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八号当铺.》 第1章 楔子 “准备后事吧,应该也就这两天了。”医生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遗憾,但也没有再多说话,在将病危通知单交给面前的少女后,双手插入白衣大褂的兜里,便转身离开了。 在医院里,生老病死也成了寻常的事,身为医生却挽救不了病人的性命,这种无力感在经历久了之后也变得麻木了。这次让他难得同情了一次,也只是因为有些可怜病人去世后留下的这个女孩孤苦无依罢了,看她身上穿的高中校服,应该还没有成年吧。 柔顺乌黑的直发垂下遮住了女孩漂亮的有些过分的眼眸,她死死的盯着手里的那张通知单,脸上苍白的不似人样,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悲伤。 叶黎从来就不会流泪,从小到大,不管是小的时候因为没有爸爸被其他小孩嘲笑,还是今日接到了母亲的病危单,她都没有流一滴眼泪。 良久后,叶黎看着通知单上那刺痛人心的“癌症末期,病危”几个大字,耳旁似乎又回响起过去几日医生护士和她说过的所有的话,“我们已经尽力了”“癌细胞全部扩散,已经没有办法了” 安静的医院长廊里,叶黎菱花般的薄唇抿起,忽然轻声道:“谁说没有办法的。” 说出这话的叶黎抬起眸子,如果此时有人看见,就会发现她原本的眸子非但没有泛起希望的亮光,反而陷入了更深邃的黑暗。 当上帝无法拯救我时,我就投向魔鬼的怀抱。 ———— 一周前的夜晚,叶黎蹑手蹑脚的走到客厅里想倒水喝,特地放轻了脚步声免得打扰了母亲的休息,母亲今天又是工作了一天才回来啊,应该很累了。 喝过水的叶黎转身想回房间时,刚好走过客厅摆放的落地镜,叶黎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有着同样精致却清冷的脸孔,歪了歪头,镜子里同样是一身白色睡裙长发少女也跟着歪了歪头。 叶黎正想停止这种幼稚的举动回房时,忽然一种颤栗人心的冷意顺着脊梁爬到脑皮上,让她浑身发麻,而长方形的镜子中出现的的诡异现象更是让她瞳孔紧缩, 一道浓郁的黑影就站在她的身后, 叶黎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靠近的渗人冷意,但她却无法动弹,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是鬼吗?叶黎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镜子里的黑影,隐约能看出似乎是一个带着斗篷的人影。 黑影也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微微转动了脑袋,叶黎看着黑影的动作,忍不住捂住了嘴,害怕自己发出声来,若先前是因为惊恐而无法发声,那现在冷静下来的她只担心自己发出的声音会叫醒母亲,让她也看到这可怖的一幕。 “不愧是我选中的人。”黑影似乎为叶黎能这么快冷静下来而感到满意,但他说出的话仍旧是冰冷的让人害怕。 “你是谁?”叶黎鼓足勇气,咬牙说出了这么一句。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能满足你的所有愿望就可以了。” 充满诱惑的话语只让叶黎更感到恐惧,就像是撒旦化身的蛇对亚当夏娃的引诱,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叶黎不相信神秘而可怖的黑影说出的话不需要什么代价,她现在只想让黑影尽快离开她的家,离开她和她母亲的身边。 “你要什么?” 黑影阴冷的声音响起,“我要你付出一样东西。” “如果我拒绝呢?”叶黎冒着可能下一秒就被杀死的压力说出这句话。 “你不会的,你很快就会来找我,不会要很久的。” 黑影留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便消失了。 那股渗人的冷意离开后,叶黎瘫软地坐在了地上,背上早已一片冷汗涔涔。 叶黎没有看见的是,镜子里的她白皙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银灰色的“8”。 ———— “今天这节课我们讲的是……”讲台上老师背过身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了几个字后就开始了一天的讲课, 叶黎难得走了神,心思忍不住飘到了昨晚的诡异经历上,那道黑影说她很快就会去找他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什么说她是被选中的人…… “叶黎。”“叶黎。” 连着被叫了两声,叶黎才回过神来,从座位上起身看向老师。 好在叶黎成绩一贯不错,老师也就没揪着她上课开小差不放,只温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叶黎你来朗诵这一段。” 叶黎拿起课本,不过扫了两眼就知道老师指的是哪一段了,道出的声音如同汩汩清流优雅而宁静的回荡在教室中, “如果以一天中的时间来对应四季,当然春天是早晨,夏天是中午,秋天是黄昏,冬天是夜晚。如果以乐器来对应四季,我想春天应该是小号,……冬天是干净的土地上的一只孤零的烟斗。” 叮铃铃的放学声响起后,叶黎自顾自的收拾课本,背起包就一个人走出了学校,在别人眼里,她总是这么的形单影只,难以接近,以叶黎的优秀和出色的长相,本该有很多人想要和她做朋友的,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她冷漠的好像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下待的住的。 许多人传言说,叶黎是因为家庭原因才会那么冷漠的,但真正和她接触过的人知道,她也会笑,但却笑的冷漠,发自心底的冷漠,对除了她的母亲之外所有人的漠视,就好像人和金鱼一样,尤其是叶黎家从来不养金鱼。 一连几天,叶黎都没有跟母亲提起过那晚的事,一是不想让她担心,二是那黑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也许那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吧。 叶黎忽然升起了一种羞耻感,为自己的鸵鸟心态而感到羞耻,她叶黎长这么大从来都只有她轻视别人的,这种无论凌驾于智商还有能力上的优越感,在让叶黎感到寂寞的同时,也有满足的安全感,可超出自然力量的黑影却打破了她为自己建立起来的安全堡垒,让她知道自己在黑影面前不堪一击。 人在失去安全感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一些超出情理的事,欺负比自己更弱小的人,或是去不顾一切的寻找新的安全寄托,这都是普通人会做的事情,而叶黎恰恰不是普通人,越是没有安全感,她越是冷静。 叶黎去了她常去的一间图书馆,这间图书馆从她七岁的时候就经常来了,而这次她找的全是和魔鬼,超自然现象有关的书,一向尊重科学主义的她从来都是对这些书嗤之以鼻,但现在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看看了。 在图书馆耗费了大半时间的叶黎合上手里厚厚的书册,扭了扭有些发麻的脖颈,将书放回原处,打算离开时,一道声音叫住了她,“叶黎。” 叶黎停下脚步,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黑框眼镜,样貌清秀的男生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了两分拘谨,“叶黎,你也来图书馆啊。” 叶黎微微一点头,脑海中对着面前男生的相貌过了一遍,“宋琛。” 宋琛显然对叶黎能记得他的名字有些惊喜,但也不怎么会说话,只挤出一句话,“叶黎,这么晚了,我……我送你回家吧。”他说这话时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叶黎的脸。 “不用了。” 宋琛一愣,再抬起头来时只看到叶黎已经走出了图书馆的大门。 叶黎没把刚才发生的小插曲放在心上,上了公交车后发现没有座了也就随便站在靠门的地方。正当叶黎回想起在书上看过的东西时,车窗外飞掠而过的一景中披着斗篷的黑影就站在那里。 叶黎瞳孔一缩,一瞬间心跳也停了下来,快步往车后方走了几步再望过去时那里却普普通通,平常无奇。 叶黎知道,他,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一周后的某个清晨,在厨房做早餐的母亲忽然痛晕倒地,不省人事,送到医院,在经过两天的全身检查后,确认肝癌晚期。 病房外,叶黎送走了来看望的老师同学,看也没看最后离开一脸欲言又止的宋琛,就回了病房,坐在病床前,拿了苹果准备削皮给母亲吃。 叶黎母亲看着面前乖巧的女儿,有些心疼,“阿黎,我的情况是什么样我自己清楚,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叶黎打断了,“别说晦气的话,医生还没放弃呢,你怎么就放弃了。” “一定会有办法的。”叶黎语气坚定的道,手里的苹果已经漂亮的削完了皮,露出饱满圆润的泛着微微淡黄色的完整果肉,叶黎将一整条没有断开的苹果皮放到垃圾桶里,然后把苹果递给了母亲。 叶黎母亲看着眸子坚定的女儿,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接过了苹果。 叶黎母亲叫叶芷兰,人长的漂亮,叶黎能有这么一副出众的相貌大半是随了母亲的,至于那另外一小半则是随了那从未出现过的父亲。叶芷兰母女是z市的外来人口,对邻居说是丈夫去世了,所以带着孩子搬家到了这里。 z市只是三四线的小城市,规模也不大,信息也不是很流通,对于叶芷兰来说意味着另一种的安全。 像什么丈夫去世了,娘家也没人这种谎话,叶黎一眼就能看穿,只是没有在意而已,她只要知道这个女人的确是她的亲生母亲,而且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就够了。 在叶黎出去为她带饭的时候,叶芷兰拨出了一个这么多年来一直熟记于心却从未拨动过的电话, 也就在嘀了两声后电话被接通了,“我是叶振声,请问你找谁?” 叶芷兰眼眶泛红,沙哑的声音响起,“大哥……” 拨完这个电话似乎用尽了叶芷兰所有的力气,电话一结束她就陷入了病危状态,医生护士不得不对她进行紧急抢救,越来越虚弱的她嘴角却带着笑意,她至少可以放心的去了,父母还有大哥二哥他们原谅了她,也会好好照顾阿黎。 重症监护室外,叶黎在看着手中的病危通知单说出了那句话后,强烈的愿望在心底蔓延开,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只要能满足她的心愿。 下一秒,黑影就出现在了长长的走廊尽头,身后是幽蓝的光线,渐行渐近,仿佛主导命运的神,而不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阴冷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我说过你会来找我的。” 此时叶黎已经没有了任何恐惧的念头,她直视着浓郁的黑影道,“我愿意交易。” 话音刚落,叶黎就发现周身变换了环境,身处的地方已经不再是医院的长廊,而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叶黎已无暇顾及这些,她只注视着眼前说可以满足她所有愿望的黑影,是魔鬼还是上帝,她都不在乎。 “你生来注定就是属于黑暗这一边的, 我会给你无止尽的财富,长生不死的躯体,窥探人心,预知祸福的能力,只要你回报我一样,忠诚。” “好,我愿意,我以我的忠诚要求换得叶芷兰的健康,还有……遗忘所有关于我的记忆。” “契约成立,永生永世不得改变。” 等到叶家人连夜赶到z市时,得知的就是小妹叶芷兰奇迹恢复健康,并患上了选择遗忘症,遗忘了他们那个在叶芷兰病危那晚离奇失踪的外甥女。 第二章 传说在空间的第四度有个叫做“八号当铺”地方,在那里你可以典当金银珠宝、地契、楼契,哪怕是你的四肢、内脏,还是运气、智力、理智、快乐、幸福、爱情,甚至价值昂贵的灵魂,以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八号当铺,只有典进,没有赎出。 在叶黎付出了她的忠诚后,她就成为了黑影的奴仆,被投入八号当铺之中,生生世世为他打理这家当铺。 是的,生生世世,无尽无远,直至宇宙毁灭,直至人类不再有贪念。 ———— 叶黎醒来后已身在当铺之内,而她脖子上还多了一样东西,银色的八字项链,也是八号当铺老板的象征,叶黎摸上项链,手中清晰感受到这条项链强烈的金属质感,还有链子上由小的方片构成的结构,最底端是个亮闪闪的‘8’字符号。 不,或许不是‘8’,而是无限的符号,无限的时间,岁月,人无限的*。。 但无论是哪样,它都是锁链,是枷锁,代表着叶黎的另一个身份,黑暗的奴隶。 还不等叶黎多想,就有穿着长衫马褂的仆人迎上前来,垂首木板地道:“老板有什么吩咐?” 在叶黎问了他几个问题后,很快就发现他不像正常人,尽管会如实回答她的问题,但就像被安置好的程序一样,没有灵魂。 “你先退下吧。”得到了她想知道的一些事情后,叶黎便让仆人继续做事去了。 据仆人说,当铺里和他一样的家仆共有二十人,因为本身存在于异空间之中,当铺里没有年月之分,而当铺究竟有多大,就是生活在这里不知多少岁月的仆人也不知道。 正室里摆放着一张很长的桌台,台上放着文房四宝,还有现代的钢笔之类,桌台后面是一张高椅背的黑皮椅,黑皮椅后面约八尺的距离,是另一道门。叶黎知道这就是接待客人的地方,桌台斜对的地方有一片晶壁,上面会显现出即将到来的客人名字。 叶黎没有在这里多待,而是走向了椅子后的那道门,轻轻推开就是一道长长的走廊,铺着红色绣上火龙纹的地毡,一扇一扇陌生的黑红色的大门,这里每一道门她都可以打开。 沿地毡走到走廊的尽头,看到的是属于她的主卧室,典型的西方奢华格调,富贵而丰盛。可以睡五个人的大床,阔大高耸的全身镜,云石的墙壁,天花上绘有瑰丽的璧书,一排宽大的衣柜展开着。 叶黎知道只要她想,这里的风格随时可以变换,无论是西式还是中式,是简洁还是奢华,她看向自己的双手,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所握有的力量,这是黑影给与她的,属于黑暗的力量,当黑影不在的时候,这间当铺任由她掌控。 但叶黎不想改变,她躺在了这张足足可以睡上五六个人都不显拥挤的雕花大床上,闭上眼睛,她很累了,在执行黑影命令的任务之前,她想好好的休息一次,最后一次。 叶黎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当她从沉沉的睡眠中睁开眼来时,却是无比的清醒,清醒得她记得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黑影找上她,母亲病危,她用忠诚于黑影交换到母亲的健康,以及忘记她。 叶黎对她的决定想的很清楚,她再也无法回到母亲的身边,像个正常人陪伴她活到老,她会突然地从她的生命中消失掉,既然如此,就让她忘掉吧,忘掉就不会悲伤了。 醒来后,叶芷兰不但会恢复健康,还会忘记自己生过一个女儿,她生命里有关叶黎的所有记忆都会被抹掉,慢慢地,她会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身边的人也不会刻意的去提醒她,毕竟他们和叶黎母女也没什么关系。至于她的消失会给别人带来什么影响,叶黎根本就不在乎,她在乎的从来就只有叶芷兰一人。 叶黎唯一失算的或许就是叶家的到来了。 叶振声带着大儿子赶到医院时,看到的就是一脸茫然无措的小妹叶芷兰,岁月似乎并未磨去她的太多痕迹,在得知小妹病情转好后,叶振声放下心中的大石,给远在京城担忧不已的父母打了报平安的电话,一边做着给小妹转院去京城大医院的工作,一边询问自己未曾谋面的外甥女的事。 谁料叶芷兰茫然道:“女儿,我没有女儿啊。” 一旁的医生将叶振声带出病房,诚恳地告诉他:“很遗憾,叶女士虽然病情康复,但之前可能伤到了部分脑部神经,某些记忆遗失了。” 闻言叶振声有些震惊,紧接着又道:“那我的外甥女叶黎呢?” 医生脸色也有些不好,叹了口气道:“叶黎小姐从昨晚就失踪了,我们已经报警了,希望能早点找到她。” 叶振声望向病房里安静的躺在床上的叶芷兰,多年来坚硬如铁的心肠也不禁泛起一丝心痛。 叶家人把叶芷兰带回了京城,又重新做了几遍检查,看过的医生无一不说是个奇迹,能从癌症末期中存活的不是没有,但绝对是少之又少。而叶家人同样调动了家族的人脉,和z市的警察不断搜查,却始终找不到叶黎的踪迹,叶家这么大的动静也惊动不少京城的大家族。 尽管叶家冒着被某些人发现的风险搜查,却没有任何结果,几个月过去,叶家对叶黎还活着的希望也渐渐湮灭,他们不得不为叶芷兰着想,因为叶芷兰迟迟没有恢复记忆的迹象,叶家便决定不告诉她关于叶黎的事情,让她好好的没有悲伤的重新开始人生。 而身在八号当铺的叶黎则开始了她的工作,走廊的尽头还有一条楼梯,楼梯口挂着一盏古式的琉璃灯,橙黄色的灯光似乎一直没有熄灭过,当铺里有很多工作是可以役使仆人的,但还有一些工作却是必须要当铺的老板,也就是叶黎来做的。 叶黎提起灯盏,顺着楼梯向下走去,底下有间很大的密室,用由老板保管的古典钥匙打开大门,中央是一张圆台,如树的分枝般岔出小路,而每一条小路都放着一排排木架,木架上不是玻璃箱便是玻璃瓶。 叶黎举起灯,照在木架上摆放着的每样东西上,有的是股票、楼契、金银珠宝,更有手手脚脚、各式各样的内脏,肾、肝、胃,心脏、脑、眼睛……叶黎和它们擦身而过,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再往里走,可以看到众多的精美木盒子,木盒上雕了花纹,叶黎知道那里面盛载着比四肢与内脏更贵重的东西,特别资重、无影无形的东西。 小路深不可测,想有多远便有多远,一个玻璃箱并一个的排下去,无尽头的,排到一个能够添加又添加的空间之中。这个空间,能够容许再多的典当之物,只要有人愿意当,便有更新鲜的空间。 这些小路上,有永远赎不回的珍宝。当客人以为有天能回来赎回之时,却不知道,一旦放上这些小路中的木架上,便不再可以拿回自己使用。 这里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典当之物,自然不可能只有过叶黎这一位老板,在叶黎之前有过几任老板,但都是因为擅自拿了当铺里的典当之物而身受业火陨灭。 黑影要的忠诚很简单,忠诚地管理当铺里每一样典当物,他可以给与无尽的寿命,财富,力量,但禁止从当铺里拿走客人的典当之物私用。 叶黎将拥有的是生生世世不死不灭的生命,为黑影打理八号当铺,她想起黑影曾经告诉过她的话,“你可以在众生之中挑选一个人作为你的助手,陪伴你长生不死。” 叶黎轻笑了一声,陪伴她长生不死,不,她不需要任何人来陪伴她走这条不死不灭的路。 等到叶黎清算完所有的典当物,提着灯盏回到上面时,发现晶壁上已出现了名字。 第三章 八号当铺存在于空间第四度,而叶黎身在的世界只是万千平行世界中的一个,这次名字出现在晶壁上的名字主人也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是主动找到八号当铺的人,而是被八号当铺选中的人,他们或有着受八号当铺青睐的灵魂,潜质,或放纵的*。 而叶黎的任务就是将他们引诱进八号当铺,这次被选中的人,也是叶黎的第一次任务。 八号当铺选中的人有四个,他们有着不同的身世,性格,但命运已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如今已在朝廷江湖闯下了偌大的名声。 天子脚下的京城繁华如故,鱼龙混杂,各方势力盘踞,朝廷里又有蔡相,诸葛正我等人针锋相对,形势混乱。叶黎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听着人来人往的喧嚣声,环视一圈,目光在角落里的一家算命摊子上停了下来。 “你的摊子我要了。”温和可亲的女声响起。 穿灰布长衫装瞎的算命先生在看到落在桌上的一枚黄澄澄的金子,已瞪大了眼睛,连忙麻溜地收了金子,自个给叶黎腾位了。 叶黎干脆利落地坐在了算命先生的位子上,又拿起桌上的毛笔,不紧不慢地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用砚台压着展开在桌前。 只卦有缘人。 铁斧是个为人厚实的铁匠,即便刚搬到京城一年不到,但已和街坊邻居打成一片,见谁都乐呵呵的,人人都知道他有个儿子在神捕府当差,是个大人物。 他今日出来想给他儿子买些滋补的东西,却看到了一个摆着算命摊子在那闭目养神的姑娘。因着一片父母心,又见那姑娘年轻轻轻,误以为是生活艰难,铁斧不免有些心软,多看了两眼。 谁料那姑娘忽然睁开了眼,对他道:“老先生,来算一卦吧。” 叶黎话说的突兀,若是久经江湖的人定会生出戒备之心,但铁斧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加上为人和善,便在一愣后,笑着点了点头,“好啊,姑娘,你就给我算算吧。” 待铁斧落座后,叶黎盯着他的面相,盯了大概有半息时间才慢悠悠地道:“你二十五岁丧妻,命里唯有一女,不过善有善报,多了一份儿子亲缘,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老先生,我说的可对?”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铁父大吃一惊,铁游夏非他亲生,而是那年他路过山间收养的一个弃儿之事,这世间除了他和诸葛神侯,再无第三人知晓。 叶黎又继续说下去:“你这命里多来的儿子是位人中豪杰,仁义无双,而且前途光明,不可谓不好,但只可惜你这亲生女儿……, 前半句话还听的铁父心中欢喜,但后半句直把他心给提了起来, “姑娘,你说我那丫头怎么了?” 叶黎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不好,她十九岁命里有一劫。” 铁斧心急地追问道“有多严重?” 叶黎回道“伤及性命。” 闻言铁斧已是慌了神,“姑娘,我女儿的劫可以化解吗?” “那就看你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 ———— 铁手和铁游冬发现他们的老爹最近心事重重,做什么都不对劲,不像平时那般乐呵呵的。有天中午吃饭时游冬问起时, 铁斧摇了摇头说没事,可又道:“游冬啊,你二十岁生辰快到了吧。” “还差两个月呢,爹,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事了。”铁游冬一边说着,一边夹菜到铁斧碗里,“爹,你也多吃点,瞧着这几天脸色都不大好。” 铁斧好似没听见她后面的话,想着心里的事嘴里喃喃道;“还差两个月,那就还好……” 看着老爹这样子,铁手不禁皱了皱眉。 原本想着暗地里查探老爹最近烦心的事,但恰好又碰上金国使节之子完颜充被掳,诸葛正我为了帮助之前潜逃的冷血,以项上人头担保其能找回完颜充。铁手只好暂且将私事放下,专心寻找完颜充。 但没过两天,游冬就出事了。 她出去给追命买糕点,然后就失踪了。发现这事,铁手都气得失了举措地给追命来了一拳。他明知道游冬喜欢他,还故意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买糕点以此来拒绝她。 追命没有还手,生生挨了他的揍。 铁手一边找遍了京城,一边也没法在铁斧面前隐瞒此事,但铁斧知道这件事后,整个人都愣愣地坐在了椅子上,面色惶然。 铁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安慰道“爹,你放心,我不会让游冬出事的。” “她说的是真的,她说的是真的……”铁斧喃喃道,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铁手有些疑惑,“爹,你在说什么,‘她’又是谁啊。” 铁斧反握住了他的手,面色急切道:“她说过游冬会出事的,她是真的会算命,真是会……” 铁手听清了‘算命’两个字,只安慰道:“那都是些江湖骗子,胡说八道的,你又不是没见过追命扮的算命先生……” “但她说你妹妹会死的,这一难会伤及性命。”铁斧有些情绪激动起来,整个人都张皇失措了。 “不会有事的,爹,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游冬的。” 在铁手的不断安慰下,铁斧总算平复了情绪,回房间休息了。 听着老爹渐渐趋于平缓的呼吸,铁手也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头对老爹提到的算命先生有些在意。索性出门到街上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那个算命先生。 暮色渐临,因着最近频频发生事故,又常有人口掳掠,大多百姓都早早收摊返家了,空荡的街道上倒显得角落里随风飘荡的阴阳幅有些诡异。 铁手走向算命摊子前,步子沉稳有力,才刚到桌前,叶黎就睁开了眼,给铁手一种好似她一直是睁着眼的感觉,尽管感觉不到她有任何武功内力,但铁手仍感受到了深深的危险感,远胜于他曾遇到的任何一个穷凶极恶的犯人。 这样的人,绝不会是无缘无故找上他老爹的。 “那日是你给我老爹算的命。”铁手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紧了叶黎,没有错过她一丝的表情变化。 叶黎微笑回道;“是。” 铁手没有表明身份,也没有说他老爹是谁,但叶黎却回答了‘是’,这说明她知道他,了解他,是找上门来的。 “你知道我妹妹在哪里?”铁手没有直接问她的目的是什么,比起这个他更关心游冬的安危。 叶黎声音温和道,“我知道。” 铁手盯紧了她的脸,但她说完这三个字后,便没了下文。 “那你是不愿意说了。” 叶黎只道,“什么事情都是有价的。” “你是哪一边的人?你想得到什么?”铁手面对她如同一只气势全开凶猛的黑豹,或许下一秒他就会选择把她带回神侯府关押。 叶黎声音轻缓却略带深意道,“我哪边都不是,我永远只站在我这一边,而我想要的东西,很珍贵,但总有人会愿意支付。” 铁手最终没有将她带回神侯府,也许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又或者是他相信自己能找到游冬。 他转身大步离开,如同他来时。 他听见叶黎的声音在晚风瑟瑟中响起,声音轻缓好似又充满怜悯,“可怜天下父母心……” ———— “我可以帮你化解你女儿的这一劫难,但你需要付出的,是意识。” “一旦没有意识,你会像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动不了,听不见,看不见,说不了话。” “这样我会不会拖累他们,我不想他们为我奔波劳累。”最后一刻,他想的还是他的儿女。 叶黎回答他,“不会的,不进水米,你最多只能活半个月,他们不会痛苦太久的。” “那就好,那就好。” “你放心,这一难过后,你的女儿会顺遂平安,无病无灾。” ———— 当铁手再回到家中时,他已发现了不对劲,他走后被再次点亮的油灯,桌上的书信, 以及含笑沉睡的老爹。 铁游冬在她被抓来逼着劳作的矿场里发现了失踪的完颜充,为保护完颜充,他们结伴一起逃跑,在路过一处野草丛生的山地,铁游冬他们前方被隐藏在草丛中一块石头忽然间就滚落到了其他地方,他们顺利地逃掉了矿场守卫的追踪,最后得救。 原本铁游冬会因为那一块石头而跌伤,为了不拖累完颜充,她让他先走,而自己被守卫抓住,饱受□□,即便铁手和追命救出了她,她也已经变得神志不清,生不如死。最后,铁斧会不忍心她继续痛苦,熬了有毒的汤药和她一起服下。 这才是既定的命运。 但现在,她的命运已经改变,是她的父亲用自己的命运作为交换,阻止了这场悲剧。 第四章 “你究竟是谁?你对我老爹做了什么?”铁手好似一头发怒的狮子,质问着叶黎道。 叶黎平静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生气?是在气你的无能为力吗?” 她偏了偏头,又继续道:“你妹妹已经平安回到了家,这不是很好吗?” “可你把我爹变成了活死人,你让他再也醒不来了。” 铁手愤怒得向叶黎挥去一拳,倒也不是想杀她,只是想拿下她押回去审问而已,却没成想挥出去的拳头好似受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变得扭曲,转眼间铁手就被叶黎反手硬压在了算命的摊子上。 “你问我要一个答案,好,我给你答案。”叶黎冷然道。 她的左手手心忽然出现了一团白色光芒,她毫不温柔地将这道白光投入铁手的大脑中, “这就是你老爹会同意典当的原因。” 没有一位疼爱女儿的父亲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落入那样的可悲境地,一生尽毁。 最后,叶黎看着拳头时而砸向墙壁时而砸向自己的铁手,声音淡淡道:“他是位好父亲。”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铁手极少地落下泪来, 叶黎怜悯地望向他,“你同样是位好儿子,他也常常以你为傲。”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做好儿子的机会,让你赎回你老爹的意识,但同时你也要付出更为珍贵的代价,想清楚了就来八号当铺找我吧。” 叶黎留下八号当铺的名片,就转身离开了。铁手看着桌上的黑色薄片,红着眼沉默不语。 但叶黎心里很清楚,铁手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 铁手一回到家,铁游冬就快步迎了上来,面露焦急道,“大哥,找到救爹的方法了吗?” “……找到了。” ———— 铁手的不对劲别说无情和追命他们,就是单纯的游冬也看出来了,在他们的追问下,铁手没有隐瞒叶黎和八号当铺的事。 众人听了,都不禁有些恍惚,一物换一物的当铺。 “哥,你是说……爹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游冬忍不住流泪道, 铁手抱住她安慰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没有说出游冬差点遇到的不幸之事,只是模糊了其中的危险。 游冬拼命地摇头道,“是我不小心被人抓走,都是我的错,该去典当的人也应该是我,而不是哥。我什么愿意典当,只要让爹能醒来。” 铁手抓住她的肩膀冷静道,“他们要找的我,你去不了的。” “铁手说的没错。”推着身下轮椅的无情也同样冷静道,能换取健康,改变命运的当铺乍一听起来似乎诱惑不已,但真正静下心来想想,所谓的当铺,从来是拿更珍贵的东西去换取。 无情初听铁手说起时,也忍不住心脏猛烈跳动,他的双腿,从来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若能重新站起来,那该多好啊。但要他拿其他东西换,无情也不免犹豫起来,他和世叔的情谊,和铁手追命他们的同袍之情,还有他和芷妍的……任何一样他都不愿拿去换健康的双腿。 也许真的是命吧,也罢,现在也很好,无情心道。 但铁游冬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她捂着脑袋,情绪忍不住激动起来。 看到这样的游冬,一旁的追命不禁有些心疼,想伸手安慰她“游冬,你别这样,我们一定会想到其他办法的。” 但他没想到,他的手刚一碰到游冬,就被她推开了,“你别碰我,你走开。”她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怨恨来。 追命满是震惊地看着这样对他的游冬,“游冬,你怎么了?”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铁游冬冷冷道, 如果受伤害的只是她自己,游冬是不会怪追命的,可现在累及的是她爹和她大哥,铁游冬对追命有的不再是喜欢,而是怨恨,她不仅怨追命,她还怨自己,她为什么要喜欢追命,为了他去那么远的郊外买点心。 如果她没有那么喜欢追命就好了,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游冬给追命留下的只是冷漠的背影。 铁手无心安慰追命,怕妹妹想不开就追到房间去了,无情握住追命的手,以示无言的安慰。 追命神色有些恍惚,低头喃喃道,“是我错了吗?” ———— 等到游冬情绪平静下来后,她拉着铁手的胳膊哀求道:“哥,你答应我不要去那里,我不要哥出事。” 即便再想爹醒来,游冬也不想铁手有事,爹和哥哥对她来说一样重要。 见游冬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撒手的模样,铁手只好第一次违心说了谎,“我答应你。” 从未见大哥违背承诺过的游冬这才放心下来,“我去看看爹爹怎么样了,厨房的米粥煮好了,我尽量给爹多喂点。”游冬笑着擦了擦眼泪,出去了。 看着妹妹坚强的笑容,铁手心里不免泛起一丝心疼,是他没有好好保护爹和妹妹,才让他们一个如同活死人般躺在床上,一个伤心欲绝还要装出笑容来安慰他。 铁手捏紧了手中的黑色薄片,八号当铺吗? 当晶壁上出现铁手的名字时,叶黎没有感到丝毫意外,还真是感人的父子情谊啊,尽管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你要我的命?”铁手冷冷道。 叶黎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的命。” 闻言铁手不禁有些疑惑,他身上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东西吗? 叶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声般,微笑道:“我要你的正义感。” 铁手皱了皱眉,“正义感?”如此虚无缥缈的东西,铁手并不理解叶黎要它做什么。 “失去它,我会变成什么样?” 叶黎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但你依旧四肢健全,亲情爱情友情圆满。” 铁手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但他也早已下了决定,“我愿意。” “那么请签下契约。” 叶黎取出了铁手的正义感,那是很温暖的一团光芒,也是铁手身上最为可贵的东西。 与此同时,铁家,躺在床上的铁斧颤颤地睁开了眼睛,混浊发白的眼珠逐渐变得清晰。 第五章 午夜梦回时,铁手从睡梦中惊醒,耳旁犹回响着叶黎笑意淡淡的一句,“我也不知道,但你依旧会四肢健全,亲情爱情友情圆满。” 离他去当铺典当,老爹醒来已过去了三天,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大家都还好好的,他们问过他典当了什么,他没说,他以为什么都没有变,但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他失去了什么。 做一名捕快的初衷。 源于正义的热情,嫉恶如仇,仁义无双,而这些都已远远离他而去。 铁手忽然觉得很茫然,不懈追凶,拜入神侯府,这一切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隔日,铁手向诸葛正我递交了辞呈,诸葛正我大惊,问道缘由,铁手摇了摇头回道,“我不能再当一名捕快了。” 无情,追命,还有重新回到神侯府的冷血都加以劝阻但铁手态度很坚决,而且和老爹游冬他们尽快收拾了行囊,打算返乡。事实上,铁老爹和铁游冬也不想再留在京城了。 送别铁手的那个晚上,所有人都喝得很醉,只剩下无情和铁手还清醒着,无情轻捻着酒杯,忽然道:“你会离开神侯府和八号当铺有关吧。” 铁手默然良久后道,“是,我典当了正义感,一开始我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失去之后我才知道那是我做捕快的初衷,从小到大,我都立志抓尽天下坏人,将他们绳之以法。” 说着铁手又喝下一杯酒,“无情,你知道失去那个是什么感觉吗?就是当我看到犯人时,我居然心情很平静,好像他们和街上的贩夫走卒没什么区别,在得到犯人线索时,我也没了迫切抓住他们,阻止他们犯罪的想法,真是可怕啊。” 铁手低喃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我真的做不了一个捕快了,现在的我,就是当了捕快也只会让所有人失望吧。” 气氛忽然变得低沉压抑了起来,最后是无情打破了沉寂,道:“你打算回乡做什么?” 铁手低头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抬头道:“和我老爹学打铁吧,做不了一个好捕快,就做个好铁匠吧。” “一路顺风。”无情提起酒壶向他一敬,目光真诚道。 铁手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也抱起酒壶回敬。 月光倾泻下,小院里,两人捧起酒壶,对着壶口放开豪饮。 做兄弟的,情义无价。 半醉半醒被早早扶到床上的追命,在梦中呓语道:“游冬,游冬,……” 命运有时就是那么弄人,铁游冬喜欢追命的时候,追命不喜欢她,等她不愿再见到他时,追命又有点喜欢她了。 这种喜欢里又夹杂了些许感动,愧疚,又或许追命在看到游冬平安回来的那一刻心里油然而生的喜悦,让他知道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对游冬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之前一直忘不了过去的恋人小透而已。 但游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接受他了,这短短几天里发生的事情让她还有这个家都感到疲惫,他们只想过平静的日子。所以在追命向她告白并愿意和她一起离开时,她冷漠的拒绝了。 铁家一家三口是在清晨时分离开的京城,诸葛正我送别了他们,并最终没有告诉铁手的身世,既然好友的遗孤想要平静度日,那么他也不愿再让这些陈年旧怨打扰他以后的生活。 少了铁手的神侯府忽然间显得有些空荡,可能是因为平时油嘴滑舌的追命最近也变得沉默了,但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的,蔡党依旧在朝廷势大,祸乱朝纲,还有诸葛正我等人一直为之奋斗的理想重开神捕司。 这日,无情刚和诸葛正我讨论完蔡京之子蔡绦在发配路上被杀一事,正欲返回自己房间时,却在花圃的院子里看到了一个姿容不凡的黑衣姑娘,她冲无情微微一笑,却依旧坐在长廊的栏杆上,没有起身。 无情微微一蹙眉,“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神侯府?” 神侯府的出入都是有人检查身份的,并会向他或叔父报备,无关人等不得擅自入内。 还未待那姑娘回答他,只见两名神侯府的婢女走过,向无情行了行礼,却好似没看见那黑衣姑娘般略了过去。 “你们……”无情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只听那黑衣姑娘半倚靠在柱子上慢悠悠地道:“你放心,她们看不见我。” 这黑衣姑娘正是叶黎,她此来的目的就是无情。 无情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挥了挥手让那两个婢女退下。 “你是八号当铺的老板?”虽是疑问句但无情心中已然能肯定对方的身份。 叶黎眨了眨眼,默认了无情的话,“都说神侯府的无情聪明绝顶,不知能否猜到我来找你的目的。” 无情凝视着她,而叶黎依旧带着微笑,好似人畜无害的文弱姑娘。无情目光最终缓缓落下,落在了自己的双腿之上。 叶黎抿唇一笑,“这世上已没有治好它的方法了,你何不与八号当铺做笔买卖?” 她笑得温柔,丝毫没有戳中别人伤处的感觉,因为叶黎知道,像无情这样的聪明人,一般的安慰引诱是起不来作用的,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来。 无情眸子略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没有愿意典当的东西。” “这样啊。”叶黎漫不经心地轻道了一声,好似并没有把他的回答放在心上,注意到这一点的无情不禁微微皱眉。 这时,忽然响起一道轻柔的女声,“无情,你怎么在这?” 是桑芷妍,一直在为无情治疗的女医师。 无情刚才一直警惕着叶黎,竟没注意到桑芷妍来了,但他在看到桑芷妍时原本深沉冷静的眼眸霎时浮现的淡淡暖意没有逃过叶黎的眼睛。 桑芷妍放下肩上提着的药箱,柔声道:“诊治的时辰到了。”复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对无情温柔笑道;“今天天气不错,干脆就在这里帮你诊治吧。” 无情怔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淡淡道:“好。” 趁着桑芷妍背过身去取出药膏和针包时,无情目光凌厉地看向叶黎,示意她离开神侯府。 但叶黎没有在意他的威胁,反而看向了桑芷妍,见状无情不由得心中一紧,想着是不是先推了今天的诊治,让芷妍先回去,却听叶黎淡淡道:“她治不了你的。” 不仅如此害得他伤心伤情。 无情没有说话,但一向抿紧的唇线不易察觉的翘起的弧度,和看着桑芷妍的背影时面上的冷漠尽消,已足以证明,即便没有任何结果,他也愿意让她为他诊治。 一日日,一月月,甚至是一生一世。 无情此人看似冷漠,心硬如铁,但一旦动了情,却是刻骨铭心,等到桑芷妍背叛他时,他又会不会愿意典当这段让自己痛苦绝望的爱情来换取健康? 叶黎不知道,她听得懂人的心声,却看不懂人心,但她很期待看到结果是什么。 “这笔买卖还没有结束,任何时候,只要你愿意,八号当铺为你敞开大门。” 叶黎留下这一句话后就潇洒地离开了神侯府。 第六章 叶黎无心在这京城游玩,这个世界的宋朝,看似繁华依旧,但实则大厦将倾,根基早已腐烂不堪,这也是她没有找上像诸葛正我,蔡京这些人,他们有的想匡扶朝廷,有的想取而代之,可惜还是那句付不起相应的代价,八号当铺自然也没有找上他们的必要。 事实上,她会这么悠闲漫不经心,而不是在无情和桑芷妍的事中再推一把,那是因为除了铁手,还有一个人到过了八号当铺,追命。 就在神侯府给铁手开送别宴的晚上,当铺的晶壁上就出现了他的名字。 他要的东西很简单,铁游冬的幸福。他希望铁游冬能遇上一个爱她珍惜她的好男人,为此他典当了快乐,追命并没有多犹豫,他是一个没有家的人,无牵无挂,孑然一身。 他不在乎他身上的任何一样东西,如果那可以让游冬以后的人生过得好一点,那么他愿意典当。 这其中,补偿多过于喜欢。 选中的四个人中已收到了两个人的典当物,光凭这个已经足够叶黎拿回去交差了, 至于那个叶黎从未找过的冷血,叶黎并不觉得他会成为当铺的客户,她错过了他最脆弱的时刻,如今的冷血已再无弱点,倒是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或许还能做成一笔买卖。 ———— 叶黎再见到无情时,不是在神侯府的花园,而是蔡相的地下大牢之中。 曾经白衣翩翩风度卓然的无情公子,此时也成了遍体鳞伤的阶下之囚。 情之一字,还真是伤人哪。 即便没有铁手,神侯府的人还是发现了桑芷妍的破绽,毕竟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好似被蔡相掌握实在太为蹊跷,而面对桑芷妍居然是蔡相细作一事,最为痛苦的莫过于无情。 但他却还是选择了相信桑芷妍,被引诱出去与她见面,结果却是被关押蔡相的大牢逼问家传兵器绝世神兵的秘密。 被锁链困住的无情勉强道了一声,“八……号当铺的老板。” “你来这里做什么?”因着无情是个残废,又被铁链重重锁住,所以牢房里并没有人看守,无情也不加掩饰地和叶黎说话。 叶黎踱步走在无情周围,语调微微上扬道“我来这里当然是要和无情公子做笔买卖了。” 在走近无情身边时,她停下了脚步,偏首看向无情,“你可愿意拿被桑芷妍伤害过的这段感情典当,换取你的自由还有健康。相信我,这绝对是笔值得的买卖。” 闻言无情却低头轻笑了一声, “你在笑什么?”叶黎歪了歪头,这笔买卖其实说起来带给八号当铺的利润并不多,若非无情是当铺挑选的客人,叶黎也不会做这么‘折本’的生意。 无情硬撑着抬起头看向她,墨色的眸子竟亮的惊人,“我在笑我自己,舍不下,拿什么换我都不愿意。” 叶黎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她只是觉得很奇怪,这世上也有这样的人,痛苦的感情有什么好,值得他到了这种地步还依旧珍惜吗? 不过既然无情拒绝了,那叶黎也不会再强求,八号当铺从来没有强求的客人。 叶黎叹了一声,“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们就此别过。” 当叶黎消失在了牢房里后,桑芷妍也回来了,她来是要继续逼供无情说出秘密,蔡相已经不耐烦了。 无情看着从外面走进来一身黑衣无比冷酷的桑芷妍,忽然笑了,笑得很单纯。 ———— 叶黎看得了无情和桑芷妍的结局,桑芷妍是爱他没错,但他们最终不会走到一起。她不相信无情猜不到结局,但还是义无反顾,何其可笑,叶黎在心中感叹了一句道。 不过因为这事,叶黎改变了她原来的一个想法,不再引诱凌小刀进入八号当铺典当。 她是在关注冷血时才注意到凌小刀的,她有着很干净的灵魂,从头到尾都很干净,但她日后却是个悲剧,被父亲以避祸嫁往岭南,冷血抢亲,她以为是冷血要和她私奔,在数日的甜蜜欢喜后却得知是以她为人质要挟她父亲,她最后会家破人亡,孤苦伶仃,最后拒绝了冷血想要照顾她的意愿,出家为尼。 叶黎原以为她是怨冷血的,怨他可以为了所谓的大义欺骗她,牺牲她,这本应该是个很好引诱她进入八号当铺的条件,但叶黎现在明白了,凌小刀会怨冷血,但仍旧舍不得伤害他。 只因爱的太傻。 数天后,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找到了八号当铺,桑芷妍。 她是从无情那里知道八号当铺的,蔡相严逼下她居然第一次违背了命令带着无情逃了,在那段远离是非的日子,他们亲密相许,无话不说。 如今,她为了无情容颜尽毁,但她来找八号当铺却不是为了恢复自己的容颜,好和无情重新在一起,她是来换取无情的健康的,以及忘记她。 叶黎没有问她缘由,只是告诉她,“你需要付出的代价很高。” 戴着面纱的桑芷妍摇了摇头,“没关系,只要我有,我都愿意典当。” 叶黎抿了抿唇,“这两样东西需要你典当你的灵魂。” 桑芷妍欣然道,“我愿意。”有遇到无情的这一世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她欠无情的就用她的来生偿还好了,如果能回到没有遇见她的那个时候,无情应该还是那个风度翩翩,运筹帷幄的浊世佳公子,他也会遇到一个真心真意比她好上千万倍的姑娘吧。 当叶黎对她施展幻境后,取出的不仅是她的灵魂,还有悲与喜,得与失,爱与恨,只是这些不会随着灵魂被收入玻璃瓶或木盒中,它们会就此烟消云散,再不存在。 叶黎一挥手,就将桑芷妍的躯壳送到了一个地方,她说过,她希望葬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最好,最好是离她和无情的小屋不远的地方。 叶黎愿意满足她这个微不足道的愿望。 她再看向玻璃瓶中装有的灵魂,那并没有桑芷妍想象中的浑浊不堪,相反,它很美丽,至少在这最后一刻,它无比美丽。 叶黎闭上眼,去看无情的未来,他会忘记桑芷妍,但并没有如桑芷妍所欺盼地喜欢上另一个女子,他的阳寿并不长,会以一个万千敬重的方式死去,但直到死的那一刻,他都再没有对其他人动过心。 叶黎并不奇怪,也没有感到可惜,往往客人典当了东西,并不代表一切会向他们所希望的那样去发展,命运弄人便是这般。 叶黎在离开这个世界时,忽然感受到法则的一丝波动,一个身形在不远处渐渐显现出来,白衣长裤,脖间挂着十字架项链,温文尔雅的青年男子。 他嘴角含笑,神情温和,像极了教堂里的神父。 是白家人。 黑影曾告诉过她,世界上也有对抗着当铺的势力,是个姓白的家族。 如果说八号当铺是黑暗的一面,那么他们就是光明,为了不引起法则的抵触,黑影一般不会轻易出手,所以白家人或许会找上她,黑影告诉她,他给她的力量足以与白家人打平,但胜过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哪怕心中升起深深的忌惮感,但叶黎语气依旧轻描淡写道,“白家人。” 白衣男子依旧微笑,他的笑可比叶黎在客人面前虚伪的笑容真诚多了,哪怕面前是他要阻止的敌人,“你是八号当铺新的老板。” 叶黎讥讽地笑了一声,“白家人的消息倒也灵通。” 老白垂眸微微一笑,八号当铺和白家就好比世界的暗和光的两面,一方有了动静,另一方自然也会有感应,八号当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主人了,他赶来一见发现新上任的老板是个小姑娘,不过,也是个厉害的小姑娘, 他叹了一口气,抬起眼温和道:“没想到,我终归晚了一步。” 叶黎知道白家人喜欢救赎,尤其是救赎和八号当铺交易的的客人,“八号当铺从不强求,一切全凭自愿。” 但每位客人,当铺都会尽力让他倾其所有。 叶黎并不打算违背这条规则,毕竟她不是规则的制定者,只是执行者罢了。 “八号当铺的老板,我们终会再见面的。” 伴随着飘忽的声音,白家人也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叶黎轻笑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第7章 现实 当叶黎一回到八号当铺, “你做的很好。”昏暗的长廊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是黑影, 叶黎刚升起这个念头,身子已主动地单膝跪下,“见过主人。” 黑影虽然说着夸奖的话,但声音依旧是阴冷的让人害怕,“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尤其是和白家人的交锋,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叶黎低着头没有说话,只听黑影继续道:“我从不薄待好好为我做事的人,我和你说过,你可以在众生中挑选一个人,陪伴你长生不死。” 叶黎摇了摇头,“我并不需要这样的一个人,我自己就可以处理好当铺的事情。” 黑影没有因为叶黎的拒绝而动怒,或者可以说他并不在意这点小事,他只道,“这是我给你的一个权力,用不用你可以自己做主,我并不会收回来。” 黑影并没有在八号当铺待多久,说了几句话后他就消失了,叶黎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是比八号当铺更深邃的黑暗,又或许是一个永远也到不了的永恒之地。 也许是在当铺里休息的太久,回归到这个世界后,叶黎反倒生出些到外面走走的心思,她换下了在当铺里经常穿的复古长裙,在卧室的衣柜里找了一件不起眼的衣服,只是再不起眼,那都是当铺里的衣服,再配上叶黎本就出色的相貌,走在大街上显然很引人注目。 叶黎干脆进了一家服装店,刷卡买了一件衬衫和裙子,换上后至少不是那么显眼了,身处在往昔熟悉的城市里,叶黎忽然一愣,叶芷兰已经不在这座城市里了。 这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差不了多少,叶芷兰会这么快离开z市一定有古怪,叶黎闭上眼,很快她就看到了叶芷兰在的地方,那是一所环境舒适清幽的私人医院,而且是在首都,叶芷兰坐在医院的花园里,她笑的很温柔,也再无忧愁,身边有两个年轻人在陪着她聊天,一个温雅如玉,一个俊朗不凡,他们叫她,姑姑。 叶黎睁开眼,眸子里出现淡淡的疑惑,她从不知道叶芷兰的娘家人,也没想到是他们接走了她。 首都xx私立医院里,叶晨阳推着姑姑叶芷兰坐的轮椅回到了病房,看着医生给叶芷兰做了日常检查,叶芷兰身体恢复的很好,要不是叶晨阳的爷爷奶奶不放心,叶芷兰早就可以出院了,不过也难为他们不这样担心,毕竟是肝癌晚期这样严重的病。 叶晨阳坐在病床前又陪姑姑叶芷兰说了几句话,时间并没有消磨掉流淌在血脉里天然的亲近,尤其是叶家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就是一种对待珍稀保护动物一样的态度,生怕她再受到什么伤害,上一辈人的事叶晨阳知道的并不多,但他也真心的希望姑姑好。 过了一会儿,比叶晨阳小了两岁的弟弟叶明远手里提着一兜苹果进来了,他脸上扬着大大的笑容,“姑姑,哥,我在医院外面看到卖苹果的,味道不错,就买了点回来。” 叶晨阳轻笑了一声,他就说小远就去上个厕所怎么去那么久,原来是溜达到医院外面去了,还好这小子还记着他姑姑和他哥,买了苹果回来。 叶明远把苹果递给一旁的护工小姑娘,人家就去洗苹果了,他又找了凳子搬到病床前坐下,看了看叶芷兰和他大哥,“姑姑,哥,你们刚刚说什么说的这么开心呢?” 叶晨阳勾了勾唇,“说你小时候尿床,欺负幼儿园小朋友的事啊。” 叶明远一听就不干了,“哥,我的黑历史你怎么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谁叫我比你大两岁……”两兄弟嘴上斗的欢,听得叶芷兰直笑,其实她也知道两个侄子是有意哄她开心,这番好意她自然是愿意受的。 苹果很快就洗好了,叶明远这时又来抢护工小姑娘的活,拿了水果刀对着手里红彤彤的苹果就开始削皮,可他自小娇生惯养的,苹果都是家里的佣人洗好切好放在他面前的,他哪里会做这种活,削上皮还没两秒,皮就断了。 叶晨阳刚想取笑弟弟一句,却瞥见姑姑叶芷兰怔了一下,只看着苹果上断了一截的皮,叶晨阳有些担心地问道,“姑姑,怎么了?” 叶芷兰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感觉怪怪的,好像……好像削下来的苹果皮应该是连着的不会断的。”说着她也有些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奇怪。 叶晨阳想到了什么,那个削苹果皮从来不会断的人应该是叶黎吧,但他什么也没说,同样听到这话的叶明远心眼却大,直接就问了,“姑姑,有人给你削苹果皮从来都不会断吗?” 叶晨阳真想给叶晨阳踩上一脚,什么该提的不提,倒是叶芷兰还真听进了叶明远的话,皱着眉想了想,然后道:“我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过这样的人。” 叶晨阳听到这话,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看来姑姑还是没有想起表妹来。 叶明远心大的很,又继续削起了苹果,一两分钟后就削出了个奇形怪状的苹果来,陪着说了好几句甜言蜜语哄的姑姑叶芷兰吃了。 叶晨阳听着小远和姑姑的说笑声,心思却飘到接姑姑回来的那段时间里,那日父亲接到了久违多年的姑姑电话,激动极了,先是给远在美国的小叔打了电话,然后就订了当晚去z市的飞机票,他也请了假跟过去,当时是想着见姑姑最后一面,到了却得知姑姑的病奇迹般的好了,但姑姑的女儿,也就是他的表妹叶黎却在当晚失踪了,再无音信。 姑姑叶芷兰突然忘记了所有和她的女儿叶黎有关的事,即使看着照片也想不起来,还问他们照片上的人是谁,明明她俩眉眼是有几分像的,但姑姑好像就是看不出来。 叶晨阳的父亲叶振声动用了所有关系,让z市的警察局尽全力寻找他的表妹叶黎,可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人见过她,也再没有人能找到她。 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叫沈越,叶晨阳的父亲告诉他,沈越这个人很有能力,尤其擅长案件,所以他托了次人情才让沈越的上司派他过来的。 叶晨阳有些挂心这个未曾谋面的表妹,就向叶振声提出和去见见沈越,了解一下案情。 叶振声想了想也同意了,若不是这边小妹的身体不好,他早就全心投到寻找外甥女叶黎的事上去了,于是跟警察局的人打了声招呼就让叶晨阳去了。 那是叶晨阳第一次见到沈越,他看起来是个落拓不羁的男人,不像个警察,也很少穿着警服,至少叶晨阳见他的时候,他就穿着一身灰色的风衣,嘴里还叼着一支烟,吐出来的烟气熏得叶晨阳有些呛,他出身虽好,但同时家教也很严,尤其是他的母亲谢岚是学校的教导主任,严禁他和小远沾染这些不好的东西。 沈越嗤笑了一声,“我现在要去询问叶黎身边认识的人,你要跟来吗?” 叶晨阳点点头,也不多话地就跟上沈越出了警察局。 当他们到叶芷兰母女的家的时候,却发现了意外的一个人,是个模样清俊的男生,背着书包在叶芷兰家楼下转来转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叶芷兰家的窗子,似乎在希冀着什么。 第8章 现实 在沈越出示□□件后,那个清俊的男生告诉他们他叫宋琛,是叶黎的同学。 沈越从风衣里侧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打开滑出了一张照片,是叶黎的照片。 事实上,这也是叶晨阳第一次看到叶黎的模样,叶晨阳的感觉就是——好美啊,虽然和姑姑叶芷兰有几分像,但比她更精致更漂亮,那种见过一次后就再也忘不掉的美。 沈越干脆就从宋琛开始问起来了,宋琛的回答很有意思, “叶黎她不仅长得很漂亮,而且很聪明,我的意思是……不单单是学习成绩上,而是她这个人就很聪明,比很多人都要聪明,……其实我不是很担心她会出事,她一向不会让自己处身于危险的境地中。” “你喜欢她。” 沈越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而且说完就紧紧盯着宋琛,不放过他的一丝神情变化。 宋琛脸红了,支支吾吾地如蚊子般小声说了“嗯”。 沈越笑了笑,“那你一定经常在关注她。” 宋琛脸更红了,忽然他有些急忙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素描纸,叶晨阳接过一看,是叶黎的画像,但只是一个在公交车上的侧影。 “那天我在图书馆碰到叶黎,她和平常似乎有些不一样。” 沈越面色有些严肃,“什么不一样?” 宋琛摇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弄错了。” 叶晨阳倒是没多在意宋琛的话,看着素描纸上的画像,微微一笑道:“你画的很好,很漂亮。” 都说画画的人容易掺杂自己的情绪,宋琛应该在画叶黎的时候下意识的把自己的喜欢给画了进去,也把叶黎画的很美。 宋琛接过素描纸,却分外认真道:“她真人比画像,还是照片都要美多了。” 叶晨阳有些哑然,难道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而当他有一天真正见到叶黎的时候,他才知道宋琛说的是真的。 沈越和叶晨阳又陆续问了叶黎的班主任,邻居,同学,得到的回答大多一致,漂亮孝顺,却有些孤僻,成绩优秀而且聪明,因为漂亮的女孩子总有些讨厌的男生纠缠,但叶黎却没有,就好像没人敢亲近她。 在回警察局的路上,沈越抽烟抽到一半,忽然笑道:“你的这个表妹挺有意思的。” 叶晨阳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的表妹叶黎现在生死未卜,沈越还在这里开玩笑。 沈越自然看到了叶晨阳隐有怒气的脸色,又笑了笑,“我在大学是在国外学习的犯罪心理学,我观察过叶黎的房间,物品摆设,还有她的性格和日常行为,很符合反社会的高智商犯罪心理类型的普遍标准。” 叶晨阳当场就愣住了,看到他这呆呆的表情,沈越又笑了起来,“现在找不到一点线索,说什么都还早着呢,我只想说,普通的人贩子或杀人犯可不一定能伤害得了她。” 沈越还有一句没说,被反杀的可能性更大,但显然也不符合现在的情况。 沈越虽然这么说,但连着两个月的地毯式搜索,连叶黎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回到京城后,叶晨阳也听过父亲和沈越的通话, 一个人,真的就能这么无缘无故地消失了吗? ———— 叶黎意念一动,就已经身在京城了,这是华国的首都,比z市要大多了,也更繁华,但在见过八号当铺的叶黎眼里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她忽然想去见一下叶芷兰了,叶芷兰忘记了她,但她没有忘记,所以她还会思念叶芷兰,叶黎是个感情淡薄的人,叶芷兰算是她唯一的感情牵挂了。 叶黎在路过一家服装店时,瞥见橱窗里的模特戴着的帽子,忽然停了下来。 等到叶黎出现在医院外面时,她有一顶黑色的绒帽,还戴着黑色的墨镜,即便她知道叶芷兰就算看见了她,也不会想起任何记忆来,但她还是不想节外生枝,叶家已经是她失算一次了。 叶芷兰今天的心情很好,因为医生告诉她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医院虽然环境优美舒适,但她已经太久没回到她以前的家了,她急着去看看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变又变了多少。 她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一个她这辈子都不想见的人来找她,对于过去的事,叶芷兰从来没有后悔过,但她同样无法原谅那个背弃了她的男人。 叶芷兰让医生护士拒绝了那个男人的看望,自己慢慢推着轮椅走到医院的花园里。 这是叶黎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第一次见到叶芷兰,叶黎静静地看着她,然后闭上眼睛,看到了叶芷兰的过去, 年轻的时候,她喜欢上兄长的朋友,那是个富有学识而且风度翩翩的青年,并且有了家室,叶芷兰仰慕他也只能藏在心里,但一场严重的*来袭的时候,她喜欢的这个男人一家身陷囹圄,他的妻子也背叛了他,为了自保和他离婚,叶芷兰却始终对他不离不弃,叶家也因此一直暗中帮助这个青年一家。 等到最艰难的时候过去,青年一家起复,甚至拥有了比叶家更高的地位。两家开始商量叶芷兰和那位青年的婚事,但事情突生变故,青年的前妻抱着两岁大的儿子回来要求复合,青年的父母为了孙子,硬逼着青年和叶芷兰分手。 叶家一怒之下也和他们断了关系,但没想到叶芷兰怀孕了,叶家父母希望叶芷兰打掉孩子,重新开始,叶芷兰不愿意,所以她逃跑了,逃到了一个又一个城市,躲避着所有认识的人,隐姓埋名的抚养着女儿长大。 叶黎睁开眼眸,心里只淡淡的想,果然是个蠢女人啊,为什么要为她赔上一生呢? “小姐,你有什么事吗?”叶芷兰见站在白色栏杆前戴着墨镜和帽子的女孩好像一直在看她,不禁有些奇怪地一问。 叶黎转过身子,背对着她,淡淡道:“我没事,我只是在等一个人。” 叶芷兰道,“是这里的病人吗?” 叶黎眼眸微垂,“嗯,一个已经不记得我的人了,不过,我想……我等不到了。” 待她说完转过身子来,不知何时手里已多了一枝白玫瑰,她走到叶芷兰身边,微微弯下腰,将白玫瑰轻轻放在她双膝上,声音轻得叶芷兰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送你的礼物,谢谢。” 叶芷兰不明白这个陌生的女孩说的谢谢是什么意思,她也无法再明白了,因为那个陌生的女孩已经离开了。 听护工说姑姑去了花园便过来接她的叶晨阳,也看到了叶芷兰手里的白玫瑰。 看到叶晨阳脸上的疑惑,叶芷兰解释道,“是个年轻的女孩送我的,说是送给我的礼物。” 叶晨阳一听到“年轻女孩”,第一个念头就是表妹叶黎,他始终不相信叶黎是出事了,她应该还活着。 再询问叶芷兰,却只得到那个女孩戴着帽子和眼镜,看不清相貌的描述。 叶晨阳深深看了姑姑手里的白玫瑰一眼,是叶黎吗? 第九章 叶黎回到了八号当铺,因为当铺的晶壁上出现了新的名字,陆小凤。 这是一个只能出现在小说里的江湖世界,刀光剑影,侠骨柔情,多的是浪子和美人,而陆小凤就是当今江湖上最出名的浪子。这些东西都是叶黎在落到陆小凤的世界后,随手抽调了几个过路之人的记忆所知道的。 突然到了一个古代世界这并没有让叶黎有什么不适感,至少在这个武侠盛行的世界,女子行走江湖也常有的事,虽说叶黎过分的美丽吸引来了不少目光,但只要她有心,见过她的人很快就会忘记她,一般人也注意不到她,就像是被刻意模糊掉了记忆一般。 找到这次的客人陆小凤对叶黎来说并不是难事,他现在就出现在一家酒店里,一个人喝着酒,叶黎在找到他后就合上眼去看他的过去和未来,当她再睁开眼时,脸上已出现了少有的动容,她,从未见过如此顺风顺水的人, 他的一生中欢乐无数,遗憾甚少,这样的人就像是被老天爷所庇佑的人。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进入八号当铺的名单,他身上有太多八号当铺想要的东西了,乐观,运气,聪明才智,还有交朋友的本事。 可是看过他过去和未来的叶黎却是心下一沉,这样的人不会有求助于八号当铺的时候,他的人生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遇到无法解决的困境,而他也没什么*和野心,他虽热衷于江湖上各种各样的案子,但对虚名浮利却不甚在意,八号当铺又有什么值得他典当。 更何况以他的聪明,不可能想不到八号当铺是什么地方,陆小凤虽有着超乎常人的好奇心,但对这种地方他绝对是敬而远之。 这次的客人还真是难以搞定啊,不过想太多还不如亲自试探一下,叶黎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感受。 叶黎出现在陆小凤面前时,手里还提了两坛美酒,她轻轻放在了陆小凤面前的桌子,微笑有礼道,“不知我可不可以坐下来?” 饶是陆小凤见过的美人无数,也不禁为叶黎的容貌一怔,但只是那一霎那,陆小凤目光就恢复了清明,他动了动鼻子,嗅到坛子里发的醇厚香气,他敢打赌这定是他从未喝过的绝世美酒,酒虫一上脑很快就压过了陆小凤那根在叶黎出现时就开始绷紧的名为危险的弦。 他叹了一口气,复又笑了起来,“美丽的女孩子总是让人拒绝不了她的请求的。” 叶黎一坐下,陆小凤就抢过了这两坛酒,拍开泥封灌了一大口,喝下肚后他就知道他的决定是对的,这绝对是能让酒鬼死了也甘心的美酒,而陆小凤恰好就是一个大酒鬼。 喝了这一口他反而又叹起了气,“看来我总是一刻不得清闲的,麻烦和美人也是相偕而至。” 叶黎摇了摇头,“我从不强求,一切全凭自愿。” 陆小凤一愣,心里反而更加凝重了起来,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麻烦。 不等他开口,叶黎已起身来,“有句话叫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想今日是谈不下去了,先就此告辞。” 陆小凤没想到对方连找他的目的都没说就干脆离开了,脸上的神情也带了几分出来,叶黎微微一笑,“初此见面,这是我送陆公子的礼物,希望我们有缘还会再见。” 叶黎在说到“有缘”两个字时,眼眸深了些许。 见叶黎离开后,陆小凤目光不禁落在了她留下的东西上,那是一张奇怪的如同方形薄片的黑色东西,陆小凤也不怕上面有毒就拿了起来,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上面还刻着几个字,“第八号……当铺。” 叶黎走出酒店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当铺,因为她发现有人跟上她了,叶黎的步子走的越来越慢,神色也愈发悠闲,就是再迟钝的人也发现不对劲了。 “你是哪里的狐媚女人找上了陆小凤。”先是看见对方和自己的情郎有说有笑,陆小凤还喝了她的酒,已是妒火中烧,现在又被对方牵着鼻子戏弄,薛冰更是怒不可遏,手中赤红色的鞭子已狠狠地抽向对方。 叶黎轻轻一挥手,就卸去了对方的武器,薛冰还没回过神来,叶黎已如鬼魅幻影般出现在她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不过瞬间的工夫,薛冰的脸已变得通红,漂亮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她的性命被人拿捏在手里,而她却无力反抗。 杀人对叶黎来说当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她能漠然地收走当铺客人的身上对他们来说可以决定生死命运的东西,又可以对他们的悲惨境遇袖手旁观,死个人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叶黎突然停手了,她看到了这个女人的未来,和陆小凤密切相关,她会是陆小凤爱上的女人,而她也会因陆小凤死于非命,不知道她的生死会不会让陆小凤动容,愿意走进八号当铺。 叶黎心里既然已经有了思量,那么这个叫薛冰的女人就不该死在这里了。 叶黎一松手,薛冰就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捂着喉咙半蜷缩着身子抽搐着,叶黎没有再管她,转身离开,除了薛冰,陆小凤还在乎什么呢? 陆小凤还在乎他的朋友,他欣赏美女,但更重情义,不过,他的朋友也都是江湖上不好惹的人物,西门吹雪、司空摘星、朱停、花满楼、老实和尚、木道人,这些人或势力很大,或武功高强,或一手绝顶手艺足以让人江湖人将他们供起来。 但其中有一个人很特殊,他就是花满楼。 江南有座百花楼,里面种了各种各样的鲜花,因为百花楼的主人是个真正的爱花之人,他虽目盲,却有着一颗对待世间万物哪怕只是一朵花、一株草都温柔的心,鲜花满楼,正如其名,江南花家第七子,花满楼。 清晨的微风带起淡淡的花香,花满楼的心情也格外的好,不仅仅是因为花香,清风,还有他新认识的一个朋友,白先生。 老白循着八号当铺的气息来到这个世界时,是有些不适应的,有别于他人的打扮和无处落脚的问题,让他稍稍感到困扰,好在他遇到了花满楼,这个对待一切都无比宽容和善良的人,收留了他,让他住在百花楼里。 花满楼听见了老白的脚步声,温声道,“白先生休息的可好?” 老白温和地笑了笑,“自然很好。” 以老白的能力,打扮和住处的问题其实很快就能解决,但他选择留在了百花楼,因为他对花满楼这个人很感兴趣,老白活过的岁月虽比不上家中的长辈,但也有几百年了,他一直以爱和悲悯对待世人,但偶尔也会因为人类丑陋的一面而感到疲累,有时也会产生困惑。 但在花满楼身上,他几乎可以看到人类所有的美好一面,宽容与博大,对美的感恩,对生活的热爱,这样的人会是所有白家人愿意主动亲近的。 老白对花满楼很有好感,而花满楼对他好感更甚,他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纯净祥和的气息,和优雅的谈吐渊博的学识,心里也忍不住猜测,究竟会是怎样的家族,能养出这般真正高洁悲悯世人之人呢? 是的,悲悯世人,对方会因江湖里出现的血腥一面而悲悯,却不会出手,当花满楼问起时,只听老白道:“世人会随命运飘流,命运要他们好要他们坏,只看他们的造化,不是我等可以插手的。” 花满楼不知道老白来自哪里,连名字也只知道一个姓氏,那种悲悯圣洁的态度显然也非世俗之人可拥有的。 老白身上的神秘面纱愈发浓重,但花满楼却毫不在意,他只要知道对方是怀抱善意之人就够了。 第十章 今日的百花楼又来了一位熟客,花满楼单是听着脚步声就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还同旁边的老白解释了一声,“我的一位好朋友来了,他是个很有趣的人,也是个很讲义气的人,若是吵闹了你,还望不要介意。” 花满楼话音刚落,陆小凤已经上楼了,“我难得来一次,你还嫌我吵闹?” 他话虽这样说,但脸上眉毛胡子一抖一抖的,笑的眉飞色舞,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花满楼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向老白介绍道“这是我的好朋友,陆小凤。” 又对陆小凤道,“这是白先生,他是我百花楼的贵客。” 陆小凤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了坐在花满楼旁边的白衣男子,多看了一会儿不禁啧啧称奇,他原以为花满楼这样的人物,天底下出了一个已经是是难得了,没想到今日又见到了一个而且不遑多让。 同时见到老白和花满楼这两人,陆小凤莫名多了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不对,他羞耻什么,他不就爱喝了点酒,多看了几眼美人而已。 陆小凤抬起头,开始说出了他来找花满楼的目的,“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姑娘,和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来得不同,带的酒也是百年份的佳酿,那味道简直是天下难寻……” “你啰啰嗦嗦说了这么一大堆,还没说出重点呢?”花满楼无奈地含笑道。 陆小凤有些讪讪,摊开了手道,“问题就是面了也见了,酒也喝了,她却始终没说她的来意就走了,连名字都没留下,就给了我一个奇怪的东西。” 说着陆小凤就拿出了那张黑色的薄片,递给面前的花满楼。 老白在看到那东西时,瞳孔不禁一缩。 花满楼摩挲着这张薄片般的东西,上面的字都是有痕印的,即便看不见,也能摸出字迹来,“第八号……当铺。” 陆小凤在一边道,“是啊,没听说过这个地方,这东西我也让猴精看了,他览尽天下珍宝,却也说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做的。” 花满楼微微蹙眉,摇了摇头,“我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也摸不出这是什么材质做的。” 老白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话,“二位,不知道可否让我看看?”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陆小凤就点了点头,将东西又递给了老白,谁知,那黑色薄片一碰到老白的手,如同被火烧了一般,化为青烟消失了,陆小凤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手上还残留着方才的灼烧感。 陆小凤呆呆地道,“花满楼,你一定想象不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花满楼皱着眉,“听你的口气不是件好事。” 陆小凤抹了把脸,他当然不会觉得花满楼的朋友有心给他变个戏法,以他的眼睛,是不是戏法也看的出来,但若不是戏法,那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陆小凤尽量措辞道“那东西似乎有点邪门。” 老白面色有些凝重,目光看向了陆小凤,语气稍稍变得温和道“看来你是她这次的目标。” 花满楼不禁担忧道,“目标?什么目标?” “在发生了刚才的事情后,我是不是可以相信真的有八号当铺这个地方?” 陆小凤紧紧地盯着老白的眼睛,眨也不眨地问道。 老白面容依旧温和可亲,但并没有直接回答,直到陆小凤盯得眼睛都有些发涩时,他才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已经收到了这个,那我告诉你也无妨,是的,八号当铺的确存在。” 尽管脑中的那根弦在不断地叫嚣着危险,但陆小凤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地问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老白神情悲悯道,“那里可以典当的不仅是金银珠宝、仆人家眷,还有人的身体、内脏、四肢、运气、年月以及灵魂。” 闻言,陆小凤和花满楼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连四肢,运气,寿命,甚至灵魂都可以典当,那会是多么可怕的地方,而能典当这样的东西,想必所得到的更是丰厚,对世人的诱惑力更是不敢想象。 陆小凤自嘲地笑了一声“看来我运气不错,居然会有这么好的地方找上我。” 就像叶黎一开始想的一样,陆小凤一旦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那绝对是敬而远之,他满足享受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失去哪一样都不是他乐意见到的。 花满楼有些担忧地抚上陆小凤的肩膀,“白先生,陆小凤这麻烦可有什么能解决的?” 老白微微笑了笑,“他遇上的应该是当铺的老板,叶黎,我见过,不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八号当铺从不强求,全凭自愿,只要陆公子心志坚定,当铺也奈何不了他。不过,便是史书上,与当铺做过交易的人也不知有多少,真正能抵抗当铺的,从来就只有人心罢了。” 陆小凤和花满楼听了这些话,倒是松了不少气。 “反正有白先生这句话,又清楚了她的目的,我也就放心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花满楼,我还有点事要去找老板,就不久留了。” 陆小凤一向看的开,入江湖以来,什么麻烦见过,这次麻烦也就是特殊了一点而已。 陆小凤走的潇洒,花满楼也相信他,他们都是*不强,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人,自然也不会为所谓的诱惑动摇,但心思细腻的花满楼想的不由得多了些,“世人若知道了八号当铺的存在,且不说会不会相信……” 老白微微一笑,“世人有其选择,而后果也自由其承担。” 花满楼又何尝不知其意,便是他的朋友执意要进八号当铺,他又如何能干涉得了,只是他毕竟是凡夫俗子,有七情六欲,又怎能不为这些所动容? 陆小凤离开百花楼,一路上想了不少,决定绝口不再提八号当铺的事,就是那司空猴精也半个字都不吐露。 只不过他到了老板朱停那没多久,就被一只母老虎也找上了,薛冰,神针山庄薛老太太的孙女,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冷罗刹”。 陆小凤已经做好一见面就被她再次缠上的准备了,没想到薛冰一上来先是狠狠揪住了他的耳朵,像发泄什么似的,陆小凤都要忍不住叫疼了,一句“姑奶奶”刚出声,薛冰就松开了手扑到他怀里哭,“大混蛋,陆小凤你这个大混蛋……” 陆小凤见过薛冰发脾气,也见过她温柔小意的模样,但唯独没见过她哭,还是哭得这般凄惨,连一旁的老板娘都忍不住用看禽兽的眼神看他。 陆小凤简直可以对天发誓,他真的什么也没对薛冰做过,只是躲了她两回而已,怎么这凶丫头就成这样了? 好半天薛冰才缓下来,说出了原委,还露出脖子给他看,如玉的脖颈上发黑青紫的指痕清晰可见,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命悬一线。陆小凤的心都快悬到嗓子眼了,我的姑奶奶诶,我躲她都还不成,你居然还主动找上去。 陆小凤哄完了薛冰后,又难得严肃地道:“你要是再见了她,记得绕道走,那不是个好惹的人。” 薛冰虽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但听这话又忍不住赌气道,“你是见她长得好看,才让我绕道走吧,还说这样的胡话来哄我。” 陆小凤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但薛冰也没揪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她好不容易见了陆小凤,高兴还来不及,尽说别人做什么。 叶黎一出现在百花楼外,就知道她来晚了一步。 又是白家人,叶黎的眸子一暗,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在百花楼外的街道上一家茶摊坐了下来。 百花楼里,正和花满楼饮茶的老白也有所感应,微微一笑,放下了茶杯,花满楼听见轻微的声响,不由得一问道:“怎么了?” 老白语气温和道,“只是有个认识的人找来了,她已经等在外面了,我得去见一见。” 他的语气虽未变,但花满楼还是听出些不妥来,恐怕来者不善,花满楼温声道,“可需我陪同前去?”他虽不知老白神秘的身份,但却知道老白没有武功,担心他吃了亏去。 老白微微一笑,“你呆在百花楼里便可,有我在,她也进不来。” 听到这话,花满楼已经猜到了一半,老白认识的这个人恐怕就是八号当铺的老板,叶黎。 叶黎正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未等多久,老白已经在桌对面的位子坐下了, 叶黎冷冷道,“你动作倒是快。” 老白笑容依旧温和,“花公子与我白家人有缘。” 叶黎眸子微闪,嘴角一勾,“白家人好像和我当铺的客人都挺有缘的。” 老白笑而不语,但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叶黎怒极反笑,“那好,花满楼和陆小凤你也要保,这天底下有那么多人,我看你能保住几个。” 见叶黎拂袖而去,老白虽依旧带着温和的微笑,但心里却蒙上一层凝重之色,他当然不会以为叶黎表露出来的怒气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但归根究底,白家人和八号当铺斗的不过是人心,人心选择哪边,才是哪边的胜利,想到这,老白不禁微微一笑。 第十一章 金九龄是个官府中人,还是六扇门中三百年来的第一高手。但你若第一眼看到他,绝不会以为他是个名捕,也不会把他当作江湖人,因为他看着更像个走马章台的花花公子,还是个极其擅长鉴赏字画和相马的个中高手。 他总是拿着一柄千金不换的折扇,身上穿着手工最精致、质料最高贵、样式最新鲜的衣服,坐在城里最高档的酒楼里,喝着最昂贵的酒,吃着最美味的饭菜,品评着无价的古董字画。 他把他的虚荣和好奢掩饰得很好,甚至骗过了陆小凤在内的许多人,他们都只把这个当作是年少轻狂,鲜衣怒马,却不知在他的心里,这些外在之物比情义要重要得多。 所以叶黎会找上他,第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贪婪,以及他表面光鲜,但内里已囊中羞涩,拮据不已,他正在想一个能得到大笔钱财的法子,八号当铺最喜欢这样能主动上门的客人。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的这日,金九龄摇着折扇,步子悠闲地迈进了京城最大的一号字画斋忘云阁,他的好友黄山居士喜欢托他找些好的字画,听说忘云阁来了一批新的珍宝字画,他就找上门来了。 他与忘云阁的主人宋飞白素有交情,故里面的伙计也没有拦他,直接让他进了内间,那里的东西才是给熟客行家看的,一进去,就看到宋飞白正上手仔细鉴赏着一副字画,而坐在待客的黄花梨椅子上的是一位黑衣素裳的姑娘,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里的茶盏,闻着茶香,便可知道是今年新出的碧螺春。 金九龄没想到,宋老板正招呼着新客人,还是位正值韶华的妙龄少女, 宋老板鉴赏到一半,就发现了进来的金九龄,连忙拉住他的胳膊,“金老弟,你来了正好奇,快帮我看看,这可是颜鲁公的墨迹。” 金九龄原本还想寒暄几句,但一听到是颜鲁公的墨迹,也不免大喜过望,上手仔细鉴赏,两人对着画琢磨了大半天,最后由金九龄下了判语,“确实是颜鲁公的墨迹,无价之宝啊。” 宋飞白点点头称是,颜鲁公的墨迹流至本朝的也不过屈指可数,没想到今日能得偿一见。想到这他不免多了几分心思,转头看向饮茶的黑衣姑娘,“已经确认是真迹,不知叶姑娘可有何打算啊?” 他话里多了几分恳切,任谁都听得出他想收下的意思,爱好字画的人本就恨不得将天底下的绝世字画全都收到自己这里,前朝更是有爱画之人临终时不舍离画而去故嘱托子孙将稀世画作在灵前火化陪葬。 金九龄也爱画,虽不比宋飞白,但也有一番见猎心喜之意,奈何囊中羞涩,只得摆着一副君子成人之美的神情,摇着扇子作个陪客。 只听这叶姑娘声音清冷如碎玉,“宋老板的意思我明白。” 她放下茶盏,抬起头来露出的容颜让金九龄不禁心神一荡,单其姿容已是他平生少见,更遑论这一身清冷脱俗的气质,见到这等美人,金九龄忍不住主动站出来,拱了拱手,温声道,“那不知姑娘的意愿如何?” “好画是好画,可惜我不懂欣赏,倒不如赠给有缘之人,我看这位金公子就不错。”叶黎的目光落在了金九龄身上,嘴角扬起了略带深意的笑意。 看到这里宋老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叶姑娘怕是有心来找金九龄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插上一脚,宋老板心胸本就豁达,乐得成全,便道,“那金老弟你就和叶姑娘细谈,我还有客人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宋老板捋了捋轻须,大步走出了内间。 