千陌本能地往后退了退,很快又将她的手拉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一笑:“所以你一定要听太医的话,按时喝药,多休息。继续坚持下去,延续你和王爷的缘分,这个孩子就是你们的缘分啊!” “孩子么?我的孩子,我多想也有一个孩子,可是,我却从来都没有过!而且,我还杀了她的孩子……”离若凄怆地哭着。 千陌闻言,立刻退了回去,一脸惊骇:“林暮雪的毒是你下的?” 离若怆然抬眼看着她,唇边竟是一抹出奇狂戾的深笑:“是!因为我恨毒了拓跋睿谦,若不是他当初从中作梗,破坏了我和王爷的姻缘,我一定会成为王爷的女人,为他生儿孕女,和他厮守终生。所以,我一路跟着他,潜伏在他府上成为一名厨娘,每顿给林暮雪下毒,他想要孩子,他根本不配有孩子!我都没有孩子,他如何能有孩子?有了就杀!” “拓跋睿谦不可能发现不了你的!” 千陌峨眉微蹙,似乎并不相信。 离若苦笑,全然失去了高傲的神色:“你当初顶着一张不一样的容颜,王爷都能轻易地认出你来,而我,只是随意地乔装打扮,而他,竟半分疑心都没有了。最可笑的,当我得知王爷被暗杀的消息匆匆赶去的时候,他竟认不出我……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千陌淡淡地看了一眼她,退了出去,她本就不是什么心慈的人,更何况还是对待自己丈夫的另一个女人。但是她的话却一直在脑子里,久久缠绕着。 拓跋睿谦无故在身边安放一个危险人物,她才不信他会毫无察觉。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东西遗漏了? 才走到半路,从里面的屋子里小跑着出来一个小丫鬟,垂着头说道:“公主,那位夫人刚才断气了!” 千陌心中一窒,半晌才抬起头,淡蓝的天空中几朵轻悠悠的飘荡着,无拘无束,自由畅意。 拓跋晟的身子恢复的很快,半个月的光景俨然生龙活虎,千陌看着在院子里伸展身子的拓跋晟,除了这么大的事情竟能隐忍如斯,一点都不像他的性子。 用罢晚膳,千陌又被他盯着早早上了床,她笑看着床边的男子,绝世耀华,无比俊美,“你也早些睡!” 他点了点头,轻轻在她唇边一啄,女子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看了一眼,骤然眸光一沉,袍角一甩,大步走了出去。 “王爷……” “出去说!” 房门微不可查地地响了一下,接着便是无尽的静谧。 千陌缓缓睁开眸子,水润如黑晶玉般清亮,心,愕然一怔,刚才的声音,分明就是……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夜如此沉静,薄凉的月光照射在房间里,隐隐铺泄下一地洁白光莹,却在清冷的秋日显得特别凄冷。 千陌拢了拢被子,习惯了身边有另一个人的温度,空落落的感觉真的让她很不舒服。 终于,更钟三下之后,一抹白色的身影才翩然而入,正对上床上挽腿坐得笔直的女子,他骤然一怔。 “你没睡?” “我做了一个噩梦,那时候的湖水再次淹没在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最后就醒了。”她抬起晶亮的眸子看向他。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她想知道他的秘密。拓跋晟顿了度步子,缓缓走到床边,凄冷的光华卷带着外面的寒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千陌,我不想你担心!” 一袭白袍在月色下极其光亮,千陌被他拥的紧紧的,没有动。 “那便告诉我!” 感觉到了他极其轻微的一叹,经过长久的沉默后,他无奈地开口:“莫谦和莫相并没有死,事先隐匿在大夏的细作一早便将龙慕云和楚天逸见面的消息传了给我,我和老六商量之后决定将计就计。” “燕国在大夏早就埋了细作?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千陌连忙问道,楚天逸为人心思缜密又谨慎,在他身边按下一颗棋子,一定是非常不容易的。 “是林元!”他的声音低沉的几乎听不到:“楚天逸定是怀疑了,所以才将他杀了。”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千陌猛然退出他的怀抱,黑暗中的眸子急切地盯着他。 林元绝对不是他一个初来大夏的燕国王爷就能收买的了的,如不是早就暗通款曲,定是有人牵线搭桥,那个人又是谁? “千陌,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谁都不可以将你夺走!”拓跋晟手臂一紧,将她满怀拥住。 他的迫切更让她害怕了,“你和拓跋睿谦布了一个惨剧,让我整日忧心忡忡,如何是为了我?晟哥哥,我要知道!” 这种无力的被隐瞒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就像刚才,万一自己没有忍住,喊人追踪了过去,将会无意间破坏整个计划。 “是宴歌!” 乍然一听,千陌有些恍然,“是他收买了林元……” “他从大夏回去燕国的时候,早就布置好了一切,除了林元,还有很多,目的只有一个。” 他幽深的眸子如天上的星辰般璀璨,却让千陌心中骇然:“他想吞噬大夏!” “是天下!大夏被灭,辽国,指日可待,宴歌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以前是,现在是,未来更是!” 美眸微微一沉,他说的不紧不慢,却让她心中有些飘忽。 这样雄伟的野心,楚天逸何尝没有? “晟哥哥,是他逼你帮他完成这个事情的吧?作为放我离开的条件……” 没有回答,千陌心中却了然,她幽幽一笑:“男人,志在天下,本是可歌可泣令人敬佩的事情,可是,用一个女子挟制于人,当真手段卑劣!” “千陌,我是皇子,即使被赶出了燕国,我也是大燕皇室血脉,老六并没有告诉我这一切,但是,我没有办法不这样做!” 第138章审讯这种事情 他缓缓走到西窗下,潋滟如仙,气华尊贵,柔亮的纱窗纸被他一袭白袍夺走了光辉,显得黯淡而无生气。 这样天神一般的男子,怎么可能没有称霸之心? 千陌恍然抬手,只觉得光华刺目,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经在自己的帝国里前行了很远。 “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她闭着眸子,思绪十分混乱,江山已经乱成一锅,他何苦再横插一脚。 “永远都不会改变。今日也只要你一句话,是留下还是离开,我都听你的!” 坚定、明确,他骤然转身看着她,“千陌,那个位置没有你重要!” 眸,睁开,泪水,如注倾泻而下。 他的选择一直都没有变,一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她还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我要你做你喜欢的事情,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再也不允许瞒着我,我要分享你的一切成功和失败……” 拓跋晟猛然搂住她的身子,彼此心灵契合如斯,他的千陌一直都在。 “你的夫君会失败么?” 他俯身盯看着她的眼睛,勾唇邪邪一笑。 见到龙慕云的时候,千陌惊诧万分,拓跋晟竟然在别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公主府修剪了如此庞大的地牢,而且地牢里四通八达,出口居然在叶城郊外的一处庄子。 他对她表现出来的骇然十分不屑,撇嘴勾唇,一切尽在把握的样子。 龙慕云被关在底下一层,岩墙上方有水流出,直直落在他的牢房里,半身都没在水里。 千陌看着脚下的牢房,黏腻的空气已经让她受不了了,龙慕云的样子更加让她胸口发闷。 “不舒服就回去吧!审讯这种事情,你在这儿,我反而不能安心了。”拓跋晟见她面色不好,便轻声说道。 “公主还是先回去吧,呆会的事情,看了对小世子不好!”身旁,莫谦劝解道。 千陌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小子,生龙活虎的样子若是被水若瞧见了,定然要扒了他的皮。 莫谦心中一凛,这眼神,已经扒了他一层皮了,今后见着蛮不讲理的那位,他不死也废了。 千陌淡淡地扫了底下一眼,“不,我说了要陪着你的。孩子更希望陪在父亲身边。” 拓跋晟眸光一闪,莫相走了上来:“上面有楚天逸的暗卫监视着,公主不能离开太久了。” 千陌凝眉,眸子却瞥见了水牢上方的一个笼子上,浑然一身冷汗,满笼子的老鼠正唧唧叫着,肥硕的爪子扒拉着框子,正极力往外面拱着,而几个小个子的已经落在水牢里,正往龙慕云的方向去。 “我还是先回去了。” 她捂住嘴巴,原路返回。她不是傻子,接下来血腥的场景果真是少儿不宜。 龙啸殿。 “禀告皇上,公主和驸马已经安睡了,属下等到屋子里熄灭了之后两个时辰都没有动静才离开的。”身下一名身着黑色的暗卫恭敬地禀告道。 “这么久了,他还真耐得住!龙慕云这个人,朕是太看得起他了,人没有杀死,只死了几个身边的,什么用都没有!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亏得朕放了他们出去……” 高台上的男子俊美绝伦,妖娆的的瞳孔在明亮的火焰虾熠熠生辉,别样魅惑。 “是!属下遵命!” 台下之人恭敬一拜,准备离去。 “既然已经离开叶城了,就让他永远也回不来,龙家的所有人——一个不剩!”楚天逸邪魅勾唇,大手一扬,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暗卫摊开一看,龙家的名册一一在内,微微一扫,眉心微蹙:“皇上,冷宫的龙娇云已经疯了……” “朕竟看不出来幽冥的首领居然还有怜香惜玉之心?” 高台男子冷然一笑,寒比九天冰窖,暗卫脸上骤然成冰。 “皇上恕罪!属下立刻就办!” 冷宫,哭声不绝于耳,狂寂的夜风吹在空无一人的宫殿内,又从破落的窗户纸吹了出去,通堂寒意,彻骨冰冷。 龙娇云呆呆地躲在破落的屋子里,一张满脸疙瘩的脸上又红又肿,满是疤痕,十根长长的指尖亦是血肉模糊,满是脸上抓下来的碎肉。 可是,一双晶眸却如同夜中明珠,耀眼于辉。 她苦笑,难道这辈子都只能装疯卖傻,在这破落的地方过一辈子吗? “哥哥,哥哥,你究竟让我装到什么时候,才来接我走?” “现在!” 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冷魅的声音,她却极其熟悉,是幽冥! 她朝天空胡乱地抓着手,脸上笑着:“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哥哥,我等的好苦……” 眸,泪光点点,似乎看见了很多人,有哥哥,有父亲,还有死去的母亲…… 午后一场暴雨倾盆而下,很快院子里便积满了水,看着婢女们一盆接一盆地往外面倒水,千陌有些担忧,不知道拓跋晟那儿怎么样了? 找了个午睡的由头,千陌遣退了众人,也顾不得他的叮嘱,独自拿了一盏灯下去了。 里面居然还是干干净净的,一点儿都没有被淹的样子,见着千陌又下来了,便知道她的心思,拓跋晟傲然一勾唇:“地道里的排水、通风,我全部都设计好了,里面还有足够的粮食储备,在这过个半个月绝对没有问题。” 千陌点了点头,探看四周,再次下来,才认真地记住里里面的布局,众多的分叉旁支,定是用来迷惑别人的,而主道里卧室、小厨房、储藏间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几个满是花草的小房间,明显是为了增加空气的流动,里面真的是别有洞天! “这地方,建了很久吧?”她一边看一边记,好奇地看着四周。 “这地方本来就有,不过王爷改建了一下,如今成了一个底下王国了,足足可以容纳上百人呢!”莫谦笑着说道。 “上百人?你以为这儿是什么好地方啊?谁愿意上面不住住这儿来?又不是土地公公!”千陌笑着说道,却见莫谦眉心微微一蹙。 千陌心中明了,歪头一看,没有见到莫相的身影,他一定还在水牢那儿。“他还没有开口么?” “龙慕云是个硬气的男人,不过在爷手上,再硬气也能让他开口!”拓跋晟俊脸一扬,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可是外面已经有人动手了,很快就会发现龙慕云没有死,到时候恐怕全国戒严,我们想有所动作都不方便了!”莫谦探看了一眼他,小声地说道。 拓跋晟冰眸一抬,莫谦立刻闭了嘴,千陌深深地看着拓跋晟,眉间一蹙并没有躲过她的眼睛。 “我去看看吧!”她冲着拓跋晟娇媚一笑:“你有你的办法,我有我的办法,看看究竟谁的效率快!” 拓跋晟扬眉一笑,他的千陌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水牢在下一层地下,因为不通风,里面又潮又湿,散发出阵阵腐烂的气味,千陌沾湿了帕子捂住口鼻,挥了挥空气走了进去。 又脏又混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大群黑压压的死老鼠,有的还在抽搐,有的已经被撕咬的破碎。而原先绑住龙慕云的绳子已经被老鼠咬断了,他锁在墙角,黄瘦的脸上分明已经虚脱到了极致。 “龙将军,这才是第三轮,等一下可就要进行第四轮了……”莫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底下的人,冷冷地说道。 龙慕云添净唇边的血迹,声音不大却十分有骨气:“有本事就一起来,让我死个痛快!” “王爷没开口,属下可不敢让你死喽,放心吧,那些东西喜欢咬人,却不致命,你还有的活呢!”莫相冷声一应,揭开悬挂在水牢上方另一个筐子的黑布,几十条五彩斑斓的蛇正丝丝吐着信子。 龙慕云虚白的脸上微微一笑,“你们也只有这点能耐了。” 莫谦一恼,正想开口大骂,却见千陌抚掌大笑,声音清脆悦耳,整个水牢都布满了动听的笑声。 “你怎么会在这儿?对了,你是他的妻子,我差点都忘记了……”龙慕云抬起眸子看着她,毫无往日的神采,接着便一声无力地嘲笑:“夫唱妇随!公主和驸马都喜欢看这么刺激的场景,将来的孩子定然也是冷血的恶魔!” 拓跋晟闻言,冰眸一沉,更是锐利如冰箭,直直射向下面。 千陌冷哼,不怒反笑,笑的更加肆意了:“恶魔也好,冷血也罢,只要不如龙将军一样的境地就够了!” “你个贱妇,要杀便杀,我龙慕云皱一眉头便不是龙家的人!”龙慕云破口大骂,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虚扶着墙壁大口喘着气。 拓跋晟骤然大怒,眼看手中运气一掌劈下,定是没命了,千陌立刻抬手阻止了他。 “若说龙家,这话就说对了,龙家已经没有人了。你一死,龙家就断子绝孙了!”千陌冷笑,“你现在的境地难道很惨么?比起在外面的龙家人来说,最起码你还能破口大骂,苟延馋喘,而他们,早就血流成河,连尸身都被叼走了……” “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了?少来这一套了!我是不会相信的!”龙慕云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冷哼。 “信不信随便你!你和楚天逸从小一起长大,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他的手段是何等毒辣。你不愿意承认,白白损失的只是你们龙家的人,与我们何干?”千陌冷笑了一声,“就算你知道这是实情,却因为那份愚忠,不肯放下自己的尊严,甘愿受死,这样的男人,我夏千陌第一个就看不起!还想做宁死不屈的英雄?你一点都不配!” “我哪里不配?”龙慕云怒目而忽视,咬着牙说道。 “有骨气的人不会躲在这儿宁可被人凌辱,也不敢出去面对现实,会拼了一身才力,为自己的家人报仇雪恨,为含冤的族人一雪前耻,而不是悲悲戚戚。”千陌并不避开他杀人般的眸子,直直对了上去。 “挑拨离间!”他冷哼,一双眼睛却逐渐放出精光。 千陌轻笑着摇了摇头,鄙夷地看着他:“我以前真的是太看得起你了!被亲手培养起来的幽冥背叛了性命,居然还如此蠢钝,你不死谁死?” 龙慕云冷牙紧闭,抬眸看着他们。 拓跋晟冷笑:“纵凶杀害自己一家人,是非不分,好坏不明,连人都没有资格做,还配谈什么忠心,说什么英雄!莫相,此般猪狗不如的东西,留着也是祸害,老六那儿我亲自去解释,你不必再留情面了!” “王爷……” “本王留着一条不明是非的狗有何用?” 见他眸子深冷,莫相颔首。 第139章轻柔的发丝蹭着他的脸 千陌拉住拓跋晟拥住她的手,顿了顿步子,“龙慕云,狡兔死狐狗烹,你心里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你一直拥护的孩提情分在某些人看来不过是过眼云烟,甚至是最蠢钝、最不屑的一厢情愿。帝王千秋大业的基石上,你们龙家将会成为千古罪人,世世代代为大夏人诟病和唾骂,而你,就是罪魁祸首!” 龙慕云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却极力地探出眸子,嘶哑地叫喊着一些模模糊糊的话。 “公主,你在么?奴婢进来了……” 千陌和拓跋晟才从地道回来,房门被咚咚咚瞧得快破了,水若推门而入,正好撞见千陌整理着头发,一双略显慌乱的眸子终于平复了下来:“吓死奴婢了,刚才唤了好久都没有人应,以为您出事了呢!” 千陌看着她绞着帕子给她擦手,又重新帮她梳起发髻来,轻轻抬眸看了一眼拓跋晟,却见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事情未明朗之前,所有大夏的人都不能轻易相信! 只是身在龙潭虎穴,究竟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若不是她大着肚子,他们定然早就离开了。 千陌心中酸酸涩涩,竟忍不住掉下泪来:“晟哥哥,不管多久,我和孩子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拓跋晟一怔,起身从背后拥住她,轻柔的发丝蹭着他的脸,馨香如蜜:“不管多久,我也会和你们在一起!” 龙啸殿。 “禀告皇上,太后娘娘和宁湾公主的仪仗已经离宫了!”坐下的小太监恭敬地禀告着。 “好生派人伺候着,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立刻来禀告朕,朕会派人去的!”楚天逸说完,轻轻一叹:“母后为国之福运劳心劳力,可信,朝堂上还有这么多藏污纳垢之人……” 坐下的群臣们听了,愈发谨小慎微了,前阵子龙、钟二位事情未了,又闻得龙慕云勾结燕国意图谋反,幸亏皇上雷霆万钧将龙家满门抄斩,只是这罪魁祸首还依旧逍遥法外,一些往日依附龙家的臣子们更是提心吊胆,生怕被皇上看到了眼里。 “皇上放心,我大夏福泽绵厚,定能永葆安宁!” “安宁不安宁不是朕一个人说了算了,只有众下齐心协力,共同抵御外来之力,朕才能安心啊!”楚天逸龙眸一抬,如万箭齐发,看得堂上之人个个屏息凝气,一时间没有了应对的话语。 朝堂上很快便安静了下来,楚天逸看着空荡荡的殿堂,拍了拍手,骤然从暗处飞出来一道身影,跪在地上。 “有哪些人?”他冷冷地问道。 “被掳劫的是黑衣暗卫,看装束并不是我大夏人,应该是大燕的!而且武功路数很熟悉,像是他身边的两个侍卫统领!” 楚天逸一听,冷笑起来:“原来是个**计!差点骗了朕!拓跋晟,果真没有让朕失望!” “皇上还有何吩咐?” “召集三千人马,包围公主府,幽冥护卫,朕要亲自去会会这位叱咤风云的大燕王爷!”楚天逸冷冷地看着远方,眸底划过一道寒光。 当天际第一抹光亮冲破黑暗灿烂而出时,三千铠甲士兵铁马金戈,个个寒刃出鞘,阵前陈列如铁桶一般将整个公主府团团围住,只待一声令下,蓄势而动。 公主府最前面,十六人抬高台软轿上,一张比女子都娇艳的红唇轻轻吹了吹修长指尖上的指甲,缓缓张启:“燕国对我大夏图谋不轨,派出细作蓄意挑起战事,我大夏众臣民绝对不会示弱,今日,我大夏与大燕正式宣战,对燕国诸人一律格杀勿论!” 几个胆小的躲在门后往外面看着,立刻被利刃的反光晃花了眼睛,心惊肉跳,双腿哆嗦不已。 “连幽冥都出动了,咱们一定活不了了!” 拓跋晟负手而出,一扫眼前黑压压的列伍,冷冷的声音响起:“这样就想住拿我?” 楚天逸坐在对面的高台软椅上,八匹大马牵动的龙帐被风吹起,晨曦倾洒而下,愈发贵气。 “拿不住你,却可以拿住别人!” 拓跋晟冰眸如刀,别人是谁,他心知肚明,故意在千陌即将分娩的时候动手,让他应接不暇! “除非你想毁灭整个大夏国,那你就动手试试!” “朕相信!但,朕同样也能灭掉整个燕国!不信,你也可以试试!”楚天逸修长的指撩开面前飘扬的黄色明帐,一双鹰眸如飨食猎物般势在必行,他邪魅勾唇:“王爷和千陌一向情深意重,怎么今天反而躲着不出来了?” “千陌是本王的妻子,情深意重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没有必要展示给外人看。”拓跋晟声音含了一抹凌厉:“早就听闻幽冥之命,今日所见,不过尔尔,倒是有些不长眼珠的,还奉若至宝,委实可笑!” 幽冥首领眸子一眯,却未见楚天逸发话,只能往后退了回去。 “既然王爷看不上,不如亲自教教他们吧!”楚天逸眸光一转,顿时百名幽冥立刻如鬼魅一般将拓跋晟团团围住,一双双冷厉的眼睛猩红地盯着圈中的猎物。 幽冥首领亦是一扫心中的憋屈,缓缓走近了中央,眼看着就要和拓跋晟面对面时,拓跋晟冷眸一硒,闲闲开口:“此等不忠货色,脏了本王的手!来人!” 话罢,他已经飞身离开了包围圈,气定神闲看着眼前的一切,而从门后走出来一个人影,幽冥众人皆是惊诧。 “皇上万安,臣龙慕云前来护驾!暮云赤胆忠心,绝对不敢背叛皇上,请皇上明察!暮云遭人陷害,请给暮云时间,定能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龙慕云大手一挥,冷然地看着幽冥百人。“幽冥听令,迅速撤离!” 百人立刻互相凝看着,手中利刃亦是垂了下去。 “起兵刃!幽冥护主,若有违令者,格杀勿论!”幽冥首领话落,立刻手起刀落,身边两名犹豫不决的幽冥立刻被削了脑袋,惊骇无比。 “幽冥以我龙慕云为主,护主不护龙,难道还护着你么?”龙慕云飞身而下,“幽冥首领反叛领主,按照门规,杀!” 龙慕云手中长剑翻转,剑花四起,立刻快如闪电,冲破众人,直直飞向幽冥首领,气势磅礴,根本无法阻挡,有一颗人头,滚落下马,众幽冥骇然,却闻得龙慕云冷声:“入门第一宗旨,守卫领主,死守不力者,该死!” 骤然,一只飞箭,畅势而发,众人只觉眼前一晃,飞箭带着无法阻挡的气力直直射穿了龙慕云的胸膛。 在场之人都被惊呆了,这气力,将人都射的飞了起来,落回府里,当场绝了呼吸。 始发之地,楚天逸唇边一抹冷笑,却让人听着有种埋入骨头的寒凉:“龙慕云投靠燕国,反叛大夏,早就不是我大夏的臣民,刚才又当场杀戮幽冥首领,足见其反叛之心。幽冥乃大夏子弟,若有卖国求荣者,其罪当诛!” “幽冥拼死护卫皇上周全!”幽冥微怔,很快便有人跪了下来,接着,众人齐跪,三呼万岁。 楚天逸周身杀气不减,看着紧闭的大门,冷眸一弯。 门内,拓跋晟看着身边人,冷冷一笑:“这就是你誓死效忠的皇上?” 龙慕云被人搀扶着,面色虚浮,缓缓垂下了头,胸口的护心镜被他狠狠地扔在地上。 见他不语,拓跋晟一扬手,便立刻有人将他架了起来,往回拖着,才几步,却被冲出来的一个身影拦住了。 “你说,你把莫谦怎么样了?他在哪儿?你把他交出来!” 千陌看着从身后突然跑出去的水若,正想劝解,却见她死死拽着龙慕云的衣襟,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恨不能杀了他。 龙慕云面色土黄,几日下来,竟没有一丝还手的气力,只愣生生地被她掐着,动弹不得。 “好了!放手!”身边一个侍卫立刻抓住了水若的手,将她拉到一边。 水若哭得稀里哗啦地,正想开骂,才看清侍卫的长相,轰然大哭,一把就搂住了他。 千陌看一眼又哭又笑的两人,又看一眼被拖下去的龙慕云,心中涌起一丝担忧。 “三千铁甲围困,楚天逸给了我们半个时辰,我们根本来不及应对!” 拓跋晟上前,抚了抚她的眉心:“有我在,一切都不用怕!” 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府里的人已经被莫相关在西苑,现在剩下的都是可以信赖的人了。” “时辰一到,不管老六他们到没到,你都要离开!”拓跋晟看着她,坚定地说道。 地道里的空气并不稀薄,但是千陌胸口一阵阵地发闷,水若有些心慌,“公主,你面色苍白,该不会……” 闻声走来的拓跋晟面色一凝,“肚子什么时候开始痛的?” “半天前,断断续续的,本来想告诉你,却……楚天逸来了……”她紧蹙着眉看着他,面色更加白了一分。 “王爷,怎么办?” 水若慌乱地看着他,紧握住的手已经满是汗水,她没有接生过,而在这儿,她又是唯一的女子! “砰!” 头顶忽然一声剧烈的响声,伴随着东西爆裂的声音,混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拓跋晟眸子一沉:“楚天逸发现了地道!” “这……公主现在也走不了啊!”水若焦急地说道,千陌的手愈发热了,明显已经要生了。 “王爷,你带公主从密道离开,属下留下拦击敌人!”莫谦莫相异口同声道。 “晟哥哥,我真的要生了……” 千陌抓住拓跋晟的手,紧紧的,指甲都快嵌进他肉里了,他迅速抱起她,往里面走去。 “王爷,那个方向虽然机关重重,能阻挡一阵子,却是条死路……” 后面,莫谦的话被生生打断了,莫相看了他一眼,亦是快步跟了上去。 龙慕云跟着往里面走着,越往里走,越发惊叹,没有想到他们才来大夏一年,竟完成了如此巨大的地道工程,所过之处的精密机关,若不是设计之人,一般人定然走不进来。而最令人惊叹的是最终的目的地,吃食用度,应有尽有,在这儿住上半年都没有问题。 拓跋晟将面色惨白的女子放在床上,回身将门锁上了。 水若在门口急得满头大汗:“王爷你不让奴婢进去,奴婢怎么为公主接生啊?” 莫谦拉过她,“还是去准备水!” 屋子里,千陌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虚白的脸上满是汗水。拓跋晟额间亦是潮湿了,他学习了很多次接生时要做的事情,可是现在最关键的是没有热水! “千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看着宝宝出世。你一定要坚强!” 第140章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子已经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煞白的脸上微微一颤,半天才拧出一个字:“好!” “千陌,按照以前练习的,调匀呼吸,再次呼吸,对,还要等一会儿,你一定要坚持住……”拓跋晟单膝跪在床边,显得有些紧张,他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拂去她额上的汗水,“想想我们以前经历的这么多困难,想想今后咱们一家三口,只要熬过这一关,咱们就找个地方,生活在一起,永远也不被别人找到,永远在一起!” 千陌虚浮地摇着头,脸上显得十分痛苦:“你又在骗我了,晟哥哥,我好不容易才劝服自己让你完成心中的大业,我不希望你隐忍自己!我要你开心!” “傻话!只有你的地方,我都很开心!我现在帮你按照练习的准备一下,你记住,待会缓缓用力,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弱,我们一定可以看着孩子平安出世的!”拓跋晟见她面色愈变,手心亦是潮湿了。 他正熟练地放置好剪刀、棉布,骤然,外面一声慌乱的惊呼:“王爷不好了,夏国人冲破了我们的机关,攻进来了。” 千陌愕然抬眸看着他,很不可思议。拓跋晟的机关最起码能顶上几天的,而如今轻而易举就被楚天逸攻破了,看来,他早就知道公主府地道的事情,查明了一切。 外面愈发混乱,兵器相接、厮杀声阵阵传来。 “燕国真是狡诈透顶了,装神弄鬼!”楚天逸的声音传了进来。 他定是看到了龙慕云没死,又起了杀机! 千陌看了他一眼,坚定地说道:“你出去,让水若进来!” 拓跋晟眸光暗了暗,大掌在她脸颊上温柔如水:“你等我回来!” 眸光骤然变寒,如含冰箭,开门走了出去。 千陌看一眼慌乱跑进来的水若,缓缓撇过头去,急急地深呼吸几次。 白色锦袍翩然而出,楚天逸负手上前一步,邪魅勾唇:“最终还是给逼出来了!” “本王是来逼你们走的!本王妻子所在地一里之内,本王都不希望在看到任何一个大夏人。”缓步而下,拓跋晟一双冷漠到极点的冰眸居高临下望着众人。 “说的这般肯定,你以为朕是来玩的?况且,你有何脸面在大夏的国土上驱赶别人?” 下首,楚天逸明亮的龙袍泛出同样寒冰的气息,让人感受到他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很多。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最重要的一点,你的妻子,是大夏的公主,真真正正的大夏人!”他微眯狭长眸子,直接伸手指着千陌所在的屋子。 “本王在哪儿,她就去哪儿,今日高兴了就做做你大夏的公主玩玩,不高兴了,扔下这破名号,想走就走。你拦得住么?”拓跋晟冷冷挑眉道。 楚天逸冰眸中一抹精光闪过,周身温度冰降极点。 “难道现在,你还认为朕拦不住么?” 身后侍卫们的羽箭齐刷刷举向并列站成一派的几人,主要目标自然是中间的拓跋晟。 只见他对眼前的威胁视而不见,目光冷冽定在楚天逸的身上,白衣如雪,款行开口:“我的女人,谁也肖想不起!” 四目一撞,火花崩裂,楚天逸一扬手,刀剑并行,步步紧逼下,莫谦莫相紧握长剑,拦在最前面,一点也不退让。 寒光阵阵,龙慕云突然仰天大笑,狂戾的笑声穿透了整个暗道,笑得众人心中直慎得慌。 楚天逸凝眉,冷冷撇过他。 半晌,他才止住了笑声,一抹嘲讽:“皇上还记得小时候一起玩游戏么?凡是你看上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轻易表露出来,所以,几位小皇子都以为你不在乎,就会把东西扔还给你。可是有一次为了先皇的一句赞赏,你一反常态极尽所能的表现,却最终没有人理会。人就是这样,越想要越得不到!暮云从小便追随皇上,将您奉为此生知己,今日,你要的,我宁可毁了,也不会让你得到!” 众人只见龙慕云身子突然凌厉起来,飞身到里面的屋子面前,拓跋晟薄凉眸子掠过,立刻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毫不犹豫地甩开楚天逸凌厉地掌风,奋身跃起,挡在房门口。 大掌如聚万斤,运气帷幄,将龙慕云打了下去,直直撞在墙壁上,立刻口吐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拓跋晟冷声:“敢伤害我拓跋晟的妻子,今日,你是活不了了!” “王爷,六爷吩咐一定要将他带回去……”身后拓跋睿谦的随从侍卫急急开口想阻止,却被迎面打来的掌风盖头而下,顿时晕厥了过去。 莫谦和莫相冷冷瞥了一眼地上鲜血如注的男子,起身将龙慕云拉到拓跋晟面前,扔在地上。 “哈哈哈……为了一个女人,争来斗去,你们都疯了吗?”龙慕云虚弱地笑着,本来就身受重伤,刚才又硬接了那一掌,算是离死不远了。 楚天逸冷漠地扫过他,拓跋晟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帝王般威严,手中运力缭绕,白烟浓重。 莫谦一骇,这一掌下来,龙慕云定是脑袋都碎了。 “三哥,住手!” 外间,一抹紫色锦袍焦急地喊着,却见拓跋晟只当没有听见,径直劈了下来。 紫色身影亦是毫不停留,运展轻功,立刻穿过重重包围,转瞬便来到拓跋晟的面前,紧紧抓住了他即将落下的掌。 “三哥,他不能死!他死了,我们和大夏的战争一定不可避免了。留着他,才能和夏皇解释清楚!” 拓跋睿谦正说着,却被一股力量反过来控制住了,对上拓跋晟冰凉的眼眸,只闻得:“你们这些写破事跟我没关系。你敢阻止我,就连你一起杀!” 从来都知道他武艺高强,运气也极其厉害,却不想分秒之间,自己便动弹不得,眼看着白烟盖顶,拓跋睿谦却毫无施展之力,闭上了眼睛。 莫谦一惊,主子这一掌下去,六爷怕是要毙命。 “哇……哇……” 清脆如天泉般的哭声骤然传了出来,婴儿稚嫩的声音盘旋在整个暗道上空,如天池叮咚潺暖,让整个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时间平静了下来。 缭绕环畅的声音传入耳中,刚才还杀气腾腾的一干人都柔和了很多,莫谦莫相相视一笑,“恭喜主子!” 拓跋晟亦是毫不遮掩的笑意滑过,眸子里冷厉的光芒也消失了。 拓跋睿谦见势立刻拉过龙慕云丢在身后,心中一松,他这条命总算是暂时保住了,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投射在窗户上的身影,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愫。 下首,楚天逸眸光一紧,李默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震了震,再看时,却是平日的邪魅勾唇:“千陌生下了孩子,你就算死了也可以无憾了。” 李默突然开口:“皇上,千陌公主才生产,若是受惊大出血怎么办?不如先让公主离开吧!” “我夏千陌的夫君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老李将军就不必多言了!”屋子里千陌的声音悠悠传来,明显夹杂着一些疲惫和虚弱。 拓跋晟剑眉一凝,立刻勾唇道:“放心吧!你的夫君不是草包,若是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保护不了,就没有必要活在这世上了!” “你若是不活了,我立刻带着女儿来找你!一家三口团聚在黄泉路上!”屋子里的声音不大,却是一字一顿十分坚定。 他眉心一蹙,还是对他没信心么? 楚天逸眸光一沉,她的话如一滴滴炙热的蜡,让他心中莫名地狂躁,他松了松紧握的拳,抬声道:“千陌,你是大夏的公主,朕的妹妹,如论如何,朕都不会让人伤害你的和孩子的!” “皇兄的话千陌感恩铭记于心,只是,千陌也有一句话一直都想说出来。”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静谧,楚天逸长眸如火,紧紧盯着窗户上的身影。 她的声音依旧坚定:“千陌不求什么,只是——皇兄怎么对拓跋晟,千陌就怎么对自己!” 话音淡淡如水,内容却坚硬如金! 楚天逸听着竟一时慌了神,她是在告诉他,他们的性命是一体的,他伤他三分,那么她便自残三分;他让他死,那么她便也死!没有一句威胁,没有一句求情,却让他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他忍不住抬起眸子看去,能得到她如此垂青的男子,是何等的幸福? 拓跋晟冰眸乍然一暖,此番再简单不过的话,却长驱直入,震慑的岂止一人? 他压住略显激动的声线,冲着里面喊道:“你把怀里的肉球抱好了,夫君一会儿就来接你!” 千陌在屋子里轻轻点了点小悦儿的葱嫩鼻子,勾唇一抹笑容,淡若兰花:“小肉球,爹爹一会儿就来接咱们!” 小悦儿什么都不懂,依旧阖着眼睛,粉红的皮肤细嫩滑腻,水若爱不释手,脑子里一股念头一闪而过,却立刻羞红了脸。 楚天逸阴眸发寒,他给了她这么高贵的位置,并且一心要将她留在身边,可是所有的努力在她面前还是抵不上那个害她死一次的男人! 他狭长的瞳眸泛出幽幽暗色,不懂得珍惜的女人是没有资格获得他的怜爱! “今日在场之人,一个都不放过!” 杀意腾升,众人立即猩红了双眼,作势就要展开一场大战,拓跋睿谦连忙拉出龙慕云:“夏皇请三思!今日若是兵刃一动,夏燕两国的战争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所有的事情都是误解,龙将军跟我大夏没有丝毫的关联!” 楚天逸冷哼:“龙慕云已经叛变国家,六爷就不必假惺惺了,你们皇帝要的不正是这样的结果么?如今,朕就给他这个理由!从今日起,我大夏正式向大燕宣战,不避不退,哪怕只剩一个人,也要杀遍你燕国!” 拓跋睿谦眸子微微眯起,显得一丝焦虑,现在两国交恶已深,如何完成接下去的任务呢? 几人很快便和李默等人胶着在一起,虽然人数不敌他们,但是拓跋晟几人没有丝毫的怯懦,反而凭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很快占了上风! 楚天逸眸光穿过拼厮在一起的众人盯看着投射在窗户上的身影,心中冷冷,逼迫至此,决计是不肯出来见他么? 骤然,从外间传来一声厉喝:“住手!太后有旨!” 莫谦莫相立刻从人群中抽身而出,站在拓跋晟的身后,显得有些疲惫。拓跋睿谦毫不可察地勾勾唇,这道旨意来的正好! 苏安见双方分开,冲着楚天逸行了个礼,随后又立刻走到中央,打开了手中的明黄绸布:“传太后手谕,大夏懿荣公主楚千陌诞下孩儿,太后眷念,特恩旨接去法恩寺静修,接旨即刻启程!” 第141章嘴硬的家伙! 一袭淡纱窗,拢住了女子温婉如玉的面容,暗香习习,净蓝如天空般的锦缎包裹下,款行而出,莲步生香。 “千陌接旨谢恩!”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声音却极其有力。 拓跋晟挽住她清弱的身子,口气灼灼:“不准去!” 千陌笑看着他,眸光里分明是霸道的拒绝,他也知道这一去便是没有尽头的软禁,他舍不得她吃这份苦! 心中很暖却止不住鼻子里的酸涩,她笑着稳了稳声音:“你看看孩子吧!很久都见不到的……” 水若红着眸把孩子抱了过来,千陌翻开小包被,小悦儿睡得很香很甜,粉嫩皮肤几净透明,一双小手紧紧握成拳,似乎想保护着什么。 拓跋晟眸子里分明是浓浓的暖意,却撇了撇唇:“丑死了,皱巴巴的!” “主子,小公主算是漂亮的了,别的孩子比这个还丑呢!”莫谦正在水若身边看着,立刻接嘴说道。 “爷的孩子是明珠,别人的臭虫比得上么?”拓跋晟立刻回骂。 莫谦嘴巴一瘪,愣生生将那句“是你自己说丑的”给憋回去了。 千陌笑着眼泪却没有止住,她牵过他的手放在小悦儿的小手上,三人的手一只包一只,看得水若忍不住跟着也掉眼泪了。 “这是你的女儿的手,就算我们很久都见不到,但是你不可以忘记摸着她小手的感觉;这个是你女儿的小脸,眼睛和嘴巴像极了你,今后要多照照镜子,无论在什么时候再看到了,你都不会认不出来;这个……” 千陌一直都笑着,拓跋晟的手跟随着她抚摸遍了小悦儿,最后,她牵着捧住了自己的脸庞,眸,缓缓抬起,泪,清亮如玉。 “这个,是你的妻子,以后不管多久没有见到,你也不能忘记,她在法恩寺等你……” 拓跋晟眸子一紧,她的样子变得模糊不清,自己居然……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千陌猛然拥住他,抵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她更不想分开,才刚刚生下孩子,他们爱情的结晶,期盼了好久的团聚的日子。可是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否则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精疲力竭,直至…… 她知道他宁死也不会放手,所以,一切由她来决定。 楚天逸看着千陌,眸光沉沉。 “公主,事不宜迟,外面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苏安略显焦急地说道,趁着皇上没有反对,立刻接走公主,驸马才能放下心来离开。 “晟哥哥,保重!” 千陌突然转过头,拉着水若便走,苏安立刻迎了上来,用狐裘披风裹住她的身子扶着便往外面走。 “李默,护送公主离去,留在法恩寺保护,外人一律不得入内!”楚天逸凝视着她的背影骤然开口,眸阴冷滑过拓跋晟的脸:“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李默应声而出,莫谦莫相互视一眼,公主一走没了顾忌,后面就肆意多了。 拓跋晟深深地凝视着空空的身影,墨玉深眸猛然锋锐凌厉,如山雨摧城的暴虐…… 灼目的光线让千陌的眼睛有些不太适应,苏安立刻帮她拉下披风的帽子,“公主忍受一下,马车在外面备好了,里面准备了热水和吃食,一路上会很辛苦,但是您一定要忍受住!” 她有些失神,苦涩一笑:“我知道!” 扶着她上了马车,苏安接过水若手中熟睡的小悦儿,小丫头果真遗传了父母的优秀基因,长得粉润可人。 “你留下吧!”千陌瞥一眼水若道,分离之苦,有两个人受就够了,何苦拉着她呢? “除非公主和王爷在一起了,否则,奴婢不会去找他的……”水若抿了抿唇,坚定地说道。 她和他若是这点磨难都坚守不住,这样的爱情还有什么值得守护的?一脚踏上马车,她毫不犹豫地坐了上来。 千陌看了她一眼,侧身躺了下来,今日经历了好多,真的好累好累…… 法恩寺离叶城很远,马儿却一直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千陌心无杂念,醒了便吃,累了便睡,她孩子的营养全靠她,所以她没有理由让自己不舒服。偶尔在换马的时候看到身后一大群乌泱泱的侍卫,她便会想起叶城的事情。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过来。 马车行进了好几日,终于在一天的傍晚到达了目的地。 山林幽幽,傍水青青,古刹掩映在层层叠叠的葱绿之中,别有一番威仪。 千陌看着门口的一抹身影,诧然看着苏安。 “看什么看,不然你以为夏国太后怎么会下了这样一道旨意?”林暮雪挽着手站在阶梯之上,居高临下地瞪着她们。 “王妃还是离开吧!这后面的人都是囚禁公主的,今后法恩寺外人不能进,里面人不能出,王妃还是趁着能离开的时候走的远远的,不然就要陪着公主成为阶下囚了!”水若抱着孩子从后面走了上来。 林暮雪撇了撇嘴,朝着身后的人喊道:“本王妃就在这儿,你们想留住我,那就得使出本事来!” 李默看了她们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命人在寺庙门口安营扎寨,将寺庙围了起来。 “就这点本事?”林暮雪哼声,十分不屑。 “山下面都是人,大概有上千呢!”水若抿唇道。 “不用怕,里面林家的家生卫队也有几百人,真的打起来,也不会吃亏的!”苏安笑着安慰千陌道。 身后密林里鸟儿的鸣叫声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千陌缓缓回头,丛影深深,苍茫如海,但是那抹白色却依旧那么耀眼,她一眼便锁住了那抹纯净。 她唇边缓缓漾开一抹淡笑。深处,幽深的眸微微一缩,如烟花般耀目,如星辰般璀璨,他如何能让她久等? 李默警惕地撇头看去,深深绿海,一望无垠,沉寂一片。 千陌收回淡淡的笑容,看着林暮雪认真地说道:“你还是走吧,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那儿也需要你!” “少装模作样的!我喜欢呆在哪儿是我的事情,你管不着!”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她,转身走了进去。 “她当初来见太后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可着急了……”苏安看着她的背影,笑着凑到千陌的身边轻声说道:“六王妃似乎很喜欢公主呢!” 千陌看一眼她的背影,笑了笑,拾步跟了上去。 清泉叮咚,鸣声幽幽,一股股山泉水顺着竹筒弯弯曲曲流入院子一口大缸里,水若笑着跑过去,显得十分兴奋。 千陌打量着院子里的花木,树荫清凉,却没有一丝的寒意,初冬时节,花木如春般绽放,这儿真是别有一番异样。 “这儿的气候是这样,冬暖夏凉,所以太后才喜欢在这儿来祈福。这个院子是法恩寺里最清净、最温暖的,太后早就备好了给公主做月子的,里面也备了好多月子里女人的东西,公主一定要好好用着,女人的月子可是影响着一生的!”苏安拢住千陌的披风,“公主放心在这儿住着,太后既然能将您接过来,就是存着保全你们的心思的,不管外面如何,这儿总归是安全的!” 千陌看一眼院子外面来来往往的林家家仆,点了点头。 “公主这些日子颠簸辛苦了,先去休息吧!等老奴和太后禀告了在来通知您!”苏安笑着走了。 “这儿定是比不上你公主府的,而且一大早还有尼姑们做早课,叮叮咚咚地半天也没有个清净,你住着,肯定会睡不着!”林暮雪在她身边转了一圈,勾唇一笑。 “那就晚上早点睡,白天的时候就不缺觉了!”千陌似乎并不在意她促狭的笑意,反而笑看着她道:“你可以选一处里庵堂远一点的房间,到时候也不怕吵了!” 林暮雪鼻子一哼,显得怒意深深:“狡猾的老尼姑,为了送饭菜方便,非把我安排在你隔壁的院子,连打个喷嚏都听得到,哼!” 千陌含眸一笑,嘴硬的家伙! “来了这么久了,你小侄女的见面礼呢?” 林暮雪转眸看了水若怀里一眼,唇瓣一硒:“这么丑,我才不喜欢呢!” 话罢,转身便走。 水若小脸一忿,只鼻子一哼,懒得理会她。 屋子里极其朴素,素净的摆设、素净的桌椅,水若凝眸看一眼床板,小嘴也沉默起来。 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千陌淡淡一笑,坐在床边按了按:“听说月子里的女人不能睡软床,这样正好!”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公主的身子本就虚弱,若是再睡不好,影响了一辈子,王爷一定会怪罪奴婢的!”她憋着嘴说道。 “我以前住的地方还没有这儿这么好呢!你看,床铺是新的,锦被是厚实的,连这锦纱帐都是新换的,还有太后送来的这么多补身的东西,他有什么理由怪罪你呢?”千陌捧着桌上的一大推的东西,送到水若的眼前,歪头笑着:“别愁眉苦脸的,这儿一点都不比公主府差!” “公主以前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水若大眼睛盯着她,小脸上没有了笑容。 千陌微微抿唇,她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 西窗剪影零零落落,在柔和的烛火,两个身影挨靠在了一起,时不时传出阵阵欢笑。 苏安看着笑了笑,正要开口,太后笑着摇了摇头。 屋子不大不小,十分暖和,水蓝色锦袍的女子挨着床沿坐着,小脸明显苍白了些。 见太后突然来访,千陌亦是报之一笑,尚未起身,手已经被她包裹住了。 “才半个多月未见,竟瘦成这样了!” 话音柔柔,满是心疼。 “所以女儿来到太后这儿,等着您给女儿调养身子。”千陌微微一笑,站了起来。 “好!”太后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熟睡的小悦儿身上,声音竟也激动起来:“这孩子……” 苏安见状,将孩子抱了过来,太后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庞,高兴地笑了:“竟是这样粉润可人,将来定是和她母亲一样漂亮。名字取了么?” “叫拓跋悦,希望她一辈子都怡颜悦色。”千陌轻轻笑道。 “是个好名字!放回去,让她好好睡着!”太后收回目光,看着窗外的景色悠悠道:“长山是个极其仙灵的好地方,这孩子有缘在这儿待一段时间,将来肯定也很有灵气,还有这么聪慧的母亲教导着,十几年后又是个惹人爱的绝世女子!” 见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千陌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女儿既然来了法恩寺,就一定会心无旁骛,潜心礼佛,照顾小悦儿。其他……” 眸光微微一顿,刚才在寺院门口的身影一闪而过,他清减了很多…… 第142章蹭了蹭她的小脸 太后凝眸,心中微微一叹:“哀家知道你是个温恭的好孩子,所以才会不顾皇上的心思下了这样一道旨意,如今皇上的变化是在太大了,哀家除了这样做,实在也想不出其他保全的方法。只是委屈了你和才出世的孩子,夫妻分离,父女分离。” “来日方长,今后一定会有团聚的机会的!”苏安轻声宽慰道。 “苏安说的对,你只要好好调养好身子,等着他来接你就对了!”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千陌点了点头。 “外面都是林家的人,是哀家母家的人,虽然早就退出了朝堂,可是这些外甥们一个个的还算争气,都是大夏影响力颇深的人物,你身子弱,哀家也让他们别来打搅你了。” “女儿明白,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女儿只会在院子里走走。”她福了福身子应道。 太后满意地看了她一眼,苏安亦是看了她一眼,又说了一会儿别的,很快便走了。 “太后是要禁公主的足?”水若抬起眼睛,深深地看着她们的背影,诧然看向千陌。 “太后不想再惹是非,毕竟这儿不是皇宫,很多规矩我们都不知道,还是别乱跑的好!况且,带着这个小东西,哪里还有空去别的地方呢!” 千陌蹭了蹭她的小脸,明媚一笑。小家伙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却很懂的分辨声音了,偶尔还会听着声抬一抬眼睛。 