金九龄先是被这么一个大馅饼给砸了一下,但多年的江湖经验还是让他清醒过来了,这叶姑娘相赠的目的又是为何? 聪明人喜欢饶圈子,金九龄在心里转了好几个圈,思量了叶黎可能是哪方人马派来的,但也不应该啊,他这六扇门的总捕头那也是前任了,还有什么让人惦记的,用这么大的代价拉拢他,等金九龄抬头再看时,叶黎又继续神态自若地喝她的茶了。 “叶姑娘,无功不受禄,此番盛情在下实在不敢当。”金九龄心里虽已把这墨迹当作了自己的所有之物,但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凛然的模样。 还真是表里不一啊,叶黎勾了勾唇,微微歪了一下头,“你是怎么想的我不需要知道,但你要知道,古董字画金银财宝我应有尽有,享之不尽。” 应有尽有,享之不尽, 这样的话,连坐拥天下的皇帝也不敢说,可她偏偏以这样随意而又让人莫名信服的口气说了出来,金九龄忽然感觉只有他们两人的屋子里忽然连空气都凝住了,她半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能拒绝的感觉。 “叶姑娘,这话可不是随便能说的。” 金九龄干笑着打破了让他都觉得有些压抑的冷凝气氛,明明是个完全没有武功的人,却能给他这么大的压力。 叶黎微微一笑,起身走到金九龄面前,递给他八号当铺的名片,“我是一间当铺的老板,如果你有任何需求,随时都可以来这里。” 金九龄也不知道那一瞬间自己是怎么了,居然接下了东西,等他再回过神来,叶黎已经离开了,而他手里正放着叶黎给他的名片,“第八号……当铺。” 金九龄耳边响起叶黎说过的那句‘古董字画金银财宝我应有尽有,享之不尽。’不禁有些魔怔了,没有再久留,带着那副颜鲁公的墨迹离开了忘云阁。 夜深人静时,金九龄抚摸着那副绝世名作,眼底晦暗不明,但他下定了决心,拿起放在桌上的黑色薄片的那一刻,八号当铺的红轿子就出现了。 等到金九龄再回过神来,他已经身在八号当铺门外,他推开门后,发现叶黎已坐在那里等候他许久了,对他微微一笑, “欢迎来到八号当铺,能实现你所有愿望的地方。” 叶黎拍拍手让仆人奉上了美酒食物,良久后金九龄才冷静下来,他倒不怎么敢动这里的东西,太过诡异了非常人所能为,不过比起未知的可怕来他更想知道他能在这里得到什么。 叶黎微笑道,“你可以用你身上的任何一样东西,比如内脏、四肢、五感,运气、年月以及灵魂,典当你所想要的,不管是金钱,还是绝世的武功,延长的寿命。” 金九龄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但他很快思索起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典当的,平时不被他所在意的东西在这一刻也变得珍贵起来,他珍惜他的健康、寿命、四肢、运气,不希望用来交换。 “我……我想典当味觉。”金九龄思量许久后,最终道, 叶黎眨了眨眼,“你的味觉可以换得二十万两白银,是否决定好了。” “二……二十万两白银。”金九龄表情有些惊异,他没有想到回报竟如此丰厚, 金九龄果断道,“我决定好了。” 叶黎微微一笑,桌面就出现了一张协议书,“金公子,请签名,签完名那我们的交易就成立了。” 金九龄接过了协议书以及一旁已备好的毛笔,在“委托人”的一栏上写了龙飞凤舞的‘金九龄’三个大字。 叶黎脸上浮现起满意的笑容,“那好,契约成立。” 她话音刚落,金九龄就陷入无知无觉的境地中,在这个过程中,叶黎会取走他的味觉,他和世间的所有味道从此绝缘,而再次醒来时,他已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并且他在京城最大的钱庄里会多了一笔二十万两白银的票据。 第十二章 真正心志坚定的人要么不会接受八号当铺的引诱,要么去过一次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当铺的名单上。金九龄心志不坚,本性贪婪,就是白家人来了,也拉不回他。 叶黎在这边算计着金九龄身上有价值的东西,而陆小凤那边金鹏王朝的案子也进展很快。其中老白很好地充当了一个不会武功文弱的陪客,只微笑一言不发,就是陆小凤想问他看法时,他也只笑笑不说话。 废话,他能听懂人心,又能看到人的过去未来,连哪些人会死去,幕后真凶又是谁他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天机不可泄露,他说了就是乱了这些人的命数,到时对他们未必是件好事。 也正是多考虑到了这点,他才更要前来,若是让八号当铺的老板叶黎来了,事情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天知道历来八号当铺的老板有多唯恐天下不乱。 他可不会真以为叶黎是畏惧他而不敢真的动手,不过是因为他俩实力相当,要真动起手来,只会弄得两败俱伤,他看的清楚,如非必要,叶黎不会让自己走到这一步。 所以说他和叶黎都互有顾忌,他是担心伤及无辜,而叶黎担心的是会伤及己身,虽说目的不一样,但好在两方都维持了面上的平衡。 老白虽然看着手无缚鸡之力,但这么大个活人任谁也不可能凭空忽视了去,霍天青邀请陆小凤等人到珠光宝气阁时,到场的众位宾客来历他都说的头头是道,但唯独老白的身份他却一无所知,不免有些尴尬,便故作谦和一问道,“不知阁下是哪里人士?” 花满楼知道老白来历神秘,刚想解围说是花家的友人,却听老白微笑道,“在下一介方外之人,来自远方。” 方外之人,本出自《庄子》中的一句“彼游方之外者也。众人闻言有些面面相觑,观其样貌,温文尔雅,白衣黑发,不像是个出家修道的人啊。 心中虽疑惑,但一向八面玲珑的霍天青是怎么也不好怠慢了客人,丢了自己面子的,而且打探此人的身份还是飞燕特地嘱咐他的,说是怕扰了她的事,心思百转之下便又爽朗一笑道,“不知白先生信的是佛教,还是道教啊。” 花满楼微微蹙眉,这霍天青似乎有些奇怪,打探的意味似乎有些明显。 老白脸上温和有礼,拿出了他脖间挂着的十字架项链,在面前画了个十字架,最后微笑道:“我信基督。” “我知道。”正在众人诧异时,一青年有些惊讶又夹杂着些许欣喜地高声道,众人顺着声音一看,正是珠光宝气阁的主人阎铁珊请的清客,苏少卿。 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化名苏少卿,实为三英四秀之一的苏少英顿觉有些自豪,“我曾听说,海外之国有一教名为基督。” 这个世界背景正好是历史上的明朝,不少海外文化已进入内地,苏少英也是在一些海港地带听外国商人说过的。 霍天青心下一讪,但面上依旧爽朗大方,“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众人当然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宴会又回到了方才的其乐融融,觥筹交错。 倒是苏少英却凑到了老白这一桌,对他百般好奇,问了不少问题,但老白却始终笑而不语,苏少英也没因他的冷待有多生气,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而老白看着就就长了张好人脸,又是个实在不会武功的,让人生不出戒备之心,也难以讨厌。 所以当珠光宝气阁里一言不和就打了起来之后,苏少英也护着‘文弱无辜’的老白,竟是阴差阳错地躲过了一劫。 老白在第一眼见到苏少英时,就知道他是早夭之相,而且寿命将近,没想到和他一牵扯,居然化解了这番死劫。 走的时候,老白取下佩戴着的十字架项链送给了苏少英,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今后的命数祸福难料,这个或许能保佑你。” 苏少英虽不解,但也感受到了老白的好意,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刚才他说了那么多话,白先生也没回他一句,分别之时,还将随身之物赠给他,他想的没错,白先生果然是个大好人。 且不说傻人有傻福的苏少英,老白回到陆小凤一行人身边准备离开时,陆小凤眼尖瞥见奇怪的十字物什项链依旧挂在老白脖间,不禁脱口而出,“你不是把这个送给苏少英了吗?” 老白微笑着回答了他的问题,“这种项链我还有很多。” 陆小凤嘴角一抽,这种“同样的项链我还有很多,你要来一条吗”的既视感真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之前怎么不知道白先生还是这么风趣的人呢。 连花满楼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老白神情不变,微笑依然,珍贵么,受祝福过的圣器送给和他有缘的苏少英,相信上帝不会怪罪吧。 幕后的霍休和上官飞燕虽查不出老白的来历,但想来一个不会任何武功的人也妨碍不到他们的计划,也就没有多管了,事实上老白也的确未再插手,但以陆小凤的聪明,还是查出了真相。 当他们在找到霍休的小楼时,里面机关重重,尤其是他们到了一间石室,里面布下了迷香,解药是桌上的两碗茶,但他们却有三个人,显然老白被霍休忽视了,被视为不重要的人。 花满楼当即要和老白同饮一碗,虽然不一定能解药效,但也是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可老白微笑着拒绝了,表示迷香对他无用,陆小凤和花满楼两人这才发现已经在他们身上起效的迷香并没有应在老白身上。 陆小凤看老白的目光简直可以用神秘难测来形容了,不过他相信朋友,也不会多问。 叶黎一直暗地里关注着金鹏王朝的案子,案件发展中死了那么多人,她自然也知道,甚至被她找到了一个可乘之机,先被霍天青耗掉一半内力,而后死在西门吹雪剑下的独孤一鹤,何其无辜,对西门吹雪,他的弟子更是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其中报复心最为强烈的,就是苏少英,一个充满仇恨的年轻人,往往可以付出很多东西的。 深夜灵堂前,一身白色孝服的苏少英跪在师父独孤一鹤的牌位前,眼眶发红,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剑,这是他师父在他第一次离开峨眉山时送给他的,众多的弟子中只有他有这个殊荣,因为独孤一鹤不仅是他的师父,还是他的亲生父亲,这是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 所以西门吹雪是他的杀师仇人,更是他的杀父仇人。 叶黎对他身上浓郁的仇恨之心很满意,这笔交易显然对八号当铺很有利,她不会救回独孤一鹤,因为独孤一鹤已经是个死人了,八号当铺不是拉不回半只脚已踏入轮回的死人,但这个代价,一个苏少英还付不起。 不过没关系,叶黎救不了他的师父,但她可以帮苏少英报仇,她可以给他绝世武功,杀了西门吹雪,也就是陆小凤的朋友。 到时候,陆小凤会不会坐以待毙呢? 叶黎想的很周密,但当她的手抚上苏少英肩膀的那一刻,白光一闪,叶黎感受到力量被压制灼伤的痛楚,她及时收回了手,发现右手上已出现了深深的一道伤痕,白光不断在伤口处乱窜。 再看向苏少英,当叶黎的力量和项链的圣光相触的那一刻,他已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叶黎看到从他脖间断裂掉落的那眼熟的十字架项链,已经猜到了一切, 又是白家人。 叶黎在心里恨恨道了一声,念头一闪就回到了八号当铺,在当铺的力量下,叶黎右手的伤很快恢复如初,那种被圣光侵蚀的灼烧感也消失了。 她坐在主室的黑背靠椅上,嘴角带着冷笑,那项链明显是受过祝福的圣器,不然也不会伤到她,白家人真是多管闲事,陆小凤和花满楼还不够,连一个苏少英也要管。 叶黎心中的怒意并没有影响到她的思考,她又闭上眼,去看陆小凤一行人的踪迹,好像案子已经快落幕了。 叶黎忽然有了一个更好的念头,白家人要和她斗,那就看谁能斗的过谁。 第十三章 陆小凤这边,到了最后,霍休被困在了他自己打造的笼子里,被仇恨他的上官雪儿用食物一点一点地榨取着他视若性命的钱财,也是善恶终有报了。 就在陆小凤又被古灵精怪的上官雪儿捉弄了一把,气得拉着花满楼和老白下山后,叶黎出现在了霍休被困的小屋子里。 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上官雪儿一跳,她虽胆大妄为,但也是个趋利避害的性子,叶黎显然是个危险人物,上官雪儿不敢跑出屋子,只好连忙躲到角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叶黎也没理会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女孩,她蹲下身,看着被困在笼子里狼狈不堪的霍休,轻轻一笑,“霍老板可想和我做笔交易,让你重获自由的交易。” 霍休本有些灰败的脸色又变得一振,他苍老的双眸里精光闪了闪,“你想要什么?我的全部家财?” 除了这个,霍休已经想不到他还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了,但就算叶黎说是,他也会忍痛交出来,毕竟没了自由,他拿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钱财又有什么用,再者没有叶黎,他的钱财迟早也会被上官雪儿用食物榨得一干二净,叶黎好歹还能放他自由。 但叶黎笑了,“我不要你的钱财,金银财宝在我眼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我要你死后的灵魂。” 瑟缩在角落里的上官雪儿拼命地捂住嘴,听着世间最可怕也最匪夷所思的交易,她在心里哀求着干爹干娘,还有那只貌似很聪明的陆小鸡快点发现不对劲来救她,她知道一旦叶黎和霍休达成了交易,霍休得救,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刚刚欺辱过他的自己,到那时候,她可就真的求救无门了。 上官雪儿也不敢擅自出声,打断他们的交易,突然出现的这个女人实在太诡异了,上官雪儿不敢去试探这样做的后果。 霍休红着眼睛,“我愿意。”反正那也是死后的事了,显然现在的自由更重要。 叶黎勾起诡秘的笑容,“那么欢迎来到八号当铺。” 下一秒叶黎和霍休就出现在了八号当铺,霍休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叶黎笑了笑,“你若是现在要离开八号当铺,就可以重新回到那个笼子里。” 叶黎话里的警告霍休不会听不出来,他很快收起了自己想要反悔的小心思,心甘情愿地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他再回到现实中时,笼子已经被打开了,而叶黎并没有跟着他一起回来,霍休有些激动地走出笼子,并且施展轻功飞快的离开了小楼。 从他们开始交易到霍休离开房间,甚至不超过半刻钟,上官雪儿也有些不敢置信霍休居然没要她的命,不管是她之前折辱过他,还是她已是金鹏王朝的唯一后人这件事。 霍休已经没有时间理会上官雪儿了,陆小凤随时都可能回来,他得尽快离开这里才是。 山间的清风,枝头的鸟啼,霍休从没有过这样一刻珍惜并庆幸着他所拥有的自由,他总归还是幸运的,霍休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但下一刻,他身上数个喷血而出的窟窿让他的笑容永远地凝在了这一瞬间。 隐藏在山林间的十几个隐匿的黑衣人收起了精制的铁弩,并以一流的轻功迅速离开了这里,他们干练利落的手法不像江湖人士,反倒像久经沙场的精兵悍将。 霍休的身子如同折了翼的鸟儿,直直地从半空中摔落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身下蔓延开,他的脸上还挂着那庆幸愉悦的笑容,但他的内心却充满了不甘,他好像是在说,“我明明已经得到了自由,为什么……” 叶黎出现在他的不远处,缓缓走向他,她美丽的脸上带着残酷的笑容,为什么要的是死后的灵魂,那是因为霍休的寿命已经走向了倒计时,最迟明晚就会死,八号当铺虽然加快了他的死亡时间,但至少,让他在死前多享受了片刻的自由,他的确应该庆幸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带着自由死去。 山上这么大阵仗,还未走远的陆小凤自然发现了不对,很快折返回来,看到的就是霍休的尸体,嘴角含笑,但身上全是致命伤。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也出现在他的眼帘中,八号当铺的老板,叶黎。 叶黎笑着向陆小凤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啊,陆公子。” 陆小凤面色一凝,还未开口,就被老白拦住了,老白走到了陆小凤等人面前,以将他们护在身后的姿势表明了态度。 “是白家人啊。”叶黎对老白的态度显然没有对陆小凤的态度好,那是当然,一个是立场敌对的人,一个是潜在的客人,态度什么的,一目了然。 叶黎又看向陆小凤,微微一笑,“你们应该从白家人那里知道我的名字和八号当铺了吧,但我还是再作一下自我介绍吧,我是叶黎,落叶的叶,黎明之前的黎,八号当铺的老板。” 陆小凤心里虽紧张,但面上丝毫不显,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道:“敢问叶姑娘,霍休是怎么死的?” 叶黎笑了笑,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陆公子不用担心,不是我动的手。” 陆小凤虽不信任她,但也不觉得叶黎会故意骗他,既然不是叶黎动的手,那就说明还有幕后之人在等着取霍休的命,而霍休一直隐藏的那笔财宝或许也早就被幕后之人取走了。 虽不是炎炎夏日,但也是阳光灿烂的日子,但陆小凤细思之下,背后竟是涔涔冷汗。 这时,老白发现了霍休尸体的不对劲,于是蹲下身看了一下霍休的尸体,忽然抬起头,面目严肃地看向叶黎,“你取走了他的灵魂。” 只听叶黎无所谓地道,“是啊,你懂八号当铺的规矩的,他用死后的灵魂换自由,很划算的一笔交易。” 老白神情悲悯,“但你没有告诉他他的寿命将近。” 叶黎笑的温柔又可爱,“那自然不在交易之内。” 老白隐隐有些怒意,“你这是在欺骗客人,破坏了规矩。” 叶黎原本温柔和气的笑容瞬间化作了冷意,“出手在先的人是你,却说我坏了规矩,当铺只要不违背客人自愿的原则,那么什么规矩都不算规矩。” 老白皱了皱眉,很快感受到叶黎身上出现过隐约的圣□□息,也就明白了,“你找上了苏少英。” 叶黎目光冷冽,“但你把项链给了他,让他伤了我。” 她脸上的怒意只是一闪而过,但很快她又笑了起来,“陆小凤和花满楼你要保,苏少英你又要保,但你保不了所有人,只要人心有*,就会有人进八号当铺。” 说完她又将目光转向听着他们的对话浑身冒冷汗,面上还硬撑着的陆小凤,再次露出了温柔的笑容,“陆公子,霍休和当铺的交易对你未必不是件好事,至少你知道了还有躲在暗处的人,而他们恐怕也不会放过你,我叶黎可以承诺,八号当铺的大门永远向你开放,那么希望我们的下次见面会比这次要愉快。” 陆小凤咽了咽口水,心想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永远不会和她再见。 叶黎听到他的心声,也只是笑了笑,她之所以在这里等着他们,只是为了给白家人一个警告,不要做的太过分,以及再次试探陆小凤,既然话已经说完了,那她也没必要久留。 她转身缓缓走向了下山的路,她觉得没有必要为了回到当铺而突然消失在他们面前来刺激陆小凤等人的心脏了。 老白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却被陆小凤凑到面前的星星眼给吓了一跳,“白先生,那个项链你还有吗?”陆小凤这家伙心理素质好的很,很快就恢复过来了,还惦记起了他们谈话中的项链,他可真没想到那东西这么厉害。 现在他看老白的眼神不仅仅能神秘莫测来说了,简直是看神人了啊,白先生不会真的是神仙吧,陆小凤暗搓搓地想道。 见陆小凤这样子,老白和花满楼既放下心来,但也有些哭笑不得了。 而叶黎在下山的路上却遇到了一个摘野菜的老太婆,明明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却偏偏装成七老八十的婆婆,可真奇怪,但这和叶黎又有什么关系,别人就是去死去杀人她也不会管,叶黎毫不理会地走下了下山的小路。 可惜有些人却要自寻死路,叶黎眸子一冷,瞬间移动到了那假扮婆婆之人的身后,捏住了她的脖颈,她藏在袖里的飞燕针甚至还没来得及射出。 那假扮成摘野菜的婆婆之人不是谁,就是在陆小凤等人面前假死的上官飞燕,她本是偷偷回来查探情况的,甚至骗过了之前下山的陆小凤等人,至于她为什么要对叶黎出手,那要归咎到薛冰身上了,薛冰给红鞋子组织里的姐妹去了信,说了她险些被叶黎要了性命这事,公孙大娘便下了令,要给八妹薛冰报仇。 而上官飞燕,正是红鞋子里的九妹,她虽不知道叶黎的底细,但想着以她的轻功和飞燕针暗算应该也不是难事,这次金鹏王朝的事她没能完成公孙大娘的嘱托,但要是杀了叶黎回去将功折罪也好。 但她绝没想到薛冰惹来的竟是这么一个煞星,叶黎在读完了她所有的记忆后,就了断了她的性命,甚至没有给她一个求饶的机会。 而被八号当铺杀死的人,不仅是死了,而且身体和灵魂彻底地湮灭,不会进入轮回,也不会成为八号当铺的所有物,只是单纯的毁灭了。 只能说上官飞燕的运气并不大好。 第十四章 叶黎并不打算对薛冰做什么,薛冰是她用来引诱陆小凤进入八号当铺的重要一环,现在还动不得,但红鞋子她不会放过,既然有胆子要她的命,就该承担这个后果。 红鞋子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一个组织,不管是江湖人还是平民都对其恨之不已,但奈何其势力之大,组织中人又擅易容轻功,所有久而久之成了难以拔除的恶瘤。 叶黎准备要了整个红鞋子的性命,但不想白白出手,所以她找到了一个最恨红鞋子的人,而这个人恰好也是陆小凤的朋友,蛇王。 他被红鞋子的老大公孙大娘害的家破人亡,自己也是半死不活,隐姓埋名缠绵病榻十几年,这叶黎相信这折磨了他十几年都不得安眠的仇恨能为八号当铺换来一笔划算的交易。 事实和叶黎想的不差,蛇王虽一开始不相信这种匪夷所思的交易,但他相信能无声无息出现在他房里的叶黎绝不是简单的人物,没有必要来骗他,所以他点头答应了。 一场梦让他签下了用灵魂换得红鞋子覆灭的契约,他已经活够了,能在死之前看到大仇得报,他也死而无憾了,更何况叶黎还愿意给他两天的时间准备后事,蛇王回到现实后,决定给他的好朋友陆小凤寄一封信。 远在千里之外的陆小凤在收到这封可以称得上遗言的信后,快马加鞭,跑死了三匹马后终于赶到了京城。 当他看到蛇王的时候,他却松了口气,因为蛇王虽然依旧是那副病怏怏的样子,但至少还能撑着再活上十年。 “你的信是什么意思,可把我吓了一跳。”陆小凤笑着坐下,拿起蛇王为他早早备好的美酒仰头一饮。 蛇王苍白干瘪的脸上浮现起欣慰而满足的笑容,“就是那个意思,我要死了。” 陆小凤吓得跳了起来,只听蛇王又道,“你知道我从未提起过我以前的事。” 陆小凤冷静下来,认真道,“因为我知道那肯定不是值得回忆的事。” 蛇王叹了口气,“我有一个仇人,但如今她就要死了,连带着她的那群蛇蝎心肠的姐妹们,还有她的窝,她的一切都会覆灭。”说到最后,蛇王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润,就像回光返照的病人一样。 “但做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用我的性命,我的一切换到了这个结果。”蛇王淡淡道,好像在说着不可辩驳的真理。 陆小凤却是一惊,“八号当铺,你去了那个地方。” 蛇王看向他,“你也知道那个地方?那的确是个神奇的地方,我原以为我要一辈子苟延残喘地活在这里,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躲避着我的仇人,但现在不同了,我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出去,给我的妻儿立碑上香。” 陆小凤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蛇王做错了吗?不,他没做错,他只是给他的妻儿和他自己报仇了而已,即便这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蛇王又继续道,“当铺的老板是个善心人,她给了我两天的时间安排后事,我想来想去发现只有你可以真正托付。” 陆小凤眼角有些湿润,喉咙也哽咽着,“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办到的。” 蛇王拍了拍他的手背,“你知道的,我有三千个兄弟和一副还看得过眼的家当,兄弟们我都尽量为他们找好下家了,但这些家当我希望你能帮我分给那些被我仇人害过的人家,我这里有他们的名单,也许并不齐全,但已经是我所知道的了,家破人亡的痛苦我感同身受,以前我不敢做什么,但现在那些人已经死了,我也不怕了。” 陆小凤紧紧地握住他干枯的手,“我一定不会负你所托。” “我相信你。”蛇王看着陆小凤,陆小凤也看着他,这一刻,两人眼里生起的亮光盛满了对朋友的信任和情义。 就在陆小凤的目光中,蛇王闭上了他的眼睛,这一次他真的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而且再也不会醒来。 陆小凤在将蛇王的家财分给名单上的人家时,也知道了他们共同的敌人是谁,红鞋子,他唯一可以庆幸的是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们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息了。 叶黎并没有杀掉红鞋子所有的人,她放过了和陆小凤有联系的薛冰和欧阳情,与蛇王的交易中说的红鞋子覆灭和杀掉公孙大娘,这两点也都做到了,所以叶黎也不算违背交易。 在红鞋子的老窝里,叶黎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红鞋子的所有钱财都没了,看来是有人及时把它们转移掉了,叶黎从死掉的红鞋子成员记忆里隐约看到他们资金的流向,似乎和霍休的幕后之人是同一批人。 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叶黎微微一挑眉,没有理会。 红鞋子覆灭的消息很快在暗地里传遍了整个江湖,不少人在猜测究竟是哪个少侠行侠仗义除了这个害人的组织,还是红鞋子终于惹上了他们惹不起的人,一小撮人还认为是陆小凤出的手,君不见之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青衣楼在陆小凤的聪明才智下一夜之间什么也没留下,对此陆小凤只能摸着胡子苦笑了。 而唯一幸存没有被牵连的薛冰和欧阳情,也默默地收起了绣着猫头鹰的红鞋子,反正知道成员身份的只有公孙大娘,红鞋子现在都没了,她们还是自己过自己的生活好了。 叶黎此时正坐在八号当铺里和金九龄做第三笔交易,典当了鉴赏古董书画和相马的能力换来的三十万两白银并没有让金九龄的生活变的更好,恰恰因为不再懂得鉴赏和相马,使得他亏了一大笔钱财。 无论是江湖上还是朝廷里,众所周知他是个中高手,也有不少人托他相看,其中就有他不能拒绝的人,而无法辨别真迹使得他花了不少冤枉钱,古董字画本就是极为烧钱的东西,三十万两也就这么打水漂了。 金九龄这次进当铺的脸色比前两次都要灰败,他已不见当初的意气风发,他知道这一切和八号当铺分不开,但这条路他已无法再回头。 “金公子,这次我有什么能帮到你?”叶黎的声音很和气,像她这么美的女孩子,温柔的说话总是很吸引人的,但金九龄已不敢再看她,就是这个美丽而令人畏惧的女孩取走了他的味觉,鉴赏古董书画和相马能力,这次,她还会取走他身上其他什么东西? “我需要能来钱的能力。”这次金九龄不打算要金钱,他想要能源源不断来钱的能力。 叶黎轻轻一笑,“这个你不是有过吗?” 金九龄一惊,他明白叶黎说的是什么,他鉴赏古董书画和相马能力,这个本就是一样来钱的渠道,而且足以让他过上一流的生活, 金九龄情绪有些激动,“可这些还不够,我要更快的,更多的钱。” 叶黎目光诚恳道,“当然可以,只是你愿意典当什么?” 金九龄不愿意典当他的武功,记性,也不愿成为一个残疾人,这样都会使他现在所拥有的名望一朝丧尽,但要他典当他的寿命,他又变得吝啬起来。 最后,金九龄只好将恳求的目光投向叶黎,“叶姑娘,我有什么不会影响到我现在生活的东西可以典当。” 叶黎嘴角一勾,“当然有,你死后的灵魂。” 闻言金九龄有些踯躅,拿来世换今生真的值得吗?只听叶黎又道,“你可以换得一个能迅速得到大笔金钱的能力。” 金九龄眼睛也瞪大了些,“是什么能力?” 叶黎一边在心里想着他的未来,一边道出了她的答案,“你可以随意收取一整个库房的财宝,当你意念一动时,这些财宝又会变出来,成为你的东西。” “你这是叫我去偷东西,我可是前任六扇门的总捕头。”金九龄话虽这么说,但目光已经变得灼热起来,看起来他对这个能力很心动。 叶黎微微一笑,“来钱快的能力总是和这些东西挂钩的。” “好,我愿意典当。”和能神不知鬼不觉变走别人大批财宝的能力相比,死后的灵魂又算得了什么。 叶黎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金九龄签下了名字,“那好,契约成立。” 绣花大盗还是出现了。 第十五章 短短的半个月里, 平南王府中的十八斛明珠,华玉轩珍藏的,七十卷价值连城的字画,镇远的八十万两镖银,镇东保的一批红货,金沙河的九万两金叶子纷纷失窃,而这六七十件大案竟是由一人做下,无人知道他是谁,只知道是个穿着大红袄绣花的大胡子,也无人知道他是如何空手带走了这些巨额财宝的。 陆小凤又有麻烦找上门来了,找他的还是一个他不能拒绝的好朋友,金九龄。 但陆小凤在看到他许久未见的好友时,却大吃了一惊,金九龄原本像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但如今却面容消瘦,只有一双利目精光还亮的摄人。 金九龄的师兄苦瓜大师苦笑了一声,“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他已变了样吧,他现在变得不爱美酒,不爱美食,连我精心做的一桌素斋他也动不了两筷子。” 闻言金九龄有些无奈地拱了拱手作揖以示歉意,“最近公务繁忙,实在是食欲不振,白费师兄的一番心意了。” 苦瓜大师摆了摆手,他又怎会真把这种事放在心上,陆小凤这才知道金九龄成了平南王府的新总管,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追查王府失窃案。 陆小凤要去京城,连花满楼和老白也拉上了。半路上,陆小凤又去找了只母老虎,说是母老虎,但这两个月以来她却安安分分地呆在家里跟着祖母学绣花,不过陆小凤一来,她就把手上的绣花帕子给扔到一边,扑到陆小凤身上,吵着闹着和他一起去京城,全然忘了最近要当缩头乌龟的打算。 陆小凤拗不过她,只得把这位姑奶奶捎上了。 叶黎也在京城,她最近的日子里过得很悠闲,金九龄是个很聪明的人,而他的*会使这份聪明为当铺所利用。绣花大盗,这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意,他绣瞎了那么多人,只要叶黎想,她就能从那些人中拿到不少东西,没有一个人愿意当瞎子的。 八号当铺豪华的居室里,叶黎看着手上的客人名单上新出现的十几个名字,心情相当愉悦,真是不枉费她在金九龄身上费了这么多心思,聪明和贪婪,*交织在一起,多么有趣的一个人啊,八号当铺只是给了一个小小的契机,他就能制造出这么多悲剧来, 这十几个名字的主人还只是有被八号当铺看着的潜质和才能,而真正被金九龄绣瞎的足足有七八十个人。 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做到这种地步,还真是了不起啊,尤其是想到他还会杀了陆小凤心爱的薛冰,叶黎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叶黎坐在京城最有名的客栈里,在二楼找个了靠窗的座位,从她的这个视角正好可以看到进出京城城门的人流,据她所知,陆小凤已经在路上了,想必白家人也会跟着来。 听着楼下的江湖人交头接耳地讨论着绣花大盗的事情,叶黎目光散漫,随意转了转,却在瞥见城门口进来的一辆表面不起眼的马车时停了下来,里面的人有着相当出色的灵魂潜质。 但在看过那人的未来后,叶黎打消了引诱他进当铺的念头,很简单,那人要的太多,就算八号当铺给得起,他也付不起这个典当的代价。 略微的一点惋惜过后,叶黎就不再关注马车里的那人。 外表不起眼,但内里却豪华而舒适的马车车厢里,叶孤城感受到那股令他升起强烈危险感的视线消失了,脑中的理智按捺住他想要拔剑的*,想到此次是秘密前往平南府,不宜多生事端,叶孤城秘密传音给他的侍从,去查一下方才的视线来自何人。 察觉到有人正上楼寻找自己,叶黎面上不动声色,眼眸微闪,看来苦主找上门了,她没想多计较,遂避开人从其他地方走出去了,上来的一个面容普通不起眼的侍从,四处转了转也未有所得。 已经身在平南王府的叶孤城得了侍从带回来的消息,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再多吩咐下去。 陆小凤很快到了京城,还意外地认识了叶孤城,接下了他的剑,这下,白云城主叶孤城也成了他的朋友,陆小凤果然是个很会交朋友的人,花满楼和老白被他留在了平南王府,而陆小凤则带着薛冰在京城到处转,寻找线索,但每找到一处线索,线索就断了。 直到薛冰突然不见了,他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陆小凤想去找他京城的朋友帮忙,但一转身就看到了伫立在街头的叶黎,她冲他微微一笑,薄唇轻动。 陆小凤看清了她的口型,她只说了一句话,“她会死的。” 陆小凤想要冲过去问个清楚,只见眼睛一花叶黎就消失在人流之中。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似已沉到了脚底,他当然知道去哪里找叶黎,可是那个地方不是他能去的。 他忽然发觉自己对薛冰的感情,远比他自己想像中还要强烈得多。 而他又是否救得了薛冰?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叶黎坐在八号当铺,看着晶壁上始终没有出现名字,勾了勾唇,是陆小凤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薛冰在他心里的分量并没有那么重, 但无论哪个原因,结果都只有一个,薛冰会死, 叶黎的眸子里冰冷的只剩下一片漠然。 会死的不只有薛冰,还有策划了绣花大盗的金九龄,当他被一剑穿心后倒在血泊里,脸上还带着挣扎的神色,他没想到自己会输,输给了陆小凤。 聪明人总是不会认为自己会输的。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那个神秘而美丽的当铺老板,叶黎。 金九龄动了动完全失了血色的嘴唇,眼里满是不甘的*,“八号……当铺,我还要……” 他还想要典当,他还要翻盘的机会。 叶黎弯了弯嘴角,说出的话却无比残酷,“可惜你已经没有能典当的东西了,你死后的灵魂,你的一切都将归于当铺所有。” 怎么会这样?金九龄想要张开口,大声对叶黎说,陆小凤扑到他旁边,揪着他的衣领语气急切地问,“薛冰呢?她在哪里?” 而金九龄已停止了呼吸,他的尸体也渐渐冰冷。 陆小凤找不到薛冰,连她的尸体也找不到,或许她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底下,像金九龄一样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叶黎,她正要去同那十几个瞎子做笔划算的生意,也好弥补她这些日子来所费的心血和时间。 数天后,江湖上开始传言出现了一个神医,而且专治瞎子,在绣花大盗一案里被绣瞎的十几个江湖豪杰,竟奇迹般地复明了,而且完好如新,就好像根本没有被绣瞎过一样。 被绣花大盗绣瞎的不只这十几人,其他的受害者也想找到这位神医,谁知此人来去无影,不知姓名身份,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而去问复明了的那些人,他们也是苦笑着守口如瓶,一字不说,就有人扬言,愿以万金相聘,也未见那位神医出现。 一位被纠缠得好不容易松口的病者吐露,神医只会给她选中的病人治病,而且代价不是常人可以付的起的。 闻言一人嗤笑,万金还请不来,那十万金总行了吧,那知情的病者深深看了那人一眼,看得那人有些耸然,“她要的从来都不是金银财宝。” 这话流传出去后,不禁让人对这位神医有些讳莫如深,不要金银财宝,不要地契田产,那她要的是什么? 但再讳莫如深,也有心急求医之人,其中就有江南豪富花家,他家幼子就是陆小凤的至交好友,花满楼,而且刚好是个瞎子。 花家七童花满楼的眼疾一直是家人的心病,多年来,他们从未放弃过寻医访病,可惜都未果,而花满楼也始终宽慰他们,说自己无妨,这样的七童只会让家人愈发心疼,于是花家找上了陆小凤,请他帮忙找那位神医,并暗示即便是舍了花家的尽数家财也愿意让七童重见光明。 陆小凤一听就知道是八号当铺的手笔,那些被绣花大盗绣瞎的人愿意用身上珍贵的东西换取眼睛,这样的行为他无可指摘,但谈到花满楼,他又不禁有些迟疑。 正当他不知如何同花家大哥说时,花满楼就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话,“大哥,休要如此。” “七童?”花家大哥先是尴尬,但听清七童的话又是面色一肃,“钱财乃身外之物,若能换你健康,再值得不过了。” 花满楼不免一急,“大哥,那人要的不简单。” 花家大哥负手而立,“就算再不简单,只要不违背道义国法,能给的我们就给。” “我不同意。”花满楼语气坚决道,“若是你们这般付出,那这样换来的眼睛我也不要。” 花家大哥和陆小凤不禁哑然,说不出话来,他们熟悉七童的性子,自然知道他从不说假话。花家大哥叹了一口气,只好暂且作罢,“依你便是。” 只见他摇摇头就往门外走,陆小凤正以为花家大哥就要这么放弃时,花家大哥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步子不变地出去了。 陆小凤嘴角一抽,花家大哥,你这么欺负你弟弟看不见好吗? 顺着楼梯走到当铺地下的密室,叶黎把新装有物品的玻璃瓶安放在离门口最近的木架最底下的一层,起身时目光划过木架上面的几层崭新的玻璃瓶和木盒,这其中有武学的天分,爱情,友情,今后的所有子嗣,运气,等等,它们都被用来换了一双新的眼睛。 如今这个木架已装满了东西,再无空缺的地方, 叶黎退后两步,只见刚刚放满的木架发出好似齿轮滚动的声音,往小路的深处移动了一排,而靠近门口的地方又出现了新的空的木架。 不久后,也会有新的典当品将它装满,然后出现新的木架,往里的空间深不可测,要多远有多远,连叶黎也走不到尽头。 只要有人典当,就会有新的空间出现,而这样叶黎需要重复的工作,没有尽头。 生生世世,无穷无尽,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词汇。 叶黎闭上眼,转身走上了楼梯。 第十六章 陆小凤是个很特别的人,他总是能很快地从悲伤或遗憾的阴影里走出来,即便这一次死的是他爱过的女人,设计他的是他的好朋友。 他对八号当铺敬而远之,但并不代表他不愿意为了朋友的幸福健康进去典当,就是这样一个人,费了叶黎这么心思,却还是没能将他引诱进当铺。 叶黎能够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目前的结果只能说还不算蚀本。 看来陆小凤和八号当铺的缘分并不算深,试探终究是点到即止的。 这样想的叶黎突然感应到晶壁上出现了新的名字,一个她所没想到的名字,宫九。 宫九并非是他的本名,但却是被他本人所承认的名字,他出身高贵,却有一个悲惨的过往,也正是那段悲惨的记忆造就了如今的宫九。 很早开始,宫九已经注意到八号当铺的蛛丝马迹了,霍休的意外脱困,红鞋子的覆灭,还有江湖上十几个瞎子的眼睛突然复明,是的,霍休和红鞋子的身后离不开宫九的设计,包括他们所攫取的钱财也是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宫九处。 宫九在下很大一盘棋,可惜有些意外的出现或多或少地打乱了他的计划,陆小凤是一个,所谓的八号当铺也是一个。 和八号当铺做过交易的人大多守口如瓶,讳莫如深,但这世上总有些能让人开口的法子,所以宫九从一个去过八号当铺的人口中听到了“八号当铺,叶黎”这几个字。 一个可以典当人的身体、内脏、四肢、运气、年月以及灵魂,换取所想要东西的地方,该是多么的奇妙啊,宫九闭上眼睛,不是说八号当铺只会和它选中的人交易吗, 那现在听到了吗?听到他想要进八号当铺的声音。 八号当铺不会拒绝找上门的生意,尤其是当名字的主人有着八号当铺所青睐的灵魂。 叶黎微微抬起手,吩咐红衣仆役去接他们的客人。 当宫九睁开眼时,他已从华丽的府邸到了八号当铺门外,他连被人近身的感觉都没有,就被人带到了这里,不应该说是人,也许是鬼怪也不一定。 宫九走进当铺,但他脸上全无好奇惊异之色,有的就像是在家中庭院闲步的轻松,笑容浅淡,如同一个举止有度的翩翩公子,在看到坐在桌台后的叶黎时,他脸上的笑容深了些许,“你们的动作真快。” 果然如他所想,能感受到有关八号当铺的一切念头。 叶黎向宫九点了点头,“八号当铺乐意为每位客人效劳。” “那么,请问我能帮到你什么?” 宫九眼睛微微眯起来,“我似乎还没想好,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叶黎微笑,“我知道。每位来八号当铺的客人,我都能看到他的过去和未来,还有他在想什么。” 宫九半眯的眼眸逐渐锐利起来,里面压抑着无穷的狂暴和疯癫让叶黎看得一清二楚,他定定地凝视着神态自然的叶黎,语调微轻,“那你说我想要什么?” 叶黎:“你想要知道你母亲死亡的真相,你想要报复你的父亲太平王,想要胜过那位教导过你的吴明,你还有掌控天下的野心。” 听到她的话,宫九忽然有些气得发抖,他的一切都在别人面前被披露一览无遗,满怀的愤怒想要发泄,不管是杀了眼前的人,还是伤害自己,可是一旦他想要动手时,这里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压制着他动弹不得。 宫九渐渐安静下来了,他的眼神也恢复了清明,“这些事情没有八号当铺我也能做到。” “但你现在还没做到。”叶黎嘴巴很紧,不肯透露一丝和宫九未来有关的事。 叶黎扬起手,指向门外,“你现在就可以选择是继续典当,还是离开八号当铺。” 宫九忽然笑了,“我选择典当。” 叶黎道“那你要什么?” 宫九眼神幽然,“我要我母妃死前的所有记忆。” 叶黎微笑,“当然可以,那你决定好用什么来典当吗?” 宫九道,“那就用我的爱情吧。”这并非宫九深思熟虑过的,只是他想到了而已,他并不在乎为此失去什么,爱情也好,别的什么也好。 爱情,宫九当然有,他爱和他母亲声音神态有些相似的沙曼,尽管不是深爱,但也有几分爱意,虽然这也是可以舍弃掉的。 桌面再次出现契约书,宫九也很爽快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点也不为他失去的一部分感情而有所挣扎。 “那么,契约成立。” 宫九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他看完了母妃宫素素的一生,从小被敌国培养成奸细,和他的父王相遇,成了太平王妃,最终因为真正爱上了他的父王而自尽。 但宫九从床上醒来时,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他疯狂地大笑起来,原来他小时看到的那一幕不是父王杀了母妃,而是母妃心甘情愿的自尽。 多年来的仇恨和精心策划原来只是一场空,没有任何意义。 叶黎放好了装有宫九爱情的玻璃瓶,心里却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宫九和八号当铺的交易是没有下一次了。 沙曼最近发现宫九有些奇怪,她虽身为宫九的情人,但却并不爱他,甚至有些怜悯他,怜悯他不耻于人前的自虐,但另一方面,她又为自己知道这个秘密,甚至宫九需要她,爱她而自傲,女人常常以一个男人的爱而感到骄傲。 可是宫九变了,尽管很微妙,但却被她察觉到了,宫九已经没有那么需要她,爱她了。他看她的眼光和其他的属下一样,不,还是有点差别的,他对他的属下会有要求,但对她没有,她就像被豢养的金丝雀,还是可有可无的那种。 沙曼不会自欺欺人地骗自己,她确实是对宫九失去了吸引力,同时她也知道,凭着她和宫九母亲相似的地方,宫九不会把她丢出去任人欺辱,他会把她放在无名岛上,给她锦衣玉食,让人伺候她,这样好保留她身上那些让他珍视的地方。 但沙曼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不被人重视,只是当个美丽的收藏品,还是用来怀念另一个人的替身,她的美貌,她的人生,应该被另一个不输于宫九出色的男人所珍视。 所以,沙曼逃了,但她没能逃出去就被宫九抓住了,她的运气似乎在一个对她没有任何爱意的宫九面前起不了什么作用,而沙曼无论什么作态似乎都无法让宫九有任何动容,冷傲也好,哀求也罢。 他看到了沙曼想要离开的渴求,但他不会让一个像他母亲的人留在外面,那就让沙曼永远地留在这里好了。 宫九的眸子如同北海的冰雪那般寒冷彻骨。 第十七章 继陆小凤之后,叶黎又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宫九。 一个和八号当铺交易后的人,居然出现了幸福感,在一个以前从未有过幸福感的人身上出现了,尽管很薄弱,但也很明显。 和八号当铺典当过的人都以为只是一物换一物,但实际上他们失去的远比他们得到的要多,连死后的灵魂也会偏向黑暗,注定不被天堂所接受。 天堂,那是个好地方,无忧愁,无痛苦,也无*,只有要不尽的满足。叶黎就一直觉得叶芷兰会上天堂的,而她自己,没有八号当铺,她也到不了天堂, 她生来注定是属于黑暗的一边。 相比之下,宫九在典当之后似乎得到的更多,久违的美好回忆,失而复得的亲情,渐渐消退的野心,连注定的命运轨迹也开始发生偏移, 叶黎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八号当铺居然会给人带来幸福感,一个还不错的未来,这话说出去,别说白家人,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但在叶黎悄悄观察了宫九一段时间,他身上的确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而且是往着好的一面,这让叶黎不禁感叹,命运果然奇妙,捉摸而不定。 时而让人坏,时而让人好,叶黎想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的灵魂为黑影所驱使,至少无须受命运捉弄,不过这种只是换了一个人来掌控的感觉还真是很不爽啊。 陆小凤不知道八号当铺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他正在为他的两位好友,世上顶尖的两位剑客之间的比武而忧心不已,而阴谋似乎也不愿放过他, 月圆之夜,紫金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叶黎也出现在了京城,她身边还多了一个人,宫九。 宫九似乎对八号当铺突然有了兴趣,在叶黎出现在京城后就找上了门还神态自若地坐在了她旁边,“叶老板也对这场比剑感兴趣?” 宫九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这场决战的兴趣,他当然知道此事背后的阴谋,甚至在半个月之前他还插了一手,但如今,只剩下想看当今的皇帝堂兄笑话的心思了。 叶黎:“我只对买卖感兴趣。” 宫九“那京城大大小小的赌坊都为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设赌局之事叶老板又是否感兴趣呢?” 叶黎瞥了他一眼,“你是想从我口中知道这场决战的结果。” 宫九笑容不变,“若是叶老板愿意说就再好不过了。” 叶黎心道,倒是个表里不一,得寸进尺的家伙。 就在这时,一个叶黎和宫九都没有想到的人出现在了这里,陆小凤。 先叶孤城的受伤为这场战局又平添了不少的变数,又有苏少英和他的同门来找西门吹雪寻仇,陆小凤心都快累垮了,这下又要为手里的六条缎带发愁得在京城乱窜时,看到了他决不想看见的一个人,八号当铺的老板,叶黎。 她身边还有一个神态自若,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 “陆小凤?”那白衣公子眼底带了些玩世不恭的笑意,道出了面前这人的名字。 “叶姑娘。”见躲不过陆小凤只好冲叶黎拱了拱手,却听白衣公子面上微微露出些惊异,“你们认识?” 这话倒让陆小凤有些琢磨不透这白衣公子的身份了,原以为是叶黎的人,没想到此人似乎并不了解叶黎,倒像是个普通人,陆小凤再仔细一端详,却发现白衣公子一身贵气不凡,倒也不像个普通人,却偏偏和叶黎坐在一起。 宫九微微笑道,“还未介绍,在下宫九,你唤我九公子便是。” 叶黎未出言,她看出宫九对陆小凤有点兴趣,也不插手,余光瞥到陆小凤手上的缎带,陆小凤一看就跟脚上扎到什么似的往后跳了两步,把缎带护在怀里跟防贼似的。他可不想决定他两位好友的生死决战被叶黎插手,到时候他恐怕要担心的不只是会失去一个好朋友了。 宫九也察觉到了,不禁嘴唇勾了勾,“叶老板想要吗?” 叶黎微微侧首看向他,没有说话,只见宫九道:“这缎带天底下也不只皇宫有,就是我府中也刚好有那么一匹。” 这话一出,叶黎就知道他存心想添乱,果然陆小凤脸色大变,立刻猜到了会有人拿缎带做文章,而偏偏所有人都以为缎带在他手里。 陆小凤也顾不得宫九和叶黎有什么关系,立刻问道,“九公子是知道什么?” 宫九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轻笑一声,“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叶黎看着陆小凤垂头丧气地离去,不禁也弯了弯嘴角,看陆小凤这般运气好的人吃瘪实在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月圆之夜,紫金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宫九吟叹出近日里广为天下传扬的约战词,这本孤高不凡,惊艳无比的说辞从他口中吐出更是多了些不明的意味来。 宫九一叹道,“就连我也有些看不懂我那皇帝堂兄的心思了,居然能容得下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 叶黎笑了笑,“等你当了皇帝,也许就明白了。” 若说宫九以前没有这个命,但现在就说不定了。 宫九瞥向她,手里摩挲着月光白的茶杯,“呵,叶老板,你可知道这天底下能最快把好人变成坏人,把坏人变成怪物的地方是哪里吗?” 未等叶黎回应,他便自己说出了答案,“那就是皇宫。” 说出这两个词他神情忽然变得有些索然无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道:“叶老板,也许你最应该找的客人是坐在紫禁城的那位。” 说完他便不再看叶黎,而是摇着扇子走出了房间,当然他和叶黎的谈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叶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眸微深,轻声道了一句,“是么?” 高悬在天空之上的皎皎之月,在今夜势必要被一个人的血映红。而当阴谋被揭破之后,血光也因此蒙上一层阴影。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是当世顶尖的剑客,这惊艳的一战终将被载入江湖史册之中,当他们同时刺出最后一剑时,陆小凤已不忍心再看,见证一位绝顶剑客的死亡,一位至交好友的离世始终是令人痛心的。 但两柄剑都已全力刺出! 这已是最后一剑,已是决胜负的一剑。 冰冷的剑锋刺入叶孤城的胸膛时,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剑尖触及他的心。 叶孤城心比天高,可奈何时运不济,他是高高在上的白云城主,所以他宁愿死在了他一生都尊重的对手的剑下,也不愿卑微地背着谋反的罪名苟活。 西门吹雪藏起了他的剑,抱起了叶孤城的尸体,剑是冷的,他的心也是冷的。 “你可想救他?”一个窈窕美丽的身影从暗处缓缓走出来。 西门吹雪抬起头,却发现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般,皇宫的守卫都做出要拔刀的姿势一动不动,就连他的好友陆小凤也是呆呆地望向他所在的方向,什么也听不到。 第十八章 “你是谁?”西门眸子变得锐利起来,望向叶黎,他一只手抱着叶孤城的尸体,另一只手已经按上了剑。 即便他心知对方的强大已超出了他的想象,但拔剑已成了他一种的本能。 叶黎道,“我是一间当铺的老板,可以满足任何人的愿望,只要你愿意典当。”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着她,“他已经死了。” 叶黎负手在身后,似笑非笑道,“他还没有死,你要再犹豫一会儿,他就真的要死了。” “好,我愿意。” 西门吹雪的回答比叶黎想象中的还有干脆利落,甚至没有问叶黎要的是什么,因为他知道,在他的剑刺入叶孤城胸膛的那一刻,他对叶孤城的尊重已经胜过了一切,甚至是他的对剑道的渴求之心。 “西门,不要。” 突然醒来的陆小凤出言打断道, 叶黎瞥过去,看到了赶来的花满楼和白家人,也就知道陆小凤是怎么解除她的时间静止了,还好白家人还知道点分寸,没有解除这里所有人的静止,不然闹出多大的后果可不是叶黎会管的了。 西门吹雪并没有理会陆小凤的劝阻,而是紧紧地盯着叶黎,“只要我典当,你就能救他是吗?” 叶黎微微一屈身,对他展露笑容,“自当如您所愿。” 下一刻,陆小凤就看到三人凭空消失在了皇宫里。 八号当铺里,叶黎道:“我原本是想要你对剑道的诚心,但现在我想法改变了。” 西门吹雪面色不变道,“你想要什么?”他知道即便叶黎要的是前者,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的就同意。 叶黎微微一笑,“我要你的绝世医术。”她又道,“你放心,这并不意味着它比你的剑道更有价值,八号当铺自有一番衡量价值的标准,医术,武功对我们来说没什么两样。你只要选择其中一样典当就可以了。而且……” 叶黎笑了笑,“我希望您能转告陆公子一句话,八号当铺对他没有恶意。” 西门吹雪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但叶黎知道他会做到的,她一挥手,桌上就出现了新的契约纸,西门吹雪用他的医术换得救叶孤城的命。 紫禁一役结束后,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齐齐消失,皇宫统领魏子云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向皇帝请罪,皇帝听完了之后,居然也没有动怒,只吩咐清理宫中平南王父子的残党余孽,魏子云也不敢直视天颜,得了吩咐后便下去了。 皇帝立在窗边,静静地望着外面深沉的夜色,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立即转过身,“是谁?” 幔帐走出的黑衣女子微微一笑,“有人说我应该与你做这笔生意。” 被血色染红的这个月夜之下,究竟有多少人选择和魔鬼做交易? 叶孤城没有死,即便是参与谋反,意图弑君这样条条可诛之罪,他只是再也不能出皇帝掌控下的白云城一步,这和他所犯之罪相比已是莫大的宽容了,有人猜这是因为皇帝碍于他在江湖上立于神坛的至高地位,又或者是其他不可说的缘由。 西门吹雪也向陆小凤转述了那句话,得知他们的交易内容,陆小凤也不免松了口气,的确是有八号当铺的诚意在内。他也清楚西门吹雪不是那种会再次进入八号当铺的人,这样的结果或许才是最圆满的。 叶黎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到了,不过一个念头,她已重新回到了八号当铺,还有原来的世界。 叶黎离开这个世界一瞬间的同时,老白也知道了,他微微一笑,看向与他在百花楼里饮茶的花满楼,“我要走了。” 花满楼有些惊讶,“你要走了么?这么急?” 老白温和道,“我要做的事情已经结束,我也该走了。”他的话稍稍一停顿,忽然又道,“你可愿和我一起走?” 花满楼愈发惊讶了,“这……” 老白伸出手,温柔地抚过花满楼的眼睛,当他再睁开眼时,他已看到了光亮,布置清雅的房间,还有鲜花,以及面前温和文雅的白衣男子。 “白先生,我……我能看到了。”花满楼平素再淡然的心态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加入到我们之中?”老白目光温柔诚恳道。 花满楼很快就冷静下来,他已知道自己的复明是白先生出手,“你们之中?”他脸上充满了困惑和不解。 老白再次微微一笑,他轻轻拉起花满楼的手,周围的景象已全然变化,变成羽毛四散一样的纯白色,天地间,好似只有这一种颜色,以及,这一种柔软。 而老白身后居然张开一对巨大的白色翅膀,周身散发着温柔的光晕。 奇迹般的景象让花满楼已说不出话来,只听老白认真道,“你可以把我们当作神的使者,人们通常称我们为天使。” 声音轻轻飘进来,“我们的世界里没有困扰,没有忧愁,不会苦闷,也不会受渴望所煎熬,有的只是幸福。我们给别人带去幸福,赎走他们身上所有的罪。” 当听着他的话时花满楼已忍不住动容,他已感受到他话语的包容和悲悯,以及那浓浓的幸福安乐。 “我们永远爱你,我们给你永恒的幸福,我们是你的天堂。” 但花满楼还是拒绝了,他清醒地认真道,“我舍不下我的家人,我的朋友,那个世界虽好,却比不上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老白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生气,或许他从不懂得生气,他只是再次温声道,“你真的想好了吗?你很有天分,一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天使。” 花满楼再次拒绝了,他还道:“如果复明是天使才能得到的,那么我愿意重新回到黑暗之中,我的黑暗里还有爱我的家人,重要的朋友。” 老白温柔地抚上他的头,轻声道:“天使送出去的东西是不会收回来的,愿你安好,花满楼。” 话罢,花满楼已陷入了昏睡之中,等他再次醒来,他的生活会变得更加美好。 第19章 现实 八号当铺里,黑影对叶黎道:“你这次虽然未能成功,但好在其他典当之物未能让我失望。” 叶黎低着头,她心里并没有为这次的任务失败而感到自责或是对可能会受到黑影惩罚的畏惧,她会认真为黑影打理这家当铺,但不代表她会在乎黑影的想法,并为之拼尽全力,她付出的只是忠诚,仅仅而已。 她也不担心黑影会看穿她的心思,就是看穿了又如何,拥有漫长生命的他怎会在意这种小事。 和叶黎想的一样,黑影没有责怪她,或许对他来说,除了背叛他,其他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所以他又多说了一句,“不要和白家人过多纠缠,当铺的老板中有几任就是因为被白家人所诱惑而背叛我,你莫要走上他们的老路。” 叶黎道:“是。” 这次的任务结束后,当铺迎来了一段清闲的时间,叶黎也正好腾出手处理一些现世界的遗留事情,不管是叶芷兰的事,还是叶家的事。 当叶黎开始探知事情的具体情况时,发现事情的发展比她想象中的要棘手,叶芷兰忘记了她,但叶家依旧在寻找她,甚至还有她的亲生父亲,而他们所动用的势力也超乎常人。 事情虽然麻烦,但处理的方法也很简单,无非两种,一种是冷处理,一代人的寿命也不过数十年,很快就会过去,也不会有人再记得这世上有一个叫叶黎的人,甚至不需要等上数十年,也许五年,十年,他们就不会费力去寻找她的踪迹,很少有人能够坚持下去的。 另一种麻烦些,需要叶黎处理掉大量的有关人等的记忆,以及书面照片资料,但这委实要麻烦些,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叶黎并不希望采用这种办法。 叶黎蹙起了眉头,最终决定先把这件事放着,她想去看看叶芷兰,看她过的好不好。 叶芷兰过的着实很好,父母疼爱,兄嫂照顾,还有两个侄子常常陪她出去游玩,唯一有些困扰的恐怕就是钟梁了。 钟梁就是叶黎的生身父亲。 岁月的风霜并未减去他的,反倒沉淀下几分成熟的魅力,加上常年掌控大权,更多了分养尊处优的气度。 “她还不愿意见我吗?”钟梁面容上不见平日里面对底下人的严肃,连经年位高权重形成的气场也淡了许多,只因他说话的这人是他多年的好友,叶振声。 叶振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她性子的,不见面对你对她都好。” 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次被拒绝了,钟梁苦笑了一声,“你说的对,不见面对大家都好。” “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你只管告诉我。”钟梁语气微微黯然道。 叶振声沉默良久后,“你若真的有心,就帮忙找到叶黎吧。” 好不容易送走了钟梁,叶振声一转身就看到了在门后站着的大儿子叶晨阳,不由得皱眉道,“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叶晨阳没有回答,反倒是另外问了一句,“爸爸和他一直是好朋友吗?” 叶振声刚才的话里本来也没多少斥责的意思,于是解释道:“是啊,读书时就认识了。”小妹叶芷兰会认识他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啊。 想到这,叶振声不禁摘下金丝边框的眼镜,用拇指和食指按了按有些疲惫的眼角。 “那,他一直都是这样吗?”叶晨阳有些敏感地道,总带着一副愧疚的模样来打扰的态度还真是让人不爽啊。 叶振声有些恍然,“也许是这些年一直都是位高权重吧。” 对于过去的事,钟梁始终对叶芷兰心怀愧疚,这些年来他也没有少过寻找她,在得知叶芷兰回来后,他是欣喜的,即便他如今已有了一位新的妻子,也没能让他的欢喜减少半分,对叶芷兰这些年的经历,钟梁心疼又愧疚,而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儿,钟梁更是一下子父爱爆发了。 他当初是爱叶芷兰的,只是没有抵过对父母的孝顺,但在和前妻复婚,又得知叶芷兰离家出走后,钟梁对前妻很是冷淡,而那个导致他一切不得已的儿子,钟元杰,他的心情更是复杂,始终爱不起来,所以即便在前妻因病去世后,他对儿子的态度依旧是苛刻而严厉的。 可是这样的态度只会让他的儿子钟元杰和他关系愈发不好,也变得不爱学习,再加上爷爷奶奶的骄纵庇护,变得不爱学习,愈□□荡纨绔,活像个二世祖。 如今钟元杰也快二十岁,但平日里就是纨绔,狐朋狗友又是一大堆,他爷爷奶奶也知道是溺爱过了,但始终狠不下心来,毕竟是唯一的宝贝孙子。钟梁看着他儿子就像扶不上墙的烂泥,无一是处,心里越发不好受,想想当初为了他,和心爱的人分手,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下,钟梁和钟元杰父子的关系愈发恶劣。 这样互相厌恶的积累在钟梁再婚时终于爆发了一次,钟梁新娶的妻子叫俞云,是钟梁某次工作时认识的,家世不显,但温柔漂亮,为人处世又八面玲珑,在一些人的牵线下,钟梁就决定再婚了。 钟梁也亲自告诉过钟元杰他再婚的事,而钟元杰反对的态度更是出乎想象,但钟梁告诉他也只是为了通知他而已,他已经决定好的事当然不会再改变,连钟元杰的爷爷奶奶也没有理由反对。 俞云嫁进钟家后,她和钟元杰的关系始终处于冰点,她不是没想交好这位继子的,谁都知道他是钟老太爷和钟老太太心头肉,可奈何这位继子的态度实在恶劣,连在外出了名有好人缘的俞云也拿他头疼,这位摔不得碰不得的小祖宗她也只好躲着了,好在她经常和丈夫钟梁出差,钟梁如今位高权重,事务繁忙,她也因此很少会见到这位继子。 谁知道钟元杰读初中时,俞云怀孕了,生了个女儿取名为钟璇,俞云有些遗憾的同时却也松了口气,至少她的孩子威胁不到钟元杰在家的地位,但没想到钟元杰对她和她生的女儿更加不喜欢,就是看到钟璇在客厅里玩耍时摔倒了,也是连保姆都不喊一声无视着就上楼去了。 钟元杰不喜欢俞云和他同父异母的妹妹钟璇,连带着钟家爷爷奶奶也对她们不喜,小孙女钟璇每年也没看过几眼,还弄的俞云每次和丈夫回去吃饭都叫苦连连。 钟梁知道妻子受累,于是一向都站在俞云这边,可谁让钟元杰那个小兔崽子每次都有两座大山护着,让他教训不得。 书房里,橙黄色的灯光下, 钟梁看着从叶芷兰的大哥叶振声那里得到的照片,他的女儿叶黎长的很漂亮,据传来的资料说她成绩也很好,她在叶芷兰的教导下很出色。即便没有见到人,也止不住钟梁心中萌发的父爱,他和叶芷兰,优秀而出色的女儿。 在突然知道了这么多事后,钟梁有时忍不住想要是当初他坚持和叶芷兰在一起那该多好,他们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而不是像现在,让他疲惫不堪。有时,人生路上做错了一个决定,道路就会拐个大大的弯。 钟梁没有把这些事告诉家里人,也没有告诉他的父母,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会愤愤地拿着这些东西去和父母争吵,告诉他们拆散自己和芷兰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可是这么多年他也看透了,这些事拿出来说已再无意义。 他曾不知道叶芷兰怀了他的孩子,他甚至不敢想叶芷兰是不是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但一切已不可能回到原点,他和叶芷兰再也没有可能,就像叶家和钟家再也无法交好。 把这些事情告诉自己的父母,只会让他们伤心自责,他们年纪已经大了,禁不起这样的打击,所以还是不说的好,至少在找到他的女儿叶黎之前不要说,钟黎一边这样告诉自己的,一边将照片放进了抽屉里,压在了厚厚的笔记薄下面。 而叶家这边,钟梁走后气氛都有些不大好,叶家两位老人这些年看钟梁都是像仇人一样,即便叶芷兰回来也没有改变,如果不是钟梁和钟家,他们又怎会和亲生女儿离散近二十年,而们那个可怜的外孙女如今生死不知。 叶芷兰的父亲叶书鸿和母亲谢清蓉出身书香门第,也都是首都知名大学的教授,当年他们不是不爱叶芷兰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叶黎,只是比起还未出生的孩子,他们更爱自己的女儿,那个时候,未婚先孕实在不是什么好名声,他们也怕叶芷兰会为了孩子拖累自己的人生,所以才狠心下了这个决定。 叶家上下一齐做下了这个决定,他们甚至想瞒着叶芷兰去做流产手术,谁知叶芷兰性子倔,在被她大嫂白静茹带到医院后发现了这个事情,偷偷从医院逃了出去,从此再无音信。 这些年来,叶家人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早知如此,他们宁愿让叶芷兰生下这个孩子,也不愿让她流落在外受苦受累。 第20章 现实 云石地板,华丽的水晶吊灯,讲究精致的家具桌椅,中年男子有些坐立不安,没等多久,黑皮椅后的门打开了,一位着偏金色刺绣复古长裙,长发披肩的年轻女孩走了出来,她戴着黑色菱形三角抹额,精致细密的缕空露出白晳的肤色,长相极为美丽而精致,眼眸幽深,像是包含了太多东西。 中年男子有些畏惧又恭敬地喊了声,“叶小姐。” 叶黎抿唇一笑,“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周老板。”虽然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她已知道了他的来意,但叶黎并不介意稍微掩饰一下,以显得她的态度更有诚意些。 当铺最近的确清闲,只因上门的都是些小生意而已。 周老板,不,他是叫周邵华,他咽了咽口水,“我是从朋友那听说有八号当铺这个地方的,他说这里可以实现任何愿望。” 他是在朋友喝醉后听到的,当时他是完全不信的,谁知他朋友干脆拿出了八号当铺的名片送给他,还说可以让他试一试,只要拿着名片,在心里想着八号当铺,就可以去到那个地方。 周邵华先是有些懵然,后是犹疑不决,看朋友的态度似乎是真的,而且听说他这朋友前段时间差点破产,却又奇迹般地还清了所有债务,还开创了事业的新高峰,不少人暗地里嘀咕是走了什么运,若真像他说的那样,这种好东西他又怎会随便给自己。 朋友看出了他的态度,不禁苦笑道,“你以为这真是好东西啊,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东西也一样,当铺的老板说了,如果不想留下这张名片就送给别人,只有这样才能断绝和当铺的缘分,你若是真想要就拿去吧。” 朋友的话犹响耳边,但周邵华咬咬牙还是接过去了,他有着一定要实现的愿望。 叶黎微笑道:“是的,只要你付的起代价。” 周邵华听到她这句肯定的话,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了,他大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要是能让我女儿恢复容貌,我这条命你都可以拿去。” 周邵华有个女儿,叫周瑶,今年才十九岁,可惜小的时候因为事故容貌尽毁,多年来,周邵华一直努力奋斗事业,赚了很多钱,却始终没法治好女儿的脸,现在的科技只能消去疤痕,却做不到让他的女儿容貌恢复如新。周邵华妻子早逝,他只剩下周瑶一个亲人,所以爱她胜过一切,他想过了,哪怕他现在死了,只要女儿容貌恢复,又有自己留下的遗产,一定能过得很好。 周邵华的爱女之心在能探知人心的叶黎面前一览无遗,她道:“这是小事,不值得你当下一条命。” 周邵华听罢,面色有些和缓,能多陪女儿他自然是高兴的, 又听叶黎道:“这样吧,我可以给你女儿更加出色的容貌,但我要你为我打理一家公司,时限三十年。” “打理公司?” 叶黎点点头,“你放心,不是什么违法犯法的公司,只是一间普通的娱乐公司,资金你不需要担心,但其他的我要你管理。” 周邵华无疑是个管理人才,如果不是更多费心在女儿身上,他的成就会比现在高很多。刚好叶黎想要在现世界建立一个正常的势力,企业,公司,但不能由她亲自掌管,她需要一个代言人,维持着公司的正常运作。 叶黎的话在周邵华听来是再优越不过的条件,比起要他的命,这已经十分宽容了,他不由得感激道,“我愿意。” 周邵华签完字后是带着笑容进入幻境的,他已经可以想象女儿容貌恢复的喜悦,那也是他生活的最大动力。 ———— 叶家,刚做完作业的叶明远一下楼就扑到沙发上窝了起来,掰了根桌上的香蕉剥皮吃了,一边吃还一边开起电视看,正好在播看到一条娱乐新闻,国内五大娱乐巨头之一的银皇被收购了, 叶明远对着家公司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他们班上好多同学喜欢银皇推出的几个组合,不过他也只是扫了一眼就调到了其他的频道,他不会想到这个公司将来会和他的命运长长久久的纠缠在一起。 银皇的易主在业内引起了很大的风波,很多人想不明白这家正处于蒸蒸日上的公司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以措手不及的方式被收购,而那群高层人士又是怎样猪油蒙了心才会放弃这么一棵摇钱树,如果有人真的敢这么问出来的话,他们的回答一定是,“因为给的筹码实在是太丰厚了。” 丰厚到可以对国内所有娱乐公司叫价,而让人哑口无言。 粉红色的公主房里,一个年纪约莫十九岁的女孩对着镜子痴痴地望着,甚至不敢挪开一眼,醒来后,她就再也舍不得有任何一秒看不见自己现在梦幻般的容貌,是的,如梦幻一般,只是做了一场梦,但她已觉得自己的人生全然改变。 周邵华走到她身后,目光慈爱地看着她,“瑶瑶,我给你买了很多漂亮的新衣服,就在楼下,你要去看看吗?” 如果是以往他说这话,只会让女儿周瑶变得更加怨恨自己的容貌,不管不顾的又摔又砸,但现在,容貌的美化,似乎也同样美化了她的脾气。 “真的吗?爸爸你太好了。”周瑶亲昵地抱住了父亲的身子,撒娇道。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不对你好对谁好呢?”周邵华轻轻拍了拍周瑶的肩膀,又道:“爸爸最近换了一份工作,也许会很忙,没有时间陪你,不要怪爸爸好吗?” 周瑶的心早就扑到那堆漂亮衣服上了,根本没在意父亲的话,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回应。 z市,秋风卷起马路上的数片黄叶,打了几个旋后又缓缓飘落,沈越一手插在风衣兜里,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朵边说话, “这案子都几个月了,还没结果呢,不像你沈大警官的作风啊。” 沈越嗤笑了一声,“我又不是神,哪有百分百的破案率?”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啊,王局都整天念叨着你呢,许市长那里你不用担心,这都花多少人力找了也没找到怎么也怪不了你。”电话里的声音继续道。 沈越摇了摇头,“不好说,我自己倒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电话那头的人‘啧’了一声,“我看你是不服输吧,谁不知道你好胜心强。” 沈越又和电话那头扯淡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将手机又放回了兜里,抬头一看,已经走到了市图书馆,沈越拉开风衣里侧的口袋,掏出一张素描纸,正是那日宋琛给他看的。 他眯起眼,看着这张公交车上侧影画像,摸了摸下巴,皱眉道,“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沈越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看他决定最后来看看叶黎去过的图书馆就知道了。 进了图书馆沈越立刻就出示了□□件给图书管理员看,要求看宋琛遇到叶黎那天的录像。图书馆为了防止书籍被窃,所以很多地方都安装了摄像头,在仔细看了一遍叶黎在图书馆的录像后,沈越就反复走到叶黎当时走过的地方,还把她取下来翻看的书都看了一遍。 这是犯罪心理常被用到的模拟当事人心态,行为,从中找到线索。 都是些很生僻难懂非自然现象的书籍,沈越这下也没能猜出叶黎当时究竟在想什么,唯一还有点参考价值的就是,叶黎以前借阅图书记录中并没有这样类似的书籍,所以可以推测叶黎当时是突发奇想来看这些书,还会是什么引起了她这样的兴趣呢。 没想明白沈越干脆就把那天叶黎看过的书全部借了出来,虽然他没有图书借阅证,但好在他还有□□。 晚上沈越熬夜迅速看完了这些书,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思考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就是沈越再怎么相信自己的直觉,但直觉也没法告诉他叶黎在哪里,所以没过多久,他还是被抽调回了京城,这倒不是说他就此放弃了这个案子,而是在z市花了这么多人力找遍了每一寸地方都没找到,只能说明叶黎很有可能不在z市了,沈越回到京城后,依旧负责这个案子,这其中也有着叶振声和钟梁的运作。 当铺来了一个客人,这已不是她第一次踏足八号当铺了,叶黎并不奇怪,在尝过典当的好处后,很少有人能抵得住这样的诱惑,叶黎在客户记录中看到过她的名字, 她叫李琦。 第二十一章 李琦上一次来当铺还是十五年前,那时她典当了亲情换取绝世武功,血洗了仇家华山派上下,当铺曾以为在她身上有利可图,所以追踪了她一段时间,可惜她却始终没有上门,反倒凭着武功和聪明才智,成就了一番势力,年纪轻轻已是应有尽有,风光无限。 没想到时隔十五年她却又找到了八号当铺。 李琦长得很美,美得能让人忽略掉她的年龄,但她似乎并不满足。 叶黎道了一声,“李姑娘。” 李琦闻声似乎怔了一下,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他们有的叫她‘石娘娘’,有的叫她‘女魔头’,叫着叫着她似乎也把自己当成了石观音,天底下最铁石心肠的女人。 她再望向叶黎,却发现已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是个陌生而美丽的女孩子,她本是最讨厌漂亮女孩子的,但却怎么也生不起嫉妒来,归根结底,她对八号当铺还很是畏惧的。 畏惧却无法抵抗它的诱惑,这就是人性的*。 李琦轻咬红唇,做女儿娇嗔状,这放在她身上竟没有一点不适来,反倒多了分娇媚柔美,道:“上一次我来,是另一个人招待的我。” 叶黎微微一笑,“我是叶黎,新任的当铺老板。” 叶黎没有说当铺的老板怎么换人了,原来的老板又去哪里了,李琦也没有再问下去,她本就不是真的在意这些。 叶黎问道,“这次你想要什么?” 李琦道,“我想要年轻。” “年轻?这是个好东西。”叶黎微笑道, 李琦面上多了些怅惘,让人见了忍不住抚平她蹙起的秀眉,“谁说不是呢,我自认不会有人长得比我还美,几年前我听说有个叫秋灵素的女人,是中原第一美人,我特地去瞧了瞧,连着盯着她的脸两个时辰,我眼睛也没眨一下,才放下心,她也没有我美,只是比我年轻,她身上散发着青春鲜活的气息,我气不过就吓了吓她,没成想她还真把脸给毁了,真是个傻女人,我的脸要是伤了可比要我的性命还难过。” 语罢李琦还吃吃地笑了起来,可谓是一笑而百媚生。 叶黎没有丝毫的动容,静静地听着她的话,李琦的话是真是假她并不在乎,她只在乎李琦肯为这份年轻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又微笑道,“你愿意拿什么典当?” 说这话的同时,她也知道李琦身上已没有多少可以典当的东西,不过十五年,她已变了很多。 “寿命,武功,还是知觉我一点都不想失去,我也不想失去我现在的地位,重新来过,我记得以前的老板跟我说过,不仅可以典当自己身上的东西,还有我的后代。” 叶黎微微颔首,“的确是这样的。但他们不能超过二十岁,一旦过了他们就不再属于你,而是完整而独立的人格,你也不能典当他们身上的东西。” 李琦脸上多了分喜意,“我记得我生了两个儿子,他们兴许还活着。” 一个母亲,连自己的孩子是否还在世上都不知晓,并没有丝毫悲伤,何其残忍,但又有谁能指责这个典当了亲情的女人呢。 叶黎闭上眼睛,片刻后她已睁开,微笑对李琦道:“他们的确还在这世上,而且符合要求。” 李琦欣喜道,“那我可否典当他们身上的东西?” 叶黎摇了摇头,“你虽是他们的生身母亲,但他们却并不知晓,只有你找到他们并且让他们承认你,典当才可以进行。” 李琦眼眸微闪,“我懂你的意思了,我这就去找他们,让他们知道我这位母亲才好。” 叶黎微笑不语。 没过多久,李琦就再次出现在了八号当铺,她面上带着几分自得道,“我已找到了他们,一个叫无花,一个叫南宫灵,他们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 叶黎凝视着她道,“那你想好用什么典当了吗?” 李琦忽然叹了口气,“真要典当起来倒有几分对不起他们,不过……”她话锋一转,道:“我是他们的母亲,怀胎十月,给了他们骨和肉,如今就当作还我这番生恩吧。” 这话若是被无花和南宫灵听了,恐怕会心寒不已吧。 “我拿他们今后五年的运气来典当,可好?”李琦声音温柔而动人,说出的话却是残忍无比。 叶黎道,“可以典当。” 李琦欢欢喜喜地签完了典当她两个儿子未来五年运气的协议,毫不防备的陷入了叶黎施展的幻境之中,她相信八号当铺会给她想要的。 一如当年给她绝世武功血洗了华山派。 李琦离开后,叶黎靠在黑背椅上,一挥手,一本厚厚的簿子落在她的手里,这是当铺的客户记录,叶黎展开书页,找到李琦所在的世界,那页纸边角上隐隐泛着白光,意味着已有当铺想要的东西出现,白光并未覆盖整张纸,说明时间还早,叶黎随手做了个标记,提醒自己下次去那个世界。 客户记录的簿子上面不知记载了多少的交易,也怎么也翻不到底页,叶黎在做了标记后也无心再翻下去,让簿子回到它应该在的地方。 晚上的时候,叶黎没有呆在当铺里,她去了叶家,叶芷兰现在的家, 这是一座三层高的带花园的白色小别墅,外面围着黑色的大栅栏,里面的庭院种满了各色花草,在夜里也飘着淡淡的幽香。别墅里叶家人围成一桌用晚饭,有说有笑。 叶黎没有让他们看到自己,相反,她很享受这种不被人发现的感觉,纤长的手从深褐色的旋转楼梯扶栏上面轻轻抚过,叶黎的步子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她如同幽灵般游离在这栋充满着温馨和家的感觉的别墅, 听见叶芷兰和他们的欢声笑语,叶黎却没有走近,她只是那么看着,看着和家人待在一起笑得温柔的叶芷兰,心里忽然升起快活的感觉,叶芷兰过的快乐,她也会感到快乐。 这里虽不如八号当铺奢华不凡,但它是叶芷兰的家,而叶黎,她是属于八号当铺的。 第二十二章 林诗音,一个如诗如画般的大家闺秀,前十几年不谙世事单纯如白纸的人生,实在叫叶黎不明白为何八号当铺会挑上了她,而再闭上眼去窥见她的未来, 还真是,半生飘摇惹人怜啊。 虽是这么说,但叶黎并没有任何同情怜悯的心情, 之前的疑惑也并没有得到解答,林诗音身上有什么地方让八号当铺青睐,她被称作悲剧的人生一半因为一个李寻欢,而另一半也归因她逆来顺受的性子吧。 她有何求?又能付出什么呢? 心里想着,叶黎已顺利和林诗音搭上了话,林诗音本就养在深闺,不借着她难得出来购置衣物的机会结识于她,以后就难找机会了。 要接近一个善心的姑娘总是很简单的,更不用说这个姑娘还体贴善解人意。 这个时候,林诗音的表哥李寻欢已经开始对她‘冷淡’了,一心一意念着表哥的姑娘敏感而多思,不免想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对惹表哥不开心了,她万万没想到她的心上人已有了将她托付他人的想法。 叶黎作为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没认识多久,林诗音就愿意同她叙述自己的忧愁了。 林诗音眉目含愁,“我身边也没有亲近的长辈,我也不知道该同谁说,叶姑娘,你说我该怎么办好?” 叶黎也没想要这么直接的说出自己的目的,她甚至都没弄明白当铺为何找上林诗音做客户,自然也不会多说话,她笑了笑,注视着林诗音的眸子,“你是个好姑娘,我送你一件东西。” 叶黎将八号当铺的名片轻轻放在林诗音的手中,还不等林诗音疑惑地开口,叶黎竖起食指点在嘴唇上,轻嘘了一声,“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需要告诉你的表哥。当你真正遇到困境的时候,它会帮助你。” 林诗音那双含情的眸子微微睁大,却也温顺地点了点头。 回到李园,从管家那得知表哥还未回来后,林诗音有些失望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铜镜前,林诗音拿出了被她藏在绣帕里的东西,是叶黎给她的黑色薄片,思及叶黎说的话,林诗音珍重地将东西放在了妆匣的底层。 梅花林中,披着一身素白斗篷的林诗音终于等到了许久不归家的李寻欢, “表哥,近日你怎么总是避着我?” 李寻欢默然不语,见状林诗音原本满怀希冀的眸子亮光渐渐黯淡,“是诗音做错了什么吗?还是外面那些传言是真的?” 小李探花终日流连青楼,与名妓相谈甚欢的传言便是林诗音一介深闺女子也略有耳闻,只是她相信表哥不是那样的人,这些无非是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 但今日表哥的沉默让她忍不住将心中的惶惶不安道了出来。 可惜李寻欢的回答将她从不安的悬崖边上狠狠地推了下去。 “诗音,我,我照顾不了你,大哥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有他在我也就……放心了。” 林诗音霎时脸色苍白无比,“表哥在说什么?” 李寻欢已不敢再看即便披着厚重的白色斗篷,也依旧显得身子单薄无比的表妹,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舍不下她,他萧然转身而去,只留下一句“我意已决。” 林诗音简直不敢相信表哥宁愿流连青楼,也不愿娶自己,还要自己嫁给他的义兄龙啸云,十九年的情思瞬间化成了空,她将自己关在房里,伏在绣床上无声哭泣着。 叶黎听到了她的绝望,伤心,念头一动已出现在了林诗音的闺房里。她温柔地拉起林诗音的手,林诗音竟一时忘了惊惶,跟着了魔似的随着她起身坐在绣床上。 叶黎用手帕拭去林诗音的满脸泪痕,声音轻缓道“我说过,我会帮你的。” 林诗音的双眸如一泓秋水般潋滟,却满含哀愁,“但表哥的心意已决,我又该怎么办?” 叶黎道,“你就没想反抗他的决定,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 林诗音轻轻摇了摇头,“表哥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不会有错的。”话虽这样说,但脸上依旧写满了伤心。 “即便他要你嫁给一个你不爱的男人,他却弃你而去。” 林诗音面容黯然,却无望地点了点头。 叶黎心里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不是她不懂得怎样拒绝李寻欢的决定,而是因为她爱他,她无比的相信着他,她知道他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 这世上竟也有这样的爱。 “所以你愿意答应李寻欢,嫁给别人。” 林诗音想点头,却又想摇头,她怎么可能愿意,她这辈子只愿意嫁给表哥一个人。 叶黎轻叹了口气,“我懂了。” 林诗音悲哀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她爱李寻欢,所以除了嫁给他安排的人,林诗音想不到她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叶黎再次拉起她纤长的手,凝视着她的眸子,语气温和道:“你说你没有选择,那我就给你一个选择。” 暮色渐临,透过窗纸落下的余晖将坐在绣床上的人儿身子拉长成一道纤细的影子, “你什么时候做出选择都不会晚,我在八号当铺等你。” 这是叶黎离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林诗音心里的不安渐生,却不自觉地握紧了袖中的黑色薄片,上面印着“第八号当铺”。 李园里敲着震天的锣鼓,喜气洋洋的喇叭奏乐声,满目都是鲜艳的大红色,来来往往的宾客都已入席,他们都是李寻欢和龙啸云的亲朋好友。 闺房里,绿衣丫环怯怯看了面无任何喜色的林诗音一眼,“表小姐,该换上嫁衣了。” 林诗音的脸色太过苍白,身子也太过单薄,眸子亦不复以往般明亮,她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或许就是藏在袖中的黑色薄片的冷硬, 她淡淡道,“换上吧。” “新娘子来了。”喜娘搀着一身嫁衣的林诗音向众人走来,龙啸云此时也变得有些手足无措,眼睛痴痴地望着心爱的女子。 那一身如火的嫁衣同样灼伤了藏身在人群中的李寻欢的眼眸,他俊美的眸子里掩盖着不易察觉的伤痛,“诗音。”她的名字被他轻声低喃着,或许过了这一天,他再也唤不了她一声“诗音”了。 缓缓向前的林诗音闭上眼眸,往昔所有的回忆都在这一瞬间掠过,冷香小筑里的情意绵绵,他饮酒作诗的豪放洒脱,雪地中携手共赏梅花的情投意合,他明亮的眼睛, 他的声音,他的笑, 他念着自己名字时眼中的温柔…… 终究是无法割舍下, 一滴清泪从林诗音的脸颊滑下,落在了手中紧攥的黑色薄片上。 ———— 那日,叶黎告诉她,“你爱你的表哥,可你的表哥却不愿娶你,这才是你最痛苦的地方不是吗?那活在李寻欢爱你的梦里如何,在梦里,你会忘记现实中所有令你痛苦的事,一切会回到你无忧无虑的从前,如你所愿,你和你表哥会琴瑟和谐,成为神仙眷侣。” “但你活在梦里一天,就会折损你一年的寿命,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你可愿意。” “我愿意。”原谅她爱的如此卑微,即便是一个梦也好。 ———— 小李探花表妹林诗音嫁与其义兄龙啸云之日,昏厥于礼堂前,并不再醒来。 李寻欢和龙啸云遍访名医,却无人能解其症,更令人惊异的是,病床上的林诗音,每过一日就好似衰老一分,不过一旬,却好似已老了十年,容貌对于女子的重要性众人皆知,因此李寻欢和龙啸云更是心急如焚。 而叶黎又一次出现在了李园,连武功高如李寻欢也没有察觉到她的进来。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李寻欢俊朗的脸庞上已多了些许青茬,神态也憔悴了许多,但作为绝顶高手应有的警觉仍在。 叶黎微笑道,“我来是给你答案的人。” 聪明如李寻欢,立刻知道了叶黎的来意,“你知道诗音是怎么病的?” 叶黎摇摇头,“她没有病,她只是活在了梦里。” “是你让她变成这样的?”李寻欢已按上了袖中的飞刀,他不明白诗音自幼养在深闺,从未与人结怨,怎会有如此歹毒之人谋害于她,难道是他惹来的仇家,伤不了他便故意针对于纤弱的诗音。 “你若与我有仇,自管寻我而来便是,何必伤及无辜。” 叶黎看着李寻欢,露出了些许惊异的神色,“你怎会这样想?”说着还未等李寻欢反应过来她已来到了林诗音的病床前,抬手轻抚过沉睡在梦中的林诗音的鬓发。 李寻欢如银光的飞刀还未发出,叶黎已说道:“这是她自己愿意的。” 叶黎复又转头看向他,“是你让她变成这样的。” “铛”的一声,李寻欢指腹间的飞刀已滑落掉在了地上。 “她想活在一个美梦里,里面有爱她如昔的表哥,平静幸福的生活,我成全了她。”叶黎又看向床上的林诗音,她苍白美丽的脸上带着甜蜜而温柔的笑意,说明她很满意这样的梦。 叶黎淡淡道,“可是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给她一个美梦,她典当的是寿命,一天即一年。” “一天即一年。”李寻欢不可置信地念着这几个字。 现实太过残忍,太过令她痛苦,所以她宁愿短暂活在梦里也不愿醒来面对一切。 这个即便叶黎不说,李寻欢也已懂了。 叶黎声音温和道,“她本来有三十年的寿命,也就是说她还有二十天,你可以好好珍惜她剩下的日子。” “不,我不要。”李寻欢疯了似的道,他冲过去想抓住叶黎,但下一刻叶黎已消失在了房间里,好像她从未来过。 但一切已然发生改变。 第二十三章 李寻欢来到了八号当铺,比起上次最后的癫狂,他已冷静了许多,“我愿倾尽所有,换她醒来,再也不负她。” 叶黎叹了一声,“我是个生意人,自然不会拒绝上门的生意,只不过,不是所有典当的东西都能赎回,她已经支付了代价,要求不能赎回。” 林诗音不希望有人打断她的美梦,即使那个人是她最爱的表哥。 现实也许比梦真实,但绝对不会比梦要来得美好。 叶黎神情变得有些悲悯,又道,“我知道你很痛苦,如果你愿意典当,我可以抹去你的痛苦,这样你会过得好很多。” 李寻欢苦笑连连,“不用了,这是我应得的,应该用上我一生来赎罪。” 他黯然离开了八号当铺,斯人将逝,这痛苦注将缠绕着李寻欢一生一世。 叶黎虽然有些可惜少了一笔生意,但她也清楚,即便是她也没有办法违背客人的意愿的,不管是李寻欢,还是林诗音。 更何况林诗音远比她想象的要决绝坚定。 活在梦里听起来很美好,但不是所有人都能下的了这样的决心的,还是一个只有三十天的梦,用三十年换三十天,何其可笑。 当铺给过很多人这样的美梦,但他们在梦一开始就后悔了,他们后悔这么轻易地放弃, 但从一开始林诗音就未曾后悔过,她始终带着甜蜜的笑容,所以林诗音沉睡的那一刻起,叶黎终于明白了八号当铺会找上她的缘由。 她比很多人要来得脆弱,但也比很多人要来得坚强和义无反顾。 这样的灵魂不能收为八号当铺所拥有,是叶黎的失职,但她并不惋惜,她在心里叹道,“愿你做个好梦。” 寂寂无语晚冬时,对雪怨花迟。尘蒙琴瑟书卷掩,倚窗黯思天涯远不知。 玉手扶枝追往事,杯酒为君持。少年心事总是痴,不信东风拥揽小桃枝。 叶黎也知道李寻欢后来做了什么,他带着沉睡不醒的林诗音离开了李园,因为对他们来说,李园早已不是那个能远离江湖纷扰,平静度日的地方,李寻欢不想让人找到他们,就不会有人找到,他现在终于知道了诗音想要的是什么。 沉浸在美梦里的林诗音一日比一日苍老,青丝变白发,但李寻欢对她的爱意却丝毫不减,他时时刻刻都陪伴在她身边,珍惜着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即便诗音看不见他的爱意,听不到他的声音。 李寻欢心甘情愿承受这份痛苦,但龙啸云无法承受,他的心志本就没有李寻欢强大,承受不了林诗音逝去的痛苦,尤其是诗音的痛苦有一半是他造成的。 龙啸云也许说不上是真正的侠义大气之人,他或许奸滑成性,或许是粗枝大叶,但有一点,他对林诗音的爱绝不比李寻欢少半分,爱到骨子里,所以痛苦同样深入骨髓。 他找到了八号当铺,想要忘掉这份痛苦, 已变得形销骨立的龙啸云道,“我是个懦弱之人,我承受不了害死诗音的痛苦。” 叶黎道,“那你愿意典当什么?” 龙啸云闭目道,“就典当我的爱情吧,我的爱情已全部给了诗音,我也不愿意再留给别人一毫一厘。” “好,那么契约成立。” 忘却失去林诗音的痛苦后,龙啸云好似又恢复到他没来到李园之前的意气风发,他也同样离开了李园,这里是林诗音和李寻欢曾经的家,过去不属于他,现在和未来也同样不属于他。 叶黎已然可以窥见这两人的未来,林诗音死后,李寻欢会守在她的墓前一生一世,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兵器谱上小李飞刀从此绝迹。他风华正茂,却已经历了人生的大喜大悲,看破世事,方知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而龙啸云,他今后的人生里没有李寻欢,也没有林诗音,他会成为一方豪侠,建立兴云庄,身边红颜知己无数,却终身未婚无嗣,一如他在典当时说过的,他的爱情已全部给了林诗音,再也不愿意留给别人一毫一厘。 叶黎本该很快离开这个世界的,但她却发现了一个新的客户,一个比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要贪婪的灵魂。 她叫林仙儿。 现在的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日后她会成为一个如名字般所述拥有仙子之貌的女人,同时,她还有一副狠毒无比的心肠。 人生的际遇让叶黎有时也感叹不已,也给了八号当铺许多可乘之机。 林仙儿看到叶黎时,面上是畏畏缩缩,但真实的心声却是嫉妒愤恨,她嫉妒于叶黎的美丽,愤恨于她的光鲜,这让叶黎感到有些稀奇,一般人在见到她都会觉得危险甚至是畏惧,但林仙儿,她的贪婪和嫉妒之心已经超过了常人对于危险事物的忌惮。 叶黎蹲下身,伸手抬起林仙儿的下巴,道出充满诱惑力的话语,“我可以实现你的所有愿望,只要你肯付出代价。” 林仙儿畏缩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变得狂热无比,她似乎已经感受到这是可以改变她命运的机会,而她必须抓住。 “我愿意。” 但周围已变换了环境后,林仙儿贪婪地注视着当铺的每一寸华丽,每一分精致,她梦想中要住的就该是这样漂亮奢华的地方。 叶黎出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你想要什么?” 林仙儿伸出手抚上自己的脸,眸子里亮着狂热的光道:“我要做天下第一美人。” 叶黎微微一笑,看着林仙儿道:“你以后就会是,无须八号当铺给你。” 闻言林仙儿并没有出现应有的兴奋,反而变得有些凶狠,“不,我现在就要成为天下第一美人,我要穿漂亮衣裳,住漂亮的大宅子,无数男人供我驱使。” 叶黎听到她的话,没有丝毫生气,反而嘴角笑意更深,“当然可以。” “不过你要付出一样东西,十年后,你会遇到一个真心对你的人,他对你痴情不改,他爱的不是你的容貌,他可以包容你所有的过错,你可愿意典当你和他的这份情缘换取现在的美貌。” 叶黎给她选择的机会。 林仙儿的确迟疑了一会儿,却不是同寻常女子所想的那般,她问道:“他会是江湖上最有权势的人吗?” 叶黎笑容温和,答道“不会。” “那他会是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人吗?” 叶黎亦道,“不会。” 那个人的确地位不是最高,武功也不是最厉害,也没有大笔财富,他有的只是一颗真心。 林仙儿冷笑了一声,“那我要他何用,不能满足我,又不在乎我的美貌,我为什么为他再等上十年?等我成了天下第一美人,多的男人愿意哄我开心。” 叶黎道,“那你是愿意典当了。” 林仙儿果断道,“对,我愿意。” 叶黎唇角一勾,“那么,契约成立。” 林仙儿不识字,所以她在协约纸上画了押,然后欣然接受八号当铺给予她的东西。 她的确会成为天下第一美人,而且提前了整整十年, 而且绝不后悔她所失去的,比起平淡知足的过完一辈子,她宁愿轰轰烈烈的昙花一现。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却也是个命运从一开始就被注定的人。 第二十四章 叶黎今天走进的是走廊往里左手边的第二道门,里面的空间比外面想象的还要大上好几倍,又高又宽敞,又华丽又明亮,这里就是叶黎的图书馆,一层层,一道道,不会有走到尽头的时候,因为它是比这世界上任何一家图书馆都要来得藏书丰富。 而它之所以出现,只因叶黎想要。 当铺里除了地下密室之外的地方,都是为了满足叶黎的需要或者是一时的想法而出现的。没有的会出现,已有的会依着她的想法而改变。 这个房间或许一开始并不是书房,它可能是琴房,也有可能是换衣间。但叶黎现在是八号当铺的老板,所以它就只能是图书馆。 叶黎很早的时候就希望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图书馆,完完全全,它的时间和空间都属于她,而现在她有了,比她想象的要提前了那么一段时间。 这里罗列的书,囊括了天文、科学、哲学、历史、文学、宗教、生物、管理、消闲等等人类已经涉及的甚至是连人类的大脑都不一定能触碰的领域,它满足叶黎需要的知识,在这里,就连知识也要为她屈膝服务。 叶黎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不知过了多久,翻看了多少本书籍,她忘记了时间,也丝毫感受不到饥饿和疲乏。当铺的仆人不会打扰她,因为她已说过,这里是禁地。 最后是客人的到来将她从书中惊醒,叶黎合上书,将它放回原位,面上难得出现些许困惑,她已看过今日没有客人,这个困惑在她瞥到上面的挂钟时就已解开了,她所认为的‘今天’已经过去了。 下次进来时,还是该给自己定个提醒的闹钟,不然怠慢了客人就不好了。 叶黎这样想着,步子不急不缓地向接客室走去。 客人是个年轻的女孩,她的脸上很苍白,眼睛也没有光彩,宽大的蓝白相间的病号下是单薄瘦弱的身形,她曾经也是个灵秀可爱的女孩,但如今她已饱受折磨,精神变得惶惶不安。 她安静的坐在客人的椅子上,低垂着头,直到黑皮椅后的门打开了,叶黎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黎友善地对她点了点头,,“你好,方小姐。” 她坐下后又道:“我姓叶,是当铺的老板,初次见面,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方敏抿了抿唇,眸子看向叶黎,“叶小姐……” “我是听隔壁病房的一个人说起八号当铺的……”方敏眸子有些散漫,像是没有焦点一样,她的声音有些干涩,说的也很慢,“他们说他是疯子,要被送去精神病院的,但我觉得他不是,可能我也快疯了……” 叶黎目光里透着怜悯,她当然一眼知道方敏有没有疯,她只是承受了太多痛苦,这时哪怕任何一根稻草都可以将她彻底摧毁。 她温和道;“你没有疯,你比很多人都要来得清醒,所以你能找到八号当铺。” “八号当铺……”方敏喃喃道,忽然间她睁大了眼睛,神情也变得激动起来,“他说的,八号当铺可以满足所有愿望,他说过的。” 方敏就像一个濒死之人,看到了一丝希望般的回光返照。 叶黎微笑,“当然是真的,八号当铺可以满足所有愿望,只要你肯付出代价。” “我愿意,我什么都肯典当,只要……只要丁家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方敏说着复仇的话语,脸上却充满了痛苦绝望,她心里找不到所谓复仇的快感,想起的都是痛苦绝望的回忆。 幼年时父亲被丁蟹打成了痴傻之人,幸福生活一夕之间化为乌有,谁知多年过去丁家成了黑社会,还不肯放过她们,打压她大哥,丁蟹又杀了她即将康复的父亲,丁蟹的二儿子丁益蟹彻底毁了她的人生,如今他们方家连讨个公道,让丁蟹罪有应得都做不到。 叶黎抚上她的手道:“当然可以。” 叶黎又道:“不过,你需要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灵魂,你想好了吗?” 方敏语气急切道,“我当然愿意,叫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但她又有些惘然,“不过,我死了,大哥他们会不会很伤心,我不希望他们太伤心。” 叶黎温和道,“他们肯定会伤心的,但他们得到的会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这样吧,你想看看既定的命运是什么样的吗?” 说完她又顿了一下,目光流露出些许怜悯道:“你可以想好再回答,看到未来不一定是件好事。” 方敏有些恍惚,“既定的命运?”犹豫了一下她又点了点头,“我想知道我们能不能靠着自己得到公道,只是公道而已。” “那……好。” 叶黎伸出手,落在离方敏额头前约五厘米的地方,一团白色光芒钻入方敏的脑中,接着她就看到了‘未来’。 她看到法庭上丁蟹被判处死刑,大哥大姐二姐他们喜极而泣的情景,她也跟着高兴的笑了起来,原来香港还是有公道的,只要他们肯努力。 但紧接着她就看到丁氏兄弟抓住了大哥大姐二姐她们,然后把他们一个个,扔下了楼。 “不要——”哥哥姐姐们被扔下高楼的那一刹那,方敏撕心裂肺地大喊道。 叶黎收回了手,表情平静道:“你已看到了‘未来’。” “我不要,我不要他们死……”方敏已不复刚来时的神情恍惚,惶惶不安,她此时心底只有一个信念,她还不能疯,她不可以再脆弱,她不能让她的哥哥姐姐走上未来必死的道路。 叶黎神情悯然道,“当然不会,我只想让你知道,你的典当是值得的,你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方敏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神情急切道:“真的不会吗,他们不会死对吗?” 叶黎用诚恳的目光看向她,“不会,他们会过的很好,因为你的牺牲,你的付出。” “那就好,那就好。”方敏一连说了好几遍,又是哭又是笑的,现在她高兴的不再是丁家人得到报应,而是她的哥哥姐姐可以活下来,平平安安的。 “方小姐,你可以签字了。”叶黎微笑着指向桌面出现的白色协议书道。 “好。”方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拿起钢笔迅速在协议书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她签完后,叶黎就道:“那我们可以开始了。” 方敏亦道:“好。” 在得知能改变兄姐的命运后,她已变得百依百顺。这次叶黎的手落在她面前,她的心已不再惶惶不安,她脸上也没了绝望和痛苦,有的只是满足和欣然。 叶黎取走她灵魂的那一刻,她已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那是一个充满希望光明的未来。 香港公立医院,方展博,方玲和方婷赶到医院时,病房的窗户已经被打开了,空空荡荡的,而方敏的尸体就躺在高高窗台下的医院草坪上。 三天后,方敏的法事还未做完,丁家兄弟就接连死亡,老大丁孝蟹被底下人背叛,然后砍死,老二丁益蟹死在女人床上,老三丁旺蟹是个律师,被车撞死,是之前被他坑害过的原告的有意报复,老四丁利蟹是个医生,专为家族的非法事业供应庞大的软性毒品,结果因吞食毒品过多而死。 丁家四兄弟死后,曾经声势赫赫的丁氏家族也在旦夕间破灭,而失去儿子支持的丁蟹在最后裁决中被判处死刑。 方敏墓前,方展博,方玲,方婷,还有他们的继母罗慧玲,手臂上都戴着黑纱,捧着鲜花放在方敏照片前,他们都又高兴又难过地说,“小敏,丁家人都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了,你听到了吗?丁家人都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了,你……你在天之灵也可以得到安慰了。” “小敏,我们都会好好的,你在那边和爸爸在一起也要好好的。” 第25章 现实 今天是叶黎的生日,也是她在八号当铺里度过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日。 算起来叶黎也已经19岁了,比之刚进入当铺时,容貌长开了许多,愈发的美丽,就像黑影许诺过的,他给与永葆青春的美丽,那就是绝对是美丽,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晚餐桌上的精致菜肴已比平时丰盛了许多倍,仆人们在尽数送上食物后就已退下,只有叶黎一个在这张长长华丽而丰盛的餐桌上独享美味。 即便这上面的大部分食物,叶黎连碰也不会碰一下,他们也不舍得给这张洁白桌布上再留下多余的位置。 生日蛋糕也是出自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盛名的蛋糕师之手,无须排队,无须预定,仅此一个。 叶黎在咽下一口雪花虾仁后,心中就想,若是每年都这样过,她迟早会厌烦吧。 叶芷兰不会做菜,她仿佛天生就没有这个才能,除了在叶黎生日时煮上一碗普通到极点的长寿面之外,她就变得毫无用处。所以叶黎只能在心底毫无波澜地感叹一句,今年生日至少不用她亲自动手做饭了。 叶家书房里,叶振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叹息了一声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沈越点了点头,“您也知道,失踪时间满四年就会被判定死亡,这是法律的规定。”而距离叶黎失踪已经一年多了。 叶振声扶着额头沉思了许久,最后默然道:“不到最后一天,我们都不想放弃希望。” 沈越了然道:“我明白了,我会继续追查下去的。” “拜托你了。”叶振声诚恳道。 从楼梯下来离开时,沈越碰巧瞥到落地窗外和叶老先生夫妇一起侍弄花草的叶芷兰,他当时升起的一个念头就是,还蛮像的啊。 虽然气质不同,但要是站在一起肯定能认得出来她们有血缘关系。说起来,他也没想到叶黎的生身父亲是那一位啊,这些大人物的陈年往事恩怨情仇真是让他忍不住啧啧一声啊。 看着叶黎的母亲叶芷兰脸上出现的自然的笑容,沈越的心情稍稍有些复杂啊,这位温婉如兰的女性要不是恰好失去了记忆,恐怕会伤心不已吧,那可是她能为之抛弃一切的女儿啊。 这样想着,却在走到门口的那一刻,脑中好像有什么被抓住了。 是像啊,一看就知道是母女,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沈越瞳孔忽然一缩,对啊,他们都能认出来,那叶芷兰怎么会认不出来,仅仅是失忆也无法正常分辨一个人的相貌吗?什么样的失忆唯独只针对叶黎一个人,即便看到她的容貌,也不会联系到与自己相似这一点。 是认知被改变了啊…… 天才的脑沟就是在所有的不可能之下,选择去相信最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沈越站在叶家别墅门口,只觉得浑身冰冷,但心脏猛烈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膛。 八号当铺里,叶黎正执笔写下之前的几笔交易记录时,刹那间,生起一阵心悸,执笔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抖,差点勾破了簿子的纸。 叶黎按下手里的钢笔,眼眸一沉,是谁,知晓了不应该知晓的事? ———— 满腹心思回到警局的沈越,连肩膀被人拍了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警局人称“胖子”,他好友之一的陶丰抖了抖脸上的肥肉道。 “没事。”沈越一下子就恢复成原来懒洋洋的正常模样,变脸速度之快简直叫陶丰忍不住称奇。 陶丰好歹也是个警察,所以稍稍质疑了一秒,凑到沈越面前“真没事?很少看你脸色这么难看的。” 沈越推开了在他眼前放大了几倍的脸,嫌弃地道了一声:“去。” “本来还有件好事告诉你的,你居然这么嫌弃兄弟。”陶丰哀怨道。 沈越撇了撇嘴,但也知道陶丰不是没事找事的人,便道:“什么事啊?” 陶丰把他肩膀转过去,呶呶嘴示意往那边看,沈越先是一疑惑,但在眼帘中出现了一道熟悉而靓丽的身影时,也差点有些说不出话了。 “杨……羽。” 叶黎在察觉到不对劲后,下一秒已从八号当铺消失,出现在了银皇公司的总裁办公室里。 这间办公室的布置很特别,各放了一大一小两张办公桌,同样的布置却是不同的风格,中间隔着有一道漂亮的百叶屏风,直接挡住了门口的视线。 在银皇待久了的人就会知道一进来最先看到的那张较小的那张办公桌是总裁周邵华的。 而那张大的银色办公桌的主人是那位从来没有在公司出现过的老板,周邵华只是代理总裁的事在公司里并不是一个秘密,有人私底下猜测过银皇真正的老板,也就是那位一掷千金买下银皇的人,是国内的哪位隐形富豪。 周邵华忙了一圈回来,刚走进办公室就感觉到一股顺着后脊上来的冷意,在见到百叶屏风后出现了隐隐约约的人影,他已变得心惊肉跳,他停下步子,示意跟在他身后的秘书先出去。 而他自己则深吸了一口气,才有勇气从穿过屏风走过去。 “叶小姐。”周邵华低垂着头,毕恭毕敬对叶黎道了一声。 叶黎转过身下的椅子,淡淡看了他一眼,歪头道“你做的不错。” 周邵华在打理公司上的确没有一丝懈怠,也正是因为这样,银皇发展的比一年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叶黎并不在乎她投入的金钱是否会缩水,但这样至少说明周邵华还是有点用处的。 “不敢当,都是我应该做的。”周邵华一点也不敢居功,平时除了他身为总裁的那份分红,他不敢多拿公司的一分一毫,因为作为属下和叶黎相处越久,他就越清楚即便叶黎和当铺并不在乎这点钱,但只有叶黎给,他才能拿。 这些东西都是属于当铺和叶黎的,是魔鬼的东西,一旦拿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和魔鬼做交易的结果就是表面上他风光无限,但内里却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 周邵华谨慎问道:“叶小姐这次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叶黎转了一下手里的笔,她在当铺里感觉到不妥时,下意识来到现世界,落脚点就选在了足以让她放心的地方——银皇。可冷静下来后,她已经知道了那个人触及到八号当铺的人是谁,也不怎么迫切的去解决这件事了。 不过既然来了,也正好看看这家被她买下的银皇吧,怎么说也是她特地布置的一个地方。 第26章 现实 得知叶黎的意思,周邵华立刻安排了几个可靠的人和自己一起陪同叶黎巡视公司。 叶黎没有让周邵华告知他们自己的身份,周邵华就不会多话,但跟着的几个部门负责人私底下也有自己的猜测,能让周总这般毕恭毕敬地介绍公司内部事务的年轻女孩,能有几个呢? 他们没有猜测是公司的幕后老板,因为年纪不可能对得上,这世上能拥有一大笔可以调动的财富的年轻女孩实在太少。或许是老板的女儿吧,日后可能继承这家公司,这样的说法虽然合理,但仔细想想,如果是这样,周总凭什么对她如此恭敬而畏惧。 混到他们这个地步已经学会戴上最完美的面具,跟在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后面不多话不多看,和周邵华一样称呼“叶小姐”。 谁料叶黎突然停下了。 她的目光投向了玻璃窗下面的一楼大厅,也就是银皇总公司的大厅。 一个穿着光鲜,姿容艳丽约二十岁的女孩,故意撞倒了向她迎面走来的另外一个女孩,还趁着女孩摔倒在地上拿高跟鞋重重踩上了那女孩的脚踝,一下就见了红。 “你怎么能这样。”那女孩的助理一边连忙扶起女孩,一边忍不住怒气地道。 一直忍着没叫痛的女孩却拉住了助理,“小木,别说了,是我不小心。” 助理小木这才反应过来,她呛声的可是银皇总裁的独生女,大小姐周瑶。 看到小助理一下子跟被戳破了气球似的表情和女孩忍气吞声的模样,周瑶颇为得意的一笑,“哎呀,真是不小心,跟没长眼似的。” “阿琳,小田,我们走。” “好,周小姐。”周瑶身边的几个助理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护拥着周瑶就出去了。 一出公司大门,周瑶就忍不住冷笑,“这下我看她怎么演华导的片子。”明明长得也不如她漂亮,就因为会跳个舞就被大名鼎鼎的华导也选上了,还是个露脸的配角。 心里畅快的周瑶又对助理说,“以后给我盯紧了许若涵,我要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周瑶永远都忘不了将她批得无以复加让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华导对许若涵是怎么和颜悦色的,也许是长期因容貌受到歧视,再加上周邵华一味的溺爱,周瑶内心极度自卑又自傲,她最恨的就是把她比下去的人。 许若涵,也就是被周瑶故意撞伤的女孩,被助理小木扶到椅子上低头看了看有些狰狞的伤口, 助理小木赶紧去给她找药了,先把伤口包好再去医院,不然被狗仔看到不知道会乱说些什么,他们可不会在意小艺人被打压欺负的小事,像被包养成小三挨打才是他们喜欢写的。 许若涵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别人都说她运气好,进了银皇这样的大公司,作为新人又被华导的电影选上,可现在什么都落空了,还被周瑶给记恨上,只怕以后的日子要更难过了。没看刚才除了来公司没多久的小木,其他人都不作声,谁会为了她一个还看不出前途的小艺人去和大小姐对上呢。 只可惜当初爸妈一看是大公司也不和她商量就给她签下了十年的合约,十年啊,那可是一个女明星最青春宝贵的年华。 许若涵没有给自己自怨自艾的时间,她还要给华导的助理打电话道歉,现在都伤成这样了,肯定是拍不成电影了,这下缺席恐怕也会给那位大导演留下不好的印象,但也只能日后再找机会弥补回来了。 叶黎在楼上的窗前饶有兴趣的看完了整场‘闹剧’,这是种特殊的玻璃,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的景象,但外面却看不到里面来。 其实在一开始,明眼人都能看出周瑶是有意撞的时候,周邵华就想下去喝止住女儿,却被叶黎一抬手给拦下了。 周邵华摸不着叶黎的心思,但他依旧是惶恐不安的,他简直不敢想象叶黎一旦生气或是厌恶,会怎么对瑶瑶。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周总的女儿缠着周总要进娱乐圈,才来公司当艺人的事公司人尽皆知,平时也没少听到周瑶仗势欺人,飞扬跋扈的事,底层的一些员工也颇有怨言,但今天被真正的‘大小姐’给看到了会怎么样呢? 等到闹剧结束,他身后的几个部下也忍不住偷偷觑向叶黎的脸色,却看到叶黎脸上露出的一丝诡异的微笑。 这样的神情只让周邵华愈发惊恐起来,“叶小姐,我回去就好好说瑶瑶一顿,不会让她下次再犯了,不,我会让她以后都不再出现在公司。” 这一刻,周邵华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对叶黎的态度显得极其卑微,“所以…………请您,务必原谅瑶瑶,她还是个孩子……” 叶黎却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这样就很好,你不需要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周邵华脸色变得煞白,“叶小姐的意思是……” 叶黎转过头来看向他,脸上的微笑显而易见,说出的话却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任何人再能听见,“你以为我需要的是一个良好竞争氛围和谐的娱乐公司吗?我要的是*和野心的滋生,想要爬到金字塔顶端的强烈渴望。 “周瑶做的很好,我想她还会做的更好。”叶黎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而莫测,说完她便转过头继续看着楼下大厅,目光落在了许若涵身上。 这是个聪明的女孩,当某一天到来时她会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 周邵华顷刻间变得无比僵硬,脸色已不似人样,爬到金字塔顶端势必要踩过累累尸骨,叶黎是想拿瑶瑶当靶子,刺激公司里的人,好引诱他们进八号当铺,而当他们回过头第一个要报复的恐怕就是曾经欺辱过他们的瑶瑶,到时候他想护着瑶瑶恐怕也难了。 ———— 午后的咖啡厅里,环境优雅宜人,小提琴奏起的乐声旖旎缠绵。 “是葛里格griegg的《献给春天》。”杨羽忽然道。 说完在看到沈越面前动也没动过的黑得发苦的咖啡,杨羽低头一笑,“我忘了,你从来对这些不敢兴趣。” 沈越有些沉默,他是听不出来这是谁的作品,但他至少记得这是杨羽最喜欢的一首小提琴曲。 沈越是个遗腹子,他父亲就是个警察,他爷爷也是警察,他的路早在一出生时就被安排好了,沈越也没有想要反抗的心思,他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喜欢这个职业,而杨羽是那些人中最懂他的。 他和杨羽结识在大学,一个是警察大学的高材生,一个法律系才貌双全的系花, 两人几乎天生一对,无比融洽。 然后结了婚。 婚姻有时候就是爱情的坟墓,明明他们俩是这世上心贴得最近的人,却不得不越走越远。 第27章 现实 第八号当铺今日来了一位客人, 是位唐妆佳人,姿容秀丽,端庄典雅,她说她闺名为崔莺莺。 崔莺莺的故事很简单,出身世族,偶遇了寒门张生,自从才子佳人,美好的如同话本里写的,可结局却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反倒是始乱终弃,负心薄幸。 她柳眉微蹙道;“我听说这间当铺可以满足人的心愿。” 叶黎抿唇一笑,“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 崔莺莺秀丽的脸庞上流露出浓浓的悲怨,“我已没有什么可以在乎的了。”她的爱情,她的名声早已全毁了,家族也隐隐视她为耻辱。 叶黎看着面前眉宇间隐隐有些挣扎的女子道,“你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 她虽然在她的故事里是个失败者,但并不意味着她不聪慧,相反,她有着自己的思想,不随波逐流,敢于抗争,否则,八号当铺的大门不会对她开放。 崔莺莺轻叹了一声,“我来之前有想过,到底值不值得?我娘亲有意将我嫁给她娘家的侄儿,好和前尘断个干净,但我不愿,这世间的男儿都是一样的薄幸风流,张郎是这般,郑郎又能好到哪去。而张郎,我爱过他,现在恨他,怨他,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他为什么可以如此从容脱身离去,却留我一个弱女子痛苦受累。” “我要他世世生为女儿身,受尽薄幸苦。”女子声音娇软,说出的话却如刀刃般凛冽如雪。 叶黎平静道:“可以,但你要付出的是灵魂。” “好。”崔莺莺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带着些许的释然。 张郎啊张郎,你可会怨我? 叶黎的手落到她额前时,她平静的闭上眼,忆起最喜卓文君的一首赠诗句, 一别之后,两地相思,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 九连环从中锉断,十里长亭我望眼欲穿。 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 九重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偶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 郎啊郎,巴不得下一世,你做女来我做男。 她曾以为自己会成为卓文君那样的女子,却忘了奏起那曲凤求凰的司马相如同样是个薄幸人。 叶黎收起她的灵魂,从玻璃瓶里转移到木盒里,这种木盒可以很好的保存人的灵魂,百年,千年,甚至是万年,久到叶黎也会忍不住怀疑自己还能否活到那个时候。 ———— 即便杨羽的回国暂时打乱了他的思绪,但沈越并没有放下叶黎的事,他觉得自己可能不能再以常理去推断这个案件了。 沈越不仅找了在京城私立医院给叶芷兰做过复查的医生,还又去了趟z市,再次询问了得出叶芷兰康复结果的医院人员,他们的回答竟出人意料的一致。 这是人类癌症医学史上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尽管有理论证明末期癌症存在康复的可能性,但实例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但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奇迹,叶芷兰病一好,叶黎就失踪了,这之间恐怕有着匪夷所思的关系。 沈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 a大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学,更是让不少学子挤破了脑袋想要钻进去,但真正身处在这座学府里的也有郁郁不得志的人,苏铭就是一个。 苏铭的人生在一般人看来可以说得上是人生赢家了,外貌不俗,自幼成绩优异,又考入顶尖的大学,毕业后顺利留校就任,当了一名老师,在家庭方面,和恋爱多年的女友成婚,不到两年就有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不可谓不美好。 一般人也许就这样满足了,但苏铭没有,相反他感受到了更多的压力还有,巨大的落差。 学生时代,他是天之骄子,但一步入社会,他却成了菜鸟老师,原本对他和蔼亲切的导师教授,也变得生疏起来,苏铭清楚,因为哪怕在大学这样的净土也存在着争夺资源的境况,他就是那头被突然扔进一块陌生领地的小兽,倍受警惕。 等到苏铭开始熟悉环境了,他就发现自己的境地已变得更加糟糕,他没有背景,也没有多少人脉,这样的情况下,评职称奖金还有出国交流的资格一个也没轮上他。 曾经样样不如他,和他同时留校的同学靠着娶了副校长的侄女,现在竟然离副教授只有一步之遥。他却还要为系主任写今年纽约交流会的论文。 苏铭没想过去怨妻子没有好的家世,他俩是读书时就认识的,知根知底,而且,他爱她。 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曾告诉过他,要耐心,切莫浮躁,只有真正做出成绩来了,才不会被人挡住光芒。 这样的道理苏铭不是不懂,但他的前二十年太过顺风顺水,让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 他在寻求着改变。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a大的校园里,有戴着眼镜的学子坐在湖边长椅上读书,也有相依相偎的情侣走在树林小道里私语,偶尔几只清脆的鸟啼声在树枝间响起,有兴致来了的学生还好讨论起是什么种类的鸟,它的习性。 苏铭温和地回答了学生下课后来找他问的几个问题,学生们离开后还在私下道苏老师人真好,即便被她们拖了时间也不生气,讲解的也很详细,有的还说要是苏老师是他们的直系教授就好了,这样的话,交论文什么的都好办了。 苏铭从办公室拿了饭盒后,就坐在了学校喷水泉附近的长椅上,这几天课安排得紧,中午都没时间回去吃饭了,妻子就给他准备了饭盒。 妻子的手艺很好,而且荤素搭配很有营养,苏铭记得读书的时候妻子并不会做饭,是婚后才学的,为了照顾他还有这个家,妻子放弃了工作专心当起了家庭主妇,还给他生了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儿,每天一想到妻子和女儿,苏铭就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你有一个很好的家庭。”忽然身边响起一个清柔的女声。 苏铭微微一惊,不知什么时候,旁边坐了一位穿着碎花裙,戴着白色圆帽的年轻女孩。 “你……你认识我?你是哪个系的学生?”苏铭声音有些不愉道,虽然这里并不是他的私人领地,但这个陌生女孩的突然出现和说的话让他感到有些被冒犯和一点点的不自然。 “我不是这里的学生。”年轻女孩,也就是叶黎,说完这句话她便转头看向苏铭,微笑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找我的?”苏铭很快冷静下来,“为什么?” 叶黎偏过头,看着不远处的水池,眸子略深“因为你需要我们。” “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苏铭语气压抑着愤怒道,立刻起身欲离开。 “可我们听到了你的诉求,渴望回归到曾经天之骄子的生活,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不是吗?” 原想拂袖而去的苏铭在听到这一句时,就停下了已半起来的身子。 “你……你在说什么?”苏铭的声音都是在发颤。 叶黎再次转过头看向他,目光透着些许诚恳,语气充满诱惑地道;“我们会帮你的。” ———— “所谓的西方经济学分微观和宏观两部分,微观说的就是……”讲课讲到一半,苏铭忽然停了下来,有些恍惚,不知道下面该讲的是什么,看着底下坐了七七八八的学生们,苏铭哑然一笑,“抱歉,我忘记了。” 被苏铭这么一打岔,底下的学生们忍俊不禁,气氛顿时活跃了不少,还有闹腾的学生出声说:“没事,苏老师您慢慢想,我们不着急。” 苏铭笑着摇了摇头,又翻了翻了桌上的课件,半分钟后,他又拿起粉笔对着黑板写了起来,“微观经济学是我们这学期的重点部分,……” 坐着班车回家的路上,苏铭握住车上的拉钩,看着车窗外飞掠过的五光十色的街景,苏铭忍不住又失神,老实说,他不是觉得这样每天一成不变上课写论文挤公交的生活不好,只是太平淡了,要他这么平凡碌碌地过下去,过个十年二十年,他,不甘心。 是夜,八号当铺又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 “你听说没?”陆南用手肘捅了捅正在看书的叶晨阳,一脸八卦地道。 “什么事啊?”叶晨阳翻过一页,面露疑惑道。 “就是金融系的苏老师,突然和他老婆离婚了,还是净身出户,不少人猜是不是苏老师出轨了呢。”陆南说完又摇头晃脑一脸世风日下道:“亏得那群女生还天天说苏老师是个好男人呢。” 叶晨阳没搭话,由着他说下去。 “不过情场失意,事业得意,那苏老师也不是得了谁的看重,论文被选中发表在国际有名的经济报纸上,听说学校还给他安排了出国进修的机会,我刚打赌,照这个劲头下去,不出五年,准是一个教授名头了。”陆南信誓旦旦道。 叶晨阳皱了皱眉,倒也不是不相信陆南的话,陆南这人性子虽然跳脱爱胡闹爱八卦了些,但是看这些里头的道道还是很有眼力的。 “不行,我得上学校论坛开个帖子好好扒一扒这里头的内情,要是渣男更是不能放过了,得让广大妇女们认清真面目。”陆南掏出了手机,一脸兴致盎然地动起手来。 “你悠着点,别惹出事挨你老爸揍。”叶晨阳撇了撇嘴道,他也不开口阻止,陆南这人你不让做他就偏要去做。 “没事,还有我妈拦着呢。”陆南一个目光都没留给叶晨阳,完全投入到他的开扒事业之中。 叶晨阳无奈地摇了摇头,真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什么纨绔非为不做,偏偏喜欢八卦,难怪陆南他妈这么头疼,不过叶晨阳也不多担心,他这人也就三分钟热度。 第二十八章 当铺的晶壁上又出现了新的名字,本杰明·巴克。 但他现在已化名为陶德,为他多年深陷苦牢与爱妻女儿离散的痛苦展开他的复仇之路,他血腥而充满仇恨的灵魂也受到当铺的青睐。 叶黎很快来到本杰明的世界,他所在的这片地方如同它天空一般阴暗常常不见天日,隐藏着无数丑陋污垢,这是个很适合魔鬼生活的地方。 在自己的东方容貌引起其他人注意之前,叶黎已经放开精神力闭目搜索,找到了陶德所在的地方,那是一间并不大的馅饼店的楼上。 陶德正和乐芙特就如何将之前不满离去的仇人法官特平再度引到理发店来,并且杀了他一事发生争执。 “你应该再等等,等一个好时机。” “你为什么要叫我等,我是一刻也等不了了,我渴望他的鲜血,想见到他喉咙被割掉那一瞬间的痛苦恐惧。” 陶德往楼上走去,乐芙特紧跟着他,试图说服他,当陶德走到最后一个台阶时,忽然停了下来,并且抬手叫止了乐芙特的喋喋不休。 “有人在房里。”陶德的瞳孔闪着幽冷的光,苍白得有些过分的消瘦脸颊上高高的颧骨看着有些令人悚然。 “你说什么?”乐芙特惊呼了一声,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会不会是托比,那个小伙计?不过没有我的允许他应该不会上来。” “不管是谁,看看就好了。”陶德手里已亮出了他纯银发亮的剃刀,伸手转动了一下门上的扭杆,推开了门。 “哦,她是个外地人。”精致的东方面孔让乐芙特惊呼了一声。 “你是谁?”陶德将握着剃刀的手放到身后,却没有收起剃刀来。 “我是来找你的,本杰明·巴克。”叶黎微微躬身施了一礼道。 “天哪,她知道你的身份。”乐芙特看向叶黎的目光也变得阴冷起来,剃刀忽然转动的光映照在陶德的脸上,冰冷得让人毛骨发麻,“那就杀了她。” “我是来和本杰明先生做笔交易的,比如说露西,比如说乔安娜,比如说特平。” 当叶黎说到露西时,刚刚为了陶德方便杀人把门拴上的乐芙特脸色大变,可惜陶德背对着她,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但叶黎没有错过这一特殊的细节,原来,是这样啊,叶黎唇角微微勾起。 陶德声音阴冷道“你要说什么?” “我有一家当铺,可以实现任何愿望,但以物换物,人的情感,四肢,寿命,这些都可以换,本杰明先生,不知你可愿意和我做这笔交易,你应该很想杀了你的仇人吧,只要你愿意典当,那么特平绝对活不过今晚。” “不,他只能由我亲手杀死。”陶德拒绝了叶黎的建议, 叶黎对此也并不奇怪,现在的陶德已经不是刚刚逃狱出来的那个他了,他身上的血腥气让叶黎闻了都不禁皱眉,他几乎已经具备了成为一个恶魔的潜质,而这样的人往往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如果你改变了主意,那么你随时可以来八号当铺找我。” 叶黎说完,便消失在了房间里。陶德和乐芙特对视了一眼,看来,他们是遇到了真正的魔鬼。 当夜,乐芙特就来到了八号当铺,叶黎知道她会来,只是有点没想到她居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掩饰陶德的妻子露西没有死的真相。 陶德是个出色的理发师,却因为法官特平看中了他爱妻露西的美貌而捏造罪名将他终生投入苦牢之中,陶德这次会来就是为了报复特平,但乐芙特告诉他露西为了保住清白服毒了,而他的女儿乔安娜被特平监.禁,如今更是被送到了疯人院。 “我要本杰明永远见不到露西。”乐芙特昂着头,充满了决心道,“我会让本杰明知道我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你真是比我还像魔鬼。”叶黎看着这位心性复杂得能做出人肉馅饼的女人,忍不住轻叹道。 乐芙特依旧昂着头“那又怎么样。” 叶黎微微一笑,“不过魔鬼愿意和你做这笔交易。” 在伦敦离乐芙特太太馅饼店不远处阴暗的角落里,叶黎找到了神志不清衣衫褴褛犹如乞丐的露西,但有人早了她一步,是白家人。 老白先是温和地看了一眼昏睡地倒在冰冷墙角的露西,然后转而看向叶黎,微笑道“她应该上天堂” 叶黎冷笑道,“那陶德和乐芙特该入地狱。” 两人一言一语间,已经决定了这三人死后的命运。 老白将露西的灵魂带离她的躯壳,她的灵魂是如此洁白而美丽,她面上带着温柔而安详的笑容,像是从未经历过伤痛般,随着老白的指引进入天堂。 叶黎冷冷道“你抹去了她的记忆,她的爱与恨,她的苦与悲。”不然在如此清醒的情况下,她是不会愿意抛下她的丈夫和女儿上天堂的。 老白笑容依旧温和慈爱“她已不再是凡尘之人,这些爱与恨也和她再无干系。” 叶黎冷嘲热讽了一句“真是虚伪。” ———— 露西已经有了去处,那么和乐芙特的交易也算达成了,当叶黎再回到当铺时,陶德已经等候已久。 叶黎问他“你想要什么?” 陶德苍白而僵硬的面容难得有了一丝动容,“我要乔安娜下半生的幸福。” “安东尼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不是么?”据叶黎所知,陶德已经安排了喜欢乔安娜的正直水手安东尼去疯人院救乔安娜。 陶德扯了一下嘴角“但我不能确保他永远这么好下去,对乔安娜不变心,我见过太多腐朽不堪的灵魂了,我不能把乔安娜的幸福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年轻人身上。” 叶黎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想的的确不错,那么你愿意拿什么来典当?” “我有什么可以典当。” 叶黎道“我要你美好的回忆。” 回忆,陶德忽然有了些迟疑,他和露西曾经幸福的时光,对女儿未来的期待,这些全是他美好的回忆,但露西已经入土为安,他也见不到她的女儿了,倒不如用这些换取乔安娜的幸福。 “可以。” 等陶德签完合约后,叶黎对他做了一个催眠众生的手势,他便陷入了幻境之中,他看到了他的露西还有乔安娜,鲜花布置的房间,温馨可爱的摇篮,他阴冷的面容也变得柔和和明朗,他再度感受到了温暖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幸福,还有微笑。 这是一场美梦,当美梦醒来,他会变成彻头彻尾的恶魔理发师,将他的剃刀划向每一个人,包括乐芙特,包括他自己。 第29章 现实 “苏铭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个解释都没有就要和你离婚。”杨羽怒气冲冲地道,紧接着又握住了坐在桌前的对方的手,“小雅,你放心,我一定帮你,他要是敢离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坐在她面前容颜有些憔悴,依稀带着泪痕的清秀女子,摇了摇头道:“杨羽,他,他什么都没要,说房子存款女儿都留给我和女儿,以后还负担我们的赡养费。我问他是不是外面有别人了,他什么也不说,他怎么能忍心,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有圆圆,她才三岁,他忍心让她这么小就没有爸爸……” 说着卓雅就忍不住哭了起来。看得杨羽直心疼,她和卓雅是高中同学,也认识很多年了,一直是好朋友,没想到她居然遇上这种事。 杨羽干脆利落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把这事弄个明白。” 卓雅止了泪,满是感激地看着她“谢谢你,杨羽。”杨羽为人机敏,又是大律师,所以卓雅才想来求她帮忙的,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想知道真相。 但这世上往往最难弄清楚的就是所谓的真相。 苏铭是爱他的妻子卓雅没错,但那是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他才会将卓雅和家庭看成是做重要的东西。 而叶黎,给了他一个另外的选择。 叶黎又去看了叶芷兰,一段日子不见,她似乎开朗了许多。但叶黎没想到她会在叶芷兰身边看到白家人。 叶黎冷笑了一声,难怪最近的生意少了很多白家人的阻扰,原来他们以找到了她曾经的身份。 出现的白家人还是老白,他居然成了叶家的邻居,而且在他们看来还是一个非常友善温和阳光的邻居。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叶黎出现在老白的房子里,对他冷冷道。叶黎的逆鳞不多,叶芷兰恰好是一个,为此,她不介意与白家人直接开战。 老白依旧温和微笑道“我只出现在我应该出现的地方。” 叶黎听出了他的意思,挑了挑眉,“你想要救赎我?”她的话尾语调不禁微微上扬,带了几分不可置信和嘲弄。 老白的笑容有如午后冬阳般和煦,并且毫不吝惜,“我们愿意救赎每一个人。” 他又继续道,“而且你并不是无药可救,至少你对你的母亲还有爱,这就是你的善。” 叶黎冷冷道,“恕我不能理解你们的想法。” 老白神情悯然道,“你本应该有更光明的人生,而不是从此灵魂堕入黑暗。” 叶黎轻笑道,“我以为我的灵魂从来都是偏向黑暗的。” 这时,忽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是叶芷兰的侄子叶晨阳,叶黎不禁眉头微蹙,转而看向老白道:“我想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老白温和地笑了笑,转身去开门。 “你好,白先生。”叶晨阳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接着递给老白一个礼盒,“这是我外婆做的一些糕点,说是感谢白先生之前的帮忙。” 叶晨阳的爷爷叶书鸿在院子里搬花时累着了,当时家里没什么人,还是正在隔壁院子的老白过去搭了把手,帮忙搭好了花架。 “不用客气。”老白笑了笑,并没有拒绝地接过了糕点盒。 等到送走叶晨阳后,老白拿着糕点盒回到客厅,已不见了叶黎的身影,老白低低一笑,放下糕点盒后又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十字项链,做祷告道;“愿上帝保佑。” 叶家,叶书鸿的书房里却在进行着另一番对话, “我说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搬上搬下的,也不怕真累出个病来。”叶芷兰的母亲谢清蓉半是埋怨半是担忧地道。 叶书鸿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好好好,以后这些活我都让年轻人去做。说起来你这趟出去怎么样了?” 谢清蓉回道:“我看了那几个人都不错,不管是条件还是性格都算难得的,可以让小兰去见见,可我就怕,小兰这边不愿意。” “你知道她性子倔,还想着办这事?” “不办怎么成,我俩如今都六七十了,不知道哪天就闭眼了,你也说小兰性子倔,我们要是走了,她也不会在振声这里住下去,不在走之前看着小兰有个家我怎么能放心,阿黎那孩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找到的那一天,要小兰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一辈子我舍不得。”说到这谢清蓉忍不住心里难过。 叶书鸿将妻子揽入怀中安慰道“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叶黎并不担心白家人会让叶芷兰的记忆恢复,因为她的记忆是由黑影亲手抹去,就是如今的白家当家人也不一定能做得到。但白家人的出现还是让她产生了些许的不安,于是她又去看了叶芷兰,只有看到她安好,叶黎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可她没想到她会听到这番话。 这一刻,叶黎也有些迷茫了,她做的这些真的会让母亲幸福吗?是她考虑的还不够周详吗? 暮色渐临,叶黎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沉思,忽然一群放学学生的欢笑声临近,紧接着一个破易拉罐被踢到了她的脚边,叶黎抬起头,看向追着易拉罐过来的男生,约十二三岁的年纪,皮肤略黑,显然是被晒的,不羁的发梢刺刺的,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对不起啊。”男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弯腰道歉道。 看来他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粗枝大叶,反倒心思细腻。 叶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原以为男孩会就此离开,谁知他却说了一句,“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如果不开心的话,可以试着去许愿池那里许愿哦。”男生指了一下公园中央的水池,笑嘻嘻地道。 叶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不过是个普通的水池,甚至都很久没有清理过了,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男生,叶黎忽然来了兴致,道:“真的有用吗?” 男生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嗯,我向它许愿后,我爸爸的病就好了。” 这和许愿池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而是男生家里凑够了医药费,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男生出的力。 知晓一切的叶黎并没有多说,只是笑着接受了他的好意。 “真的很灵验哦,你一定要去试一下。”男生挥手跟她告别道。 叶黎再次望向那有些破旧的的水池,心道,许愿么,她已经许过愿了, 向魔鬼许的愿。 第30章 现实 叶黎最近转向关注银皇的事务,虽然只是了解了下半年银皇的计划,并未多说什么,但还是让周邵华感到有些不安。因着上次叶黎对他说的话,周邵华有心转移叶黎对周瑶的兴趣,便引荐了几个生意。 叶黎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但她并不打算拒绝上门而来的生意。 一共有三笔生意,都是娱乐圈里的人,尹雪婷,是个歌手,也是银皇的老人了,红过一时,可惜年纪渐大,嗓子也不大好了,粉丝逐渐减少,转而投向那些青春活泼的新人歌手。 尹雪婷对此也有苦难言,她当红时,少不了一些无法推辞的酒局,即便有心护着嗓子也不得不多喝几杯,加上常常一连唱上好几场,嗓音退化也难怪。 但她是真心喜欢唱歌,所以周邵华暗中将她介绍到八号当铺。 她选择典当生育能力换取一副好歌喉,这是笔很划算的生意,尹雪婷本会有三个子女,他们在未来都前途不错。 叶黎已看到面前欢喜无限的女人的将来,她会因为生不了孩子而三次婚姻都惨淡收场,最后她会再次来到八号当铺,求取一个养老送终的儿女。 第二个叫杨林,勉强算是一线男星,可惜好赌成性,演艺多年赚的钱都赔在了赌桌上,但他还不愿收手,八号当铺很欢迎这样的人,他愿意典当一个肾换五百万。 叶黎送走他时已然知道他回来再回来之后,变得无手无脚无肝无胃无心,甚至失掉灵魂的变异。 终有一天,这个健全的男人,会为着典当,而变得人不似人。 第三个叫骆青霜,是银皇新推出来的组合里一个成员,论长相论才艺都不算最出众的,但她的野心是最强的,现在临近单飞,成员们都各奔前程,她来八号当铺求个好机遇,一个一飞冲天的机遇。 叶黎要她的爱情,她同意了,在不久的将来,她会被一个国际知名的摄影师看中,所拍摄的照片登上了时尚芭莎的封面,一时间她会成为时尚圈的宠儿,各大品牌都会向她伸出橄榄枝。 但这只是昙花一现,当铺给她的只是机遇,能不能站稳脚跟那得看她的本事,叶黎只知道,这绝不会是她最后一次来找八号当铺。 这样的生意,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时间久了,通过银皇引来的生意居然也填补了当铺每月的账面,不得不说,叶黎之前的想法很有远见。 入夜后的京城陷入了一片五光十色,灯红酒绿。 微卷的黑色秀发,一身黑色短裙衬得□□在外的肌肤越发白皙,戴着简约细长的银色项链,这样的叶黎站在街边,显然成了一道极为靓丽的风景。 “美女,一起去喝个酒吗?” 一辆极为炫酷的红色兰博基在叶黎面前停了下来,车窗摇下,里面探出一个棕发的脑袋,白皙的皮肤,一双迷死人的桃花眼,左耳的钻石耳钉足以说明此人是个身价不低的富家子弟,搭讪的手段也很简单,显然他是将叶黎看做是钓金龟婿的拜金女了。 不过有着这么一副天使容颜的拜金女,是个男人都愿意被她钓,薛然心道。 叶黎何尝不知他的想法,但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好。”叶黎应了一声便绕到车的副驾驶里打开车门弯腰坐进去了。 薛然的那句“你别坐后车厢那还有人”还没说出口,就看着叶黎施施然坐在了副驾驶处,薛然眨了眨他那漂亮的桃花眼,这美人肯定不知道后面有人,那不用他说就直接坐到副驾驶处,只能说美人太心急了。 薛然当然不会自负得以为自己魅力大到了这种地步,多半还是钱,不过,这年头,颜值也很重要,钱加颜值才能勾到这样超优质的佳人。 叶黎听着他的心声,不禁对他微微一笑,笑得薛然心神一荡,一踩油门,这速度,一下子就把躺在后车座那里休憩的好友给弄醒了。 “你这都开多少码了?”明显带着起床气的鼻音响起,但单听声音来却是格外清朗有磁性。 “不多,才一百二。”薛然颇为自豪地道。 “我靠,这一路交警不知道开你多少罚单了。”严之衡气结道。 “她是谁?”严之衡终于注意到了副驾驶座上多出了一个人,在看到叶黎的容貌后,他也明白薛然咋突然飙起车来了,原来是发情了啊。 严之衡皱眉道:“你是打算带她去唐彩的party?不怕唐彩给你甩脸子?” 薛然话一堵,接着又道,“怎么了,我就跟唐姐说她是我女伴好了,他们平时不也这样?” 那是因为都是知道底细的,哪像薛然直接从路边随便拉过来的。再看叶黎,一副安安静静待在副驾驶位子上,也没插话,严之衡才心气平了些,懂得安分就好。 严之衡不想在陌生人面前下好友的脸,也不想再看叶黎,索性蒙上被子再次倒头一睡。他是不知道他这一迷糊,薛然就再次向叶黎献媚道,“那是我发小,压根不会说话,你别生气哦。” 叶黎没说话,只是对他又笑了笑,这么几笑下去,薛然早就什么都忘了,迷迷糊糊地就记得开车飞快地到了目的地。 一下车,薛然就殷勤地为叶黎拉开了车门,他倒还记得叶黎是他的女伴,一伸手,叶黎也看似乖巧挽上了他的手臂,和他一起进入了会场,落下严之衡一个人臭着脸在后面。 “薛然和之衡来了。”身边的女伴对唐彩道, 唐彩一身白色露肩斜带短裙,俏丽张扬的脸蛋,手里端着一杯红酒,闻言往门口看去,又听女伴轻呼道:“薛然还带了女伴,之前怎么没听他说起。” “不知道那就去问问他好了。”唐彩漫不经心地道,端着红酒杯就往薛然和严之衡那里走了过去。 作为他们圈子的领头人物之一外加party的举办人,唐彩这一动,其他人就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我还以为你们会晚到呢。”唐彩调侃了一句道。 薛然依旧一副嬉皮赖脸道,“怎么会呢,唐姐。” “这位美丽的小姐,你不给我介绍介绍?”唐彩有意指向叶黎道,在看到叶黎时,她作为女性的心也不禁震了震,薛然带来的这位女伴真美哩。 “她……她是我的女伴。”薛然这时才想起他居然还不知道邀请来的美女的名字,还是叶黎微笑道了一声:“我姓叶。” “原来是叶小姐啊。”虽然对叶黎只说了姓,却没有说名字有些不快,但看着也不是很讨人厌,加上薛然的面子,唐彩也没多说什么。 一旁的严之衡却微微皱眉,薛然不知道她名字吗? 薛然手心有些冒冷汗,唐彩这人在他们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直率随心所欲,当然和她的出身不无关系,作为唐王集团董事长捧在手心的独生女,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她自然有这个任性的权利。 这时忽然有些许争执声传来,唐彩看到是谁在闹事时,不禁皱起眉头,“那个混世魔王又在闹事了。” 都是私下的好友,唐彩也没说什么客气话,只道了一声:“我有事先过去看看了。”就踩着细长带钻的粉色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了过去。 见她离开,薛然转头提醒叶黎道,“唐姐人不坏,就是脾气直了点,为人任性了点,但很仗义,你别得罪了她就好。” 叶黎点了点头,似有意味地道,“她人是不错。” 不然也不会被八号当铺看中了。 第31章 现实 赶到闹事的地方,看清了是怎么回事,唐彩直接开口喝止道,“钟元杰,你闹够了吧。”她毫不掩饰面上的嫌恶之情。 被指责的钟元杰先是又踹了与他争执的青年一脚,然后才理了理衣领子,趾高气扬地道:“敢碰我的人,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这次我给唐彩面子,滚——” 脸上有些青肿的青年掩下眼底的怨毒之色,狼狈起身离开了。 旁边一穿着粉色裙子的年轻女孩有些瑟瑟发抖,想要拉一下钟元杰的衣角,也被甩开了,“你也不是什么好货,给我滚。”钟元杰眸子戾气甚重道。 唐彩忍不住扶额,这一眼就看出是什么事了,不过是这个攀上钟元杰的小模特贪心不足和韩家的人拉拉扯扯,钟元杰哪是那么好打脸的人。 不过这是她的party,现在莫名其妙地被人破坏了心情,这个小模特也别想好过,唐彩不过使了个眼色,身边就有人叫保安将那个粉裙女孩给带出去了。 “钟元杰,你要是再有下一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唐彩撂下狠话道,他钟元杰背景硬,难道她唐彩就是柿子捏的了? 钟元杰撇了撇嘴,也就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其实这种party上的是是非非也属常见,其他人也见多不怪,除了些许想看钟元杰热闹的,其他人都没多理会这边的事,像薛然,严之衡这些人连过来瞧都没瞧。 音乐声很快开始响起,作为主办人的唐彩开始第一场舞,而她的舞伴就是比较交好的严之衡。 俊男美女在灯光下翩翩起舞,越来越多的男男女女也步入了舞池,结伴起舞。 “你会跳舞吗?”薛然侧首对叶黎道。 闻言,叶黎的目光从唐彩身上移开,对薛然微微颔首,薛然心中一喜,躬身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叶黎没有拒绝,反而将手搭在他伸出的手上,一起步入舞池。 叶黎和薛然这一对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注意,除了叶黎过于出色的长相,还有就是两人精湛的舞姿,犹如完美的圆舞曲,合作无间。 舞步完全是被带着节奏的薛然由衷赞叹道,“你跳的真好。是学了很久吗?” 一个优雅的旋转后,叶黎摇摇头,回道:“不是很久,才三个月。” “你说真的?”薛然不敢相信地道,他们之所以娴熟那是因为从小到大没少参与这种交际场合,但真的会有人练习三个月就能学得比他好吗。 叶黎抿嘴一笑道,“我学东西一向很快。” 薛然很快把这句话当成是叶黎在开玩笑,幽默风趣的美人显然更有吸引力。 “钟少,你看那跳舞的女的漂不漂亮。”有心讨好钟元杰的吴天佑指着舞池里翩翩起舞的叶黎道。 钟元杰半个身子都陷进了红色绒沙发,右手摇晃着红酒杯,原本百无聊赖的他在目光触及到舞池中那人时,眼睛也微眯了起来,“的确不错。” 得了钟元杰这句话,有心的不用多说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查查那女孩的底细,给钟少牵线搭桥。 一曲舞罢,薛然身边就多了很多人,他再转身想找叶黎时,却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另一边,唐彩刚和几个闺蜜说完话,忽然觉得有些醉,便独自走到阳台上吹吹冷风好醒一下酒。 “唐小姐。” 唐彩转头一看,是薛然带来的女伴,好像是姓叶。说起来,京城圈子不大,有名的姓叶的也就只有一家,不过他们家这代没有女孩,也很少混这样玩乐的圈子。 “你舞跳的很好。”薛然和叶黎那一对,唐彩也看到了,的确不错,对于有才华的人唐彩还是很欣赏的。 “那唐小姐你可知道,我其实最擅长的不是跳舞,而是看相。”叶黎意味不明地笑道。 “看相?”唐彩这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怎么突然扯到了这里。 叶黎看着她又继续道:“不妨我给唐小姐看一下。” 简直胡闹,唐彩心里虽是这么想的,但却不知为何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也许是因为面前的女孩长得太美,人们对颜值好的人,大多会更宽容一些。 唐彩也是个性子爽朗的,便半开玩笑道:“那你就给我看看吧。” 叶黎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触唐彩的脸,唐彩不禁屏住了呼吸,不知为何,她心里只想到,她的手指真漂亮,保养得比她还好。 叶黎的指尖划过她的轮廓,最后收了回去,道:“唐小姐的命格一半好一半坏。” “好怎么好?坏又怎么坏?”唐彩忽然有些急切起来。 叶黎凝视着她的眸子,淡淡道:“唐小姐生母早逝,但好在父亲疼爱,前半生富贵荣华,但后半生……” 她忽然一笑,“不久后,唐小姐会糟遇到一生中最大的挫折,你所爱之人会离你而去,你所拥有的一切被人夺走。也许从此一蹶不振。” “你在胡说些什么?”唐彩好似从梦中猛然惊醒般,怒斥着叶黎道,声音大得连里面的人也听见些许。 叶黎对她的生气却是不气也不恼,忽然贴到唐彩耳边轻声道:“若是我说中了,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记住,我在八号当铺等你。”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阳台,留下唐彩一个人靠着栏杆,背上冷汗涔涔。 有节奏感的音乐在周围响起,薛然找到严之衡,问道;“你看见她了吗?” “你是说你带来的那个女孩?”严之衡皱了皱眉,反问道“她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薛然四处张望了一下,有些焦急道;“刚才还在的,跳完舞就不见了人影。” “你再找找,小心别闹出乱子来。”严之衡有意提醒了一句道,在他看来薛然就是个傻的,指不定被人卖了还在给人数钱。薛然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就眼尖地看见了从阳台进来的唐彩,“唐姐。” “怎么了?”唐彩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回了一句。 薛然道:“唐姐,你看见和我一起来的女孩没,就是那个姓叶的女孩。”他自己还不知道叶黎叫什么呢,只是含糊道。 party上布置的灯光似乎过于明亮了点,唐彩忽然觉得有些刺眼,忍不住抬手挡了一下。 “她啊……”唐彩听见这个人脸色变得更白了,只是勉强淡淡回道:“我刚才还在阳台看见她了,就是不知道她现在去哪了。” “是这样啊,那我再找找吧。”薛然有些沮丧道。 “嗯。”唐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失魂落魄,让一旁的严之衡有些奇怪。 第三十二章 已回到当铺的叶黎,翻看着手里的名单,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而唐彩恰好就在其列。 叶黎放下名单,沉思了一会儿,在心中已经计划好去再次接触唐彩的时机,就决定在她父亲唐启华住院之时。 当铺突然来了一位客人,一位连叶黎也无法感知的客人,是位年轻长相秀美的女孩,叫布家雯。 她是第一次来八号当铺,但却对当铺知之甚详。 她的确是个普通人,但真正不普通让叶黎也无法感知的是她手里拿着的东西——约匙,象征创造者与人类约法三章的神圣物件。 “你是怎么得到这东西的?”连叶黎也不禁想问,这东西天生的让她感到敬畏,与灵魂是光明还是黑暗并无关系。 布家雯浅浅一笑,道:“我是在香港的一家古董店里看到的,店主说它和我有缘,就把它送给了我。” 她又继续道“他还告诉我,它很重要,或许能帮我达成心中所愿。” 叶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气难得带上了几分郑重道“你想要什么,有了这个你提出什么愿望……我们都可以帮你实现。” 无论是长生不老,还是权力财富无止尽。 但布家雯提出的,仅仅是“我想要我妈妈周亦霏没有死去。” 叶黎忽然觉得有些荒唐,神灵赠予人类的财富居然是用来满足这样微不足道的愿望,但叶黎不会拒绝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八号当铺更不会。 她只和声和气地问道:“你是想让她活过来。” 布家雯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感伤,道:“不,我希望她从未死去。” “我希望她拥有一段崭新的人生,一段没有遇上我爹地布国栋,也没有遇上凶杀犯的人生,能活得寿终正寝,幸福美满的人生。” 布家雯的故事并不复杂,父亲布国栋是香港政府部门的法医,而母亲周亦霏是大律师,然而在布家雯还年幼时,因为父亲不满于母亲为了打官司不择手段,后又移情于同事钟学心,最终选择与周亦霏离婚,而后不久,周亦霏因为过去的某个案件的法律实例分析一事遭遇了杀人犯,芳年早逝。 布家雯的父亲则不久后和钟学心结婚,几年后生个儿子,两夫妇对布家雯的疼爱并不少,但她的童年仍然带有不少的遗憾,尤其是在弟弟长大和爷爷去世后,布家雯越发觉得的孤单,想念记忆中的母亲,大学毕业后她选择了搬出去住。 她长得文静甜美,却一直没有找男朋友,有时偶尔自己逛逛街,那枚约匙就是她在某个不起眼的小店里发现的。 叶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但你可知道改变一切,你也会消失的,如果他们没有在一起,就意味着你将不复存在,从未出现过,你的一切,灵魂,记忆都会被抹灭在这个空间里。” “所以,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叶黎再次问道。 布家雯微微一笑,“我想好了,这是我最重要的心愿。” 叶黎最后道“好,那么……八号当铺乐意为你实现。” “请合上你的眼睛。” 随着叶黎的话,布家雯闭上眼睛,她感受到一种无尽头的跌堕。布家雯看不到的是,叶黎伸出右手落在她的头顶,开始,时间回溯。 并从她的世界蔓延开来,不断地倒退,倒退,如光一般的速度,十年,二十年,二十五年前。 在一片青草地上,年轻秀美的周亦霏拒绝了好友邀请去听某位布学长的演讲,在之后的一年里,她和他不断地错过,从未逢面,毕业后,她会与一位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医生结识,相恋,然后步入婚礼的殿堂。 另一边,布国栋久久没有遇到真正意义上的另一半,并扛住了老爸的压力,最终在步入而立之年是认识了钟学心,无论是价值观还是情感上都无比合契的伴侣。 布家雯同样看到了父亲和母亲各自幸福的画面,这也是她所希望,无论如何都想要达成的心愿。 她的灵魂同时也在这一刻消失,因为命运已彻底走向了不同,布家雯的灵魂已没有了容身之处,消失就是最后的下场。 冥冥之中,各自和爱人相依相偎的周亦霏和布国栋似乎都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浅淡的忧伤,他们不会知道这是来自那个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生的孩子。 叶黎握着那枚约匙,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尽管它只是属于布家雯那个世界的约匙,但它同样是不同凡响的,白家人怎么会对它归入当铺而无动于衷。 还不等叶黎细想,一阵强烈的无法描述的感觉降临,她知道,是黑影来了。 叶黎单膝跪下,顺从道:“见过主人。” 原本在她手中的约匙也飞到了黑影那里,只要他在八号当铺,他就是真正的主人。 黑影道“你的确应该答应这笔交易。” “但你不能长时间的接触它,因为它会侵蚀你的灵魂,使你背离我的方向。” 叶黎这才明白为何黑影会这么快出现当铺,完全不符合他以往的习惯。 “你做的很好,虽然我一向记过不记功,但以你的表现,我可容忍你去探望你在世亲人的事情,于我而言这些不过是小事,但我希望你记住,不要生出一丝想要背叛的心思,这世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叶黎淡淡回道,既不谄媚也不惶恐,“我明白了,主人。” 黑影很快便离去,叶黎起身来,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过了几天,叶黎结束了三个月的交际舞课程,对此,她的法国舞蹈老师也只能叹息,可惜不能再见到那位迷人又有天赋的中国女孩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后,他已全然忘记了和叶黎有关的所有记忆,而他的账户里则多了一笔丰厚的报酬,除了舞蹈教程,还有这一段记忆的费用。 第33章 现实 唐彩在接到秘书打来的父亲突发心脏病住院的电话后,焦急沉重之中又带了一分不可思议,那位叶小姐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开着飞驰的跑车,唐彩很快赶到了医院,但她没想到当她推开病房时,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幅场景。轻言细语照顾她父亲约莫四十岁却不减风姿的妇人,还有陪伴在一旁瘦高的年轻人,他居然亲昵地叫病床上的人,“爸爸”,父亲唐启华竟也笑着应了。 多么可笑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 唐彩却只感觉她的世界从此崩塌。 “唐先生要求现在公布遗嘱,其下除主宅之外的所有房产等不动产归于长女唐彩所有,而唐先生在唐王集团所持有的百分之七十六的股份则传给长子唐耀,……大家应该没有什么异议了吧。” 律师念完遗嘱后,所有人目光都似乎投向了最大的利益受损者——唐彩,从唐王集团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变成寄人篱下不得不看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父亲的情妇的脸色过活。 不得不说,唐启华把他的情妇和私生子藏的够深,直到身体亮起红灯才将他们曝露在所有人面前,包括他素来疼爱的掌上明珠。 但这样的巨大落差似乎并没有打击到唐彩,她依旧一副骄傲从容的模样,“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律师点了点头,眼底不加掩饰的一丝同情,“可以了,唐小姐。” “姐姐,等一下。”唐耀忽然上前来,“我还有些事情想和姐姐说。”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唐彩毫不掩饰眼底的嫌恶以及轻视。 “是很重要的事情呢。”唐耀突然靠近唐彩耳边,压低声音满是恶意地道,“说起来,我很早就想见到姐姐你了,尤其是只比我大了一岁的姐姐啊。” 唐彩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无比,只差了一岁,那时候母亲还在,一直到她十岁的时候,母亲才因病去世,九年啊,父亲居然瞒得母亲瞒得这样好。 唐彩深吸了一口气,看也不看唐耀转身就走,也不理会身后那对母子得意洋洋的笑声。 唐家多了一个继承大部分财产的私生子很快传遍了京城上流圈子,除了少数同情唐彩的遭遇的人,其他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以往络绎不绝的帖子现在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已经被摆明了只能继承在他们眼里少得可怜的财产的唐彩已经半游离半排斥在了圈子之外。 vip病房外,唐彩透过玻璃窗看着病床上静养的明显能看出其苍老来的父亲,心情很是复杂,这就是疼爱了她近二十四年的爸爸啊,他的私生子居然只比自己小了一岁,往昔的宠溺到底是真还是假? “是唐小姐吗?” 温润平和的男声响起,唐彩转头看去,是一位年轻长相不凡的医生,如果叶黎在这里,她一定能认得出来,是白家人。 “有什么事吗?”唐彩的声音略带疲惫道。 老白温柔笑道“唐小姐是个孝顺的女儿啊。”。 唐彩语带嘲讽道“是吗?可是现在连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个好父亲了。”。 老白又是一笑,温和道:“父母和孩子之间最需要的是沟通,唐小姐为何不亲自和唐先生聊聊呢,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的话里语带深意。 沟通吗?不,那份遗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醒了我再过来吧。”唐彩留下这一句就匆匆离开了。 唐彩失意地走在了街上,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家名为“dawn”的酒吧,索性就就进去在吧台坐下,名牌包包也被随手扔在了桌上。 酒吧装饰的很有格调,也十分精致,但空荡荡的竟也没什么人,唐彩想了想,不禁哑然失笑,也对,这大白天的也没什么人来喝酒。 唐彩随口道了一声,“老板,我要两杯马丁尼。” 而让唐彩震惊的是,随即出现的调酒师,居然是那个在party上预测她不幸的叶黎。 叶黎温和有礼道,“很高兴又见到你了,唐小姐。” 唐彩语气略带讶异,“你,你在这里工作?” 叶黎依旧带着完美的微笑,“我是这里新来的调酒师。”同样也是这里的老板。 “那,那你就给我调马丁尼吧。”唐彩没有问叶黎那晚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她现在心思乱的很,什么也不愿去想。 叶黎没有拒绝,也没有多说,只道“好。” 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音乐,又像是有人在轻声低语,布置成星空主题的天花板垂下几盏橙黄色或幽蓝的吊灯。娴熟流畅的一连串动作下,一杯醇厚的马丁尼就做好了,叶黎按住酒杯脚底,轻轻滑到唐彩面前。 一杯酒下肚,唐彩终于打开了一点话匣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叶黎轻笑道,“我不是神,当然不会知道。” 唐彩脸上满是疑惑,“那你怎么能预测到我的不幸,还说随时可以去找你,在……在八号当铺?” 叶黎凝视着她的眸子,语气略带深意道“那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你可以来找我的。” 即便有白家人抹去了她身上的当铺印记,但只要唐彩起了念头,叶黎就会感应。可她什么没有感应到,只能说唐彩心中的愤怒和恨意还没有达到高点。 叶黎没有指望唐彩给她一个回答,她拿着干净的白色纸巾优雅地擦着酒杯,徐徐道:“人的一生,就像是在赌桌上,最大的本钱就是你身上的所有东西。” “你现在虽然正处劣势,但你还不算输的彻底,你还有回本的机会,只要你愿意舍得你身上的东西。”叶黎略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说完最后一个字,叶黎就开始调第二杯马丁尼。 “本钱?”唐彩喃喃道,声音微不可察,背过身去的叶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时,唐彩的手机忽然响起,是严之衡。“唐彩,你还好吗?” “我现在在酒吧。”唐彩的声音有些干涩,扶着额头半靠在吧台上。 “你说地址我和薛然这就过去找你。”严之衡话里不加掩饰的担忧让唐彩稍稍感到暖心。 等叶黎第二杯马丁尼调好时,严之衡和薛然已气喘吁吁地赶到了酒吧,看到叶黎时,两人都有些惊讶,尤其是薛然,“你什么在这?那天你怎么不见了?” 叶黎隔着吧台对他微笑道,“我是这里的调酒师,你们要点什么?” 严之衡打断了薛然继续的问题,直接道:“我要一杯琴酒,他就不用了,还要开车呢。” 叶黎抿唇一笑道,“好。” 严之衡坐在唐彩身边,轻声细语地安慰起来,眼底的情意不免流露出来了一些。 “他喜欢唐彩。”叶黎忽然对一直在追问她那晚去哪了的薛然道,语气却是肯定的。 薛然回头瞅了一眼,后又压低了声音道:“是啊,不过是单相思,唐姐一直没发现,这次唐姐家里出这么大事,说不定之衡会和她告白。” 叶黎眼眸微闪,轻声道:“是吗?”那她可不能让严之衡成功,不然有了精神支柱的唐彩怎么会绝望到愿意进入八号当铺典当呢。 薛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只继续嬉皮赖脸道:“原来你还是调酒师啊,人美调的酒也美。” “多谢夸奖。”