水若看着怀里的粉玉团子,亦是笑的合不拢嘴。 苏安扶着太后的手,慢慢往禅院的方向走去。 “你也认为哀家有点过于谨慎了?” 苏安摇了摇头,看着她:“奴婢只是觉得同处一室,早晚都会遇上的。况且,她们长得又那么相像!” “哀家既然能下旨接她过来,早就想到了这一层,事事非非,已成定局的事情并不是一人之力能改变的,所以哀家并不担心!”太后淡淡一笑。 “那太后这样做是何意?”苏安有些诧异地问道。 太后拧了拧眉心,目光轻悠悠地落在来来往往的侍从身上,没有说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悦儿小脸愈发舒展,姣好的面容越发可爱,林暮雪也从嗤之以鼻变得开始喜欢逗弄起小家伙了,除了晚上,每日都耗在这个院子里了,苏安亦是每日前来,叮嘱着照料孩子的细枝末节。 外面下起了大雨,水帘子密密麻麻落了整整一天,千陌躲在屋子里看书,小悦儿躺在床上偶尔迸出一两个声音,就让旁边的水若乐坏了。 “小悦儿真聪明,快点叫一声姑姑!” 千陌听着好笑,“才两个月,这时候孩子的话都是没有意思的,就让她喊人?她,什么都不懂呢!” “公主仗着是小悦儿的生母,她喜欢你多一点所以才这么不屑一顾,奴婢没有这个血缘在,只能多花点心思了,昨日她在王妃怀里多睡了一个时辰呢,若是长大了亲王妃不亲奴婢,奴婢会伤心的!” 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千陌轻笑,看一眼屋外的雨,“今日苏安姑姑怎么还没有来?” 水若一听亦是恍然,抬头看一眼外面道:“今日王妃也没有来呢!” 一帘磅礴,隔住了外面的世界,更让千陌心中增添了几分烦躁。 早上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侍从们比平常增加了好几个,每个人脸上都神色凛然,提心吊胆的。莫不是寺庙里出事了? “水若,呆会儿你去隔壁看看,若是王妃不在,再去一趟太后那儿。” 水若轻声一应,哄着悦儿睡觉之后,便拿了门口的伞,关上了房门。 雨越下越大,千陌坐在屋子里等着,心中愈发焦急,水若出去很久了还没有回来,她提着伞走到院门口,那些守门的侍从们都不见了踪影。 水若回来的时候,千陌搂着小悦儿睡着了,听到外面急匆匆的步子,千陌忙打开门,只见她浑身被雨水淋透了,伞也不知道跑去哪儿,哆哆嗦嗦地颤白着小脸发不出一个字。 “快进去暖暖!” 千陌忙拉她进屋,正要去拿干净的衣服,手却被她拉住了。 “皇上来了!太后就叫了好多朝廷大臣,现在禅院里闹翻了!已经死了好几个人……” 千陌心中一惊,“他竟放下朝中大事来了这儿?” “王爷脱身之后一直都隐匿在叶城,皇上被他搞出来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所以就想到了你,公主,他定是想用你来钳制王爷!” 水若脸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千陌的手上,寒凉如冰,让她心神一紧。 “死的是谁?” “御史劝谏皇上,最后撞了墙,当场断了气;林家也死了好几个,太后没办法阻止,只能让林家侍卫拦住皇上,最后全被李默将军当场诛杀了!” 水若声音愈来愈轻,垂下了头:“王妃也被皇上抓了起来,说是要送回燕国去!” 见她气血发白,千陌将干净的衣服塞进她的怀里:“换上,跟我去一趟太后的禅院。” “苏安姑姑交代了,千万不能让你出去,而且,太后有旨,你也出不了这个院子……”水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的目光阻止了。 一顶油纸雨伞,溅落一地水花,踩着一深一浅的泥泞,水若指了指眼前的一处院落道:“那儿就是太后的禅院,外面已经被包围了,谁都进不去!” “那你是从哪儿进去的?” 见瞒不了她,水若只轻叹一声,将她引入院落后面的一座小屋子,打开门进去,竟是一个干净的小房间。 她蹲在墙角,朝千陌招了招手,千陌也学着她的样子,将耳朵贴在墙面上。 “这儿是太后院子的一间小房间,苏安姑姑带奴婢来过,只是说若是有什么意外,就带公主来这儿躲避,这儿挨靠着太后的住所,一般人也不敢来打扰。” 水若调皮地笑着说道,骤然将手指放唇边,做出了一个嘘声。 千陌附耳听去,里面果然有声音传了出来。 “皇上违逆哀家的懿旨,擅自来到法恩寺已经是大逆不道,如今又逼得老御使撞墙而亡,还不知道反省,难道一定要让所有人死在你面前你才甘心吗?” 太后说话毫不客气,声音也十分凌厉,看来里面气氛十分紧张。 “母后明知叶城危机,却不肯助儿臣一臂之力,难道不是想让所有人去叶城送死么?”楚天逸的话音亦是很冲,只闻得旁边人连连倒吸冷气,却不听到一人劝解的。 “若是一个燕国王爷,皇上都应付不了,如何去应对整个燕国,况且哀家的女儿已经和他们分开了,跟他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不必再说了,哀家不会让千陌和你走的!” “儿臣言尽于此,若是母后不能谅解,朕也只能一意孤行了!”楚天逸的话十分坚决,千陌水眸一敛,拓跋晟究竟做了什么让他这样失去理智? “为了叶城还是为了皇上自己,哀家还是分得清的!皇上不肯反省,哀家也没有什么可以教导的,来人,送皇上出去!没有哀家的首肯,今后任何一人都不得踏入法恩寺半步!” 千陌垂眸,看见水若轻轻一笑,以为事情这样就结束了,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一个大臣的声音响起,“太后为了一个外人,动用整个护国公的势力来威逼皇上离开,甚至不惜和皇上决裂,大夏的臣民们看着会心寒的……” 接着一大群的人也跪了下来,甚至她还依稀听到有人说:“公主身为大夏公主,不能为大夏分忧,有何脸面活在我大夏?” “大胆,身为大夏的朝臣以下犯上,诋毁公主名誉,你又有何脸面活在我大夏?哀家和皇上说话,你言语冒犯,欺君罔上,罪不可恕!”太后冷喝下,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水若冷哼一声说道:“这帮子老臭虫,整日将忧国忧民挂在嘴上,一有事情就只会见风使舵,推卸责任,怎么不见他们去和王爷斗呢?公主别理会他们!” 千陌轻声一嘘,拉着她的手起身离开了。 才走出来就发现天色已经黯淡了很多,雨也小多了,千陌伸出手,雨点儿细微如丝,朦朦胧胧,别有一番春雨的绵远悠悠。 撑着伞,水若慢慢地跟着:“公主怎么不听了?” “太后不会有事的。再说,小悦儿该醒了,咱们快点回去吧!”她抬眸看一眼天色,脚下步子也轻快起来。 “那王妃呢?” “你倒是挺关心她的。送回燕国不是很好么?拓跋睿谦那儿很需要她!”千陌回眸看了她一眼,眼角的虚光有些凉凉的:“再说,这儿虽然清净,可不免是另一个笼子,她性子又清高,受不得拘束,留下不是好事。哎呀……” 羊肠花径,迎面撞来一个身影。 “当心!”水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千陌的身子,冲着眼前这个没头没脑的小丫头就是一通训斥。 千陌看着洒落一地的点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抬手道:“走吧,悦儿该哭了!” 水若只能作罢,扶着她离开了。 脚下的阴影一消失,一直垂着头怯怯懦懦的小丫鬟立刻抬起了眼睛盯看着她们的背影,一抹流光转瞬即逝,她加快了步伐,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不远处,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微微一晃,多日不见,她清瘦了很多,娇白的小脸也挂满了心事,她在担心拓跋晟么? 长眸流转,一抹光亮熠熠生采:“钱卿家,刚才一番话可是你的真心?” 被喊的中年男人显得惊喜万分,连忙跪上前叩首:“皇上圣明,老臣既然敢在太后面前说,就是老臣的真心!” “既然如此,不妨让朕看看你的真心究竟是何颜色?”明黄锦缎如水般流动,楚天逸扬长而去,留下身后迷茫的男人。 众人面色俱骇,惊恐地看一眼他,如见恶鬼快步离开了。 静安佛寺,大慈大悲,普降甘霖,来年定是一场丰收。 微风凄冷,卷起地上湿漉漉的落叶很快又落了下来,法恩寺一处僻静的小院里,一个娇俏的小丫鬟推门而入,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才关上了房门。 厚重的帘幔挡住了里面的一切,小丫鬟屈膝跪下,头压得低低地:“奴婢看见了,真的一模一样!” 浓重的经香渗透出密不透风的幔帐,她静静地跪着,忍不住抬眸看去,半晌里面才发出了一声幽微的叹息:“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小丫鬟眸子一转,二十年的劫难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第143章唯一的外甥女 那一晚,雨水倾盆,阻止了楚天逸下山的道路,最终只能暂住法恩寺。而第二日天朗气清的时候,他突然昭告众臣,要暂住几日侍奉太后,惹的众人更是议论纷纷,皇上毕竟是天子,礼义孝悌皆当为天下表率,犯错而能改,堪为美谈! 自然还有一些人持反对之声,认为皇上抛弃乱糟糟的叶城而不顾,只道躲避山中清闲养生,况且又是和义妹同处一地,联想到前阵子都城里炒的沸沸扬扬的谣言,他们就更加觉得不妥了。 不过经过多日的观察,发现皇上晨昏定省,只是到太后处请安,其他时候都是在批阅奏折,便也少了许多妄言,直叹自己目光浅短,轻信了他人,误解了这位少年帝王! 林暮雪是被苏安送回来的,本以为她被楚天逸囚禁了几天会吵闹几日,这次却极为平静,先是在屋子里睡了整整两天一夜,直到第二日晚上的时候,才出来寻东西填肚子,见到千陌的时候亦是和平常一样不理不睬。 “王妃为什么不肯离开呢?听姑姑说为了留下,你都三天没有吃东了!”水若张罗了一桌子的素食,她夹了一个如意三丝卷放在碗碟里。 即使饿得很,林暮雪修养还是极好的,用公筷夹了放在自己碗碟里,才慢慢吃了起来。 水若倒难得没有在意她的不理不睬,又夹了一个桃汁冬瓜球过去。 一席饭菜基本上都吃光了,看着她略显疲惫的样子,千陌抱着孩子坐到她身边,水眸微微一沉:“其实你不必如此辛苦……” “你少得意。我又不是为了你!若是你敢背叛大燕,我第一个就杀了你!”林暮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双清凉的眸子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牙尖嘴利!以前你连话都懒得和我多说一句,现在整日对着我,嘴巴也厉害起来。”千陌眨了眨眼睛,笑看着她冰凉的脸,一把将悦儿塞在她手里:“三天未见你这个婶娘了,她可想你了!” “谁要抱她,我不要,你拿走!”林暮雪面容一冷,恶狠狠地瞪着她,手上却没有动。 “王妃慎言啊,小孩子是最灵性的,万一记着了今后就不亲你了!”水若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暮雪脸上顿了顿,怀里的小人儿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只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一双小拳头也拱来拱去,玉雪可人。 眸子里一暖,一边逗弄着小悦儿一边嘲弄道:“夏千陌,你的孩子可比你可爱多了,我真怀疑是不是你生的。” “不是公主生的,难道是你生的?”水若才说完,立刻捂住了嘴巴,懊恼地垂下了头:“对不起!” 千陌亦是一怔,下意识抬眸看去,只见林暮雪逗孩子的手微微一顿,很快便又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继续逗弄起孩子来。 千陌摇了摇手让水若退下,自己也抱过孩子坐了下来。林暮雪面容淡然,似乎并不以为意,可是表现的越不在乎,心里的结节就越深。 有些痛苦,只有直面,才能真正解脱! “离若用错了方法,我看得出来,临时的时候她也很后悔!” “我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她冷冷地撇过头去。 千陌凝眸,深深地看着她:“你在怨恨六爷,若不是他见死不救,孩子是不会死的,所以才不肯回去燕国,只是为了躲开他?” 修长的指尖一颤,美丽的面容微微发白,一双眸子掩过所有的情绪:“别自以为什么都懂!我们的事情,别人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千陌拉住她摔门而出的手臂,“我们共处囚笼,什么时候出去都还不一定,藏着这么多的秘密又能如何?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六爷的苦衷么?” “他的心里只有宏图大业,如今知道了又如何?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了!” 千陌拽着她的手腕,并不松开:“若是不在乎,你又何苦来陪我受罪?回了燕国,回了林府,你还是平辽将军的唯一的爱女,人人羡慕的掌上明珠,可是你却甘愿留下钳制楚天逸的兵力,更加让六爷有了出兵大夏的理由!” 她激动地着,半天才恢复一点平静,拉着林暮雪坐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离若定是投靠了大夏后去你们府中监视六爷的,六爷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但是除了哑忍却毫无办法,因为稍有差池,失去的便不单单是一个孩子,还有你的性命。” 林暮雪本来恼怒的眸子渐渐恢复了下来,不敢相信地盯着她:“你的意思是,在孩子和我之间,他选择了保护我?” “对!其实六爷一直在保护你,因为离若的身份,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孩子,这是你的痛,更是他的痛,可是最痛苦的是他看到你不理解他的痛苦!暮雪,以前我做了一些事情伤害了你,你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作为你深爱的人,为什么你就不能原谅她一次呢?”千陌抬起她的手握在手心,一双水眸深深地看着她。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样,或许是处于对对方的保护,或许是为了不知道如何将残忍的实情说出来,承受了很多的痛苦,她不希望他们也这样。 “我一想到他纵容别人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我就不想见他……”林暮雪骤然垂眸,清冷的面容上噙着苦涩的微笑:“其实,我很羡慕你,有爱你的夫君,永远都以你为先,有可爱的女儿,还有这么多人信任你、保护你。” “你也身处这样的环境,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即便是在我以川川公主的身份进入大夏的时候,他都告诉我希望我不要伤害你,不要为难你,他不想因为我的举动让你不快乐……”千陌笑看着她,“你只要放下心中的结节,一切都会很幸福的!” “三哥其实一直都放不下燕国,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不开心么?”林暮雪眸光流转,看着她问道:“其实六爷并没有告诉他,而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要参与进来的。即使是面对那个赶他出走的皇上,他还是义无返顾!” “他是燕国的皇子,流着同一个家族的血脉,有很多东西都不是你我能明白的,我能理解,而且,更因为是他想做的是事情,所以我支持!” 林暮雪听着,脑海里飞过了很多的场景,一幕一幕,渐渐抿了唇低下了头。 千陌见她思绪已经飞走了,轻轻勾唇,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若是你我易地而处,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身后的声音幽幽深深,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曾经我也这样想过,因为那个没有出世的生命,我比你还狠,认为只有让害他的人死才能一解心头之恨。可是事实告诉我,什么时候放下了,什么时候才会没有烦恼。同心的两半圆最终还会在一起,只是不要抛离了它的弧度,否则,就再也不会相交了。” 推门而出,院子里被最后一抹余晖照耀的金光灿亮,雨水的洗礼让整个天空湛蓝如玉,仿佛埋没在深山里最美的宝石,撩人倾心。 “公主,天色快黑了,咱们去哪儿?”水若跟在千陌的身后问道,太后没有传召,皇上还在法恩寺,这样随意外出,不是徒惹麻烦么? 千陌回头笑看了一眼她,“把小悦儿抱好了,摔了我可饶不了你!” 水若紧了紧怀中的小肉团,看着她睁着大大的眸子好奇地四处张望,也笑了起来:“看样子,她很喜欢出来走走呢!” “公主,那儿可是皇上住的地方,你……” 水若的话还没有说完,千陌已经走了过去,她只能也跟着跑过去。 “在这儿等着,我很快便出来!” 千陌抱过孩子,疾步走进了禅院。 楚天逸对她的突然到访显得很诧然,“朕的皇妹自己送上门来了!” 尾音微扬,看得出来他心中的疑惑。 “皇兄叫千陌皇妹,那自然就应该疼爱有加,可是来了这儿这么久,为什么一直都不去看望千陌呢?” 女子纯净如水晶的眸子挑起直直看着他,一张绝色美丽的娇脸完全展露在他眼前。 楚天逸听着,反倒沉默起来,长眸微微一凝,像是看着陌生的女子:“这样说来,倒是朕这个哥哥不对了!” “哥哥有错,自该当罚!”千陌一点儿也不退步,直直地看着他。 面对女子的不依不饶,楚天逸骤然大笑起来:“这样神采飞扬的千陌才是朕最喜欢的样子,你说,想要什么?” “千陌想要皇兄抱一抱这个孩子!” 楚天逸眉心一凝,“只是这样?” “不然呢?” 他深深地看一眼她,这个女人千方百计躲避自己,今日却突然找来了,只为让他抱一下孩子? “公主府里朕差点杀了驸马,你都不肯出来求情,今日只为了这一件事情?” 他不相信! 眼前的女子几分善、几分恶,他最清楚不过了。他又是如何见识了她的手段的,历历在目!她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善良和纯净,可是就是这份胆识和气魄,让他情不自已。他相信,只有自己才配得上眼前女子,所以当初见到拓跋晟的时候,自己竟没有多大的不痛快,因为迟早,她都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但是事情越发不受控制了,最终自己也不用再忍受。 “千陌的女儿是皇兄的外甥女,千金贵气,换了旁人,也不敢随意抱她的,皇兄以为抱一抱很简单,千陌却觉得很难呢!”她笑着,将孩子缓缓放在他的怀里。 四指碰触,温暖如春,凑身而来,还带着她的香味,楚天逸邪魅勾唇,抱个孩子有什么难的? 怀里的小人儿很乖巧,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漆黑晶亮的眸子纯透如冰,仿佛世间上最美的一汪净水。他轻轻笑着,这小丫头果真和她母亲一样美丽,绝色容姿不在话下。 看着看着,他却笑不动了,这眉眼、这笑容,分明是另一个人的模样——骨肉浓血竟会此般深刻!她是他们的结晶,从出生到长大,永远都戴上了他们的烙印,无法忽视,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恼怒地抬起眼睛看着她,轻柔如兰的微笑竟这般刺眼,她用这样的方法来告诉他,她是属于别的男人,永远都不会属于他! 她即使身在他身边,心,也是他不能企及的,一辈子都遥不可及!因为,他们曾经拥有过彼此…… 他骤然出声,带着薄凉的气息:“抱回去!” “皇兄看清楚了么?这个可是你唯一的外甥女!”她淡淡地笑着,甜香如桂。 第144章花径幽深,一路无言 “你是聪明,但是朕也不笨。千陌,你以为这样朕就会放弃了?”他怀中空了,指尖残留的温度还没有褪去,心却结上了千年寒冰,森然不动。 千陌轻轻摇了摇头,垂目而下,落在襁褓中的婴儿身上,“千陌深受皇兄再世恩惠,除了感激还有不忍。皇兄明白千陌的心意就够了!” 他救她性命,教她谋略和心计,将她从一个任人欺凌的无用之人变成人人忌惮的女子,她是感激他的!从感情上讲,她也一直都在逃避与他为敌的那一天,可是现在,她明白了自己心意,即使是这样恩惠于她的人,只要敢破坏了她和他的幸福,自己就照样可以狠下心来! “千陌告退!”她幽幽说完,款行而出。 身后,楚天逸的声音涩涩传来:“其他人的反对,朕一点儿也不担心,只是你这样,着实让朕伤心了!” 女子的身影微微一顿,脚步亦是停了下来。 他盯着她的背影继续说道:“拓跋晟以为叶城之事尽在掌控,却不知,若不是朕想来这儿,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纤柔的身影微微侧过,“千陌以为皇上明白了,原来还是没有明白……” 莲步生香,留下一地清幽,楚天逸看着缓缓闭合的殿门,心,骤然一紧,这是最后的通告么? 落下最后一抹光亮,天色暗了下来。 水若见她走出来,立刻迎了上去,抱着孩子,紧紧跟在身后。 花径幽深,一路无言。 出来的时候小脸虚白,莫不是被皇上欺负了?想着想着,越来越乱,步子也愈发凌乱了。 “怎么了?” 水若骤然回神,回身看去,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冲到前面去了。 “你没有被皇上欺负吧?”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立刻垂下了眸子。 从被张敬抓走的那一次开始,水若的心里便将她当成了亲人,千陌冲着她笑了笑,正想开口,却被迎面跑来的人给拥住了。 “姑姑,终于见着你了,皇奶奶说我会吵着你休息,不让我去看你!” “现在不是看到了?天都黑了,你这是从哪儿来啊?”千陌蹲下身子,笑着将她碎发拢到耳后,几月不见,她是愈发窜个子了,绝美之貌也逐渐显现出来,尤其是一双眉眼,黑白清透,十分漂亮。 “我……随便走走嘛!对了,你看到刚才有人跑过去没有?”她指了指身后的方向,“我看着她在这儿的,跑过来就没有了!” 千陌看了看四周,“没有啊!原来不是为了看姑姑,是为了跟别人玩游戏啊?” “才不是呢!反正,不能告诉你……”宁湾嘟了嘟嘴说完,余光瞥见了苏安正匆匆往这儿走了过来,大喊一声不好,连招呼都不打便跑走了。 苏安气喘吁吁地喊着也没有拦住:“这小公主是愈发贪玩了,今日的功课居然是别人代写的,太后知道了十分生气,正四处抓她回去呢!” 千陌笑了笑:“姑姑,喘会气吧,天色也晚了,这儿地方又大,还是谨慎些好!” 听着千陌的话,苏安沉了沉眸,立刻回身吩咐道:“去多叫一些人,务必在晚膳之前找到小公主!” “这也不知道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教公主作弊,若是查出来了,一定不能饶恕他!”苏安气匆匆地说道,看着千陌,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公主出来走走散散心是好的,可是现在寺里人多,若是见着一些不该见的人就不好了,还是回去吧!” 千陌含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宁湾的事情就辛苦姑姑了,我先走了。” 没走几步,却见假山后宁湾露出了一个小脑袋,冲着她们作了一个嘘声。 千陌抿唇,假装一恼,她便乖乖缩了头回去。 “还不下来?” 见千陌恼了,她背倚着假山石有些害怕起来,正犹豫着,骤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扯住了她的衣襟,飞身而下,将她扔在了地上。 “宁湾公主,你可算出来了,老奴快担心死了!该,摔一跤长长记性,这么高的地方是你这个金枝玉叶能爬上去的?” 见苏安变脸,宁湾红着脸低下了头,一双眼睛却偷偷抬起,瞪着眼前的人。 “还瞪人家,若不是他出手,你怕是摔成傻子了!来人,带公主回去!刚才真是多谢林公子!”苏安屈身向来人行了个礼,亦是快步追上了前面的人。 水若忽闪着大眼睛看了看千陌,连苏安姑姑都要行礼的人究竟是谁啊? 华贵锦服,负手而立,从背影看便知是一位高贵的世家公子,又是林姓,莫不是…… 千陌一诧,抬眸盯看去,正要发问,却只听得一冷声。 “你就是那个让御史撞墙而死都要阻止你进宫的千陌公主?” “不外如是!” 