叶黎笑着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 薛然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对叶黎道:“那天后来钟元杰跟我打听你的事,你可别和他扯上关系,他那人混不吝的,在圈子里一向恶名远扬。” “是么?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叶黎眉头微蹙,语气稍冷道, 薛然依旧笑嘻嘻地说,“其实最好办法就是做我女朋友,他那人还没糟糕到夺人所爱,这个提议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啊?我很不错的。” 灯光下,薛然如琥珀般的眸子里像盛满了一片星光,上扬的嘴角看起来不羁极了。 “抱歉,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第34章 现实 叶晨阳最近有些头疼,班里想举办一个联谊活动,打算找个大型的酒吧,至于哪里有合适的酒吧,这个任务也自然而然落在了身为班长的叶晨阳肩上。 作为成年人了,叶晨阳当然不可能去找父母帮忙,只能自己一家一家的去联系,但找了不少都没有合心意的。 在和邻居白先生闲聊时,听说了他的苦恼,白先生忽然提议道:“或许我可以推荐一个酒吧。” “‘dawn’酒吧,这就是白先生说过的吗?”叶晨阳拿着老白写有地址的纸条,抬起头看了一眼在日光下显得微微黯淡的金色招牌。 dawn,黎明吗? 酒吧里正在调酒的叶黎忽然感应到了叶晨阳就在门外,她皱了皱眉,以她的本意是不想出现在叶家人面前,于是对唐彩薛然他们道,“抱歉,我还有点事,阿吉,你来招呼一下客人。” 话音刚落,从里间便出来一个染了些许黄发着着侍应生的白色装束戴着红色蝴蝶结的青年,他对叶黎点了点头,就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酒瓶和器皿。 见叶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吧台,往里间去了,薛然三人都有些奇怪,这位叫阿吉的调酒师却并没有多说。 这时,有人敲了敲玻璃门,“请问可以进来吗?” 虽然只见过几面,但唐彩等人还是认了出来,好像是新升迁的叶部长的大儿子叶晨阳。 叶晨阳在看到他们时也有些惊讶,但不过是混个脸熟,彼此之间还是很陌生,所以在稍微打了个招呼后,他就向吧台的调酒师阿吉道出了来意,“我想租用这个酒吧举办活动,可以吗?” 他刚才看了一下这个酒吧,外面看起来并不起眼,但里面却出人意料的宽敞,装潢摆设什么的都很不错,可以说是至今为止看过的最满意的一家了。 阿吉愣了愣,然后道:“我不是老板,做不了主,但你可以先留下电话,等我问过老板的意思再给你回复,好吗?” 叶晨阳点了点头,然后留了手机号就离开了酒吧。 等到所有人离开后,叶黎走了出来,阿吉恭恭敬敬地说了这件事。 叶黎淡淡道:“答应他,给他一个优惠价。” 阿吉回道:“好的,老板。” 医院,老白给唐启华做了日常的检查后,忽然多说了一句,“上午的时候,唐小姐到过这里。” 唐启华听到女儿来看过他,不禁一默,又听老白道:“父母孩子之间始终是血浓于水,本就不该有那么多的隔阂。” 唐启华叹了一口气,一时间面前这位温和友善的白医生似乎让他多了倾诉的*, “当初阿彩的母亲是千金大小姐,却没有嫌弃我是个穷小子就下嫁给我,婚后我俩一起兢兢业业打理集团的事,集团发展得比以前还好,我也一直希望阿彩的母亲能给我生个儿子,可惜她福薄,到死也没有给我生下儿子,唐耀的事是我对不起她,我也没有想让唐耀这么早就出现在唐彩面前,原本是打算等阿彩嫁人生子后再把唐耀和苏琴的事告诉她,只是这次一病,我突然觉得我时日已经不多了,也是时候让唐耀出来继承我的事业了。” “爸,你和一个外人说这么多做什么?”突然进门的唐耀有些不快地打断了唐启华和老白的对话。 唐启华似乎回过神来,笑道:“白医生人挺好的。” 提着煲好的补汤走进来的唐耀母亲苏琴走到床边,放下汤,状似委屈地道:“我知道是我惹唐彩不高兴了,我就不该当初偷偷摸摸生下耀儿,更不该这个时候出现和她争家产。” 话里一半暗指唐彩托白医生给唐启华诉苦,一半告诉唐启华唐彩对遗嘱的安排很不满的事。 “你不用说这些,耀儿是我指定的继承人,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不高兴随时可以来找我。”唐启华虽然表现出了对苏琴说的这些话的不耐烦,但也摆明了要为了唐耀委屈唐彩的态度。 见状苏琴和唐耀心中皆是一喜,老白却是暗叹了口气、 唐耀口气不是很好地对老白道,“白医生,我想检查应该做完了,你该出去了吧,我们自家人有些话要说。” 老白也不生气,温和一笑,“当然可以。” 后来唐彩和唐启华的对话自然是不欢而散,唐启华冷淡的态度更是让唐彩伤心又愤恨,原来这些年的疼爱都是假的吗?所谓对母亲的一往情深也只是表现给外人看的,不,她绝不会让属于父亲和母亲两人的事业被情妇和私生子所染指,唐彩眼中划过一丝狠绝。 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dawn’酒吧里,阿吉正在擦桌子,忽然有人推开了门,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阿吉仔细一看,是那天老板亲自招待的客人,唐小姐。 唐彩没有带伞,半个身子也都被雨水淋湿了,发丝间还淌着水,阿吉连忙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的毛巾递给唐彩,她接过后胡乱地擦了擦脸,然后急切地向阿吉问道,“她在哪里?就是那天给我们调酒的叶小姐。” “你是说……”阿吉后面的‘老板’两个字还没出口,就听见里间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女声,“是唐小姐吗?” 这是叶黎的声音。 “是我,你说过,我可以来找你的,可除了这里,我不知道去哪找你。”唐彩有些不知所措,连话也说得不是很清。 里间的叶黎似乎是叹了口气,听在唐彩和阿吉耳里忍不住心里沉重了一分,“你进来吧,唐小姐。” 听到这话,唐彩跟被什么吸引住了似的,走向里间推开门,然后关上门。 再没听见里面传出什么声音后,阿吉继续低下头工作,好似唐彩从未来过这里。 过了几分钟,酒吧里某处忽然响起一道英文歌的铃声,阿吉顺着声音看去,是唐彩进来时落在门口处的红色手提包,里面的手机在响动。 但阿吉既没有过去接起电话,也没有去敲里间的门,只是顿了顿,便继续擦着桌子。 “我有什么能帮到你?” “我要夺回所有属于我的一切,还有绝不让他们好过。”这个‘他们’中是否包括了唐启华,连唐彩自己也不知道。 “我可以给你比唐王集团还要丰厚的钱财产业,他们所在乎的在你眼里会变得无比渺小。” “不,我不要的东西宁愿自己毁掉也不会让别人染指。”唐彩意外地狠绝道。 “八号当铺会一切以客人的意愿为主,但你要付出的代价是死后的灵魂。” “好。”唐彩知道她这话一出口,便再无回寰之地。 叶黎轻声道,“你死后你的灵魂当归属当铺所有,而你的余下的人生当铺会为你尽心安排。” 随着叶黎说出的话,唐彩便已陷入幻境。 严之衡打唐彩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有些担心,先是跑了医院,被苏琴母子恶心了一通也没能找到唐彩,又去唐彩习惯去的地方找,最后想到了‘dawn’酒吧,唐彩不会是去那里喝酒了吧。 当他推开酒吧大门时,目光一下子落在了门口处地上的红色手提包,是唐彩的,连上面的挂饰也是她喜欢的。 “唐彩现在在哪里?”严之衡抓住了酒吧里唯一一个活人,焦急慌张地问道。 阿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但严之衡怎么会相信,还没等他继续问下去,吧台后面的门就打开了,唐彩从里面走出来,如同精致的木偶般双目空洞而无神。 “唐彩,你没事吧。”严之衡抓住她的手臂,担忧问道。 “我没事,我们走吧。” 第35章 现实 唐王集团继承权的事又出现了惊天大逆转,唐启华长女唐彩突然拿出了亡母王婧所持有的集团原始股份以及和唐启华签订的婚前协议书,唐启华手里的百分之七十二的股份瞬间成了废纸,而唐彩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唐王集团的最大股东并且获其他董事全体同意就任董事长一职。 “前董事长病中下台,大小姐成最大股东。” 唐启华看着写着这样标题的报纸,脸色气得涨红。“怎么会这样?张秘书,张秘书。” 他叫着心腹手下的名字,等来的却是自己的大女儿,唐彩。 “你,你究竟做了什么?那份协议明明早就被你母亲烧了。”唐启华圆目怒瞪着唐彩,好像不是在看自己往昔疼爱的女儿,而是一个仇人。 唐彩看着他语气狠戾道。“我说过,我的东西,除非我不要,否则谁也别想碰。” 唐启华怒火中烧,道“那是我的心血,我想给谁就给谁,不需要过问你的意见。” 唐彩冷笑连连,“你的东西?那你怎么没告诉我母亲临终前和你约定属于她的集团一半股份全部留给我。” “你,你,你……”唐启华有些哑口无言。 唐彩忽然没了生气的兴致,她只看着病床上显得有些难看的父亲,道:“我已经把集团名字又改回了王氏集团,过不了多久,我会把你这二十多年在王氏集团留下的所有痕迹一点一点地抹掉,我发誓,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你。” 唐启华愤怒得无以言表,“你,你这个不孝女,我留下唐耀果然是正确的,不然不会知道你这么狠心。” “唐耀?”唐彩冷哼了一声,然后恶意笑道“你知道为什么出这么大事,他和他妈还没有来找你吗?” “你,”唐启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唐彩,“你把他们怎么了?” 唐彩不紧不慢地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对唐启华道:“我不傻,不会留下他们苟延残喘,让他们有反击我的机会,我给了他们这对贪心的母子应得的下场,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唐彩紧紧地盯着唐启华的所有表情,看着他脸上出现的悲伤,愤怒,怨恨,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简直是个魔鬼。”唐启华怒吼道,然后一个气急攻心地倒在了身后的床上。 唐彩先是笑声停了下来,然后起身走到病床前,看着在不断喘息的唐启华,声音忽然变软道:“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啊,为什么你要给我编织了一个二十年的美梦之后再亲手打碎它。” 她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上了哭音。 “一岁,一岁啊,唐耀居然和我只差了一岁,你一开始就准备好让他代替我,成为继承人,那这二十年是不是就是一个谎言,你让我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变成了笑话,天大的笑话,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狠心。” 唐彩紧紧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唐启华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脸色涨红,显然情况很糟糕,他挣扎地望向病床旁边的红色响铃。 “你想叫医生来?好,只要你给我一个解释,告诉我这些年你对我的爱到底是真是假,我就帮你按下去。”唐彩伸出手指指向红色按钮,眼里居然流露出一丝哀求地望着她的父亲。 “你说啊,你说啊。” 唐启华挣扎着,嘴唇似乎在发声,“不……孝女……滚……” 唐彩伸出的手刹那间无力地落下,垂到了裙子边角,同一时刻,心电图也变成了一条极为刺眼的直线。 唐启华死亡。 唐彩呆呆的注视着病床上已成了尸体的父亲,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闪过悲伤,还有慌乱,她,她居然害死了她的亲生父亲。 为什么会这样,唐彩喃喃地问自己,神色有些近乎癫狂,忽然双肩被人握住,是叶黎, 她低头靠近唐彩的耳边,“不用怕,你不会有事的,八号当铺承诺过你,会为你把一切安排妥帖,那么一切都会顺顺利利,如你所愿。” 唐彩的肩膀已经在发抖,“可我杀了他,我亲手杀了我爸。” 叶黎声音冰冷道,“要苏琴和唐耀性命的时候你都没怕,现在为什么要怕,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她的声音轻喃如私语,却如此的让唐彩感到绝望。 她从未这么真切地感受到,活在地狱里。 ———— 关祖是当铺的新客人,他是个清瘦帅气的年轻人,嘴角一直微微翘起,看上去有着一副叛逆的性格。 他是个很容易接受新潮事物的人,所以没惊讶太久就接受了八号当铺的一切。 直到叶黎的到来,“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她微笑道。 关祖眼睛盯着她,一眨未眨“我要典当我的亲情,可以典当多少钱?” 叶黎回道,“一千万。” “港元?”关祖挑眉道。 叶黎摇了摇头,微笑道“不,是美元。” 关祖听到这话不禁愣,然后靠到身后的椅子上,讽刺一笑道:“没想到这东西还值这么多钱。” 他毫不留恋地同意了这笔交易。 叶黎在取走他的亲情时,看到了他的记忆,自幼遭受父亲的暴力,他是极度憎恨着他父亲,甚至恨上了他父亲总是穿着的那身警服。 叶黎原以为那会是他最后一次来当铺,因为他智商和情商都很高,应该清楚八号当铺是个什么地方。 但在不久后他又来了,而且脸色显得格外难看,尽管他所实施的计划已经快到了最后关头。 “这次我有什么能帮到你?”叶黎问他, 关祖的面色有些阴骘,“我要他这辈子除了我这个不肖子,再也没有其他孩子。” “那你愿意典当什么?” “我要典当一个肾。” “好,可以。”按照记录上的未来,关祖的父亲的确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他只会有关祖一个仇恨他,不惜一切也要报复他的儿子,并且最后死在他手里的儿子。 原来这世上的父母子女之间,有的不只有爱,还有恨。 第三十六章 尽管唐彩的灵魂已顺利‘归当铺所有’,但叶黎还是对白家人的插手很不满,尤其是他们为了阻止这笔交易指引了叶芷兰的侄子叶晨阳来到酒吧。 所以在解决了唐彩的事后,叶黎就找到了白家人。之前关于白家人接近叶家的事还没算账,现在又来了叶晨阳的事,她叶黎不吭声就当她是个心慈手软的,莫要忘记,现在的叶黎早已是地狱中的魔鬼。 叶黎找到老白时,他正在市中心的一家孤儿院里在和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院长交谈。在谈话结束,院长离开后,他目光便投向了院子里的一处,叶黎的身影从虚无中显现出来。 叶黎神情冷漠道“是我小瞧了你们。” “我们亦做的不够,不然唐小姐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老白神情悲悯,叹息道,“你要的也太过贪心,她的怨恨远远不到典当一个灵魂的地步。” “三条人命,一生不尽的财富当然值得一个灵魂的买卖。”叶黎傲然道,没有一丝的同情怜悯。 老白继续诚恳道,“但那不是她想要的。” 叶黎反问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么,你又如何决定什么是适合她的。” 老白动容道“因为她现在很痛苦。”宛如活在地狱般的痛苦,唐彩本不该接受如此苛刻的命运。 叶黎以毫不在乎的口吻道,“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痛苦快乐也好,都是她当初求的。” “那你可知道,痛苦的不止她一个,八号当铺造成的悲剧更是数不胜数,你不也一样?”老白又道,“没有一个人的灵魂是天生属于黑暗的,更何况执掌八号当铺并不是你意愿所使。” “我?我痛不痛苦连我自己都不在乎,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叶黎冷笑连连,她什么时候需要别人的怜悯和同情,尤其还是白家人。 “你不在乎你自己的感受,那她呢,你难道就不在乎她?” 老白望向孤儿院里屋的房门,这时几个孩子面带天真烂漫的笑容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黄色衣裙的女人,她看向孩子们的目光是那般的亲切爱护。 她就是叶黎的母亲,叶芷兰。 叶黎看到她时,怔愣了一下,然后转而看向老白,“你是故意引我来这里的。” “是,因为我们想让你见见她。”老白说完又看向了正照顾着孩子的叶芷兰,“她是来这里做义工的,这里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孩子,也会是一个好母亲。” 老白又看向叶黎,目露诚恳道“你和我不会看不到她的未来,她生活优渥富足,寿命比她的父母还有要长许多,但她终其一生不会再有儿女,也碰不上能携手走完一生的人。尽管还有亲人陪伴,但有些空缺的地方,是其他人所填补不了的。” “她需要你,而我们愿意帮助你。” 老白向叶黎伸出手,两人身边的景致全然变化,四周都弯曲成弧形,天与地相连接,并且逐渐消淡,回归它最原始的颜色,纯然的雪白。 他们已置身于一个偌大的水晶球中。 叶黎闭上眼睛,轻声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接受光明?” 听到这话,老白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当叶黎再睁开眼睛时,已是全然的一片漆黑之色,这个他所创造的镜中世界中唯一的黑色。 “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我足够宽容?”叶黎叶黎微微转动了一下脖颈,又继续问道,从她的脚下开始大片的黑色迅速蔓延开来,没有任何声息却如同恶魔般侵蚀着这个纯白世界。 当黑暗极快地接触到老白时,他也忍不住退后了两步,抬手立起屏障阻止黑暗的前进,但黑暗虽然不能前进,却可以后退,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叶黎身后的半个世界已被侵染成浓重的黑暗,两人立足于一黑一白中,却又无比的合适。 叶黎胸前的银白色8字项链微微闪烁,她的右手很快聚集了一团在黑色中也显得无比耀眼的光芒,“又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我会容忍你们接触我的母亲?” 叶黎笑了一下,带着几乎都要溢出来的恶意。几乎是同一时间,叶黎抬起光芒重重地冲向老白,眸子凌厉,叶芷兰是她的逆鳞,谁都不可以碰。 老白在不得不接下这一掌时,两掌相击,水晶球世界应声而碎。 叶黎又回到了现实世界,但她和白家人之间还没有结束。 两人还算互有默契地迅速转换了场地,到了一片荒凉无人的空地上,不远处还有一栋施工中的大楼,但因为某些原因却没有工人,再远一点就没有其他的建筑了,正好适合叶黎和老白的对战。 叶黎的攻击毫不拖泥带水,老白在不能留手的情况下也不禁心惊,叶黎才接管八号当铺不到两年,竟然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黑暗与光明的力量相撞之间,两人各自都受了几乎同等的伤,齐齐震到一边。泄出的力量将施工大楼的玻璃都全部震碎,巨大的声响和尘土飞扬间,叶黎和老白从地上起来,心知已经没法再打下去,不然受的重伤连一个普通的人类都不如。 叶黎冷眼看向老白,道“如果白家人再触碰到我的底线,那么下次绝不会是这样简单结束。” 老白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了。”然后先一步消失了。 见白家人离开,叶黎才施展意念,回到当铺疗伤。 叶黎不知道的是,她离开后没多久,老白又回到了原处,抬起手对着被毁坏的地方轻念咒语,一切又恢复原样。施展完力量,老白不禁又吐了一口血,落在衣襟上。 老白心知叶黎不会在乎这如同被诡异力量毁坏的场景会被人发现,但他总要掩盖这一切,掩盖普通人本不应该知道的事。做完这一切,老白心里并没有多高兴,他只叹道,看来他们终究无法将叶黎是拉回到光明了。 回到当铺的叶黎直接落在了床上,受伤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身下金色黑绣的华丽床榻,这次叶黎的确受了重伤,恐怕都没有足够的力量进入其他世界。 叶黎坐在床上闭目修养身体,从白天到黑夜,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面色已好了许多,当铺和项链的力量暂时缓解了她这次受的伤,但她仍然需要一段时间待在当铺,这让她不得不改变许多之前决定好的计划。她瞥到身下被血迹弄脏的被褥,心中烦闷一挥手便换成了一床崭新干净的。 ———— 杨羽为了卓雅的事调查了很久,但直到苏铭赴美进修,她也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事情来,苏铭在国内的生活很规律,大学,家,三点一线,即便在离婚后也一样,也没有跟什么人接触的很多。 尽管很无奈,但杨羽的专业素养还是得出苏铭没有出轨这个结论,但又是什么促使他向卓雅提出离婚呢?杨羽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在一次和沈越用餐时说了这事,沈越也认识卓雅,所以杨羽也觉得没有好隐瞒的。 沈越剑眉微蹙“你是说,苏铭和卓雅离婚了,然后他的事业出现了很大的突破?”, 杨羽搅拌着咖啡的勺子一顿,看向沈越道,“这两件事应该没什么关联,我查过了,苏铭会得到赴美培养的资格是a大的老校长亲自批的,那位老校长社会地位名望都很高,我想应该很少有人能请得动那位老校长帮忙,更别提苏铭和他没有任何交际。” 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吗?叶芷兰的病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康复好像也是这样可能性微弱几乎为零的事情啊,沈越这样想着,下意识一口喝了刚才根本没有放方糖的浓咖啡。 沈越原本长得还不算差的脸顿时变得和咖啡一样苦,见状杨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是老样子。”一专注到某件事上其他的就什么都忘了。 沈越没听进杨羽的话,他只想起,叶黎的失踪和叶芷兰的康复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如果这两件事和苏铭的事一样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那是不是可以解释说,或许帮助苏铭并且导致他离婚的人,和让叶黎失踪的人,是同一个。 “杨羽,我想见见苏铭。”沈越突然对杨羽道,如果他的猜测有那么百分之零点一正确,那么苏铭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杨羽愣了一下,不知沈越的用意,但最了解沈越的人莫过于她,所以杨羽也没有多问,直接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备忘录,翻了翻然后抬头对沈越道:“苏铭是今天下午两点去美国的飞机。” 闻言,沈越立刻低头看了一下腕表,13点10。 他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只留下一句,“我去找苏铭。” 杨羽眨了眨眼,沈越什么时候对别人感情问题这么关注了,还打算去调解吗? 第三十七章 沈越赶到机场时,已是一点五十分了,却得知苏铭那班飞机提前起飞了。服务台的工作人向他解释说他因为上一个航班顺风提前到达,而安检时所有乘客也全部上了飞机,所有这次航班提前10分钟起飞。 这么低几率的事情居然也会被他撞到,沈越心中的疑惑愈发不解了,但他也是个果断的,立刻转而向工作人员要求订最快到达纽约的机票,结果经过查询最近三天的去纽约的航程都满了。 “现在才四月,你跟我说全满了。”沈越满是质疑,四月这样的淡季,又不是周末节假日,居然也会没票。 “实在抱歉,航程全满这种情况我们也没有办法。”工作人员心里也很奇怪,明明上午还有很多票,怎么这么快就被订完了,但面对客人也没法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只能礼貌地再三道歉。 沈越皱了皱眉,没有要求再看看三天后的票,只是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似乎有人在阻止他探寻其中的秘密。 ———— 叶晨阳心情最近还不错,顺利地找到了一个适合全班聚会的场地,而且价钱也完全在他们这些学生能承受的范围里。虽然偌大的酒吧里居然只有一个叫阿吉的调酒师,但阿吉也告诉他了,老板允许他们使用场内的所有酒品和器皿自己调酒,他留下来只是看一下酒吧而已。 有些同学特地调出味道千奇百怪的饮料,让大家纷纷尝试,还有人借此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场面热闹无比,像叶晨阳这样组织活动的学生就没有喝酒了,反而要注意着维持秩序不闹出事来。 聚会开到一半的时候,叶晨阳又轮了一次班,几乎也就没有他什么事了,忽然阿吉走到他身边,低声对他说:“老板要见你。” 是‘要’,而不是‘想’,这让叶晨阳忍不住多了分揣测,但之前租借酒吧的事让他对酒吧老板还算有好感,所以并没有打算拒绝。 但阿吉之前不是跟他们说,老板今天不在吗? “在哪里?”叶晨阳好奇问道。 阿吉轻轻抬手指了一下吧台后面的里间,动作做得很小,除了叶晨阳没人能看见。 “我和他们说我走开一下。”叶晨阳说完正欲离开,没想到却被阿吉拉住了,他死死地攥住了他的右手手腕,意外地固执道:“老板现在就要见你。” “好,我知道了。”叶晨阳眸子微闪,左手已暗中伸到口袋里,迅速给陆南发了条短信,五分钟后要是找不到他就打电话给他爸。叶晨阳毫不大意地去揣测最糟糕的结果,以他平时经常锻炼的身体,想从阿吉手里挣脱出来不是难事,但他更担心对方还有别的手段,甚至会伤害到其他无辜的人。 叶晨阳此时忍不住有些懊恼,自己没有更警醒点查一下这个酒吧的底子,甚至还因为答应的爽快和给出的优惠价而放松大意了。不得不说,阿吉给叶晨阳上了一课,但叶晨阳不会想到阿吉根本没有别的手段,他的老板也不会允许阿吉用什么灰色手段将他请来。 阿吉打开了里间的门,却没有进去,只是示意叶晨阳进去,叶晨阳的警惕心提到了最高点,却没有一丝表露在脸上,可以看出他自幼受到的良好教养。 里面一片漆黑甚至不见五指,叶晨阳刚走进去,身后的门就立刻被合上了,他心里一个咯噔,另外忍不住担忧五分钟后陆南还能不能找到他。 忽然周围亮起了几根蜡烛,叶晨阳看过去略数了一下,是8根,但即便亮起了八根白色蜡烛,但仍然有没有被照到的地方,这让叶晨阳不禁去想这地方究竟有多大,多深。 忽然有个身影慢慢走出,叶晨阳被这突然出现的身影吓得有些猝不及防,脸色也变了变,更重要的是他听不见对方的脚步声。 叶晨阳的声音有些犹疑,“你……你是‘dawn’酒吧的老板吗?” “我是。”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同时在烛光下显露出来的还有她精致并让叶晨阳无比熟悉的面容。 她从黑暗里走出来,处在烛光的阴影里。 “叶……叶黎。”叶晨阳瞳孔一缩,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叶黎,她居然还是酒吧的老板,即便他一直认为叶黎还活着。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父亲,还没按下去,就听到叶黎声音平静地道;“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想着把见到我的事告诉他们。” “你说什么?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为什么会突然失踪,还有为什么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你?”叶晨阳毫不掩饰他的担忧,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 叶黎的眸子静静凝视着他,“你们不应该找我的,因为我于这世间已是一个死人。”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你……你说什么?”叶晨阳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叶黎又道“你不需要去理解这其中的意思,你要知道的是我见你的目的。” “你想要我做什么?”叶晨阳极快地消化了叶黎跟他说的话,继续道。 背光下,叶黎的脸色有些晦暗不明,无法看清。“我要你帮我传个话,告诉沈越,不要去探寻不是他能力所及的事情,否则害的只能是他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叶晨阳话刚出口,就看见叶黎突然捂嘴咳了起来,似乎很严重,“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叶黎不在意地抹去嘴角的血迹,看来还是不能离开八号当铺太久。她继续看向叶晨阳,“这话同样也是说给你的,若是沈越不听劝,你最好不要再和他接触下去。” 未等叶晨阳再问些什么,叶黎又淡淡道,“五分钟快到了,你走吧。还有,离那个姓白的远点。” 五分钟,叶晨阳很快联想到自己给陆南发的短信,但是叶黎怎么会知道,还未等叶晨阳问出更多的问题,眼一花,身子已被推出了被打开的门外,门又一次地合上了。 事情发生的速度快得好像是一场梦,但叶晨阳清醒地知道自己见到叶黎这件事不是假的,还有她说的话。姓白的,叶黎说的是白先生吗? 忽然叶晨阳的肩上挨了一掌,“你在这啊,叫我一通好找。”是陆南。他脸上虽有几分玩笑,但眼里却有一丝认真,渐渐平缓下来的呼息,显然是看到了叶晨阳的信息后就在酒吧里找他了。 即便找到了,但陆南对刚才的信息还是有些在意,便追问道“还有你给我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啊,出什么事了吗?” 叶晨阳摇了摇头,“没什么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太多笼盖在迷雾之中的疑团,让叶晨阳不知该如何探寻下去。 敷衍了陆南的问题后,叶晨阳又找到阿吉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叶黎的事,可惜阿吉的嘴巴很紧,叶晨阳什么也没问出来。 聚会结束后,叶晨阳出了酒吧,送走了同学后,在冷冷的晚风中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是……沈警官吗?” ———— 夜晚11点的街边肯德基店里,穿着风衣的男人和清俊的男生靠在窗边面对面地坐着。 “我……我见到叶黎了,就在一个多小时前。”叶晨阳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果汁纸杯,里面的液体微微晃了一晃。 听到叶晨阳的话,沈越仅仅是挑了挑眉,并没有多大的惊讶,“我知道了。”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叶黎的失踪并不那么单纯。 “你早就知道了?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尽管很不合时宜,但叶晨阳还是忍不住问道。 沈越摇了摇头,“我也是最近才有这个猜测的,而且我没有证据。” “你应该不是意外见到她的吧。”沈越眸子凌厉地看着叶晨阳,仿佛在他的目光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叶晨阳定了定神,对他道:“叶黎让我转告你,不要去探寻不是你能力所及的事情,否则害的只能是你自己。” “是么。”沈越轻笑了一声,想从口袋里拿烟盒出来,但想起这里面不准吸烟,摸了摸口袋又放下了。叶晨阳见他回的漫不经心,皱了皱眉,却终究没有开口,毕竟今晚的事给他的冲击也很大。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最后沈越道,“你先回去吧,有事再告诉我,当然我要是查到什么,也会跟你说一声。” 叶晨阳点了点头,两人起身走出了肯德基,沈越看着叶晨阳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走后,就掏出烟盒点了根烟,吐出一道烟圈,是警告吗? 沈越沉思了半晌后,烟也吸得差不多了,扔在了地上,残余的火星被鞋跟一踩即灭,离开了此处。 第三十八章 叶黎因为受伤不得不留在当铺休养,但依旧有生意上门。客人叫吴其诚,是一位政府高官,这从他一贯颐指气使和养尊处优的气势就可以看出。 但对于他所求的,他还是难得地表现出了低声下气,“我希望一个人死。” 叶黎问道“谁?” 见叶黎没有拒绝,反而问对象是谁,吴其诚不免一喜,“叶振声。” 叶黎眉毛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吴其诚继续说下去,“他和我一向政见不合,而且是我竞争下任□□的最大对手,我希望他能在一个星期里死掉,当然要死得越自然越好,就用意外事故好了。” 叶黎微微颔首道,“当然可以。” “那我需要典当什么?”能得见政敌死掉的狂喜压过了初来时的谨慎小心,吴其诚问道。 叶黎微笑道,“这笔生意很麻烦,所以要的也很高。我要你的一双腿外加一只眼睛。” 听到叶黎的要求,吴其诚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老板,就不能换别的?” 叶黎轻轻摇头,“只有比这个更高,没有更低的。” 吴其诚顿时为难起来了,他既不愿放弃这个好机会,却又舍不得典当。 叶黎若无其事地又道,“不如,吴先生,你换个要求吧,比如不要他的命,让他丢官,让他发生别的事情。” “老板你说的有道理,虽然要不了他的命,但让他下马也不错。”吴其诚眼里闪着恶毒的光芒,似乎想到了什么不错的主意,他最终下决定道,“我要他最近负责的那项工程出事。” 那可是中央批下来的工程,一旦完成,叶振声在中央那里的印象就会更上一个台阶,但要是出了事,叶振声准是吃不了兜着走。 叶黎微微颔首“这个可以。” “那我需要典当什么?”比起上一次吴其诚显得小心翼翼多了。 叶黎抿唇一笑道“这个不需要你典当多重要的东西。” 听到这话,吴其诚心放下了许多,不是太重要的东西,只听叶黎继续道“我要你典当你的水性,甚至会对水产生恐惧。” 吴其诚恍然大悟,他年轻时就是一个游泳健将,即便现在官居高位,游泳潜水这些爱好也没有改变,不少人还借此讨好他。虽然他很喜欢游泳,但和权力比起来这实在算不了什么,所以他喜道,“我愿意典当。” “吴先生,你要记得,八号当铺一旦典当,无法赎出。”叶黎略有深意道了一句。 “我会记得的,老板,你真是太慷慨了。”吴其诚沉浸在喜悦之中,对叶黎奉承道。 叶黎亦回道,“八号当铺乐意为每位客人尽心尽力。” 吴其诚陷入幻境后,叶黎就取走了他的水性以及对水的适应,从此后他会变得讨厌水,置身于水中会心惊胆战。做完后叶黎一挥手就让吴其诚回到了现实中,接着冷笑了一声。 两天后,叶振声叶部长负责的一项重大工程出现事故,虽然没有出现什么人员伤亡,但也无限期拖延了这次工程工期,叶振声为此焦头烂额,上头对其也颇有微词,据有心人传言,叶振声恐怕参与不了下任的市.委书记的竞选了。 除了一些人为之暗中窃喜之外,也有人为叶振声担忧,钟梁就找了个时间和叶振声见面,其实光是他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和叶振声接触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振声,这次的事情要不要我出手。”钟梁问道,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让叶振声从这次事故中安全脱身的确不难。 叶振声摇了摇头,“多谢你的好意,不用了。” 钟梁以为他还在介意叶芷兰的事,便道“振声,不说芷兰的事,就凭我们这么多年来的情谊,我都会尽力帮你。” 叶振声还是婉言拒绝道,“钟梁,我是真的不需要,我从官以来,清清白白,兢兢业业,一直都是无愧于心,就算今日真的卸任了我也没有好遗憾的。” 叶振声此人本就不是权力*重的人,若他是,早借着钟梁对他们的愧疚青云直上了,而不是在钟梁位高权重后,反倒减少了往来,仅仅是维持着君子之交。 他拒绝的很坚决,钟梁也没有办法,只想着真到了紧急时候怎么也要将好友捞出来。 不仅钟梁在为叶振声暗暗担忧,叶家所有人也为他挂心,谢清蓉见儿子每天为了处理这些事,忙得都瘦了一圈,于是天天煲滋补的汤给他喝。叶晨阳虽然担心父亲,但却无能为力,帮不上忙,出来走走时却不知不觉走到了‘dawn’酒吧。 因为知道叶黎是‘dawn’酒吧的老板,叶晨阳平时也没有少来,但每次都只有阿吉和其他几个调酒师。 然而这次他进去的时候,正好遇上叶黎在吧台调酒。“既然来了,就坐下吧。”叶黎依旧慢悠悠地道。 叶黎看也没看门口,却知道他来了,真是奇怪,叶晨阳不免这样想到。但还是听话的坐在了叶黎面前。 酒吧里很安静,也没什么人,叶黎专注地在那调酒,阿吉在旁边打下手。 灯光好似给叶黎整个人都塑上了一层金色,愈发凸显她容貌的精致和不俗的气质,她的眸子幽深,像装不进任何的光亮,也没有什么能被她放在眼里。 叶黎的动作完美的根本不像一个新手,叶晨阳忽然很想知道这两年里叶黎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好了,尝尝吧。”叶黎将调好的酒放在他面前,微笑道, 这是一杯橙黄色的鸡尾酒,叶晨阳没有多迟疑,就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甜的感觉瞬间在舌尖扩散开,接着是舌面感觉到微微的酸,滑入喉咙之后,明确的酒意散发出来,脑部、胸腔和胃立刻感觉到了一股热量。喝第二口时,感受到了白兰地的浓郁的木香和醇厚的口感,以及利口酒的的淡淡的橙味。 “你不用担心这次的事。”叶黎拿起阿吉递过来的白色湿毛巾,擦了擦手,意有所指道。 闻言叶晨阳立刻猜到了叶黎说的是他父亲这次的事,“你的意思是?” 叶黎将毛巾又给了阿吉,然后看向叶晨阳,“这些风波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过去,你父亲不会有事的。”她神情淡淡,口吻里又带了理所当然地道。 叶黎显然没有向叶晨阳解释的打算,转身又回了里间,吧台后又只剩下了阿吉一个调酒师,好像这次的调酒只是她的一时兴致所起。 叶黎走后,叶晨阳也没有了再留下来的打算,在喝完了叶黎给他调的鸡尾酒后,叶晨阳便离开了‘dawn’酒吧。而且毫无理由地,他相信叶黎所说,父亲会没事的。 事态接下来的发展,就是叶振声多了一段赋闲在家的时间,这个惩罚力度不轻也不算重,还看什么时候再被起用,对此叶振声的心态也很好,他忙了这么多年,如今陪陪家人也不错。 以为打落了政敌的吴其诚最近也是春风得意,连他儿子吴天佑也减少了在钟元杰身边巴结,正当吴其诚春风得意的时候,在一次和另外几个领导去乡区视察的路上,发生事故,连人带车都落入河中。 而两辆车,乘车的七个人,居然只有吴其诚死了,后检验尸体,发现他的死因不是溺亡,而是惊惧过度而死,一个多年的游泳健将,居然会因为怕水而死,不禁让人慨叹,真是擅水者溺啊。 还未等人们为他的死感伤慨叹多久,随着吴其诚一死,他背后的许多腌臜不清白之事一股脑都被翻了出来,连个死后清名都没留下,吴家人急得如火锅上的蚂蚁,到处找人找关系,吴天佑还跑去求钟元杰,却只得了一个‘滚’字。最后吴家财产全部被充公,吴家一家人清晨就离开了京城,这里已经没了他们的容身之处。 不久后,叶振声官复原职,因为吴其诚被曝出的受贿之事和那件工程也有关,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上头也把最大的责任算在了已死的吴其诚身上。不过就算这样,叶振声也有监察不力的责任,所以想在这个关头再进一步是不大可能了。 牵动官场上无数心思的市.委书记一职最终落到了一个新上来的谁也没想到的地方官身上,既不是曾经的大热门叶振声,也不是后来居上的吴其诚。 这件事叶黎当然知道,甚至她在其中做了很大推手,叶振声看起来利益受损,只能算平安无事,但这也是叶黎有意为之,因为在一年之后,首都会发生一件大事,其中市.委书记首当其冲,可以说避无可避,无论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多有能力,在对上那件事,都只能自认倒霉。 为了这件事的谋划,连期间当铺的几笔交易因为白家人的插手而被取消她也没有多在意。叶黎希望叶芷兰平安,那叶家就必须平安,作为叶家最大的保.护.伞叶振声也得好好的。 “你做了一笔并不划算的生意。”八号当铺里忽然响起这样一道声音,是黑影的声音。 就像他曾说的,这世上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叶黎单膝跪下,声音平淡地道:“那只是一个庸碌功利的灵魂,不值得当铺在他身上多费心思。” “你说的没错,但我更在意的是你对叶家的态度。”黑影忽然到了她的面前,叶黎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真切的阴冷气息,“我不希望你有别的心思。” “你要记住,八号当铺只有典进,没有赎出,所以一旦叶家人踏入当铺,你同样不能心慈手软。” “我知道了,我会遵守当铺的规则的。”叶黎低着头道。 “你的忠诚我也看在眼里,我从不薄待对我忠心的人。”话音刚落,黑影就伸出手落在叶黎的头顶,施展力量,叶黎在感受到一阵浑身尖锐的疼痛后,所有被白家人伤的痕迹全部被抽走了。 “下一次任务很快就会来,我需要你尽心尽力为我打理第八号当铺。” 第三十九章 新的任务在叶黎伤好的第二天就来了,这次的名字也不只一个,分别是虚竹,乔峰。 叶黎在这个世界的新落点是一个小山村,虽然已经知道了客人的身份来历,但她还需要先找到一个容易打听消息的地方,绝不是这样才几十口人的小村子,先问问附近最繁华的城镇吧,只要确定好了地方,叶黎就能空间瞬移到那里。 谁知还没等叶黎进村子问一问,就有一个粗布麻衣头发散乱,状似癫狂的妇人冲了出来,后面追着的一个男人抱住了她,一边抱还一边念着她的名字,那妇人扑在他怀里,痛哭流涕道,“我的孩子,快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几个气喘吁吁赶来的村里人,见这样都忍不住叹息,“真是作孽,老天怎么不收了那个恶女人。” 村子里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了这里。 叶黎这个突然出现在村子口衣着精致的姑娘很快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人群中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走出来,还算和气地问道:“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叶黎温和一笑,“我只是想问个路。” 中年人心里暗松了一口气,面前这姑娘看衣着打扮就不是个普通人,若是得罪了倒霉的只会是他们这些小村民。他很快就给叶黎指了一条最快到附近城镇的路。 那一开始冲出来的妇人仍在那哭喊着‘我的孩子’,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动容,叶黎也适时地表露了一下同情,问道那妇人为何如此伤心。 中年人叹气回道:“姑娘不知,这天底下有个专抢别人孩子的恶女人,玩弄后还把孩子给杀了,没想到她今早就抢了玉柱家还未满月的孩子,孩子被抢后孩子娘就变成这样了。” 叶黎当然知道,她还知道那个狠毒女人叫叶二娘,是江湖上四大恶人之一。 中年人也没多说下去,这种事情摊谁身上都难过,叶黎留给他一枚银锭作为问路费后就离开了,但没有按照中年人说的路走,反而是往山里走去了,因为她知道,叶二娘抢了孩子就藏在山里。 叶黎找到叶二娘时,她抱着婴孩如同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般在那轻哄着,给她左右三道血痕的脸庞添了分柔情,但叶黎知道她只是暂时陷入了幻想之中,醒来后她会发现这不是她的孩子,然后会在气愤之下杀害了这名无辜婴孩。 叶黎不作他想,一挥手,叶二娘就发现怀中的婴孩不见了,记忆涌起就好像回到了当初她的孩子被人抢走时,“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去哪了。” 叶二娘很快看到了站在洞口抱着那婴孩的叶黎,“你把孩子还给我。”叶二娘癫狂地向叶黎挥掌,却被她轻轻巧巧地躲过,看着被她掌风击碎的岩石,可见这一掌若是落到普通人身上,一条命也就没了。 “这又不是你的孩子,我为什么要还你。”叶黎逗弄着怀里正熟睡的婴孩,神情淡淡地道。 叶二娘听到这话,忽然就停了下来,神智混乱地喃喃道“对,他不是我的孩子,那我的孩子去哪了,我的孩子去哪了啊。” “他还活在这世上,今年刚好二十四岁。”叶黎看向她,平静道。 闻言叶二娘脸上又是悲又是喜,这么多年来她最怕的不是找不到孩子,而是怕她的孩子早在被抢那一天就已不在这世间了,二十四岁,的确是二十四岁,她的孩子若还活着今年正好二十四岁。 “你……你说的是真的么?”叶二娘含泪哀切地问道。 叶黎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只见叶二娘扑通一声跪下,爬向叶黎,“你一定还知道他在哪,我求你告诉我,我求求你。” “我可以告诉你,但我要你一样东西。” “你说,只要我有,我都给你,只要你告诉我我孩子在哪?”叶二娘说完就不停地向叶黎重重地磕头,石头做的地面都被染得血迹斑斑。 “我要你的舌头。” 用舌头换亲生孩子的所在,叶二娘当然愿意,能让她见到自己的孩子,就是下一刻死了她也心满意足了。 典当完这笔交易后,叶二娘就迫不及待地赶去了少林寺,她的儿子就在少林寺做和尚,法号虚竹。 叶黎没有急着跟上去,至于那婴孩,早在回到八号当铺之前她已将他送了回去,等到那妇人回到家时就会看到她的孩子依旧好好地躺在摇篮里。 叶二娘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赶到少林寺后,想进去却被和尚给拦下了,她是江湖上有名的恶人,问她来做什么,叶二娘又口不能言,守门的和尚更加怀疑她来此的目的,自然要先问过方丈长老等人才能放她进去,可心急如焚的叶二娘如何等得,直接一掌挥过去,打伤了守门的和尚。 叶二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儿子,跟疯了似的不怕死地一路打进去,一直打到达摩堂,叶二娘武功在江湖上虽算得上是一流,但也打不过戒律堂的众多弟子,最后在棍杖下身受重伤倒在地上。 这时,少林的方丈玄慈也出来了,他看向趴在阶下身上血迹斑斑的叶二娘,目露悲悯,“痴人啊,你来此做什么?”他以为叶二娘是来找他的,这么多年了,也许是该了结这段尘缘了。 叶二娘挣扎着抬起头,看到一如记忆中清癯疏淡却温和的模样,霎时眼泪模糊了视线,张着口却不能言,持杖押着她的和尚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蹲下身探其口舌,向方丈等人回道:“她的舌头被人拔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排名四大恶人之二的叶二娘,舌头居然被人拔了,而她却又来了少林寺。 叶二娘口不能言,只勉强挣扎着沾了血在石板上写下一行歪歪斜斜的字,‘虚竹乃吾儿’。 众僧中突然有一人出声,“胡说,虚竹怎么可能是你的儿子,”那僧人正是少林寺第三十五代弟子慧轮,也是虚竹的师父。他又连忙向玄慈等人行礼道:“方丈,莫要轻信了这恶人。” 慧轮虽武学低微,但持戒甚严,怎能忍受亲传弟子居然会和四大恶人之一的叶二娘扯上关系。 玄慈在得知自己的亲子就在少林寺的时候早已心神震荡不已,再望向叶二娘,看见她眼中的悲切就已知此事属实,闭目喟叹一声,“先将她押下去吧。” 方丈既已发话,众人也不再多说,依言将叶二娘押下去。 后来方丈又亲自去见了叶二娘,她以纸笔代口,写下她亲生儿子身上有二十七个戒疤,经过验证,虚竹的确是她二十四年前被无名人抢走的亲生儿子。 此事一出,在寺内都引起了轩然大波,关于如何处置叶二娘以及对待虚竹之事上,也分成了两派,一方人认为虚竹乃叶二娘之子,此事传出有损少林清誉,应当将其逐出寺外。而另一方人却道虚竹自幼长于少林,秉性纯良,叶二娘的罪孽怎么也不该祸及他身上。 玄慈位于上座,听着下面僧侣的喋喋不休,一言不发。最后众人只定下了对叶二娘的处置,囚于伏魔洞三十年,不得见天日。 这边,虚竹在得知自己的亲生母亲寻来,还是在江湖上恶名昭著的叶二娘,一时难以接受,自请囚于禅房内不进水米,他师父慧轮也答应了。 虚竹心里也很矛盾,一方面为自己还有父母亲人在世而欢喜,但另一方面他性子纯善,接受不了母亲的满身罪孽,尤其是在母亲即将受到寺内惩处,而他又无力救母。 “佛祖,请你告诉虚竹,该怎么做才好?”虚竹对着禅房外的明月,在心中默念道。 “佛祖帮不了你,但我可以帮你。”房间里忽然响起另一道声音。 虚竹看到突然出现在禅房里的女子先是吓了一跳,后又问道,“你……你是谁?”。 叶黎从黑暗中走出,道“我是可以帮你母亲赎罪的人?” “你可知她做了什么样的恶事?”叶黎眸子含笑地看着他。 虚竹低下头去,目露不忍,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才说“我听师父说过,她在四大恶人中排第二,是因她杀了许多无辜婴孩。” 叶黎看着他道“对,她因为自己的孩子被人掳走,于是就抢走别人的孩子,玩弄后便杀了。” 闻言虚竹惊呼了一声,光是听听已是惨绝人寰,如何能再细想下去。他望向叶黎,目光单纯恳切,“女施主愿意告诉我如何替我母亲赎罪。” 叶黎看了他一眼,道:“你可想好了,你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并不低。” “只要是小僧能做到的,小僧绝不二话。” 叶黎忽然问道,“你没有做过恶事,为何要替他们承担后果?”叶黎说的不是‘她’,而是‘他们’,单纯懵懂的虚竹自然不知,但却依旧点了点头, “我听寺外的人说过一句话,父母债,子女偿,我虽已出家,但却从未报答过生恩,我愿意付出一切,偿还我娘的罪过” “好吧,我可以帮你母亲赎罪,但我要你的灵魂。” “小僧愿意。” 第四十章 虚竹去见了叶二娘最后一面,给她带了自己亲手做的饭菜,还嘱托她在伏魔洞好好照顾自己,叶二娘见到儿子,喜极而泣,她没了舌头,说不了话,只顾着看儿子,眼睛,鼻子,嘴巴,竟是一刻也不愿移开。 “娘,无论谁做错了事,都是要赎罪的,你好好待在这里,认真忏悔,总有一天佛祖会宽恕你的,”虚竹格外认真地对叶二娘这样道。 叶二娘听话地点了点头。 虚竹在走出牢门前最后看了叶二娘一眼,娘,我会为你赎罪的。 第二天,就有人发现虚竹在禅房里入寂了。 玄慈下令不让人把这件事告诉叶二娘,但没过多久,少林寺门口被人刻下一行字,暗指虚竹乃玄慈与叶二娘之子,僧众大怒,却被玄慈拦下,玄慈平静地去了戒律堂,承认了这件事,并愿意受罚一百戒棍,并因此身亡。 被关在伏魔洞里的叶二娘什么也不知道,她正期盼着三十年早点过去,她就可以和她的儿子在一起了。 三十年,她等得起,她也愿意等。 玄慈愿不愿意见她,她已经不在乎了,但她还有儿子,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盼了二十四年的儿子。 虚竹的灵魂很纯粹,即便对于八号当铺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灵魂,他从未做过错事,却甘心为父母犯下的罪孽承担后果。 叶黎答应他帮叶二娘赎罪,她也的确做到了,她找到了被叶二娘夺走孩子的每一户人家,若是至今没有子嗣的,叶黎就给他们一个养老送终的孩子,膝下有儿有女的,她就用金银前程补偿,让他们得到安慰。 少林寺玄慈圆寂,另立方丈一事很快传遍了江湖,因少林未将其中缘由曝光,所以纷纷都表示了哀悼之情。 ———— 八号当铺第二个选中的人是乔峰,作为天下第一帮的帮主,他的行踪并不难找,叶黎远远地瞧了一眼,的确是当世不出的大豪杰。 可惜命途多舛。 在不久后被揭露异族身份,甚至被扣上了弑亲弑师的罪名,从此颠沛流离。 这种人重义多过于私心,断不可能为了自己而进入八号当铺,能让他进来除非是为了别人的安危性命,在不久后他最不济的时候,他会遇到一个善解人意聪明伶俐的姑娘,并且喜欢上她,那姑娘最后被他误杀也成了他日后最为心痛的一处。 一命换一命,若是乔峰倒也无不可做这笔交易。 于是叶黎一路随着他,从姑苏到无锡,乔峰和段誉的初见就在此地的松鹤楼,两人一见故,更是结义金兰。若是虚竹没有进入八号当铺,日后他也会和他们结为情深意重的异姓兄弟。 这一路走来,叶黎大多是自己游山玩水,平时当铺生意忙,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叶黎并不是一个不会享受的人,她只是比寻常的人多了分克制而已,至于乔峰,他的人生足够跌宕起伏,也足够悲剧性,无需她的插手。 阿朱是个好姑娘,而且是个适合乔峰的好姑娘。 既然时机即将成熟,叶黎也没有再掩饰自己的踪迹。阿朱也很心细地发现了叶黎的观察,“姑娘为何一直跟着我们。” 来的居然只是阿朱一个人,叶黎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我只是对乔峰很有兴趣而已。”这样引人误会的话,但阿朱却丝毫没有从叶黎眼中看到仰慕之色,反倒是兴致所起。 叶黎也没想多逗她,于是道:“我有一间当铺,专为人实现心愿,但前提是需要付出代价。” 阿朱心思敏捷,眸子灵动地转了转,很快就想到了缘由,“所以你看中了乔大哥。” 叶黎微微颔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意思。 阿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叶黎,“那我可不可以代替乔大哥付出代价,完成他的心愿。” 叶黎微微挑眉,道“如果由你来,那么代价会很高。” 阿朱摇摇头,咬了咬唇“我不介意,如果能让乔大哥开心,我可以舍弃任何东西。” “那你说出你的心愿吧。” 阿朱思索了一下,最后道:“我想知道真相,究竟是谁在陷害乔大哥,又是为什么要陷害他。”虽然这些或许可以从白世镜或马夫人那里得知,但阿朱却不敢肯定他们会愿意说出来。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一笔生意就改变了自己必死的命运,这样的生意叶黎还只在宫九身上看到过。但叶黎并不打算拒绝,八号当铺从来不会拒绝主动上门的生意,而且她很喜欢这个大胆细心又聪明的姑娘。 阿朱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但她猜测自己提出的心愿是对的。 “我要你的味觉。”叶黎并没有索要太多,只是提了个寻常价。 “好,我愿意。”阿朱欣然答应。 叶黎给了她真相,而知道真相的阿朱在震惊过后,秀美的脸庞上满是焦急,“我要快点去告诉乔大哥。”不然死的人只会更多,即便后面真相大白,乔大哥的名声也毁了。 叶黎没有拦她,是,她和乔峰会知道一切,但那又如何,乔峰这笔生意仍然没有结束,早一天知道真相并不代表会改变他的结局。乔峰的结局可以说早在雁门关之变后就已经注定了,抚养他长大却依旧抱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长辈师父,一心复仇借着他的名义大肆杀戮的亲生父亲,这些都是他悲剧的源头。 最后为宋辽和平而自尽于雁门关,这是连他心爱的阿朱也无法改变的。 这也是叶黎没有在意和阿朱做的那笔改变她死亡命运的交易的原因,改变了又如何,眼睁睁看着爱人死去才是真正的痛苦。 ———— 阿朱也没有想到,在真相大白后,她和乔大哥仍然无法阻止乔大哥的父亲去复仇,乔大哥两难的处境仍然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变,她无奈又找上了叶黎。 阿朱喃喃道,“乔大哥很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你不需要帮他,你也帮不了他。”叶黎说的话无比冷漠。 阿朱睁大了眼睛,“你是什么意思?” 叶黎道,“我也不妨告诉你,你的乔大哥寿命不多,一年而已。” 阿朱不敢置信地道“怎么会这样,乔大哥武功那么好,谁能杀了他?” 叶黎神情悯然地看向她,“他是死在自己手里的,他想死谁也拦不了,你也一样。” “不过,你的乔大哥是位盖世豪杰,他死的亦是悲壮,受万人敬仰。” 阿朱仍然接受不了叶黎告诉她的,潸然泪下道“我宁愿和他做对平凡夫妻,简简单单无名无姓。” “不,肯定有办法的,这里不是可以典当吗?那我要乔大哥不会死,我要他一生幸福。” 叶黎看了她一眼,道“改变乔峰的命运,八号当铺当然可以,但这个代价超乎你的想象,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味觉那么简单。” 她无心和阿朱做这笔买卖。 阿朱紧紧盯着她,毫不退缩地道“你没有拒绝我,就说意味着还有余地,你说我需要付出什么?” “你的灵魂,死后的灵魂,你未来的生生世世都会留在当铺,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知觉,时限则是永远。这个你愿意吗?”叶黎的眸子凝视着她,似乎要看到她的心底。 阿朱在刹那的震惊过后,展露笑颜毫不犹豫地道“我愿意。” 叶黎微微皱眉道。“这值得吗?用你的生生世世仅仅是换他一世的幸福。” “当然值得,再值不过了。”阿朱含泪笑道,当乔大哥许诺要照顾她一辈子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再无遗憾了。 “那好,请签下契约吧。” 阿朱在被送离八号当铺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叶黎轻轻淡淡的“你寿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八号当铺的人会来接你走。” 乔峰后来在阿朱的说服下,决定离开江湖,不再理会任何事情,要报仇是他父亲的事,丐帮要立新帮主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他现在唯一要承诺的就只有阿朱了。 他们去了燕云十六州,因为阿朱记得叶黎告诉过她不要留在大宋,也不要去辽地,去过隐姓埋名平淡的生活,那个地方多的是像乔峰那样既不被宋人接受,又不愿融入大辽的人,他们只为自己而活。 而其他的一切事情当铺都会为他们解决好的。 很快江湖会遗忘这位丐帮前任帮主,起起落落又有其他大事发生,江湖纷乱永无休止。 乔峰和阿朱过着平静的放牧生活,看着塞上的白云和牛羊,阿朱依偎在她的乔大哥怀里,眉眼嘴角都带着幸福,她伸手摸上乔峰高高挺直的鼻梁,乔峰反握住了她的纤手,两人相视一笑。 即便她和乔大哥只有这一辈子又如何,这一辈子足够幸福了。 我对你来说是一辈子,但你对我来说却是永远。 第41章 现实 父亲叶振声平安无事后,叶晨阳第一时间就去了‘dawn’酒吧找叶黎,但却还是没有看见她,叶晨阳找了可能是唯一知道叶黎在哪的人——阿吉。 阿吉礼貌地对叶晨阳回道,“老板不在。” 叶晨阳又追问道“她去哪了?” 阿吉摇摇头,没有多说。 叶晨阳按下心中的失望,继续问道“那她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阿吉亦是摇了摇头,叶晨阳也没有再问下去,正欲转身离开时,却撞见了一个人,那天在酒吧也见过面的薛然,他打扮得一身帅气,优雅得像个小王子,手里还拿着一大捧玫瑰花,上来就问阿吉,“叶小姐在吗?” 阿吉先是抬头看了叶晨阳一眼,再看向薛然,礼貌地回道:“叶小姐不在。” “又不在啊,她不是你们这的调酒师吗?怎么天天不上班?”薛然将一瞬间失了用处的玫瑰花随手放在吧台上,嘴角微撇显得有些不开心。 阿吉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就低下头去继续调酒。调酒师的话是老板说的,他自然不能反驳,但酒吧是老板的,什么时候出来调酒也是随她的心意,他只是一个打工的而已。 “你找她?”听之前的话还有阿吉看他的那一眼,叶晨阳也能猜到薛然说的叶小姐就是叶黎,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叶黎什么时候和薛然扯上关系了。 听到叶晨阳的话,薛然也有些不爽,“你认识她?你和她什么关系?”显然是挺在意叶晨阳和叶黎的关系的。 “我和她……”叶晨阳低头思索了一下措辞,叶黎的情况有些复杂,让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叶黎的态度很明显不希望让别人知道,叶晨阳也不希望给她造成困扰。 他有些迟疑的样子落在薛然眼里,就是关系匪浅了,“你也想追她?” 叶晨阳被他这么一问直接就懵了,薛然在说什么啊,“我和她不是这样的关系?”叶晨阳皱眉道,他并不希望被这样误会。 “那你就是不喜欢她喽。”薛然眸子亮起,显然对叶晨阳刚才的话很高兴。 叶晨阳感觉和薛然有些无法交流,他什么都不知道,叶晨阳感到有些心累,回头和阿吉道了一句,“要是她回来了帮我跟她说一句谢谢。” 叶晨阳有种预感,即便叶黎回来了,他也不一定能见到她。 似乎只有她想见他时他才能见到她。叶晨阳这样想着头也不回地走向酒吧大门。 “叶晨阳,我告诉你,她会是我未来的女朋友。”笃定的声音在叶晨阳身后响起,他嘴角微抽,脚步未停继续往外走去。 叶晨阳走到家门口时,正好看见了同样是回家的白先生,他看起来比之前脸色要苍白一些,叶晨阳忽然想起,叶黎说的“离那个姓白的远一点。” 难道白先生和叶黎认识?甚至白先生他并不全部是他看起来的那样,至少掩饰了一部分的真实,而白先生突然搬到他们家隔壁又是否是有意为之?论信任,叶晨阳自然更愿意相信叶黎的话。 叶晨阳刚想完这些,一抬眼就撞进了老白温暖和煦的眸子里,纯粹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他忽然莫名升起了一种罪恶感,他居然在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一个并没有证据表明做过错事的人。 “你见过叶黎了吧。” 温和低沉的声音响起,直接撕开了叶晨阳深藏在心底的最大秘密,从见过叶黎的第一天起,除了沈越他没有跟任何说过,他见到了失踪两年的叶黎,这让他在面对父母,爷爷奶奶,尤其是姑姑时,内心无时无刻不充斥着矛盾。 他有想过,这么大的事情不是现在的他一个人就能担得起的,父亲母亲他们才知道怎样正确处理这件事,但叶黎让他不要说,自然有她的理由,连让父亲都焦头烂额的事情在叶黎口中却是轻描淡写,叶晨阳更加不敢将见过叶黎的事情告知父母,他担心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你的担心是正确的,”白先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声般,叶晨阳抬起头有些惊讶地望着他,只听他又道,“你的确不应该把叶黎还活着的事情告诉他们。” “为什么?”叶晨阳忽然有些愤怒,为什么每个人说话都这样模糊,连个解释都没有,只留下只言片语,他们可会知道他们家为了叶黎的事情有多难过,叶黎是他们的亲人,血脉相连的亲人,叶振声重视家人,叶晨阳也是同样,为了保护家人他们可以付出一切。 老白面露悲悯,却不得不告诉他,“她已经回不来了,叶黎永远不可能再回到她母亲身边了。” 叶晨阳被老白的话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叶黎好像也说过,让他们不要再找她。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听老白又道,“而且叶黎她现在很危险,她不适合和你们有太多接触。” 叶晨阳有些警醒地看了他一眼,“但叶黎让我们离你远一点。” 老白轻轻摇头,“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但叶黎……即便这并非她所愿,她有时也做不了主。”被黑暗掌控的滋味绝不会好受。 咔嚓一声,老白已经开门进屋了,而叶晨阳还站在门口,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忽然有人大力拍了一下后背,“哥,你怎么在门口站着,忘带钥匙了啊?” 是大学周末回来的弟弟叶明远。这一声让叶晨阳回过神来,“嗯。” 叶晨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心里原本握着的钥匙收进了裤子口袋里,“你开门吧。” 晚饭时,叶明远还拿叶晨阳忘带钥匙在门口傻站半天的事说笑,白静茹敲了一下小儿子的脑袋让他不要再笑下去,后又对叶晨阳嗔怪道,“家里都有人,你按门铃不就行了。” “哥一定是怕你们笑话他。”叶明远笑嘻嘻地道,还对着他哥做了个鬼脸。 “会笑话他的就你一个吧。”白静茹调侃道,又给老公叶振声盛了一碗莲藕汤,其实听说这事他夫妻心里也有些好笑,难得见大儿子发生这样的窘事,晨阳从小就性子稳重,也对底下的弟弟表弟爱护有加,做事也有条有理,向来让他们放心,相反小儿子性子挑脱的不成样,常让他们头疼。但偶而见叶晨阳有些小孩子样,做父母的也更高兴。 叶晨阳当然懂父母的心思,也只好陪着被调侃。 叶明远很快又说起了另一件事,“我和几个同学组了一个乐队,叫星光乐队,你们觉得怎么样?” “你怎么突然玩起音乐了?”白静茹倒不是担心他耽误学习,毕竟都是上大学的人了,也可以放开些,只是明远小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想过让他学点音乐,压一压他那多动症,结果一个都没上成。 “我们那玩的可不是钢琴小提琴萨克斯的,就是普通的现代人乐队。”叶明远说的眉飞色舞,看得众人直乐。 “那你是鼓手,吉他手还是贝斯啊?”叶晨阳饶有兴致地问道。 叶明远眼睛更亮了,“我可是主唱,他们说我的声音很有磁性。”虽然他是为了追求乐队里的一个妹子才去应选主唱的,但最终能选上说明他还是很有天赋的。 “小远有爱好挺不错的,但要记得坚持下去,不可半途而废。”最大的家长叶书鸿开口了,叶明远也只能乖乖地点头。 “我要是有演出,哥,爸妈,爷爷奶奶,还有姑姑,你们可都要来看哦。”叶明远眸子晶亮地讨巧道,好像明天他就要上台演出了。 众人皆是笑笑答应了,一片其乐融融。 晚饭后,叶明远就又回了学校,因为他和他的乐队约好了一起练习乐器,他们借用了一个专门的音乐教室,周末和平时下课后都是空着,尤其是像周末的这种时候,学校人不多,就是弄出再大声音也不会有人投诉。 乐队队长是一个大三的学生,比叶明远他们几个都高两级,他也是乐队的吉他手,等大家都各就各位后,他拨弄了一下吉他弦,打手势示意大家做好准备。 叶明远适应的很快,就像队长说过他有一副天生唱歌的嗓音一样,当音乐响起时,叶明远看向他身边的另外一位主唱,一个面容白净,笑容甜美的女生宋蓁蓁,嘴角微勾,唱起了他们准备要表演的十三感乐队——g。 ainus 卫星局限着我们 rolus 交通灯管制我们 thestars 火箭把我们送上星球 thestars 火箭把我们送上星球 d 信件让我们消息灵通 d 数字被计算着/生命有限 wearedown 当我们倒下了没人扶我们一把 wearedown 当我们心情低落得不到任何人关心 sphere 大气层需要修补 fillthears 大地需要用泪水清洗 r 擦干泪一切会更明朗 g 温暖剔透的吉他以及细腻柔和的钢琴声、跌宕起伏的旋律再加上主唱清澈和柔美交叠的嗓音,回响在音乐教室里,带着青涩的感情,意外的干净而触动人心。 他们也同样的期待着,能让更多的人听到他们的歌声,如同他们给这个乐队取的名字一样,终有一天会星光璀璨。 第42章 现实 沈越当然没有因为叶黎的警告而放弃寻找真相,甚至于投入了更大的精力。在诸多事后,他大概已经能猜出一些蛛丝马迹了,以叶黎和苏铭的事情来看,背后的人能满足他们的心愿。沈越在国外也知道过类似的宗教组织,超越死亡,灵魂献祭,但得到也有付出。 所以叶黎会失踪,苏铭会离婚,但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但能治好癌症末期,悄无声息的带走叶黎,让首都顶尖大学德高望重的老校长做决定,沈越想,这个组织的力量也太恐怖了吧,或许已经渗透入了各个领域。 ———— “若涵,那个《月玲珑》的试镜你就不用去了。” “是有什么原因吗?” “女一号和女二号已经内定了,你去了也是白去。”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还能争取别的角色吗?我都可以的。”许若涵语气真挚地道,希望能让对方相信她。 “……有什么别的消息我到时会再通知你的,我还有事忙先挂了。” 许若涵还有话没来得及说,经纪人就已经挂断了电话。失落和无奈充斥在许若涵心里,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自从她得罪了周瑶之后,就再也没接到过片约,公司都传言她是被雪藏了,她自己也清楚这是真的,不然经纪人也不会对她这么冷淡,也不主动给她联系导演制作。 她仰头重重地倒在了公司单人宿舍的床上,心里对周瑶不是没有怨气的,但怨有什么用,她连一个出头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如果她有周瑶那么好的背景资源,公司也不敢打压她……许若涵不敢再想下去,她忍不住自嘲了一声,真是白日做梦啊。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是父母的电话。 他们想问为什么这个月寄回来的生活费这么少,许若涵耐心地在电话里跟他们解释道,自己已经两三个月都没有接到工了,公司发的薪水也只勉强够她过活而已,实在没法寄回去多少。 但她的父母却接受不了这样的解释,在他们看来,女儿长得漂亮,多才多艺,又是进大公司当明星,那肯定是要多风光有多风光,他们也是这么和亲朋好友街坊邻居说的,现在要他们承认女儿只是在公司跑跑腿打杂工简直是丢脸,于是在电话里怒斥女儿不争气等等。 许若涵沉默着听完了电话,电话一直打到7点,许若涵母亲心疼起电话费来才结束,许若涵还听到电话那头响起的弟弟说要吃冰激凌,父亲宠溺地答应带他出去买,一向吝啬的母亲也没说话,和对她的态度简直是两样。 放下电话后,许若涵洗了把脸,擦了擦护肤霜后就带包下了楼,在楼下附近的小摊上吃了碗米线,青菜加一个鸡蛋,吃完后许若涵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转道去了公司,公司离宿舍并不远,五分钟就走到了。 一般这个时间段公司人并不多,许若涵进了电梯直接上七楼,熟门熟路地找到已经来过很多次练习室推门进去,放下包打开vcd,对着整面落地镜开始每一天的自我表演。尽管一直没有接到片约,但许若涵依旧没有放下对表演的学习,每天这个时候一个人学着入戏,主角,配角,反派,或是其他各类角色,或嗔或喜,或痴或悲,在多种情绪表演中不断转换。 直到演了大概两个多小时,许若涵从表演中脱离出来,却突然从镜子里瞥到门口有个人,她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去,瞧清了对方的容貌,却被惊艳住了。 微微向里侧弯卷的黑发,白皙精致清冷的容颜,还有那一身让人忍不住去探寻的神秘气质,真美,许若涵甚至想不到另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对方。 公司什么时候签下了这样一位艺人,还是准备先掖着再找好时机推出,许若涵毫不怀疑这位‘新人’一旦出道,会迅速蹿红,这个是个看脸的时代,就凭这样的一张脸,就足够吸引一大批颜粉,至于所谓的花瓶内涵,那是要等观众对她的美视觉疲劳之后的事了。 “你在表演上很有天赋。” 叶黎的忽然出声让许若涵这才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女孩看了很久,显然很不礼貌。许若涵有些尴尬地一笑,点点头道:“谢谢,我是许若涵,你是公司新来的艺人吗?” 叶黎深深看了她一眼,“许若涵?”后又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不是艺人,不过我是这里的人。” 许若涵忽然有些惊讶,公司里的人她都见过,而像叶黎这般容貌出众的她一定不会忘记的。 叶黎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微微一笑道,“你随我来。”随后叶黎就转身消失在了门口处。 许若涵脸上闪过一丝犹疑,但还是很快跟了上去,那个不明身份的女孩走得很快,许若涵即使加快了速度,也只能跟上她一闪而过的衣角。 许若涵在跟着对方脚步的同时,也发觉今晚的公司比平时要安静得多,这一路走来居然也没碰见什么人。 叶黎在一道门前停下时,许若涵有些气喘吁吁,拍了拍胸口抬头看这才发现她居然跟着来了公司最高楼层,而叶黎走到的门前竟是总裁办公室。 不等许若涵开口,叶黎就对她道,“你跟我进来。”这已是命令的语气,不允许她有所拒绝。 许若涵看到她推开门进去,总裁办公室竟也没锁。 许若涵不自觉地也跟在她身后走进去,跨过屏风,看着她径直走向了总裁办公椅处坐下,许若涵心里一片惊涛骇浪,这个年轻的女孩居然就是公司的幕后老板。 叶黎坐在真皮软椅上,抬眼看向她,眸子沉静,看得许若涵手心都微微有些生汗后才道“你是个很有表演天分的女孩,我也知道你被周瑶打压的事。” 许若涵心已提到了嗓子眼,她感觉改变一生的机遇或许已经到来。 但叶黎的脸色瞬间已变得冷漠,不复方才看她表演时的温和微笑,“但我并不打算改变周邵华做的决定,我也不在乎我的公司是否会少了一个未来的大明星。” 许若涵顿时心如坠冰窟里,叶黎的话让她清醒地意识到她所谓的才华天分在叶黎眼里一文不值,并不能引起她的丝毫重视。 叶黎忽然又道,“我今天能见到你,说明我们有缘分,我是个很在意缘分的人,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许若涵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我需要做些什么?” 叶黎轻笑了一声,“我可以让银皇的资源重点向你倾斜,也不会有人再敢打压你,你的星路可以一片璀璨,但什么事都是有价的。” 她在许若涵面前放下一张八号当铺的名片,“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舍弃一些东西换取想要得到的东西。” 许若涵伸手拿起名片,念出了上面的字迹,“第八号当铺。” 你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相应代价,许若涵心头忽然响起这句话,她的眸子从明亮温柔变得幽深而冷静,“我……我愿意。” 周围的环境迅速变换了模样,但许若涵似乎毫无所察,她只顾着注视着叶黎温和的笑容。 “你要拿什么典当?” “我典当……我的亲情。”对不起,爸妈,你们就当是帮帮我,你们不是也很想看我当上大明星吗?所以请原谅我典当了亲情,我以后会补偿你们的,许若涵在心里想到。 叶黎微笑道,“可以。”这是笔值得的交易。 一周后,由银皇亲自投拍并由知名小说改编的电影《重来》选定了女主角,许若涵,她已让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蹿红,并得到了公司的重点培养,换了经纪人还有豪华公寓,并配了护送车和助理,唯一没有换的就是由许若涵亲自保留的助理小木。 现在全公司都知道了是银皇的幕后大老板亲自开口说要捧许若涵,就是周邵华也不敢违背。 周瑶在父亲周邵华那里的抗议和不满也被压了下来,甚至被安排多在外活动拍广告和片约,很少再出现在公司,但周瑶未必会理解父亲的苦心。 其实许若涵早已没有了想要报复周瑶的意思,当然如果周瑶碍了她的路,她同样不会心慈手软,许若涵看向对她满是讨好的父亲母亲,她脸上亦是带笑,但仔细看去笑意却怎么也到不了底,仅仅只是敷衍而已。 没有了亲情的羁绊之后,许若涵对父母的态度也干脆了很多,如果安安分分她不介意好好供养他们,但若是贪得无厌想拿捏她,她也不会多听话,反正已经没了感情,想应付他们多的是办法,比如他们心疼的小儿子。 有那么一瞬间,许若涵觉得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也许典当了一份感情之后,就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吧。 但在一瞬间后,许若涵又带上了完美而自信的笑容,这条路容不得她后悔。 第43章 现实 董玉乔有那么一刻恨极了父亲董昭,也怨极了心上人余靖。就在她逃出杨府,找到余靖想要和他一起远走高飞却被拒绝的那个雨夜。 余靖想要匡扶朝政,铲除奸臣,父亲董昭想位极人臣,权倾朝野。 所以她爱着并等待了那么多年的恋人丢下了她,她尊敬爱戴的父亲一心希望着她回到杨府继续做让他能飞黄腾达的杨夫人,她董玉乔为什么要成为他们野心和志向的牺牲品。 余靖对她放手,说让她去过平静安稳的日子,可这天下之大,她孤身一人,能去哪儿,活在这世上只是生不如死。董玉乔跌倒在了满是雨水的泥泞之地里,油纸伞也掉落一旁,她独自哭泣着。 一打着伞的蓝衫女子走到她身边,温声道“需要我帮忙吗?” 董玉乔抬头看向她,脸上的水流蜿蜒淌下,混着雨水还有泪水,声音无比凄凉地道“你能帮我吗?” “我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我们会尽心尽力帮助你。”叶黎露出了一个温柔到极致的笑容。 而她父亲董昭的人就在不远隐蔽的地方候着,按照董昭的吩咐等董玉乔绝望放弃离开的想法后,再把她送到杨府。但一眨眼的功夫,小姐就不见了。 是八号当铺抓住了这个最好的时机,将她引诱了进来。 叶黎声音变得无比温和,安抚着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董玉乔,就好像她本来就是一个温和并值得信任的人,“请问我们有什么能帮到你?” 董玉巧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我想报复他们。” “你想让伤害过你的人死。” 董玉乔面露惨笑道“不,我不让他们死,为了所谓的权力,把我当成工具,当成牺牲品,辜负我欺骗我,死太便宜他们了,他们不是都想做造王者,那我就要他们在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时,受到帝王的反噬,下场凄凉。” 她本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但在受了十多年的苦楚和欺骗后,连最后一点能得到幸福的机会也被掐灭,董玉乔已经变了,她的恶毒和仇恨化为报复董昭和余博文的利刃。 叶黎道“可以,但我们要你的灵魂。” “好。” 怨恨是什么,由爱而生,反噬己身以及其他一切。 ———— 叶黎再看到唐彩的时候,她正抱着双腿坐在偌大的办公室落地窗前,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的斑斓夜景,呆呆的,冷漠而无助,全然不再是叶黎初见她时,如骄阳如玫瑰般夺目灿烂的那副模样。 在她身后的办公桌上已经堆积了高高叠起的企划书方案,还有一个早就关机黑屏了的手机,她却不管也不问。 办公室里没有开空调,四月的夜晚还是微微有些寒凉,即便身下铺就了一层柔软的地毯,唐彩仍然感受到寒冷一点点沁到骨子里,就像是父亲唐启华尸体的温度一样。 叶黎坐在办公桌后的真皮座椅上,随手拿了一份合约书翻了翻,漫不经心地对唐彩道,“你何必要这样自我作践,财富,美貌,甚至对你情深意重的男人,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一切你都有,你应该过的开心一点才对。” 唐彩黯淡无光的眸子忽然动了动,声音有些干涩道,“可我只觉得很痛苦,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你后悔了?”叶黎放下手里的合约书,直起身子看向她,眸子幽深“但你当初向八号当铺要求的就是这些,当铺没有少给你一丝一毫。” “对啊,这都是我自己求的,怨不得旁人。”唐彩面露惨笑道,“可是我每晚都在做噩梦,我感觉我满手血腥,还有我亲生父亲的血,我都能闻到那上面的血腥味,太痛苦了。” “你可不可以让我忘掉这些痛苦,不再做恶梦。”唐彩将脸埋入膝盖里,痛苦地呢喃道。 叶黎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的身旁,蹲下身伸手挑起唐彩的一缕秀发,声音轻缓道“我当然可以,但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死后的灵魂自当归于当铺所有,你的一切也是属于当铺的,你已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典当。当然,如果有人愿意为你典当,倒也无不可。” 唐彩抬起头,望着窗中映出来的苍白脸颊,“我已身在地狱之中,何必再将旁人也拉下来。” “是么?”叶黎神情冷漠地站起身,“那我告诉你,你不理会集团的事务也没关系,当铺不会让你的财富有任何减少,也不会提前收取你的灵魂,一定会到你寿命尽头的最后一刻。这是我们所允诺你的,一分不少,一分不多。” 唐彩看向落地玻璃窗,里面映出叶黎站在她身后,张开一双宛若恶魔的黑色羽翼,叶黎露出完美的微笑着看向玻璃中的她,而唐彩自己如同堕入地狱的灵魂,无边的堕落,毫无反抗之力。 ———— 钟元杰去父亲钟梁书房找之前被他没收的车钥匙时,无意翻到了一张十七八岁女孩的照片,心中有些生疑,下意识和车钥匙一起收进了裤子口袋里。 等他晚上飙车回来时,一进门看到的就是父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而他的继母也在旁边安静地坐着,钟元杰连忙往后瞧,在看到爷爷奶奶也在后心里不免松了口气,乖巧地喊了声爷爷奶奶,又冷淡地叫了声爸,一个目光也没留给俞云。 “爷爷,奶奶,我先回房了。”钟元杰说完就要往楼上走去。 忽然钟梁冷冷地道,“你给我站住。” 钟元杰停下步子,扶着楼梯栏杆转过身来,凉凉地道,“什么事啊?” 钟梁目光冷厉地看向他,“我问你,你今天是怎么出去的?” “开车呗。”钟元杰没好气道。 钟梁压抑着怒气道,“哪来的车?” “我的车,爷爷给我买的生日礼物啊,剩下的你也别问了,就是从你书房里找到的车钥匙。”钟元杰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啪’的一声,钟元杰的左脸立刻就红肿了起来。 “你就是个混账。”钟梁把桌上收到的一沓交通违规单拿起扔在了钟元杰身上,“大晚上喝了那么多酒去飙车,你嫌我这位子坐的太轻松了吗?” “教育孩子就好好说话,干什么打人啊。”钟奶奶见孙子挨打立刻就心疼了,连忙上前护着,对儿子呵斥道。 钟梁剑眉怒横,道“妈,我今天要好好教训这个臭小子,让他知道个天高地厚,不然他永远都是个只会给我惹祸的混账。” “混账?我是个混账,你也不是个什么好样的。”钟元杰冷笑了一声,掏出口袋里的那张照片摔在地上,嘲笑道:“这还不知道你在哪养的小情人呢,还把照片藏着掖着。”说着还给那边坐着的俞云一个讽刺的目光。 “你……你这个畜生,她是你妹妹。”钟梁已给他的右脸来了一巴掌,直接把他打出血丝来。 钟元杰他奶奶被儿子刚刚的那句话给惊住了,也忘了护住孙子。“儿子,你说什么?”钟家爷爷奶奶目光都紧张地看向了钟梁,追问道。 早在说出那话时钟梁已红了眼,不知是被钟元杰给气的,还是为那个生死不知的女儿而伤心,他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双手扶着头,语气里充满了悲伤和无奈,“她是芷兰的孩子,早在我们分手的时候芷兰就已经怀孕了。” “那,那当年她离家出走的时候不就……”钟家奶奶简直不敢细想下去,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在外面生活下去该多么艰难。 钟元杰捂着脸,心里充满了茫然,刚才父亲说了什么,他的妹妹?还是叶芷兰给他父亲生的孩子,钟元杰不是不知道他父亲母亲当年的那些事,恐怕这个家里不知道的也就只有俞云和她的女儿钟璇了。 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更加对父亲充满了怨恨,无能为力的人是他钟梁,凭什么将不满和愤怒发泄在他身上。他钟元杰有什么错,被成为生母拿来逼迫父亲复婚的工具,得不到一丝父母的爱,难道他就不可悲了吗? 尽管怨恨,但钟元杰怎么也无法怨恨叶芷兰,还有突然得知的那个妹妹,因为这个共同的父亲,她和她母亲受到的伤害才是最大的吧。 “那个孩子呢,她叫什么,她现在在叶家吗?”还是钟家爷爷最先冷静下来,问道。 提到这个,钟梁就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她叫叶黎,而且已经失踪很久了,就在两年前叶家接芷兰回来的前一晚,我和振声找了很久都没有线索。” 钟家奶奶不敢相信地道,“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我们当年造的孽吗?”两位老人都有些心痛地闭上了眼,无法接受这么多的事情, 而从头到尾都被冷落的俞云,先是无法接受丈夫还有一个那么大的女儿和旧情人,后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个家是个□□裸的外人。 钟元杰目光最后落在了地上那张照片上,眉头微微蹙起,散漫的瞳孔渐渐聚集起来。 他一定在哪里见过她。 第44章 现实 后来钟元杰愈发肯定自己在哪里见过叶黎,虽然记忆忽然变得很模糊,但他肯定他见到的一定是她。钟元杰拨通电话给自己的狐朋狗友之一,方泽,上来就问“你还记得我们见到过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吗?” 一听这话,方泽就笑了,“钟少,我们哪天没少见过漂亮女孩子啊,多的是攀上来的年轻女孩。” 钟元杰皱眉,语气稍冷道:“不是那种女孩,是很漂亮,长长的直发,不对,应该是微卷发……” “不,我说钟少,究竟是直发还是卷发啊?”方泽有些好笑地道。 “我也记不清了。”钟元杰越发急躁起来,照片上是柔顺的长直发,但他的模糊的记忆里好像是微卷的黑发。 钟元杰抓了抓头发,道“反正我要这一个月,不,是两个月里我见过的所有女孩的照片。” 方泽在电话那边苦笑道,“钟少,这工程量也太大了吧。” “你看着办吧,越快越好。”钟元杰说完就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尽管钟元杰相信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他的妹妹叶黎,但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父亲他们,钟元杰握紧了手机,眸子微深。 ———— 严之衡突然找到薛然,上来就问“你知道那个姓叶的调酒师在哪吗?” “你怎么突然问起她的事了?”薛然满脸疑惑道,他记得严之衡好像一直对叶黎感官淡淡,甚至让他小心点。 严之衡面色不好地道,“唐彩会变成这样和她肯定有关系。” 说到唐彩,自从她父亲去世后,严之衡和薛然就很难再见到她了。 “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她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除了见过两次面,唐彩和她有什么关系?”薛然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你别管那么多了,我现在就要见到她。” “你找我也没用,我都去她酒吧找过她几次了,可她次次都不在。” 虽然薛然这样说,但严之衡坚持要跟他去酒吧找叶黎。 两人并肩走进‘dawn’酒吧,“我跟你说,她真的不……”薛然最后一个‘在’字没说出口,就看见叶黎在吧台那里给人调酒。 叶黎刚送走一对情侣,就看到了他们,她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们会来一样,微微笑了笑。 “你到底对唐彩做了什么”严之衡满身煞气地走上前,对叶黎质问道,他本是一个温文儒雅的人,很少会露出这般凶狠的模样,但再温柔的人,当逆鳞被触碰时,都会变得凶悍。 “之衡,你凶她干什么?”薛然先是被严之衡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后急忙拉住了严之衡的胳膊,颇为不满地道。 “没事。”叶黎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看起来和方才的微笑似乎没有任何不同。她忽然又望向薛然,“你还好吧。” 看到追求的女孩难得对自己释放好意,薛然不禁一喜,“我当然还好……额……”他忽然捂住了肚子,尴尬地对他们道“我肚子有点疼,先去趟厕所。” 叶黎示意阿吉带他去,薛然走之前还记得和严之衡说一声“你可别欺负她,等我回来再说。” 薛然一走,好像叶黎和严之衡之间也放开了许多,“看来你已经见过她了。”她摇晃着玻璃杯里的泡沫,声音轻淡地道。 严之衡当然见过唐彩了,正是因为看到现在的她,他才会更心疼,单薄得如同白纸,被不知名的恶梦折磨得不眠不休,甚至不愿见他,唐彩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想知道?”叶黎眨了眨眼,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那就喝了这杯酒吧。” 叶黎将刚调好的金黄色鸡尾酒滑到严之衡面前。 严之衡皱了皱眉,看向酒杯里,近乎到透明的金黄色液体,颜色渐渐模糊,他眸中浮现了一丝迷惘,他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属于唐彩的笑靥,她在对他笑,她的眼里也装着他。 他目光变得闪烁不定,犹疑了一会儿后,他最终还是拿起了那杯酒喝了下去。 忽然一段记忆从他脑海里闪现,而且愈发清晰, “你想叫医生来?好,只要你给我一个解释,告诉我这些年你对我的爱到底是真是假,我就帮你按下去。” “你说啊,你说啊。” 画面忽然又转向另一个地方,“我要夺回所有属于我的一切,还有绝不让他们好过。” “不,我不要的东西宁愿自己毁掉也不会让别人染指。” 严之衡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唐彩会那么痛苦,还有面前的叶黎究竟是什么人。 等薛然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严之衡已经不在了,他向在擦拭着酒杯的叶黎问道,“之衡呢,他去哪了?” 叶黎轻笑道,“他啊,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就回去了。” 当夜,八号当铺又来了新的客人,严之衡。 他悲戚道“你要如何才能放过她?” 叶黎却是无动于衷,“她的灵魂已偏向我们,这是她的命运。” 严之衡声音变得软化“那我来代替她的命运,只求你们放过她。” 太多的无能为力,剩下的只有乞求。 叶黎冷然拒绝,“不行,你的灵魂并不比她珍贵,交换你们的命运这于我们没有什么利润可言。” “不过,”叶黎话锋一转,道“你虽然不能改变她死后灵魂的归属,但你可以典当一样东西让她忘掉这些痛苦噩梦。” 严之衡问道“你要什么?” “寿命。”叶黎微笑道,“你的寿龄是67岁,也就是说你还有四十四年的寿命,你若是愿意典当一半的寿命,我可以改变唐彩令她痛苦的记忆,她会过得比现在好很多。” 严之衡静默,最后道“好,我愿意,我希望她快乐。” 叶黎勾唇一笑,“你放心,她会的。” ———— 沈越翻查着从叶黎失踪的这两年里发生的与苏铭类似的事件,比如一夜之间债务还清,原本快过气的歌手又重新红了起来,会游泳的人偏偏溺水死了,如果只是沈越一个人,他当然查不到这么多,但还有杨羽,她绝不会拒绝沈越的请求,排除那些有根有据的事件,其余剩下的都有些不可思议。 其中沈越就关注到了最近闹得正火的唐王集团继承权事件,原本身处劣势几乎被所有人放弃的董事长长女唐彩忽然得到了生母遗留的股份转让书以及所有董事的支持,而她最大的竞争对手父亲私生子以及财产认定继承人的唐耀和他母亲苏琴都在车祸中身亡,唐彩的父亲也恰好在医院病故,所有能威胁到她的人都死光了。 事后却这位唐小姐却并没有多体现出她在管理经商上的才能,反倒将事务丢在一边为亲人去世而伤心不已。 这些事都是从杨羽那得知的,唐王集团的的律师团以及唐先生的御用律师都和她认识,他们就曾经透露过一点,那些文件出现得让他们很意外,但却都非常真实且合法。 沈越又去查了一下唐耀和苏琴的车祸事故档案,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场非常自然的意外事故,就好像,上天都在眷顾着唐彩,为她铲除掉所有敌人。 但越完美越让人觉得违和感,还有一点让沈越莫名不安的是,他查了这么多,但却都是很顺利地在查下去,之前像苏铭那样刻意阻扰他的事故一点也没有发生,以叶黎通过叶晨阳向他传的话,就说明幕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在查下去,但如今却无动于衷,似乎已经知道,他查下去的结果注定会失败。 沈越坐在露天的咖啡座上,在草稿纸上不断推演,试图找出其中的破绽,但最终一无所获,他也没有气馁,放下笔,决定下午去找一下那位唐小姐,苏铭在美国他去不了,不代表他找不了其他人,一个一个找下去,总会有破绽的。 “我可以坐下吗?”忽然一道温和的男声在沈越头顶上空响起。 沈越一抬眼,就看到一位气质温和儒雅着白色唐装的年轻男子站在他面前,沈越环视了周围一圈,到处都有空座,可这位白衣男子似乎就认定了这里,依旧温和地笑着。 沈越一扬手,道“请坐。” “多谢。”老白微笑着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下。 沈越皱了皱眉,“你是来找我的。” “叶黎。” 老白只道出了一个名字,沈越原本散漫慵懒的神情立刻消失了,直起身子目光凌厉地看着他,现在‘叶黎’二字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失踪人士,她背后的势力让沈越也不禁为之震惊。无形又无影,沈越连它的边边角角也未碰触到,但没想到会有与它有关的人主动来找他。 “你不应该再继续查下去。”老白目光严肃地对他道。 沈越质疑道“你是他们的人?” 老白摇了摇头,诚恳道“我不是,可以说,我是想帮你的人。” 沈越轻笑了一声,后又身子向前倾盯着老白道,“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把真相告诉我,或者帮我查出真相。” 老白忍不住又劝道,“我们只能保护你到这,你再查下去,已不是我们能作为的了。” 他这一句话透露的信息太多,让沈越有些猝不及防,他说‘保护’,意思难道是说背后的人之所以还没有对他下手,是因为他们的作为,那就是说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和沈越要查出的势力是敌对的。 沈越面色稍缓,道:“如果真的是你们说的那样,那我很感谢你们,但我不会放弃查下去的,一个人有没有罪,他的性命应该由司法来评判,而不是被人以所谓的代价去夺取。” 他说的是唐耀和苏琴的事,沈越从不认可任何以自我评判去动用私刑处决他人性命的行为,而这样的组织势力他也一定会追查到底。 法律,不可践踏。 他的目光是那样的坚定而明亮,全无平日懒散随性的模样,老白最后叹道:“你是个好警察。” “谢谢,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沈越理了理衣领,起身利落离开。 老白温和的眸子静静凝视着他大步离开的身影,仿佛已看到了他日后的结局,心中悯然。 有些东西,是不管他们白家,还是八号当铺,都无法改变的东西,那就是命运。他们或许可以改变它的边边角角,或是引导一些人命运的走向,但沈越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已经脱离了他们所能帮助的范围,他的灵魂没有偏向黑暗,但却是他们的无能为力。 第45章 现实 钟梁的父母在知道叶黎的事后,也没有告诉钟梁一声就来了叶家想见叶芷兰,一是为了当年的事道歉,二是为了知道更多关于他们那个从未逢面的孙女钟黎的事。 是的,他们心里早就把那个孙女认祖归宗改姓为钟,自然也就叫钟黎。 钟梁不是没告诉他们叶芷兰失忆一事,但他们想着叶芷兰总不会全忘了自己的女儿,这世上岂会有母亲认不出女儿来?何其荒唐。 钟梁父母突然出现在家门口,让叶家人吓了一跳,白静茹赶忙上去把小姑留在楼上先别下来,而叶书鸿和谢清蓉则是冷着脸请他们回去。 可两位老人家就是在门口等也要见叶芷兰一面,气得素来性格温婉的谢清蓉也忍不住怒斥了起来,他们家是欠了钟家什么吗?害了他们女儿二十年还不够,连她的后半生也要破坏,医生早已确诊芷兰不会再想起阿黎来,可钟家的人还要来打扰,要他们女儿伤心一辈子吗? 钟家两位老人家也是犯了倔,任他们说多说少就杵在叶家门口不肯走了。 而在叶家屋顶上则进行着另一番对话,其中就有他们口中争执的叶黎,只是除了不远处的老白,无人能看见她的身影。 早在钟家老爷子老太太出现在叶家门口时,叶黎就忍不住怒气横生地挥手凭空生了一道光刃向他们打过去,却被突然出现的老白拦了下来。 他一直在关注着叶家的事。 叶黎恶狠狠地看向他,眸子里压抑着暗沉的怒火,“这事和你没关系。” 老白温声诚恳道,“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何必下这么重的手。”那一道光要是打在钟家两位老人家身上,恐怕半条命也没了。 叶黎冷笑了一声,“这又如何,我在乎的只有我母亲一人,我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她的生活。” 老白又目露悲悯,道“你这又是何必,你早已非这尘世中人,叶芷兰的人生和你也再无干系,你插手又有什么用。” 叶黎被老白那句‘叶芷兰的人生和你也再无干系’所激怒,抬起右手就要和老白再打一场,却听老白道:“你难道要在这里动手吗?” 叶黎冷静下来,生生放下了手,老白温和一笑,“你既已无意再脱离黑暗,那就应该离她远一点,这样对她更好。” “更好?” 叶黎冷笑连连,然后看着老白平静道“我只知道我做的还不够。” 话一说完,叶黎再次向钟家老爷子老太太一挥手,两人便昏了过去,弄得底下一片慌乱,老白心一紧但很快又落了下来,只是让那两位老人家暂时昏迷,并无大碍。再看向叶黎时,她已消失在了原地。 老白细思叶黎说的最后一句话,心底渐生不安。 ———— 叶黎的心肠在面对其他人时总是会很硬,但对上叶芷兰时却会变得很软,软的不可思议。两年的时间还有发生的所有事都已证明,她为叶芷兰做的还不够,远远不够。 是她太过自恃聪明,以为她为叶芷兰做的足够让她过得如同想象中那么好。 白家人就是存着再多的心思,但唯一不变的是,他们不会说谎,叶黎可以看到叶芷兰的未来,她生活优渥富足,寿命比她的父母还有要长许多,但她终其一生不会再有儿女,也碰不上能携手走完一生的人。 命运早已规划好。 任叶黎再聪明,再有手段,但面对叶芷兰的命运,她却依旧无能为力。 所以当她意念一动回到八号当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求见黑影。 她并没有等多久,黑影的气息已笼盖了整间当铺。“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求见我,我希望它会是很重要的事。”黑影的声音依旧冰冷。 “对我来说,它无比重要。”叶黎坚定道。 黑影早已预料到了般“是和叶芷兰有关。” 叶黎别开眼道“对,她过得没有我希望的那么好。” 黑影冷笑道,“她得到了健康,她会活到身体完全衰败的那一天,没有痛苦的死去,这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远远不够。”叶黎的语气中流露出一股狠戾来。 黑影的声音变得有些诡异,“我原以为作为我亲自挑选的人,你是不同的,没想到你也会贪心,你也会有*。” 叶黎别过头去,深吸了一口气,冷静道,“这不是贪心,这是理智,理智告诉我,她不会幸福,她还有几十年的寿命,这对于人类来说还很长,如果我还在,我会陪伴她度过这几十年,让她快乐,但既然我已经做不到,那我就要另一个人,甚至更多的人陪伴她。” 黑影轻笑了一声,笑得很阴冷道,“所以,你要什么?” 叶黎眸子坚定,掷地有声地道:“我要她幸福,我要她今后的人生无比顺遂,她想要的都会出现,她不想要的会离她远远的。” 黑影声音中带着些许嘲讽:“那你拿什么换,你要知道你长生不老的躯体,你的财富,你的能力这些都是我给的,你能给我的已经没有多少了。” 叶黎目光毫不退让地看着他,“我用我的亲情典当,我相信它足够换得叶芷兰的一世幸福。” 黑影注视着她道,“你既然已经决定好了,我也愿意成全你。” 话音一落,黑影就瞬间移动到叶黎面前,他伸出他的左手,放在叶黎的头顶上空,他要取走叶黎的亲情, 叶黎闭上眼睛,她是当铺的老板,自然不需要什么迷惑众生的幻境盖过体内的一样东西被人取走的痛苦,相反,她要清醒的感受这份痛苦,这样她才会记得自己曾拥有过这份感情。 当亲情从身体里被剥离出去的那一刻,叶黎想起了很多画面,甚至是一些她以为早已遗忘的画面, 失去一份情感是什么样的体会,一般人或许要很久之后才会发现,但叶黎是当铺的老板,她也感受的更加清晰,那就是变得好空虚好空虚,心里缺失了一块地方,再也填不满了。 叶黎泪流满面,但更悲哀的是,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心中涌起巨大的悲伤,蔓延至整个身体,就好像身体的各个器官,乃至灵魂都在悲泣着想要抓住亲情的一角将它留下。 当叶黎再次醒来时,她已知道自己变得残缺,不再完整,但也是一个再无弱点的人。 自那天后,老白一直担心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然而住在叶家隔壁,他却发现了很多脱离‘他所知晓’的事,先是钟家的人再也没有来过叶家,这或许是叶振声和钟梁的协商。其次是叶书鸿次子叶楚河的回归,他还带了一个朋友,叫顾翰笙,一个和他志同道合的浪子。 然而浪子却在偶然的一次见面中,对叶芷兰一见倾心,从此坠入爱河,就像在天上飘久了的风想要安定下来。 两个月锲而不舍的追求,打动了叶芷兰和其他所有叶家人。 他们最终决定结婚。 老白曾看过叶芷兰的命运线,她亲缘线残缺不全,爱情线已断,但当他再重新去看时,叶芷兰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会有爱她的丈夫,甚至还会有新的儿女。 是叶黎做了什么?才会改变了叶芷兰的命运,让它变得顺风顺水。 老白去‘dawn’酒吧找叶黎时,叶晨阳也在,他是来告诉叶黎关于姑姑的喜讯的,他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让她知道。而老白已发现叶黎看向叶晨阳的目光里已不再有温度,她的唯一真切存在的情感也不复存在了,她已彻底和黑暗化为一体,无法再分离。 “白先生?”叶晨阳看到老白的到来,神情惊讶地转过身来面向老白,又迅速地看了叶黎一眼,显然他没有想到会看到叶黎和白先生的会面。 叶黎没有说话,坐在吧台边上的叶晨阳感觉有点尴尬,便道“白先生,你怎么会来?” “我原本是想问你一件事,不过,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老白目光复杂地看着叶黎,心中也百感交集。 叶黎却对他露出微笑,笑容美得如同给全身笼盖了一层柔和而真诚的光芒,莫名的吸引着别人走向她。 面对这样的笑容,老白却心中浮起一阵悲哀,她已成了一位最合格的八号当铺老板。 老白后来找到叶晨阳,告诫他,“不要再接近叶黎了,她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 叶晨阳困惑不解,但老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冰冷黑暗的八号当铺里,黑影说:“记住,任何胆敢触碰八号当铺存在的人都不能有好下场。” “沈越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处理好的。”叶黎眸子里一片冰冷。 第46章 现实 一衣着并不简单的中年男人来到八号当铺乞求, “老板,我求你帮我,我儿子一定不能坐牢,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 他有一个在上高中的儿子,可惜品行不良,在纠缠同班一个漂亮的女同学时遭到拒绝,霸道任性的他在恼羞成怒之下失手杀死了女孩,如今证据确凿,已被警方抓获,以过失致人死亡罪起诉。 男人身家不小,但无法收买所有证人,更没办法改变儿子坐牢的必定命运。所以他找到了八号当铺。 叶黎告诉他,“八号当铺可以帮你,但我们要你的仁慈。” “好好好,我都给你,只要我儿子没事。”已经急白了头的男人哪里会在意这么多,就是此刻要他的命,他也是愿意给的。 这个富豪之子求爱不成反杀人的案子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加之两个都是未成年人,更是广受关注。那受害女孩父母所请的律师就是杨羽,她并不是为名气而接这个案子,事实上,受害女孩的父母家境一般,根本就付不起的杨羽的律师费,但杨羽被他们的爱女之情和坚持要告下去的决心所感动,决定帮他们打这个官司。 官司能进行得这么顺利和她的努力是分不开的,但忽然一夕之间事情发生了惊人的逆转,几乎所有证人改变了证词,而她搜集来的证据却莫名变得无法成立,离最后审判还有两天,然而局势完全改变,再照这么下去,那个男孩会因证据不足而被无罪释放。 杨羽离开了受害女孩的家,想起方才看到的两夫妇失望痛苦的面容,心中坚定,一定要给那个叫茜茜的女孩讨回公道。 而这边,苏铭终于回国了,得到消息的沈越立刻去见了他,想要知道当初他和卓雅离婚的内情。 开始苏铭并不想开口,却听沈越道:“你要是不说,我就告诉卓雅你没有出轨,也没有不爱她,只是为了某些东西不得不放弃这个家。” “你不要说。”苏铭情急道,但话一出口就看到沈越了然的神色,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告诉你,但你答应我不要告诉小雅真相。” 他宁愿让卓雅认为自己是因为情变而和她离婚,而不是知道自己为了出人头地放弃她和女儿,这样至少会显得他不是那么的卑鄙。 沈越定定地看着他,道“你说吧。” “那是……” ———— “杨羽,快接啊……”沈越有些焦急慌乱地不停拨打一个电话,苏铭告诉他的已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那居然是一间当铺,可以典当的不仅是金银珠宝、还有人的身体、内脏、四肢、运气、年月以及灵魂。 沈越立刻想到杨羽最近接的案子,他一开始有阻拦过,可是杨羽坚持,他也就没有多说,但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真相,他绝不会让杨羽去碰的。 进入八号当铺的人都早已是投入魔鬼怀抱的人。 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沈越,我查到了一些东西。”电话里,杨羽声音带了几分凝重和不可置信。她亲眼见到自己找到的拍下杀人证据的录像带自燃了起来,还有她存在手机和笔记本电脑里的东西一瞬间自动删除,就像是有股神秘力量在操控着一切。 沈越语气急切地道,“杨羽,你听我说,不要再查下去,现在就回来。” 杨羽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一道巨大刺眼的闪光灯照亮了她全身,杨羽忍不住抬起手遮住了眼睛。 沈越只听见电话那端响起剧烈的车子撞击声,不好的预感和强烈的恐惧感袭上全身。 杨羽满身鲜血地倒在路边,已然昏死了过去,掉落在血泊里的手机响起沈越的声音,“杨羽,杨羽,……” ———— 因证据不足外加原告律师缺席,富豪之子于群被无罪释放。释放当天,于群走出法院大门时,从人群里冲出一个人,正是受害女孩的父亲,他握着刀子扑到于群身上,连捅数刀,并癫狂道“我要你给茜茜偿命。” 于群因失血过多而死,其父于康祥被查出涉嫌谋杀原告律师杨羽,但因丧子精神失常而被撤销起诉,监.禁在市郊的青山精神病院,住在他隔壁房间的病人就是受害女孩茜茜的父亲。 “如果12点之前还醒不来,病人很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好……我知道了。” 沈越为了让车祸重伤成植物人的杨羽醒来选择了进入八号当铺典当。 八号当铺要他做的事情很简单,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那就是毁掉所有他追查的叶黎有关的线索,并永不触碰。 沈越先是把家里电脑和留下的相关资料照片一股脑销毁, 后回到警局将所有可以寻找的和叶黎有关的资料痕迹包括从z市调回来的相关出生学历dna档案,全部彻底删除,书面资料他就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为了使这一切看起来和叶黎毫无关系,包括叶黎的档案在内,他纵火烧了整间档案室。火烧起来的时候,他还没有出来,是发现火光的警察赶过来把门砸了闯进去,强行将他拉出来的,那个警察事后说,他看到沈越神情出乎意料的冷静,还借着火点了根烟。 因为毁坏警局大批重要资料,他被撤职,还被拘留了几个月,没有人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受到什么人威胁,还是其他原因。 他的顶头上司王局在见过他后,只说了一句话,“他已经没办法再当一个警察了。” 杨羽的同事和朋友们都不能理解,除了杨羽车祸重伤进院的第一天沈越来看过她,之外沈越就再也没来过,好像一直很忙,让杨羽的朋友不禁愤愤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忙着工作,难怪杨羽会和他离婚。 杨羽醒来后,听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沈越入狱了。而她则请求了尽快出院,做沈越的代理律师。 面对曾经同事们的审讯,他什么也没说,叶晨阳申请去看了他,隔着玻璃窗,他笑了,带着颓废的青色的胡茬,“我说是她让我干的,你信吗?” 叶晨阳神色变换了很多,但最后还是目光认真地看着他,“我信。” 因为沈越的事,叶晨阳去‘dawn’酒吧找了叶黎,他忽然很想问个清楚。 叶黎没有避着他,只道“你想问什么?是叶振声负责工程失误的事,还是沈越入狱的事?” 叶晨阳心里忽然有些沉重道“我问你就可以告诉我吗?” “可以。”叶黎微微一笑,“我能让你困惑,同样我也能选择告诉你真相。”一切只在于她愿不愿意,既然叶晨阳想知道,那么她也乐意成全他。 叶晨阳在得知了所有事情后,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缓不神来,身子僵硬着,知道真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甚至于怀揣着这个真相让他觉得沉重和罪恶感。他看向叶黎,这个比照片还是画像都要美丽姣好的女孩,他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怕,他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他觉得有些窒息的地方。 他起身得时候有些踉跄,连着退后了两三步,抓住了一旁桌子边的椅子才站稳。 叶黎仍静静地看着他,温柔安静却透着一股冷意。 沉默半晌后,叶晨阳抬眼看向他,道:“为什么找我?” 为什么找的是他给沈警官传话?又为什么把真相在他面前揭露开?明明还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叶黎浅浅一笑,温声道“你不必妄自菲薄,未来你会子承父业,而且你的官路会越走越顺,总有一天你会走到比你父亲更高更远的地方。” 叶晨阳听着前程光明的预言,心里却感受不到一丝愉悦,所以这是她选择他的理由吗? 沈越出狱后,开了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和杨羽的关系也渐渐变好,朋友或以前的同事们经常看到他们俩在一起,便打趣说什么时候复婚,沈越却低头笑笑什么也没说。 他心里知道,他这辈子和杨羽都不可能了,就像杨羽不知道他曾为她失去了什么一样,他也没有再抱着失去那些东西的痛苦和折磨和杨羽重新开始,从放了那把火开始,他已置身地狱之中,再也无法自拔。 沈越从小就想当一个警察,这是他的第一个愿望,和杨羽在一起是第二个。 —— 叶振声怕小妹会触景伤情或怀疑起什么,所以家里连一张叶黎的照片也没有留下,所有的资料档案和从z市叶芷兰家里带回来的东西不是在警察局就是交给给了沈越。沈越这么一烧,什么都没了,可以说这个世界留下的唯一和叶黎有关的东西也只有钟梁书房里的那张照片了。 八号当铺里,叶黎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张本应该继续放在钟梁书柜里的照片,她对着当铺天花板华丽吊灯落下的光影,歪头看了一会儿,然后照片就被火焰一点点吞噬掉,最终什么都没有剩下。 第四十七章 小雨淅淅沥沥,街上好些商贩都收了摊子早些回家了,过往的都是带着洪油斗笠或撑着油纸伞的人,小巷拐弯处蹲着一个满身脏污的乞丐,无人能猜到他会是前不久被青城派灭门的福威镖局大少爷,林平之。 正是他这一番乔装打扮,忍辱负重,方才避过了这一路的青城派耳目。林平之早上才讨了一碗冷食,到这会已是又冷又饥,想到自己沦落如此,报仇无门,林平之原本明亮的眸子不免又黯淡了下去。 雨越下越大,林平之的衣服大半已被打湿了去,但他只得尽量往屋檐后缩了缩。 忽然,一片阴影覆下,也不见了雨水。林平之抬眼一看,是位打着油纸伞的青衣女子,女子着实过于美丽,让林平之不禁一愣。但很快念及自身处境,低下头去,变了嗓音道:“多谢姑娘挡雨。” 叶黎微微一笑,“我是来找你的,林平之,。” 林平之震惊地抬起头,但仍装作惶恐不安道“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吧。” 叶黎看了他一眼,笑容不变道:“我要找的是福威镖局一百几十口被屠戮,现在想要报仇雪恨的林家少爷,林平之,你要说我认错了人么?” 林平之捏紧了藏着破布衣衫下的拳头,最后抬起头眸子坚定地看向她,“你不是青城派的人。” 叶黎温柔一笑道,“是,我是来帮你的人。” “我有一间当铺,可以满足任何愿望,只要你付出一样东西。” “你不是很想报仇吗?”叶黎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力。 林平之想起父亲曾告诫过他的,莫要贪图任何便宜,否则你只会失去的更多,但林平之报仇心切压过了对父亲教诲的坚持,只要不违背道义,对方想要什么就尽管拿去好了,林平之在心里这样对自己道。 然后语气坚定地看向叶黎,道“我愿意。” 话音刚落,原本周围的青石小道就换成了一间华丽精致的居室,叶黎对他微微一笑,“欢迎来到八号当铺。” 林平之愣愣地坐在了准备好的椅子上,只见叶黎一拊掌,就有一行仆从端上美酒佳肴,叶黎看向他,“林公子不妨先用餐。” 林平之虽腹中饥饿,但还是先婉拒了,道:“你还是先告诉我怎么报仇吧?” 在他心中,为父母还有福威镖局上下一百几十口报仇雪恨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事。 叶黎抿唇一笑,“林公子果然是个孝子,报仇很简单,地位,财富,绝世武功,聪明才智,任何一样都能帮你报仇,你想要哪样,或者全部都要” 林平之不假思索道“我选绝世武功。” 他的选择在叶黎的意料之中,她点点头表示可以,又道:“但我们要你的爱情。” 林平之有些疑惑“爱情?” 叶黎为他解答,道:“典当了爱情之后,你再也不会对任何人动心,也不会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别人对你的爱你也感受不到,也无法回应。” 林平之并没有多犹疑,“就典当这个吧。”为了报仇他可以放弃情爱,在经历大劫大难之后,他也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会对未来的心上人抱有期待的富家公子了,他此生所愿就是为家人报仇然后重振福威镖局。 叶黎道“好,我们给你的会是绝世武功,天底下能胜过你的不会超过五人,足够你应付仇家了。” “多谢老板了。”林平之一拱手,心怀感激道。 叶黎轻笑了一声,“你不用多感激我,也许有一天你会为了今日的决定而后悔这也说不定。” 林平之没有说话,但他心里知道,他现在不会后悔,叶黎伸出手在他面前一扬,打了个迷惑众生的催眠姿势,林平之久陷入了幻境,叶黎取走了他的爱情,他还年少,未曾尝过情爱,所以这是一团干净的光芒。 待他重新在那个小巷里醒来后,他会拥有绝顶高手的水准,只要他不蠢,报仇不会太难。 这样的生意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李琦就是曾经这样的一个客人。 ———— 黑木崖下新开了一家胭脂水粉店,卖的都是上上品,不少教中的女弟子都下山去买过,一日,东方不败被偶然所见的一名侍女脸上的妆容惊艳了一刹那,随即,他便将那名侍女抓进房来,问她脸上脂粉的事。 东方不败此时虽扮作女相,雌雄莫辨,但那侍女仍是认出了是教主,吓得瑟瑟发抖,一五一十全说了,还告诉他那脂粉铺子的老板还擅长给人画妆,她这脸就是给老板亲自画上的。 “是么?”东方不败慢条斯理地道了一声,挥手让那侍女退下去了,那侍女不知自己逃过了一劫,东方不败抓她进来更多是出于嫉妒之心,他自从练了葵花宝典之后,便变得不男不女,一心想做个女儿家,所以最见不得别的女子妩媚娇艳的模样,若非那侍女道出胭脂水粉店的老板擅长给人画妆,也不可能这么轻松被放过。 夜深人静时,黑木崖下的胭脂水粉店里仍点着油灯,叶黎坐在桌前正给一个白色的脸谱画上美人妆,忽然,木门被敲响了,叶黎放下笔,步子不紧不慢地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着红衫的男子,下巴光滑,脸上竟然施了脂粉,身上那件衣衫式样男不男、女不女,颜色之妖,便穿在盈盈身上,也显得太娇艳、太刺眼了些。 他声音又尖又细,说得嗲声嗲气,显然是女子声调,但声音却明明是男人,恰如捏紧喉咙学唱花旦一般。“我听说你很擅长给人画妆,我想让你给我画上一画。” 叶黎温道“好。”便将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给迎了进来。 东方不败显然对她没有拒绝而感到满意,在她的指引下坐在了这房间内唯一一道琉璃镜前,任由她摆弄脸上的妆容,不说一个小小的胭脂水粉店怎么用得上价值千金的琉璃镜,就是叶黎在涂抹中无意蹭到他的脖间他也只是身子微微僵直了一下,其他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待叶黎给他画完后,出现琉璃镜中的已是一位千娇百媚的绝代佳人,东方不败轻轻摸上脸,一时间都忘了压细嗓音,喃喃道“这真的是我吗?” 叶黎微笑道“这是一张女人的脸。” 东方不败猛地抬头看向她,她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模糊不清,唯有那双幽深的眸子,仿佛看透了一切。 她忽然又俯下身,靠近东方不败,手轻抚上他的脸,对着琉璃镜,声音轻缓道:“我能让你拥有一张女人的脸,同样能让你拥有一个女人的身体,完完整整的不输于任盈盈的青春妩媚的躯体。” “你……你说什么?”东方不败眸子既惊又疑道,想要起来的身子却被压制得动弹不得,有这样本事的女人绝不是一般人。 叶黎微笑道“我从不说假话,只要你愿意付出一样东西。” “怎么样?愿意吗?” “我……我愿意。”东方不败抵抗不了这样的诱惑。 当自己到了八号当铺后,东方不败已经能相信对方有这样的能力实现他的心愿,如此神鬼莫测。 东方不败问道。“我要付出的是什么?” 叶黎道“是天分,你的武学天分,典当它后你的武功不会再有进益,顶多维持在你现在这个水平。” “既然这样,那就典当吧。”东方不败于武学上倒是洒脱,修炼了葵花宝典后,他已到了武学的巅峰之处,再无所求,就是现在这个境界,他也自信这世上无人能胜过他。 当然这对八号当铺来说也是笔好生意,东方不败的武学天分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几人之一,何况他还是当铺选中的客户。 叶黎道“那你想好了,用武学天分换一具女人的躯体。” 这时,东方不败忽然又迟疑了下来,“你可以让我变成女人,那是不是……” “也可以让我变回男人?”他狭长的凤眸微微闪动。 叶黎心里稍稍吃了一惊,但还是点头道,“自然可以。” 东方不败神色变了变,似乎有些犹疑不定又问道,“那典当物?” 叶黎道,“依然不变。” 东方不败没有说话,叶黎看得到他的内心在犹豫不定在挣扎,是男人还是女人,东方不败会想变成女人更多是受了葵花宝典的影响,而他也放纵着这样的*沉沦,但八号当铺的出现给他敲响了一个醒钟,既然有机会,那为什么不再重新变回去,而他早已不似当初追求权力*,武功对他来说也已毫无作用。 东方不败道,“我还想再考虑考虑,”紧接着他又有些担心叶黎怀疑他典当的决心,道“我并非是想出尔反尔。” “无妨,这种人生大事的确应该好好考虑。”叶黎温声道。 叶黎等了他许久,才听他做出决定,“我要变回男人,完完整整的男人。” 叶黎微笑道,“可以。” 第四十八章 福威镖局唯一的遗孤,林平之将青城派一门屠戮之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皆道林平之是练会了辟邪剑法,才会进速如此之快,连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也在他手下走不过三十招。 尽管此事激起了更多武林中人对辟邪剑谱的觊觎之心,可惜林平之如今的武功已不是他们能奈何得了的,就是青城残留的弟子也不敢生有报仇之念。 于是林平之也就被打成了魔道之流,便无人再行招惹。 林平之经过被五岳剑派因青城派被灭之故围攻他的事后,对所谓的正道人士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当初他们福威镖局满门被杀时无人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等到青城派被他诛灭后反倒站出来对他指手画脚,都是些假仁假义的小人之辈。 他也不再计较被当做正道还是魔道,实打实的力量才是真的。报仇后他便夺回了林家的家财重开了福威镖局,有他坐镇新福威镖局,无人敢犯,渐渐也成了南北通吃的大镖局。 觊觎辟邪剑谱的还有一人,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华山派本实力为五岳之首,可惜当初门内剑气二宗内讧,死伤惨重,许多武学精粹也遗失殆尽,华山派的地位也落到了最末,岳不群自接管华山派掌门以来,一直以振兴华山为追求,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 早在灭门之时他就已经派人至福建监视林家,为的就是得到辟邪剑谱,没成想那剑谱居然被林家小子‘练成了’,还杀了余沧海。余沧海的武功不比他低,居然轻轻松松被林平之打败,岳不群也心里没底能从林平之手里抢来剑谱。 岳不群想着此事恐怕还得徐徐图之,听说林平之至今未婚,而自己女儿灵珊恰好和他年龄相仿,合适得紧。 他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思索着,一时未发现书房的窗户忽然被打开了,等他再转身时却发现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一个年轻女子。 “你是何人?”岳不群眼疾手快已拔下了剑,指向那青衣女子。 叶黎微笑道,“你这么慌张做什么,怕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你在说什么?”岳不群虽心中慌乱,不知方才自言自语已被她听了多少,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叶黎也不和他再绕弯子,“你不是想知道林平之的武功吗?” 岳不群握着剑柄的手一紧,却听叶黎道“那我告诉你,他练的不是辟邪剑谱,他的武功是我给的。” 她又看向岳不群,轻轻一笑,“你要吗?” ———— 岳不群对武功和振兴华山派的渴求之心早已超越了一切,他当然不会拒绝叶黎。 “我要你死后的灵魂。” “好。” 一个伪君子他既然能当一时的好人,那他就能一辈子当下去。 东方不败变回男人后,并没有改变之前的生活,他既没有收回教里的权力,也依旧对杨莲亭信任有加,重新变回男人并没有让他失去对杨莲亭的爱意。而杨莲亭,除了权力他根本就不在乎东方不败,也就丝毫没有发现东方不败变回了男人,反而对东方不败不再让他留宿,也不再画那些恶心的粉妆穿女人的衣衫而感到些许轻松。 但杨莲亭的好日子没过多久,前任教主任我行在女儿任盈盈的帮助下从西湖地下黑牢里逃了出来,更是杀上了黑木崖,教众早对东方不败放任杨莲亭专权之事不满,见前教主回归也纷纷依附。 杨莲亭见状不好逃到了东方不败的房间,东方不败虽因典当一事,武功稍稍退步,但对付起任我行这几个人也依旧是游刃有余,可聪敏的任盈盈及时抓了杨莲亭,折磨他以扰乱东方不败的心神。 最后杨莲亭身死,而东方不败没有跟着赴死而是拼着重伤保下杨莲亭的尸体逃下了黑木崖。 一找到安全的地方,他就找了八号当铺,他知道以八号当铺的能力一定能救活莲弟。 当铺的确可以让已死的杨莲亭活过来,但叶黎告诉他,“我要你的灵魂。” 灵魂?东方不败没想到要付出的代价竟是这么大,“就不能要别的,我的一身武功,我的眼睛,四肢,寿命,这些都可以。”他急忙道,话里皆是真情实意。 叶黎摇摇头,“不行,他已经死了,要他活过来这就是你需付出的代价。”紧接着叶黎又提醒他道“契约一旦成立,你都会被留在当铺,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知觉,时限则是永远。” 要东方不败受人控制永生永世,无知无觉,他实在接受不了,他迟疑了, 东方不败不是不愿拿自己的命换杨莲亭,只是若要拿来世换他不免有些犹疑,能和杨莲亭做一世夫妻他倒也心满意足。 叶黎清楚他的犹疑,也知道他下不了决心,便叹了一口气,道“你既无意典当,那便离开吧。” 东方不败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恐怕他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对杨莲亭的爱还没有深到能为之典当灵魂。 叶黎轻轻一挥手,便让他回到了现实中。 东方不败回到了暂时藏身的洞穴中,里面还安放着杨莲亭的尸身,他呆呆地看着杨莲亭的尸身。忽然间又是大哭又是大笑,状若疯癫。许久后,等他清醒过来,他便平静地掩埋了杨莲亭,自己则换上了一身灰衫,显得有些落拓,但眉目间却淡然了许多。 他朝着黑木崖往北的方向走,抛却前尘,忘却情爱名利,随着自己的心意四处走走看看。 多年后,令狐冲携妻岳灵珊在塞外偶遇一游人,相谈甚欢,离别后久久不能忘怀。 ———— 叶黎回到现实后,正好赶上薛然来找她,邀请她一起去参加唐彩的婚礼,当然这是他想约叶黎的借口而已,明明他见到叶黎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来,偏偏至今还不愿放弃,跟不撞南墙不回头似的。 不过,唐彩的婚礼,叶黎眼眸微闪,她忽然有些兴致了。 经过严之衡的典当后,唐彩回归到了正常生活,甚至如今已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但,新郎却不是严之衡。 这就像是你为她付出那么多,但她无知无觉,连最后爱的人也不是你。 “这值得吗?”叶黎走到目光一直温柔注视着台上的严之衡身边,轻声笑道。 严之衡转头看到她,不禁皱了皱眉,再看到在另一边和朋友打招呼的薛然,便知道是谁带她来了,薛然这家伙早晚会被他自己害死。 严之衡沉声道,“八号当铺的老板也会问值不值得吗?” 叶黎抿唇微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严之衡继续望着台上一袭洁白婚纱正甜蜜接受另一个男人给她戴上戒指的唐彩,“她幸福就够了。” “是么?”叶黎轻笑,也不知是同情还是嘲弄,又或许什么意味也没有。 钟元杰也来了唐彩的婚礼,而且在人群里一眼就就认出了叶黎。那天他让好友方泽给他找遍了所有参加的活动宴会上出现过的适龄女孩,但没有一个是叶黎,方泽也开玩笑说是不是他认错了,但钟元杰的直觉告诉他,他绝对在哪里见过叶黎。 没想到,在又一个会场上,他终于找到了她,他的妹妹叶黎。钟元杰勾了勾嘴角,赢的人还是他,他爸钟梁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要找的人这不就被他碰到了。 叶黎也仿佛心有感应地朝钟元杰所在的地方看了过去,钟元杰先是一愣,后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但叶黎只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往人群外走去。 钟元杰连忙拨开人群,追了过去,一直追到卫生间走道,却不见了人影。 钟元杰脸一黑,闭着眼睛就推开了女厕所的门,“有色狼啊~”脸上挨了几下也不好还手的钟元杰,分别敲了所有的隔间,在吓跑了两个女生后,最后一无所获,钟元杰皱了皱眉,人怎么突然不见了。 这时,钟元杰身后的门忽然‘哐当’一下关上了。他冲过去拉着门把手,却怎么也扭不开,就在钟元杰怀疑是谁在戏弄他时,明明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女卫生间出现了第二个人的声音。 “你为什么找我?” 叶黎眸子漆黑地盯着他的后背,钟元杰飞快地转过身看到她时吓了一跳忍不住靠到了门上,“你……刚才这里还没人的。”钟元杰有些头皮发麻,咽了咽口水道。 “回答我的问题。” 叶黎冷冷地看着他,但好歹因为说话多了分人气,钟元杰心里也渐渐升起终于见到叶黎的喜悦,也觉得自己刚才有点丢脸,嘴角扯了扯,直起身子道“我就是想看看他愧疚的样子。” 这个‘他’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我劝你最好不要把我的事说出来。”叶黎唇角微抿,生出一丝冷意。 但钟元杰这人谁要不让他做某事,他偏是要去做,“凭什么,再说了,难道你就不恨他?你要是愿意和我一起,绝对能让他不好过……” 叶黎眸子沉静道,“你大可以试试。” “说出来又怎么了……”你本来就是我的亲生妹妹。 钟元杰发现了不对劲,不禁摸着自己的嘴,一旦提及叶黎的事,他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嘴巴也不听使唤了,就像是被人强行控制了一般。他不信邪的又想说,连着试了几次都说不出来。钟元杰猛地抬头看向叶黎,“你对我做了什么?” 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叶黎就出现在了他面前,并掐住了他的喉咙,尽管没有什么窒息难受的感觉,但却是被牢牢的钳制住。叶黎看着他的眼睛,眸子幽深,声音淡淡道“说不出话来很难受吧,我还告诉你,你不仅说不出和我有任何关系的事情,你也写不了,也无法暗示给别人。” “我想过要不要抹掉你的记忆,但仔细想想,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保留记忆并不比忘掉要来得好。”叶黎最后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大力将钟元杰狠狠摔在了洗手池边。 钟元杰后背重重撞在了坚硬的洗手池边沿上,一阵疼痛过后再睁开眼时,叶黎已不见了。 第49章 现实 钟元杰扶着腰从女厕所出来时,被路过的人看了好几眼,原来钟少喜欢这个调调啊,钟元杰气得回瞪了过去,要不是身上疼他就直接一拳揍过去了。 既然叶黎人已经走了,宴会他也就没多待,直接开车就回家了。 未免被其他人问身上的伤,钟元杰晚饭也没下来吃,是叫佣人送上去的,难得回家的钟梁看不惯地斥责了一句,“真是养出来的娇脾性。” 只是被骂的人正悠哉悠哉地躺在房间里的大床上,开始回想今天发生的事,究竟是他在做梦,还是这一切都是真的。 钟元杰左顾右看了一眼,见房间里没人,然后清了清嗓子,“叶……”黎字还没出口,喉咙就像被人捏住了一般,怎么发不出声音来。 看来,全是真的。 钟元杰盯着天花板,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追着这个事情下去,下一次,叶黎会……杀了他。 因着身上伤的事,钟元杰难得在家待了几天,不过和钟梁还是老样子,两看相生厌的。这天,钟梁忽然怒气冲冲地从书房里出来,走下楼,质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钟元杰道,“你说,照片是不是又是你拿的。” “什么照片啊?”钟元杰撇嘴道。 钟梁额角上的青筋暴起,跟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似的“就是你妹妹叶黎的那张照片。” “那张?”钟元杰微微皱眉,“不是又给你了吗?怎么不见了?” 钟梁横眉冷目道,“除了你,谁会到我书房里随便翻东西。” “我说,你不要随便冤枉人,你的书房又不是只有我才能进去。”钟元杰说着还斜了一眼刚刚听见争吵声从房里出来的俞云,心里冷笑了一声,不叫的狗才咬人呢。 俞云多心思玲珑的人啊,怎么看不出钟元杰这么明显的指责,但也不要和他置气,只温声道“我怎么会动对你爸这么重要的照片呢。” 钟梁心里也是信任俞云的,俞云这人向来是最妥帖周到的。 钟元杰讥讽地笑了一声“要是见不得老公和昔日恋人生下的孩子呢?”这话一出口,俞云就白了脸,她是怎么说也不对。 钟梁自然不可能看着钟元杰这么挤兑自己的妻子,连忙斥道“怎么和你俞阿姨说话呢,她是你长辈。” “长辈?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钟元杰不服管教地道,也不听钟梁的骂,爷爷奶奶都出去了,现在可没人护着他,直接拿起钱包和车钥匙,离开了家。 钟梁也不可能落下面子去拦着他,只得在客厅怒骂了好几声,俞云在一旁也不说话,相反她熟悉钟梁的性子,他不喜欢钟元杰是真的,但并不代表他不会相信钟元杰的话,何况那话说到了心坎里。 俞云难道真的不嫉妒吗?答案是否定的,叶芷兰母女的事钟家连钟元杰一个孩子都知道,可她却是被瞒在鼓里,事后钟梁也没有想过给她这个妻子一个合适的解释,似乎把她和他的过去,他的感情划开了来。 对着他一直疼爱的钟璇,最近态度也有些奇怪,常常看着小女儿会出神,俞云知道他是在想和心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他真正爱的孩子,大女儿叶黎。俞云忍不住苦笑,她应该庆幸叶芷兰现在结婚了吗?还和她丈夫去了国外,想必这辈子,他俩都不会再见面了。 钟元杰开着他的跑车,手里握着方向盘,漫无目的地开在路上,车速却开得极快,耳边刮过的风声很大,但钟元杰一点也没有把车顶升起来的想法。路上又碰见了几个同样开着豪车想比拼一下的年轻人,但钟元杰心情不是很好,也无心和他们玩下去,一踩油门到底,将他们甩到了后面。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喉咙也有些干涩,钟元杰此刻却突然想到一件事,照片,不会是被叶黎拿走了吧。一股冷意窜上心头。 仅仅是那一刹那的失神,钟元杰的车就直直地撞在了弯道的围杆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引擎盖冒着烟,刺鼻的汽油味,里面的人也昏了过去。 钟家人赶到的医院时,钟元杰刚被送进手术室,钟梁此时表现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像钟元杰的父亲,他冷静地问道,“医生,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只回了一句,“情况不是很好,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说完就跟着其他医护人员进了手术室。 钟家老太太闻言,直接身子瘫软地向后倒了去,被钟梁以及钟梁的父亲扶住,“这是要我们钟家无后吗?钟黎不见了,元杰又出事……” 钟梁和钟老爷子连忙安抚她的情绪,并叫了医生护士来,钟老太太毕竟这么大年纪了,禁不起打击。 俞云虽然也为钟元杰担心,但听这话就有些不是味了,无后?小璇难道就不是钟梁的孩子,他们的亲孙女吗?还是他们眼里就只有钟元杰和叶黎。 她这一刻心里升起了隐秘而丑陋的念头,要是钟元杰死了该多好,那么钟家的孩子就只有钟璇一个了。 随着漫长的等待,俞云的想法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像蔓藤疯狂地生长起来。 手术室门终于开了,钟家人连忙上去问情况怎么样,主治医生告诉他们手术还算成功,但病人还未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就看今天晚上了。 钟梁自然是要守在这里的,唯一的儿子出事,他怎么也不可能不管的,还劝了两位老人家回去,等有了好消息立刻打电话回去。 以钟梁的地位,医院还特地安排了一间休息室让他和俞云在那里等。俞云借口去了趟卫生间,钟梁没有在意。卫生间里,俞云站在镜子前,经过挣扎还是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黑色名片,上面写着‘第八号当铺’。 那是曾有人想讨好她这位高官夫人时送给她的,说可以实现愿望,只要付出一点点代价,当时俞云自恃家庭美满,养尊处优,并没有在意,但现在,俞云目光坚定地攥紧了八号当铺的名片。 八号当铺里,叶黎正坐在桌前翻看客户记录时,心有感应,抬起眼看向八号当铺的晶壁,出现了新名字,‘俞云’。 仅仅是数秒之后,一三十岁左右穿着得体优雅的女人就出现在了八号当铺里,而她在看到书桌后坐在黑背靠椅上的叶黎后,脸上却出现震惊之色,失声惊叫了一声就消失了。 她是回到了现实中,只要契约没有签下,客人随时都可以自由离开当铺,当铺的力量也无法阻拦。 叶黎见主动找上当铺的客人惊吓得落荒而逃时,不禁皱了皱眉,直起身子闭上眼睛,开始去搜索这位客人的信息。 原来,她是钟梁的现任妻子,钟元杰的继母。 再睁开眼后,叶黎已不再把这事放在心上,走了便走了,当铺的客人也不缺俞云这一个。 回到现实中的俞云吓出了一身冷汗,传说中的八号当铺老板居然就是失踪的叶黎。她抬起手腕又看了一下手表,还好才过去五分钟,她稍微整理了一下妆容,又恢复成之前从容优雅的样子,只是脸比方才苍白了许多。 当晚,钟元杰脱离生命危险,并很快转到了普通病房。 ———— 三月底,京城突发一种新型流感疫病,最易感染人群为15岁以下的青少年,并且迅速蔓延开来,并引起大面积的恐慌和谣言,政府方面除了紧急展开除疫行动之外,随后不久,首都市.委书记等多人因未及时重视疫情并瞒报首都市相关疫情而纷纷下马。 叶振声最近也忙得脚不沾地,难得在家中吃饭的时候,大儿子叶晨阳忽然问起了疫情和高官撤职的事,叶振声没有瞒他,把这事分析给他听了,在他看来,晨阳这两年长大了不少,思维心性也足以和他谈论这些事,有时说的一些话也让他忍不住眼前一亮。 “那意思就是说那个位子本来就不好做。”叶晨阳忽然道。 叶振声叹了一口气,道“谁说不是呢,也算时运不济,刚上任一年就碰上了这种大事,没几个人能担得下来。” 叶晨阳没说话,低头扒了几口饭。 叶芷兰和顾翰笙结婚后就和他去了国外,开始了周游列国的生活,顾翰笙在很多国家都有自己的产业,叶家也很乐意叶芷兰可以和他一起在外面多看看,忘掉以前的不开心,过新的生活。 ———— 京城有名的云家,最近是愁云惨淡,只因他们的小少爷感染上了最新的疫症,云家人直接让旗下医院的医生驻留在了云家,不敢有一丝一毫放松,但目前连专家都没有研制出来解决的方案,又是这么小的孩子,恐怕很难熬过去了。 云家的下人都在私底下议论着,要是小少爷没了,恐怕太太的日子也不好过了,这上流圈子里谁不知道云先生是出了名的花心,在外面都不知道养了几个小的了。云太太在生第二个孩子,云家小姐云熙时就坏了身子,医生诊断说不能生了,小少爷没了,这家产怎么也不会落到云熙小姐一个要嫁出去的女儿身上,太太就真不好过了。 云家太太文秋何尝不是这么想,她既为自己的孩子受病痛的折磨而难过,又忧心自己的未来。最后还是狠下心,从包里拿出一张黑色名片,八号当铺。 “叶小姐。”云太太一看到黑背椅后的门走进来的叶黎就紧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见她一身金色黑绣的复古长裙,搭配银白圆环抹额,美得令人窒息。 “云太太,您请坐。”叶黎一抬手道,自己则坐在了黑背椅子上。“所以,您是考虑清楚了吗?” “用你女儿云熙的脑换你儿子云耀病情康复。”叶黎嫣然笑道。 “对。”云太太狠下心肠道,这已不是她第一次来到当铺,只是当时她做不了决断,要她聪明可爱的女儿成了傻子叫她如何舍得,但现在连最好的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她必须要舍弃一个了。 “云太太做的对才是,与其儿子去世后,你和你女儿失去依靠,失去地位,看人脸色过日子,还不如富贵荣华一世,有你这般愧疚,你女儿也能过得舒服。”叶黎慢条斯理道,像是没有看见云太太眉目间的痛苦挣扎。 “交易一旦成立,再也无法改变。” 云太太文秋从现实醒过来后,就有下人惊慌失措地来报,“太太不好了,小小姐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云太太知道,这是当铺取走了她女儿的脑,以一个最合常理的方式带走,不让人怀疑,也不会怀疑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亲自典当的。她跌跌撞撞地来到女儿的房间,紧紧抱住还在昏迷的小女孩,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而同时在京城的另一家医院里,因为孩子同样感染疫症而验血发现孩子调换真相的两家人心思复杂地对峙着。 第五十章 这次的任务当铺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客户名字,似乎范围很广,主要集中在一间名为神话的私立贵族高中。 想要引诱客户进入当铺势必要先接近他们,但叶黎并不打算以学生的身份进入神话高中。如果是大学生她倒还不介意,但高中生的话,她的学识早已远远超越高中的程度,扮成高中生委实太过束手束脚了些,所以叶黎选择了校医这一身份。 海外留学归来,出身良好的韩籍华裔医科生。 应该说不愧是顶尖的贵族高中吗,光是叶黎一个新来的校医,学校给她配了一间相当宽敞的办公室,打开窗户可以直接看到学校里的操场和其他豪华建筑,窗台上还放着一盆绿色向阳的植物,办公桌,咖啡机,书柜,医药柜,专门给病人准备的干净宽大的病床一应俱全,也称得上是严谨。 叶黎并不打算做出什么改变,反正她也不会待太久。 原本她还以为要用精神力骗过他们,但过了几天她就发现其实也用不了她这个校医做什么事,在这里就读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要是真有个伤风感冒之类的病也不会找校医,而是回家让家庭医生看或是去家里名下的大医院诊治。 真正能来叶黎这里看病的学生,只有一种可能,受伤了却不愿被家里人知道。 神话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这里有着一种叫做‘红纸条’的传统,立于神话高中金字塔顶端的四个家境最优越的学生掌控着学校的一切资源,谁要是惹怒了他们,就会被贴上红纸条,被全校人孤立排斥并欺辱。 各种各样的方式,只要他们能想的到。 这群还称不上是‘大人’的孩子却是意外的残酷啊,叶黎内心毫无波澜地道。 一开始,被欺负的学生到她这来,她也只是给他指了指医药柜,其他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看着他们沉默地用红药水涂抹伤处和紫青的嘴角。 渐渐地,被贴红纸条的学生习惯性来到叶医生这里,在他们看来,叶医生的沉默更像是对他们仅剩不多的自尊心的尊重,也是在安静倾听他们的痛苦。 而终于有学生开始鼓起勇气问道,“叶医生,我该怎么办才好?我爸妈他们肯定不会同意我退学,神话在韩国地位这么高……” 他们也并不是非要一个答案,毕竟在他们眼中,叶黎也只是一个普通没有多大背景能量的校医而已,这话其实是在问自己,用的也是最后的勇气。 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怨言会被透露出去,谁让叶黎可是位善良安静又温和,会照顾到别人自尊心的好医生啊。 叶黎未必不知道他们的心声,甚至于她由此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主意。她转身望向办公桌前有些坐立不安的清秀男生,微笑道:“其实我有一个办法能帮你脱离现在的困境,只是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 “你们听说了没,苏珉宇他家公司在美国上市了,他们全家都移民去美国了,所以他今天都没来学校。” 另一人抱怨道“我还以为他因为红纸条的事被逼退学呢,这家伙也太走运了点吧。” “谁说不是呢。”一男生面色颇带嫉妒地道,神话在韩国是最顶尖的高中,但要是因为家里公司上市而去美国读书,还逃过了红纸条,还真是走运呢。 “不知道下一次红纸条是谁,那就有好戏看了。”几人都带着恶意的笑容,因为暴力不是降临在自己身上,所以无所顾忌。 苏珉宇离开神话的事并没有引起f4的多大注意,因为红纸条而离开的原因各种各样,只要他们在这个学校的地位仍然没有动摇就够了。 不到半个月,一个传言就在神话内部悄悄蔓延开来,传说有一间当铺,可以实现人的心愿,只需要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代价。虽然大家都嘴上说着不需要实现什么愿望,但心里早就如同火烧般炙热起来了。 叶黎单手握着一杯咖啡,立在窗边看风景,忽然门被敲响了,“请进。”叶黎转身将咖啡放在桌上,自己则是坐了下来。 进来的是两个穿着神话高中校服的女生,一个秀美可人,一个朝气蓬勃,且明显是其中一人拉着另外一人过来的。 “敏智,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呢?说出来会被叶医生笑话的。”叫金丝草的女孩压低声音对另外的女孩道。 “丝草,你就陪我一次嘛,拜托了。”吴敏智拉着金丝草撒娇道。 拗不过在学校里唯一的好朋友的哀求,金丝草只好答应了。两人很快就商量好了,一起给叶黎打了声招呼,“叶医生好。”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叶黎也伪装出长辈的态度温声道。 “我……我们想问问八号当铺的事。”那个叫吴敏智的女孩子率先大胆地问了出来,紧接着她又似乎担心叶黎怀疑她的意图,争辩道“当然,我们不是想做什么坏事,是金丝草被f4贴了红纸条,我只是想帮帮她。” “敏智,原来你都是为了着想。”金丝草显然也没想到好友是在为了自己的事而担心,顿时感动不已。 吴敏智露出真诚的笑容道“丝草,我们是好朋友嘛。” 叶黎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好朋友,等她们感动完才慢条斯理地道,“我的确知道八号当铺的事。”边说着余光边注意着吴敏智的脸色,果不其然,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即便不听她的心声,叶黎也能猜得出恐怕她早已查出八号当铺的传闻是从叶黎这里首先流传出来的吧。 “你们的友情也很让我感动,所以我很愿意送你们一件礼物。”叶黎递给了她们两张黑色名片,一人一张。 吴敏智和金丝草面色茫然,只听叶黎解释道“这是去往八号当铺的名片,拿着这个只要心里想着八号当铺,就会有人来接你们。” “不过,记住,一物换一物,实现心愿的同时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她可不想接待没有典当意愿的客人。 吴敏智和金丝草在对叶黎道了谢后就离开了校医室。等走到走廊处,吴敏智就对金丝草说,“丝草,我们去试试吧,让当铺撤掉你的红纸条。” 金丝草抿了抿嘴,看着手里握着的黑色名片,最终道“敏智,我想还是算了。” 吴敏智满是不解道,“为什么啊,丝草,你不懂我们学校的这个传统,到后面他们只会越做越过分,你第一天来也看到了那个被贴红纸条的男生被欺负得有多惨,如果不是他找到了八号当铺,也许他真的会死也说不定。”越说到后面,吴敏智也带出了几分真心。 金丝草还是摇了摇头,认真道“可是叶医生也说了,一物换一物,万一我付不起怎么办,我家很穷的,没什么可以典当的,而且我跟具俊表那个大混蛋亲口说过,我一定会凭自己的本事熬过去,现在要是借了别人的帮助,那不就是出尔反尔了吗?我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说着金丝草还给自己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那好吧,你加油哦。”吴敏智说着自己也收起了那张名片,也许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样的地步。 夕阳下,两个高中生女孩拉着手离开校医院大楼的一幕落入站在窗边的叶黎眼中,同时她看到的还有与现在截然相反的未来。 她忽然勾唇一笑,还真是有趣的命运啊。 f4的专用休息室里,宋宇彬坐在沙发上拨弄着手机,忽然对其他三人提起,“你们听说了最新的学校传言吗?” 另一张宽大沙发上正在睡觉的具俊表一把掀开蒙在脸上的外套,“你是说的是金丝草那个臭丫头?” “不是她。”宋宇彬抽了抽嘴角,具俊表这是真和那个草根女孩较上劲了,说什么都和金丝草有关。“是一个关于可以实现心愿的八号当铺传闻。”他脸色稍稍有些正经。 一听不是金丝草,具俊表瞬间没劲了,头又倒回枕头上,随口道“这一听就是都是传说,谁信啊。” 宋宇彬再次嘴角抽搐,信的人还真挺多的,还有学校里跟随他的小弟拿这个事情和他说呢,可以说,这个传闻在学校里是越闹越大,只是没人敢把它拿到明面上来说罢了。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乱子吗?”尹智厚看懂了宋宇彬的神色,放下手里的书,问道。 难得有一个人肯认真听他说,宋宇彬便说了情况,“我倒不是很相信这个传闻,只是近期一段时间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神话的学生比往常要多,而且学校里也发生了一些诡异情况。” 尹智厚认真起来还是很有信服力的,“找个时间好好查查吧。” 至于具俊表,他还想着怎么整金丝草,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对他服软才行。 第五十一章 叶黎送走了不止一个神话学生,有求考试能拿到全a的,有希望自己讨厌到不行的人出丑的,而当铺从他们身上拿走了一些在他们看来微不足道并不在乎的东西。 比叶黎想象的要容易多了,还都只是孩子啊,比应付那些已经知道不断衡量每件事物价值的大人要轻松得多。 “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这声音不急不缓,表现出来人很好的教养,或者是自信心。 一身白□□生大褂的叶黎,站在窗帘旁转过身,声音温和地道了一声“请进。”然后便回到办公桌旁边,轻轻拉开了椅子坐下。 进来的是两个容貌都不俗的男生,身材修长,胸前独特的f4徽章显现出他们的与众不同来,只不过一个带着邪邪不羁的笑意,眼里有着对叶黎的惊艳,另一个则安静得犹如画中走出的美少年,目光并未全部留在叶黎身上。 “没想到校医院来了一个这么漂亮的美人啊。”宋宇彬调笑道,说出的赞美之语倒不全是假话。 叶黎依旧温和微笑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宋宇彬这次来是为了正事,调戏美女以后还多的是机会,他正了正神色道“我想问问八号当铺的传言,好像是从叶医生你这里最先传出来的吧。” 他既然来找叶黎,就说明他对这件事有了十足的把握。 叶黎也点了点头,却又道“我是同一些学生说过这件事,不过,我也是听别人说起这个传言的。” “是这样的啊。”宋宇彬拉长了语调叹道,也不知他信了没有。 从一进门就没有出过声的尹智厚突然开口了,“那叶医生相信这个传闻吗?” 叶黎微微一笑,“我信啊。”然后又反问道“你们不觉得这样很好吗?助人完成心愿的当铺,只需要付出你不在意的东西。” 她的声音带上了些许蛊惑。 校医室里忽然如同弥漫着醉人而宁神的香水,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不了。”尹智厚忽然出声道,也惊醒了旁边有些失神的宋宇彬,“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叶医生。” 叶黎眸子温和地看着他们,微笑不语,尹智厚拉着宋宇彬迅速离开了校医室。 “那个叶医生有点不对劲。”直到离开了校医院的范围,尹智厚才出声道。 “嗯,是很不对,长得也太漂亮了吧,不去当明星在这里当个小小的校医真是可惜了。”宋宇彬一边惋惜一边摇头道。 闻言尹智厚停下了脚步看向他,眼里闪过惊异之色“你忘记刚才的事了?” “忘记什么了?”宋宇彬一脸困惑地道。 ———— 具俊表和金丝草在经过一些事情后,关系有些变化,具俊表不仅撤销了对金丝草的红纸条,还专门找时间缠着她,这一幕看在吴敏智眼里很不是滋味,被欺骗和所爱被夺取的愤怒席卷全身。她找到金丝草,目光怨毒地看着她,“你不是说了不去找八号当铺吗?” 金丝草一时被她的态度弄得回不过神来,“敏智,你在说什么啊?” 吴敏智突然笑了起来,“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骗子。”她小看了身边的人,以为只有自己在伪装,没想到一直大大咧咧开朗灿烂的金丝草才是最会伪装的人。 金丝草终于听懂了她的意思,立刻拉住了她的手,急忙解释道“敏智,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去八号当铺,我和具俊表是因为其他的事情才……” “别编了。”吴敏智狠狠甩开了她的手,冷笑道“如果你不是去找了八号当铺帮忙,具俊表他一个堂堂神话集团的太子爷会和你这个一穷二白的特长资助生交好,还那么亲密地在一起说话。” “金丝草,这是你先不仁的,就不要怪我不义了。”吴敏智冷漠地转身离开了。 是夜,她就通过那张叶黎送给她的名片来到了八号当铺。 “叶医生。”吴敏智看到坐在桌前的人是叶黎,显然有些惊讶。 叶黎微笑道,“与其计较这些事,倒不如先说出你的愿望。” 吴敏智点了点头,鼓起勇气道,“我希望具俊表喜欢上我。”从幼儿园时期开始,她就一直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不断的整容,只是希望能改变自己在他心中丑八怪的形象,能让他多看自己一眼。可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东西,却轻而易举的被金丝草得到,她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这个当铺做不到。”叶黎摇了摇头,在看到吴敏智眸子暗淡下去时,又道:“但我们可以帮你别的。” “别的?是什么?”吴敏智有些疑惑,但不可避免地带了一丝期待。 叶黎嘴角弯了弯,“财富,美貌,地位,男人爱得无外乎就是这些,当你拥有了其中一样或者是全部,具俊表还会不爱你吗?” 吴敏智想反驳,却无处可以反驳,叶黎的话的确很有道理。 “怎么样,你的选择是什么?”叶黎凝视着她的眸子道。 “我,我选美貌。”吴敏智下定了决心,她仍然固执地纠结于具俊表曾对她说的那一句‘丑八怪’。 叶黎看向她,道“可以,当我们要你的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运气。” “运气?”吴敏智有些不敢相信,八号当铺索要的竟是这样的东西。十年的运气,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和具俊表能爱上她相比,这也算不了什么了。 “好,我愿意。”吴敏智狠下心道。 “你放心,八号当铺自当如你所愿。” 吴敏智最后一眼看得的就是叶黎嘴角神秘的微笑,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是吗?真的可以如她所愿吗? —————— 神话一学期一度的游学旅行要开始了,这次被定成了海上游轮宴会。华丽的水晶灯下,穿着各色精致或英挺礼服的男男女女,看起来无比养眼。 尹智厚独自一人拿着酒杯站在角落里,神情忧郁,“怎么了,还在想她啊。”宋宇彬走到他身边,出声道。 这个‘她’说的是谁两人心里都清楚,尹智厚的初恋,闵瑞贤。 尹智厚没说话,和宋宇彬碰了碰酒杯,轻抿了一口酒,然后望向场上,却意外看得了一个身影,校医叶医生。叶黎微笑着遥遥向他一举杯。 尹智厚皱了皱眉,向宋宇彬问道,“叶医生怎么来了?” “我把她名字加进名单的,这样的宴会,少了像叶医生这样的美人多可惜啊。”宋宇彬毫无察觉其中危险地道,还忍不住泛起了一点点酸水,“她对你敬酒都没对我敬酒,明明我俩站在一起。”难道是尹智厚这种男生特别吸引年上一点的美丽女性。 尹智厚也不知该怎么说,只提醒他一句,“我觉得她有点问题,你还是最好……。” 他话还没说完,场上那头响起一阵惊呼打断了他的声音,是吴敏智。明明还是那样的眼睛鼻子嘴巴,但却组合在一起分外的好看,身上更是带着一种魅人的气质。她一出场,风头就盖过了几乎全场的女孩,引起她们的嫉妒。 而她最想惊艳的具俊表,也的确看呆了,但仅仅只是那么几秒,就很快晃了晃脑袋,转头看向身边的金丝草,果然还是他家丝草最好看。而金丝草看着场上艳光四射的吴敏智,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果汁杯,具俊表以为她是被打击了自信,反而不停的安慰她。 看着这样耐心呵护对待金丝草的具俊表,吴敏智内心的嫉妒怨毒如藤蔓般急速生长着,想要过去走到具俊表让他好好看看自己,却被一群人给围住了, “吴敏智,你这是在哪家医院整的啊。”“吴敏智,可以约你一起跳个舞吗?”男女混合的声音吵扰得吴敏智不行,眼睁睁地看着具俊表拉着金丝草离开了。 “没想到一直跟在金丝草身边的这个女孩还挺漂亮的嘛。”宋宇彬看着场上众人簇拥着的吴敏智,嘴上调笑道。尹智厚脸色却有些不好看,不知为何,吴敏智的美丽让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诡异。 他目光找到叶医生所在之处,只见她微笑着看向吴敏智,仿佛在看向自己满意的,作品。 “为什么具俊表没有在乎我,明明我已经变得这么漂亮。”好不容易从纠缠自己的同学里脱身出来,回到单人豪华房间里,吴敏智愤怒地砸破了桌上的所有东西,漂亮精致的面孔也因为她的怨毒情绪而扭曲起来。好在隔音相当好的墙壁,将这激烈喧哗的声音局限在这个房间里。 “别生气嘛,生气可就不漂亮了哦。”叶黎坐在米色的沙发上,双腿交叠,悠然道。 吴敏智转而看向她,不满道,“不是说会让具俊表爱上我吗?” 叶黎心里嗤笑了一声,真是个傻姑娘,面上却温和道“现在不是很好吗?你一出场就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都爱你现在的美貌。” “可具俊表没有,他的眼里只有那个金丝草。”即便是已经知道金丝草没有骗自己,但强烈的嫉妒已经冲昏了她的头脑,更何况还有八号当铺在一边火上浇油。 叶黎微笑道,“那只能说明你还不够美,或者你其他的条件还不够。” 她从沙发上起身来,走到吴敏智的面前,温柔地为她拨弄了一下有些散乱的秀发,轻声道“他今天能多看你一眼,明天就能眼里全是你,就看你付出够不够。” 弄完后,叶黎又凝视着她的眸子,声音充满了蛊惑“想好了,就来八号当铺找我吧,你知道方法的。”说完她便走出了吴敏智的房间。 第52章 金丝草在宴会上看到吴敏智的时候,她就知道敏智她真的去找八号当铺了,而八号当铺居然也是真实存在的。 她心里不禁充满了惶恐,就算平时再怎么有勇气,在面对这么诡异的非自然力量时,她还是忍不住害怕了起来。具俊表看出了她眼底的害怕,问她是什么事时,金丝草却咬紧了嘴巴什么也不说,她怕说出来会害到敏智。 最终对入校以来唯一好友的担忧压过了心头的恐惧,金丝草还是选择去找了吴敏智。 当看到敲门的人是金丝草时,吴敏智眼底既是怨毒,也是不耐,她丝毫没有邀请金丝草进房的意思,只抱着胳膊站在门前讥笑道“你是来向我炫耀的吗?” 即便她变得这么漂亮,具俊表眼里看的还是她金丝草。 “不是的,敏智你听我说。”金丝草努力向她解释,并劝道“别去八号当铺那样的地方了,我总觉得那不是个好地方,敏智,你是不是典当了什么啊?” “我的事不用你管。”吴敏智拍开了金丝草伸向她欲要和好的手,甚至脸上多了一丝被戳穿的恼怒。人类就是这样,将为了自己的*去做的事视为隐秘,因为那会显得他们不是那么光明正大,只是借助捷径才得到了这样好的结果。 “你知道我为了今天有多努力吗?我为了让具俊表多看我一眼,不断地在整容,好不容易有能帮我的地方,你居然叫我放弃。” 金丝草先是被她的自白而震惊了一瞬,但仍然满是担忧,“敏智,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万一那个当铺只是在骗你呢?” 吴敏智已经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欲要转身回房关上门,却被金丝草死死拉住,一副不听她的话就不罢休的样,吴敏智一气之下直接将金丝草推到在地。 ‘砰’一声,听着也觉得骨头疼,吴敏智也没想过对金丝草下重手,眼底闪过一丝不忍,想要弯腰伸手扶她起来,却被突然出现的尹智厚推开,“你要对金丝草做什么?” 他这一推也没有轻重,吴敏智直接后背撞在了门框上。尹智厚抱起受伤了的金丝草,脸色有些不好地看向吴敏智。 这时,正四处找金丝草的具俊表也发现了他们,先是从尹智厚的怀里强行将金丝草抱过来,后又一脸嫌恶地看着吴敏智,“你不是丝草的好朋友吗?原来你是这样恶毒的女人。” “俊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吴敏智一看到具俊表,立刻软化了态度,楚楚可怜道。 具俊表毫不留情道,“你叫谁呢,俊表也是你叫的吗?以后你也不用再出现在神话了。” 他的话落在吴敏智耳里犹如晴天霹雳,离开神话,具俊表嫌恶的神情仿佛和她记忆中他称她是‘丑八怪’重合在了一起,吴敏智感受到了一阵令人窒息的眩晕。 金丝草好不容易从脑袋晕眩中清醒过来就听到这句话,连忙挣扎道“具俊表,不要这样和敏智说话,她……”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具俊表狠狠打断了。 “你这傻丫头,人家只是在利用你而已。不说了,我先带你去看医生。”说完也不顾金丝草的挣扎就抱着她快步走了,尹智厚慢了两步但也还是跟上去了。 吴敏智低着头,也不知是在想什么,漂亮的棕色发丝遮住了她的眼睛,她露出一丝丝苦笑,“金丝草,你什么都有了啊。可我什么都没有啊”她语气中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绝望。 叶黎的房间门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叶黎一开门,就看到急慌慌抱着金丝草进来的具俊表。这次聚会并没有带医生,唯一的医护人员就只有叶黎这位校医了。 叶黎稍微给金丝草检查了一下,温声笑道“只是有些轻微撞伤,擦擦药,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金丝草见到给她检查伤处的是那天给她和敏智当铺名片的叶医生,不免身子微微僵硬,当叶黎碰触她身体的时候,她心里升起畏惧的颤栗感,她在害怕这个叶医生。 她的不对劲并没有被粗心的具俊表发现,他难得温顺下来,认真听着叶黎说擦药期间的饮食忌讳和其他注意事项。真正察觉金丝草的恐惧反而是后面跟上来的尹智厚,他也没想到具俊表直接来找这位叶医生了,但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叶医生是神话高薪聘请的校医。 在具俊表因为太过在乎金丝草的伤势,提出要让金丝草留在叶医生这里休息时,还未等金丝草鼓起勇气拒绝,尹智厚就打断了他的提议,“让金丝草在自己的房间休息应该更好点吧,真有事再让叶医生过来吧。” “想必叶医生不会拒绝吧。”尹智厚这句是看着叶黎说的,带了分笃定。 叶黎温和地笑了笑,道“当然可以。” 既然两人都说好了,金丝草又露出一副支持这个建议的模样,具俊表也就没有再多说,乖乖地抱着金丝草回她的房间了,虽然金丝草已强烈反对说自己可以走路的。 因为具俊表后来无论吃饭还是擦药都守在金丝草身边,尹智厚也就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金丝草说说叶校医的事。只能凭着自己的直觉始终暗地里关注着叶黎。方才还在甲板上看到她和几个学生在说话的,一眨眼的功夫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尹智厚站在原地面露疑惑。 “尹同学,有什么事吗?” 尹智厚心里咯噔一下转过身去,只见叶黎双手放在背后,倚靠着白色的船身凝视着他,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她似乎一直是这样的微笑。 尹智厚觉得她可能已经知道自己在怀疑她了,自己本来就不是那种善于隐藏的人,被发现也很正常,既然如此尹智厚就直截了当的问道,“金丝草为什么会害怕你?” 他用上了‘害怕’这个词以表现出了他隐隐的敌意。叶黎听了却是温柔地笑了笑,道“她只是有些担忧她的朋友而已。” “吴敏智?”尹智厚想起这个女生来,她突然变漂亮的确有些诡异,让人忍不住去怀疑,八号当铺的存在是否真有其事。 “你难道就不想去八号当铺吗?实现心愿,忘掉痛苦。” 叶黎竟在他毫无察觉时走到了他的面前,身子微微前倾靠近了他的耳边,轻声道,“我看见你内心缺了一角,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 尹智厚俊秀的脸庞顿时失去了血色,变得煞白,仿佛回忆起雨夜中的那场让他失去双亲的车祸,独自一个人蜷缩在翻倒的车后座里,视野里一片漆黑,混杂着湿湿的泥土味和血腥味的噩梦。 “诶呀,比我想象的要脆弱。”叶黎轻笑了一声,迈着不急不慢的步子离开了甲板。 入夜后,吴敏智又来到了当铺,但这次她不是想让具俊表爱上她,她要他这辈子都得不到幸福。 吴敏智惨笑道,“我几乎所有的人生都在为了得到他的爱在付出在努力,可他根本就不会爱上我,但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独自幸福,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我要他得不到幸福,永远也无法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不管那个人是不是金丝草。” 为此她甘愿付出她的灵魂。 叶黎毫不留情地收走了吴敏智的灵魂,尽管她心中知道吴敏智的悲剧是她一手造成,她本不至于走到这步,但叶黎给她制造了一个美丽的幻想,再打破它让吴敏智由爱生恨,内心的负面情感不断滋长,最后堕入深渊。 等明天回到岸上后,吴敏智会在家里突发心脏病而去,尽管她从前没有过心脏病记录,但这是隐性一直无人发现的,她的父母或许会为她悲伤一段时间,但作为被具俊表亲口逐出学校的人,她的死讯在神话却不会掀起任何波澜。 具俊表为了不让金丝草伤心,所以对她隐瞒了吴敏智的死讯,而尹智厚虽然觉得吴敏智的死很奇怪,但也无能为力,只是终于找到机会和金丝草单独说话,问起了叶校医的事。 金丝草在迟疑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给她信任并仰慕的尹学长,还拿出了叶黎那天送给她的黑色名片,“在游轮上,我有想过把这东西丢掉,但怎么也丢不掉,即便看着它掉进了大海,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它又出现在我枕头边。”她的声音不禁带上了一分惊恐。 尹智厚稍微思索了一下,便对金丝草温声道:“我替你保管它吧,也许就不会再纠缠着你了。” 