衣诀轻扬的扑簌簌声音,前面的男子高高抬着头,像是睥睨着渺小的宠物。 傲慢的态度让千陌本来激动的心情一下子跌落了下来,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太后的义女,跟他没有丝毫的关联,是自己过于外露了。 “林公子谬赞!千陌不敢当!”她淡淡地笑了笑,并不以为意。 林宁缓缓俯下身子,细细地睨着她,一双星辰般璀璨的眸子满是鄙夷:“居然连人话都听不懂,公主?这天下的人都瞎了么?” “林公子何苦这样妄自菲薄,不识金镶玉的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犯不着这样辱骂自己!” 千陌瞟了他一眼,唇角勾起,迎着他的俊脸道:“封千陌为公主的是太后,颁旨昭告天下的是皇上,说本公主不配为公主,莫不成你是说太后和皇上是瞎子?为了你一句话,可不知道要多少人遭殃呢!为了林家的世代安稳,你这个瞎子做的值当!” 千陌心中有些失望,林家的嫡子居然是个毫无计谋的莽夫,亏得长了这样一幅俊逸如仙的面容。 “身为本公主的挂名哥哥,初次见面还真是让人失望。” 林宁瞬间面色大怒,被人指着鼻子骂有眼无珠的瞎子,从出生到现在都还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呢! “蛊惑人心的妖女,别给脸不要脸,本公子愿意看你一眼是给了你天大的颜面,太后是我的姨娘,皇上是我的表哥,你不过就是个义女,教训你,本公子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话罢,一只手已经扬了起来。 千陌毫不畏惧,迎了上去:“连御史都为了本公主撞墙而死,这一声妖女,本公主受之无愧。不过,让林公子多看了一眼,本公主觉得没什么好庆幸的。只是这一掌落下来,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你敢威胁我?”他瞪着双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满是怒火。 千陌摇头,对眼前的人算是彻底失望了,堂堂俊怡,蠢钝如猪,“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林公子,蚂蚁也有分个三六九等的,有一种蚂蚁可以钻入身体吸人骨髓,然后从肚子里钻出来一边啃食肉一边喝血,最后人就像一缕清风,什么都没有留下。所以有些蚂蚁看似弱小,却是碰不得的!看你的年纪应该比我大啊,怎么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呢?” 林宁骤然一愣,缓缓收了掌:“我怎么没见过?” 水若听闻,亦是失望地摇了摇头,刚才初见,还以为多厉害的人呢,现在,恨不能戳瞎自己的眼睛。怪不得苏安姑姑连话都懒得和他多说几句,一副俊皮囊,一颗臭蛋心。 “公主,小悦儿困了!” 千陌莞尔一笑,退开几步,冲着林宁一记笑意:“公子若是有时间,不如去找找那种蚂蚁,到时候献给皇兄,成为我大夏出奇制胜的武器,到时候建功立业,为林家光宗耀祖,亦是美事一桩!” 林宁愣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一改刚才的木讷,一双幽深墨眸骤然一闪,光华流转。 才进禅院,屋子里一片漆黑。 林暮雪走了么?隔壁也是黑漆漆的,看样子,定是出去了,不能离开法恩寺,所以千陌并不着急。 “噗噗——”打火石摩擦了几下,微弱的烛火在潮湿的空气中抖动了几下,忽而明亮了起来。 水若将窗户锁上,扯下了帘幔,保持屋子里的温暖。因为气候温暖,长山的冬日也没有用炭的习惯,但毕竟是在山中,气候还是偏冷了些。 又铺了一床软褥,水若才将熟睡的小悦儿放在床上。 小小的身子被捂在怀里,睡得脸上红通通的,还时不时嘬嘬小嘴,一副天下惬意的模样。 “听闻林老将军英雄盖世,没想到后人竟是这样不景气,今日之见,让奴婢失望极了。”水若坐在对面的软榻上,盘起腿看着被窝里的千陌道:“公主,你不觉得失望么?” “林家二十年前逐渐淡出朝堂,除了太后顾忌先皇怕惹人猜忌之外,还有很多的原因,可是即使这样低调,林家依旧在大夏为众人楷模,楚天逸就算再有不满,还是不敢和太后撕破脸面,所以,林家的势力,不容小觑!拥有这样不凡家世的男子,不可能是一个草包!”千陌看着屋顶,淡然勾唇。 “公主说他是装的?可是为什么啊?初次见面,他根本没有必要这样,除非……”水若坐直了身子,探目向千陌。 “除非,他想演戏给别人看!”千陌缓缓垂眸,苦心孤诣拉着他演了这样一出,不是给楚天逸看又是为了谁? “公主,奴婢觉得自从皇上来了法恩寺,这儿的一切都变得很不寻常,虽然整日的呆在院子里也没有出去,但是看到那些侍卫们的脸色,奴婢心里就慎得慌。” 她凝眸,小脸上划过一丝落寞,现在公主孤身一人,要面对时好时坏的太后、心思深沉的皇上,还有一个不怀好意见人就打的林家公子,她暗暗为她捏着汗。 公主府虽然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可是有王爷的保护,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他在,公主就从来不会害怕,这就是夫妻之间的信任吧! 水若想着想着,心底深处的某个人影又闪了出来,快三个月了,不知道他在外面怎么样,陪着王爷在外面办事,会不会瘦了,会不会遇到危险,会不会想她…… 千陌支起脑袋斜卧着,含笑看着对面的女子。 水若恍然回过神来,对面目光噙着满满的笑意一瞬不瞬地盯看着她,她只觉小脸滚烫,牵着被角罩在头上,抱住头嗔怪,声音里多了几分娇态:“公主看什么啊?” 第145章此般撩拨人心的美景 “少女怀春,此般撩拨人心的美景,我怎么能不多看几眼呢?”千陌懒懒地躺着,歪着脑袋看着她,水眸含笑,温柔款款,让人看着忍不住惊叹起来,这样绝色的女子,如何让人不动心? 水若稍稍敛眸,一张俏脸更加红润,嘟囔起嘴巴,“奴婢就不相信,公主想王爷的时候就不会这样么?” 话罢,扯过被子蒙在头上,再也不去看她了。 千陌笑看着她的背影也翻了个身,心中逐渐安静了下来。她想拓跋晟的时候会怎么办? “千陌,那个位置没有你重要!” 那时候他搂着她,坚定明确,如今他们分隔两地,相思重重! 小悦儿在旁边睡得很熟,轻轻捏一捏她的嫩手,柔软无骨,细腻滑嫩,拓跋晟还没有来得及抱一抱,她们就离开了。 才送走了三个月,她便觉得像是一辈子那么长,今后还有多少三个月要独自度过呢? 想着想着,眼前的人影愈发清晰,幽深的眸,笔挺的鼻,指尖缓缓滑过,冰雕般立体的轮廓,还有稀少的笑容…… 思念如火,愈发旺盛,他在她心里的样子愈发清晰了,还有他的怀抱,温暖有力,仿佛从来都没有见他疲累过,还有他的气息,甘如甜菊,清如香桂…… 就像现在这样…… 好累好累! “公主,公主……” 耳边的呼叫声又杂又乱,千陌挥着手想赶走那些声音,却骤然一个落空,身子仿佛坠入深渊直直跌落了下去,她猛然睁开眼睛,撞上了一双焦急的眼睛,水若正抱着孩子跪在床边喊着她。 “总算醒了,小悦儿哭了好久,你都没有醒过来,奴婢差点就去找苏安姑姑了!” 千陌用手压着脑仁,微微晃了晃了脑袋,“许是昨晚累着了。” 伸手抚摸了一下小悦儿的脸,两颗水晶珠子还挂在腮边,她心中有些懊恼,有这样不称职的母亲,才会让她这般伤心吧! “给悦儿弄点东西吃吧!” “喝了苏安姑姑送来的羊奶,公主一天没吃了,你也吃点吧!” “一天?”千陌看向外面,天色果然已经暗了下来。 “对啊,你睡了整整一天了!厨房里弄了些素菜,温了两次了,现在正热着,你用一点吧!公主……你手上是怎么了?” 千陌循着她诧异的目光撩开自己的手臂,手腕处一块很大的青紫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极其明显。 “许是睡觉的时候撞到了,也不疼!我饿了,吃点东西!”千陌随意地看了一眼,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道。 她真的很饿,一桌上的饭食悉数都吃的干净。 水若惊诧的不行,公主饭食很小,这一餐可以抵上平日里一日的分量了。 “林暮雪来过没有?” 见她放下碗筷,水若才说道:“王妃还没有回来,问了外面守卫的人,都说没有看到,皇上守卫很森严,按理说应该是出不去的,可是彻夜未归,奴婢也想不明白她究竟能去哪儿了!” 见她看着自己受伤的伤痕发呆,水若问道:“公主怎么了?” “你不觉得奇怪么?昨晚我明明睡得很早,却一直都醒不过来,身上还带着伤,林暮雪也失踪了一天一夜了,按照这儿的守备,凭她那几下子肯定逃不出去的,逃不出去又不露面……”千陌峨眉微蹙,绝美的小脸上一道寒芒。 “王妃出事了!”水若大骇,也跟着紧张地探看一眼四周,外面侍卫们如常巡视着,只是乍然双目一对,立刻缩了眸子。 千陌深深地看一眼她,她亦是紧张地看着她。 几个宫女打扮的女子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各色珠宝首饰、绫罗绸缎。 “干什么?这儿是公主静修的地方,谁让你们进来的?”水若冲着为首的宫女喊道。 只见那个女子垂眸颔首,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没有回应。 “请公主试装!” “试什么装,这些颜色的衣服还有这样的首饰,公主不会穿的,拿走!”水若横眉一瞪,拦在千陌的面前。 千陌抬眸看去,难怪她生气,这些不都是女子大婚时候的装扮么? 她是个已经生过孩子的女人,这样的打扮不是羞辱她么? 她淡淡看去:“是谁让你们送来的?” “公主,请试装!” 女子直接忽略了她的发问,又重复了一边,虽然恭敬却多了几分强硬,双手捧的高高的,落在千陌的眼前。 水若一恼,上前一步,扬手打向她们手上的东西,却听着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接着便是一声焦急的呼唤。 “水若姑娘,快快住手!” 千陌循声看去,苏安迈着匆匆步伐走了进来,她扬手遣下众宫女,却见她们抬头看了看为首的女子,并没有动。 “姑娘放心吧,老奴会好好劝解公主的!”苏安冲着最前面的女子道,女子抬眸木然地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水若,轻轻一扬手,几个女子便鱼贯而出。 “姑姑,这是怎么回事?公主怎么能穿这种衣服呢?”水若显得有些急迫,她努着嘴看看退到院子里的宫女们,恨声道:“居然敢逼迫公主,王爷定然饶不了你们!” 几个女子垂眸颔首,端着东西一动不动,为首的女子偷偷看一眼屋子里的身影,立刻招来身后一个小宫女,耳边附声几句,立刻垂身跑了出去。 “王爷若是想来,谁也拦不了,可是如今燕国和大夏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天下百姓都在看着,谁都不愿意发这第一箭,生怕落了敌国的口实!王爷就算有这个心,也难有这个力了!”苏安轻叹着关上房门,让千陌坐下。 “战事在即,楚天逸这一招又是何意?只是为了逼迫拓跋晟先动手?”千陌冷冷地瞥一眼窗外的人影,心中已是冷然,她现在能够确定了,身上的伤痕定不是自己不小心撞伤这么简单。 “公主最懂得王爷的脾性,他若是想带你走,外面的这些个人哪一个能拦得住?可是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他去没有现身,定是想在万无一失之前不轻率的出手。皇上在叶城备受困扰,但是却不着急着回去肃清都城,反而在法恩寺迟迟不归,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不回去,王爷就不能安心准备某些事情,如今皇上送上婚嫁物品,更是为了扰乱王爷的计划。”苏安平心静气地说完,看向千陌。 “王爷对公主呵护备至,就算是要离开,也要光明正大,偷偷摸摸这种事情,王爷才不屑做!”水若嘟起嘴巴,信誓旦旦地说道:“奴婢一定会坚持保护着公主,直到王爷来接回公主!” 苏安看着她,笑了笑,复又看向千陌,眸光划过一丝复杂:“公主准备怎么应对?” “自然是不答应了!公主的夫君是王爷,怎么能再嫁一夫?”水若率先说道。 苏安拧了拧眉,手中的杯盖一遍又一遍地撇着沫儿。 “姑姑,可见着六爷的王妃了?”千陌骤然问道,一双晶玉黑眸灼灼地盯看着她。 苏安杯子一推,坐直了身子,抿了抿唇瓣,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 骤然,房间门被推开了,楚天逸带着屋外的清寒大步走了进来。 “皇兄?”千陌一惊,猛然起身,偏过头往他身后看去,平日里来来往往的林家家仆竟看不到一人。 “林家的人已经被皇上全部遣走了,如今法恩寺里全部都是皇宫侍卫。”苏安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摇了摇头。 千陌了然点点头,他能违逆太后的懿旨突然出现在这儿,定然已经搞定了林家。 “苏安姑姑是太后的随侍,怎么不陪着太后静思,跑来这儿打扰公主清修呢?” 楚天逸长眸如剑,身上亦是寒气逼人,苏安颤了颤唇,立刻跪下了,“回禀皇上,太后怕公主有什么想不开的,特意遣派老奴来劝解公主。” “那劝解的效果如何呢?”他修长的指尖微微勾起,让她起身说话。 “老奴开没有来得及开口,皇上便已经闻声赶来的,所以……”苏安看一眼屋子外垂目而立的宫女,缓缓站起身来:“没有什么进展!” “苏安姑姑能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定然是因为大大的忠诚和贴心,怎么一到皇上这儿了,就拖拖拉拉的了?今日这事情办的可不怎么样啊!”楚天逸身后一个太监阴阳怪气地说着,还抬起头冷冷地瞥了一眼她。 苏安不动声色,缓缓走到他身边,抬手便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得那太监帽子都掉了,嘴巴都歪了。 “服侍皇上,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当初明耀殿的时候没教过你么?怎么到了皇上的身边竟还敢这样不知进退,不知好歹的东西!”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太监如同无骨的花柳被打在门角,手一擦,竟满是鲜血,立刻哭喊了起来:“皇上救命,她定是在公报私仇,迁怒奴才告诉了您太后的秘密。你少得意,待会皇上就会砍了你,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姑姑呢……” 千陌蹙了蹙眉心,抬眸看苏安,却见她无奈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千陌觉得太吵了?来人,将这东西拉出去砍了!”楚天逸俯身看一眼千陌,又冷声如刀,说完又旁若无人似的坐了下来。 苏安冷冷地看着被拖出去的太监,冷冷一啐,发现楚天逸的眉眼落在她身上,心中一骇。 “苏安姑姑不必紧张,当初母妃不受宠爱,是太后将朕接在殿里抚养,而你却是最多照看朕的人,你是朕的亲人!” 苏安躬着身子,不敢抬眸看他,只恭敬地应道:“老奴只是听从了太后的吩咐要好好照料当初的小皇子,老奴不敢居功!” “从小被你言传身教,朕以为你是最了解朕的人,可是如今看来,是朕高看你了。”楚天逸眉心一转,面容骤变,冲着跪在地上的苏安冷声道:“朕才吩咐要好好照顾太后的身子,寸步不离,转身你就来了这儿,太后年纪大了记不住朕的懿旨,可是你这个贴身侍候的怎么不劝着点太后,反而擅自离开禅院,打扰公主清修,罪犯欺君!” 他缓缓俯下身子,坚韧的背脊如青山般美好,声音却比地狱恶魔还可怕:“朕是将你砍了好呢还是杖杀好呢?” 苏安对着他的冷眸一颤,滞纳地垂下了头,却没有说话。 “皇兄……”千陌走到他身边,刚想说话,却被楚天逸盈盈笑意给滞住了。 “千陌是想救她一命?” 看着他充满笑意的长眸,千陌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她木然点了点头。 楚天逸狂肆地笑着,眸子晶莹如墨:“好!千陌开口,那就留下她一条命,滚回太后那儿,永世不得出!” 第146章完全失了气力 苏安完全失了气力,如同没有重量一般被人提了起来拉走了。 千陌跟着走到门口,她的目光已经失了神采,仿佛一会功夫便丢了灵魂。 “千陌欠着朕两条性命了,对不对?”楚天逸手撑着,修长的指尖一下又一下扣在轮廓分明的脸庞上。 千陌回首看着他,滞滞地点了点头。 一次是在马场赛马的时候,若不是他出手相救,那时候她已经被马踢死了,可是,这次救下苏安,更像是她陷入的一场早已经谋划好的计谋…… “皇兄是在跟千陌做买卖?” 楚天逸微微一怔,这样的名义,似乎,是对她的一种嘲弄。 “算是吧!” 他勾唇一笑,眸子里一抹复杂的光芒,却是一闪而过,恢复了邪佞的笑容:“若是朕再多添一条,千陌会穿上着红色嫁衣么?” 千陌呼吸一滞,林暮雪被抓了! “你,你以前不会这样逼迫我的……” 她哑了哑嗓音,声音里竟有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凌乱。 “你以前也不会这样犹豫不决!朕初见你的时候,并不没有发觉原来这样一个柔弱的令人心碎的女子会有着这样令人震撼的手段,记不记得初次带你去骑马,那时候明妃让人在马的草料里下了药,最后你没事马儿却断了腿,你一转身便亲手砍了下药人的双腿,说这是给马儿报仇!那时候的你,绝对的心狠手辣,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纨绔嚣张却美艳绝伦……” 他斜斜地勾唇笑着,清透的眸子里恍忽看到了一个女子,柔风如柳的身姿缓步而来,每一步却是生香绝艳、冷魅妖娆。 “那个不是我!” 千陌骤然推开他伸过来的手,起身站了起来。 “我不该跟着你伤害了那么多的人,只要一想起那些事情,我心里就无比懊恼……” 楚天逸伸手想抓住她,却被她躲开了。 “那个敢作敢为的女子才是真真的你,现在只不过是为了讨好拓跋晟隐藏了你自己的本性!” 他邪肆地笑着,如罂粟般妖艳:“如今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朕已经公告了天下,将会娶你入宫,从今往后,你做妖后,朕便是妖皇,整个天下都在你和朕的脚下,谁敢不臣服,用你的手段去收服他们,让他们匍匐、求饶、哭泣……千陌,以前我们经常畅想的未来,现在唾手可得,你难道不兴奋么?” 千陌惊骇的连连后退:“这些,是你一直说的未来,不是我的!我的未来在拓跋晟身上……” “他哪里有资格拥有你?把孩子扔给他,今后,跟在朕的身边,共同寻找你和朕心中的完美世界。” 楚天逸眸光里挥洒着让人惊骇的光芒,千陌围着桌子躲避着他拥来的双手,这样失去理智的楚天逸,千陌心中害怕极了。 “你用别人的性命来威胁我,根本就不是对我的真爱,只是想让我陪在你的身边,见识你的伟大和成功,楚天逸,你不可能成功的!人人都知道我夏千陌是拓跋晟的妻子,并且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悠悠众口,你根本组织不了!” 千陌拥着水若躲在床边,看着已经停下步子的男子,心中的失望已经被恐惧完全代替了。 本以为上次已经说清楚了,可是却让他走进了一个无法挽回的极端,眼前的男子冷情专横、残忍深沉,根本不是当初那个盈玉如仙、温雅洒脱的楚天逸! 他的眸子里闪耀着老鹰捕食的凌厉光芒,恨不能将她拆骨入腹,千陌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放心,你让朕抱抱孩子的时候,朕就已经想到了解决的方法。朕会昭告天下,说你香消玉殒,等拓跋晟带着孩子离开,朕就告之迎娶曼罗公主为后,而曼罗公主便是你未来的身份,就算长得一模一样,别人也不能确定你就是以前的公主,况且,朕能帮你易容,这样的小把戏,还是朕亲手教会你的……” 千陌骇然,他疯了,彻底疯了! 水若抱着哇哇大哭的小悦儿,惊颤地看着浑然不觉的男子。以前的皇上潇然如仙,仿佛不可攀越的天神,贵气翩然。而如今,骇然如恶魔一般,同处一室,竟让她异常恐惧,“公主……” “几天后圣旨昭告天下,朕便会从曼罗迎娶你入宫,百里红妆、天下为媒,你绝对会是天下女子艳羡的绝无仅有的皇后。朕不希望皇后再消瘦一丁点,明白了么?” 水若被他寒芒一刺,连忙吓得收回眸子,缩在千陌身后。 明黄身影负手而出,驻足回身,女子的眸光如同一道犀利的刀刃直直刺了过来,心莫名一紧,这就是他要的结果么? 大手一扬,身后院门重重地关上了,隔绝了视线,也隔断了里面人的最后一抹希望。 暮霭沉沉压向清明宽阔的天幕,萧风阴冷肆虐飞扬,院子里的花木瑟瑟颤抖,毫无防备地被打落在地。千陌缓缓收回目光,原来长山也有冷厉入骨的冬天。 水若已经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团团转。 “公主怎么办?皇上本就谁都不用忌惮,现在连太后都管不了他了,难不成您真的穿上这一身嫁衣?” 她心中一恼,伸手一推,大红的凤冠红嫁衣扬起一抹妖娆的弧线,砰声落地。 “这么漂亮的衣服扔了多可惜,留下吧!” 水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诧地看去,只见她唇角微微扬起,一抹明媚的弧度:“就当是楚天逸给你的嫁妆!” “公主,这时候你还取笑奴婢……”她嗔怒地啐一口,身子一转,脸却羞红了。 千陌笑了一会儿,余光所见,很快雪容又冷了下来,楚天逸对苏安下手既是为了震慑太后,同时也是给她一个警告,太后自顾不暇,根本无力应对他下面的动作。 眸子,不由自主地落在手腕的淤青上,青紫斑痕十分明显,刚才楚天逸提都没有提起…… 不是他,又是谁? 沉暮深浓撩起地上的余温,搅得楚天逸心中一阵阵的烦闷,闻着花间小径的清风送来的暗香,半晌才微微舒展了些。 “父皇万安!”一个娇俏的小身影犹豫着上前跪在楚天逸的面前。 看她走来的路径,定是避无可避才撞上来的。楚天逸身形未动,只招了招手。 “起来吧!看时辰应该要休息了,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她是川川的骨血,现在却成了他的女儿,膈应着太后的那一层芥蒂,他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已经半腰高的小姑娘。 清眉大眼,娇媚可人,活脱脱就是川川小时候的模样。 宁湾踌躇了几步,很不情愿地走到他面前,两个小发髻耷拉在耳边湿漉漉的,她也浑不在意地别在耳后。 楚天逸摸了摸她的头顶,眸子里充溢着一丝柔软。 宁湾抬眸,正好对上了他的长眸,黝黑晶晶满是温柔,心中的害怕也消散了:“皇奶奶病了,刚刚去花圃采了些漂亮的花儿,想明天一早就送给皇奶奶,哄她心里高兴点,这样病就好得快一些。” 楚天逸看去,果然一双小手满是泥土,擦了一整条帕子,都没有弄干净。 他哭笑不得,扔了帕子,握着她的小手道:“这双爪子朕是处理不了了,回去让人给你好好洗洗。” 宁湾咧嘴一笑,梨涡浅浅,煞是好看。 楚天逸越过她往身后看去,“你身边的嬷嬷和宫女们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 只见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冲着他弯了弯,笑而不语。 “胡闹!小孩子贪玩不懂事,那些懂事的人都瞎了不成?”楚天逸猛然起身,面色一沉,就要发作。 身后的太监们个个噤若寒蝉,缩着脑袋不敢说话。 “不怪她们,她们不知道为什么都不敢出禅院,如今就我一个人能出来,她们想抓我都抓不到,玩得再晚也没有人管得了了。”宁湾抬手握住楚天逸的手,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昨天开始,皇奶奶也不逼着我读书了,我过得可舒服了!” 粗粝的小石子磨过皮肤微微有些黏腻,楚天逸的话被撩在了半空中,迟迟没有说出口。 “父皇,你的鞋子被水打湿了,不嫌挤脚么?” 宁湾眨着大大的眸子看着他,楚天逸垂眸看去,不知道何时,靴子已经被沿途花草上的露水沾湿了,几片零落的花瓣还沾在鞋面上,那天腾云金龙被打得没了形状,耷拉在各色花卉中。 “你这么一说,朕还真的觉得很不舒服。没想到敢说真话给朕听的居然是个八岁的小丫头……”楚天逸深深地看着鞋面自言道,一双眸里了闪烁着宁湾看不懂的颜色。 她开心地笑着说道:“父皇慢走,宁湾要回去了,否则皇奶奶一晚上都睡不着了……” 娇小的身影一蹦一跳很快消失在花径尽头。楚天逸凝了凝长眸,手上残留着一些细微的泥土,轻轻摩挲了几下,很快便掉了下来,而细小的灰尘却嵌入肌肤,怎么也搓不干净。 