闻言金丝草心里感到但又忍不住担忧道,“可是尹学长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吧。”尹智厚对金丝草露出了一个温柔和煦的笑容,也给与了她信心。其实尹智厚本身也没有多大信心,但比起金丝草这样害怕的女孩子,他应该站出来,尝试去保护对方才对,而不是如同以往安静地躲在自己的世界里。 金丝草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嗯,我相信尹学长。” 游学旅行过后,一位曾经的神话风云人物,尹智厚的初恋,闵瑞贤回来了。 第53章 现实 f4还合力为闵瑞贤举办了一个欢迎派对,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主角是闵瑞贤和尹智厚两个人,他们有心让这对情侣重归于好,但闵瑞贤似乎不是这么想。 同样被邀请参加了这个在神话举办的派对的叶黎,听着场内中心的几个人的心声,唇角勾了勾。 吴敏智的死讯让神话里掀起不久的八号当铺传说稍稍消停了一点,不是没有人怀疑吴敏智是去了当铺才变得那么漂亮的,那她的死未必和当铺没有关系,但人本身就有一种自大的心理,别人或许没有得到好的结果,自己却不一定,只要小心一点,不是去典当太重要的东西,那应该没有关系吧。 贪欲和骄傲在这一群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孩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有时候拥有的越多,想要的越多。 相比起来,闵瑞贤也是这样的人,只是她隐藏得更好,直到在生日宴会上她公开宣布了放弃在韩国的企业及财产的继承权,回到巴黎成为帮助穷人,为弱势族群争取利益的国际律师。 叶黎没有去闵家的生日宴会,作为仅仅是在神话任职的校医,和宴会主角又没什么交际,贸然出现在那里只会显得不合时宜。但不用去,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追求自由和理想,这是件好事,只是能不能做到就不一定了。 尹智厚被闵瑞贤的决定伤透了心,但却在金丝草的鼓励下,决定和闵瑞贤一起去巴黎支持她。但闵瑞贤在巴黎的事业屡屡受挫,是闵家的暗中阻挠,他们的手的确伸不到法国,但并不代表他们没有相应的人脉,在不惜一切地到处欠下人情下,他们誓要逼回自己的继承人。 尹智厚想用水岩集团的势力帮助闵瑞贤,但却被她拒绝了,表示不需要,并坚定而自信地道“我会想到办法的。” 而闵瑞贤想到的办法就是决定和一个交好并追求她的法国医生结婚,她要用最决绝的方式和家族宣布她不会回归。 “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一向温文尔雅的尹智厚出离了愤怒,他无法忍受心爱的瑞贤姐在和自己互通心意后再选择嫁给别人,还是为了所谓的理想和自由去牺牲自己的婚姻。 闵瑞贤语气坚定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她没有想和尹智厚多解释,也没有打算对他道歉,反正她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后果的心理准备。 “既然你想摆脱闵家的控制,为什么不选择我?他们不敢为难水岩集团的继承人,我也不会干预你的事业,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做模特也好,做公益律师也可以,我都会支持你。”尹智厚仍在试图为了挽救自己的爱情做努力。 “你不行。”闵瑞贤断然拒绝道,“我嫁给你,只会成为水岩集团的附庸,别人见到我,第一眼想到的不是我的公益事业,而是你尹智厚的妻子。” “所以,这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吗?这就是你轻易将我排除在你人生的原因吗?”尹智厚踉跄地退后了两步,他看着依旧美丽优雅,高傲而自信的瑞贤姐,他从不知道她原来是一个这么理性的人。 但感性对上理性时,是前者输了啊。 尹智厚问了最后一句“为了自由和理想,你什么都可以舍弃吗?包括我。” “是。”闵瑞贤毫不迟疑地道。 她没有去看此时尹智厚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模样,她知道他很心痛,很难过,但是她不会有一丝丝犹豫,为了这条路她什么都可以放弃,亲人,家族,还有尹智厚。 “好,我不会阻拦你的,我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尹智厚拿起外套就狼狈地离开了房间。 尹智厚出了酒店,在巴黎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却意外地看见了一个人,叶黎。 “尹同学。”叶黎微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好像他们此时不是在夜晚的巴黎大街上,而是神话高中的校园里。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尹智厚面色凝重地看着她道。 叶黎对他微微弯腰,脸上依旧带着完美的笑容,“我是神话聘请的校医,也是八号当铺的老板,很高兴见到你,尹智厚。” 八号当铺引诱客人的最佳时机,就是在他们最脆弱的时刻,被背叛,被伤害,被抛弃,这些是负面情绪滋长的最好养料。“你难道就没有想要实现的心愿吗?” 暗沉的夜色,霓虹的灯光,走过的陌生人,似乎这一切都化为叶黎声音的背景。尹智厚薄唇动了动,“我……我想要帮她。” 叶黎眼眸微闪,但很快收了起来化作笑容,“那么,欢迎来到八号当铺。” “我希望她能得到她想要的,无论是自由还是理想。” “当然可以,但我们要你的爱情。” “……好。” 次日后,闵瑞贤便得知尹智厚离开了巴黎,她心里微微抽痛了一下,但仅仅是那么一刹那,她就又恢复了自信和勇往直前的坚定。 爱情似乎从来不是她生命中重要的部分。 没过多久,闵家就停止了对闵瑞贤事业的阻扰,听说他们已经选好了一个新的继承人,闵瑞贤松了口气的同时,未婚夫医生也向她提出了分手,他是个有风度的男人,不是看不出来闵瑞贤对他没有爱情,之前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年轻人和她之间的感情才是真的。 闵瑞贤很洒脱得结束了这段关系,非必要的话,她一个人或许要更自在些,不需要受到家庭的束缚。 拿到尹智厚爱情的同时,也证实了叶黎的猜测,她已经感受到可以离开这个世界的时机了,这次交易到的典当物相当丰厚,叶黎也无意再待下去,直接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 随着叶校医的离职,八号当铺也成为了神话的一个无法证实的传闻。 传闻道: 八号当铺,只有典进,没有赎出 八号当铺,从来不会让客人失望 那么你想要得到什么,付出相应代价。 契约上签下你的名字。 交易达成。 ———— 叶黎回到原来的世界后,时间也只过去了半个月,她待在当铺里安静的享受了几天,午饭时她的面前总是摆放着满满一桌长台,上面有西式的牛排,沙律,香肠,面包,也有中式的各系菜肴美味,不用叶黎开口,当铺的仆人也会准备好,都是最新鲜的而且源源不断的。 这样的生活,奢华,舒适,安逸,却给不了叶黎任何感觉,她并没有因此多用一口,仍然是寻常的饭量,擦了擦嘴角就让仆人撤下去了。 大多的时间她仍旧在自己划分的图书馆里看书,有时两三个小时就看完了一本,有时一本又能看上一整天。 但清闲的日子总是过不了太久,晶壁上就出现了新的名字,而这个名字叶黎也曾见过。 夏雨,那个告诉她许愿池的笑容灿烂的男孩。 叶黎闭上眼去搜索有关这位客人的信息,他现在处境似乎并不大好,在疫病爆发期间,因为应学校的血检而被查出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而他居然是和班里最优秀的学生程冬从一出生就阴差阳错地互换了身份。 程冬,只要是夏雨学校的人就不会不知道这个名字,样貌出众,会拉小提琴,会书法还会画画,父亲又是大富豪,还给学校捐过一栋楼,初中入学以来程冬又在两次期末考蝉联全市的第一名,上过报纸,不仅如此,程冬也不骄傲,待人和善,彬彬有礼,可以说程冬是程家的骄傲,也是学校的骄傲,夏雨最常听他们班主任说的一件事就是‘你们也不跟程冬学一点’。 夏雨以为他和程冬永远也只会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但在这一天,他感觉他的人生都被颠覆。 当看到急匆匆赶到医院穿着得体一点也不简单的程冬父母时,不,不对,应该是他的父母才对,夏雨只升起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原来程冬的人生应该是自己的啊。 不带有任何的恶意和负面情绪,只是简简单单的感叹而已。 夏雨感受到气氛异常的严肃,养父母,还有‘亲生’父母他们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尤其是他的亲生母亲,那位梳着高发髻的精致贵妇人,只看了他一眼,就回过头去紧紧抱住了程冬,似乎生怕被人抢走一样。 他看不见程冬的脸,因为他的脸被紧紧埋在了程家妈妈的怀里,那一刻,夏雨也好想有人把自己抱住,他什么也不想看见,他有些害怕,就像是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一样。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夏雨只模模糊糊听见两对父母在争执什么,但好像内容里只有‘程冬’,而没有他。 逆光里他们的身影好像变得扭曲,指尖微微发烫,从未有过的眩晕袭来,夏雨在眩晕中感到很累,为什么会这么累,而且心脏隆隆作响,像要炸裂了一样,他失去重心的向后倒去。 “夏雨。”惊讶又有些担心的声音响起,夏雨记得这是程冬的声音,他们学校的女生说程冬的声音就像清泉一样,很好听。 “医生,孩子怎么样?” “应该是感染了最近的新型疫症,虽然这病没有传染性,但我还是建议你们带和他接触过的同龄人也检查一下,这种病最大的受众就是青少年人群了。” 正说着,程冬就晕倒了。 “我的冬冬,医生你快给他检查,冬冬他不能有事啊。”程家妈妈花容失色地连忙抱起程冬道,全然忘了她还有一个孩子已经被确诊了。也许是上天真的在跟她开玩笑,程冬的确被检验出了该疫症,只是症状还不明显。 程家爸爸当机立断给两个孩子都安排了住院手续,都是最好的病房,不管是血浓于水还是多年的情分,哪个孩子他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第54章 现实 夏雨醒来后,就一直住在舒适宽敞的单人病房里,这在疫病肆虐期间已是很难得了,但他却始终没有看到父母,无论是养父母还是亲生父母。 他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地还听到照顾他的护士说,“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啊,丢在这里也不来看一眼……” 也许是他的希冀终于被老天爷听见了吧,终于,有一个人来看他了。 叶黎着一身纯白色套装,手里拿着一大束鲜花,脸上带着温柔和善的笑容,“你还好吗。” 靠在病床上的夏雨有些惊讶“你……你是那天……” 叶黎微笑道,“看来你还记得啊。”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找了个空的玻璃瓶将鲜花装进去。 夏雨微微有些窘意,时隔这么久能让他还记住的还是因为叶黎那张极好看的脸。 “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吗?”夏雨不禁好奇问道,仅仅是萍水相逢又隔了那么久的陌生人会做的这种地步吗? 叶黎浅浅一笑,道“我有个朋友在这里住院,之前来看他的时候正好看到你了,也就想来看看。” “谢谢。”夏雨低下头,嗫嚅道。 “不用客气哦。”叶黎温柔地揉了揉他脑袋上的头发,被这么一摸夏雨脸立刻就红了,对方可是好看的大姐姐啊。 叶黎仿佛有着天生能让谈话非常愉快的才能。和她说话,甚至会让夏雨觉得自己也变得能言会道起来。 经过叶黎有意地引导着和夏雨的聊天后,夏雨也对她越来越亲近,称呼也变成了‘叶姐姐’,叶黎还和他约定好明天再来看他。 叶黎走到医院楼梯时,却遇到了一个人,老白。 老白一身白大褂,带着金丝框眼镜,容貌清俊,一身温润和善可靠又让人无比信服的气质,叶黎可以模拟出这种气质来,但怎么也没有白家人好,这或许是他们浸润在骨子里的东西了。 他将手里的病例单给了身旁的护士,并说了几句后,护士便快步离开了。 “好久不见了,叶黎。” 老白温和笑着,好像叶黎真的就是他的老朋友一样。 叶黎眼睛微眯,慢条斯理道,“你这是当医生当上瘾了,还又换了一家医院。”她还有半句没说出来,真是阴魂不散。老白笑而不语,叶黎也没有什么‘叙旧’的心思,直接从老白身边走了过去。 老白也没有拦她,这里并不是他们的战场。他回头看向叶黎离去的方向,默然不语。 夏雨今天感觉好多了一点,已经可以起床走走了。这种疫症并不具有传染性,而是突发性,产生的主要症状是虚弱,四肢无力,免疫力降低,病发时器官严重破损,出现剧烈的咳血现象。 医院里有电视,而且一直在报导每天这种病死亡的人数,尽管政府召集的医学人员已经在解决这种病上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但还未找到根治的办法,仅仅是开发出了延缓生命的药剂而已,夏雨能撑到现在也是在靠着这种药剂。 夏雨想去看看程冬怎么样了,他先前从护士那里得知程冬也患上了这种病,在他所知道的患这种疫症的同龄人中就只有程冬,撇去一些其他因素,他还是很有同病相怜的感觉。但走到程冬病房门前,他就觉得,自己还真是可笑啊。 程家父母还有夏家父母都围在程冬病床前,依旧在压低声音不知道在争执什么东西,甚至都没有发现夏雨的到来。 夏雨那一刻就在想,怎么会一样呢,他和程冬从来就没有一样过,就算患上了相同的病,就算都有可能会死,但两家的父母会为了程冬的死而痛哭流涕,却不会舍得给他流一滴眼泪。当然,如果是真相没有曝光之前,他的养父母还是会心疼他的。 为什么他们调换的真相会被曝出来呢?如果所有人一直不知道,至少他还有养父母,肯真心把他当儿子疼爱,会在平时吃饭的时候,把好吃营养的都留给他。 还真是可笑啊,所有人都在保护程冬,在心疼他,生怕他因为这件事难过,还都信誓旦旦地说不会丢下他的。夏雨他也想要这样啊,被人舍不得的感觉。 最先发现夏雨在门口的居然是程冬,他听腻了两家父母的争执,尽管都是为了他,但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他突然有些可怜夏雨了。 对,可怜,不知怎么的,有了这种想法。正想撇过头去避开父母的脸时,程冬就看到了夏雨,他穿着蓝条病号服,因为生病面容苍白,身子又单薄,站在门口莫名让人觉得心疼。 “夏雨。”这一声把两家人都从谈话中惊醒,但程家妈妈却没有去看她的亲生儿子,而是视若无睹地给程冬掖了掖被角,这让程冬感到浑身僵硬。 夏家爸爸也没有看过去,好像站在门口的根本不是他相处了十五年的儿子,夏家妈妈倒是想去看,却被丈夫瞪了一眼,那目光好像是在说,那又不是我们亲儿子,看什么,她嗫嚅了几下后还是低下头去。 唯一真的转过头去还是程家爸爸,他其实不是不愿意让亲生孩子回来,但他更放不下优秀的继承人。他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说,“夏雨,你还病着,怎么就出来了?” 他的笑容其实有些假,因为在这孩子面前笑不出来,他才只有十五岁,也不知道刚才的话听了多少,稚嫩青涩的脸庞让他们这些成年人觉得自己有些丑陋。 程家和夏家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一个是新晋的富豪,还未真正进入上流圈子,但有了一个出色的继承人就不一样,也能让他不用担心身后的家业。夏家,程冬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他的聪慧也是能改变夏家爸爸命运的契机,出身贫苦不代表他们没有往上爬的渴望。如果只有一个孩子,夏雨,他们也会珍惜疼爱他,可是,现在有两个,一个优秀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另一个普通简单,他们只是想选最好的那个而已。 谁说父母的爱就没有掺杂些其他的东西,寻常家里又两个孩子都不一定做得到不偏不倚,更何况还是他们这种特殊的情况呢。 夏雨没有戳破他们可笑自以为是的谎言,只是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来看看程冬,我现在就回病房了。” 程家爸爸倒底还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叫了护士送夏雨回病房。 夏雨待在病房里,只是呆呆地望着窗户出神,连叶黎来了也不言不语,叶黎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情不太好,只是微笑着说,“要出去走走吗?外面很多花开了。” 一句“外面很多花开了”犹如投到心湖的一颗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夏雨抿了抿唇,“好。” 都四月了,的确很多花都开了,姹紫嫣红,花香芬芳,让人心旷神怡。夏雨和叶黎坐在小湖边的长椅上,夏雨忽然道“叶姐姐,你说我会死吗?” 叶黎温柔地歪着头道,“为什么这么问?你在害怕吗?” 夏雨盯着脚尖,放在双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你说我死了,他们会难过吗?” “不会。”叶黎给出了一个和大众都不一样的答案,夏雨也忍不住看向她,只见她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你心里不也是这样想的吗?不要去为别人找借口,听听自己的心声。”叶黎循循善诱道。 听听自己的心声吗?夏雨眼眸里有些迷茫,叶黎也不急,没有再说下去。 接下里的几天里,叶黎都有抽时间来陪夏雨,并向他灌输着自己的思想,事实上,除开为了这笔交易,叶黎也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过程,让另一个人去接受自己的思想,连灵魂也逐渐偏向她。 这其中叶黎对老白防守得很紧,加上这段时间是夏雨最脆弱,也是他防备心最强的时候,老白恐怕也是无用功。 一天,叶黎去给夏雨买他想吃的云吞面,回来时居然又碰见了一个熟人,钟元杰。 不过却是头上缠着厚厚绷带,腿上打着石膏还拄着一副单拐的钟元杰。他一见到叶黎,就脱口出了声,“叶……”然后再次中招,后面直接被消音了。 他干脆也不称呼叶黎名字,“你怎么在这啊?” 他那次车祸之后,虽然没有生命大碍,但身上多处骨折,尤其是左腿,医生说了起码要住个三个月,半年或一年才能完全康复。钟梁位高权重,公务繁忙,自然不可能常驻医院,钟家两位老人家年纪又大,就是钟元杰也不可能让他们两天跑,至于俞云,钟元杰见都不想见她。 不得不说,自钟元杰这一次出事后,在钟家的地位更是上升了不少,连钟梁对他的态度都宽容了不少,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这辈子总不可能不管他,只要不惹出大事就好。 所以除了高薪聘请的几个护工,钟元杰在医院待的日子都快闲出淡味来。 叶黎也没想到他在医院,不过也不欲说什么,直接就无视地走过去。 但这时,忽然的一声“叶姐姐。”,是夏雨,他见叶黎去得似乎有点久,就出来了,也正好走一走,没想到看到叶黎好像在和一个看起来‘身残志坚’的年轻男子说话。 夏雨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走过去对叶黎说“叶姐姐,这就是你住院的朋友吧。” 叶黎怔了一下,但很快就自然地挽上了钟元杰拄着单拐的胳膊,温柔笑道“是啊。” 钟元杰只觉得头皮发麻,被叶黎一攀上的胳膊,如触电般,而且是十万伏特的,心里几欲想甩开,但还是忍住了,他觉得自己要是敢甩开的话,叶黎绝对会杀了他的。 见叶黎承认了,夏雨也有礼貌地和钟元杰道“你好,我叫夏雨。” 钟元杰有些僵硬地道“我叫钟元杰,你叫我钟……钟哥哥就好。” 第55章 现实 应付了夏雨后,叶黎就把钟元杰丢在了一边,她觉得时机恐怕就要成熟了。 老白做的事她不是不知道,既然她选择了从夏雨这边直接入手,而老白做的就是调解程夏两家的矛盾,让他们选择对孩子对大家都好的结果,共同抚养两个孩子。 他的想法没有错,也是最合适的方法,但他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差距,两家贫富之间的巨大差距。就像是程家妈妈和夏家妈妈同时准备了午饭,一个是让家里的大厨精心烹制的营养餐,一个是用老土鸡熬的补汤和面条,两位母亲的盛情以及不肯退让之下,程冬只能内心苦笑着全部吃了。 到了下午,因为肠胃不适闹起肚子来,两位妈妈担心之余又忍不住指责其对方来,程家妈妈嫌弃夏家拿来的吃食廉价不干净,夏家妈妈气得发抖时又争辩道程家的营养餐油水重本来就不适合生病的孩子吃。一旁的医生听着直无语,这么多东西,一个大人吃下去都会撑的,更何况是个生病的少年。 两家由于差距带来的摩擦不断,除非发生能让他们团结一心的大事,不然只会是面和心不合。 只能说现在就看是老白先促进两家和解的速度快,还是叶黎先成功引诱夏雨进入八号当铺。 这边钟元杰倒意外地和夏雨说上话了,他本来就闲的蛋疼,也就找人聊聊天打发时间,说着说着,就知道了夏雨身上的事。钟元杰深觉得这孩子苦逼,这狗血摊得比他家还大呢。于是拍着胸脯道,两家爸妈不要夏雨,没事,等夏雨一出院就跟他混,好吃好玩的有的是。 钟元杰刚做了担保,一回头就看见叶黎微笑着看他,那笑容莫名有些渗人。 夏雨也没真把钟元杰的话当真的,这年头,连亲生父母和养父母都不要自己,更何况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人呢。 “夏雨,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叶黎温柔笑道,夏雨也点头应了,钟元杰也想跟上时,叶黎却笑着说“你就别跟着去,早点回病房休息吧。” 接着又压低声音道“你如果真的想帮我,就给我缠住那位白医生。” 叶黎口中的‘白医生’,钟元杰是知道的,这家医院有名的长相好温柔又和善的主治医生,也给他做过检查。钟元杰没听懂叶黎话里的意思,但在叶黎和夏雨离开后,他自己又想了想,决定听叶黎的话,去找那位白医生。 叶黎带着夏雨走到医院里的花园,可能是临近傍晚,在这里散步的人并不多,夏雨也没什么特别想逛的地方,只是跟着叶黎毫无目的地四处走走,在走到一处灌木丛处时,叶黎和夏雨忽然听到了说话声,而且是让夏雨不会忘记的声音。 “万雄,孩子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吗?我真是一天也不想再见到那对穷夫妇了。” “可程冬是他们的亲生骨肉,这关系怎么也断不了的,我觉得白医生的提议就很好,两家一起抚养两个孩子。” “不可能。”女人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我和他们一天也共处不了,你居然要我和他们融融洽洽的相处一辈子。冬冬是我的儿子,谁也抢不了。” 中年男人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妻子打断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夏雨吗?我告诉你程万雄,我从来没把他当过是我的儿子,一天也没有。他一出生就不是我的儿子了,就说明我们没有缘分,冬冬才应该是我们的儿子,优秀的被所有人称赞的儿子。” 天色暗,加上谈的很专心,让程万雄和他妻子并没有发现隔着高高的灌木丛外叶黎和夏雨的声音,直到两夫妻没谈拢,离开了,夏雨才感觉自己已经冰冷的身体在渐渐回温。 ———— 钟元杰转了两三楼终于找到了白医生,连忙兴奋地打了声招呼,“白医生。” 老白听见声音回过头,温和道“钟先生,有什么事吗?” 钟元杰记得叶黎的话,随口扯了个谎“我啊,我觉得我腿突然变得很疼。”顺带做出很疼的表情,弯腰捂住了他的腿。 老白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目光干净得好像看穿了钟元杰的谎言,在这样的目光下,钟元杰心有点虚,但想起叶黎的交待,他还是继续装了下去。 老白道“我给你找个医生来。” 钟元杰此时也顾不得捂着装作很疼的推了,直接一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哀求道:“白医生你先帮我看看吧。” 老白语气意外地坚决,“抱歉,钟先生,我还有事。” 听到这话,钟元杰干脆两只手都抱住了白医生,“白医生,你先帮我看看吧。” ———— 夏雨的声音虚弱无力又透着绝望,“是我不够好,原来亲情也是可以拿这些东西来衡量价值的,不够优秀就不值得你们爱,就不配做你们的儿子。” 以夏雨原本纯善开朗的性子,是说不出这些话的,可在这些天叶黎思想的灌输下,他已逐渐变得偏执而阴暗,叶黎可以看到,夏雨的灵魂在被染黑,一点点,一点点。 叶黎淡淡道,“这个世界本就是丑陋的,美好的东西也会变得丑陋。” “那我该怎么办?” 拿这个丑陋的世界怎么办?拿丑陋的父母怎么办? 叶黎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夺回属于你的东西,你应该拥有的人生。” 夏雨喃喃道“属于我的东西,我应该拥有的人生。” 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下,他迷茫绝望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让我来帮助你吧。”叶黎最后微笑道。 夏雨眸子坚定地点了点头。“好。” ———— 这边,钟元杰仍然缠着白医生不放,惹得周围的医生护士看他们的目光都不对劲了,人越来越多,使得老白更加不好脱身了。 刹那间,老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目光一肃,挥手间,周围都静止了下来,墙上挂着的时钟也停止了转动。他直接瞬移到了叶黎和夏雨原本待的地方,可惜已不见了人影,只有几丝残留的黑暗气息。 老白眉头凝重了起来,他忽然间猜不到叶黎下一步会做些什么,是夺走夏雨身上可贵的品质来报复他的父母还是其他。 他又重新回到了方才静止的地方,叹了一口气,又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切又动了起来,钟元杰还是缠着白医生不放,周围的人依旧走动着,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停下来的指针又开始走动了起来。 ———— 八号当铺里,叶黎的眸子凝视着夏雨,轻声道“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夏雨的喉咙颤动了一下,最后坚定道“既然他们不愿意把属于我的人生还给我,那我就自己夺回来。”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而且我有一个很好的方法让你和程冬回归到原本的轨道上去。”叶黎微笑道。 “什么办法?”夏雨眸子里满是信赖, 叶黎看着他黝黑的眼睛,薄唇轻启道,“交换你们的灵魂。” “交换……灵魂。”夏雨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竟是如此不可思议。 叶黎依旧微笑道“对,交换你们的灵魂,你就是程冬,程冬就是你,你难道就不想成为程冬吗?” 叶黎的话对夏雨来说充满了诱惑力,他怎么可能不想成为程冬,程冬所受到的两家父母的重视和疼爱,那都是他想要的。 “再说了,程冬现在拥有的一切本来就是你的,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换回来不是更好吗?”叶黎泰然自若道。 对啊,程冬现在拥有的一切本来就是他的,夏雨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似乎这样就会多了分信心和坚定。 “不过,程冬会怎么样?”夏雨有些犹疑,毕竟牵扯到了另一个人。 叶黎告诉他“他醒来后会变成你,但你放心,他说不出灵魂交换的真相,也不会有人相信他。”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想到程冬会落入那样的境地,夏雨忽然有些心软,看向叶黎问道。 叶黎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进他的心底,声音轻柔道“你要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不悲惨,那悲惨的人就只是你了。” 她又靠到椅背上,慢悠悠地道“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想想那两对父母,这不也是报复他们的最好办法吗?” 夏雨想到在医院花园里听到的对话,血管里血液似乎突然间往上冲,什么叫程冬才应该是他们的孩子?他夏雨就应该活得卑微而低贱。 叶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声,微笑道“这世上从来没有应不应该,有的只是你愿不愿意,” 这一句话直接撞进了夏雨的心里,夏雨最后道“我愿意,我愿意和程冬……交换灵魂。” “好,八号当铺愿意帮助你。”叶黎温柔笑着,继续道“你只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 夏雨问道“是什么?” “你曾经帮过我,我现在也想帮你,所以你只需要付出你的笑容就好了。” “只需要这个?”这个代价的确不高,这让夏雨有点不敢想象,同时对叶黎充满了感激。 叶黎点了点头,“是,只需要典当笑容,你就可以改变你的命运。” “好,我愿意,我愿意付出笑容。” ———— 医院,老白对抓着他不放的钟元杰仍然没有多少苛责,一般人碰到这种事可没什么好脸色,但老白脸上依旧温和如一,也让钟元杰觉得有些心虚。 老白眸子干净和善地注视着钟元杰,“你不需要再拖着我了,叶黎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他知道自己是故意缠着他的了,钟元杰心惊道,只听老白似乎叹了口气,“也许你会后悔的。”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夏雨说的,还是对钟元杰说的。 钟元杰刚回过神来,就发现白医生已经走远了,只好悻悻地回病房了,想着明天去问叶黎到底怎么回事。 第56章 现实 当护士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落进病房里,夏雨缓缓睁开了眼,“早上好啊,程冬。”跟他打招呼的也不是往常熟悉的那位。 夏雨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没有说话,从床上起来走向了卫生间,护士也以为他是想去上厕所。 卫生间里,夏雨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皙的属于程冬的脸,还有双只拿过笔,拉过小提琴的手。 他,现在是程冬了。 不同于夏雨的茫然和早已知晓的笃定,程冬醒来后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时是失措的,再优秀他也只是个才十五岁大的孩子,一觉醒来就换了个身体,正常人无法接受。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好时,钟元杰拄着单拐进来了。老白的话让他有些不安,他也不是很敢去问叶黎,更何况叶黎不一定会告诉他,于是就过来找夏雨了,夏雨应该知道些事情。 钟元杰明敲暗击地问了一些,可这个‘夏雨’连自己的情况都没有搞清楚,更不用说和钟元杰说话,所以一直保持沉默,只是偶尔嗯哦了几声。 钟元杰也不以为意,他本来也没想在夏雨这里问出多少来,加上他本就因为夏雨的遭遇对他抱有好感,以为他又伤心了,所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他几句后,也就没有再打扰下去。 另一间病房里,夏雨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到进来的程家父母和夏家父母,他们手上无不是水果补汤,夏家妈妈还是程家妈妈都连忙拉着他上床,嘴里还止不住地说着“你这孩子该多休息才是,小心着凉了。” 尤其是看到养母熟悉的慈爱的目光,夏雨眼角微微湿润,却被程家妈妈的一句“冬冬啊,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福源楼的点心还有粥,你刚起床应该什么都没有吃吧……” 程家妈妈絮絮叨叨地说着,夏雨的心却是一凉再凉,对啊,他现在是程冬啊,所以才会这么温声细语的对他说话。至于,夏雨,那只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而已。 ———— 钟元杰走了之后,程冬想了想,决定去自己的病房看看,既然他变成了夏雨,那,程冬的身体里住着的又是谁?程冬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愿细想下去。 当他走到自己的病房门前时,对上众人簇拥细心呵护中病床上的那个熟悉的少年他冷漠的眼睛时,他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注意到他的程家爸爸皱了皱眉,但随即又想起好像许久没有去看过自己这个亲生儿子了,不免声音又软了些,“夏雨啊,我下午就去看你,你还生着病,别到处跑了,对身体不好。” “你……你叫我什么。”程冬怔怔地看着昨天的父亲,为什么认不出他来呢? 程家爸爸耐心地劝道,“夏雨,你听话,乖啊,我这就叫护士送你回去。” 程冬好似没听到他的话,魔怔了似的道“对啊,我是夏雨啊,我现在是夏雨啊。你该叫我夏雨的。” 这时护士已经赶过来了,程家爸爸对护士就没有对儿子那么耐心了,拿出上位者的威势喝道“你们怎么照顾病人的,让他一个人走动,要是摔了碰了怎么办。” 护士连连道歉,并拉着程冬走了,走的时候,程冬又看了床上熟悉的少年一眼,突然道了一声“我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还有,对不起。 程冬没有要揭露真相的想法,可以说他没有资格去怨夏雨,从头到尾他都欠夏雨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抢’走了你的人生。 房里的大人们听到这句话,都有些懵然,而只有两个十五岁的孩子才理解那句话里的意思。 程冬想说的是,既然十五年前我‘抢’走了你的人生,那现在我把我的人生给你,从此我程冬,你夏雨,两不相欠,毫无瓜葛。 夏雨忽然很想流泪,很想很想,但当他看到身边的程家父母和夏家父母后,他却觉得自己连流泪的权利也没有了,他不能让他们怀疑自己,他只能继续将‘程冬’扮演下去,扮演一辈子。 程冬不是不伤心的,毕竟是那么多年感情的养父母,但把自己的人生还给夏雨后,他又多了分释然,夏雨痛苦的时候,他也在煎熬,他没法那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任何一对父母的宠爱。 也许是上帝在他们出生的时候和他们开了个玩笑,而现在,又把这个玩笑给导回了正确的轨道。 无论前途会有多少未知或磨难,程冬都相信自己会努力走下去。少年的脸上露出了灿烂而轻松的笑容。 程冬走过后的白色墙角处走出了一个人,老白,他眸子温和地注视着少年的身影,叹了一口气,这是个好孩子。 而叶黎从不远处亦缓缓走了过来,她一直都在看护着夏雨。 老白目光转而看向她,不复方才看程冬的温和,反而有些肃然,他以为叶黎只是会给予夏雨报复伤害他人的工具,但没想到她居然将手伸到了程冬,这只能说明,“你想要的更多?” 叶黎微笑道“不是我想要更多,而是当铺想要更多。” 老白慨叹了一声,“他们的人生已经足够悲惨,你何必又要再插手?” 叶黎眸子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他“你会阻止吗?” “不,我不会。”老白闭上了眸子, “既然这样,倒不如眼不见为净,也落得清闲。”叶黎轻笑着扬长而去。 ———— “你觉得怎么样?” 夜晚,夏雨躺在床上朦胧间看见窗帘那有一个人,猛然惊醒,却发现那人是叶黎,她温柔笑着对他说出了那句话。 夏雨再看向不远处的沙发上睡着的夏家爸爸,却听叶黎道“你放心,他醒不来。” 闻言夏雨不免松了口气,他再看向叶黎,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还好。” “仅仅是还好?”叶黎挑了挑眉,只听夏雨闷闷道“程冬他说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觉得愧疚了?”叶黎语气里带了分笃定,却又微笑道“你为什么要觉得对不起他,这本来就是你的,不是他还给你的,是你自己夺回来的。” 夏雨默然不语。 叶黎唇角微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了一句“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日子吧。”就消失了。 而沙发上的夏家爸爸只翻了个身就又睡过去了,夏雨重新躺回床上,将被子往上拉,甚至盖住了脑袋,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夏雨被动的接受着两家父母的宠爱,他话变得有些少,两家父母也没怀疑什么,只以为孩子生着病不舒服。 电视里一直在播着治疫的进展,夏雨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忧,原来他的病真的会死人的,但程家爸爸安慰他说,他的病在好转中。在没有研制出专门应对这种疫症的药物前,能存活下来的都是靠着免疫力熬过去的,而夏雨似乎就在这些幸运儿中。 一天中午,夏雨正在吃着夏家妈妈给他做的营养餐时,有医生快步走了进来,和程家爸爸耳语了几句,程家爸爸只说了一句“夏雨病发了。”就急匆匆地和医生离开了。 夏雨看见正喂自己喝粥的夏家妈妈手一抖,差点将粥撒在了夏雨的病号服上,惹得程家妈妈连忙皱眉,夺过碗和勺子自己给夏雨温柔喂了起来。夏家妈妈退让到一边,拉着夏家爸爸的袖子,好像是在说想去看看夏雨,却被夏家爸爸压低声音怒骂了一声,夏家妈妈本就是个懦弱的妇人,不敢反抗丈夫的决定。 夏雨心里却慌了起来,程冬会不会死,会不会像电视上的病人一样不停得咳血,连肝脏的碎片也吐了出来。 夏雨想,不管怎么样,他下午一定要去看看程冬,不然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但他等不到下午了,程冬也等不到下午了。‘夏雨’下午一点病发急性死亡。夏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就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冬冬真的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医生说了他只是一下子受到了刺激,而且他的病情的确在好转中,很快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 “冬冬出院后就让他跟我们回家吧。” “什么跟你们回家,他是我程家的孩子,自然是回我们家的别墅……” 声音十分嘈杂,但却没有一个字是提到死掉的‘夏雨’的,似乎他们也在避讳着,原来夏雨是他们想要避讳甚至遗忘的。 夏雨醒了又昏,昏了又醒。在细细麻麻的的痛楚中,一阵又一阵的眩晕,一会儿灵魂仿佛要飘到天上,一会儿又感到无比的窒和沉重息。真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夏雨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没有惊动守在一旁打盹的夏家爸爸,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静悄悄地走到了曾经属于他的病房,但现在里面已变得空空荡荡,床铺干净整齐得好像没有人住过似的,谁会想到它今天刚刚送走了一个人。床头放着的玻璃瓶子里的鲜花已经枯萎得不成模样。 夏雨站在门口,望着空无一人的病房,他在想程冬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咳得满身鲜血,蓝色的病号服被血染红,渐渐变成暗紫色。他的脸肯定很苍白,眼睛也许会睁的很大,或许在最后一刻,他眼里会充满对他的怨恨和不甘,然后呼吸停止,心跳停止,被盖上了白布。 到最后,原来会记得‘夏雨’的,就只有‘程冬’而已,无论命运有没有交换,都是这样。 夏雨轻声道,“我会死吗?” 出现在他身边的叶黎脸上的微笑似乎和平时并无区别,“你不会。” 夏雨忽然看向她,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我们的灵魂交换了,所以其实应该死的人是我吗?” 叶黎微笑不语,但她的沉默似乎已说明了一切,夏雨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无底的沉堕。 死一般的沉寂后,夏雨艰难地道“我想要典当。” “那八号当铺欢迎你。”叶黎微笑着看向这个从纯白逐渐染黑但在最后又重新变得纯洁的灵魂,八号当铺所梦寐以求的灵魂。 夏家爸爸醒来后就发现‘程冬’不见了,找了老婆和程家父母一起找,最后在医院的天台上找到了‘程冬’。他站在天台的边缘上,甚至是在栏杆之外。夏雨一低头就俯视到医院的全景,还能看到远处的高塔。 风轻轻吹在夏雨脸上,他觉得很舒服,因为风是干净的,风是自由的。 两家父母见到这一幕几乎都要被吓破了胆,“冬冬,你在那里做什么,那里危险你快下来。”程家妈妈声嘶力竭道,她几乎用了所有的勇气才没有晕倒。 程家爸爸和夏家爸爸怕刺激到‘程冬’,只能尽量用沉稳的声音劝他快下来,并不断在挪着步子接近他,而医护人员也及时打了电话报警, 夏雨冷漠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说“我不是程冬,我是夏雨。” 然后直直地坠了下去。 第57章 现实 其实夏雨和程冬在那一天之前并非是全然毫无相交的平行线,他们见过一次面。虽然夏雨觉得程冬可能不记得了,那是个酷暑难耐的下午,程冬骑着自行车从天桥上面经过,老实说他骑得不是很好,像是初学的样子,夏雨当时就在天桥边上支个小摊子卖矿泉水,也好挣点生活费。 忽然程冬的那块看上去就很高级的自行车出问题了,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挠头,似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夏雨一直都注意着那边,原以为程冬很快会打电话给他家人,让他们开车来接他,毕竟这里离富人区还挺远的,但程冬思考了几分钟,居然准备推着自行车走。 夏雨撇了撇嘴,还是过去帮了忙,当然为了以防程冬怀疑他是偷车的,他还说了自己和程冬是一个学校的,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是同一个班。 “你叫夏雨,我叫程冬。”程冬歪了一下头,忽然笑了。 “你看,我们的名字里,一个是冬天,一个是夏天,还挺有缘分的。” 夏雨鼓捣了一下车链条,听见这句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笑得还真是讨人厌。 “车修好了。”夏雨拍拍手上的灰,又回了自己的摊子,看着程冬重新骑上车又离开,他耳边还回响着程冬说的那句话, ‘一个是冬天,一个是夏天,还挺有缘分的。’ 话是这么说,但夏雨心里清楚,程冬的冬天是住在豪华别墅里吹着温暖空调的冬天,而他的夏天,是要顶着炎炎烈日去给人踩三轮车以赚取微薄学费的夏天。 是不同的,两个人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 后来他们分到了一个班,但夏雨想程冬肯定没记起他来。 —————— 叶黎将盛有夏雨灵魂的木盒放在了木架之上,他典当灵魂以补偿程冬的来世,这也在叶黎的计划之中。 夏雨曾经问她,其实本应该死的人是他吗?叶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错觉,但真相是,会死在这场病里的只有程冬。灵魂是可以交换,但死亡不可以。轮回有定数,一世接一世,若中间晚了那么一分一秒,都会导致来世的改变,当然这对八号当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叶黎什么也没有做。 毕竟,程冬死了才更好不是吗?夏雨才会因为对他的愧疚选择典当灵魂补偿他的来世。 叶黎将他引向黑暗,又给他留下一丁点的善良。 这也是叶黎和老白在医院走廊时对话的真正涵义,叶黎反问他是否会阻止,老白回答不会,并不是指阻止叶黎的行为,而是阻止程冬的死亡。 因为他不会插手人类本身的生死定数,这也是他会说两个孩子的人生已足够悲惨,在看到程冬新生的笑容时的叹息。 程冬,他没有明天。 而夏雨,从始至终,当铺要的就是他的灵魂, 也许叶黎的行为存在欺骗,也足够恶劣,但那又怎么样,在八号当铺,笑容是假的,诚恳是假的,怜悯也是假的,一切都只是欺骗和引诱的手段。 事情以医生判定‘程冬’因为刺激过度精神错乱导致的自杀,两家父母一日间都苍老了不少,他们一个儿子都没有了。 医院的白色建筑下,叶黎和老白又一次见面了,她的微笑无可挑剔,“看来你又要换份工作了。” 不知道下一次见面白家人又会以什么身份从中阻挠了。 老白叹息道,“你的确很厉害,算尽了人心。”没有一丝差漏。 叶黎微笑,“你错了,人心的复杂从来是难以想象的,我只是比你多当了十几年的人类,更了解他们而已。” 钟元杰在远处看见了叶黎和白医生见面的一幕,虽然听不到对话,但莫名的他们之间存在一种诡异的气氛,看似笑脸相对,却意外地有些剑拔弩张。后来他看到叶黎和白医生没有聊几句,似乎是不欢而散,白医生走开了,叶黎站在原地,看着白医生离开的背影,脸上带着仿佛胜利者的微笑。 他有些心慌地快步走了过去,叶黎看向他,神情淡淡,一句招呼也没有打。 钟元杰鼓起勇气道,“你……你为什么没有来看夏雨?”毕竟是相处了几天的人,钟元杰对夏雨的死也不免有些伤心,而叶黎一个比他还亲近夏雨的人,为什么在夏雨死前两天里都没有出现过,夏雨死后更没有出现。 “夏雨……他那么喜欢你这个叶姐姐。” 叶黎的笑容不复之前在夏雨面前的温柔,而是无比的冷漠,“因为我已经做完了我要做的事。” “你做了什么?”钟元杰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 叶黎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有些灰蒙蒙的,“我带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钟元杰心里已有了不好的预测,但却还是问了下去。 叶黎的声音清清淡淡,如同飘过的和风般,“那里同天堂一般没有痛苦,没有烦恼,只有无尽的沉睡,无尽的游离。” 此时钟元杰耳畔忽然响起白医生说的那句话,“也许你会后悔的。” 叶黎将夏雨带去了那个地方,那他同样也是帮凶,尽管或许多一个他,少一个他,结果不会改变,但他的确做了一件错事。 夏雨的悲剧,他也有份。 叶黎没有在意失魂落魄的钟元杰,独自离开了。钟元杰是经过这件事变得成熟,还是就此背负着愧疚一辈子,和她有什么关系。 ———— 没多久,当铺就来了一位客人,他叫韩青,是研究这次疫病的主要核心人员,因为首都一批官员隐瞒疫情的事,上面受到了很大的压力,韩青这些医学人员也不例外。 几个月来,一直没有取得关键性的进展,韩青这个小组也是人心有些慌乱,就在某天他在实验室里喝咖啡时,却发现纸巾里夹带了一张黑色名片,上面写着‘第八号当铺’。 只要你愿意典当,我们就可以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韩青在心里默念着第八号当铺的名字,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一间华丽的居室里。 叶黎从门后走出来,坐在了书桌后的椅子上,温和问道“请问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韩青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沉声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可以满足愿望?” 叶黎微笑道,“当然,只要你肯付出代价。” “那,那我要两天之内就研究出能根治这次rg型疫病的药物来。” “可以,当我们要你以后所有的研究成果。” 韩青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这次疫病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几乎每一分钟都有人在死亡,而他们这些在实验室里研究的医学人员几乎是所有人的希望,他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好,我愿意。” 叶黎微笑道,“那请签下协约书吧,我们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他本来就会在一周后成功研究出药物,提前一周,不会改变什么。 两天后,研究rg型疫病的医学小组实验室里传出了欢呼雀跃的声音。 ———— 叶黎难得一次又出现在了银皇的总裁办公室,说起来她这个幕后老板当的并不称职,买下银皇已经四年了,但她出现在公司里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不过谁又敢指责呢? “这两年过的可还好?” 被叶黎这般温声询问道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典当了亲情换取星途的许若涵,才一年半的时间,她就成了娱乐圈里的四小花旦,风头直逼一线女星,当铺和银皇的确给了她不少帮助,但她本身的本事亦不小,有演技又会做人。 如果说两年前许若涵还只是个长得好看气质好的邻家女孩,那现在她已有了自信和矜持独具的气场,不过成就再高,许若涵可不敢在她面前摆架子,连忙语气真挚地道,“多亏了老板给予的帮助。” 叶黎微笑,“你很好,我当初没有看错。” 比起许若涵在叶黎面前的看重,周邵华算是被叶黎给冷落到了一边,只不过一声都不敢吭。 不久前,周瑶和她在娱乐圈认识的一圈狐朋狗友在私人party上吸毒被警察当场抓住,之后被记着大肆报道,因着周瑶的身份,外界对银皇艺人洁身自好的形象产生了怀疑,更有警察要求对周瑶在银皇亲近的人协助调查,怀疑不仅吸毒,还藏毒兼贩毒。 周邵华还算头脑清醒冷静,没有在女儿一被抓进去,就去请求叶黎帮忙,但叶黎还是对周瑶败坏公司的形象很不满,她虽然没有对银皇投入太多精力,但不代表她会愿意让事情脱离她的控制。 在周邵华处理好所有事情后,她虽然一句也没说,但她看周邵华宛若死人一般的眼神已经表明了态度。 叶黎问道“最近银皇有什么活动吗?” 许若涵思索了一下措辞,道“有一个歌唱选秀大型活动,打算为银皇补充一些人才,同样也好转移一下公众最近对公司的注意力。” 叶黎挑了挑眉,“现在就在办了吗?” “嗯,已经进入第二轮了,效果还不错。”许若涵有分寸,没有问叶黎要不要去看看,她只要回答叶黎提出的问题就好,而她最被叶黎看重的一点就是守本分了。 这一点上,周邵华还差了些。 “我想去看看,若涵,你一个人就够了。” “好的,叶小姐。”叶黎的话不是询问,而是命令,许若涵自然不会拒绝。 尽管一路来,许若涵这位当红花旦引来不少注意,但他们似乎并未注意到叶黎的存在,许若涵不敢细想,只是从容地带着叶黎来到了摄影棚。银皇财大气粗这是真的,一个摄影棚都能装下百来号人也不嫌拥挤,叶黎找了一个视野还算不错的位置看了起来,许若涵自然也陪在一旁,不敢离开。 有场工小妹送来了两杯咖啡,这本是许若涵助理做的工作,不过她现在是一个人,身边还有叶黎这位主,也不敢托大接了过来,感受了一下温度,便递给叶黎,问道“叶小姐,您要喝一杯吗?” 叶黎摆了摆手,继续看向了场内,来参加选秀的都是些抱着一夜成名想法的年轻人,才华是有,但大多是一般,没有多少能让评委耳目一新的。 “有请下一组,49号星光乐队带来的g。” 蓝色带雾的灯光打起,两束光晕落在了场中最前面的一男一女,男生唇红齿白,俊朗不凡,女孩清丽可人。身后还有其他衣着时尚年轻的乐队成员。 磁性而迷离的音乐声响起,“aitrolus……” 评委们都交头接耳了几句,从他们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得出对这组的感官还不错。 叶黎微微挑了一下眉,叶明远居然跑来参加选秀了。 看到叶黎的目光落在那个主唱的年轻男生身上,许若涵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叶小姐,那个年轻人有什么问题吗?” “他啊?真说起来,我应该叫一声表弟吧。”叶黎唇角微勾道。 许若涵心里一震,她没想到八号当铺的老板也会有亲人,不过看叶小姐这神情,为什么有点奇怪呢? “那……是留下还是淘汰?”许若涵小心翼翼地问道,若是叶明远被留在银皇,应该可以得到很好的资源照顾吧,但考虑到银皇本身是为了什么而存在,许若涵不禁又迟疑起来。 叶黎眸子里似笑非笑,既没说话,也没看她,就朝外走去了。 许若涵秀眉微蹙地看向场上青涩干净的年轻人,心里也摸不清叶黎对这位表弟是什么态度,便决定静观其变,什么也不做,叶明远能不能留下就看他自己的命了。 两天后,叶明远和他的队友接到了银皇选秀晋级的通知。 第五十八章 一日,叶黎看到当铺客户记录中隐隐泛起白光,想起了那位曾经来当铺交易过的客人,李琦。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当铺的晶壁上出现了新的名字, 无花。 楚留香,姬冰雁,胡铁花一行人在沙漠又饥又渴,猛烈的太阳照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忽然间听见了远远传来的铃声,响亮而清脆。 “你们听见声音没?”胡铁花第一个耐不住地睁开了眼道。 楚留香苦笑了一声,“听见了。”还不是一般的驼铃声,是精心打造的名贵金铃发出的声音,看来不是普通人。楚留香的神情,姬冰雁心领神会,但无论来的是何人,先解了他们此时的困境最好。 金铃声越来越近,他们也瞧见了来人,一个骑在骆驼上的年轻姑娘,那发出声的金铃正系在骆驼的褡裢上。响亮清脆而晃眼,骆驼在他们跟前停下了步子。 一个美丽而单身的女子悠闲而轻松地在荒凉的大沙漠,只会让人觉得诡异而神秘。“没想到这边还真有人?”叶黎轻笑了一声,这么大的沙漠若非系了金铃还真找不着人。 她又瞧了一眼看起来狼狈不堪的几人,唇角微勾道“你们缺水?”虽是疑问却带了分笃定。 楚留香和胡铁花跟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看的姬冰雁直觉得丢脸。 叶黎却是微笑道,“你们要知道,我从不无偿给别人东西,因为我的东西都是有价的。” “你要什么?”姬冰雁冷静出言道,关系他们三人的性命,只要不触犯底线他都会答应。 叶黎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他身上,“由你一个人支付吗?” 姬冰雁冷笑了一声,“他们一个大善人,一个浪荡子,口袋里一个子都没有,我虽不才,但万贯家财还是拿起出手。” 楚大善人,胡浪荡子两人顿时臊红了脸,口袋里搂不住钱这是真的。 “那好,我就要你的万贯家财。”叶黎神情变得分外冷酷。 闻言胡铁花立刻大惊地嚷道,“老姬,别说傻话。”楚留香看向叶黎的目光也透上些许冷意,趁火打劫实非仁义之举。 没想到姬冰雁竟不假思索地道,“好。” “老姬,你疯了你。”胡铁花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们都知道,那可是姬冰雁忍受大漠无情的风沙,十年艰辛才打拼下来的亿万家财。 只见姬冰雁面容平静地道:“万贯家财换我们三个的性命,再值得不过了,而且这次跟你们出来,我早就做好回不去的心理准备了。” 楚留香眼眸一涩,不知说什么好, 感人的兄弟情谊氛围却瞬间被骑在骆驼上的叶黎给打破了,她语气淡淡道,“看来,我做了一笔不那么划算的生意。” “你……”胡铁花愤愤地看着她,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好吧,他本来就不善于和女人吵架。 姬冰雁平静的好像失去不止万贯家财的人不是他似的,看向叶黎认真道:“你若不信我们可以立下字据,即便此行我回不去,你也可以拿着字据去兰州接收我的全部家产。” 无奸不商,当做到姬冰雁这样兰州首富的地步,诚信才是最根本的。 叶黎忽然一笑,“既然你愿意……” 她话还没说完,姬冰雁就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他身边也没有楚留香和胡铁花,也没有炙热的太阳和残酷的沙漠,而是处处诡异,布置奢华的居室,只看到叶黎坐在对面的一张奇怪的黑色椅子上。 叶黎抬手指向桌上的白纸,“签完这份协议,交易就可达成。” 姬冰雁虽然已警惕到了极点,但既然已经答应了的事他就不会反悔,更何况外面还有他的朋友。 虽然地方诡异,人诡异,什么都诡异,但姬冰雁还是凭着铁公鸡的本能认真看完了白纸上的协约每一个字,看到和他说的一模一样才放心地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签完字,姬冰雁只觉眼前天旋地转,眨眼间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胡铁花搭上他的肩膀,担忧地问道,“老姬,你怎么了?怎么说着话就走神了。” 看着楚留香和胡铁花熟悉的面容,姬冰雁只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一场梦,再猛然望向叶黎的方向,只见她微笑道:“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 姬冰雁面上虽依旧平静,但内心却如浪潮翻腾,此女子究竟是人还是鬼怪?楚留香看着姬冰雁,俊眉微蹙,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 她取出一个牛皮水袋,扔给他们,“当你们已不需要它的时候,它也就没有用处了。” 语罢她就驾着骆驼折向另一方向行去,有个故人在那里等候已久。 ———— 等候叶黎的不是别人,正是当铺曾经的客人,李琦,也就是现在的石观音。 她身着白衣,脸上亦蒙着轻纱,对叶黎盈盈行礼,“不知贵客远道而来,妾身失礼了。” 有李琦在,叶黎自然换了代步的工具,一路相当舒适地到了李琦化名为石观音的石林洞府。石观音要是招待起客人来,那可真的是无比的周到妥帖,甚至不假于他人之手,她也未曾告诉过她儿子或徒弟关于叶黎的身份,只说叶黎是位贵客,切不可怠慢轻忽。 若是叶黎有半点不悦了,那他们也不用来见她了,这话不仅是对曲无容和长孙红说的,也是对她的亲生儿子无花说的,足见她对这位贵客的重视。旁人就是有再多别的意思,也只能先按下去,否则妨碍了李琦的事,她可不会让他们死得痛快。 红绫软罗珍珠帐,花香氤氲芬芳, 石观音特地设宴招待叶黎,美酒佳肴,数不胜数,歌舞笙箫,让人不禁忘了身处的是险恶荒凉的大沙漠,而是繁华太平的江南之地。 “老板,妾身敬你一杯。”石观音纤纤细手举着一杯银制的酒杯,娇声软语道。 叶黎淡淡道,“在当铺的时候,你叫我老板,既然如今我在你这做客,不妨入乡随俗,称我一声叶姑娘就可以了。” 石观音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的意思,“那好,叶姑娘。” 除了美酒佳肴,石观音唤来几个美貌俊俏的男宠,让他们服侍叶黎,这让身边随行的弟子很是吃惊,平素里石观虽视那些男子为玩物,但若他们多看了别人一眼,石观音就会挖了他们的眼睛,今日居然大方地让他们去伺候这位叶姑娘。 石观音一声吩咐,那些貌美年少的男宠自然不敢不从,乖巧可人地走到叶黎身边,斟酒夹菜,小心伺候。 叶黎虽并未推辞,但置身于旖旎美色中却是不为所动,连目光也未在他们身上停留半分。 “可是他们服侍得不够周到?”石观音的声音依旧清雅动人,带着无比的魅力,但落在那些被吩咐去侍候叶黎的男宠耳里,却是吓得他们心惊胆战,连忙齐齐跪倒在地。 叶黎淡淡一笑,“无妨,我并不好美色。” 石观音粲然而笑,“也对,叶姑娘这样的奇人,想必是见惯了红颜枯骨。”说着,语气不免带了分感叹,谁能想象世上居然有八号当铺那样的地方。 叶黎微笑不语。 酒过三巡,石观音才忽然提道“不知叶姑娘此次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叶黎唇角微勾,看向她道“你知道的,我是一个生意人,这次来自然是为了生意买卖。” “近日我在沙漠有大事在筹划中,不知可会对姑娘有所妨碍?”石观音颇有所顾忌道。 叶黎语气温和道,“你无需在意我,只管做你自己的事就好。” “那便是再好不过了。”石观音心里暗松了口气,若是这八号当铺的老板要与她的对头做生意,那她可就不好办事了。 叶黎在石观音这里也见到了这次八号当铺选中的客人,无花。在就近观察了他数日后,叶黎心中已有了计划。 一日,长孙红向正扮作龟兹王妃的石观音禀报,叶姑娘不见了。石观音摆了摆手道“无事,随她去吧。”以她的聪明自然猜到叶黎有要做的事,或者是生意买卖。 长孙红却忍不住道“可石林洞府把手那么严密,叶姑娘她又是……”她话里担心是有人告诉了叶黎离开的路线。 石观音却是轻笑道“这世上,恐怕没有什么地方是她去不了,走不了的。”说完又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你只需要知道叶姑娘在的时候,尽心伺候她便是,旁的不是你们能管的。” 长孙红闻言霎时白了脸,其实她这话是为无花问的,无花有心探寻叶黎的身份,她便壮着胆子在石观音面前多问了一句,原以为凭着石观音对她的宠爱,会告诉她些什么,谁知石观音竟如此避讳。 第五十九章 姬冰雁从帐篷外走出来,大漠夜里寒凉,却无端带有着一种肃杀悲怆,这是温软的江南,繁华的都城所没有的。说起来,他在兰州这边已经定居近十年了,而这十年最让他自豪的事,不是聚集了万贯家财,成了兰州等地的首富,而是结交了石驼这样的一个朋友。 他望向守在帐篷外的暗处一角的石驼,姬冰雁想过让他进帐篷休息,但石驼不愿,他不喜欢和人相处,也不喜欢温暖舒适的地方。而即便是在寒冷得要把骨头冻坏的晚上,他也依旧能睡得着。 因为一个人若被人用鞭子赶着,不停不歇地走上一年,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要挨鞭子,那么他以后纵然赤着脚走在雪地里,也照样能睡得着了。 不仅如此,他的瞎,他的聋,他的哑,他的容貌,全是同一个人毁的。姬冰雁有问过他的仇人,甚至想为他报仇,他只提起了一次,石驼就如同想起了恶魔般,失控又癫狂。 姬冰雁不愿让他再想起悲惨的过去,所以自那次后再也不提。但他真心将石驼视为朋友,又怎能在心中将此事放下。 “你是个真心为朋友的人,他们的确应该为有你这样的朋友而自豪。” 叶黎从阴影处走出来,嘴角带着诡秘的微笑。 姬冰雁看到悄无声息出现的叶黎并没有多惊讶,反而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天叶黎走后,他们很快就发现水袋里的水居然用之不尽,胡铁花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道这下可不用担心了,怎么倒也倒不完的的水袋,可以说是沙漠中取之不尽的金矿,但姬冰雁却没有多高兴,他记得叶黎说过,当他们已不需要它的时候,它也就没有用处了。 果然,等到他们找到绿洲时,水袋就自动变空了,全然已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水袋。 这种神秘莫测的手段,足以说明那个年轻姑娘绝非普通人,楚留香是这样认为的,姬冰雁没有将他的诡异经历告诉他们,在没判断是好还是坏之前,说出来只会徒添烦恼。 没想到,这位神秘女子又出现了,而且似乎是来找他的。 叶黎带着温和的微笑,回答了他的问题,“你是个生意人,我也是,只不过你买卖的是粮食布匹胭脂水粉,而我买卖的,是人的身体、内脏、四肢、运气、年月以及灵魂。” 姬冰雁瞳孔不自然的缩了一下,呼吸也微微一顿,但很快冷静了下来,也明白了之前水袋的缘由,他典当亿万家财,换取救他们性命的水袋,原来竟是这般。他眼含深意看向叶黎,“你若是生意人,那一定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生意人。” 叶黎抿唇一笑道“多谢赞誉。” 姬冰雁却是又道,“那我还想再和你做笔生意。” “什么生意?”叶黎没有去探听他的心声,她也很好奇姬冰雁想要什么,在石观音的住处时,她忽然间感应到姬冰雁有想要典当的意愿时不是不惊讶的,但也不妨走上一遭。 “我想要你治好他身上的所有病,让他变回原来正常的样子。”姬冰雁伸手指向蜷缩在那一角如同石头般的石驼,语气坚定道。 叶黎微微一挑眉,也看了石驼一眼,半息后她慢条斯理道“可以。” “但你需要付出一样东西。”叶黎微笑道。 姬冰雁依旧沉着冷静道,“你要什么?”和叶黎做过一次生意后,他就知道什么事情都是有代价的,而叶黎提出这个他也并不奇怪。 叶黎眸子注视着他,“我要你经商的天赋。”说完她又道,“我也不妨告诉你,没了经商的天赋,以后你无论做什么生意都只会倾家荡产,一败涂地。” 姬冰雁几乎不假思索地道“可以。”好似没听到这个后果一般。 “既然你愿意,”叶黎嘴角的笑容愈深,“那八号当铺自当如您所愿。” 石驼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久的他以为自己再也醒不来,而当他醒来时,他已躺在了帐篷里的软毡上,而他的老板姬冰雁正含笑看着他,见他清醒不禁慨叹, “我没想到昔日的‘华山七剑’之首,侠义之名传遍八州,天下武林中人莫不敬仰的‘仁义剑客’皇甫高,居然到了我门下当了个小仆从。” “我……”一个‘我’字一出口,石驼,不,应该说是皇甫高就发现自己既不瞎,也不聋,也不哑了,姬冰雁笑着给他递了一面铜镜,映出他清俊不凡的容貌,能被石观音看上的自然不是容貌平庸的男子,相反,皇甫高还是一个极为出众的美男子。 “师兄。”悲怆又惊喜的一声将皇甫高的注意力引到了帐篷门口,是楚留香等人在龟兹王宴会上见到的易容的门客王冲,其实他真名为柳别飞,乃皇甫高的小师弟,也正是因为他,几人才知道康复的石驼的真正身份,以及石观音折磨于他的内情。 失散二十年的师兄弟相见,其中凄楚旁人见了也是无比慨叹。 但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皇甫高康复的第一件事,却是要去向石观音寻仇,他好的不只是身上的伤,还有一身精妙的武功。 听到皇甫高的决定,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小师弟柳别飞,石观音武功之精妙,当初连华山七剑合力也被她轻松击败,最终几乎屠灭满门。柳别飞不是不想为师门报仇,但他不希望好不容易寻到的师兄去送死。 皇甫高眸子沉毅,道“我和石观音之间终要有个了结。”他言及于此,众人已知无法再劝阻。只见皇甫高又对小师弟道“师兄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师兄请说。”柳别飞忍着眼泪道。 皇甫高看向从他说出决定后就一语不发的姬冰雁,眸子里满是感激道,“姬老板有恩于我,我知道我能康复如常,必是姬老板出的力,我此次怕是有去无回,姬老板的恩情我是还不了,小师弟,我请你代我偿还此恩。” “好,好好,师兄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我必会好好保护姬老板。”说完柳别飞就冲姬冰雁重重一跪,表示铭记此恩。 只见姬冰雁冷笑道“你说我于你有大恩,怎么不说你于我也有救命之情,没有你,我姬冰雁早就死在了大沙漠,何来今天,你要去报仇就去吧,我祝你……一路顺风。” 皇甫高对他重重的一抱拳,“多谢。”拿起柳别飞保存多年的他原来的佩剑,离开了帐篷。 楚留香看着脸上好似一丝悲伤全无的姬冰雁,不禁叹道“你这又是何必。” —————— 皇甫高死了,这个结局在他决定去找石观音报仇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石观音不仅杀死了皇甫高,而且将他挫骨扬灰,骨灰被她的门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了楚留香这里,放下后她们就走了,若是他们悲痛之下拿她们泄愤可就不好了。 但事实上,楚留香等人发现骨灰时,并不是空无一人,骨灰盒子放在一块大石头上,而旁边还坐着个容貌出众的年轻姑娘。楚留香一见就惊讶地发现她就是那天和姬冰雁交易给他们水袋的姑娘。 骨灰盒上刻下了华山罪人皇甫高一行字,柳别飞激动之下欲对叶黎出手,却被姬冰雁拦下了,他冷静道“她不是石观音的人。” 姬冰雁虽然不知道叶黎的身份,但以她的八号当铺就能猜到她绝不是石观音的人,不然,石观音早就一统天下了,更加无所忌惮。 柳别飞虽然激动但还是很听姬冰雁这位恩人的话的,红着眼取回了皇甫高的骨灰。叶黎也正如姬冰雁所说的那样,没有拦他,她只是嘴角微弯,对姬冰雁道“你后悔吗?如果你没有让我治好他的瞎聋哑,恢复他的武功。他虽然会活得艰难,但未必会死。” 众人皆惊,没想到奇迹般治好皇甫高的居然是这位年轻姑娘。 姬冰雁看着她的眼睛,“我不后悔,我只知道他的心愿已了。”死去的是皇甫高,不是石驼。他为他高兴,由衷的。 说完,他便转身走向了帐篷,一滴泪落在他走过的沙地上瞬间蒸发成了空气,好像从未出现过。 这段华山派和石观音的恩恩怨怨其实并不复杂,当年华山派灭了黄山世家——李琦的家满门,而作为唯一遗孤的李琦在有了绝世武功后,也回来找华山七剑甚至整个华山派报仇,皇甫高是她唯一留下的活口,她留下来折磨他,将他变作石驼,活得生不如死。 想清楚了一切后,楚留香不由得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却听坐在石头上的神秘姑娘轻笑了一声“香帅可知道报仇意味着什么。”她又继续看着楚留香的眼睛,冷冷道“是血,是恨。” 正是这样的血腥和仇恨,让他们心甘情愿进入八号当铺。 楚留香心里无端觉得悲哀,这两个字已道尽了一切,当初李琦为家族几百口人报仇,而今日皇甫嵩为了替华山派上下报仇而赴死。 第六十章 叶黎再回到在石观音这里的住处时,石观音却坐在床上等候已久。 她侧身坐在床的边上,烛光映在她的脸上,端得是国色天香,绝代无双。叶黎一走进来,就听到她楚楚动人的声音, “这世上,能让一个又瞎又聋又哑,容颜被毁,武功尽失的废人重新变回举世无双的剑客。我想,除了叶姑娘,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吧。” 叶黎微微一笑,好似听不出她话里的刺一样,“因为我知道,他哪怕又变回了皇甫高,也杀不了你。” 她又静静凝视着李琦的眸子,这双星光都不及其明亮与温柔的眸子,轻声道“你知道的,这世上几乎无人能杀得了你,一个皇甫高又算得了什么。” 李琦怔怔的,忽然道了一句奇怪的话,“八号当铺的老板都是这么无情,又懂的蛊惑人心吗?” 世人都传言她石观音美得让人无法拒绝她的要求,但又怎及得上八号当铺老板一言一语的让人心动,比罂粟诱惑更甚。 叶黎微微一愣,但很快又笑了起来,“你说的对。” 李琦忽然心中泛起酸涩之意,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她最多只会容忍自己在醉酒的时候流露些许真意。 当初她孤苦无依,身负血海深仇,华山派势大,她甚至无法在中原立足,只能背井离乡逃往东瀛,委身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寻求庇佑。也是那个时候她终于找到了黄山世家数百年前留下的隐秘传闻,八号当铺。 那时当铺的老板是位三十岁出头的男子,风姿楚楚,仪表不凡,自有一身独特的气质,他不为她的美貌所动,也不为她悲惨的境遇而怜悯,他高高在上,俯视着她的悲苦凄楚。 又用同样蛊惑而无情的目光看着她,说“我要你的亲情。” 不容她拒绝,他是施恩者,而她,是要闭上眼投向深渊的人,他毫不留情地夺走她的感情,不留下一丝一毫。 现在的当铺老板叶黎也一样,李琦没有质问她的权利,叶黎要做什么,她也插手不了,也反抗不了,她能对叶黎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她李琦从来就只能被动的接受命运。 “我想,你需要回到你的房间,好好的睡上一觉,等你再醒来,这些悲伤过往都不会在有,你还是沙漠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石观音。”叶黎神情淡漠地道。 “对,你说的对,我是该好好的回去睡一觉。”李琦苦笑道,也许是今天华山七剑中最后一个人死在了她的手里,她的仇恨也终结了,她才会像昏了头似的,胡思乱想。 石观音离开后,叶黎坐在桌子边上,给自己斟了杯茶,忽然笑了起来。 ———— 暗地里探寻她身份已久的无花终于主动来找叶黎了,在知道皇甫高奇迹般一夕之间康复甚至来找他母亲报仇,又听到了叶黎故意让他听到的话,寻常人听了顶多觉得奇怪,但无花是个聪明人,而且绝顶聪明。 “你给了母亲什么?而母亲又付出了什么?” 两个问题就已经足以解释一切,无花目光灼灼地看着叶黎。 叶黎也告诉了他答案“我给了她绝世的武功,青春不老的容颜,而她,付出的是亲情,还有你和你弟弟五年的运气。” 饶是无花心境再好,听到此话也不免呼吸一滞。“亲情?这东西也可以换吗?” 叶黎微笑道“当然可以,我开的是一家当铺,要的就是人们的情感,运气,寿命以及,灵魂。”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无花心里却无比沉重。 “那,什么都可以在你这里得到吗?” 叶黎嘴角带着蛊惑的笑容,“对,只要你想要,我们都可以给你。” 无花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只是他的眸子里已变得无比冷漠,“我能典当些什么?寿命?” 他第一个问的就是这个,叶黎微笑不语,但他的确是个聪明人,很快就从叶黎的反应中明白了,“我活不了多久了,是吗?” 纵是再聪明绝顶,再风姿卓越的人,在听到自己命不久矣这个事实时,心情都不会有多好。 叶黎依旧微笑,却开了口,“是的,但你若是愿意典当你的聪明才智,五感四肢,未尝不可以换取多几十年的寿命。” 闻言,无花冷笑道,“要我蠢笨无能,或像个废人活上几十年,我宁愿现在就死掉。” 叶黎微微一挑眉,“那换一种,死后的灵魂如何?我保你可以顺风顺水,富贵荣华,高高在上地在这世上过完数十载。” 无花沉默半晌后,自嘲地笑了一声,“比起今生,我更希望来世能圆满一点,无须那么费心费力。” 他费心费力,在少林学艺多年,却输给了一个处处不如他的无相。他费心费力布下了那么大一个局,却因一个楚留香满盘皆输,要了弟弟南宫灵的性命,还落得个诈死而逃,无花是怨的,怨这老天的不公平,他到最后也不明白自己是输在了哪里,六根不净?还是心比天高? 这样的人,既不愿意活,也不愿意死,让人觉得可笑又可悲。 想要的太多,却又有太多的放不下。 叶黎原以为无花这笔交易是做不下去了,但一天后他又找上了门来,而且来的是八号当铺。他拿出了一个盒子,叶黎探知到里面是什么东西时,脸色也严肃了起来,问道“你想要什么。” 是真正的佛宝舍利。叶黎此时已经明白,原来八号当铺选择他的就是为了得到这件东西。无花是昔日的少林高徒,在天峰大师死后他要取走佛门至宝也不是件难事,无花本以为可以作为一条后路先留着,但他却想起这佛门至宝或许可以在八号当铺典当。 他猜得的确不错,这舍利本就是佛门得道高僧圆寂后留下的,又受了数百年的香火,具有了信仰之力,当铺对这种东西志在必得。 佛宝舍利,在换取寿命和为李琦赎回亲情中无花选择了后者。 “她典当了亲情是吗?那我就替她赎回来,毕竟也是我的母亲不是吗?”说这话的无花脸上不见任何温柔纯善,只见满满的恶意。 叶黎注视了他良久后,道“可以。” 当铺得到了那枚舍利子,也会按着无花的心愿在某个时候把亲情还给李琦。 楚留香一行人被李琦抓回了石林洞府,她不可能放过破坏她大业的人,楚留香武功虽好,但却胜不过李琦,就像叶黎说的,这世上几乎没有人能杀得了她。 而她唯一称得上是弱点的容貌,也在八号当铺的给予下青春不老。 最后连楚留香也是抱着必死之心与她对战时,无花出现了,他对他的母亲微微一笑,笑得如同他还是僧人时的出尘高洁。 李琦忽然间感受到她失去的感情又回来了。 就在亲情重回李琦身上那一刻的同时,一柄无声无息的刀子已经插入了她的心口,而握住刀柄那端的人竟是无花,此时他的脸上带着宛若修罗恶鬼的笑容,“母亲,这份礼物你可还满意?” 李琦的脸变得扭曲起来,夹杂着不可置信,懊悔,悲伤,她似乎已痛的说不出话来,被亲生儿子所弑的痛楚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承受。 楚留香同样不可置信,他未想到无花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也没想到叱咤沙漠多年的女魔头石观音最后竟是这个下场。石观音没有对无花下手,甚至毫无反抗,楚留香不禁想,这是不是意味着石观音对无花这个儿子还有几分感情。 弑杀亲母,这本就天理不容,然而无花早已疯了,他表面清醒冷静,但实则已然癫狂,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后,无花想了很多方法,他本就不是那么情愿去死,不然天一神水案后他早已‘自尽’于楚留香面前。 但他不想死,别人却不会叫他活得痛快。 他就算换了几十年的寿命又如何,他不可能逃得了他母亲石观音的魔掌,一生都会在她的控制和算计之中。若是以前他或许还会对母亲存有几分幻想,但现在,一个已经典当了亲情的女人,怎么会对她的儿子有半分怜惜。 无花为自己的命运而可笑,无论是什么时候,他的命运都挣脱不出一个叫石观音的名字。既然他要死,也不会叫别人好过。 石观音一死,无花就自毙于楚留香的剑中,楚留香也反应不及,无花,居然就这么死了,一个宁愿假死也要脱身的人居然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尽,甚至死在了他的剑下。 楚留香的手终究是染上了血腥。他想,他永远也不可能忘记无花了。 这场大剧落幕得太让人猝不及防,也让楚留香觉得心惊胆战,他总觉得整件事情背后似乎隐藏着一片阴影,绕不开,如跗骨之蛆的阴影。 第六十一章 被形容成阴影的叶黎正在和他的两个朋友,曲无容和中原一点红做生意,并且是分开和他们交谈的,他们俩若是在一起,恐怕都不会愿意对方为自己典当。 曲无容想要一点红被误伤砍掉的胳膊好起来,她相信叶黎既然能让又瞎又聋又哑的石驼康复,自然也能接好断臂,叶黎的确可以做到,不过她要曲无容的一半寿命。 曲无容答应了,干脆而利落。 而一点红想要曲无容的脸恢复如初,他知道,曲无容虽然自傲但她不是不在意自己的容颜的,他不希望她有半点不开心,尤其是在他想要照顾她一辈子之后。 而代价叶黎要的同样是一半寿命。 他们都会只剩下一半的寿命,不会太长,不过,对他们而言,即便只能再活一天,但却拥有彼此,他们也死而无憾。 —————— 看到石观音和无花都死了以后,藏在暗处的某个人也松了口气。然而在她杀了山谷里所有人,又翻遍了山谷里的每一处地方,都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怎么可能,石观音给她下的□□,怎么会没有解药。 柳无眉出离了愤怒,但是她的师傅石观音已经死了,她再也没有办法从她那得到答案,不过就是石观音还在世,一向深深畏惧她的柳无眉也不敢问出这件事。 但这世上肯定还有知道这个解药的人,而这个人必定也是石观音深深畏惧的人。 以前柳无眉只知道一个人,是神水宫的水母阴姬,但现在还有第二个,那位被石观音奉为上宾态度模糊不清的叶姑娘。水母阴姬远在中原,而这位叶姑娘就在这里,柳无眉便是摸不清她的底,但为了自己的病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所以当叶黎离开沙漠,在附近的一间茶楼稍作休息时,就有人找上了门。 来的是柳无眉,还有爱她至深的夫君,李玉函。 叶黎不可能不知道有人一路在探寻着她的踪迹,若是无关人等,她也无意陪他们玩下去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了去,但如果是有心愿的客人,她乐意见到他们。 李玉函是个翩翩君子,他友善地冲叶黎抱拳行了一礼道“在下李玉函,我和内人素来喜欢结交朋友,所以冒然拜见,还望阁下莫要见怪。” 他话语中俨然是将叶黎当作了前辈高人,因为在柳无眉的推测中能让石观音都畏惧恭敬的人,恐怕是和水母阴姬一个层次的人,虽然叶黎容貌年轻,但武功到了一定境界,返老还童容颜不老也不奇怪。 虽是心思百转,柳无眉却状似温顺地待在夫君李玉函身边,不言不语。 叶黎也好像没有在意到她,只看着李玉函,看似温和的笑容的却给李玉函一种窒息的压迫力,尤其是她的眸子,看似温和含笑,却高高在上,无比冷漠。 他的额头渐渐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手在微微的颤抖,柳无眉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柔顺温婉的神情霎时消失,拉着李玉函就跪了下去。 “无眉和夫君不敢欺骗叶姑娘,实在是有事相求,还望叶姑娘怜惜我夫妇二人。” 叶黎轻笑了一声,坐在太师椅上交叠着的双腿交换了一下姿势,“你倒是挺聪明。”见骗不过她,便干脆坦城相对。 叶黎神情转而变得冷漠道“不过,我的确可以治好你身上的毒,但我的东西都是有价的,这个道理,你师父石观音再懂不过了。” 听到‘石观音’的名字,柳无眉身子微微僵硬,看来石观音还是给她留下了很重的阴影,虽然知道对方不是良善之人,但她还是问道“叶姑娘要什么?” 她身侧的李玉函自然是柳无眉说什么,他就是什么,也接着道“在下拥翠山庄少主,家父李观鱼,若叶姑娘能治好无眉的病,我拥翠山庄必予取予求。” 叶黎却好似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显然李玉函的话打动不了她。只是淡淡笑着看向柳无眉,“你这病天底下无人能治好,你也不用想着去神水宫,去了也是白去。” 柳无眉的脸色变作煞白,她的心思全被对方猜中,对方更是断言她的病无药可医。 “不过,”叶黎话锋一转,道“我却不同,我不是这世上之人,自然能医你的病,但我要的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土地房产,我要的是人的寿命,四肢,情感和灵魂。” “你可愿舍得啊?”叶黎看着柳无眉的眼睛,看得她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叶黎的话重重敲在了两夫妇的心头,寿命,情感这些东西居然也能用来换取东西,而索取这样东西的人又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惊惧同时出现在了两人眼中。 叶黎又笑眯眯地道,“不过,这些东西也不一定非得是你身上的,别人若愿意替你付出,也是可以的。” 柳无眉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夫君李玉函,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愿意替她去死,那个人肯定就是李玉函。 “想好了,就来找我吧,过时不候”叶黎最后轻飘飘地道了一句,一挥手便将他们送出了门外,又重新合上了门。 柳无眉和李玉函两两相视,默然无言,最后还是离开了茶楼。 叶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饮了一口,便放下了杯子,她知道,他们会再来找她的,因为她已看到他们的未来,悲惨的未来。 ———— 柳无眉和李玉函待在暂时停留的居处里,在烛光下相依相偎,恩爱情深,李玉函忽然出声道“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已爱上了你,你若离去,我亦不会独活。” 柳无眉抬起头,看向他清俊的脸庞,眼里含情脉脉,“我也知道能遇上你是我最幸运的事。” 李玉函温柔道,“所以,为了解你身上的毒,付出再大代价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说完,他便放开了爱妻柳无眉,提起剑大步向门外走去,他要去让他的妻子活下来。柳无眉没有阻拦他,她只是痴痴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滴清泪从脸颊滑落下,谁说狠心无情的画眉鸟就没有一丝真情。 八号当铺里,叶黎道“我要你的理智。” 李玉函苍白一笑道,“好。” 从今以后,拥翠山庄就多了一位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的少主。并且由得问此噩耗而大病突然转好的主人李观鱼,亲自下令捉拿一名名叫柳无眉的女子。 ———— 第六十二章 江湖人正对拥翠山庄的事议论纷纷时,叶黎已从西北的大沙漠到了松江城外,因为在和无花的交易结束后,当铺的晶壁上又显现出了四个名字,左明珠,薛斌,施茵,叶盛兰。 叶黎站在松江城最高的楼阁,二分明月楼上,这里的视野足以将整个松江城风光尽收眼底,而叶黎的目光就落在两座最特别且遥遥相对的建筑上,掷杯山庄和薛家庄。 她要的找的客人就在那里。这两个地方都很出名,尤其是在松江城,一般人进不去,也见不到里面人的面。 叶黎眼眸微闪,忽而唇角一勾,转身回了里面的包厢, 房里头浓妆艳抹的老鸨媚笑道,“客人,怎么好酒好菜,还有姑娘都上来了,你倒走开了呀?可是嫌我们这的姑娘都不够漂亮啊,不是我说,这松江城,你可是再找不出像我们二分明月楼这样花容月貌才情又好的姑娘了。” 老鸨极力地推荐着,有钱就是主,像这位女客人一掷千金的,都能抵上好几个男嫖客了,还管她是男是女。 叶黎的目光在老鸨带上的姑娘们流连了一圈,燕环肥瘦,千娇百媚,看起来这老鸨倒也没有说大话,但思及自己方才所想,叶黎眼带笑意地叹了道“的确不够漂亮。” “不过,还能更漂亮。”叶黎说了一句令所有人奇怪的话,说完她唤了一位离她最近的女子到跟前来,那姑娘乖巧地过来在叶黎面前坐下,并细声细语道“小女子兰容”。 “好名字。”叶黎温和的语气让兰容不免消减了一些紧张心情,叶黎接下来做的事情让屋内所有人瞠目结舌,她摸上兰容姑娘的脸,轻轻一抹,当她手收回来的时候,兰容跟换了张脸似的,比之前更美了不止半点,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如同星眸。 其实如果楚留香或是任何一位石林洞府的弟子,看到兰容都会惊讶的发现她这双眼睛,和石观音简直一模一样,明亮温柔得让人心醉神迷,而此刻房内除了叶黎之外的人都看呆了眼去。 “我……我怎么了?”兰容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脸,感觉并没有什么不同,于是小心翼翼地道,早已又惊又喜的老鸨取了镜子给她看,兰容看到镜子中自己的脸,竟也看呆了。 “客人,这是怎么回事啊?”老鸨目光一精谄媚着向叶黎问道。 叶黎微笑,状似不以为意道“这不过是些戏法,我给她变了一张更漂亮的脸。” “变脸?”老鸨的小心脏砰砰地直跳,连忙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不知这戏法可以维持多久啊?” 叶黎嘴角含笑道,“不多,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也足够二分明月楼捞不少钱了,老鸨心里寻摸道,又听叶黎看向其他惊讶羡慕的姑娘道“你们可还想换张脸啊?” 几个姑娘听了都激动地凑了过来,都想当下一个,叶黎也满足了她们,她只是将石观音的五官又照搬到了她们脸上,单单是一双眼睛,一对秀眉,也足以令她们跟换了张脸似的,美若天仙。 老鸨大气地免了叶黎在二月明月楼的所有费用,只求她能多留在楼里一段时间。叶黎在确定明月楼鱼龙混杂,一刻钟的时间就能将她会变脸戏法的故事传遍整个松江城之后,她也就放心了。 薛斌或是左明珠应该也很快找上门了吧。 ———— 松江城除了掷杯山庄和薛家庄,另一个出名的江湖世家就是施家庄了,施家庄规模之雄伟,范围之辽阔,都不在“掷杯山庄”之下。 施家庄的庄主举人施孝廉虽不是江湖中人,但他花金弓在江湖中却是赫赫有名,她的“金弓银弹铁鹰爪”,更可说是江南一绝。而这施家庄和另外两家也很有渊源,施孝廉与左二爷本是世交,却因为施孝廉娶了花金弓而反目成仇。施孝廉之子施传宗的妻子薛红红则是薛衣人的女儿。 施家庄里,一头发有些花白的妇人快步走着,过往的奴仆虽未行礼,但也都恭敬地低了低头,原因是这老妇人是施家庄最受宠的千金小姐施茵的奶娘,梁妈。施茵不到两岁就跟着她了,岂能不和她感情深厚,自然她在这施家庄里的下人中也高上一等。 梁妈此时却顾不得和人寒暄,快步走向了小姐施茵的闺房,轻轻扣了两下门,“小姐,是我,梁妈。” 房里传出少女柔柔的声音,“梁妈啊,你快进来吧。” 梁妈推开门,进去后又往外多瞧了几眼,连忙把门给拴上了。原本坐在梳妆台前着水红色的织锦缎衣裳的少女,也已起身快步走了过来,“梁妈,事情打听的怎么样?” 梁妈面露喜意道,“小姐,打听好了,变脸的戏法是真的,我也亲眼见着了。” 闻言施茵声音欢快道,“若是真的,或许我和叶郎,左姑娘,薛公子他们或许也就不用铤而走险了。” 事情是怎么样的呢,掷杯山庄左轻侯的独生女左明珠,自幼就被了许配给丁家的公子,可她偏偏对父亲的死对头薛家庄庄主薛衣人的儿子薛斌生了情意,恰好,薛斌的未婚妻,也就是施家庄的小姐施茵,喜欢上了一个京城的花旦叶盛兰,却不被家人允许。 两对情侣在无奈之下居然想出了一个荒唐而危险的法子,借尸还魂,让左明珠和施茵同时‘重病身亡’但随后又让左明珠醒过来,说自己是施茵,好如愿嫁给薛斌,而真正的施茵早就诈死和叶盛兰私奔走了。 为了弥补这个计划的缺漏,他们还特地找到了薛斌命不久矣的教书先生女儿石凤兰,想着用她死后的尸身假冒成施茵,还有为了证明两人是真的病亡,他们打算去求见神医张简斋,素闻张神医心善,若是他们苦苦相求,据实已告,张神医必定会帮他们的。 但,如果能换脸,之前计划里的缺陷不就全部都迎刃而解了吗?施茵能想到的,同样听说了‘换脸’戏法的左明珠和薛斌也动心了。 当夜,四个人便乔装打扮来到了二分明月楼,薛斌是唯一一个也是最方便表露身份的,他向来花名在外,来青楼楚馆也不足为奇,老鸨畏惧于他薛衣人之子的身份,顺从地带着他们去见叶黎了。 温香软玉的房间里,红烛摇曳,落在窗户上的光影绰绰。 “你们想换脸?”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点了点头,看来是已经商量好了的。叶黎微微一笑,薄唇轻吐道, “既然要换不如换一辈子,这样才是真正的没有了后顾之忧。” 闻言,四个年轻男女眼中都闪过了震惊,还有犹疑。叶黎的提议的确很好,也很让人动心,毕竟掷杯山庄,施家庄和薛家庄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势力,施茵要是和叶盛兰私奔,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过藏头露尾的日子。 哪天若是有人认出了她来,曝出了真相,便是如愿成亲的左明珠和薛斌也逃不过一向严厉的薛衣人的责罚,而施茵和叶盛兰更会在施家庄的强压下被迫分离,最糟糕的或许都保不住叶盛兰的命,施家庄可不会轻饶了拐骗了他们家千金的戏子。 于是,再互相交换了眼神后,由薛斌先出口道,“好。” 叶黎轻笑道,“既然已经选择了,那就来谈谈代价吧。” “前辈可是要多少银子?”薛斌已做好了对方狮子大开口的心理准备,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他什么也顾不了了。 叶黎轻轻的摇了摇头,微笑道“我不要金银,我各要你们身上一样东西。” 四人皆是一惊,他们已看出了叶黎要的并不简单,有时候能用金钱办到的事反而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 叶黎看出了他们心底的犹疑,但神色不变,而是继续温声道,“为了终身的幸福,应该不会舍不得吧。” 这下,反倒是左明珠和施茵先走了出来,语气坚定道“我们当然愿意,前辈若能帮我们换脸,前辈要什么东西,我们都愿意给。” 两个姑娘都这么说了,叶盛兰和薛斌自然不可能再退缩下去,也同意了叶黎所说的。 当他们都坚定了自己的意愿后,明月楼的房间立刻变换成了八号当铺。 叶黎傲慢地坐在书桌后的黑背靠椅上,展开双臂如恶魔般轻声道,“欢迎来到八号当铺,能实现你们心愿的地方,只要你肯付出代价。” 已经走到了这步,就算再怎么糟糕,四个年轻人也只能咬牙走下去了。 更何况叶黎分别要走了他们一样不会妨碍到他们现在生活的东西,这让他们心里稍感安慰。 他们在明月楼的房间里再醒来时,左明珠和施茵已换了脸,她们欣喜异常地扑到了爱人怀里,也同样坚信对方不会因为自己的容貌而减少爱意。 左明珠有了一张施茵的脸,现在就可以如愿嫁给薛斌了,而施茵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就此和叶盛兰离开,她现在是一张既不像施茵又不像左明珠的脸,没有人会认识这张脸发现她的真正身份。 而欢欢喜喜的四人却没有考虑过这世上少了一个左明珠会怎么办?或者她的父亲左轻侯会多焦急担忧?尤其是左轻侯还有一位智计无双闻名天下的好友,楚留香。 第六十三章 楚留香本是特地赶来松江一尝好友左轻侯亲手烹调的鲈鱼脍,游玩几天,也好驱散一下之前在神水宫走了一遭的郁闷阴霾,从大沙漠里出来没多久,他就被人诳进了神水宫。 不过也因此解了他不少的疑惑,比如说画眉鸟,他居然在神水宫里见到了‘画眉鸟’,是个长相秀美风流的女子,而且眉毛是画上去的。当时他听宫南燕嘲讽说,那画眉鸟本是石观音的弟子,如今在外惹了祸事,石观音又死了,便只好跑到神水宫这来避难的。 水母阴姬也没有赶她走,不过宫南燕对她却是厌恶的很。 画眉鸟对楚留香倒是温和有礼的,一点也叫人看不出她是当日屠戮了石林洞府,又救了姬冰雁和胡铁花的幕后之人。 可惜神水宫也是个是非之地,尤其是雄娘子进来后,宫南燕在杀他时被画眉鸟发现了,宫南燕本就不喜欢她,被她看见了这事更是要杀人灭口。不过她武功虽高,却没想到画眉鸟手里有一样石观音亲手仿制的暴雨梨花钉。 最后死不瞑目,还被画眉鸟栽赃到了楚留香一行人身上,不愧是心机深沉手段又狠的画眉鸟,神水宫本就一滩浑水又被她搅得更浑了。 好在楚留香聪明运气又不差,查出了真相,画眉鸟也最后死在了为情人报仇的水母阴姬手上。 楚留香看到她死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很奇怪很复杂的表情,嘴唇微微颤动着,楚留香心有不忍,俯下身凑耳去听她还有什么遗愿,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这一行也算让楚留香找到了失踪的苏蓉蓉三人,而在苏蓉蓉口中,他又听到了另一个画眉鸟的故事。 这画眉鸟名为柳无眉,正是不久前天下第一剑李观鱼老前辈亲口下令捉拿的女子,李观鱼老前辈德高望重又怎会逼得一年轻女子无奈进了神水宫呢?楚留香心中愈发疑惑。 苏蓉蓉又道,李观鱼前辈膝下唯一一子李玉函,弱冠之年,却不知怎么的失了心智,疯疯傻傻。而又有传言李玉函曾经有位妻子,正是姓柳,在其疯癫后不知其踪。或许就是这柳无眉,而李玉函的疯癫与她也有着莫大的关系。 再多的疑惑随着画眉鸟的死去,也被埋入了地下,无人知晓。 ———— 楚留香本以为能和好友叙叙旧,没想到见到的却是丧女悲恸万分的友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可谓人间一大悲事。不过等到楚留香仔细观察后,却发现了几丝不对劲。 没等他想清楚,就听说薛家庄和施家庄结了亲,左轻侯和薛衣人是对头的事,天下皆知,如今左家办起了丧事,而薛家却是喜气洋洋,两相对比,更让人刺眼。 楚留香一边安慰着好友,一边在暗地里查起了‘左明珠’之死。很快石绣云的出现证实了尸体不是真正的左明珠,而是她的姐姐石凤云。 那真正的左明珠又到哪里去了呢?从石绣云口中楚留香得知她父亲是薛斌的教书先生,而他又看到薛斌的书童偷偷到石凤云的墓前上香拜祭。 楚留香深觉得这件事隐隐和薛斌有关系,便夜探了一下薛家庄,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细节,薛斌在闺中唤他的新婚妻子‘施茵’为明珠。 有着一张‘施茵’的脸,却被叫做明珠,而且眼里满是甜蜜。 楚留香暗地里在薛家少夫人‘施茵’的饮食里加入了一点点左明珠会过敏的花粉,结果‘施茵’起了红疹。 楚留香想他全部都明白了,他找到了‘施茵’,不,应该说是真正的左明珠。 左明珠见骗不过他,只好无奈地承认了,并哀求他不要告诉自己的父亲左轻侯,不然薛家会把她赶出去的。楚留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不会告诉左兄的,他也不会相信你是左明珠的,而且比起这个真相,我想左兄会宁愿他的女儿死了。” 左明珠带着泪光的美丽脸蛋变得煞白,又羞又恼,可楚留香说的难道有错吗? —————— 东海沿岸的一处海货交易市场上,一个十七八岁穿着极为富贵的红衣姑娘,正在和人讨价还价着,“你可别想骗我,这珍珠不过百八十的年份,不过是涂了层油脂就想要我一千两。” 那看似憨厚,实则目光精悍的海商赔笑道,“让行家看笑话了。” 这红衣姑娘还有一个身份,就是‘万福万寿园’的金太夫人第三十九孙女‘火凤凰’金灵芝。 金灵芝在得了自己看上眼的珍珠后,喜滋滋地离开了摊位,在别人看来以她的身份,大可不必来这鱼龙混杂的海市,但金灵芝虽出身富贵,又得宠,却不是个单纯的绣花枕头,这海市看起来混乱不堪,但若真细心起来,可是能发现不少好东西。 忽然她瞥见了一群人围成了群聚拢在一起好像是有什么稀奇事,金灵芝最爱看热闹不过,也最不怕的就是麻烦,于是也凑了过去瞧,中间有个长得极美的女子,但人们瞧的不是她的出色的容貌,而是她手里的冰花,晶莹剔透,寒气逼人。 这是盛夏的海边,哪里来的冰花。 那姑娘将冰花递给了跟前拿着一串糖葫芦的小姑娘,笑道“呐,我没骗你吧,我说过无论你要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都能给你拿出来。” 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叶黎手里漂亮的冰花,一眨也不眨,含着手指头奶声奶气道,“冰花是送给我的吗?” 众人都以为那姑娘会含笑答应,毕竟她可是为了这小姑娘的一句戏言就拿了出来,谁料她摇了摇头,道“不是送,是换,我从不无偿给与别人东西,你想要,就必须拿另一样东西换。” 小姑娘身后的妇人弯腰摸了摸小姑娘的双丫髻,又对叶黎笑道“姑娘说个价,我给我家姑娘买下了。”以她毫不在意的口气看来是个富贵人家,不过这沿海地带盛产珍珠珊瑚宝石,多有以此发家的,随随便便碰到个百万豪富的也不足为怪。 叶黎却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只温和地看着眉头皱在一起可爱极了的小姑娘,“你,可是想好用什么换了?” 小姑娘抿紧了嘴,看向叶黎手里的冰花却是满满的渴望,最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取下了脖子上系着的一个青翠欲滴的玉佩给叶黎,声音软软却吐字清晰道“我用这个换你手里的冰花。” 她身后的妇人欲要阻拦,“小姐,这可是老爷送你的生辰礼物,可金贵着呢……”换一个虽然在这边看不到的冰花也太不值了些吧。 “我已经决定好了。”小姑娘撅嘴道,妇人也不敢多言,可见小姑娘在家里必定是无比受宠的。 叶黎微笑道,“好,这冰花就归你了。”她接过了小姑娘的玉佩,并把手里的冰花放到她手里。 冰花落到小姑娘的小手里还没多久,就在阳光下瞬间融化了,无声无息,变成了一小摊水。 小姑娘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冰花呢,冰花怎么不见了?” 周围人暗暗心惊,原以为只是类似冰的水晶雕刻出来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冰花,盛夏时节只有很遥远的地方才有窖藏的冬冰,又要费多么大的苦心才能保存这样一朵完完整整的冰花。 叶黎没有安慰小姑娘,只是看着泪眼汪汪的她,微笑着道出了一个事实“冰花只有在极寒冷的环境下才能保存,在阳光下当然会融化。” 所以小姑娘只是用珍贵的玉佩,换了看到冰花融化,喜欢珍惜的事物一瞬间在自己的眼前被毁灭掉。 小姑娘越哭越伤心,但旁人却体会不到她的伤心。妇人虽心疼自家小姐,但她也是有几分眼力的,能在仲夏的海岸这边随手拿出一朵冰花的绝不是普通人,只好哄着小姑娘,抱起走出了人群。 小姑娘趴在妇人肩头上离开时看向叶黎的目光还是委屈难过的,叶黎却只是笑了笑,转身走向了另一边。 不过没走多久就被人拦住了,也是年岁不大的姑娘,正是之前在人群中看热闹的金灵芝,她面露傲慢道“你是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你都能拿得出来?” 她眼里充满了质疑,别人怕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她可不怕。 叶黎微笑和气道“自然。” 金灵芝眼珠灵动地转了转,“那我要西方星宿海、极乐宫的玉蟠桃,你能给我啊?” 叶黎温声道,“可以,但你要用一样东西来换?我想姑娘方才应该也听到了我的话。” 金灵芝心里一紧,她虽不信对方能拿出她要的东西来,但对方气息不变,并且态度沉稳,不免让她有些心慌,“你要什么?” 叶黎居然指了她金冠上镶着的一粒龙眼般大小,光彩圆润夺目的珍珠,微笑道“这个就够了。” 这珍珠虽然珍贵,但绝对比不上金灵芝所提出来的要求,那玉蟠桃十三年才结实一次,今年虽然正好结果,但一次只会七颗,且它的主人视若珍宝,何况,星宿海远在西极,迢迢万里,金灵芝自信对方绝拿不出来。 金灵芝松了口气,直接取下了金冠上的珍珠给了叶黎,然后抱着胳膊道“我要的东西呢。” 但话音刚落她就忍不住瞪大了眼,叶黎手里赫然就是一枚碧澄澄的玉蟠桃,她眉目含笑地将东西递给金灵芝,“姑娘的要求我可是达到了。” 极乐宫的玉蟠桃本是金灵芝想要在她祖母金老太太的八旬华诞之期献上的寿礼,但她是打算在蝙蝠岛拍下的,没想到在这沿海市场用一颗明珠就换到了寿礼,而且是眨眼间的工夫。 对方究竟是什么来路。 金灵芝脸色变换几许,最后变作笑脸对叶黎道“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以后你就是我金灵芝的朋友,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就脚步飞快地离开了此地,像是真有急事, 叶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用一颗明珠就换取了绝世寿礼,叶黎知道她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给原随云的。 第六十四章 隔日就有个俊俏的轻衫少年送来了一张请帖,上面写着诚邀叶姑娘参加蝙蝠岛的拍卖,落款为蝙蝠公子。 那名叫丁枫的少年在献上拜帖后便离开了,叶黎看着这张请帖,却是微微一笑。 丁枫在码头等了几天,也没有等到那位叶姑娘,再去她落脚的客栈却发现人早就离开了,之前埋伏在客栈四周的探子竟丝毫未有发现,丁枫面色一变,立刻用信鸽给蝙蝠公子去了信,告知情况。 而被丁枫找不到踪影的叶黎,已出现在了蝙蝠岛,不需要过海路,只要确定地点,意念一动就可以瞬移到目的地。 蝙蝠岛上进行拍卖的地方在一个很大的洞里,不见天日,不见灯火,黑得完全看不见人,叶黎悠闲地走在黑暗的迷宫般的地方,有预见地避开了所有的陷阱和巡查的人。 而当她走到一处地方时,嘴角忽然弯了起来。 金灵芝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蝙蝠岛了,甚至于她比这座蝙蝠岛上的大部分人知晓得要更多,这次走的也是不同于上次的路线,要不是有人引着,她早就逛晕了。再经过一个拐弯处时,忽然从暗处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臂,猝不及防地整个人就被拉了过去,连声音也来不及发出。 她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好久不见了,金姑娘。” “你……你是……”金灵芝惊恐万状,声音也忍不住发颤道。 叶黎诡秘一笑道,“多谢金姑娘把我的事告诉给了蝙蝠公子,想来金姑娘和蝙蝠公子关系不浅。” 金灵芝虽然被戳中了心中最大的隐秘,却仍强装镇定道,“你说什么呢,我也只是来参加拍卖的客人,倒是你,你怎么也出现在了这里。” 叶黎轻笑道“蝙蝠公子不是想见我吗?我这人向来喜欢遂人心愿,所以就来了。” “朋友就更应该坦诚相见互帮互助不是吗?就由金姑娘带我去见蝙蝠公子,原随云吧。”叶黎不声不响就扔下了一个大炸弹,炸的金灵芝整个人都懵圈了。 金灵芝仍沉浸在原随云蝙蝠公子身份被人发现的巨大震惊中,恍恍惚惚才发现居然已走到了原随云的房间。 一推开门, “灵芝,是你来了么?”又微微停顿了一下,“你还带了一位朋友么?”温润如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却平白多了一分可怖阴森。 叶黎微微笑道“素闻蝙蝠岛上专门经营江湖上买不到的各种商品。这里没有奇珍异宝,没有酒池肉林,但是却有比这些都珍贵的东西。恰好,我也做这样的生意,我买卖的是人的身体、内脏、四肢、运气、年月以及灵魂,一物换一物。” 黑暗里忽然沉寂了下来,金灵芝也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只听叶黎声音分外温柔道“原公子不妨试一试。” “在下还想再考虑一下,叶姑娘不如在蝙蝠岛先住下,让我尽一尽这地主之谊。” 叶黎仿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犹疑,欣然笑道,“好。” 不过半息的工夫便有人来引叶黎去为她安排的地方,黑暗中又只剩下原随云和金灵芝二人,沉默良久后金灵芝终于鼓起勇气来,问道“你为什么不和她做这笔生意,若是能复明不是更好?” 原随云冷笑了一声,笑得金灵芝身子微微一僵,“你看过哪位到过蝙蝠岛的人真的占过便宜?” 闻言,金灵芝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作为参与者,了解不少内情,那些来岛上参加拍卖的自以为占了大便宜,殊不知把柄却落在原随云手里,有朝一日他若是曝出来那些人也只能乖乖受他驱使,因为一样珍贵的死物就把自己给卖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谁知道她会要我什么东西,我的寿命还是我的武功,你觉得我失去了这些东西和瞎了一双眼睛有什么分别?”原随云又冷冷道。 金灵芝噤声不语,又听原随云继续道“不过,眼睛我要,但我付出的代价也不能太高。”他的声音里不由带了一分傲慢和自负。他不畏惧叶黎的诡异力量,只在乎他能从这诡异的当铺里得到什么。 这也是他会留下叶黎在蝙蝠岛的原因,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如何用最小的代价从这个神秘的当铺里得到一双健康的眼睛。 但他会这样想,叶黎又怎么会不知道,古往今来,真的能从八号当铺里占得到便宜的,只有那些从未进入当铺的人,灵魂的光明磊落才是最大的便宜,至于其他,从来只有八号当铺玩弄人心,没有人心可以愚弄当铺的。 叶黎原以为这个蝙蝠公子原随云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聪明过了头,也是傻得可以。 她闭上眼,意念一动,就瞬间转移到了太原之西的一处山庄,那山庄名为无争山庄。 尽管已经入夜了,无争山庄的老庄主原东园仍在书房里看着书,他看起来儒雅淡泊,而且也是表里如一,叶黎一出现在房里他便已察觉了,却只是温和道“不知哪位客人夜访无争山庄?” 叶黎态度温和有礼道,“我是来和原老庄主做一笔生意的。” “什么生意?”原东园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看向叶黎。 叶黎微笑道“能让一双瞎了的眼睛重见光明的生意。” 椅子被突然推开的声音响起,素来淡泊的原东园也忍不住激动地起身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二十年前,李琦得了一身精妙武功从东瀛回来报仇雪恨,后又换了个名字在沙漠另建势力的事原庄主不会不知道吧。”叶黎慢条斯理地道。 这事原东园怎么会不知道,当初闹的武林一片人心惶惶,好在后来石观音避退沙漠,不再入中原,此事才渐渐平静,已经很久没有人再提起了。 “我能给她报仇雪恨的绝世武功,同样也能给你儿子一双完好如初的眼睛。” “那你要什么?”原东园沉声道。 叶黎露出微笑,“李琦付出的是她的亲情,而我,要你余下的所有寿命,你可愿意?” 原东园没有拒绝,他本有无后之恨,直到五十多岁的晚年,才得一子,他对儿子的宠爱之深、寄望之厚,自然是不必说了。他如今已至七十,尽管凭着武功,活过百岁也不成问题,然他的独子原随云年纪轻轻,出色非凡,却要背负着目盲这样的残疾在世人同情的目光里活一世,原东园怎么舍得。 八号当铺虽诡异莫测,但活了大半辈子的原东园也见多了稀奇古怪的事情,随云已经长大,把无争山庄交到他身上,他也可以放心,原东园心道。 叶黎喜欢这样爽快的客人,所以她对原东园温和而慷慨地道,她可以给他多留三天时间交待后事。 原东园苦笑着谢过了当铺老板的好意。他并没有急着召儿子回来,而是将山庄的事务和人手都安排好,到时候他过世的一切事宜也不会让随云太过劳累,他已为他儿子的一切都准备好了,无争山庄这个名头太大太响了,他希望能让随云过得轻松舒服些。 于是就在第三日,原随云在蝙蝠岛上请叶黎喝茶时,忽然间,黯淡的眸子突然变得明亮了,他已然能重新再看到这个世界。 而就在他复明的那一刻,他已猜到了一切,有人为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而那个人,原随云不会猜不到是谁? 他尊敬爱戴的父亲,究竟付出了什么,原随云已不敢再想下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 原随云看向正坐在那悠闲饮茶的叶黎,目光里第一次充满了浓浓的恨意。 “你恨我?”叶黎几乎不用探听他的心声,就能从他的眼睛里读出来。 原随云红了眼,道“你明知道可以向我索取典当物,却偏偏找上了我的父亲。” 叶黎嘴角微弯“很简单,你是个聪明人,我的意思不是说你父亲不聪明,他只是会……”她思索了一下措辞,最后微笑道出了四个字,“爱子心切。” 如果直接找上原随云,即便为了自己的眼睛,他也会尽可能的讨价还价,当铺在他身上赚不到多少利益。但原东园不同,爱之则乱,为了能让独子重见光明,叶黎要他的命,他都会给的。 叶黎放下茶,瞥了一眼仍处于悲伤和怨恨之中的原随云,微微笑了笑,怨恨八号当铺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少原随云这一个。 原随云的未来已经清晰得一目了然,他父亲用剩下的所有寿命换取了他的一双眼睛,那他只会表面更风光霁月,好好维护他无争山庄庄主的身份,而另一方面,他只会内里的灵魂愈发浑浊不堪,更加怨恨这个世界,制造更多的悲剧来发泄他的痛苦,在光与暗之间不断的挣扎。 不过,这和叶黎已经没有关系了,因为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65章 现实 叶芷兰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随顾家这辈从‘言’,女孩叫顾言欢,男孩叫顾言乐。 无论是顾家还是叶家都很高兴,叶芷兰和顾翰笙也带着孩子回国在叶家住了一段时间,让他们见见孩子。 夜晚,风吹开了窗帘,白色的窗帘若隐若现出叶黎的身影。 她从窗边缓缓走向房间里的两个蓝色和粉色的摇篮,白嫩可爱的婴孩正在里面熟睡着。 叶黎在摇篮边停下了步子,伸出手靠近他们,闭上眼去探知他们的所有以及未来。 她想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否会有她的智商,或是过人的禀赋。 不过半息的工夫,叶黎便已睁开了眼,这两个孩子虽然未来成就不小,但在叶黎看来还是平庸了些。 她原以为同为叶芷兰的孩子,这两个婴儿会有一两分随她,可惜不是,叶黎略惋惜,不过随即又想,她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能有她这般已是很难得了。 她收回了手,一阵风吹过,屋里除了熟睡的婴孩,再没有了别人。 ———— 叶明远和银皇签约的事,也告诉了家人,一向严厉的叶明远母亲白静茹心里只有种养大的这么优秀帅气的儿子居然要跑去混娱乐圈了的感觉。 她的大儿子叶晨阳已经和他父亲说过了打算走从政的路。至于小儿子,他性子跳脱散漫,白静茹原本也没有强求他有出息,再不济还可以跟着他小叔去国外学做生意,但万万没想到,叶明远选择去当歌手,混娱乐圈。 白静茹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丈夫叶振声劝慰的目光,还是忍住了。叶家从来不是娇惯孩子的家庭,孩子大了,也是个成年人了,他的人生总要由他自己去走,他们即便是他的父母,也干预不了多少。 哪怕真的撞得头碰血流,至少还有他们在。 叶振声没有把这件事当作小孩子的玩笑之举,而是认认真真地和叶明远进行了一场男人间的对话。 “我们叶家虽然在首都还算有权有势,但手也没有长的能伸到娱乐圈,恐怕对你以后的事业帮不了什么忙,这条路会很艰难,只能靠你自己走了,记住,我叶家的人,要清清白白,不失本心。” 叶明远第一次听到父亲这么郑重地和他说话,他心里不免有些惶恐,他感觉自己并不单纯的意图被父亲看得一清二楚。他也许是真的喜欢音乐,但绝对不向往名利,星途。 能让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冒着被家人责骂的风险去选择一个他并不那么热衷的职业,除了爱情,还有什么呢。不过一句,年少轻狂,谁没有过呢。 其他人并没有多阻拦,他们不会干涉叶明远的爱好选择,也只是将担忧放在了心底,鼓励叶明远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银皇给出的协约还算宽松,除了签约期限比较长这一点也没什么其他可以诟病了。 叶家人让律师仔细看过了协约书后说没问题才同意了叶明远签约,而乐队的其他成员也早早地都签约了。 ———— 某个娱乐圈内的嘉年会结束后,许若涵从会场出来,冷风一吹,优雅迷人的抹胸薄长裙显然不顶什么用,助理小木小跑着给她从车里拿了件白色外套披上。 “呵,这不是我们银皇的许大明星吗?” 熟悉又刺耳的声音,许若涵不用转过头去看,就知道是谁,周瑶。上次的事后,她也只是被周邵华勒令在家待了一段时间,没过多久就又出现在了圈子,人人都在暗地里说她有个好爸爸,替她摆平了一切事情,但只有许若涵知道,周邵华在叶小姐那担下了多少责难。 许若涵虽然不喜欢周瑶,但周总在公司的兢兢业业她却是看在眼里的,几乎是拼了命地打理这家公司。 可惜,有周瑶在,周邵华在叶小姐那只有过没有功。还望周瑶收敛点,否则周总也护住不了她,毕竟他在叶小姐面前也只是一个任由摆布的灵魂,这一点,许若涵看得很清楚。 就是不知道周总他自己明白不明白了。 内心虽念头百转,但许若涵面上依旧挂着完美的笑容,不痛不痒地回了几句,不会叫随时都会出现的媒体或狗仔抓住什么爆点新闻来。 周瑶也嫌嘲讽她就跟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让人憋气,说句实话,她进娱乐圈也有两三年了,但从来就没真正适应过这个圈子。周瑶冷哼了一声,“我们走。”就和几个朋友上了车,扬长而去。 许若涵正欲回到车上时,却瞥见助理小木有些欲言又止,便问道“怎么了?”她对身边的人向来很关心,许若涵一直觉得在这个圈子里你最需要关注的不是你的竞争对手,而是你的身边人,不然一不小心出了事那也是自找的。 助理小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看到和周小姐上车的人里,有之前周小姐那件事里一起上报纸的人。” 那件事,当然是指周瑶聚众吸毒的事,如果小木没认错的话,那人恐怕也是之前参与的人。 “若涵姐,你说周小姐会不会……我们要不要告诉周总一声啊。” 许若涵声音虽轻,但却意外的冷漠,说“小木啊,今天的事你就当没看见,和我们无关的事,最好不要管,连沾边也不要沾上。” 这是许若涵在当铺典当过后给自己定下的原则,她对叶小姐还有用,至少她在银皇一天,就不用担心得罪任何人,多管事多沾惹是非,只会让叶小姐过早的舍弃她,选择另一个比她更有用的人。 小木还想说什么,但在许若涵看似温和实则不容许拒绝的目光下,还是退缩了,乖乖地护送着许若涵上车回公寓。 但事情远比她们想象的要严重,周瑶见识浅经验不足,一直在父亲庇佑下,不知道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从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光鲜。她认识的人中就有一些居心叵测的人,看她是银星公司老板的大小姐,就有心拉她进他们的圈子,一起吃喝玩乐,甚至去碰那些不该沾的东西。 上次就是这般,只是这次过了度。 周瑶死了,吸食毒品过量导致的心脏猝死。 ———— 周邵华到八号当铺想救回他女儿的命,但叶黎只冷冷地告诉他,“这个代价你付不起。” 闻言周邵华一下子就崩溃了,他一个大男人跪在叶黎面前苦苦哀求道,“叶小姐我求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求你救救瑶瑶的命,她还那么年轻……” 叶黎的神情似乎变得有些怜悯,她语气诚恳地道:“周老板,忘记过去吧,人总要试着往前看,你想想你还有大把的荣华可享,几十年的寿命,要是你愿意用其他的东西典当,未必不能再有新的儿女。” 周邵华此时已痛苦流涕,“不,我只要我的瑶瑶回来。” 叶黎的神色顷刻间变得无比冷漠,“你实在太过贪心,八号当铺满足不了你,你走吧。” 她话音刚落,周邵华整个人像失了魂样麻木的离开了八号当铺,他的耳边还回响着叶黎说的最后一句话, “莫要忘记你还欠当铺二十四年。” 周邵华死了,或许他是无法接受女儿死去的悲痛,抑或是他想用这种方式来报复八号当铺的无情,但当他从公司顶楼天台坠下后,他看到不是往常所见坚硬无比的水泥大地,而是无边的业火。 只一瞬间的工夫,他连声嚎叫都还未发出,已经无骨无肉。 违背八号当铺契约的下场就是被地狱业火所吞噬,最后什么也不会剩下。 而这个代价叶黎早已告诉过他,莫要忘记和魔鬼的契约。 银星公司总裁的办公室里,叶黎坐在舒适的真皮椅上,望着落地窗外一览无余的这座城市的风光,忽然房门被敲响了, 叶黎随意地转动着指间的笔,道了一声,“进来吧。” “叶小姐。”来人是个西装革履,俊朗挺拔的青年,他态度同之前的周邵华一般恭敬有礼。 叶黎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歪头道,“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萧卓认真地一点头,“叶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尽心打理这家公司的。” 这世上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即使周邵华死了,也还有无数个人选可以随时顶上来。 银星公司今天还是如往常一般井井有条,正常加班加点工作,哪怕一个小时前掌控他们所有人饭碗的周邵华坠楼身亡,总裁的位子换了一个人坐,他们也没有在意,只要公司的股票依旧在稳定上升,月末的工资还照常在发这就足够了。 所以说,人心本就冷漠。 第66章 现实 许若涵的助理小木还是有些在意周瑶的死,她似乎受不了心中的愧疚,对许若涵说“若涵姐,是不是当时我们要是把这事告诉给了周总,周小姐也许就不会死了,周总也不会因为受打击过大发生这种事。” 许若涵淡淡地瞥了小木一眼,她忽然有些后悔,不该将小木留下来,许若涵心里想的却没有表露在脸上,只是对小木认真道“有没有我们,结果都不会变。” 小木被这句话吓着了,呆呆地眼睛一眨也不眨。 许若涵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措了一下言辞“小木,如果你觉得太累,我可以和张总监说一声让你去编导工作室,我记得你一直很想学做编剧吧。” 小木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么。 许若涵心里还想着一件事,叶小姐难道就不知道周瑶会发生这样的事吗?如果她真的有心阻止,周瑶难道就会死吗?不过是周邵华还不值得叶小姐这样做而已。 尽管有些寒心,但就是现实。 许若涵思绪越飘越远,忽然想起了叶小姐所说过的在银皇的表弟,好像是叫叶明远吧。 —————— 之后许若涵就有一次在公司里偶遇了新进来的叶明远和他的乐队队员,当时叶明远他们和别人起了冲突,对方也是混了一段时间圈子的,懂得规矩,没动手,但在言语上的确说的很过分,还调戏了他们唯一的女队员宋蓁蓁,激得叶明远他们差点动了手。 没动成是因为许若涵的出言,不然动手公司处罚的就是叶明远他们。 许若涵也只是说了一句话,但对方也知道了她的态度,不敢再挑衅下去, 叶明远和他队友原本想谢谢许若涵的,人家一个当红的大明星,肯为他们这些默默无名的小乐队说句话,已经很不错了。但许若涵只是看了叶明远一眼,温和而生疏地道了声‘不用谢’,然后转身就走了。 看着许若涵和她身边的助理走了之后,队友问道,“叶明远,你认识许若涵啊?” 叶明远皱了皱眉,“不认识啊。” “可看她的样子,好像是认识你啊,你小子这是带运了我们,许若涵一句话,说不定公司就安排我们出道了呢。” 听到这句话,宋蓁蓁也忍不住多看了叶明远一眼。 周总一走,对中上层员工来说没什么变化,但对于下层,尤其是他们这些刚进来才几个月的新人来说影响可就大了,原本安排好好的出道计划也被搁浅了。 年轻人有几个是能沉得住气的呢,每天不断的练习,写歌排演,却看不到出道的曙光,甚至还有一些排挤。刚才故意激他们动手的是另一个乐队,银皇是有大把的资源,但不会均匀合适的给予每个人,而是喜欢优胜劣汰,将资源重点倾斜给一小部分他们觉得有潜力有前途的人。 更特别的一点是,即便是不被看重甚至放弃的人,银皇依旧没有让他们离开,而天文数字一般的违约金也让他们走不了。既要付出大笔钱财又要得罪银皇,哪个公司会这么蠢的做出这种事呢。 银皇有时让人绝望又扭曲,这个事实,只有在银皇待久了之后才会懂得。 所以,在银皇,资源是要抢的,对方乐队就是习惯了这样生活的人,看中了他们暂时没人理会,又是新来的软柿子,便强抢他们的练习室还有乐器。 甚至还出口伤人,叶明远他们一时气不过才没忍住。 ———— 走进电梯里后,暂时因为工作交接还没有离开的小木也没忍住地问了许若涵一句“若涵姐,你不是说别多管闲事吗”这的确不像许若涵的作风。 许若涵只微笑着回道“只是一句话而已。” 小木没有说话,但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许若涵心里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再向小木解释,她知道小木在想什么,肯定是觉得她心思变得太快了,人也变得太多了。 可是,有谁是一成不变的呢。 周邵华的事还是让她心慌了一下,才会忍不住在叶明远的事上出了一次手,不过,应该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许若涵啊,你可要一直冷静下去啊。她在心里默念道,她走的这条光芒万丈的星途,一招不慎,就可能跌的粉身碎骨。 也不知是不是那天叶明远他队友的那句话招来了好运气,公司忽然想起了他们,让他们出道的计划也重新启动起来。虽然同时出道的还有公司的其他新人,但叶明远他们心里还是充满了激动和喜悦。 星光乐队的出道表演举办的非常成功,在同期出道的新人中也是出类拔萃,一举吸引了大量的粉丝,各大娱乐周刊也很给面子的做了报道。 很快,叶明远他们就不再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了,而是即将冉冉升起的新星。 ———— 银皇很看重星光乐队,不,更确切地来说,公司更看重叶明远这个新人的未来,绝对能在音乐这一条路上走的很远,至于组合里的其他人,只是陪衬,或者说是炮灰也不为过。 公司已经有意安排叶明远单飞了,尽管叶明远还很坚持继续以组合的形式出道,但公司的态度很强硬,并且让他的队友来劝他。而接受了公司优厚条件的队友们也一个个退出了组合,对他们来说,只能止步于此,虽然很遗憾,但人总要现实一点比较好。 最后一个退出的人是叶明远的女朋友宋蓁蓁,也是让叶明远最不能理解的,他会走上音乐这条路,都是为了她,会接受银皇星探的邀请,来到银皇参加比赛,甚至加入银皇,都是为了让她高兴。可为什么她却放弃了呢? 宋蓁蓁的回答很简单“阿远,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天分的。” 天分一词,抹杀了多少人的努力,尤其是在歌手这一途上,没有天分,就看不到前路。 她,还有其他人,都是属于被放弃的人。其实宋蓁蓁也有时候忍不住去嫉妒叶明远,因为他有与生俱来就能成为明星的资质,偏偏他还一点都不在意。 宋蓁蓁,她想成为无数镁光灯下万人追捧的大明星。 或许一开始这只是小火苗,但在进入了银皇后,遇到的种种事情让火苗越烧越旺,也越来越大,在叶明远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不复当初的简单纯白。 -———— 叶黎一如往常地待在八号当铺里,结束了几笔生意后,捧着一本书低头阅览着,周邵华父女的死亡没有激起她内心的一丝波澜,对她而言,不过是计划中的棋子换了一个而已。 翻到最后一页后,叶黎便合上了书,低垂的眸子里一片淡漠, 希望萧卓能比周邵华待的时间长一些,别让她再在这种小事上多费心思。 现实世界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八号当铺新任务的到来,这次当铺的晶壁上出现的名字是,冷清秋。 第六十七章 三四月的北平,正值风和日丽, 一辆锃光瓦亮气派非凡的小汽车开进了如今北平总理金铨得意门生及属下白雄起的花园洋房里,在有着两个西洋白狮子头和喷泉的大门口稳稳地停下。 穿戴整齐的司机下来开了车门,先出来的是一个看似儒雅,目光炯炯有神又很有气势的西装中年男子,他一下车没有直接走向家门,而是停在了车门处,似乎是在等着另一个人出来。 两秒过后,一个身着长至脚踝处的白色长裙,戴着一顶缀着小洋花的米色圆礼帽的年轻女子从车上下来。 白雄起对她的态度相当温和,并向她介绍道,“叶小姐,这就是我家,请进。” 被他称为叶小姐的正是来到这个世界的八号当铺老板,叶黎。而白雄起,则是她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位客人,典当了他的第一个孩子换取这次重要的加官进爵的机会。 叶黎唇角微微一抿,神情淡淡,便在白雄起的引领下进入了白家。 白家内里装潢偏西洋风,精致奢华又不失大气,是北平的官宦人家常见的风格,一进门,白雄起的太太和妹妹白秀珠便满是欢喜地迎了上来,“雄起/哥,你回来啦。” 白雄起不免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容,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对待他的妻子和妹妹,以至于当初叶黎索要他的亲情时,他拒绝了,换成了典当未来的第一个孩子。 当看到白雄起身边一起进来的年轻女子,两人皆是一愣,尤其是对方容貌极为出众,白雄起在外交际逢场作戏是常有的事,但带到家里却是从未有过。白太太从容大度还能维持住脸色,但白雄起的妹妹白秀珠自幼娇惯任性,心里的情绪也带了出来。 白雄起一看就知道她们误会了,连忙对太太和秀珠解释道,“这位是叶小姐,也是我的贵客,切不可怠慢了。她身份又是特殊,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太太的远方亲戚过来做客的,” 白太太收到丈夫给的眼色,心有灵犀立刻明白了意思,丈夫对这叶小姐怕是尊敬畏惧多过于亲近的,不过,如果是连丈夫忌惮于这位叶小姐,又怎么会让她住到自己家中,放着她与她们平时相处呢? 她不知道的是,这是叶黎的要求,而白雄起不会拒绝,也不敢拒绝。 一旁的白秀珠却没懂意思,她生活在兄嫂的庇佑下,又是白家大小姐,也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因此白雄起赶在她说话之前就温声警告了一句,“尤其是你,秀珠,你以往的小性子都收起来,别招惹了叶小姐,她只会在我们家暂住一段时日,不会太久。” 白雄起在这边吩咐又嘱托着家人,而叶黎却好似一句也没听见,抬眼四周打量了一下这座房子。 白太太很快吩咐了下人准备好叶黎入住的一应事宜,而从始至终叶黎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悠然地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报纸,白秀珠都差点怀疑她是个哑巴。 直到白雄起去书房打电话处理公务,白太太又去厨房吩咐下人晚饭,客厅里除了下人,就剩下白秀珠和叶黎,她闲的无聊,没回房去,而是也在沙发坐下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叶黎忽然侧头看向了她,嘴角微弯,“你叫白秀珠,对吗?” 她这话来得突然,白秀珠莫名一惊,竟有些被吓到了,不过想想白秀珠又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害怕有些奇怪,她可是全北平有名的白家大小姐白秀珠,她看似娇蛮但但在叶黎面前却平白多了些虚张声势。 “我是白秀珠,你听我哥说过我不成?” 叶黎莞尔,“对,白雄起是说过他有个漂亮好得不得了的妹妹。” 叶黎几句话,就让一个不知事的千金小姐放下了戒备心,有说有笑的,甚至连自己喜欢金家七爷金燕西也通通吐露了出来。 在白家暂住的日子里,白太太听白雄起的话尽心招待叶黎这位客人,甚至主动邀请叶黎出去看戏逛街,随行的还有白秀珠,叶黎都是应下的,渐渐的,白太太也觉得这位叶小姐脾气宽和,是个好相处的人。 在外有时碰见了熟人或是一些达官贵人家的太太小姐时,也全由白太太出面说是远方亲戚,来家里做客的,白太太虽然有日本血统,但母亲却是中国人,别人听她这么说也不奇怪,只是觉得白太太这位亲戚家的表小姐生的也太漂亮了点。 和那些官太太打了好一顿机锋后白太太才回到看戏的茶座包间里,见叶黎早已在那坐下了,似乎对这戏曲还挺有兴趣的。反倒是白秀珠有些坐立不安,她跟着她哥哥受影响,学的又是西方做派,对这些东西向来是不敢兴趣的,白太太一开始也没多喜欢看戏,不过这北平的官太太小姐出门交际活动,最少不了这看戏的一项。 白太太作为白雄起的贤内助,也得融入这个圈子,时间久了,对看戏也多了一些爱好。 她坐在了两人中间的红木椅子上,瞧着白秀珠躁动的样子,嗔叹了一口气,“你要是不耐得坐在这,就去找你的几个好姐妹玩吧,别走出去了。” 白秀珠一喜,“谢谢嫂子。” 她早就想走了,听说今天金太太也来了,还带了八小姐梅丽,她想着去和梅丽聊聊天,顺便问问金燕西最近怎么都没来找她了。 她朝白太太道过谢,便提着裙子欢喜地从楼梯口那下去了。 白太太再回头看叶黎,见她仍专心看着台子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便有心聊道“叶小姐可是喜欢看戏?” 叶黎回了她一个浅淡的笑容,“我是喜欢看戏,不论是台上还是台下。” 她这句话说的白太太有些不明其意,只见叶黎说完这句话便又转过头去继续看台上那风华绝代的花旦了。 霸王别姬。 白秀珠很快就找到了相熟的金梅丽,第一句问的就是她七哥金燕西的事,金梅丽有些支支吾吾的,不好说她七哥最近正在追求一个女学生,那位冷小姐她也见过,有才华人也雅致,说实话,金梅丽挺喜欢那位冷小姐的。不过这话当然不能在白秀珠面前说起,她也是个心思灵秀的,几句话移开了话题,说起了另一件事。 “秀珠姐姐,你知道南堂那新办了一间天主教堂吗?” “听说了,不过还没去过呢,我又不是什么天主教徒。”白秀珠撇了撇嘴道,她受的是西学教育,但也未曾学习西方的宗教信仰。 不过这个时期,留过学受洗过的官宦子弟也不少,更何况这些天主教堂背后还有洋人势力支持。 只听金梅丽道,“我有个同学结婚,就是在那里办的西式婚礼,给她的新神父一点也不像平常见的白胡子老头,而且还不是外国人,比七哥大不了多少,长得也很好看,温文儒雅,学识又好,姓白,教堂里的人都叫他白神父。” 金梅丽这话落在白秀珠耳里不免觉得新奇,还真没见过这么年轻的神父,“改天我也去瞧瞧。” “不过有趣的是,他还问小怜愿不愿意受洗?” 小怜这个女孩子白秀珠也知道,是金家大奶奶身边的丫环,虽然是个下人但能识文断字,而且讨人喜欢,白秀珠对她也没多少恶感。她也没问金梅丽怎么带小怜去参加了同学的婚礼,而是想知道下文, “那小怜她答应了吗?” “小怜她没答应,她说自己是大嫂的丫环,大嫂还没同意她怎么能随便受洗。但她倒想多去白神父那里的,白神父愿意教她学识,还有洋文,她听了可高兴了。” 小怜这姑娘灵秀又可爱,可惜身份卑微,金梅丽还会为她真心担忧着想,白秀珠顶多叹了口气,就没再关心这事了,毕竟她和小怜也不熟,而且身份又是天差地别。 两个姑娘凑在一起聊个没完的,都没听进台上的戏折子。 而叶黎身旁的白太太却越听越不是味,尤其是看着台上的虞姬哀婉绝美的唱词,手里揪着帕子,不禁蹙眉道, “霸王别姬,怎么排了这么一出戏?” 一般来听的都是团圆美满的戏,怎么今天换成了这出?旁边有伶俐的小厮回道,“今天是第一出戏,楼下几位爷指明点的。” 叶黎笑着道了一声,“霸王别姬也挺好的。” 白太太便不说话了,只是心里叹了一口气,好是好,不过人生多是悲剧,来这戏园子便是求个圆满和乐,更别说这扮虞姬的戏子唱的如同虞姬再世,恐怕过了今日,有不少公子哥又有了追捧的对象了。 昨儿个是舞女,今儿个是戏子,明日又成了明星,不过一片纸醉金迷。 白太太猜得不错,唱虞姬的花旦程蝶衣今夜过后,便声名大噪,誉满京都,成了戏院的台柱子。那些个每天不知事的纨绔公子哥倒是想捧,不过,被北平梨园的老大袁四爷给挡了回去。他名为袁世卿,虽是个没落的贵族,但人脉极广,家财万贯,又是一代梨园霸主,不少人给他面子。他爱京戏,更懂京戏,对戏曲艺术一掷千金,毫不吝啬,在见了程蝶衣演的虞姬后,更是惊为天人,大力捧红程蝶衣。 白秀珠跟叶黎说她要去新办的那家天主教堂时,叶黎一点也不奇怪,不过她也拒绝了和白秀珠一起去的请求,叶黎嘴唇微微一勾,白家人的教堂她可进不去。 她也有一个人要去见见了。 第六十八章 叶黎要出去,白太太想让司机开车送她,被她婉拒了,暂住在白家只不过是为了有个合理的身份,以及白雄起还有些用处而已。 阳光正好,叶黎走在方方正正的石板街道上,商贩沿街叫卖的声音,细碎的交谈声,都无一例外地落入耳中,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目光落在前方的一家花店,嘴角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一身着蓝色短衫黑色长裙,梳着两条麻花辫子,长相清新秀美的女学生正俯身低头轻嗅着花店里唯一的一盆百合花。 她就是这次被当铺选中的客人,冷清秋。 白秀珠和金梅丽也来到了她们说的天主教堂,仅是黑色和白色的外表建筑,显得有些肃穆,走进天主教堂,白秀珠就看到了梅丽说的那位年轻神父。 他穿着纯黑色的修士服,垂在胸前的是标志性的十字架项链,手捧着一本厚厚的圣经,白净清俊的面容,带着金丝边眼镜,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让人觉得真诚而和善。 向她们缓缓走来。 无比的圣洁,悲悯,以及神秘古老。 白秀珠忽然就愣在了原地,还是身旁的梅丽拉了拉她的衣袖才回过神来,“白神父在和你说话呢。” 映入她眼帘的便是白神父干净而慈善的目光,明明是个年轻人,她却会觉得对方慈善仁爱,感觉自己的一切都会被对方所包容。白秀珠下意识地收起了她的娇蛮和脾气,声音也较平时温和了许多,礼貌地道“白神父你好,我是白秀珠。” 白神父温和一笑,善意地道“白小姐你要祷告吗?” 顺着白神父的目光,白秀珠看到了教堂正上前方的十字架,悲剧的耶稣,怜悯的圣光,透着五彩斑斓的教堂玻璃窗,落在身上,她忽然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什么东西充盈在她心中,想要说出来, 金燕西对她的忽冷忽热,多年的痴恋,金燕西好比一阵风,她怎么也抓不住他。 “他爱我吗?”白秀珠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问白神父道。 白神父露出了慈爱温和的笑容,“他是否爱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神爱你,神愿意庇佑你。”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出自约翰福音 花店处, 几句话的工夫,叶黎已经不留痕迹地接近了冷清秋,并赢得了她的一定好感,冷清秋看似孤傲清冷,但实则内心柔软,而且对志趣相投有才华的人态度很好。 叶黎拈起一朵百合花,朝冷清秋问道,“你喜欢百合花吗?” 冷清秋温柔含蓄地一笑,“嗯,我很喜欢。” 叶黎莞尔笑道,“那我就把这盆百合花送给你吧。” 冷清秋有些惊讶,但连忙谢绝了,无功不受禄,但叶黎又道,“你知道百合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不待冷清秋想好回答,她便笑道,“是祝福,我把它送给你,也是我对你的祝福。” 冷清秋是真心喜爱百合花,又对叶黎有好感,所以在感激地谢过叶黎后,接过了百合花,撑着油纸伞离开了。 叶黎看着她抱着百合花盆离开的身影,嘴角莞尔,百合花还有另一个花语,百年好合的婚姻,美好纯洁的爱情,用在冷清秋这样如百合花的女孩身上,再合适且讽刺不过了。 叶黎并不觉得这次的任务会多难,即便有白家人插手亦是如此。 教堂, 白秀珠安静的坐在座位上闭着眼睛祈祷,金梅丽从没见过白秀珠这个样子,她觉得白秀珠是被天主教吸引了。 金梅丽没想多久,小怜就从教堂后的小门那里出来了,手里还捧着本书。她看到金梅丽还有白家小姐白秀珠时,脸上出现了一些惊讶,显然是没想到金梅丽还把白小姐带来了。 小怜先是跟白神父道了声好,才和金梅丽说话,小怜告诉金梅丽,她得了大太太的准许,已经接受了白神父的受洗,进入了教会,白神父还很友好仁慈地让她可以阅读教堂里的所有书籍,不懂的地方就去问她。 金梅丽看到小怜发自内心的喜悦,也真心为她感到高兴,但她又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小怜,你还记得那次婚礼上遇到的柳次长的公子吗?五姐和六姐说他在打听你的事。” 小怜瞬间想起了那个记忆中儒雅英俊还留过学的年轻公子,以及他看向自己时眼中的温柔,可是她当时是假装金家表小姐的身份,要是柳公子或是他的家人知道她只是个下人,恐怕也只是有缘无分。而听着金梅丽的口气,却是想着撮合他二人。 于是她便道,“八小姐只管和五小姐六小姐说,不必为我费心。” 她知道几位小姐人好,没有把她当下人看,不过身份摆在那里,一个卑微的婢女怎么配得上堂堂次长的公子。 金梅丽见她坚持,也就没有再说下去,她年纪小性子又单纯,自然是相信追求真爱,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大团圆。 见过冷清秋后,叶黎就去了昨天看戏的戏院,不过没进去,而是叫人送了祝贺的花篮,指明送给程蝶衣的。 她也没想到居然能遇到程蝶衣这样的一个灵魂,时间足以让他疯魔,他的灵魂也愈会趋向完美,珍贵,而这样的灵魂值得让叶黎等待。 相比起来,和冷清秋的交易都算不了什么。叶黎想,她需要再多待一段时间了。 在戏院附近,叶黎还碰见了一个人,为情所困的柳春江。 他坐在咖啡馆里,愁眉不展,连面前的咖啡也没喝几口。 柳春江,小怜,想着这两个名字,叶黎勾了勾唇,找了一个路边卖绢花的小女孩,给了她两块大洋让她做一件事,小女孩欣喜地点点头应了。 几分钟后,柳春江正低头想着如何再见到那位小怜姑娘一面时,忽然有只小手拉了拉的衣袖,他侧过头一看,是个瘦弱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一盒绢花, 他本就是善良爱护弱小的人,于是温声道“你是要卖绢花吗?” 只见小姑娘摇了摇头,从怀里的绢花盒里挑出一朵绢花递给他,然后一扭头就走了,柳春江来不及叫她,回头再看向手里鹅黄色的绢花,有些奇怪,但很快发现了绢花里头有字迹, 小怜,圣佑教堂。 柳春江喜出望外,连忙结了账跑出了咖啡馆,在门口拦下了一辆黄包车,直道“去圣佑教堂,越快越好。” 他也顾不得这讯息是真是假,或许是有好心的知情人不愿让他受这相思之苦,便送了这讯息来,若小怜真的在圣佑教堂,他必定对那位好心人感恩戴德。 叶黎站在街角,看着他匆忙坐上黄包车离开,心道,不必感恩戴德。 白家人想要感化白秀珠,就别怪她利用柳春江和小怜的事给白家人一个教训了。 就像她说的,台上台下都是在唱戏的,这人世间本就是一个偌大的戏台,你方唱罢我登场 柳春江很快就赶到了圣佑教堂,一进去就看到了正在请教神父问题的小怜,他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小怜”。 小怜闻声看过去,看到了站在教堂门口的柳春江,便也愣在了原地。柳春江之前惦念着小怜,又是急得都有些满头大汗,心里所想也都显露在了脸上,任谁见了都能看出他的一片情意。 面对这样炙热的情意,小怜不禁偏过头去,正巧看见了白神父温和善意的眼神,“放心去吧。” 年轻人之间的思慕爱恋,本就是件纯粹而美好的事情。 听到这样的话,小怜再看向柳春江,他似乎也受到了鼓励向她走近了几步,却没想到小怜反倒后退了两步,甚至一扭头就跑到教堂后面去了。 见到这一幕,柳春江不禁黯然,却又止不住心中对小怜的情意。站在边上的金梅丽有些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都怪她,当初不应该求小怜扮作金家的表小姐陪自己去参加婚礼。 安静做着祈祷的白秀珠看着小怜离开的身影,抿唇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在为她感伤还是为自己感伤,“爱情这东西,再磨人不过了。” 和身份无关,小怜为爱情苦,她也为爱情苦。 柳春江很快收敛了心神,他没有因为小怜刚才无声的拒绝而放弃,而是走到了神父面前道了声好,他想从白神父这里多知道一些关于小怜的事,白神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温和笑着看向了金梅丽。 金梅丽更是慌乱了,见状柳春江有些不解,直到金梅丽实在受不了便坦白了所有事,柳春江这次恍然大悟,为何小怜对他一直避之不及,只因她觉得他们之间没有结果。 柳春江认真道,“我喜欢小怜,从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因为她这个人。” 金梅丽很感动他对小怜的真情,“我希望这些话你能亲口对小怜说。” 柳春江点点头,坚定地道,“我会的,我会努力让她接受我,相信我的。” 柳春江知道小怜不愿见他,便也不再强求,只道自己以后天天会来的,然后离开了教堂。他走了之后小怜才出来,金梅丽拉着她说了好多好多,小怜一直低着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柳春江会来教堂,但她不能因此不来,她好不容易才求了太太准许,每天两个小时过来和白神父学习的,小怜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在教堂待了这么久,白秀珠和金梅丽也要走了,白秀珠尽管在教堂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灵宁静,但因着始终牵挂着金燕西,使她面上还是有些郁郁的。 走的时候,白神父送给了她一条十字架项链,白秀珠道了谢后便接过去了,还亲自戴在了身上,看得出她很喜欢这条项链,还想着改天再来的。 第六十九章 白秀珠刚到家门口,还没进去,忽然间脖子上戴着的十字架项链就断了,掉在了地上,她连忙捡起来,看着项链上的十字架横生生断成了两截,外表也霎时变得黯淡无光,她心里觉得奇怪,明明白神父送给她的时候,她仔细看了是银质而且完好,没那么容易损坏的。 但既然断了,白秀珠也只好收了起来,走回家中。 白雄起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报纸,听到脚步声抬起眼看到是妹妹,便笑道“秀珠回来了啊。” 白秀珠直接扑到他肩上,娇嗔道“哥,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早。”自从白雄起回来,他就继任了国务副总理,每天忙得不见人影,处理公务也处理得很晚才回来。 白雄起宠溺地拍了拍妹妹搂着他脖子的手背,“早点回来陪你们吃晚饭不好吗?” 说笑着,白雄起却发现了白秀珠手里握着的项链,银光微闪,有些刺白雄起的眼睛,白雄起皱了皱眉,“你手里是什么东西啊?” 白秀珠闻言就摊开手把东西给她哥看,眨了眨眼道“是教堂的白神父送我的十字架项链,只不过刚才在门口忽然就断成这样了。” 白雄起看着这断成了两截的十字架怎么看也觉得不舒服,声音也没有了方才的温和,“既然东西坏了,你就丢了吧,还拿回家干什么?” 白雄起难得用这样的语气对妹妹这样说话,白秀珠一下子有些懵了,紧接着眼圈就红了,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起来了。 “为这点小事,你凶我干嘛?” 白雄起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连忙放软了声音哄道“秀珠啊,是哥哥刚才话说错了……” 白秀珠被他惯坏了脾气,哪听得进去哄,直接抹着眼泪就跑回房间去了。白雄起没能拉住她。只听见重重的一道关门声,下人们也被惊得出来看看是发生什么事了,白雄起皱着眉头挥了挥手就让他们回去了,自己则是叹了一口气又坐回了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怎么也没看进去。 白秀珠一连两天都没搭理她哥哥,白雄起又是买衣服又是买珠宝,还告诉她会带她去参加金总理起复的宴会,白秀珠态度才稍稍缓和,但她没想到会在这场宴会上见到金燕西身边多了一个叫冷清秋的女学生,他还公认宣称他喜欢她。 回到家后,白秀珠没有像以前一样在家里发脾气,而是跑到了那个天主教堂去做祈祷,对白神父道出了她的悲伤愤怒,并被安慰被疏导,得到心灵上的宁静。 ———— 和她一样为情所困的还有柳春江和小怜。 柳春江每天都会到教堂来,即便见不到小怜的面,他也依旧风雨无阻。终于有一天,小怜没有避开他,而是当面告诉他,“你不要来了,我们是没有结果的。” 柳春江想和她认真谈谈,他感受得到小怜对他,不是一点喜欢都没有的。但小怜却表示不愿听他说,也不愿告诉他她内心的真正的心声。 柳春江忽然想了一个法子,“既然你不愿意听我说,我就讲给神听。” 小怜还未明白他的意思,就只见他仰头面向教堂正上方中央的十字架,目光真诚地道, “神,我要告诉你,我爱身边的这位小怜姑娘。我希望她能成为我的妻子,我希望我们可以共度一生。我不是您的信徒,但我愿意信仰我和小怜之间的爱情,我会对它从一而终,永不背弃,如果有一方离去,那么另一方也绝不会独留。” 听到这些话,如同心里被滚热的岩浆烫过一样,爱情就是这般炙烈,站在他身旁的小怜已是眼角湿润。 只听柳春江继续道,“神,你听到我说的了吗?如果你能听到,请你回应我,告诉我,小怜她是否也这样爱我?” 小怜拭去了脸上的泪水,抬头看着那神圣的十字架,声音颤抖着说“神,我听到了,信女小怜听到了。” 她终于能坚定地道,“神明在上,小怜也爱他,小怜也爱柳公子。” 柳春江强忍住心中的喜悦,继续对上方的十字架真心祷告道,“我爱小怜,不论身份,不论疾病,不论生死,永远爱她。” 小怜也跟着道,“我爱柳公子,不论身份,不论疾病,不论生死,我也永远爱他。” 这一刻,两人都没有去看彼此,但他们的心在对爱的信仰下终于走到了一起。 ———— 叶黎订的花篮每天不落地送到了关家戏班,程蝶衣和他师兄段小楼都知道有位欣赏程蝶衣而且一掷千金的叶小姐。比起其他的客人,程蝶衣和段小楼对这位叶小姐更有好感些,捧戏子的女人不多,年轻而且富有的小姐更少,总比那些纨绔仅仅是看中程蝶衣扮演的虞姬美色要来得好,也更让人放心。 于是叶黎就成了难得能得到袁四爷准许,到后台去见见程蝶衣的人。 还未上妆的程蝶衣只是长相清秀,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但一旦上了装,换上了戏服的程蝶衣,就便是清骨玉姣,又颠倒众生。 叶黎和袁四爷坐在空旷的戏院里,看着台上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的虞姬,袁四爷眼里是痴迷是炙热,而叶黎却是动容。 最后一句唱罢,袁四爷叹道“真是人间绝无啊。” 叶黎亦笑道“是啊。”所以人间留不住,程蝶衣也受不起。 袁四爷看的是程蝶衣的虞姬,他的戏魂,而叶黎看得是他随着入戏而趋于完美癫狂的灵魂,她从未见过如此仿佛奇迹般的灵魂。 白秀珠的心上人金燕西要和冷清秋结婚了,白雄起和白太太是没有理由拒绝去参加总理幼子的婚礼,尤其是他还是金铨的门生。 他既担心带秀珠去,会闹得无法收场,也不放心把妹妹一个人放在家里,尤其是还有位叶小姐,他害怕她会向秀珠索取些什么,而秀珠一时冲动做出傻事。于是他只好说让秀珠去她最近常待的天主教堂,虽然他并不喜欢那里。 其实白雄起大可不必这么担忧,若说之前叶黎对白秀珠的灵魂还有点兴趣,但在见过程蝶衣后,白秀珠也被她抛到脑后了,两个相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至于白家人,她还另有打算。 白秀珠的确心痛得想要自杀,不过白神父告诉她,天主十诫,第一诫便是不得自杀,自杀者会下地狱,在白神父的宽慰告诫下,白秀珠的心情趋于平静,她放弃了对金燕西的爱。 但同时,她又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惊讶的决定,她选择成为一名神职人员,去宣扬神的思想,并终身不婚。 白雄起被她的决定气得几乎晕倒,他堂堂白家大小姐,从小千娇百宠长大的妹妹,居然因为一段情伤产生了终身不婚去做修女的打算。白雄起当然知道秀珠虽然对教堂有好感,但绝对没有深到去做神职人员的打算,无非是想借着做教会工作忘掉金燕西。 因此他也更加深恨金家老七金燕西,乃至整个金家,如果他白家权势高于金家,他也不用看金铨的脸色,他妹妹也不用因为金燕西另娶他人而神伤至此。 心中的怨恨以及愤懑促使白雄起再次进入了八号当铺,这一次他选择典当十年的寿命换取能覆灭金家的权势,他已从当铺那里知道他还有四十五年的寿命,少个十年算不了什么。 白神父也知道白秀珠不是真心实意想要侍奉上帝的,但他还是允许白秀珠暂时留在了教堂,他愿意庇佑所有想要走向光明的人。 就在叶黎结束了和白雄起的交易后,她就出现在了教堂外,她也不怕会和白家人动起手来,夜已陷入黑暗,她的力量更占据优势,即便是在教堂外面,白家人也胜不过她。 在教堂里的白神父,不,确切来说应该是随着叶黎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老白,在感应到叶黎就在门外后,他看了在十字架前做祈祷的白秀珠一眼,然后便走了出来。 尽管老白一向都是白衣打扮,忽然换成了黑衣倒让人有些不习惯,但纯黑色的修士服穿在他身上却更合适,庄重而肃穆。 “叶黎,你来了。”老白温和地笑了笑,“你是为白秀珠而来的?” 叶黎挑了挑眉,“白秀珠?你想留她多久就多久好了,我并不介意。” 她嘴角微勾,“我本来也没打算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当然如果没有白家人干预,她也不介意顺手从白秀珠身上拿点什么东西。 “我听说你有意祝福一对情侣,柳春江和小怜。” 老白语气虽然依旧温和,但神情已经一肃“你想要做什么?” 而叶黎说的话的确让他惊讶万分,“我要和你做笔交易。” 第七十章 老白惊讶过后,断然拒绝,“白家人绝对不会和八号当铺做交易。” 叶黎嘴角弯了弯,“那换个说法好了,不是交易,是交换。” “柳春江和小怜的爱情,我不插手,而我和程蝶衣日后的交易,你也不能出手” “不行,我们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叶黎早已料到老白会是这样的回答,但她也有准备, 她眼睛微微眯起,语调轻轻上扬,“可是你要知道,我要是想毁掉柳春江和小怜中任何一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小怜伺候的大太太最近流产了一个孩子,要是我跟她说只要她不放小怜自由,我就还她一个孩子,你猜她会怎么选择。 我也可以让柳春江父母看好的儿媳人选林佳妮家越发富贵,你说柳家会舍得这个亲家,到最后,究竟是小怜能挣脱她的命运呢,还是柳春江能斗得过他那老奸巨猾的父母。” 她又笑了笑,“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程蝶衣未来注定悲惨,和进入八号当铺的下场相比有什么区别吗?” “究竟是当前一对有情人的幸福重要,还是一个日后注定悲惨的人相比,孰轻孰重,我觉得你应该会选。” 叶黎的确不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但她更喜欢利用人心,用的也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让老白无法拒绝。 叶黎对老白微微颔首,然后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她给他的时间不多,等待着白家人的答复。 隔日,叶黎再去到关家戏班时,已察觉不到周围隐秘的白家气息了,她嘴角微勾了勾,这就是答复了,对吗? 但也仅仅是程蝶衣一个人而已。 “叶小姐。”程蝶衣有礼貌地道了一声,袁四爷说过叶小姐是位懂戏的人,也是少有尊重戏子的人,这点他也能感受得到,只不过早已冷透的心,再怎么捂也捂不热了。 程蝶衣虽对叶黎看似态度温和,但眼底依旧是生疏而冷漠的,叶黎并不奇怪,也不生气,程蝶衣这个人,真正在乎的也仅有戏和他师兄而已。 其他人,就是在他心上撕开一大块裂缝,也挤不进去。 程蝶衣要去后房换戏服,叶黎却没有离去,反倒跟着进了房间,程蝶衣微微皱眉,也没说出什么硬话来,“叶小姐,这是我们换戏服的地方,不是戏班的人不能进,否则坏了规矩。” 叶黎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看着他的眼睛,定定道“你可愿意随我走?” 程蝶衣微微讶异,随即便以为是叶黎这样的富家千金看上了他,想要带他离开戏班,刚想婉言拒绝时,却听叶黎道, “人世间有生,老,病,死,爱憎会,怨别离,求不得,你又何苦留在这红尘中,随我走,我可以让你不用再经历人世间的各种苦,你会享受到这世间的极乐富贵。即便你死了,我也会妥善保管你的灵魂,让你不用随命运摆弄,轮回颠沛。” 程蝶衣震惊过后,深深地看了叶黎一眼,声音轻缓道,“我就知道叶小姐不是位普通人,比袁四爷还要不普通。” 她和袁四爷看他的目光不同,不是痴迷,好似在透过他外表这层躯壳在看某样东西,现在他终于懂了,她在看的,是他的灵魂,她钟情的也只是他的灵魂。 叶黎微微一笑,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你也不普通,你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才会选择你。” “选择我?”程蝶衣还未卸妆,依旧绝艳的面容浮现淡淡的疑惑,“可是我还要留在这里继续唱戏,和师哥唱上一辈子。” 叶黎又道,“为什么要唱戏,你母亲送你到梨园来只是为了谋生,但现在只要你愿意,泼天的富贵唾手可得。”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唱戏,也许是唱着唱着,戏就成了我的命,我的魂。” 程蝶衣笑了笑,“而师兄,他和戏一样。” 叶黎看着无法迷悟的程蝶衣,叹了一口气,“痴人啊,陷入红尘戏中,自己却不愿出来。” 这时,忽然门被重重地推开,“我愿意。”推门的男人喘着粗气急切地高呼着,是程蝶衣的师兄,段小楼。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叶黎,情绪激动道,“师弟不愿意跟你走,我愿意跟你走,你带我走吧,活神仙。”说到最后他甚至跪在地上冲叶黎重重地磕起头来,话里还把叶黎当成了神仙。 不过,无尽的荣华富贵,脱离人世间的一切苦楚,这不就是神仙手段长乐无极吗? 叶黎并不奇怪他会有这样的反应,而她也早就知道段小楼从她跟着程蝶衣来到这戏服间的时候就过来,而方才的所有话他也全部听见了。 程蝶衣见到又敬又爱的师兄这样,先是一惊,后连忙去拉他, “师哥,你快起来啊,你跪她求她做什么?” 段小楼却反而拉着他要一起跪下,激动的语无伦次道,“蝶衣,你快答应活神仙,帮我求她也带上我。” 程蝶衣不复在叶黎面前的平静冷淡,反而有些惊惶,“师哥,我们不是说好要唱一辈子的戏,你演霸王,我演虞姬吗?” 他眼里有着缱绻的情意,但段小楼却看不见,他只摇头苦笑地道,“蝶衣啊,我们是在台上唱戏,台下是要生活的呀,这么多年,我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说都说不清,如今好不容易遇上天大的好事,能脱离苦海,享受富贵,蝶衣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程蝶衣傻吗?他不是傻,他是痴,太痴了,这人世间容不下他的痴,这崩坏残忍的世道注定了他的痴是个悲剧。 段小楼说完又继续止不住地向叶黎哀求磕头,他不愿再受这世间的苦,他要过好日子,富贵荣华,无灾无难。 叶黎轻笑了一声,看着失魂落魄的程蝶衣道,“想好了我会再来找你的。” 说完便离开了房间,段小楼也想追上,只被一股力量打了回来,摔了一身灰。他想起活神仙走之前说的话爬起来回到房间里,拉着程蝶衣劝他求他答应,自己也好跟着享福。程蝶衣却好似失了魂,无动于衷,呆呆地坐在那里。 ———— 白神父的确帮助了柳春江和小怜很多,他先是资助了小怜一笔钱,让她为自己赎身。柳春江父母在知道了儿子的恋情后强烈反对,任是柳春江再怎么说,也依旧不肯同意儿子娶一个婢女为妻。白神父知道后,便让柳春江带他的父母来教堂,由他和他们谈一谈。 柳春江也不知道他父母在教堂里和白神父谈了些什么,但从教堂出来后,他们好似想通了,居然不再反对儿子的恋情,连他一向迂腐功利的父亲也态度温和地告诫他一句,以后要和小怜好好相处,珍惜自己的婚姻。 柳春江和小怜也算好事多磨,苦尽甘来了,而他们的婚礼也选择在教堂举行,主婚人邀请的也是白神父。 神圣的教堂里,白神父温和微笑地看着底下的一对新人,宣读誓词“你们两位既愿意结为夫妇,就请你们彼此握着手在天主及教会面前互相订立你们的婚姻盟约。” 柳春江先伸手握住了小怜的手,语气止不住地激动,“小怜,我如今郑重承认你作我的妻子,并许诺从今以后,无论环境顺逆,疾病健康,我将永远爱慕尊重你,终生不渝。愿主垂鉴我的意愿。” 小怜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说出了同样的誓词。 鲜花和众人的祝福下,柳春江和小怜有情人终成眷属,改变了他们本来悲惨的命运。 ———— 冷清秋的婚后生活过得并不幸福,大家族之间倾轧争斗,妯娌的嘲讽轻蔑,连她曾抱有希望的爱情似乎也枯萎了,即便她生了孩子,金燕西也没回来多看一眼,她无言地独自搬进了小阁楼,不和人见面,也不和人说话。 叶黎再见到她的时候,她身着黑衣,抱着儿子在油灯下翻着诗稿。她对叶黎还有印象,但也惊讶她还会出现在这里。 “好久不见。”叶黎微笑道。 “是啊,好久不见。”冷清秋有些怅然地道。仅仅一年的时间,她却觉得好像过了几十年,而且曾经的美好青涩,再也回不去了。 叶黎温和地问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冷清秋蹙眉道,“帮我?你怎么帮我?金家即便败落了,也不会愿意我和金燕西离婚。” 叶黎微笑,“我可以让你离开这里。” “不过,你需要付出一样东西。我要你的爱情。” “爱情?你要就拿去吧,爱情对我已没有用处了。” “是的,你已不需要爱情了,何不用它来换取你需要的东西。” ———— 小楼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让冷清秋带着孩子离开了这个伤心不尽的地方,但她没看到的是,当阁楼起火时,燕西不顾一切地扑向了火场,泪流满面。 火车站上,冷清秋带着孩子,还有她典当爱情换来的一笔黄金踏上了去南方的路程,听说那里是革命和民主的摇篮。 叶黎看着她和金燕西在擦肩而过,带着伤感和苦恨,随着南来北往的滚滚车轮,再回到各自的人生轨迹上去。一转身她便又看到了老白。 这场悲欢离合中,老白唯一出手保护的就是白秀珠,白秀珠因为情伤而久居教堂不问世事,等她再出来时,外面已经变换了天地,曾经煊赫的金家已经覆灭,她甚至不知道这其中她哥哥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她的爱人金燕西历经分离,也离开了这片土地。 白秀珠拒绝了哥哥为她安排的国外亲事,虽然她知道,那是一个爱她的人,而不是需要她辛苦去爱的人。但这是不公平的,天主教里的婚姻应该是神圣的,是单一的,和不可拆散的,天主教徒只会结一次婚,是公开的,永愿的。信仰天主,就要信仰对婚姻的许诺。 既然她不爱那个男人,就不应该许诺婚姻,这是不对的。 若说一开始白秀珠只是为了逃避情伤而来到教堂的,但随着深入的了解,她开始喜欢上了教会的工作,凭着哥哥的关系,她甚至和国际教会搭上了线,她会去国外,不过不是为了结婚,而是为了更多参与到教会的工作里,帮助更多的人。 “我以为你会高兴。” 叶黎语气很平淡,没有赞美,没有嘲讽,只是平淡地道了这么一句。 比起以往的数次落在下风,输给了她,老白这次至少还保住了白秀珠,柳春江和小怜,对以救赎他人为己任的白家人来说应该很愉悦而自豪才对。 但老白却并没有多高兴,他神情依旧悲悯而温和,“我能救一个人,两个人,却救不了更多的人。” 叶黎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们俩脚下的这片土地即将迎来有史以来最大的动荡,带来的是屈辱,鲜血,掠夺,无数的灵魂会活在黑暗,等待着数十年后的光明。 叶黎却没有丝毫动容,老白不禁叹道,“八号当铺的老板总是这么的理性。” 叶黎没有看他,而是转过头去看向南来北往的人们,他们裹挟在历史洪流之中,随波逐流,接受命运的摆弄,一如这个国家。 这是这个国家注定要经历的命运,是大势所趋,叶黎有能力可以改变,但她不会插手,白家人也不会,因为他们已看到几十年后,数百年后, 所出现的光景。 第七十一章 叶黎离开了车站后,就去了关家戏班,她觉得程蝶衣应该想好了,也知道什么选择才是最好的。 关家戏班今天没开唱,因为他们的名角段小楼摔断了腿,程蝶衣也不肯唱了,就执拗地守在他师哥病床边。戏班里的人都说,段小楼的腿怕是好不了,以后也唱不了戏了。 叶黎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一切,段小楼为了逼程蝶衣答应,脱离这唱戏的苦海,他便使了苦肉计,结果还真出了事,断了腿,人还半天没醒来。 叶黎走到守在段小楼床边的程蝶衣面前,温声问他,“你可想好了?” 程蝶衣没有看她,只喃喃道,“我只想和师哥唱一辈子的戏,他做霸王,我做虞姬。” 叶黎屈下膝来,静静凝视着他的眸子,道“但他会老,会死,会娶妻生子,他陪不了你,你也陪不了他。” 听到这话,程蝶衣猛然看向她,愤懑悲怨地道“可是他答应过我的。” 段小楼想要脱离苦海,何尝不是对他的一种背叛?程蝶衣将唱戏视作生命,而段小楼,却只是当作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如果有能一步登天的青云梯,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舍弃掉戏艺,也就等同舍弃了程蝶衣扮的虞姬。 叶黎轻轻笑了笑,似嘲讽,似怜悯,“这世上不是所有的承诺都会实现的,说的出,不代表做得到。” 程蝶衣惊怒道,“但我可以,说唱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叶黎又是叹息,又是微笑,“你活在戏里,但他活在这人世间里,你不在乎富贵荣华生老病死,但他只是个凡夫俗子,和这世上大部分人没什么不同。” 她又继续看着程蝶衣的眸子,“等他醒来,发现自己的腿好不了,唱不了戏,也过不上荣华富贵的日子,你说,他会不会恨你……” 没等她说下去,程蝶衣便自己道了出来,“师哥……他会恨我,他怎么能不恨我……” 说着他便惨笑了起来。 “你跟我走,我让你享不尽的荣华,做尽一切你想做的事情,也可以让你师哥的腿好起来。”叶黎继续蛊惑道。 程蝶衣止了笑,眸子微微亮了起来,“那……那你可不可以让师哥继续和我唱戏,和我一起走。” 叶黎在他希冀的目光下轻轻摇了摇头,“这条旅程只有我们两个人走,他,不是我选中的人,他自有他的命运。” 程蝶衣眉目凄惶道,“那你为什么选中我去享受荣华富贵?我和师哥并不同。” 叶黎微笑道,“你自然不同,我说过你是独一无二的,你的灵魂是纯粹到极致的,不像他,只是个庸碌一般的灵魂。还有,我并不是平白让你去享受荣华富贵的,这是有条件的。我让你尽情过完十几年,然后你的灵魂就归我所有。” 程蝶衣变得有些疑惑,问道“我的灵魂归于你?你是地府阎罗?” 叶黎嘴角微微弯道,“我不是,我只是个生意人,保管者,你把灵魂典当给我,未来的十几年,你便能永享荣华,衣食无忧,尘世间一切最尊贵的,你都可以拥有。一切都唾手可得。” 她为程蝶衣描绘了一副这世上最美丽的画面,只要是人都会心神向往的画面。 程蝶衣却问道,“灵魂给了你,我还有来生吗?” 叶黎没有欺骗他,而是道,“你不会有,不过,这样不是更好吗?人活着就会痛苦,就会经受人世间无处不在的苦厄,这一世,你还没有受够吗?” 叶黎紧紧地盯着程蝶衣的眸子,仿佛要看到他心底去。 程蝶衣却恍恍惚惚地道,“可日子总会好的,不是吗?如果连来世都没有了,那才是没了盼头,我不怕苦,只怕什么都没了。” 叶黎闻言,轻叹了一声,果然,人啊,最喜欢自讨苦吃不过了。 她缓缓起身来,不再看程蝶衣,“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也不再强求。” 叶黎从不喜欢勉强别人。 叶黎几欲离开,但却又被程蝶衣拉住了白色洋裙的裙摆,“我师哥怎么办?唱不了戏又残废了,他会活不下去的。” 这世道是容不下一个废人苟延残喘的,何况他师兄还是那样要强的人。 叶黎低头看向他,冷淡道,“人不能强求,他强求他本就不该有的,那便错了,既然错了,后果也该由他自己担着,命是好是坏,也得受着。” 程蝶衣继续哀求道“你不是说可以让他的腿变好吗?”师哥段小楼虽然背叛了他们的戏,但程蝶衣没办法丢下他,看着他不管不顾。 叶黎眸子一片漠然,不复方才的温和,“我是说过可以让他的腿变好,但那是交易,一物换一物。” 程蝶衣语气激动道,“那我愿意来换,眼睛,四肢,除了灵魂,什么都可以。” “你这又是何必呢?”叶黎似是叹息,又似是嘲笑。但她同样不会拒绝这笔足够划算的生意, “我要你的一身戏艺。” 程蝶衣沉默了两秒,道“好。” 叶黎取走了他一身惊艳的戏艺,也让段小楼的腿恢复如初。 程蝶衣去取了自己的戏服,又自己上了妆,再出来时又是风华绝代的虞姬了,只不过没了那个霸王,虞姬也不会唱了。他提着宝剑自己走上台来,身姿婉转妩媚动人,剑影翻飞,惊鸿在世。 一阙挽歌,“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他唱的是嘶哑凄厉,音不成音,调不成调。 剑光一闪,一行鲜血挥洒在了戏台上, 霸王别姬,他到底是唱了一辈子。 程蝶衣一生只在乎戏和师哥, 戏没了,师哥也没了,他也就没了。 台下唯一的看客,叶黎从座位上缓缓起来,未再看台上一眼,步子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夕阳的余晖下,她的影子被拉得长很长,白色的洋裙也被染上了金黄。 她走出戏院门外时,看到的是早已等候在外的温和含笑着的白神父。 