半晌,他微微侧身,对着后面的人吩咐道:“挑选几个林家的人去太后的禅院保护太后。” “那皇宫的侍卫队……” “调去公主住的地方,保护公主!”他眸子一沉,俊逸如仙的面容冷然了很多。 外面的院门依然紧闭着,水若敲开了几次,每次都被冷冷地推了进来,几经折腾,她筋疲力尽。 坐在屋子前冲着外面喊道:“小悦儿要喝羊奶了!” 声音刚落,门一开,一碗鲜热的羊奶被推了进来,水若彻底放弃了。 里面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但是就是不肯让你出去,以前林家人在的时候,最多是跟着你,现在是完全没有了自由。 “公主,怎么办啊?” 水若一边喂着小悦儿,一边看着神色自若的千陌:“你就这么确定王爷回来救我们么?” “不知道!”千陌翻一页书,如实回答道。 “那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没几天皇上就要娶你入宫了!”水若急急地说道,她都两个晚上没有睡着了,可公主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没用!”简简单单四个字,她换一个姿势继续看起书来。 水若气苦,撇过头却看见小悦儿咿咿呀呀,一拳一脚地活动起来,脆生生的小手拳头紧握,好像在抗争着,她扑哧一笑,心中的焦虑一扫而光。 夜幕沉沉,法恩寺上方一道黑影如暗夜幽灵,飞身、穿越灵活地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直至最后的目的地。 千陌眸子沉沉,这股香味太熟悉了,她拼命睁开眼睛,这次一定要看清楚了! 第147章是不是他来了? 可跟上次的气味幽幽相比,这次更加浓郁,脑海里翻江倒海,一定要看一眼,只一眼,让她知道是不是他来了? 微弱的光芒从缝隙中闪现,他么,是他么? 来人似乎察觉了她的意图,两只一伸,脖间一点,最后一点光芒也消失了。 耳边有滴滴答答流水的声音,还有金属撞击的铿铿声,接着便是人说话的声音,是争执声,一男一女,吵得很厉害。 手腕被抓住了,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一股冰凉的触感让她猛然惊醒,水眸一缩,立刻撞上了一双晶亮的眸子。 “是你!” 花径相撞的小丫鬟! 女子明显被她突然惊醒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冷冷地说道:“千陌公主好眼力,只不过匆匆一面,你便记住奴婢了!” “倒不是你长得特别,而是那股子香味,让人闻得很不舒服!”千陌亦是冷眸相对,四周环境打量下来便知,自己是被迷晕了并且被绑架到了这个地宫,这儿环境太熟悉了,若不是长山和叶城相隔太远,她乍一眼还以为是回到了公主府的地宫里。 “公主果真胆量不凡,都这样了嘴巴还坚硬如铁!”女子冷声嗤笑道。 千陌看了看手上的冰凉的铁链,寒铁精钢,一般的刀剑根本斩不断,她勾唇冷笑,仿佛夜昙绽放般媚人:“你要杀我,在禅院就动手了,何苦要费力将我掳劫来这儿?绑了我,却还不动手,我便料定了,没有得到命令,你不敢杀我!” “你……”女子勃然大怒,甩手便是一掌。 她的力道极大,千陌被打退好几步,猛然扎向一排出鞘的利刃上,寒光肆虐,贪婪嗜血。 千钧一发,一个男子从暗处飞身而下,将她拉到了另一边。 “你疯了!” 男子一把挡住千陌的视线,厉声向女子道:“没有命令居然敢擅自动手,不要命了!” 女子明显有些惶恐,见男子搂住千陌,一时气急嘴巴也强硬起来:“不要命的是你,明知道她是主子不共戴天的仇敌,你居然还救她,若是被主子看见了,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两人目光灼灼,撞裂出互不退让的火花。 “别挡了,你是林宁公子吧!” 耳边声音轻柔似水,却让男子愕然一惊,掌心被缓缓拉下,对上的水眸盈盈深深,如琼花般美好。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千陌冷笑,一把推开拥住她的手臂,“不用惊诧,看到我手上的淤青我便知道了,有人上次掳劫我不成,现在来了第二次!” “上次是少爷手下留情,莫不是看在拓跋睿谦的份上,林暮雪这等功夫就想救你,根本不可能。”女子蓦然甩手过来,又是一巴掌。 这次,却没有落在千陌的脸上,因为半途被林宁抓住了手,千陌看准时机,甩手一巴掌狠狠地回了过去。 “你个贱人,敢打我?”女子捂着半边脸大怒,却被林宁扯住了双手,根本碰不到她。 “你敢打我,我为什么不敢打你?礼尚往来,我还嫌刚才的这一巴掌还不够狠呢!”话罢,千陌雪容一冷,扬手又是狠厉厉的一掌:“这是利息!” 女子另一边脸也肿了起来,目光一滞,明显被打晕了。 “贱人!”女子勃然大怒,双手死命地抓向千陌,林宁施展武艺,两人很快便打开了。 一旁,千陌找了一个软一点的草铺做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很快,女子便被林宁打得招架不住,处于弱势,大概是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她脸上也少了几分暴戾,虚浮地靠在对面的墙角,对着千陌怒目而视。 “你个贱人,故意的……”她大口喘着气,正想上前一步,却被林宁拦了下来。 “你没看见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吗?跟她那个义母一样可恨!”女子破口大骂:“果真是物以类聚,贱人才会收贱人为女儿。” 千陌晃了晃手上的铁链子,意味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笑着说道:“可就是有人心甘情愿为我这个贱人打得你满地找牙,现在究竟是谁贱呢?” 女子愕然,垂眸一看,身上的衣服在竟在厮打中被扯的破烂不堪,好好的发髻也被刚才的两个巴掌给打了下来,几缕发丝在眼前飘荡着,无比凌乱,骤然心中的怒火燎原之势腾升而出,一双眸子猩红如血,死死地瞪着她。 “快去梳洗一下,待会主子就来了。”林宁拉过她到旁边,挡住了她目光的方向。 女子甩开他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 空气中一下子静谧了下来,水珠滴滴答答沿着竹筒均匀地分布在地宫的四周,最终汇入中央的一个大水池,清凉丝丝,却更添了几分冷意。 林宁背对着她,身量昑长,四周的烛火映照在他的身上,愈发俊逸。 “林公子手段真是高明,人前一副愚笨冲动的纨绔子弟,人后却比任何人都聪明,若不是身处此地,还真是被你给骗了。”千陌噙了一抹冷笑,坐在地上看着他。 “论高明也不如千陌公主,你故意将沫儿赶走,究竟要和我说什么?”他亦是冷冷勾了唇,身形未动。 “为什么囚禁我?” 千陌骤然起身,捂着脸道:“下手这么狠毒,可我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了你们。” “得罪我们的不是你,是另有其人!要怪就怪那个人吧!”林宁轻轻一硒,眉眼间也多了几分无奈。 “太后?” 千陌垂眸,刚才沫儿说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回响,太后用了林家人在法恩寺守护,也不足以结下那么多的仇怨啊! “她不是你的姨母么?” “她根本就不是!”李宁骤然转身,恶狠狠地瞪着她,面色大变:“她不是!” 千陌一惊,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一切?楚天逸用这个威胁了太后,难保林家人没有收到消息。心不免一紧,若为天下人知,牵连之广,怕是枉死之人不计其数。 但是很快,她便否定了这个猜想,若是知道了太后的身份,他们定然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作为林家血亲的一员,不可能还会要杀了她。 林宁冷笑着看着她:“太后林婉容尊仪华贵,身为林家的长女入宫成为太子妃,只为保全林家荣华。可是后来晋升为后,为了争宠巩固地位,竟然串通先皇将林家赶出了朝堂,林家所有宗亲永世不得被夏廷重用,她被奉为夏朝最无私无欲的皇后,可是林家呢,一朝被遣,得到了又是多少凌辱……” 千陌凝眉,沉声道:“这样的手段是宫妃常用的争宠手段,没有了母家的盘根错杂,就没有后宫干政,皇后无权,皇上也会放心将皇位传给下一任。她这么做未必就是错的!起码让你们逃脱了少帝登基之前的腥风血雨,保全了林家所有人的性命和富贵。” “若只是被罢黜官职也就罢了,可是她居然派人将林家所有人困在长山,没有懿旨,终生不得出。绵延几十里,这长山就是我们的墓穴,上千条性命就只能困守在这个地方,永世都不能离开!”林宁突然变得十分激动,一双手亦是抓住了千陌的手臂:“她在外面自由自在享尽了荣华富贵,可是我的母亲呢,从她被封为太子妃的那一天开始便被囚禁在这法恩寺里,二十几年,青灯古佛,未能踏出禅院半步!一辈子都葬送在这佛寺之中!” “你是说她已经被困在这儿二十年了?”千陌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这是事实!你说我的母亲如何不恨?那个人又怎么配做我的姨母?”林宁眸子里寒芒一片,隐约闪烁着血色的怒火。 “很多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千陌冷冷地抽回手臂,里面个中已经明晓了,林婉怡因为被太后囚禁二十几年,心中记恨,所以收养了林宁为养子,成为她在外面的棋子,伺机报仇。 林宁手下一空,骤然对上她的水眸,并不相信:“再复杂能将割断血浓亲情,让自己亲生妹妹孤苦一辈子?” 千陌摇了摇头,水晶黑眸里一丝复杂的颜色:“起码,她保全了她的性命,多活了二十几年!” 林宁愕然看着她,她们之间究竟还埋藏了什么秘密,为什么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用二十年的青春年华,换取了一条苟延馋喘的贱命,这就是我的福气?”头顶,一个声音冷冷传下。 顺阶而上,沫儿扶着一名黑纱女子的手噙着骇人的冷意缓缓走了下来。 她出奇的瘦弱,尤其是一双搭在沫儿身上的手只剩下一张皮,如枯枝般粗细,千陌心中一骇,她瘦的分明只剩下一堆骨头了。 黑纱罩顶,看不到一丝面容。千陌试探地问道:“你是林婉怡?” 来人三步一停,身子明显是虚弱的动弹不了,听到千陌的声音,她却显得激动起来:“正是!正是当今太后的妹妹林婉怡!” “可是你的身子……”千陌不敢相信,她的个子竟和宁湾差不多,二十几年,她竟一直都没有长过! “这就是拜姐姐所赐!我十岁的时候就被囚禁在禅院,暗无天日,整日不得外出,就连窗户都被定死了,终年不见阳光,居然还让我活了下来。这是上苍对我的怜悯,她告诉我将来会有两个孩子为我所付出的的苦楚报仇雪恨,我终日期盼着,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林婉怡虚弱地扶着沫儿的手,一番对话,让她十分疲惫,呼吸也急促起来。 “主子注意身子,如今只要杀了她的女儿,咱们也算是报了一半的仇了。”沫儿噙着红通通的眸子看向千陌,唇边一抹阴笑。 “不管你信不信,太后她这么做是为了救你的性命,当年若不是她想出这样一个折中的法子,你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千陌冷悌了她一眼,如实说道。 “亲妹妹被亲姐姐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二十几年,受尽苦楚,活的人不人鬼不鬼,是为了救我?她在皇宫高高在上,万人拥簇,享尽了荣华富贵,是什么折中的方法?你,你和那个贱人一样贱,临死都在花言巧语,当年不是她的话,父亲不会这样残忍地对待我的!我日日对着她的画像,日日咒骂,等待了二十几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天!”林婉怡骤然大骂,声音里带着哭腔,十分不甘。 第148章贱人,不得污蔑主子! “当年如不是她的话,你的父亲早就暗中将你杀害了!”千陌冷声回道,眼前的人早就被积怨改变了心智,根本不是道理就能说通的:“一个是你的父亲,一个是你的姐姐,若果不是你胡说八道,他们绝对不会这样对待你!” “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她就是容不下我,怕我抢夺了她的太子妃的位置……”林婉怡怒声道。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何苦还要来问我?既然我答应了太后绝口不提,就不会背弃诺言的!”千陌冷冷一笑,看着两人一眼道:“只不过,没想到这样严苛的环境下,还能让你骗了两个傻子来帮你,你本事也够大的!” “贱人,不得污蔑主子!”沫儿气愤地跑上前来,却又不敢松了林婉怡的手,只能干瞪着她。 “宁儿,你的蚂蚁找到了么?”林婉怡向林宁开口道,面纱下一抹蚀骨的冷笑。 “宁儿不负使命!”林宁犹豫了一下,抬眸看了千陌一眼,躬身一拜,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小瓶子。 千陌一诧,真的有这种食人的蚂蚁? 被她灼灼目光看得心悸,林宁撇过脸去。 林婉怡冷笑着说道:“说起来这还得谢谢你,若不是你提醒,我还真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好的东西,沫儿,给我全部灌进她嘴巴里!” 沫儿娇笑应声,拿了瓶子,恶狠狠地走向千陌。 “主子,刚才从她的话,似乎真的有隐情……”林宁看着小瓶子,请求道:“不如让宁儿再去查探……” “林宁,我救下你的性命,收你为义子,不是为了让你来求情的!若是不能为我报仇,你便将性命还给我!”林婉怡冷喝一声,没有丝毫犹豫地捞起手中的长杖,狠狠地砸在林宁的头上。 林宁一动不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头上顿时鲜血如注,染红了身上的锦袍,他却依旧跪得笔直,毫不退却:“主子的救命之恩,林宁会还的,只是,这件事情,不能伤及无辜,更何况,她只是太后的义女!” 他一直都沉浸在思考中,这样的场景脑海里想象了几百次,可是真的看到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他一直都在观察着那个女子,气质蕴洁,翩然高贵,说话滴水不漏,一点都不像在说谎,可是却什么重要的信息都没有透露,要么是重诚重义,谨守诺言,要么就是狡猾如狐,骗了他的信任! 可是,他还是愿意赌一把! 林婉怡气得差点晕厥过去,连连后退,眼看着身子就要倒地了,沫儿急忙冲过去扶住她,冲着林宁大喊道:“公子你疯了,明明知道主子不能受气……” “就是因为她不能受气,所以不能误杀一人,万一将来真相查明了,冤枉了一些人,主子会更加难受的!”林宁重重一拜,缓缓站起身,走到千陌的身边:“你能走么?” 千陌摇了摇头,晃了晃手上的铁镣。 林宁看了沫儿一眼,却见她死死地瞪着他,手上一扬,将钥匙扔进了照明的火油里。 千陌暗叹,这女子手段和林婉怡一样不留余地,林宁迟早有一天会被她们害死的。 林宁冷冷地撇过脸,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胸中汇气,掌中发力,“啪”一声,铁镣被真气截断了,千陌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深深地看着他,这精钢铁镣一瞬间就被弄断了,他的功夫得多厉害啊? “你居然为了她,拼了一半的真气?”沫儿眼睛瞪着很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喊道。 千陌看了看他,却见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往她手里塞了一个东西,平静地说道:“林暮雪被囚禁在隔壁的铁牢里,这是钥匙,带她一起离开!” 千陌扶着林暮雪出来的时候,沫儿似乎还是很不甘心,对上林宁的冷眸,心中一顿,最终垂下了眸子,没有动。 林暮雪看了看三人的脸色,心中便知晓了七八分,她靠在千陌的怀里对着林宁沉沉地说道:“别被别人再蛊惑了,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看得那样简单!” 千陌拽了拽她的手,朝门外努了努嘴。 如今,她的心中更加焦灼了。 楚天逸所说的第三条性命既然不是林暮雪,那又会是谁呢?在法恩寺的,在她身边的…… 只要想到小悦儿的样子,千陌心中就如刀割般疼痛,一定要赶快回去! 骤然,身后身影一晃直直立在两人面前,千陌抬眸正好撞上了林宁幽深如潭的眼睛,他寒光冷冷,如利刃般锐利。 “你最好没有骗我,若是被我查出来你说了谎话,你的下场会被这个更加凄惨!” 千陌扫过他手中的装满蚂蚁的小瓶子,冷冷一勾唇:“你最好有本事能查的清清楚楚,否则,我也看不起你!” 林宁愕然顿足,眼睁睁地看着女子翩然而去,所谓的这些威胁,她根本就不害怕,这样艳华光彩的女子,谁能比得上? 走了好久,两人才走出了地宫,循着光亮的地方钻出来一看,出入口居然在法恩寺的外面,千陌看一眼身后的重重机关,若不是在公主府中去过几次,她们还不知道要走的什么时候呢! 只是,为什么这儿的和公主府的地宫一模一样?难道,这夏国的地宫都是一个样子的吗? “若是小悦儿在这儿,你便可以带着她离开了!” 千陌瑟然勾唇一笑,很认真地说道:“你不必回去了,趁着这个机会去找六爷吧!” “再让他担心一阵子!”林暮雪伸了一个懒腰,被关在铁牢里几天了,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憋坏了。 千陌看着她,若有所所思:“你被关了才几天,就这样难受了,这样想想,二十几年的光景,倒也挺同情她的!” 林暮雪笑了笑:“可是关了我再久,也不会变态地要杀别人的女儿!” “你听到了?” 林暮雪亦是一笑:“吵架的声音这么大,不想听也听见了。只是太后究竟有什么隐情?” 千陌冲着她一笑,疾步往法恩寺走去,后面的女子亦是快步跟上,也没有多问。 才到法恩寺的门口,立刻冲出来几百个手持利刃的侍卫,为首的李默看见千陌,明显一愣,下一秒便忙不迭地将她引路到楚天逸的禅院。 “王妃请回避,皇上只请了公主,您需在外面等候!”一个太监恭敬地对着两人说道。 千陌冲着她点了点头,林暮雪轻声道:“若是有事,立刻喊出来。” 厚重的殿门被打开了,轻烟袅袅,铜炉里的梨香扑面而来,让千陌感觉好像回到了大燕,那个宴歌亲手打造的金丝笼宫殿中,她摇了摇头,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 身边空无一人,缓步而入,还是没有人! “皇兄?” 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声阵阵,让人心中愈发茫然。 千陌一步一步走着,这儿从未来过,但是却像是有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她往一个方向走去,这样熟悉,非常急迫。 很快,她便发现了力量的源头,内室里,一撩轻柔的帘纱帐内,楚天逸斜倚在龙榻上,而身边,正是咿咿呀呀不断哭泣的小悦儿。 “皇兄带悦儿来这儿干什么?” 她抑制住胸中想要跑过去抱起她的冲动,冷声问道。 “千陌,你真的让朕很失望!” 他的声音冷漠异常,让千陌周身一震,不自觉地想到了第一次见他的场景,那时候她深陷宴歌和金蝉的死中不能自拔,几番求死,他便命人将她重新扔入了湖中,眼睁睁地看着与她几乎被湖水呛死,冷冷地说道:“想别人救你,就别让人失望!” 那时候她屈服了,并且在他逐步的调教下成为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杀人不眨眼,最终竟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生父亲惨死! “第一条或者第二条你都不不在乎的话,朕以为你会为了第三条而勉强一下,可惜,最终还是让朕失望了。” 他修长的指缓缓爬上小悦儿的脸庞,在她的小脸上来回抚摸着,眸里,没有一丝感情! 千陌呼吸一滞,整颗心都快爆裂了。 这样的动作,让人感觉只要稍稍下滑,便可扼住小悦儿细嫩的脖子,微微用力,瞬间就会夺走了她的性命! “不要!” 千陌脱口而出,失声哀求道:“我只是遇到了一些事情,并没有打算逃走,我发誓,今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她几乎是在哀嚎,这样软弱的自己,她却毫不遮掩,因为床上的,是比她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楚天逸冷冷一笑,向她招了招手,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这样顺从的千陌,朕很不喜欢,但是今日,就让你如愿吧!唯有这一次!” 千陌死死咬着唇,伸手想抱住小悦儿,却被人提前一步,放在了龙榻里面一侧。 迎着她恼怒的星眸,楚天逸邪魅勾唇,声音仿佛冷冬结冰的湖水乍然爆裂:“朕觉得小悦儿呆在这儿甚好!” “你……”千陌脑袋一炸,几乎快要虚脱了:“可你说要让我如愿的,我只要她!” “啧啧啧……千陌愈发迟钝了!朕的意思是让你如愿的嫁给朕为后,若是这点事情你都不能满足朕,朕怎么能让你如愿呢?”楚天逸长眸一眯,饶有兴致地盯看着她。 “我是你妹妹!”她惊怒地吼道。 “是么?”他挑眉反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有夫君!”她怒吼着,猛然甩开他的手。 “朕最不喜欢听到这句话了!千陌如此不懂事,朕真的不放心将孩子给你照顾!等你什么时候想通透了,什么时候再来吧!”楚天逸冷笑一下,转过身子。 小悦儿在他的身边哭得愈发厉害了,千陌感觉整颗心都被他揪在手心里玩弄着,又气又急。 他抓住了她的命门,根本没有一点让步的余地! “千陌,朕喜欢你,可是也最讨厌泪眼濛濛的你,若是不给朕一个明确的答案,朕会做出一些让自己的害怕的事情,到时候朕的千陌就真的死了!” 千陌死命地噙住快要垂下的泪水,狠心地一转头,悦儿,母亲很快来接你! 林暮雪看见她走了出来,立刻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怎么了?他敢欺负你?” “他把悦儿带走了!” 头无力地靠在她的肩上,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身边的人偷偷看着,纷纷垂了下头,屏息凝气,不敢吱声。 林暮雪托住她的腰身,冷声道:“别哭!忍着!” 回到禅院的时候,水若已经急得快崩溃了,看见千陌苍白如纸的脸,她更是焦急的满头大汗:“公主,皇上派人把小悦儿抱走了……” 见林暮雪摇了摇手,她立刻闭了嘴,却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我们该怎么办?” 第149章成为曼罗公主 落花扑簌簌地落下来,最后一抹颜色也消逝在这清冷的寒冬里,三人坐在院子的亭子里,茶香袅袅,却静默无言。 “成为曼罗公主!” 千陌眸光滞滞,仿佛失了魂灵一般。 “不可,公主不能嫁给皇上!”水若惊喊道,见林暮雪看着自己,才惊觉自己失言了。 “放弃拓跋晟,你舍得么?”林暮雪深深地看着她,他们之间感情多深,她最清楚不过了,要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极其痛苦的! 一杯热气腾腾茶水悉数洒落在手上,千陌目光轻撇,看着水若焦急地用冷帕子捂着手,她心中苦涩,怎么自己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痛? “我可以!” 葱白的手指压在金丝蛟纹檀香木桌案上,笔直如玉,煞为好看。 林暮雪看着,没有功夫却差点将木案震碎了,她一定急疯了! “太后那儿,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她轻声提醒着,她是说可以,却不是舍得,多少隐忍,别人不清楚,作为一路走来的看客,她亦是不忍。 叶城,月下清池,一抹修长的身影矗立在湖边,白衣清华,渺渺如仙。 “主子,刚从燕国传来的消息,六爷已经和林大将军接上了头,不日便可以发兵。” “宴歌能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有所动作而不顾?”拓跋晟冷然开口,目光清冷。 “六爷说皇上怕是不行了!大夏的毒药极其猛烈,耗尽了太医们的精力,最终还是没成效!”莫相垂头应道。 “楚天逸真是老谋深算,宴歌的毒不偏不倚发作在一年前,拖到如今,也算是病入膏肓了。”拓跋晟眸光冷冷,微微一闪。 “皇上费尽心思派六爷来大夏寻求解药,最终还是没有成功,反而中了楚天逸的计策,差一点挑起了战争,幸亏皇上事前准备,才没有让楚天逸成功。不过,这次用迎娶公主为借口,实在是太……”莫相猛然停口,侧目而视,颔首不语。 “本王的千陌任谁都肖想不上!宴歌不行,楚天逸更不行!吩咐下去,只要出了法恩寺,立刻行动!” 莫相领命而去,湖边的身影微微一晃,很快便融入了黑暗中。 夏皇大婚,昭告天下,削减赋税、普天大赦,一片欢腾,整个夏国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 法恩寺的一处偏僻禅院里,女子任由宫里的嬷嬷们梳着飞天朝凰髻,青丝柔腻,如水缎一般绞、盘、别,终于凤冠上头的一刹那,她轻悠悠笑了,如魅如娇,耀目的让人躲不开眼睛。 身后的宫女们个个暗叹,好一个倾城绝色的女子,难怪皇上倾心仰慕,只一眼,便昭告封为皇后。 她们没有忘记,千陌公主骤然薨逝,宣召天下的时候,皇上痛苦万分,人传皇上倾心公主,只奈太后亦是宠爱,收为义女,皇上只能斩断情丝,最终封为皇妹,可是丧葬之时,明显还是忍受不住打击,几番垂泪。本想叹一句薄缘,哀悼一下两人不得的爱情,一切却被远道而来吊丧的曼罗公主给大乱了。 曼罗公主身为蛮族部落的大公主,美貌倾城,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千陌公主,她在丧葬礼上垂泪而下,惹的场上众人无一不被她美貌倾倒,就连本来沉浸在公主香消玉殒悲伤中的皇上也是一见倾心,第二日便昭告天下要迎娶她大夏皇后。如此盛宠,在这位少年帝王的后宫中是绝无仅有的,相较往日恩宠的琪妃、明妃,更是不能比之分毫。 众人皆为曼罗公主的到来欢喜雀跃,似乎都将以前那个倾城之貌的女子抛诸脑后了,唯有法恩寺中的角落里,偶尔听闻一两声薄情薄幸的嗟叹。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老奴奉了皇上的命令来给您更衣的!” 门口,一个中年老妇恭敬地垂立在堂前,人说曼罗公主脾气骄纵,稍不顺心非打即骂,她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而来,生怕一丁点儿不对,惹到了主子不高兴。 “你的手洗干净了么?” 女子红唇亲启,从镜子里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老嬷嬷周身一震,这声音虽然不大,却让她心中冷骇,急忙跪下举起双手道:“回娘娘的话,老奴用了几十种香料泡了一个时辰,生怕沾染了一丝不洁之气。” 女子似乎很不耐烦,轻声道:“你去看看!” 一个娇俏明媚的小宫女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才一眼,便狠狠地打落了下去。 “脏兮兮的,还敢说洗干净了?诓骗皇后娘娘,该打!” 嬷嬷大骇,立刻跪着不断地磕起头来,哀声求饶。 “这么点小事,皇后不至于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院外,一抹明黄的身影负手而入。 “你的手……”楚天逸扫了一眼,眉心一蹙。 “皇上饶命,手真的洗干净了,只是刚才叩头的时候又沾染了地上的尘土,这位姑娘可是看的清楚……”嬷嬷边哭边求饶,眼泪鼻涕都掉了下来。 又吵又闹,楚天逸凝眉,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不再理会,信步走进里屋。 随身太监立刻道:“秦嬷嬷侍奉皇后不恭敬,惹怒了皇后娘娘,这一双手还是不必要了。” 侍卫们立刻冲上来将人拉走了。 “慢着!” 屋子里一道绵长却不乏威严的女声。 “今日是本宫和皇上大喜的日子,不得见血!” 刚才说话的小宫女亦是忙不迭地点点头,冲着已经被拖到院子里的人道:“皇后娘娘饶了你一命,还不快谢恩!” 嬷嬷忙擦了鼻涕眼泪,口口声声谢恩不断,最后被小宫女看着不耐烦地赶了出去。 屋子里,一众宫女们也退到旁边,楚天逸看着镜子中的身影,走到她的身后,一双手轻轻地压在了她的肩上。 “今日甚美!朕的皇后就要这样高贵美艳,雍容大方!” 女子对着他痴迷的眸子微微一勾唇,却是冷意深深:“皇上明明知道这不是我自己的脸,再喜欢能有什么用,不过人皮一张罢了!” 楚天逸闻言,长眸一沉,手上力道逐渐增强,冷然勾唇:“朕已经如了你的愿让水若留在你身边,还将孩子送还给了拓跋晟,你别再考验朕的心性了!” 薄凉几句话,充满着浓浓的警告,千陌只觉肩上骤痛,却死死压住惊呼的口,冷冷说道:“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希望苏安姑姑来给我穿凤袍罢了,是你在考验我的决心!” “别以为真不知道你的心思,下一个再进来的人若是还不能让你穿上凤袍,朕就如你所愿,砍了她的双手,一直砍到你穿上凤袍为止!” 他冰凉的眸子寒芒一片,紧紧地拽住她的肩头,十指力道恨不能嵌入肉中:“另一个你已经到了蛮族,拓跋晟差不多也快到了,来回十几天的路程,你认为还有人回来救你么?告诉你,没有人能帮的了你!” “皇上算准了一切,千陌很佩服,只是的确是你想多了,就算你让苏安进来了,我又能怎么样?凭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苏安,我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皇上未免太过于谨慎了!”千陌幽幽开口,口气清淡的如一汪清水,激不起丝毫的涟漪。 “皇后,再过一个时辰,你便是朕的妻子,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你的,更何况一个苏安。安心等候吧!”他俊美长眸缓缓一勾,正准备离去,却听得一声冷笑。 “皇上,你在防备着什么?若我真的有此心思,你又能防备的了多久?” 寒凉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来的夺命符咒,一下子深深刺入了楚天逸心中最深处。 他骤然停步,恶狠狠地盯着她的背影,眸光里噙满血色,带着肃杀一切的欲念,一双手在龙袍下咯咯作响,让人感觉瞬间便可毁灭一切。 水若被他突变的面色惊骇的心中发抖,只立刻站到了她的身后,生怕他一个冲动就会将公主杀死! “朕心里在意些什么,皇后作为朕的枕边人,知道了未必不是一桩好事,而皇后在意些什么,朕更是清清楚楚,现在朕越来越喜欢和皇后聊天了,咱们又多了一处相同的地方。”楚天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唇边噙着一抹让人望而却步的嘲弄。 走到门口,长眸微微眯起,朝霞如火,喷薄艳丽,正是一天中最美丽的时刻,可是心,怎么黯淡的好像见不到一丝的光亮…… 他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浑身都充斥着绝情,那副嚣冷的模样让她心寒到了极点。 水若立刻关上了房门,看着镜子里面容绝冷的女子,有些焦急:“怎么办?见不到苏安姑姑,王妃又被皇上关起来了,王爷会不会真的去了蛮族?” “既然走了就应该走的彻底,不应该再回来!” 水若愕然,公主莫不是疯了? 鼓乐钟声在不远处缭绕响起,千陌盖上喜帕,脚下踩着浓厚的红色地毯一步步走向法恩寺的大殿,三天前刚被白色笼罩的整个寺庙,如今到处贴满了喜庆的大红色,死了不到三天的人,现在正用着另一个身份再次嫁人为妻,真是可笑! “公主当心!” 水若惊呼一声,却为时已晚,一壶酒水不偏不倚尽数洒落在大红的凤袍上,阳光下尽显妖娆,展翅高飞,如泣如诉。 “啊,皇后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这,这可如何是好?”对面步履匆匆的宫女惊吓地立刻跪地求饶,头都快磕破了:“皇后娘娘,这里偏殿有暖炉子,给奴婢小一会儿就能干了!” “你……” 凤袍下的手缓缓扬起,止住了水若的责骂声,轻声幽幽:“算了,走吧!” “皇后娘娘放心,奴婢速度很快,不会耽搁的!” 身后跟随的人正犹豫,不想小宫女速度极快,已然将女子请入了偏殿,几十人只能眼巴巴地盯看着门口,生怕出一点差池! 很快门便被打开了,水若扶着女子走了出来,立刻有人上前来催促了几声,女子显得有些不耐烦,却也加快了脚步。 法恩寺的大殿里,满地的红毯,满处的红灯笼,众人着红喜衣,显得十分高兴。 上首,太后正坐一方,威严有度,温良持躬,只有微微泛黄的脸色可以让一些细心之人察觉到三日前的悲戚。 场下之人不禁嗟叹,公主才逝世三日,皇上便大肆立后,太后又不得不出席,心中委实不好受。 “太后别太伤心了,公主骤然离世,定是被我佛感召成仙了,否则,也不会如此匆忙……”苏安哑着嗓子劝解着,这几日太后不眠不休,她亦是陪同守灵,身子都虚弱的很,皇上偏偏这个时候立后,着实让人痛心难受。 第150章谁也没资格碰她! “不必劝哀家,哀家只是做个样子的,等新皇后接受百官朝贺之后,你就陪哀家先行离去!”太后声音清冷,显得憔悴不已。 正说着,外面一个太监高声大喊:“蛮族曼罗公主驾到!” 众人纷纷停了声,齐唰唰往外面看去,能让让少年天子心性骤然大变的女子究竟拥有怎样倾城的容颜? 踩着轻柔的地毯,女子莲步入室,一袭大红的凤袍如火般耀目,身上的凤凰更是随着妖娆的步伐栩栩如生,身形袅袅妖媚多姿,虽然看不到面容,却知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 楚天逸绝然勾唇一笑,龙袍飞扬,瞬间便飞到了女子的身边,挽起她的手,缓步上前。 “皇上,还没有颁布圣旨呢……” 有个御史轻声说道,却被楚天逸扫来的眸子给震慑了回去,躲在一边,不敢再言。 “从今日起,曼罗公主便是朕的皇后,朕唯一的女人!” 此话出,众下皆是倒吸冷气一片,皇上竟为了这个女人罢黜六宫,只要她一人? 有几个大胆的人立刻走了出来:“皇上……” “凡有议论着,遣出朝堂,永世不得再用!” 坐下更是哗然一片,皇上这句话硬生生将所有人都堵了回去,虽然心中压抑万分,却再也没有人敢去乱言一句了。 “皇后,朕的真心你会一点一点的看到!” 耳边,楚天逸的声音绵绵柔柔,信誓旦旦。 女子顶着凤冠霞帔,微微点了点头。 “好!”楚天逸大喜,执起桌上的一杯酒缓缓递了过去,“饮下此杯,你我便是一世夫妻,你做妖后,朕为妖皇。现在朕以天下为媒,迎娶你,终有一天万里江上都会臣服在你的脚下,任你践踏!” 女子手中的酒杯微微一滞,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是楚天逸依旧感受到了她的惊诧,另一只手拥住她的一汪白玉邪魅一笑:“朕的皇后,不要太高兴了,呆会儿朕会让你更高兴!” 水若在旁看着,眸子微闪,该怎么办? “松开你的手!本王的女人你根本配不上!” 一股凌厉的声音伴随着殿外凄清的寒气穿透层层侍卫,直直震撼了满殿的人,一个个抬眸朝外面看去。 一抹白衣,水润清华,潋滟如光,携带着一身凝结冰雪的霜气急步而入。 不是燕国王爷拓跋晟又是何人? 接着从他身后哗啦啦突然出现了上百条手持利刃的人,亦是个个面容寒色,让人望之却步。 众人骇然,公主才逝世,他便来抢夺皇后,这也太不要脸了。只见他冰眸如刀,冷冷地扫视着高台上的人,众人立刻闭了嘴,不敢言语。 楚天逸长眸一眯,他竟半路折回来了? “驸马爷这是何意?朕的皇后怎么又成了你的女人?难不成你想抢婚?” “本王要的是自己的女人,纵使成了你的皇后又如何?只要本王不松手,谁也没资格碰她!” 拓跋晟冰眸一沉,寒芒一片。 “还不下来?” 众人大骇,这是对皇后说的么? 女子的手颤抖了一下,身子亦是微微侧身,却没有动。 楚天逸看了她一眼,勾唇一笑:“朕还记得前阵子燕国皇帝才病入膏肓,怎么你就想趁机作乱,挑起两国争端么?” 拓跋晟冷然一勾唇,“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本王从来都不在乎!今日,谁也别想将她带走!” “朕的皇妹刚刚离世,驸马就来抢夺兄嫂,你这恶行不是想挑起两国战争又是什么?既然如此,朕也不必顾惜情面了,当着天下重臣的颜面,朕就算违背和燕皇的约定又如何?夺妻之恨,委实难忍!”楚天逸沉沉一声,眸子里的精光一闪而过,太后看去,竟是一诧,那一抹妖娆,分明是满是贪婪的欲念。 “一场战争若为夺妻而起的话,本王愿意奉陪!”拓跋晟冷冷地应道,亦是没有一丝的退让。 “皇上三思!”身旁太后骤然开口。 “母后难道也认为朕应该将曼罗公主拱手相让?”楚天逸看了她一眼,“朕知道母后为了千陌的死而伤心难过,可是她这般为您忧虑,您可千万不要让她死不瞑目!” 太后气的一双手拍在桌案上,珠宝相撞,咯咯作响。他是在威胁她! 拓跋晟冷悌了他们一眼,双掌运气,骤然打向凤冠霞帔的女子,楚天逸亦是察觉了他的企图,早先挡住了她的身形,将这股气脉悉数打了回去。 身后的女子身形微微移了移,依旧没有动弹。 “本王的妻子倾城绝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拓跋晟料定了楚天逸会出手,他冷笑了一下:“夏皇看上了自己妹妹,是想千陌陪着你成为天下的笑柄么?” 楚天逸骇然一瞪,明显已经恼了,“她不是朕的妹妹!” “皇上,让皇后把霞帔拿下来,看清楚了长相误解不就消除了么?”太后冷冷地看着他说道。 她也不相信千陌会骤然暴毙,拓跋晟的话更加增添了她的怀疑,若是事实如此,那么眼前的皇儿就真的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楚天逸冷眸一扬,看遍众人神色。 “怎么,你们也不相信?” 坐下群臣纷纷噤声,面色惶惶。 “皇上,为了大夏的千秋基业,皇后受点委屈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太后眸光微微扫过,与拓跋晟相接。 “好!既然如此,朕就如你们所愿。”楚天逸冷声一喝,大手一扬,一抹血红如火如荼,漫天飞舞。 落下,金黄灿烂的凤冠下,女子明眸皓齿、绝艳倾城,任谁看了都痴缠了眼睛,忘却了礼仪尊卑,只是纠缠在她绝美容貌下,迟迟不得转目。 绝美佳人,却不是三日前逝世的懿荣公主楚千陌! “驸马爷看清楚了么?太后,您还有什么话要说?”楚天逸口中寒冰冷冷对着坐在旁边的太后,太后亦是眸子一紧,竟然不是? “误会解除了,驸马就别胡闹了,哀家知道你为了千陌很伤心,今日之事就当开了个玩笑,你早些退下吧!” 楚天逸冷眸一转:“太后,莫不是糊涂了,刚才他可是要逼宫造反,差点将朕的皇后抢走,若是朕再忍气吞声,我大夏威严何存?拓跋晟,你还有何话要说?” 拓跋晟眼睛至始至终都没有高台上的女子,只见他鼻子冷冷一哼,薄唇噙着冷笑:“她就是本王的妻子!” 话出,立刻有人走了出来,“驸马,皇后娘娘虽然和公主有几分相似,但的确不是同一个人,我们都是亲眼见过公主的,您这,就别为难皇后娘娘了。” “逝者需要安息,驸马这样不依不饶的,是一心想要挑起和大夏的战争么?” 楚天逸面容一沉,抓着女子的手高高扬起,“曼罗公主和千陌有三分相似,却不至于让别人看错,朕看,驸马就是存心要和我大夏作对。” 殿外的侍卫们个个目光凶狠地和对面的人对峙着,只要一声命下,他们便会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众位,不知道能否听本宫一言?” 刚才还哗然一室的众人听到女子的声音立刻安静了下来。 “臣等听候皇后娘娘训导!” 楚天逸长眸一凝,颇感意外地看着她,凤袍下的手被紧紧拽住了,女子峨眉一挑,撞上了他深邃如潭的眼眸。 “若敢反悔,那三条性命朕一并收回来!” 女子轻轻一笑,当众推开他的手,不顾他眼神中的警告,缓缓走下高台,莲步生香,妖娆款行。 拓跋晟亦是看着缓缓走来的女子,伸出了手。 “本宫知道驸马刚刚没有了妻子,心中殇痛,本宫很同情你,所以,本宫给你这一次机会,让驸马看清楚本宫的长相,若是你还是执迷不悟,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女子冷然走进,绝美容颜让所有人都屏息凝气,看得出了神,女子傲然勾唇,对上拓跋晟的眼眸。 “驸马可看清楚了?” 拓跋晟轻轻一瞥,冷冷开口道:“你敢不敢让本王抱一下?” “拓跋晟!” 高台上的男子高声一喝,一双长眸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平静,他疾步走到他的面前,一双手已成重拳:“今日你别想活着出去!” 拓跋晟淡淡一扫,眼睛直直地看着女子,再一次重复道:“你敢不敢?” 他的眸子深如海底幽冰,仿佛一轮漩涡,将女子的眸光一点点吸光,她深深地凝视着,缓缓点了点头。 拓跋晟薄唇一抿,冷硬的唇角骤然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女子痴痴地看着,俊美如仙,心,猛然砰跳,却发现那道温柔目光的终点——在她身后。 那是——水若!怎么会? 眼前恍如神祗的男子满身流光微微俯下身,凑在早已晃神的女子耳边:“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女子周身一震,仿佛触电一般,竟忘记了动弹。 水若一颗心难以抑制地狂跳起来,噙着满眶的泪水,一步一趋,仿佛小孩子一样跌撞着走近,她就这样逃脱不掉么?这个讨厌的家伙,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认出了自己? 本以为可以利用这次沫儿的出现彻底的摆脱这一切,可是却没有料到他会赶了过来,这样不顾一切,这样放肆,她该怎么办? 脑海里刚才的一幕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皇后娘娘请把凤袍脱下来!” 殿门才关上,水若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一柄长剑已然架在了千陌的脖子上,小宫女手持利刃,步步紧逼而来。 “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身后人影一晃,只觉脖间一记重击,水若便晕厥了过去。 脖间的冰凉提醒着她的处境,正犹豫着,便透过喜帕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水若,接着,头上的红帕子被人猛然一掀,只听得一声熟悉不过的冷笑:“楚天逸的眼光还真是如出一辙,挑来挑去,只喜欢这一个样子!” 千陌惊骇地看着她,沫儿! “看什么看?让你脱衣服就脱衣服!”沫儿冷喝道,长剑猛然逼近,已然紧贴着脖子上的肌肤。 千陌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她没有认出她! “你们,是刺客?” 她假装害怕,颤抖着双手解下凤袍递了过去。 “知道了又怎么样,反正你也活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了!”话罢,沫儿手臂一紧,挥剑砍了下去。 林宁像是早就防备着她的举动,抢先一步将女子拥在怀里,沉声喝道:“你疯了,不能伤害无辜!” 沫儿狠狠瞪了一眼她,立刻开始打扮自己来。 林宁垂眸,瞬间撞上了女子的漆黑如墨的深瞳,星星点点,比天上的繁星都要晶亮,一汪清水盈盈闪耀着,这感觉,竟如此熟悉。 他疑惑地开口:“你……” 第151章又酸又涩,却无处发泄 “你们别杀我,我不会说出去的!”女子骇然大惊,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沫儿冷冷地朝这儿看了一眼,撇嘴一哧。 林宁心中亦是嗤笑,自己亲眼看着她下葬,怎么还会想到她? 虽然自己什么都没有查探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这样相信那个女子的话,即使她已经死了,他还是忘不了她说的每一句话。没有在她有生之年查明真相,是他一辈子的心病。 “你不把她打晕了,本宫怎么出去?” 这声音…… 千陌惊讶地看去,惊诧万分,她居然也会用人皮面具,凤袍凤冠,这身形、还有刚才的声音,分明就是另一个曼罗公主,或者说,她做这个曼罗公主才是最适合的。 林宁一怔,女子的唇边分明是一抹笑意? “慢着,她晕了,谁做本宫的侍婢?” 沫儿冷冷勾唇,一抹阴冷的笑意。 殿上所有人都被搞糊涂了,驸马原来要掳劫的不是皇后娘娘,而是公主以前的侍婢水若! 楚天逸冷眸一敛,认错人的究竟是他还是他自己? 确定地摇了摇头,分明是他做的人皮面具,自己不会认错的! 他惶惶看去,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早已经忘记了别人的存在,两抹身影都此般高洁,竟是无与伦比的般配。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了一下。 “你究竟是谁?” 他冲着头顶凤冠的女子厉声喝道,伸手想撕下她脸上的面具。 女子像是早就作好了准备,快速后退了几步,冷笑一声,一把短而精锐的匕首从袖口中滑下,狠狠地刺向了楚天逸。 “住手!” 拓跋晟只觉怀中女子速度极快,甚至来不及拉住她的手,一柄铮铮铁器已然刺入了她的身体。 “千陌!” “千陌!” 同样的呼喊,不同的方向。 拓跋晟快先一步将女子拉入怀中,手紧紧按住伤口,猩红的眸子快要爆裂了:“为了他,你居然敢去死?” 楚天逸亦是跪守在她的面前,才伸出的手被拓跋晟狠狠地打掉了。 “皇上,三年前我欠你一命,今日我把命还给你了!从此,你我,各不相欠!” 她的手滑过他的掌心,冷然如冰。他伸手想抓住她,却发现她早已埋头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晟哥哥,我想离开这儿,你带我走好不好……” 他失魂般地看着,心中被狠狠地剜掉了一大块,走了,她再也不要看见他了么? 他张了张口,“千陌,朕可以医好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他让她这样重伤,是他让她这样决绝。 殿门口空空如也,才一瞬间,所有人都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场噩梦中,他失去了什么…… 冷风吹起满殿的红罗帐,这一殿的喜庆跟他梦里的情景一模一样,现在却如一道道的寒光如此的刺目不堪,纷飞处处,像是在冲着他笑着,他勃然大怒,开始撕扯起来,一地零落的红绸,却蔓延的更加肆虐。 “小荣!” 俯身在太后膝上的宁湾像是触电一般,立刻站了起来,殿门口的身影,再熟悉不过了。 “爹爹!” 她轻声喃呢着,泪水充满了整个眼睛,突然兴奋地大喊了起来:“爹爹……” 正要飞奔而出,小手却被人抓住了,她忽闪着泪水看着亦是噙满泪水的老人:“皇奶奶,是爹爹!” 太后拥住她颤抖着声儿道:“嗯,好,你去吧!” 宁湾高兴地点了点头,飞快地跑向门口,却在半路骤然停了下来,太后颤抖着身子缓缓站起来,目光紧紧盯看着。 宁湾回身,冲着她灿烂一笑,立刻如飞舞的蝴蝶跑了出去。 太后跌坐在椅子上,泛白的手紧紧抓着两旁的扶手,面上落寞的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一下子都走了!” 苏安亦是不忍心,撇了头低声安慰着。 太后摇头道:“走了好,这样冷情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川川,哀家对不住你……” 苏安听着,心中更是难受,抬眸却见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心,立刻冷静了下来。 殿内,沫儿被压跪在地上,身上的凤袍被撕得七零八落,却依旧不断地骂着,“林婉容,我要杀了你!” 她只差一点,就可以杀死林婉容的儿子,随后林宁就会向林婉容动手,可是因为刚才的那个贱人,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坐在高台上太后冷冷地看着她:“皇上,这女人究竟是谁?” 在皇宫从来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让人沉浸在伤心难过中,几十年的风雨争斗足以让这位老人迅速从一种情绪中平复下来。皇儿已经失去了理智,这一出闹剧今日必须由她来结束。 树林里,一辆马车飞奔穿梭着,拓跋晟紧紧捂着千陌的伤口,可是鲜血却怎么也止不住。 “公主,公主,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呜呜……” 一旁,水若放声大哭,她就不应该相信莫谦,说什么王爷去救公主,让她安心在外面等候,现在可好,公主气息虚无,连脉搏都抓不到了。 她后悔的快要死了,自己为什么没有跟着进去呢?公主要救谁,她应该挡在前面的! “万一你死了,奴婢也不活了……” 千陌抿了抿唇,这丫头实在是…… 太吵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坐了起来,一拳打在拓跋晟的肩头:“她都要死要活了,你还没有玩够啊?” 拓跋晟立体如冰雕的脸上邪邪一勾唇,松开了压在千陌胸口的手,“受伤的在这儿呢!快点给本王包扎。” 水若愕然,眼角的泪水还挂在脸上,一双眸子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们,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千陌冲着她轻轻一笑,从药箱里翻出金疮药,摊开拓跋晟的双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这么用力,这伤痕……” 没错,深可见骨! 千钧一发,拓跋晟抢先挡住了沫儿的匕首,全然握在手心里,却假装刺上了她的胸膛,将计就计,终于全然而退。 她捧着他的手,心中一暖:“你什么也会这种骗人的把戏了?” 换做以前,他定是要打得天翻地才肯离去,短短几个月不见,他变的愈发沉静,做事也更加稳重了。 “你什么时候能去学习一下怎么包扎?” 千陌一怔,看向他的手,整个手掌都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心流血的地方更是被她缠绕的更紧,乍一看,像是手心里握着一个又白又大的馒头。 迎上拓跋晟幽怨的眼睛,她撇嘴一硒,打落他的手掌,“学什么,以后不准受伤!” 拓跋晟眸光一暖,勾唇拉过她入怀,轻轻柔柔地在她耳边说道:“夫人有命,不敢不从!” 水若本就被两人弄得气又不是笑又不是,只能掀了帘子坐到外面去了。 “你真是不懂女儿心,为什么坐这儿的不是莫谦呢?”千陌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幔,看了看外面并肩而坐却默默无言的一男一女。 声音不大,莫相却听得清清楚楚,俊脸上微微一抽。他偷偷瞄一眼旁边的女子,她亦是小脸通红,看样子也是听到了。 “娶妻生子全靠本事,这小子自己没本事怪不得别人!” 拓跋晟懒洋洋地躺在软卧里,一手搭在屈膝的腿上,一手紧了紧怀中的女子,斜斜勾唇。 “他若是得你一两成的厚脸皮,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千陌撇了撇嘴,不屑道。 头顶男子的声音一沉,“几个月不见,胆子见长,居然敢揶揄你反而夫君了?看来,是为夫最近过多懈怠了,夫人,不若为夫给你好好松松筋骨?” 千陌小脸一怔,松松筋骨?她怎么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马车外的两人自动忽略女子的惊呼声,架起马儿更加得劲。 当到达西坡,看到小悦儿马车的时候,千陌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她噙着泪水,埋头亲吻着襁褓里白嫩的小脸,水眸再也没有离开过她。 这小家伙果真灵气,一入千陌的怀里,立刻停止了哭闹声。 水若看着,亦是高兴地流下了泪水。 正说着,只见一个身影驾马而来,夕阳照耀下显得格外俊美。 “看什么看,看我!”莫谦挡住水若的视线,不满地看着她。 千陌笑着看去,只见来人拉马而止,侧身而下,走到了她的面前。 “公主,你忘了一样东西!” 千陌峨眉微凝,他还惦念着太后的秘密? 暮光下,林宁淡然一笑,掏出一个小瓶子递了过来。 水若立刻紧张起来,难道是吃人的蚂蚁? 千陌亦是不接,冷冷地看着他。 知道她误解了,林宁无奈地勾唇,从瓶子里倒出一粒红色的小药丸,抛入了嘴中。 “这是沫儿的解药,吃下了之后,你就不会有事了!” 解药? 拓跋晟目光骤冷,一瞬不瞬地盯着千陌,那架势,分明就是要将她撕碎了。 千陌耷拉着脑袋,拱进他的胸口:“本以为她是吓唬吓唬我的,下不为例!” 在偏殿的时候若不是被沫儿下了毒,她才不会去大婚的地方,早就溜之大吉了。 拓跋晟目光更厉,却被一双小手在胸口挠了起来,半晌才冷冷地喝道:“有胆就试试!” “不敢了!” 警报解除,千陌立刻软趴趴地搂住他的腰,靠上他的胸膛,吻了一下。 拓跋晟冷硬唇角一勾,这个小动作彻底赶走了他最后一抹怒气。 两人若无旁人的样子,莫谦莫相撇了脸,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林宁木木地看着,这个女子何时这样娇羞过?每次见她,都像个长满刺的刺猬,稍微一碰就满身是伤,只有眼前这个男子在的时候,她才会放下一切的伪装和戒心,成为人人眼中的娇媚绝美,尽情绽放她的本来面目。 原来不是她想伤人,而是因为他们都不够资格让她将浑身刺脱下来,楚天逸不行,他,更加不行! 心,被某种说不清的东西揪住了,又酸又涩,却无处发泄。 拓跋晟冷眸一扫,看遍男子所有的心事,他轻轻拉开千陌的小手,“你和小悦儿先上马车!” 千陌看了他一眼,顺从地点了点头,抱着悦儿走了。 林宁更是一诧,原来她也有这样温柔的时候! “林宁?林家义子……” 水若撩起帘子看着外面,林宁公子怎么一下子变得没有了神采,分明连和王爷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呀,公主,王爷和林公子打起来了,哦,不对,是王爷把林公子打了,都吐血了……” 千陌淡淡抬眸,只一眼,便垂了下来,继续笑看着熟睡中的小悦儿,半月未见,她长大了好多,也重了很多。 水若见她没有反应,亦是少了几分好奇,放下了帘幔,“公主,你和王爷真是恩爱!” 第152章可把她折腾的够呛 千陌心中暗骂,这家伙刚才可把她折腾的够呛,呆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怎么,莫谦对你不好么?” “这次见到他,他心里好像藏了很多的东西,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皱着眉头,心里就慌慌的。”水若轻轻滴说着,有些无精打采。 千陌轻手轻脚将小悦儿放在软褥中,侧身躺在了旁边,看着孩子,心却平静不下来,她又何尝没有发现拓跋晟心神不宁? 一路上虽然笑闹着,可他那眉心却从未舒展过。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问道:“六爷和王妃呢?” “听说六爷在燕夏边境集结了三十万的军队,王爷已经派人将王妃送过去了。公主,你说,会打起来么?” 千陌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不管有没有我们的事情,燕夏两国必有一战!” “奴婢很害怕!” 千陌轻轻捏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战争终会死人,看现在拓跋晟样子,定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上了战场,她也会担心。 “王爷!” 水若对着撩起帘幔的人喊了一声,冲着千陌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还在这儿,莫谦,把你的女人带出去!” 拓跋晟不乐意叫了一声,水若甚至来不及看千陌一眼,就被伸进马车里的一只手给拎走了。 “何必呢?她又没有得罪你!” 千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马儿再一次奔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颠簸的原因,悦儿的小手微微抽了抽。 “外面的人,要是再有一点儿抖动,本王剥了你们的皮!” 很快,车子平稳了下来,千陌笑了:“你这脾气愈发大了,就不怕孩子也跟你一个样?” “男孩子脾气大就罢了,女孩子要像你才好。不过,你这一句话提醒了为夫,不在一起如何有个男孩子呢?” 才说完,拓跋晟探出身子就压上了千陌的唇瓣,一手捞住她的腰身,一手亦是在她身上游离起来。 千陌呼吸一滞,这厮莫不是想在这儿? 虽然已经隔了几个月了,可是这儿实在是…… 更何况,外面还有这么多人。 “唔唔……当心孩子……” 拓跋晟不悦地瞥了瞥软卧中的小东西,扬手便将她推在了角落里。 千陌气苦,她的意思是当着孩子的面儿不可以,他倒好,把人扔在角落里就不管不顾了。 “千陌……”他翻身覆上她的身子,彻彻底底将她压在了身下。 密密麻麻的吻便落了下来,如痴如醉,没有尽头。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让他忍不住地攫取着她的美味,迟迟不肯松开,直到两人都精疲力竭,才缓缓躺下。 千陌拢了拢身上皱巴巴的衣衫,却见他正饶有兴致地盯看着自己,“看什么,我脸上脏了么?” 她摸了摸小脸,莫不是人皮面具没有撕干净? 他一把捏住她的小手,勾了勾她的鼻子:“怎么办,我怕忍不到晚上了?” 千陌小脸骤红,推开他的手,翻身背对着他:“不管,反正不能在这儿!” 外面的人个个武艺高强耳力惊人,她若是答应了他,还有脸出去么?不如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千陌,我好想你……” 背上一暖,他从后面将她整个拥在了怀里,紧紧贴着。 这次,他的声音里清减了几分**,显得别样温柔。 千陌伸手圈住他的大掌,侧身压在脸上,喃喃:“我也很想你……” 两人很快都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小悦儿居然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拥在一起的两人,不哭也不闹。 千陌小脸蓦地绯红,虽然知道她什么都不懂,心中却还是感觉好像做了坏事一样。 终于到了休息的地方,等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水若已经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了,一张脸红的像个苹果,抱过孩子,小脸还是红通通的,千陌淡淡地看了一眼,莫谦的脸居然也红了。 想到刚才在马车里的情形,千陌假装无意间捂了捂小脸,还好,已经不烫了,应该不红了吧! “公主小心!” 千陌一诧,循声看去,怎么他也跟着来了?只是这低眉顺目的模样,莫不是听到了马车里的声音? 千陌脑子里轰隆一声,觉得胸口都快爆炸了。 拓跋晟身影一晃,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伸手将她抱下了马车。 “你准备抱着我吃晚饭么?” 千陌凝着眉盯看着眼前的人,马儿都拉走了,还不将她放下来? “有何不可?” 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不会真的这样抱她进去吧?正想让他松手,却见拓跋晟瞟了一眼身边垂眸颔首的一干人,“晚膳送到房里去,没有命令,不许打扰!” 天!他莫不是疯了,不准打扰,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他们要…… 拓跋晟扬眉一笑,将小脸红的如同大虾一样的女子抱了进去。 水若低垂着头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她冲着怀里的小悦儿说道:“爹爹想娘亲了,你就只能陪着姑姑喽! 小悦儿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酣畅地打了一个呵欠。 所有人都进去了,林宁才怅然若失地跟了进去,这一趟燕国之行到底是对还是错? 拓跋晟一路畅行无阻,径直将千陌抱进了最里面的院子。 将她放在床上之后,拓跋晟垂了垂自己的手臂:“几个月不见,怎么还胖了?” 千陌一恼,坐直了身子瞪着他道:“明明瘦了!等等,你敢嫌弃我?” 拓跋晟冰眸含笑,立刻在她脸上吻了一下:“就算变成了丑八怪,我也爱你!” 千陌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听了这话,她应该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红鸾床帐,薄柔如绵,拓跋晟支起身子压在千陌的身上,一张娇媚的小脸隐隐泛着粉润的光芒,凝玉美好,天下无双。 迷香点点,细雨濛落,一只白如玉脂的手拉下一抹红霞鸾帐,遮下一室镟旎。 “你和他说了些什么,他怎么会跟着来了?”千陌在沦陷的最后娇喘连连。 “我告诉她,你是我的,谁也肖想不起!” 答非所问,她正想开口,唇却再一次被堵的严严实实。 粗重的喘息声下女子的娇喘被悉数被吞尽,绵密如网,这一次,她无法逃离。 清晨绵绵光熙洒进院子里,几个人正在准备着前行的东西,一旁莫谦抬眼朝最里面的屋子看了一眼,笑得不怀好意:“今日还不知道能不能启行呢,你们都悠着点,别火急火燎的!” 莫相拧眉,冷冷地撇了他一眼,莫谦摸了摸头,无所事事地数着天空的白云。 林宁走进院子的步子一顿,脸上落寞一划而过,很快便又苦苦一笑,这又是何必呢?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正眼瞧过他,不是么? 西坡上,拓跋晟瞥一眼钻进马车女子,骤然转头,冷声道:“林家已经散了,你答应本王的两万人马准备如何兑现?” 他猛然抬头,“原来拓跋睿谦是为你办事的?” 不错,他的确带着千人林家的侍卫投靠了大燕,但是一直接洽的是拓跋睿谦,却不曾想到,最后的主子竟是他! “皇上已经彻底铲抄了长山所有林姓子孙,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他有些慌乱,感觉自己就像是个透明的人,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蓦然撞上了他的眼睛,迅速地躲开了。 “本王从来都不留无用的人!” 他心中一顿,竟莫名的抽了抽,“王爷慢走,林宁的大礼其实王爷早就用到了,公主府的地宫!” “居然是你建造的!”拓跋晟转眸看了他一眼,“你可以跟着本王,但是要记住,本王的女人,谁都不配肖想!” 话罢,胸口便被狠狠地打了一掌,这次,他没有回避,或者心中亦是不想回避,唯有这一次,他便会认清现实,不再存有非分之心。 “林公子?你站在这儿啊?” 耳边一声呼唤,林宁骤然回神,有些愕然地看着对面两人,原来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他们的房间门口,恰好和刚走出门的两人撞在一起了。 水若疑惑地推了推他,重复道:“林公子,你挡住王爷和公主的路了。” “哦,对不起!”他有些局促地跑到一边,正好看到了莫谦莫相冷冷的目光。 拓跋晟眸子亦是冷然一扫,挽着女子的腰身往外走,留下一道清冷如冰的声音。 “今日要赶到大夏边境,不得懈怠!” 十几匹大马一路飞奔,后面紧紧跟随着两辆马车,整整一天,都没有停歇下来。 “公主,王爷为什么这么着急啊?”水若捏了捏腰肢,这一天不停歇,又酸又软,都快断了。 千陌挑起帘幔,拓跋晟打马前行跑得飞快,身后的人亦是面容紧紧,显得有些焦躁。 “不会是六爷在边境集结的三十万人准备攻打大夏了吧?” 水若惊呼,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露出一双眸子探看着千陌的神情。 千陌摇了摇头,若是三十万人前来,必定会有人先和拓跋晟接头的,现在不像是赶着去哪儿,倒更像是躲避着什么。 她松了帘幔,轻声哄着小悦儿,小东西才五个多月,就经常喊着些莫名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一天都没有睡着,挥舞着小手自娱自乐,时不时地迸出一两个字。 “嬷嬷,她不叫娘亲,倒是先学会叫嬷嬷了,哪怕叫一声姑姑也好嘛!”水若不满地说道,凑上脑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叫声姑姑,姑姑……” “想让她开口叫你姑姑,你得先叫她几百声姑姑,否则,她才不理会你呢!”千陌抿唇一笑,冲她眨了眨眼睛。 水若瘪了瘪嘴,她说的话虽然是正确的,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却乍然一听,让她心里有种憋屈的感觉了。 千陌正笑着,马车上兀然一重,拓跋晟聊起帘子坐了进来,没等他开口,水若立刻爬下去,坐到另一辆车上去了。 只见他懒洋洋地躺在软褥中,手臂一捞,便将女子拉到了身上紧贴着他的胸膛。 平实有力的心跳让千陌心中一暖,顺从地拉过他的手摩挲着。 长时间拉着马缰,手上的掌纹有些粗粝,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只想将它磨平,就像他的眉心,终于舒展了。 千陌轻轻一笑,在他的眉心轻柔一吻。 身下的身子一扫刚才的惫懒,如敏捷的动物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千陌身上兀自一重,呼吸亦开始急促起来。 只这一小点女子微微的粗喘,身上的男子像是得到了更加冲动的信号,迅速攫取了她唇瓣的位置,狠狠吻了下去。 千陌眸子一惊,吸吮轻捻不断的进攻下,一双墨玉水眸很快迷失了焦距,逐渐沦陷。 第153章大帐里盈香袅袅 “王爷还有三十里就到燕夏的边境城了!” 帘内,没有丝毫的回应,莫谦吐了吐舌头,立刻打马跑到最前面去了。 “你的属下都要嘲笑我了……” 千陌狠狠地捏住他的手臂,小脸羞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这几日在路上,他动不动就来次突然袭击,每次都让她狼狈不堪。最可恨的是他还不许别人看她,现在可好,每个人都以为是她没脸见人了! “本王的女人,谁敢?” 他懒懒地伸出手,在她俏脸上摸了一把,冷硬的唇角邪邪一勾,一抹痞痞的笑容。 清风悠悠,偶尔掀起帘幔的一角,走了一路才发现,初春不知不觉已经遍布了整个山川和河流,青山葱茏,流水淙淙,明媚春景,一片美好。 一路芬香时而馥郁,时而淡雅,千陌舒懒地缩在拓跋晟的怀里,很快便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阵嘶扬的马鸣声传来,他们的马儿骤然打起转儿来,好不容易才被控制住。 “王爷,前面的路被拦住了!” 莫谦莫相的声音一左一右传了进来。 千陌伸手想掀开帘幔,半道就被拓跋晟抓在了手心里,只见他冰眸一闪,仿佛千般思绪划过,“见到那些不知趣的人,不必给本王留情面!” 千陌正诧然,只听得一声大笑,随后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千陌,朕千里迢迢来见你,难道你就不出来见朕一面吗?” 拓跋晟冰雕面容一沉,正要发作,一双眸子噙满着浓浓的笑意阻止了他。 千陌勾唇一笑,怪不得这几日紧赶慢赶,原来是为了躲避他的追赶,若是早知道是他来,委实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你记错了吧,我们之间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外面一声马儿的长鸣,楚天逸的声音有些受伤,“千陌和朕难道就要生疏至此,死生都不复相见?” “既然你说了出来,我觉得这样甚好!” 楚天逸冷哼一声,“三千重甲,你有何本事说不见朕?” 帘幔内,一只凝如玉脂的手握住了拓跋晟紧握的重拳,“千陌手无寸铁,且重伤未愈,的确没有任何本事,但是,千陌眼力甚好,嫁得的夫君颇有本事,相信他一定会护得千陌周全。所以,用不着你来操心!” 拓跋晟闻言,冰眸中迸发出一抹精光,这样才是她的女人,被三千铁甲困住了又如何,她相信只要他在,绝对会保护好她和孩子。 外面一片沉寂,好像突然间人都消失了,谁人闻言不各种心念?莫谦莫相相视而笑,夫人果然霸气,配得上王爷的一往情深,他们显得很激动,拔剑相对,一副毫不避退的样子。 林宁闻言,又酸又涩,而心底竟丝丝躁动,她果真不是自己能配肖想的,究竟要多么卓绝的男子才能让一名女子如此引以为傲,生死不弃! 楚天逸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心脏,猛然坐直了身子,显得很不甘心:“朕的铁骑他能杀得了多少?你竟这样相信他,爱情果真让人蒙了心智,蠢钝的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 话一出,他立刻就后悔了,自己何尝不是呢? “我和夫君情深意重,恩爱无以复加,甘愿沉陷,虽然愚蠢,却坚定不移,誓死相随。” 这算是表白么?难得一见的真情告白,他是不是应该有所回应呢?拓跋晟一想,幽深黑眸愈发铮亮,竟不顾一切地啄上了她的唇。 千陌骇然,这厮也过于风花雪月了,现在这样合适么? 浅尝辄止,他满意地勾了勾唇,外面的人也是时候好好教训一下了。 薄唇一勾,冷冷地对着外面的人道:“若是有人不知进退,我定然让他生不如死,后悔一辈子!” “既然千陌这么相信你,那就让朕看看你的本事!” 话罢,楚天逸一扬手,后面的侍卫从队伍里拉出来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女子,衣服全被撕得破破烂烂,白皙的皮肤上满是青紫,下身还在不断的流着鲜血,分明是被人虐肆了很久。 她虚弱地抬起眸子,痴呆地扫了一眼,仿佛如坠千斤,立刻耷拉下了脑袋。 “沫儿!”林宁惊喊一声。 楚天逸勾唇冷笑,长眸里闪耀着嗜血精光:“林婉怡已经死了,她不过是林婉怡的一颗棋子罢了,朕给千陌报了一个小仇,不知道你的夫君该如何谢谢朕?” 千陌捂住口鼻,隔着帘幔,她已经闻到了不堪的气味,血腥里混杂着某种复杂的**气息,让她胸口一窒,干呕起来。 拓跋晟喝声,明显震怒了:“楚天逸,本王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若是再不知好歹,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王爷好血性,朕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重重围困,朕就想看看千陌引以为豪的夫君还能给出什么样的惊喜!”楚天逸冷冷一笑:“朕在这儿说了这么久,一个连马车都不敢出的男人,究竟还能怎样回天转地?” 拓跋晟扶着千陌躺下,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待再看时,他已经薄冷勾唇:“你算什么东西,何必劳动本王下马?” 外面楚天逸大怒,“李默,今日这儿若是放出去一个人,朕便将砍了!” 李默大喊一声,手中军旗一扬,三千甲士骤然高喝,气势磅礴,颇有骇气。 “王爷,半柱香时间到了!”莫相看了看天边升起的一抹烟雾,开口道。 帐内拓跋晟笑意更深:“你不是想看本王如何脱身么?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了!” 楚天逸正诧然,身后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人跌撞下马,滚落在地上,顾不得满身尘土,滚落到楚天逸脚边:“皇上,边境方向开来三十万燕骑,先头部队离这儿不足十里了。” “怎么回事?守城边将呢?”楚天逸面上一惊,大喝道。 “守城边将见领队的人是龙慕云,一时大意,已经被擒获斩首,如今城内军民大乱,几十万军队正在步步逼近了。” 李默闻言面色大变,立刻道:”皇上,还是速速离开这儿吧,若是您被燕军包围,咱们这三千甲士恐怕也突围不出去啊!” 楚天逸只觉脑袋里充血,吐出的气息却寒凉如冰鞘:“无论如何,先将他们拿下再走!” “皇上,要走就不能耽搁了,说话儿的这会功夫,龙慕云已经领人又前进了了好几里了,不走就真的走不出去了。”李默很着急,跪在地上哀求起来。 “报!”有一匹马飞奔而来,“禀告皇上,外围侍卫发现疑似燕**队的人,对方来势汹汹,已经和他们交上手了。” “皇上,龙慕云一心想要为龙家报仇,定是不管不顾了。来人,带皇上先行撤退,其余人,随本将军前往迎敌!”李默正在转头指挥着,楚天逸的剑已经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发号施令?” 李默愕然,楚天逸冷冷的眸子里已经凝结成冰,“拓跋晟,你留下那个叛徒,迟早会后悔的!” “你放心吧!等到攻破大夏宫门的时候,我会给你们一较高下的机会!”帘内声音平平如水,愈发清凉。 “等到朕攻入燕京的时候,也会给你一个同样的机会!走!”楚天逸长眸冰冰,厉声一喝,驾马而去。 帘内,拓跋晟察觉女子的脸色变了,伸手拥住她的手:“燕夏之战不可避免,但是夫君跟你保证,一定以你们母女为重!你若不同意会去,我立刻调转马头。” “不行!大燕很多人都在等你,虽然离我们的那个约定越来越远了,但是并不是放弃,我可以在你身边等着你。”千陌璀然一笑,挽住他的腰身,将头埋在胸口最深处,水眸微微一沉。 兜兜转转,她的人生怕是再也离不开那块土地了。 “王爷,前面就是燕国的军营大帐了。龙慕云好想知道我们一定会来,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了。”莫谦大声地说道。 “不必理会,径直入内!” 莫谦微微一个愣怔,只能应了一声,马不停蹄在龙慕云眼前跑过。 “王爷,你看是谁来了?” 没多久,莫谦又突然喊了起来。 接着便是龙慕云的笑声:“王爷,你不见龙某便也罢了,但是前面的那一位你不能不见!” 拓跋晟闻言眉心一蹙,撩帘一看,一抹昑长的身影负手而立,正站在中军大帐前面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三哥!好久不见!”来人微微一笑,冲着下马而来的两人躬身一礼:“三嫂,拓跋逸见礼了!” 两年未见,他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变,依旧卓绝风流,飘逸如仙。 千陌嫣然一笑,小悦儿在怀中像是听懂了一样,又开始“嬷嬷”的咿咿呀呀起来。 拓跋逸淡淡掠过,笑得云淡风轻,“三哥不愧是三哥,做什么事情都比弟弟们先行一步!琪柔……” 身后吴琪柔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几步便被拓跋逸拥住了,两人紧紧偎依着,眉目相交,十分甜蜜。 “你……”千陌心中一喜,当初他们被贬边陲的时候受尽了苦楚,吴琪柔也失去了一个孩子,没想到才过了一年多,又怀上了。 “快六个月了。”她笑着说道,满脸都是幸福“恭喜!”拓跋晟一贯的寡言,轻轻吐了两个字后便没有了。 拓跋逸开怀一笑,“三哥还是没有变!三嫂,今晚能否将三哥借给我?” 兄弟见面,自然是把酒言欢,不醉不归了。 “求之不得!” 拓跋晟搂住她的腰身,冰眸一挑,对她的回答像是十分不满:“看来为夫是太惯纵你了,抽空要好好谈谈心了。” “上次听这话的时候,六弟还没有回燕京,六弟妹就像个吃人的小豹子,一整晚都没有消停呢!”拓跋逸指尖滑过下颚根本摸不到的胡子,笑得意味深长。 吴琪柔含笑不语。 营帐里很温暖,偶尔几抹凉风吹过来,倒显得别样清爽。 水若整理完所有的东西,探看着四周的摆设笑着对千陌道:“五王妃费心了,这儿的布置真的很别致。” “公主不嫌弃就好!”帐外,吴琪柔含笑看着她们,“我可以进来么?” 千陌笑着点了点头。 水若很懂的分寸,寻了个借口出去了,大帐里盈香袅袅,是她一贯用的梨堂香味。 “这香还是循着公主两年前的喜好,不知道现在……”静默了很久,吴琪柔抿了抿唇,还是先开口了。 “很好!我很喜欢!”千陌急急应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小脸有些发红,清清嗓子,看左看右,最终还是憋不住了:“我应该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第154章竟让他入宫为帝 那时候似乎她们相处的并不愉快,或者说为了报仇,她两番设计了她,最后甚至被流放边疆,虽然不是她的原因却是因她而起。 没想到吴琪柔爽声一笑,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些,所以派人准备了这些,还特意赶来就等着你这句话!”千陌抬眸一诧,怎么感觉好像自己突然变成个谨小慎微柔柔诺诺的人了?而眼前的女子也完全变了一个性子,成了当时的她。 吴琪柔料得她心中所想,更是咧嘴一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许是在边疆这两年看着地大天大,心就变了吧!况且没有了那些身份,一切都变得很艰难,如果不变的话,我们应该很难坚持下来。”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千陌却不知道如何回应了。 “其实我很珍惜那两年的经历,虽然吃了很多的苦,但是我得到的东西更多,所以,你没有对不起我,反而我想谢谢你,让我有了一个成长的机会!也因为这个,王爷才会更加珍惜、爱护我和宝宝,他对我也不再是同情和愧疚,是真正的爱!”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透露出一种明亮的精光,千陌听着听着,忍不住笑了,原来一直放不下的是她自己! “现在,憋着的话说出来了,我心里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反而更加开心了,今后有个小宝宝伴随着小悦儿,我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提到孩子,吴琪柔变得十分温柔,她轻轻抚摸着肚子笑了:“那时候伤了身子,本以为再也不会有宝宝了,可是他却突然就来了,从此之后,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若不是因为皇上病危,我还真的不想赶回来。” 千陌一怔,她知道宴歌中了楚天逸的毒,不是已经寻到解药了么?怎么还会病危呢? 自觉自己失言,吴琪柔只能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六爷一直都没有得手,皇上很着急,四处服食丹药,反而加重的病情,等到你被困法恩寺的时候,三哥偷入皇宫,趁机寻得了解药,可是那时候已经晚了。如今皇上病入膏肓,只怕时日无多了!” 他怎么会乱服丹药呢? 千陌心中一紧,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那么这次五爷奉诏回来,还带了三十万军队,大张旗鼓——目的只是为了接拓跋晟?” 吴琪柔眸光微微一闪,“你早就应该知道了不是么?” “可是,老六也可以啊!”千陌一下子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激动。 吴琪柔亦是挺着肚子扶着站了起来:“千陌,三哥才是最好的人选!六弟也早就明白了这一切,所以他才会急匆匆赶回去,安抚人心,只有燕京不乱,三哥入宫才会一切顺利!” 千陌面容惨白,呼吸凝滞:“你们竟让他入宫为帝……” 夕阳斜下,穿透薄透的软帐射了进来,铺泄下一地的金黄,瑰丽似锦,灼灼其彩,十分漂亮。 千陌抬手看去,满目夺彩的画面在她眼里却如殷殷血色,逐渐蔓延…… 更钟一遍又一遍的敲打着,千陌在床上辗转反侧,几次起身看了看外面,除了夜巡的卫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果真要走到这一步了么?事情来得那么快,让她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某一天他会离那位置这么近!他的雄才大略一直都是她的心事,虽然自己极力避免着,但还是没有能逃脱掉。 她究竟该怎么做? “千陌!” 猛然,一双手从后面将她抱住了,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酒气。 千陌嫌弃地推开他的手,知道他今日必醉,所以一早就让水若带着孩子睡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先去洗一洗吧!” “进来之前洗过了,怎么,还有气味么?” 千陌回身,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眸子,这厮,居然没有喝醉! “你喝了多少?洗了味道还这么重!” 她捏了捏鼻子,撇过头去。 “怎么好像生气了,为夫只不过离开了一会儿,你就这般不舍,这不,知道你的心思,推了老六,让他独自喝去,我马上就回来陪你了!” 千陌被他吻住了,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看着他,拓跋晟凝眉:“你怎么了?有话想说?” 她一动不动地盯看着他的眼睛,良久,终于深深一叹,埋入他的胸膛:“我……不想你做皇帝!” 拓跋晟一愣,“谁说我要做皇帝?” 千陌抬眸,眼睛瞪得老大,吴琪柔说的! “笑话,他们让我做皇帝我就做皇帝?爷从来都不听他们的!”他墨玉般晶亮的深眸蓦地一弯,冷硬的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爷……只听夫人的!” 千陌又好气又好笑,她犹犹豫豫想了一天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正儿八经地跟他说说话,他却拿来打趣她? “为夫说的是真话!你让我走我便走,你让我留我便留,你难道忘记了么?” 千陌微微一怔,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那时候他设计让莫谦莫相假死迷惑楚天逸,自己却无意中发现了他的筹谋,他坚定地说着:“是留是走,全部都听你的!因为那个位置没有你重要。”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眼眶也一下子酸涩了起来,不过就做个皇帝罢了,她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记得,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希望你因为他们而去做不想做的事情,不管是王爷还是农夫,我要你真心的选择,不后悔的选择!或许我会不适应,但是永远都不会离开你,连想都不会去想。” 拓跋晟眨了眨眼睛:“真的?” 千陌只顾着表明真心,拼命点点头,并没有发现他眸中的异彩。 拓跋晟缓缓抵上她的身子,大手往薄被里猛钻:“老五的孩子也快出世了,他那小子想赶上爷,我们不要给他这个机会好不好,千陌,你再给我生个孩子吧……” 千陌只觉胸前一重,一个庞大的身子便压了上来。 “千陌,你大了!” “因为悦儿嘛!”她颤抖着身子娇羞如筛糠一样抖着。 “可惜了……” “什么?” 迎着千陌不解的眼神,他邪魅勾唇:“可惜,为夫一口都没有尝到!” …… 屋子里唯一一盏烛火被熄灭了,月光韶华凝白似水,绵软辗转,彻夜不息。 清晨阳光穿透白色毡布柔柔泻下,水若一边整理着早膳一边偷偷抬眸看着她哼着小曲,她歪着脑袋笑道:“王妃怎么这么开心啊?” 千陌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她开心么?折腾了一整晚,不是应该很疲惫的么? “小悦儿在五王妃那儿倒是一点都不陌生,一天见不到,这唱小曲的毛病倒也改不掉了!咳咳……” 水若心中发笑,一抬头就看见莫谦走了进来。 “王妃,王爷说过半个时辰马上出发!” 水若一怔:“不是说休整三日么?” 莫谦犹豫着看了看千陌,冲着水若摇了摇头,掀帘而出。 千陌凝眉,宴歌病情恶化了! 一连几日马不停蹄的驱行,两人相拥在马车里,很少说话,取而代之的是愈发紧张的神情。 即使因为大位斗得你死我活,可是毕竟他们都是亲兄弟,而且两个人都是少有的少年雄才,在心里多少也是有点心心相惜的! 而且,愈走愈近,他就愈发离那个位置近了。一旦走了进去,所要面对的东西,或许就再也摆脱不掉了!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燕都一片祥和的气氛,似乎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紧张,手被握紧了,千陌勉力一笑,他们终于回来了! 红墙绿瓦,檐廊高阁,扶着宫门外的绿荫树木,千陌心中一丝喟叹,却来不及多想,宫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环佩叮当被众人拥簇着走了出来。 “兰贵妃,小心慢走!” 若不是眼前宫女这一声提醒,千陌还真的很难想象眼前这个高贵大方、仪态万千的女子竟是往日的汀兰! 她亦是激动的泪水涟涟,飞奔而来,两人的手紧紧相交在一起,再也没有分开。时光荏苒,蹉跎流逝,没想,她们居然还能见到一面。 不知道是因为兴奋的不能自已还是忧心宴歌的病情,一路上她的话很少。 “公主先带着小公主住在宫里吧,王爷一时半会也走不掉,皇上一时也没有旨意要见公主,所以,您只能等候着!” 她淡淡地说着,两年的后宫生涯让她丰腴了不少,只是眼角眉心依旧是那么平静宁和。 对于她与世无争的平淡模样,千陌并没有多大的惊诧,当初选择留下来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了,宴歌不可能只有她一位宫妃。 “这些便是皇上后来纳的妃子,只是大多都没有见过面。”她指了指眼前的十几位娇艳美人道,微微勾了一抹笑意:“皇上对我真的很好!” 千陌笑了笑没有说话,从那些女人对汀兰又敬又怕的态度就不难想象,她定是独宠后宫。 正说着,另一个方向,一名美丽的女子缓缓走了来,眼梢眉角皆是得意,见到汀兰,亦是没有下跪,只斜斜地屈屈身子。 “臣妾拜见兰贵妃娘娘,臣妾身子重,恐怕不能给娘娘行礼了,还请娘娘见谅!” 明显感觉汀兰的身子一震,却听得她声音很平静:“扶荣嫔坐下吧!皇上就这么一个龙子,千万不能有什么损失。” “是!”荣嫔只是象征性地谢了谢身,便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眼见着周围人通红着眼睛,汀兰无奈地冲着千陌笑了笑,“因为是皇上唯一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 “你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孩子?”千陌被她牵着往住处走去,侧身问道,她都离开两年了,按理早就应该有了。 汀兰含笑,顿了步子看着她,不答反问:“公主没有发现荣嫔长得像谁么?” 像谁?千陌凝眉,不说还真的没有发现,眼梢眉角真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汀兰……”她轻轻的喊道。 “没事的,皇上的心思我一直都知道,宠而不爱,未必是女子最好的结果,却是我最满意的结果。” 她笑得淡然如水,眸底亦是云淡风轻。 灼灼桃花,三千繁华,却似世间只有一个他…… 月上柳梢头,娇俏的宫女们退居殿外,却见一大群乌泱泱的朝臣们跪守在殿门口,个个屏息凝气,满脸紧张。而不远处下苑的宫女们手上捧着一盘盘的白色丧服,静默颔首,面容沉凝。 殿内,沉香片片,满是浓重的药味,太医们个个面容骇然,已经几番摇头叹息。 “都下去吧!兰贵妃留下!” 第155章与君同老,日暮天涯 床上的男子面容苍白如纸,从轻薄的黄色龙帐里伸出一只手,汀兰泪眼濛濛,立刻跪了过去握住他精瘦的手腕,睁着虚浮无力的眸子,艰难挤出一丝笑容。 “皇上和王爷说说话,连脸色也好多了,现在有王爷在这儿,您就可以安心养病了!” 男子艰难地摇了摇头,黄金面具罩在瘦弱的脸上越发不服帖,只有汀兰知道一个月内他数度昏厥,却几次强撑了过去,因为老三还没有到,他不能安心。 “兰儿,朕没几口气了,听好了,禁军大营是朕的死士,一定要将诏书给明英看,否则恐生事端,另外,老六接收了各郡勤王军队四十万,诏书已经准备好,让他就地移交给老三,老五和老三一向亲厚,朕相信边境的三十万人马不会有什么问题。接下里,就是荣嫔……” “皇上,那可是您唯一的孩子……”汀兰泣不成声,娇容煞白。 “愚蠢!速速派人去处理了!否则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我大燕永无宁日!”男子虚弱地咳嗽起来,接着便是一大口鲜血。 “是!兰儿遵命!”汀兰流着泪应道。 夜色沉沉,仿佛一张可怖的无形大网,铺天盖地、让人无法逃离。 “她住在以前的太子妃宫中,你真的不见么?” “人生一梦,还有什么比你更值得朕牵挂的,朕只想跟你在一起。” “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若不是臣妾炼制了那些!” “那些丹药都是朕自己要吃的,不怪你。反而这些年,是朕委屈你了!” 当晚,暮霭沉沉,钟鼓喧天,空旷的皇宫中重重深浓,传旨的太监终夜奔跑于宫内各处,每到一处,便是震惊九霄的哭声。 三天后,新皇登基,严令一切从简,一开始很多朝臣哭天抢地整日跪守在皇宫门口高举着万名书,口口声声为了黎明百姓一定要奢华操办,叩得头破血流,拓跋晟嗤之以鼻,一笑置之。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皇上英明神武、体恤民情,是万民敬仰的明君,可是没有多久便情况逆转,随着新皇大刀阔斧的改革官制、收缩财政、加强中央军事政策的政策下,一夕之间一个个怨声载道,破口大骂,一众文人还口诛笔伐,联名咒骂暴君乱政,无日无之。 清荷初露,一抹清丽的颜色在满堂翠绿的御湖中婉柔绽放,幽谧的湖心亭中,一只纤长的手跳跃起来:“皇后娘娘您看,那儿可不是冒头了么?” 端坐的女子明媚绝艳,雪容倾城,只见她含眸浅笑,如黑晶般盈亮的水眸淡淡一扫,复又落在了怀中的小孩子身上,“天气渐热,澈儿吃的反而越多。” 身侧下首另一个娇媚的女子掩口而笑:“寄托着皇上对他的期望,澈儿不敢不快点长大!倒是公主虽然封了皇后,皇上也下旨严禁选妃了,怎么您愈发消瘦了?” “皇上不选妃,那些朝臣们就整日的来烦扰皇后娘娘,如今凤栖殿门口还跪着一大帮子呢,真是讨厌,他们就是摸准了娘娘的好脾气,若是皇上来了,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跑的一个比一个快!”水若手中捏着刚从湖心才来的初荷,送到娇媚女子的手中:“兰太妃娘娘,小澈儿被封了太子虽然很让您费心,但是您也不能忘了皇后娘娘,一定要好好劝解一下她,最近吃的可少多了!” 汀兰闻言,担心地向她看去:“是不是两国战事吃紧了?” “你别听水若大嘴巴,如今她是思念着留在边境帮五爷忙的莫谦呢!我看,他就是嫌弃你啰嗦,所以一成亲就跑了。”千陌笑着安慰汀兰道,一双星辰晶眸睇了水若一眼。 “娘娘……”水若一跺脚,嘟着嘴坐到了亭子里的檐廊座椅上,撩起一捧湖水,心,默默地开始思念起那个人来。 千陌笑看了一眼她,转眸深深地看着汀兰道:“澈儿是早产的,一定要多费些心思!” 汀兰点了点头,娇嫩的小手划过她的脸庞,眼睛里不禁湿润了:“若不是你和皇上,宴歌唯一一点血脉也留不下来。只是让皇上背负了太多的骂名,有时候我真的很后悔,总觉得宴歌的安排是对的,这个孩子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孩子都是纯透的,没有对和错!再说,就算没有这个孩子,楚天逸还是会发动这场战争,不过是换了一个借口罢了!”千陌清然一笑,娇媚的容颜上闪烁着令人离不开眼的光芒。 正笑着,一个小宫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皇上要杀了六爷,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千陌凝眉,这又是怎么了? 穿过巍峨的宫门,千陌的软轿一路直行,到了龙曦殿的门口,林暮雪已经急得团团转了:“你怎么这么慢,皇上都动刀子了。” 千陌看一眼她鼓起的肚子,笑道:“宝宝又大了点!” 林暮雪闻言眸子一弯,“他可不乖了,老在晚上的时候踢我,害得王爷整夜都不能安睡……王爷?哎呀,你快进去……” 千陌笑着被她推了进去,才一眼,她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殿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打落在地上,明黄的帘帐被撕得零落片片,一地狼藉,而空中,两个人一前一后,正你追我赶,还在不停地争斗着。 “不过是一块玉佩,你至于追了我这么久吗?”拓跋睿谦左右闪避着。 身后拓跋晟一步不退,紧紧跟着,“千陌的东西,给朕放下!” 拓跋睿谦已经气喘吁吁了,明显处于下风,眼见女子的身影,如视救命稻草,大手一扬,将东西扔到了千陌的手中,随即往后一闪,接着抛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还给她也不给你!” 拓跋晟闻言更恼,正想追出去,却被千陌拦在了面前。 阳光下,她葱玉手指微微一勾,红绳绿玉清然垂下,灼灼其华,大放奇彩。 “就为了这块凤玉?” 拓跋晟余怒未消,冷冷地说道:“龙凤一对!那小子居然敢藏了这么久?真还不知道他居然敢肖想你,朕饶不了他……” 千陌好气又好笑,走到他面前,绝美的小脸上噙着暖洋洋的笑意,伸手一勾,挽住了他的腰身:“晟哥哥……” 几个月来,他一直都在忙着和楚天逸的战事,他们似乎也很久没有在一起了。埋头在滑实而温暖的胸膛里,她的心无比清宁。 一霎间时光潋滟,惊艳了他们的眸,水过无痕,总是在平淡的岁月中归落温柔。 拓跋晟亦是身子一颤,数天未见,天知道他有多想抛下龙案上的一切,只求和她朝夕相对。 “你干嘛?” 臂弯中,千陌一声惊呼,这厮,步子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加急促。 “千陌,你怎么瘦了?” 宽大的龙床上,两抹身姿交缠辗绵,拓跋晟宽厚的大掌抚上,冷硬的眉角微微一拧:“果真小了!” “因为我最近胃口不好,两个多月了……”千陌娇羞地躺在他的怀中,小脸只差一点都要熟透了。 “御膳房那帮子没用的东西,朕一会就砍了他们!” 千陌笑容微微一滞,推开他压来的身子:“应该砍了你,笨死了!” 拓跋晟愕然抬起头,“你的意思,有了两个月了?” “嗯!” 听到娇羞到几乎不可察的应答声,拓跋晟狂喜,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兴奋地说道:“千陌,你真是太伟大了!” “你轻点,他才两个月!” 拓跋晟笑容一敛,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怎么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只见他屈身坐在床上,有些闷闷不乐:“又是好几个月不能碰,这开荤后的和尚日子朕可不想再过了!” 千陌脸上红霞飞飞,声音细若蚊蝇:“问过太医了,只要注意点,不会有问题的……” 拓跋晟兴奋地如同一只猎豹,支着肘压身在她身上,一手早已抚了上去,红烛摇曳,清风送爽,正是大好时机…… 骤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床底下传了出来:“父皇……” 千陌一骇,连忙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地套在身上。 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颤颤巍巍地爬了出来,冲着他们咧着嘴哈哈笑着,白生生的小嫩手抓住床沿,胖乎乎的的腿正憋着劲儿往上爬。 跟随在后的小宫女早已经吓得头都不敢抬起来:“皇上饶命,公主一直在喊着要皇上抱抱……” “滚出去!” 听到拓跋晟的冷喝,小宫女如临大赦,跌撞着跑了出去。 藕节似的小手被一双大掌捞了过来,小悦儿笑得更欢,一口吧唧亲在他的脸上,接着便滚在了千陌的怀里,那架势,赶也赶不走了! 本是花好时节,现在却变成了母女逗趣,拓跋晟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无奈地起身,正准备离去,却听得奶里奶气一声:“暖暖……” 殿内用了冰块,是比外面冷了很多,千陌璀然一笑,凝玉手臂亦是伸向龙姿凤章的男子。 “暖暖……” 繁华如墓,岁月如素,与君同老,日暮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