叶黎心里冷笑了一声,她就知道,白家人没打算那么轻易履行和她的交易,不过她也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最后,他们都想差了,算了,索性当铺也没折本,她回去对账面上也算有个交待。 而老白,他也很高兴,尽管没能阻止程蝶衣的典当,但至少他的灵魂没有归向八号当铺。不是所有灵魂都可以买卖的,每个灵魂都有它应存在的理由。 老白微笑道,“你夺不走他的灵魂。”因为那个灵魂向往光明,希望。 叶黎轻笑了一声,“他的灵魂如此纯粹,是八号当铺所梦寐以求的,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遇到他的下一世,也许下一世,或下下世,他又会有求于当铺,到时候或许他会愿意典当灵魂的。” 老白无奈一笑,他就知道他是说服不了叶黎的。 叶黎也没有和他多聊的兴致,转身离开,老白亦是如此。戏院门口,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早晚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如果白家是光,八号当铺就是暗,相互克制,相伴而生。 叶黎的力量还足够支持她在这个世界停留一段时间,她走过国都北平,也去过深沉压抑的重庆,繁华如花的上海滩。她和很多人做过生意,有学者,有才子,也有贵族,有男人,也有女人,这些生意中有白家人插手而没有结果的,但更多是她胜过一筹。 她曾遇到了一个叫顾曼璐的女人,以前是个舞女,现在是个富家太太,可惜不能生育,被丈夫冷落,随时都有朝不保夕的危险。她开始怨恨寻花问柳的丈夫,也开始怨恨因为生活艰难曾逼得自己不得不沦落风尘的家人。 顾曼璐有太多愿意舍弃的东西,而八号当铺接纳了这位客人,拿走她死后的灵魂,换取足够她挥霍一生的财富。 顾曼璐典当之后的做法让叶黎觉得很有趣,她拿到这笔钱后,立刻买了去远方的火车票,一点也不顾她的家人和丈夫,她以后活得只为自己着想。 即便是个小人物,也有自己的活法,正义凛然也好,苟延残喘也好。 叶黎有时推动了一下时势,有时又在历史的洪流下保全了一些人,因为他们的典当。 看尽人间繁华衰败,乱世中的悲欢离合, 这趟剩下的旅程,她本是想带着程蝶衣一起走的,如她所承诺的,带他享尽人间荣华,金银财宝,美味珍馐,任他索取,她都可以满足他。她会让他最后一段时光里过得安乐。 可惜程蝶衣拒绝了。 八号当铺里,叶黎叹了一口气,又提笔在账簿上继续写下去。 第72章 城 在首都市中心有一座古色古香的三层楼,名叫群山雕玉。一般人是找不到这个地方,也进不去的,这其实是间工作室,主人名叫康永玉,是国宝级的木雕大师,也是老一辈的艺术者了,便是在国际上也享有盛誉。据说他曾经参加国际展的一件扑蝶仕女木雕几乎让人分不出真假,连飞来的蝴蝶也落在了仕女的秀发间。 国家博物馆里也收藏了不少他的作品。因着国内有传承师门这样的习惯,他门下也有不少徒子徒孙,遍布全国各地,到了康永玉这个年纪,可算是名利双收,安享太平了。 所以近几年来他虽然从未放下雕刻着一手艺,但很少再出售自己的作品,而他的作品也因为越来越巧夺天工,越稀少也越珍贵,在市场上更是被炒出了天价。许多人也只能凭着关系人情才找到群山雕玉这里来求一件康大师的作品。 今日,康永玉刚指点完自己的小徒弟,瞥见外间一个年轻女孩还坐在那里雕刻木工,他恍然想起,这位叶小姐今早就来了,求一件他的东西,他只当作又是来求订做木雕的,便照常婉拒了。而那位叶小姐在被他推拒后,也不生气,就坐在了外间的桌子边上,摆弄起了一些小木雕,甚至自己尝试起了雕刻。 群山雕玉的外间和里间有很大不同,里面才是他的工作室,而外间多是他的徒弟们在那练手,摆在桌上的也都是些小玩意,是康永玉的徒弟徒孙练手之作。 客人来了兴致试着亲手雕个东西也是常有的事。康永玉也不会赶他们走,毕竟能找到这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康永玉是不在乎这些世俗关系了,但他毕竟还有儿子儿媳,总是不好太难为人家。 他不觉得这位叶小姐能坐多久,不说雕个小玩意也要半天的工夫,就是那细皮嫩肉的手也拿不了多久的雕刻小刀。 康永玉这次可猜错了,那位叶小姐在那一坐就从早上坐到了下午,中间也没离开去吃饭,有学徒好心招呼一下告诉她附近有什么餐厅饭店,也被她微笑婉拒了。 若是为求件木雕而来,也算得上是诚心诚意了,不过,他老人家六七十了,可是出了名的一副铁石心肠,这点诚心还打动不了他,康永玉挺直了腰板,捋了捋发白的胡须心中道。 虽然是这么想,但康永玉还是忍不住去看一眼那位叶小姐刻了这么刻出了个什么东西来。 这一眼瞧的把他都给吓了一跳,竟是一尊唐朝仕女小像,不过巴掌大,但腰肢长臂,连衣长裙,柳叶眉,樱桃嘴,已是栩栩如生,只剩下了一双眼睛还未雕上。 康永玉最擅长雕刻人物像,他也对此投入了极大的热情。这件仕女木雕和外间墙上放着的一件康永玉的亲手做的木雕,简直一模一样,让人见了就知道是专门模仿着那件木雕刻出来的。 若是临摹能摹到种地步,也真是天资出众了。 “你学过木雕?”康永玉忍不住摸着胡须出声道。 那位叶小姐从椅子上起身来,对他摇了摇头微笑道“没有。” 这位在这坐了一天雕刻小像的叶小姐,正是八号当铺的老板,叶黎。 康永玉又是惊讶却又不奇怪,像他这种专做手艺活的见人,先看到的是人的手,而这位叶小姐的手,他之前见了没有一丝伤痕或茧子,更不用说学过木雕了,这也是他会觉得叶小姐在这里坐不了多久的原因。 不过如果没有学过,第一次模仿着雕刻就能做到这种地步,那恐怕不是一般的天赋了吧。 叶黎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温和道,“我学东西学的一向很快,而且我在这里也可以看得到别人雕刻。” “不过,”叶黎微微蹙起了好看的眉头,继续道“我对这个没有太多的热情,模仿也就只是模仿了。” 她说的没错,靠模仿是永远成不了向康永玉这样的大师的。不过仅仅是观察和模仿,一天就能学会了吗?这也是太惊人的模仿能力了吧。 康永玉下意识地再看向叶黎的手,依旧是没有一丝伤痕,白净细腻如常。 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怎么可能,初学者是不可能在雕刻这样难度的木雕时不受伤的的,大大小小的割伤是必会经历的事。 叶黎也注意到他看向自己的手那惊疑不定的目光,她忽然笑了起来,抬起右手,微笑道,“您是在想我的手为什么没有受伤吗?” “人有血肉之躯,遇利器为之所伤,但我不会,它们伤不了我。”说着她伸手摸向桌子边上的小刻刀,刀刃划过她的指腹,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康永玉眼里惊疑不定,这位叶小姐究竟是人是鬼,还是什么其他,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 “你有什么目的?”康永玉依旧挺直着腰杆,不惊也不慌地道,也没想着把自己的徒弟伙计们叫来,这么久了,还没有人出来,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么多不对劲他怎么会没发现。 叶黎微微一笑,眼含深意,“我说过,我姓叶,来向你求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你要我给你做什么木雕?”康永玉苍老而睿智的眸子变换不定,他真是没想到自己的作品居然会惹来这样的人。 叶黎轻轻摇头,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拿起了桌子上她之前雕刻的那尊仕女小像,叹息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雕眼睛吗?” 她也没想着听康大师的回答,继续说下去,“我可以模仿的分毫毕现,但我给不了它神.韵,所以它顶多只是件精致好看的工艺品,却谈不上艺术。” 叶黎忽然转头看向康永玉这位老人家,“但您不一样。我见过您的作品,带着灵魂的作品,让人叹为奇迹。”她话语和神态中充满了对他的尊敬和赞誉。 康永玉苦笑了几声,“我这点手艺还勉强能让你看得上眼了。” 叶黎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目光落在他那双布满皱纹,粗茧的老手,目露淡淡的疑惑道,“这是双什么样的手,几乎能赋予死物灵韵?” “而我,要的就是你这双手。” “你……”康永玉他怎么可能会答应,他将他的木雕事业视若性命,而要他的手就等同于让他去死。 叶黎慢条斯理地道,“你先不用着急拒绝我,我不是求,而是换,一物换一物,我记得你最大的遗憾是你才两岁的孙子吧。” 康永玉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他的孙子,他们康家四代单传唯一的宝贝孙子,他儿子以前落下过病根,四十多岁才有的孩子,结果一出生就是个脑瘫,这几年,家里想尽了办法,斥尽巨资,却医治不好,想他康永玉被分为木雕大师,徒子徒孙无数,但最后子孙后代却无法传承下去,还连累康家香火。 叶黎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你的儿子康怀云这一辈子都只有这一个孩子,除此之外再无子嗣缘分。” “只有你愿意把你这双手典当给我,我可以,让你的孙子好起来,做一个正常人。”叶黎的话语充满了无尽的诱惑力,直戳康永玉的心窝。 一生心血凝聚的双手,和唯一的后代子孙,相比孰轻孰重? 康永玉瞬间苍老了许多,他闭上眼睛,微弱道,“我愿意,你拿走吧。” 他将木雕视为他的性命,但唯一的孙子却是比生命还要珍贵的东西。 人,怎么可能真的超脱世俗呢,即便看淡了名利,还有世俗关系,子孙血缘的牵绊。因为这是他们觉得证明他们在世上活过的象征,延绵不绝的子孙,生命的永恒意义。 ———— 康永玉给他的孙子起名为康远木,清霜雕远木。 八号当铺的地下密室里,叶黎将一个玻璃瓶放在了木架上,透明的玻璃瓶里装着的是一双鲜活而苍老的手。 千千万万的世上,有肯为子女血脉倾其所有的人,也有能亲手让儿女置身深渊的人,八号当铺的新客人就是其中一位,应该被称为受害者的人,唐泽雪穗,还有桐原亮司。 第73章 城 叶黎抬眼看了一下店门面上的名字‘r&y’,就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空调的温度恰到好处,空气中弥漫着香水味,却不流于低俗。各式各样的女式服装,却给人一种很有品位的感觉。 一个穿着白色套装,露出职业性笑容的年轻女子走出来,微微行礼弯腰用日语问道“请问有预约吗?” 叶黎摇了摇头,反问道“没有预约就不能进来了么?” 年轻女子解释道“我们店还是在试营业,所以只接待预约过的客人。” 叶黎没有说话,也叫人看不出是喜还是怒,她的衣着打扮也俱是不凡,反倒叫年轻的店员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忽然一个温和得恰好到处的声音响起,“夏美,你先去招待其他客人吧,由我来向这位客人解释。” 说话的人穿梭于衣饰间缓缓而来,露出微笑,仿佛周身都笼罩着一种光,让人忍不住靠近。 叶黎的目光也同样落在了她身上,没有移开,见面了,唐泽雪穗。 她是个看起来就像个天使的美好女性,也让人很容易地就对她充满了好感,但叶黎看到的先是她的灵魂,其次才是外表。 这是一个罪行累累被黑暗彻底染黑的灵魂。 “您是中国人吗?因为觉得您的日语没有什么地方的口音,所以才贸然这样想。” “是啊,我姓叶。” 唐泽雪穗三言两语便让谈话变得融洽,并开始为叶黎挑选衣服,“您喜欢什么风格或色系的呢?” 叶黎嘴角微弯道“你觉得我适合哪些衣服就给我拿几件过来试试吧?” 雪穗没有推辞,很快就挑了三四件衣服,有套装也有连衣裙,叶黎接过衣服,微笑着说了声‘谢谢’后便进了试衣间换上。 唐泽雪穗的笑容无可挑剔,“您看起来非常适合穿黑白色系的衣服。” 叶黎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淡淡道“是吗?” 她转过头看向唐泽雪穗,微笑问道“那唐泽小姐喜欢什么颜色呢?” 唐泽雪穗的回答同样无可挑剔,“我没什么特别钟爱的颜色,作为服装设计师来说最好是没有偏爱啊。” “是吗?”叶黎看着完美无缺得好像瓷娃娃一样的唐泽雪穗,轻笑道。 叶黎没有多待下去,把唐泽雪穗挑的衣服都买了下来,然后离开了店铺。 店员夏美走到唐泽雪穗身边压低声音道,“社长,那位客人还真是爽快啊。”刷卡的时候她偷偷瞄了一眼,差点没被里面的数字吓到。 唐泽雪穗微笑道,“看起来不是很在意金钱的人啊。”也不在意买了些什么啊,那她到这里来又有什么其他目的呢?叶黎第一眼就看穿了唐泽雪穗灵魂本质的同时,雪穗也深深意识到了对方的危险啊,这是长年下来养成的敏锐感知,绝对不是可以疏忽大意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里,叶黎每天都到唐泽雪穗的店里,而且尤其喜欢和她聊天,当然毫不例外地买下大量而奢侈的衣物。唐泽雪穗一直都要打起精神完美无缺得应对这位叶小姐,她的直觉告诉她,绝不能出任何差漏。 尽管很累,但雪穗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因为这是她能活下去的伪装。 但在叶黎仿佛能看到心底去的目光下,唐泽雪穗感到了丝丝艰难,不过再艰难,她也一样能笑得出来,“唐泽小姐,真是位很坚强的女性啊。”叶黎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咖啡。 尽管不知道对方说的是自己年纪轻轻就开了这么多家店,还是过去离婚又站了起来的经历,但雪穗还是温柔笑道,“叶小姐过誉了。” “但这样会很让我困扰,究竟如何能帮到你呢?” 叶黎突兀地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让只有两人在的沙发气氛一瞬间凝固了起来了。但叶黎的确是这样认为的,任何试图追踪雪穗和亮司过去的人都被他们毫不留情地铲除掉了,即便还有一个当年的老警察笹垣润三,相信他们也能保护好自己,至少保护好唐泽雪穗吧。 金钱,名利,他们已经用‘自己的手段’攫取到了呀。他们究竟还缺少什么呢? “叶小姐,为什么会这样说呢?”唐泽雪穗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道。 叶黎抬起眼看着她,眸子似乎变得和平时有些不同,“唐泽小姐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其实,我也是做生意的,我开了一家当铺,通过典当专为人实现心愿。” “叶小姐,是在开玩笑吗?”唐泽雪穗微笑道,但在这种情况还能镇定得微笑已经是不同寻常了。 “唐泽小姐是当作玩笑了吗?那就算了,看来我和唐泽小姐没有这个缘分了。”叶黎缓缓起身,却在转身的那一刻又说了一句话, “其实想在真正的太阳下走路也不是不可以的。” 叶黎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空中好像瞬间就消散了一般。意大利制的兽脚沙发上,唐泽雪穗依旧挺直着身子,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高贵而优雅地喝着咖啡。 ———— 叶黎就住在大阪的高级酒店里,很容易就能打听得到。她在想先找上来的是唐泽雪穗呢,还是她的共生者,也是恋人的桐原亮司。 这世上的悲剧数不胜数,而唐泽雪穗和桐原亮司的悲剧也只能算其中稍稍特别一点的了。 幼年时黑暗而悲惨的遭遇,互相踏上弑亲的道路,永远无法同时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恋人。 他们是受害者,却逐渐变成了加害者,给身边人带去不幸,为了生存不择手段,这是很受八号当铺青睐的灵魂,唐泽雪穗是,桐原亮司也是。 叶黎在酒店的餐厅用饭时,侍应生给她倒了牛奶后,本来是要走的,却听见坐在椅子上的叶黎轻声道“既然来了,就坐下聊聊吧。” 侍应生的身子微微一僵,在停滞了一下后,还是沉默地坐在了叶黎桌对面的位子上。 也许会让人觉得奇怪,但在叶黎向柜台的餐厅主管招手示意了一下后,也就没有了其他麻烦,不过是客人找长得好看的侍应生坐下聊个天,这样的话小费只会更多。 而坐在对面的沉默侍应生也的确有这个资本,他有着一张忧郁而俊秀的美少年面孔,很容易吸引比他年上女性的怜爱。唐泽雪穗也是,很少有男人在她的光辉和温柔下不被吸引。 叶黎吃完最后一口吐司,放下刀叉,擦了擦嘴后抬起头对侍应生打扮的青年道,“不介意我称呼你为桐原亮司吧,我这人更擅长记住别人的本名。” 桐原亮司这家伙可是很讨厌自己的姓氏啊,就像他一直厌恶着自己父亲的罪恶一样,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太多情绪去在意这些了,“不介意。” “有什么话就说吧。”叶黎微笑道。 桐原亮司沉默了一下,道“你真的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吗?让我能够和她手牵手去阳光下散步。” 叶黎笑容不变,“可以,但要付出一些代价,这才是典当的真正意义。” 桐原亮司问道,“我要付出什么才够实现这个愿望?” 叶黎摇摇头,“不够,你没有一样东西值得这个代价。” “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吧,内心的缺口是再多的金钱也弥补不了的,从阳光下进入黑夜很简单,但从黑夜里再重新回到阳光下可是很难的。一个人的典当想要获得两个人的幸福,这笔交易我们不会做的。” 叶黎微笑依旧地残忍拒绝了他的请求,八号当铺从来不做会亏本的生意。这世上没有哪里是真正慈悲善良的地方,什么都需要代价,而且很高。 “一个人典当不足以换得两个人的幸福,那如果只是要一个人的幸福呢?”桐原亮司看着她,道。 他话音刚落,周身的环境就换成了八号当铺,坐在书桌后的叶黎嘴角的笑容愈深, “可以。” 桐原亮司终于露出了他的笑容,“我要雪穗活在真正的白天里,幸福而光明,不会再为黑夜所困扰。” “好。我们会为你做到的。” 桐原亮司笑容收了一些,问道“那我呢,你们会要什么代价?” 叶黎告诉他“我们会取走你的灵魂作为代价。” “是这样啊。”桐原亮司既没有表现出不甘,也没有任何的愤懑悲伤,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感叹,拿起准备在旁边的钢笔就在协约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叶黎没有立即取走他的灵魂,而是问他,“你还有什么想要做的吗?比如有什么话,有什么东西要我转交给唐泽雪穗。” 桐原亮司从桌上的白纸里拿出了一张,问道“我可以借用一下吗?” 叶黎微微颔首,桐原亮司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把剪刀,刀刃部分长达十余厘米,前端相当锐利,刀身闪耀着银色的光芒,流露出古典风格,这是他视若珍宝的剪纸刀,也是改变了他一生命运的剪纸刀。 他拿起剪刀,让刀刃开合了两三次,发出清脆利落的刷刷声,他左手拿纸,用剪刀裁剪起来,细腻流畅地移动纸张,纸屑也如雪花般纷纷落下。等他剪完时,纸张已经变成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手牵手的图案。男孩戴着帽子,女孩头上系着大大的蝴蝶结,非常精致。 桐原亮司把这张剪纸递给叶黎,“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把它送给雪穗,这是我送给她的礼物。” 叶黎微笑着应允了他,她亦有权力满足他小小的愿望。 桐原亮司闭上眼睛,承受着即将到来的一切,他只知道,他,再一次守护了雪穗。 第74章 城 为了“r&y”新店的试营业,唐泽雪穗和她的店员一直工作得很晚,直到深夜快十一点的时候,她们才差不多送走了所有客人,并把明天招待工作的准备全部都做好,唐泽雪穗从来都是一个追求完美做到最好的人,无论什么时候。 忽然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店员夏美往门口一看,是经常来的那位叶小姐,她出声道“抱歉,我们已经要打烊了,请您明天再来吧。” 叶黎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唐泽雪穗。她琥珀色的眸子微微闪动,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转而对夏美温和道“你先回去吧,我和叶小姐还有些话要说,店子我关就可以了。” 夏美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乖乖的收拾好包就离开了店子。 到店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时,唐泽微笑着看向叶黎,“要喝杯咖啡吗?” 同样是意大利制的兽脚沙发上,桌子上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叶黎把那张美丽的剪纸交给了唐泽雪穗,她接过后看着剪纸,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最后全部消失。 她轻轻抚过图案中的牵着手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声音轻得几乎不可闻,“他的愿望是什么?” 叶黎微笑道“是让你活在真正的白天里,幸福而光明,不会再为黑夜所困扰。” “我就知道会是这个。” 唐泽雪穗又抬起眼看向她,“你会怎么实现他的愿望?” “我会抹去你所有的记忆,然后你会在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地方,以一个新的身份开始生活,你的新人生会舒适而平静,不会有任何的痛苦和磨难。”叶黎不介意和唐泽说这么多,反正过一会儿她就会全部忘记。 “听起来真好。”唐泽雪穗轻声道,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难过,她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我和他还有再相见的时候吗?” 叶黎摇摇头,“不会。我们带走了他的灵魂,这也是实现他愿望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他去了哪里?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唐泽雪穗问道。 叶黎告诉她,“那是一个无意识的空间,你不会知道自己存在过,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千千万万个灵魂都被安置在那里,除非你也向我们典当了你的灵魂,否则你和他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不过即便你这样做了,典当后的灵魂无知无觉,你又如何能在千千万万个灵魂找到他呢?” “是这样啊。”唐泽雪穗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下去。 良久后她又嘴角勾起了一抹苍白的笑容,“这样也好,至少不会有任何的不堪,也不用见到人世间的卑劣与痛苦,我一直都知道亮司的灵魂在备受煎熬,现在,他终于不用被那些罪孽所折磨了,永远也不会了。” 她似乎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你……愿意成为我的助手吗?我们买卖人们的情感,四肢,寿命和灵魂。”叶黎忽然道, 唐泽雪穗反问道,“可以见到亮司吗?” “不可以,灵魂成了典当物后,有它真正的主人,我们只负责保管,一旦动了私心只会万劫不复。” “这样啊,那我还是继续过我的新人生吧,毕竟,它可是亮司用灵魂给我换来的新人生啊。” 唐泽雪穗美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悲伤,也没有以往伪装出来的完美笑容,有点只是淡淡的平静,也许,在她心中,已经无所谓了吧。 “那好吧。”叶黎也只是问了她一次,没有再坚持下去,本来也只是一时起意,感觉唐泽雪穗会很适合做一名助手而已,不过拒绝也没有关系,叶黎从来不喜欢强迫别人。 唐泽雪穗最后看了一眼玻璃窗外飘落的雪花,“没想到,终究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 这家店正式开业的那一天,也就是19年诉讼期过去的时候,他们曾有那么一刻是认为这一天过后就可以不用再背负着弑亲的罪孽活下去的。 ———— 重新回到八号当铺的叶黎,坐在书桌前在剪坏了数张白纸后,也剪出了美丽的雪花图案,这是她在桐原亮司的记忆里曾经看到的,桐原亮司的确有一手剪纸的好手艺。 展开雪花图案的剪纸,叶黎勾唇一笑,她学东西一向很快。 叶黎最近在剪纸,而且剪了很多,有太阳,有星星,有雪花还有帆船、不过,她很快就不喜欢了,至于这些剪纸就被她放到了酒吧,让阿吉装裱起来贴在了墙壁上,也别有一番风格。 阿吉告诉叶黎一件事,薛然还是和之前那样,经常来酒吧等她。时间久了,其实薛然也就知道了叶黎不是这的调酒师,而是酒吧的老板,不然天天旷工老板早就辞退了。 薛然等久了就会点酒,颇有种借酒浇情愁的感觉,有时候喝多了还要严之衡来接他。 严之衡扶着他回去的时候,忍不住劝道“薛然,她不适合你的,你再这样下去,受伤害的只会是你。” 薛然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半眩晕半清醒的在心里苦笑道,他怎么会不懂,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她,从一开始就陷了进去,然后再也出不来了。 薛然又‘准时’到了酒吧,在又一次的失望后,坐在了平时经常坐的包厢里。 叶黎去见他的时候,也看到了从包厢里出来的严之衡,他是受薛然父母拜托才过来管着薛然的,不然他理都不想理薛然,他管薛然去作死。 抬眼看见了叶黎,他眸子中也闪过了一丝诧异,然后直起了身子,走到叶黎面前,“你居然也会来看他?” 叶黎微笑道,“他在这里会给我的店员添麻烦的。” 严之衡冷笑了一声,“你会这样说,不过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了吧。” 叶黎脸上的笑容不变,“你要这样认为也可以。” 严之衡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愤怒,咬牙切齿道,“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一定会阻止薛然和唐彩见到你。” 叶黎嘴角微弯,严之衡看到这样的她无比的痛恨,但却又不得不给她让开道来,因为薛然还在等她。 已经喝得半醉的薛然看到她,有些惊喜又有些委屈地道,“你,你终于肯见我一面了。” 叶黎微微一笑,“你该走了。而且……”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冷漠“你不该再来了。” 叶黎的话直接将薛然心中的坚持彻底击溃,他所谓的苦恋追求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消遣吗?”薛然忍不住道, “不。”叶黎微笑道,然后说完了这句话,“连消遣也算不上。” “你就非得说这样伤人的话,一点……一点都不留情面吗?” “说谎,大多是为了完成某种目的,或者顺人心意,对你,我没有说谎的必要。” 叶黎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很少会做不到,而薛然,从来就不是例外。他拿起外套,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叶黎对过来的阿吉说,“他俩的账单,加一倍。” 阿吉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有从隔壁包厢出来的几个男女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叶黎一眼,见过狠心无情抛弃对方的女人,但没见过这么无情,甚至还加人家的账单的。 其中一个扎着马尾头发的年轻女孩看向叶黎的目光却多了一丝羡慕,要是她也能向对方这么毫不心软地断绝关系,那该多好,也不会像现在处在裴正和尹浅浅之间这么尴尬了。 叶黎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年轻女孩,也就是乔沐看着她的笑,愣住了,呆呆的心想,她比尹浅浅还要好看。 “走了,乔沐。”为首的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看起来内敛冷硬样貌俊朗不凡的年轻男子忽然叫了她一声,另一个穿着米色长裙带着大墨镜的漂亮女孩也挽住了她的胳膊,笑眯眯地道“乔沐,我们走吧。” 乔沐先是看了说话的年轻男子,也就是裴正一眼,但很快就收了回来,对身边的女孩道,“好,浅浅。” 一群人走出了酒吧,叶黎看着乔沐,还有那个应该叫做裴正的男子两人离开的背影,唇角微勾,转身回去了。 薛然走出酒吧门口的那一瞬间,记忆全消,有关叶黎还有酒吧的记忆通通消失,他愣愣地站在门口,失魂落魄地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跟上来的严之衡听见了这句话,看着薛然俊秀的脸上痛苦和颓废已不复存在,转而出现的是茫然,懵懂。 他忽然明白了,叶黎已将他的记忆抹去,虽然这或许只是她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但对薛然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忘掉一切。 第75章 城 无止因为长水和无忧的死更是连受打击,郁郁得什么话都不说,少将军发了疯似的跑了出去,也找不到人,最有可能知晓其中真相的两个人都没办法让包拯得出线索,包拯和公孙策就去找了将军夫人,她恐怕是唯一的线索了。 和他们上次来找将军夫人时一样,她依旧安静地坐在房间里插花,似乎一点也没被一孽和两位大师的死影响到,不,还是有影响的,包拯和公孙策都是极为敏锐的人,很快察觉到了将军夫人眼底感伤的情绪,但只有感伤,没有任何的愤怒。 从一孽的徒孙小狸那他们知道一孽是将军夫人的兄长,按理说他死了,将军夫人应该会很伤心很愤怒才对,可将军夫人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他已经赎清了他曾经的罪孽,死对他来说,是解脱,我只为他高兴。只可惜有些人还没有认清自己犯下的罪,还沉溺于杀戮不醒。” 将军夫人的话语焉不详,且只言片语的让人摸不清头脑。 离开将军夫人的房间,包拯始终皱着眉头在想些什么,公孙策叹了一口气,无意道:“好好的一次礼佛之行,结果还没开始就死了三个人了,还真是罪孽啊。” 包拯忽然道:“你怎么知道东瀛使团的目的真的是礼佛?而不是其他的?” “你是说?”公孙策倒吸了一口气,但联想起东瀛大将军亲自选定的迦叶寺,而天后宫庙祝的那个刻有雪兰花的盒子,还真是环环相扣,恐怕除了迦叶寺,东瀛使团哪里也不会去,他们的目的就是迦叶寺,或者是迦叶寺的某件东西,某个人。 包拯又道:“你还记得无忧和将军夫人都说过的一句话吗雪兰并非是中土原有的花种,它在中土只有二十年的历史,但在东瀛已有了二百年的历史。” “你想从雪兰入手?”公孙策俊眉微挑,道。 包拯微微一笑,道:“看来我们得去找那个中土话都说不清的小姑娘了。” 两人找到一孽大师的徒孙阿狸,才得知雪兰不仅是大将军最喜爱的花,也是大将军家族的族徽。 那个被当做天后的女子既然带着刻有将军家徽的盒子,那就说明她是大将军家的人,东瀛使团的目的就是为了在迦叶寺里找到她,或是找到她当日带着的小男孩。 包拯和公孙策已经差不多弄明白了,凶手杀长水大师是为了问出人在哪,杀无忧很有可能是因为怀疑无忧就是他要找的人。 “迦叶寺合乎年纪的僧人也有二十来个,会是谁呢?”公孙策道。 包拯忆起无忧跟他说过的一些话,还有无忧被杀前因为少将军恶作剧而哮喘发作,无止说起他小时候也患有哮喘,各种各样的事情交织在一起,让包拯有些混乱。 当然这一切还都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他们甚至连凶手如何在密室内杀了长水和无忧都没弄清楚,只好暂且作罢。 无忧不知道包拯他们已经猜到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正待在房间里,将毒针放在小竹管里,他已经想好了,只要用将不易被人察觉的小竹管放在将军夫人房间的雪兰花盆里,再用细线连着门,只等将军夫人一开门,毒针就会射中她,这毒很快就能致死,甚至不会感受到痛苦,这比起师父临死前被用银针刺穴逼问要好多了。 无忧不会忘记当他发现师父被白须白发掩盖的地方,那十几个被银针刺中后痛苦难熬的穴位的时候,那种愤怒和悲伤,是无忧阻止了他,师父嘴角含笑,手握雪兰,就是不要他们报仇,要他们放下怨恨。 师父,不是我放不下,是他们放不下,他们不愿意放过我,无忧眼底一片幽黑深沉,隐藏着几欲噬人的仇恨。 无止算准了时间,他知道将军夫人去找了少将军,只要趁这个时间潜入她的房间就好了,在做这件事前,无止去了无忧的房间,无忧的遗体今天才被火化,他的房间还没有被收拾,无止想在他还未双手染上血腥之前,为无忧好好整理遗物。 无忧的案桌上还有一些未抄写完的佛经,无止知道这些是无忧为师父准备的往生经,他拾起散落的纸张,却发现了被纸张掩盖着的一本沾着些许血迹的《楞迦经》。 无忧抄写的是往生经,这本楞迦经是他给无止留下的,或许他早就预料到无止会有这一天。 终究是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无止潸然泪下,跪坐在地上,低着头紧紧抱着怀里的楞伽经,而那藏于袖中的竹筒也再无用处了。 佛与魔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当晚无止就找到了包拯,他想要中止这场带给所有人悲伤的杀戮。 雪兰花迎风轻轻地摇曳着,案桌的两边坐着蒙着面纱的紫衣夫人和温润如玉的僧人。 无止见到了将军夫人,他没想到他会和这位他曾无比怨恨的女人这么平静地面对面坐着,他也没有想到这位曾经因为嫉妒而变得恶毒的夫人如今会是这般平和淡泊,或许他身上的戾气都要比她多吧。 “多年不见,夫人可好?”无止微微颔首道。 将军夫人眼眸微垂道;“我已赎了罪,自然很好。”说着她便摘下了她一直蒙着的面纱,露出一张残破不堪的脸。 无止这才知道她那日迫害他们母子,心知将军回来必会处置她,便从悬崖上跳了下去,她始终记得当她身在崖底,看到的那片夕阳,那一刻,她真正的悔悟了也放下了。 “你若是想要我的命,我随时都可以给你。”将军夫人平静地道。 无止一默,“我不想要你的命,我只希望停止这场杀戮。” 大将军终于到了迦叶寺,他看上去英武不凡,威严极了,他刚到这就教训了少将军一顿,因为少将军嚷着要宋人给一孽赔命,结果被他扇了一巴掌,少将军气得直接跑出去了。 刚对少将军发完脾气的大将军转过头来对包拯和迦叶寺的人态度倒是很温和,表示不会追究任何事情。 将军夫人见到大将军也只是淡淡地问了声好,并未提起无止的事情。 晚上,包拯被大将军的人请了过去,到了之后就看到大将军在一个大池子里泡脚,大将军还很热情地邀请包拯一起泡,包拯欣然答应了。 令包拯稍稍感到意外的是大将军有意招揽他去东瀛,大将军认为包拯有相宰之才,在大宋只是一介布衣太可惜了。虽然大将军情真意切,但包拯还是婉拒了,他无意离开大宋为他国效力。 大将军也料想到这种结果,所以也不气恼。聊天时,包拯意外地看到大将军脚踝处一圈褐色的印子,好奇一问,大将军解释道:“我家族中的男孩两岁开始都要泡药浴以强身健体,祛除疾病,时间久了就会留下这印子。” 包拯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真的有用吗?” 大将军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儿子一直有哮喘。” “少将军有哮喘。”包拯有些惊讶道。 “不是他。”大将军无意地道了一句,然后擦干了脚离开了。留下包拯一人泡在池子里,眼中奕奕道:“一切的谜题都解开了。” 第76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123言情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隔日,大将军提出要赠送迦叶寺的僧人僧衣僧袜,并希望能当场换下。包拯微微一笑,看出了大将军的意思。 还没等大将军命手下将成箱的衣袜抬上来,一个黑衣人从屋顶破屋而下,白光一闪,剑尖直直刺向大将军。可惜众人早有准备,展昭出手直接击退了黑衣人,再有大将军也拔出刀来,黑衣人不敌,跑出寺庙,众人也跟了上去,一直追到了悬崖边上。 “少将军,别跑了。”包拯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除了几个心知肚明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想到一直有不在场证明,张扬跋扈的少将军会是无情杀害长水和无忧,并布下密室难解之案的凶手。 “不愧是大宋第一聪明人,包拯。”黑衣人在离悬崖边只有几步之遥处停下来,转过身摘下了黑色面巾,露出了众人熟悉的面容。 “我早就该猜到的,一孽大师说过少将军武功高强,甚至不需要人保护,即便是看着一副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样子,但实际心思缜密,手段干脆利落。”包拯缓缓道。 既然人都到齐了,他也就开始解释所有的案件,以及少将军如何用盐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方法, “一切都开始于二十年前的一个故事。”包拯目光扫过众人,但看到领着众僧人的无止时,不禁一顿,只见他带着念珠的右手立起,轻声道:“阿弥陀佛。” “有一个叫笑娘的渔家女,因为海难流落到了东瀛,被东瀛的大将军所救,大将军很喜爱她,没过多久她也给大将军生了一个儿子,但她所受到的宠爱让大将军的夫人嫉妒,所以她在笑娘母子的饭菜里下了毒,还让她的哥哥去杀她,但夫人没想到她的哥哥深深爱慕着笑娘,他对笑娘下不了手,便趁夜里偷偷将笑娘母子送上了回中土的船。” 此时大将军的眼角已深深湿润了,“我喜欢笑娘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因为她的笑容,无论我在外面有多累多辛苦,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就像是什么都值得了。” 包拯又继续道:“笑娘回到了中土,却没有想到和东瀛人生下孩子的她不被父母接受,甚至赶出了村子。无依无靠的笑娘自知中毒已深,命不久矣,便将孩子托付给了迦叶寺的方丈长水大师,大将军,这应该就是你来迦叶寺的目的吧。” 大将军攥紧了拳头,又松开了,沉声道:“没错,包拯,你既然知道了这么多,那你一定知道他是谁?” 他的眼里面满是希冀,他已经找了他太久,若不是得知这里的天后宫放着的是笑娘的塑像,他恐怕此生都再难见到自己的小儿子。 包拯叹了一口气,还未开口就听见少将军嘲讽大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他,根本没有我这个儿子。” 大将军看向少将军的目光恨铁不成钢,“我把你当作我的继承人,自然对你严厉,你智勇双全,一定能接下我的位子,但那个孩子也是我的儿子,你的亲弟弟,我只想把这些年来亏欠他的都弥补他,加倍的对他好,但你居然想要致他于死地。” 少将军凌厉的眼眸里划过一丝伤痛,冷笑了几声,就拔出剑来直刺向自己的父亲,却被将军夫人替将军挡了这一剑。 大将军抱着奄奄一息的将军夫人,悲伤不已地喊着她的名字,少将军整个人都呆滞了,直接松开了剑,扑地跪在母亲面前。 将军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记住……要……宽恕。” 见到母亲死了,少将军如发了狂似的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直到退到悬崖边上。 “你要做什么?”大将军又悲又怒道,“你要你母亲在天之灵都不得安息吗?你做下这么多错事,我会带你回东瀛,向天皇请罪。” “我要做什么?”少将军张开双臂,仰着头双目无神地看向天空,“我累了,我被仇恨,杀戮折磨的太累了。” 少将军闭上眼睛,仰头向后倒去。 “少将军。”众人大惊。 但少将军还是没有掉下去,因为有人及时抓住了他的手,少将军睁开眼,对上无止那双清澈温润的眼眸时,他就知道他是谁了。 “居然是你,你为什么要救我?”少将军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找了他太久太久,只不过他找他,只是为了杀他,可现在,居然是这个他要杀的人救了自己。 “不是我要救你,是宽恕救你,是佛要救你。”无止微微一笑道。 “佛?宽恕?我杀了你师父师兄,你居然为了这几个字要救我。”少将军语气尖锐地嘲讽无止道, 无止依旧不气不怒,看向少将军的目光却语带悲悯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我悟了,所以救你,可惜你执迷不悟,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太久了,你再也看不到任何的美好。这世上有很多比仇恨更重要的东西,就像我心中的恨远不如我对师父师兄的敬爱,对生命的悲悯来的更重要。” 少将军默了。 “你若真的恨他,那就和他回东瀛去,不要告诉他我的身份。” 包拯和大将军听不到无止和少将军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见无止把少将军救了上来,少将军走到母亲尸体身旁跪下了,大将军先是狠狠地给了少将军一个巴掌,然后又抱住了他。 少将军红着眼眶始终不说话。 无止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包拯走了过来,轻声道:“没事吧。” 无止微微一笑,双手合十一拜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无止想他终于理解了母亲的笑容,为什么无论当初在大将军府里的所有人因为母亲不是东瀛人而孤立她,还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时,母亲都能对他笑出来,那种笑是同样是一种莫大的宽恕。 无论是将军夫人,还是包拯,公孙策,少将军,都答应了隐瞒无止的身份,有包拯从中斡旋,又代转交了无止的一封信后,大将军终于明白了这个离开他太久的儿子并不愿再回来,比起做东瀛大将军府地位尊崇的二公子,他或许宁愿做大宋一个平凡的小寺僧人。 大将军带着被拷上镣铐的少将军回去了,走的时候,少将军还趁大将军不注意时给了无止一个嘲讽的笑容,无止回以温和的笑容,让少将军憋着一肚子闷气上了路。 包拯等人见东瀛使团走了,都不禁松了一口气,而且他们还发现了三大神器真正的秘密,准备踏上接下来的路程。 包拯小蛮几人刚走到了一个茶摊,歇息没多久,就远远瞧见一个赶路的僧人过来,等走近了却发现来人竟是无止, “无止,你不在迦叶寺当你的主持,怎么出来了?”包拯惊讶道。 背着竹箱的无止立起右手,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后,又道:“无止深觉修行尚浅,有心做个行脚僧,见识尘世诸事,磨炼己身。”说完还对包拯眨了眨左眼。 包拯和公孙策顿时心知肚明,无止这是担心他们走了之后,大将军又会回来找他,到时候就麻烦了,倒不如他出来走个十年八年,断了大将军的心思,也省得连累迦叶寺。 小蛮和展昭不知道其中缘由,信了无止的话,小蛮还高兴地道:“无止,你干脆和我们一起上路吧,也好有个照应。” “是啊是啊。”展昭也附和道。 “什么是啊是啊的,你不知道我们这一路很危险吗?”包拯道。 展昭拍着胸脯道:“没关系,有我保护无止大师啊,说起来长水大师是我师叔,我也能叫无止大师一声师兄呢。” 几人吵吵嚷嚷,公孙策也觉得让无止和他们一起上路不错,提出了邀请,无止微微一笑,双手合十一揖道:“那无止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77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123言情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恍惚间,无止又想起了樱花飘落中,娘亲抚摸着自己剃去一半头发光滑的前额,露出比花还美的笑容。 木鱼声戛然而止,无止闭上双目,双手合十,向面前白须的老僧带着歉意地一颔首,“师父,弟子妄动了。” 白须老僧轻轻一叹,饱含慈爱的目光望向端坐在底下清俊儒雅的弟子,“无止,回去后多抄一遍楞迦经吧。” “是。”无止面上无悲无喜,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望着自己最喜爱的一位弟子清俊挺直的身影从门口离去,并轻轻合上禅室的门,老僧苍老的眼眸中不禁泛起淡淡愁绪,转动着手里的念珠,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已过去了这么多年,为何还不放下。” 日本幕府掌控实权的大将军即将来访大宋,并送来传自神武天皇的三大神器,而地点由大将军选在了名声不显的鲁地一间寺庙,迦叶寺。 据说当年佛祖讲经,没有说话,只是拈着花笑一笑,大家都不明白,唯有迦叶尊者回以微笑,佛祖便说:得我道者,唯迦叶矣。 何谓道?道,就在拈花一笑之间;道,就在天地之间。一念悟道,决定人的一生。 ———— 东瀛使团礼佛之日临近,迦叶寺众人有些忙碌了起来,无止却仿佛成了寺中最闲的人,只需每日侍弄好庭院中那些雪兰便好了,雪兰是一种特别的兰花,不同于别的兰花在春天开放,它却可以在冬天凌寒盛开,寺里只有他和无忧知晓如何种植雪兰。 就在无止一如往常给后院竹棚里的雪兰花浇水时,忽然听见竹帘外响起师兄无忧温和醇厚的声音,似乎还多了几个陌生外来人的声音,无止听着他们的谈话声,却没有停下手里浇水的工夫,师父常说,心如止水,不可妄动。 直到无忧对竹棚里喊道他的名字,无止才停下,掀起了竹帘,先看向了无忧,温和一笑道:“师兄。” 无忧笑着向他打了个双手交叉的手势,“来一下。” 无止心有灵犀一笑,这是他和无忧从小养成的一个习惯,算是只有对方才明白的动作。 无止放下双臂挽起的衣袖,向无止陪着过来的几位外来人郑重行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贫僧无止。” 来的是四个外人,一个面黑如炭,额上还有一个浅浅的月牙印的名为包拯的青年男子,另外一个清俊如竹的书生,说是叫公孙策,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倒显目的很,但无止却未表现出一丝异样来,外表俱是皮囊,不应为其所干扰。 还有一个侠士打扮的出自相国寺的少年展昭,最后一位是名叫小蛮的女施主。 无忧将招待这几位朝廷派来和东瀛使团接洽之人的事情交给了无止,而他还要去岸边迎接今日到临的东瀛使团。 无忧没有推辞,带着他们去了佛堂,佛香氤氲,几人拜过佛像后,小蛮姑娘好奇问道:“这里为什么叫迦叶寺啊?” 无忧微微一笑,抬头看向佛像道:“据说当年佛祖讲经,没有说话,只是拈着花笑一笑,大家都不明白,唯有迦叶尊者回以微笑,佛祖便说:得我道者,唯迦叶矣。” 闻言,包拯和公孙策都含笑不语,无忧微微一笑,双手合十,一拜道:“看来包公子和公孙公子都找到了自己的道。” 正说着话时,小沙弥无戒小跑了进来,告诉他东瀛使团已经到门口了,包拯等人闻言脸上不禁带了两分凝重,毕竟此事有关两国邦交,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并非朝廷特使的小蛮和展昭倒没有那么紧张,反而对东瀛使团带来的三大神器更感兴趣。 “那我们过去吧。”包拯出言道。 “各位施主请。”无止温和有礼地一扬手道。 包拯等人谢过无止的好意,走在前头,无止落后两步,在未踏出佛堂门槛前,日光透过庄严的房檐折下的一片阴影掩去了他在那一刹那幽黑深沉的眼眸。 东瀛使团为首的是个衣着富贵,腰跨太刀的青年男子,容貌虽俊美,却面露跋扈之相,身后除了一干随从使女之外,还有两个很显目的人,一个是蒙着面纱,身姿窈窕的紫衣妇人,另一个是位面容严肃的东瀛僧人。 包拯之前从皇上那听说此次来的是日本大将军,可这一看,倒让他有些不明所以了,好在那僧人出言解释了,原来跋扈的青年男子是大将军的独子,少将军,而妇人则是将军夫人,大公子的母亲。此僧人的身份是进行这次礼佛的主要人物,一孽大师。 包拯和无止的师父长水大师向少将军和将军夫人行礼时,遭到了少将军的平白奚落,这下弄的双方都有些难看,好在一孽大师劝下了少将军,才缓和了场合。 长水大师倒是笑呵呵的,没有把方才的话放在心上,包拯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次礼佛之行不会那么顺利。 包拯的猜测很快就被验证了,到了佛堂,少将军又开始以佛理刁难起他来,被他辩回去后,又羞又恼,直言这破寺庙没什么好待的,闹着要走人,包拯那张黑炭似的脸上皱起了眉头,担心惹怒了少将军,谁知却再次被一孽大师劝了下来,“少将军,将军交待过……这次一定要在迦叶寺……您还是不要胡闹了。” 包拯听着他和少将军的耳话,心里有些奇怪,说完后少将军也不再提改行之事,只是发脾气道要下山去妓院逛逛,然后就出了寺庙,什么人也没带,包拯皱了皱眉,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对一孽大师提了一句,“大师,不需要让一些护卫在少将军身边保护他吗?” 一孽大师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少将军不喜欢有人跟着,而且少将军的武功也很高,不需要保护。” 包拯眼里若有所思,只道了声“那就好。” 东瀛使团带来的三大神器,被安置在了迦叶寺的佛宝阁,无忧告诉众人:“佛宝阁的钥匙只有一把,在方丈师父手里,所以众位无须担心。” 包拯等人研究了三大神器半天,也没看出传说中被隐藏的什么秘密,只好先作罢,跟着无止去了他们留宿的禅房。 在和包拯交待完事情,无止正要告辞时,却被包拯喊住了,“无止大师可知为什么东瀛使团选定的是迦叶寺?” 他方才听一孽大师和少将军耳语,听到只言片语的什么大将军选定的,大宋寺庙千千万万,就像展昭抱怨说的,为什么不在京城的相国寺,而偏偏选了这么一间荒山野寺。 虽然这问题有点冒犯迦叶寺的意味,但包拯还是很好奇地问了出来,这次礼佛之行总让他觉得有些奇怪,甚至有种不好的预感。 无止并没有因为包拯的话而生气,只是笑了笑,温和道;“此中缘由我迦叶寺也不知,只知道是大将军亲自选定的,又由朝廷的人通知了我们,迦叶寺本是小寺,朝廷有心修缮但被师父拒绝了。” “长水大师?”包拯道。 无止微微颔首,又道:“师父常道,佛在心中,不在于表象。” “长水大师果真是得道高僧啊。”包拯等人感叹道。 “师父的确是令人敬重。”无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也少了分疏离感。 “晚饭我会让无戒送来了的,几位施主先休息吧。”无止一揖道。 “那多谢无止大师了。”包拯等人道。 无止离开屋子后,走在院子里,想起包拯的问题,手中的念珠忍不住握紧了些,他们本不该选择迦叶寺的,为什么偏偏要来迦叶寺,都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来打破他平静的生活? 察觉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无止阖上双目,轻喃道:“阿弥陀佛。” 屋子里的包拯几人对无止和迦叶寺的一干僧众倒是很有好感,就是一开始怨念为什么没有选在相国寺的展昭在见过长水大师,得知长水是他师叔后,也心情好了起来。 但他们的好心情在第二天早上便化为了乌有,长水大师死了。 就死在自己的房间里,嘴角含笑,手心握有雪兰花,而令人震惊的是,凶器居然是三大神器之一。 迦叶寺为方丈的去世敲响起了七下铜钟,雄浑厚重的钟声回荡在小小的迦叶寺里,也敲打在无止的心上,无止不知疲倦的劈着柴,这些都是为了师父火葬所备的柴禾。 无止耳边回响着师父常说的话,“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迦叶尊者拈花一笑,道就在一念之间。” 师父,我究竟该怎么办?无止内心痛苦地想到, 长水大师葬礼期间,有包拯等人对他们的安慰,也有少将军的出言不逊,但无止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熊熊火焰将师父的尸体一点一点地吞噬掉。 这场火要烧上一天一夜,无忧就劝包拯这几位施主先行回去,他和师弟会好好照看的。 其他人走后,无忧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止回过头去看他,见他又打了个双手交叉的手势,做出这个两人心有灵犀的动作,无止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谢谢师兄。”谢谢你不怪我。 方丈死后,由无忧暂代迦叶寺方丈之位,等此次礼佛结束后再举行继任仪式,而安置三大神器的佛宝阁钥匙也由无忧掌管。 长水大师为三大神器所杀一案,包拯思来想去也找不到线索,疑点却多,凶手是怎么在密室内杀了大师,大师临终前为何含笑,还有手中的雪兰又是何意? 怀疑的少将军还有将军夫人也一一排除了嫌疑,包拯忍不住头疼,他一想不明白就吃起了大包,这是从他失忆后在风月楼养成的习惯,一天不吃就不舒服。 第78章 城 第二天清晨,船就靠岸了,叶黎给的船钱不少,周芷若的爹爹连忙推辞道,“姑娘,没有这么多的。” 叶黎没有收回,只道,“我给的从来都是这么多,你们该收的也是这么多。” 周芷若爹爹忽然一时间软弱了下去,没有再说话,叶黎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小姑娘周芷若,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句,“希望你的未来能如你所愿。” ———— 就在叶黎不急不慢地前往武当时,武当山上却是欢喜异常,下落不明已十年的张翠山回来了,还带回了他的妻子殷素素。师徒、师兄弟久别重逢,不禁喜极而泣。 然而欢喜过后,武当众人却见两夫妇愁眉不展,一问之下才知他二人的爱子无忌在回来的路上被元人的高手给掳走了,为的恐怕就是金毛狮王谢逊还有他手中屠龙宝刀的下落。众人纷纷思量对策时,一个道童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行了礼道“有个白衣先生带了个十岁的孩子,说是五师叔的儿子张无忌。” 殷素素闻言,也顾不得再问下去,就飞奔到了山下,果然如那道童所言,山下的解剑碑旁正有一白衣清俊的男子,而抓着他衣袖的正是她被掳走日日思念的儿子,张无忌。 张无忌见了娘亲,松开了一直抓着老白的衣袖,扑到了殷素素的怀里,哭喊道“妈妈”。 赶过来的张翠山和武当众人见到这一幕也是心酸欣喜,张翠山先是看了看妻子怀里的爱儿,然后目光转向了老白,面露疑惑道,“这位是?” 张无忌从娘亲怀里起来,抹了抹泪,道“爹爹,是白先生把我从那群坏人手里救出来的。” 他被人打晕后,一醒来就被关在了一间大屋子里,手脚还被绑住了,不断有人问他义父在哪,他不说,他们就打他,还在他胸口拍了两掌,让他觉得又冷又热的。后来白先生就出现了,弄晕了那些人,把他救了出来,不过却说了一句让他听不懂的话,“晚了一步,看来这就是命吧。” 闻言不仅是殷素素,张翠山,就是他们身后的武当众人都郑重地向老白拱手一拜, “不知白先生是何方人士,此番大恩我夫妻/武当上下,感激不尽。” 老白温和一笑道,“我姓白,区区无名之人。” 能从胜过张翠山殷素素俞莲舟三人的元人高手手中救出无忌的必然不是什么无名小辈,只是既然他不愿多说,众人也不会多问下去。 老白又道,“你们还是先看看这孩子吧,他已受了寒毒。” 闻言众人又是一惊,殷素素连忙看了一下孩子的四肢和身体,果然寒毒入体,伤得不轻。他们没人遇到过这种伤,于是便带了孩子去见张翠山的师父张三丰,希望他老人家有办法。 老白也被邀请上了武当山,张三丰察看了孩子的伤势却也是眉头深锁,道自己无法救治,但若能借得少林的九阳神功或许能消弭寒毒。 临近张三丰寿诞之日,两夫妇只能先将此事放下,待那日少林高僧来武当再论此事。 张三丰倒是对老白很有好感,虽未察觉出对方身怀武功,但也绝不是个普通人,于是,老白就在武当住下了,一起参加张三丰的百岁寿诞。 武当掌门的百岁寿诞将至,而武当山下却聚集了大批的江湖人,颇有种来者不善的架势,当初金毛狮王谢逊在江湖杀生作恶,惹下了不少仇家,又有传闻可以号令天下的屠龙宝刀,唯一知道谢逊下落的张翠山夫妇恐怕成了众矢之的。武当七侠都有些忧心忡忡,唯一可以庆幸的是无忌已经救回,留在武当不必担忧会再被掳走以作要挟。 张翠山心有愧疚,觉得是自己给武当惹来了祸事,他师父张三丰宽慰道,他的归来已是这百岁寿诞的最大幸事,其余的面子上的形式不过也罢。 武当山上的一处清雅小屋里,老白正给张无忌喂药,他寒毒入体,现在也不过是喝些至阳药物压压寒毒。 被老白从坏人手里救出来的张无忌对老白很是濡慕,也不嫌苦乖乖地喝完了药,然后问道,“白先生。现在外面是不是在办太师公的寿诞啊,很热闹啊?” 张无忌稚嫩清秀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向往。 他自幼生活在冰火岛,对中原的东西都不甚了解,还是听俞莲舟师伯才知道是太师公的百岁寿诞,会有很多江湖人来庆祝,听那么传来的声音好像就很热闹。 不过张翠山和殷素素担心会出事,所以和师父诸位师兄弟商量了一下不让无忌出席,众人也觉得这样的安排更好。他们并没有对孩子多解释,所以张无忌只知道是因为自己生病了才没法参加太师公的寿诞的。 老白看着面色苍白透着病态的张无忌,似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你不去也好。” 至少不用亲眼见证即将到来的悲剧。 叶黎都能透过周芷若看到张无忌的未来,更何况是老白,他也知道八号当铺这次的客人就是张无忌。他救下了张无忌,不过是让他少了些磨难,对他的命运并没有多大的插手。 双亲遇难,寒毒缠身,不可谓不磨难,但老白不能救,这些磨难也是张无忌本身的运道之一,他若是改变了他的磨难,便是改变了他日后的福缘,到时候对张无忌而言未必是件好事。 是好是坏,只看他自己吧,老白叹道,正是因为顾虑得太多,才会屡屡在与八号当铺的争斗中落于下风。八号当铺不在乎日后那些客人的命运好坏,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得失,可白家人不能这样,他们不会伤害人类,不会去做可能对他们产生坏处的事情、 有时候,老白也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人类对于明知道后果的坏事飞蛾扑火呢?也许这就是叶黎说的,他们白家人不懂人心,不懂*。 因为,白家人没有*。 今日,是张无忌人生中的第一次转折,想必,八号当铺的老板,叶黎,也会来吧。 老白轻抚上张无忌的额头,温声道,“睡吧,孩子。” 等到醒来后,你就要开始面对你真正的人生了,没有人会帮助你,所以学会勇敢吧。 张无忌懵懂的眼眸微微闪动,却也很听话地躺了下去,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 叶黎混在祝寿的江湖人队伍中上了山,这些人表面上带着祝贺的恭敬,心里头却充满了贪欲,这世上,表里不一的人总是要多一些。 叶黎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来到了后山,她已能感应到张无忌的存在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白家人。 看来他这次比她先找到了八号当铺的客人,以为守在他的身边就可以了吗?叶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朝后山一个正在对大树又劈又砍地发脾气似的,年龄大约十一二岁的俊秀男孩轻轻招了招手。 那男孩眨了眨眼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提着小剑向叶黎走了过来。 他就是武当七侠大师兄宋远桥的独子,宋青书,一直以来,因为是七侠膝下唯一的孩子,备受重视,可没想到突然来了个张无忌,一下子吸引走了所有长辈的注意力。就是他去找七叔莫声谷玩耍,七叔却忍不住叹道无忌那孩子还在屋里病怏怏的,这么点大的孩子也没法出来玩。 宋青书的父亲更是对他严厉训诫道,不要去打扰无忌弟弟,若是惹得无忌发病,定会处罚于他。 突然受到忽视的宋青书忍不住心里不平衡了,加上今日人多事务繁忙,于是就跑了出来冲棵大树发起了小孩子脾气。 “你是谁啊?”宋青书忍不住多看了叶黎两眼,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武当山的人他都见过,所以她肯定不是武当的人。 叶黎微笑道,“我是为张无忌而来的。” 又是张无忌,怎么是个人都是顾着张无忌的,宋青书在心里不开心的嘟囔道。 叶黎听见了他的心声,笑意渐浓,蹲下身来与他齐平,温声道“你们这里是不是来了一个姓白的人?” 宋青书看见了她的眼睛,漂亮得好像黑色的漩涡一般,忍不住让人陷了进去,他呆呆地道,“是啊,白先生救了张无忌,所以是武当的客人。” 叶黎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宋青书,声音越来越轻,“那他现在在哪?” 宋青书继续木然地道,“就在后山的居处第五间屋子里,白先生一直在照顾张无忌。” 叶黎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微笑道“好孩子,等会儿白先生会走开,你进去帮我告诉张无忌一句话好不好?” 宋青书双目无神地点了点头,“好。” 叶黎身子前倾靠近宋青书的耳侧,“你就说……” 第79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第三章 晚上,迦叶寺的一干僧人沐浴时,被少将军恶作剧地扔进了烟花,吓得僧人们都以为着火了,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地跑了出来,少将军还指着他们哈哈大笑。 因着吵闹声赶过来的无止和包拯等人看着少将军都隐有怒气,无忧一时哮喘发作,无止担忧地连忙扶着他回到房间,熟练地喂他喝水,照顾他。 包拯忍不住问道;“无止大师这么了解哮喘啊。” 无止笑了笑,毫不在意地道:“我小时候也得过哮喘,久病自然成良医。” 无止因为担心无忧的身体,所以一直陪他到深夜,走的时候还叮嘱他今晚早点休息,别再抄往生经了,无止知道无忧一直在为师父抄写往生经。 无忧笑着答应了,无止走到门口转过头也对他笑了笑,打了个双手交叉的手势,就像小的时候,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牵着一个小一点的孩子,一起走在寺庙里,一起劈柴挑水,两个光溜溜的头挨在一起睡觉。 无止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雪地上,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心中那些积蓄的愤怒悲伤似乎也在慢慢消失。 走到佛殿门口,无止脸上温和的笑意也淡了,他踏进佛殿,早已有人等候在那里,无止合上身后的门,缓缓走向那人。 那人背对着无止,声音沉静地道:“你来了。”然后转过身来,露出他的面貌,竟是东瀛使团的一孽大师,他在看到来人是无止时,那双严肃深沉的眼眸中闪过惊讶,道:“我没想到是你。” “我若再不来,你们恐怕就要把迦叶寺所有人都杀了。”无止淡淡道,却平白多了一分冷气。 一孽紧紧地看着无止的脸,似乎想从中看出与昔日那人相似的几分样貌来,语气依旧沉静地道:“大将军不会允许这样做的。” “你们又何曾听过他的命令?”无止平素温润和善的眼眸露出一分怒意来, “她还好吗?”一孽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无止顿了顿,避开了这个问题,别过头去,“我来这不是想和你说这些的,早日离开迦叶寺,不要再在佛门净地妄造杀孽。” 说完无止一拂袖就往外走去, 一孽仍是追问他,“你母亲还好吗?”一孽的语气中甚至带了几分哀求,他来中土唯一的目的就是想知道这个。 无止往外走的脚步一停,背对着他道:“她死了。” 说完拉开大门,大步往外面的雪地走去。 一孽眼眶发红,看向自己的手,缺了一指的手,这双手曾经要杀他爱慕的女人,又违背了夫人的命令送走了她。一件错事便是他一生的罪孽。 一孽将佛殿大门从里面拴上,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先是将无止约他的纸条吞入口中,再从袖里取出自己的匕首,狠狠地刺向心脏,最后一眼望向庄严慈善的佛像,似祈求似忏悔般一笑,无力地垂下了他的头。 隔日清晨,无戒的一声惊叫喊醒了所有人,大家跑到佛殿,发现了一孽跪坐在蒲团上的尸体,刚从外面回来的少将军大怒,拔出太刀来扬言一定是迦叶寺的人杀了一孽,他要杀了所有的僧人为一孽报仇。 检查完尸体的公孙策站起来面露严肃地阻止了他,冷冷地道,“一孽大师是自尽而亡。” 少将军不可置信地道:“不可能,一孽他怎么可能自杀,要死他也应该死在东瀛,而不是宋人的中土。” 令包拯和公孙策有些意外地是,少将军说着不信,但却是信了,也没有再闹着杀人,只是有些癫狂地挥着刀跑出去了。而再看向一孽的尸体,包拯和公孙策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他们昨天才去镇上所有的茶叶铺问过了,没有一个人见过一孽大师,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说谎,他就自杀了,这其中究竟是怎样的秘密? 无止见到一孽的尸体时也很惊讶,他没想到一孽会自尽,他只是想让他们离开迦叶寺,不要再找他了而已。 他闭目轻吟着往生经,却听包拯忽然道:“怎么没见无忧大师?” 无止想起昨日无忧病发的事,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冲出人群,飞快地跑向无忧的房间。 无忧死了,和长水大师的死状一模一样,同样被三大神器之一所杀,却面带微笑,手心握着雪兰花,不,有一点不一样,包拯发现无忧的鞋子穿反了,是凶手情急套反了,那凶手为什么要脱掉无忧的鞋?他想知道什么? 小蛮和展昭看向面如死灰的无止,却是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此时此刻又有什么话能真正安慰到他呢,短短两三日,他便失去了他最敬爱和最亲密的师父师兄。 无止呆呆地望着无忧的尸体,昨晚离开时无忧对他一笑的情景还记忆犹新,到了今日无忧就死了,无止红着眼眶,摸上无忧已变冷的脸颊,强自忍着泪水道:“师兄,一路走好。” 听到他这句话,包拯等人心中都泛起酸涩,其他僧人齐齐跪拜在地诵念往生经,连最小的无戒都是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念着往生经。见到这幅凄楚的场景,包拯握紧了拳头,他一定会把真相查出来,还长水大师和无忧大师一个公道。 无忧的遗体也很快被火葬了,尘归尘,土归土,仿佛想要将所有的怨恨罪孽都吹散。 小蛮是个姑娘,心地软,对无止的印象又很好,便有些担心他一个人撑不住。正好包拯也有些疑问想问无止,就去找他了,在寺庙里转了大半圈都没找到无止,直到碰到了无戒,才知道无止去了后山,他说无止师兄心情不好就会去那,不过一向都有无忧师兄一起陪他,这还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去那里。 包拯来到后山,就看到了无止,他挽起了衣袖,正拿着一个石块对着面前的石壁上刻字,一笔一划,额头上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攥着石块的手也是血迹斑斑,可他全然不顾,仍专心地刻着字。 包拯走进看了看,发现石壁上刻的全是佛经,而且已经刻了大半面,只有一些是新的,但更多是比较旧的的刻痕,包拯想那些应该是以前无忧陪无止过来的时候刻的吧。 忽然无止开口说话了,他一边刻,一边道:“我刚来迦叶寺的时候,脾气很坏,只有师父和师兄能忍受得了我,师父为了平复我的怒气,就叫我在这里刻佛经,等什么时候不生气了,也就可以停下了。师兄对我很好,就陪着我一起刻。” 说到这时,无止嘴角弯了弯,似乎是回忆起了和师兄在一起的美好时光,看得出来他对他的师兄和师父感情都很深。 他又继续道:“刻着刻着,我心里的愤怒,悲伤也就没有了。” “但这一次,我真的很难过,而且师兄再也不会陪我一起刻字了。”无止流着眼泪,没有停下刻字。 “师父和师兄他们离开了,我知道他们是解脱了,脱掉了俗世的臭皮囊,带着宽容和慈爱回归到了佛祖身边,我应该我他们高兴才是,可是我还是很难过,我修行不够,还是个凡夫俗子,留恋尘世的七情六欲。” “无止大师已经做的很好了,我想长水大师和无忧大师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包拯安慰道。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迦叶尊者拈花一笑,道就在一念之间。”无止轻声喃喃道,一遍又一遍地念道,包拯听着若有所思,他想他也许知道了些什么。 见无止这副样子,包拯想要问的事情也说不出口,他有心让无止自己平静一下,欲要离开时,却听无止忽然道:“包施主,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什么也不会说,就是为了师父和师兄我也不能说。” 包拯默然,还是离开了。 无止因为长水和无忧的死更是连受打击,郁郁得什么话都不说,少将军发了疯似的跑了出去,也找不到人,最有可能知晓其中真相的两个人都没办法让包拯得出线索,包拯和公孙策就去找了将军夫人,她恐怕是唯一的线索了。 和他们上次来找将军夫人时一样,她依旧安静地坐在房间里插花,似乎一点也没被一孽和两位大师的死影响到,不,还是有影响的,包拯和公孙策都是极为敏锐的人,很快察觉到了将军夫人眼底感伤的情绪,但只有感伤,没有任何的愤怒。 从一孽的徒孙小狸那他们知道一孽是将军夫人的兄长,按理说他死了,将军夫人应该会很伤心很愤怒才对,可将军夫人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他已经赎清了他曾经的罪孽,死对他来说,是解脱,我只为他高兴。只可惜有些人还没有认清自己犯下的罪,还沉溺于杀戮不醒。” 第80章 城 宋蓁蓁在退出了星光乐队后,在她的歌声被判定没有出众的特色对外反响也是一般后,由公司直接安排转型成了演员,在这其中宋蓁蓁没有反对的权利,仅仅是由经纪人通知而已。 拍戏比唱歌还要累,常常凌晨两三点就要去拍戏,而且宋蓁蓁没有科班经验,演戏被导演批也是常有的事。 更糟糕的是,深夜的时候导演还敲了她在酒店房间的门,在她胆战心惊地拒绝了之后,导演也只好悻悻而去。 宋蓁蓁不知道的是,那个导演也是看在她是银皇的人份上才没有用强,毕竟这部戏还有一部分是银皇出资,而银皇对外的态度一向是保护自家的艺人。像艺人在外受了什么欺负而且是对方理亏在先,一般都会被银皇打入黑名单的,导演编剧什么的也要看这些大公司的眼色过日子,更何况,这年头,找个财大气粗人脉多又一向爽快的投资公司不容易。 关上门后,宋蓁蓁松了好大一口气,忍不住拨通了男友叶明远的电话,十一二点这个时候,叶明远录完歌刚睡下没多久,电话里他的声音虽然有些疲倦,但语气依旧那么的开朗而阳光。 很多人都觉得宋蓁蓁运气很好,长得不是特别漂亮,只是一般的清纯甜美,也没什么特别优秀的地方,但叶明远就不同了,帅气对宋蓁蓁好不说,家境又很好,传言他父亲是政府的要员。 宋蓁蓁没有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她也没想让叶明远知道,就是知道了,他现在又能做什么呢?如果他能做什么,当初他们也就不会在银皇忍耐了好几个月才出道了。宋蓁蓁知道叶明远不愿意依靠家里的势力,她也不会去强求,毕竟,叶明远对她那么好,她也是真的喜欢叶明远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家庭。 第二天,不出宋蓁蓁意外,几乎每到她的戏份就会被导演骂的狗血淋头,在一场她演的女三被女主掌掴的戏份里,这一条被要求重拍了好几次。而演女主的那个女星在片场里一直被传和导演有暧昧,打在宋蓁蓁脸上也是实打的。 宋蓁蓁咬紧了牙齿忍耐下去,心里的火苗越烧越旺,她一定要站到比他们所有人都要高的位置。 ——-—— 叶明远的首张唱片就卖出了白金唱片的销量,一下子红了起来,城市的多个显目的地方比如公交站牌都换上了他的海报。他帅气阳光的外表和独特清新的嗓音也吸引了大批的女粉丝。 因为叶家的特殊背景,叶明远曝光在大众面前的家庭也很简单,父亲是公务员,爷爷奶奶是老一辈教育者。至于担心会影响叶家的生活,叶明远早就搬进了公司配的高级公寓,而像叶家住的高档别墅小区,一般人也进不来。 化妆间里,许若涵正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机刷刷微博,忽然经纪人白姐过来了,站在许若涵边上,打开了手里的文件夹,“若涵,公司有意安排你出演叶明远新唱片mv里女主角,戏份不多,也就三分钟的时间,应该一下午就能拍好了。” 白姐又合上了文件夹,估计是看得差不多了,“不过,要是若涵你不愿意,我可以去推了的。” 毕竟这不在许若涵本来的日程表里,占用的还是她的休息时间,许若涵就是参演了这支mv,对自己也没什么益处,不过是帮公司最近热捧的叶明远带带人气。经纪人自己也是持推拒的态度,许若涵好,她也好。 许若涵闻言顿了一下,然后道“跟公司回话,就说,我同意了。” 说完就继续低下头去和粉丝在微博上互动去了。 经纪人白姐虽然不懂许若涵的心思,不过既然许若涵已经决定好了,她就只要负责给公司回话就好了。 白姐一走,许若涵的眼眸就暗沉了下去,多了个不好拿什么态度应对的叶明远,还真是有点小麻烦,希望他会是个好相处的人吧。 等在正式拍摄mv的下午真正见到叶明远的时候,许若涵才发现叶明远这人不是一般的好相处,开朗的就像一个小太阳似的,爱玩又爱闹,还爱笑,这种由内向外透出的阳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许若涵有时也忍不住在心底感叹,叶明远居然和叶小姐是亲人,明明一个人那么爽朗阳光,而另一个却是心思永远捉摸不定,让人深深畏惧。 ———— 国民女神许若涵和新晋小天王叶明远的合作的确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就是一些不怎么爱听歌的人也因为自家偶像许若涵去关注了一下叶明远,而叶明远身上也有着很容易让人喜欢上的优势,阳光帅气,高学历出身清白,爱笑又爱玩的。 宋蓁蓁在影视基地拍完戏回来后,也参加了叶明远第二张唱片大卖的庆祝会,叶明远也丝毫没有要掩饰他和宋蓁蓁之间的情侣身份,这让宋蓁蓁心里欣喜又甜蜜。 而他的经纪人岑修见了眼眸微闪,心里多了几分打算。 “你说宋蓁蓁真的是叶明远的女朋友吗?” “你想多了,就叶明远现在这样,公司摆明是要捧他的,走的也是偶像天王的路线,不会允许他谈恋爱的,这多丢人气啊。” “你看吧,用不了多久,叶明远就会和那个小演员说拜拜的。” “你赌多久,我猜用不了半个月。” “我赌一个礼拜……” 两个衣着妆容艳丽的艺人肆意嘲弄玩笑着,相偕走出了卫生间。而最里间的门开了,走出的是面色有些苍白的宋蓁蓁。 ———— “你们做的不错。”戴着黑色眼镜框的三十岁出头的男子道,而他面前的正是故意在宋蓁蓁面前搬弄是非的两个艺人。 “岑哥,那你答应我们的事……”两个艺人眼里闪烁着激动,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道。 被称为岑哥的,也就是叶明远现在的经纪人岑修嘴角微勾,“放心吧,我和王导已经说好了,你们后天就可以去剧组报道了。” “不过……”岑修故意拖长了一下语调,道“如果这件事被第四个人知道……” 两个女艺人拼命地摇头道,“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以岑修在银皇的地位,想整的她们两个三四线的小艺人翻不了身简直易如反掌。 “那就好,你们走吧。”岑修摆了摆手道。 两个小艺人快步走了之后,岑修看向玻璃窗外,在这个圈子里,他见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而宋蓁蓁这人他一眼就看出外表文静,但内心敏感脆弱又偏激,作叶明远的女朋友绝对帮不了他多少。 岑修想到这,忍不住摘下眼镜,轻按了按两眼之间的地方,其实叶明远想谈恋爱,他这当经纪人的不是非得拆散鸳鸯不可,但叶明远现在在事业的上升期,必须对外要是单身情感经历无的状态,这样也更容易为大众所接受。 而宋蓁蓁这人是绝对坚持不了多久地下恋情的,与其弄得到时候全是麻烦,还不如他现在就帮叶明远断了关系。当然这也是在帮他自己,叶明远发展得越好,他这个经纪人在公司也有更大的话语权。 岑修重新又戴上眼镜,镜片上白光一闪而过。 ———— 宋蓁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自己的长相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中也只属一般,又没什么出众的才能,所以,不但梦想要抛弃她,连阿远也会抛弃她吗? 人心是最容易变的东西,连她自己都改变了最初的心意,又如何能指望叶明远不变呢? 如果可以看到人心的话,宋蓁蓁想,她的心一定在变黑吧。 宋蓁蓁打开水龙头,迅速冲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之后,想要出去,却在无意间瞥到门口的垃圾桶里露出了黑色的一角。她神使鬼差般地将它拿了起来,那是张纯黑色的名片,上面写着,第八号当铺。 叶黎还在地下密室里清点记录典当物时,忽然感应到,有客人来了。 她不急不慢地提着灯盏走上楼梯,回到待客室里。 这位新来的客人是银皇的艺人,还是一位年轻的女孩,带着误闯进了某个可怕地方的无措和紧张。 不过,健康青春的身体和灵魂总能在八号当铺典当很多东西的。 叶黎对她微微点头,拉开椅子便坐下了,看着她淡淡道, “我有什么能帮到你?” 宋蓁蓁深吸了一口气, “我,我想要成为明星,万众瞩目的明星。” “可以。”叶黎回答的干脆又利落,“你想用什么来换取这个?” 宋蓁蓁抿了抿唇,有些紧张,“我,我还没有想好,我有什么可以典当的?” 叶黎微笑道,“你有很多东西可以典当,爱情,亲情,寿命,灵魂,这几样都足以换取你的愿望。” “就没有其他的了么?”宋蓁蓁珍惜她的这些东西,舍不得典当。 “除此之外,其他的价值都不够。” 寿命和灵魂都太过珍贵了,爱情,宋蓁蓁想到叶明远,而亲情,宋蓁蓁想到在老家千辛万苦供她上大学的父母。 她闭上了眼睛,最后艰难道,“我愿意典当爱情。” 对不起了,阿远。 第81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大将军也料想到这种结果,聊天时,包拯意外地看到大将军脚踝处一圈褐色的印子,好奇一问,大将军解释道:“我家族中的男孩两岁开始都要泡药浴以强身健体,祛除疾病,时间久了就会留下这印子。” 包拯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真的有用吗?” 大将军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儿子一直有哮喘。” “少将军有哮喘。”包拯有些惊讶道。 “不是他。”大将军无意地道了一句,然后擦干了脚离开了。留下包拯一人泡在池子里,眼中奕奕道:“一切的谜题都解开了。” 隔日,大将军提出要赠送迦叶寺的僧人僧衣僧袜,并希望能当场换下。包拯微微一笑,看出了大将军的意思。 还没等大将军命手下将成箱的衣袜抬上来,一个黑衣人从屋顶破屋而下,白光一闪,剑尖直直刺向大将军。可惜众人早有准备,展昭出手直接击退了黑衣人,再有大将军也拔出刀来,黑衣人不敌,跑出寺庙,众人也跟了上去,一直追到了悬崖边上。 “少将军,别跑了。”包拯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除了几个心知肚明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想到一直有不在场证明,张扬跋扈的少将军会是无情杀害长水和无忧,并布下密室难解之案的凶手。 “不愧是大宋第一聪明人,包拯。”黑衣人在离悬崖边只有几步之遥处停下来,转过身摘下了黑色面巾,露出了众人熟悉的面容。 “我早就该猜到的,一孽大师说过少将军武功高强,甚至不需要人保护,即便是看着一副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样子,但实际心思缜密,手段干脆利落。”包拯缓缓道。 既然人都到齐了,他也就开始解释所有的案件,以及少将军如何用盐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方法, “一切都开始于二十年前的一个故事。”包拯目光扫过众人,但看到领着众僧人的无止时,不禁一顿,只见他带着念珠的右手立起,轻声道:“阿弥陀佛。” “有一个叫笑娘的渔家女,因为海难流落到了东瀛,被东瀛的大将军所救,大将军很喜爱她,没过多久她也给大将军生了一个儿子,但她所受到的宠爱让大将军的夫人嫉妒,所以她在笑娘母子的饭菜里下了毒,还让她的哥哥去杀她,但夫人没想到她的哥哥深深爱慕着笑娘,他对笑娘下不了手,便趁夜里偷偷将笑娘母子送上了回中土的船。” 此时大将军的眼角已深深湿润了,“我喜欢笑娘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因为她的笑容,无论我在外面有多累多辛苦,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就像是什么都值得了。” 包拯又继续道:“笑娘回到了中土,却没有想到和东瀛人生下孩子的她不被父母接受,甚至赶出了村子。无依无靠的笑娘自知中毒已深,命不久矣,便将孩子托付给了迦叶寺的方丈长水大师,大将军,这应该就是你来迦叶寺的目的吧。” 大将军攥紧了拳头,又松开了,沉声道:“没错,包拯,你既然知道了这么多,那你一定知道他是谁?” 他的眼里面满是希冀,他已经找了他太久,若不是得知这里的天后宫放着的是笑娘的塑像,他恐怕此生都再难见到自己的小儿子。 包拯叹了一口气,还未开口就听见少将军嘲讽大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他,根本没有我这个儿子。” 大将军看向少将军的目光恨铁不成钢,“我把你当作我的继承人,自然对你严厉,你智勇双全,一定能接下我的位子,但那个孩子也是我的儿子,你的亲弟弟,我只想把这些年来亏欠他的都弥补他,加倍的对他好,但你居然想要致他于死地。” 少将军凌厉的眼眸里划过一丝伤痛,冷笑了几声,就拔出剑来直刺向自己的父亲,却被将军夫人替将军挡了这一剑。 大将军抱着奄奄一息的将军夫人,悲伤不已地喊着她的名字,少将军整个人都呆滞了,直接松开了剑,扑地跪在母亲面前。 将军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记住……要……宽恕。” 见到母亲死了,少将军如发了狂似的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直到退到悬崖边上。 “你要做什么?”大将军又悲又怒道,“你要你母亲在天之灵都不得安息吗?你做下这么多错事,我会带你回东瀛,向天皇请罪。” “我要做什么?”少将军张开双臂,仰着头双目无神地看向天空,“我累了,我被仇恨,杀戮折磨的太累了。” 少将军闭上眼睛,仰头向后倒去。 “少将军。”众人大惊。 但少将军还是没有掉下去,因为有人及时抓住了他的手,少将军睁开眼,对上无止那双清澈温润的眼眸时,他就知道他是谁了。 “居然是你,你为什么要救我?”少将军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找了他太久太久,只不过他找他,只是为了杀他,可现在,居然是这个他要杀的人救了自己。 “不是我要救你,是宽恕救你,是佛要救你。”无止微微一笑道。 “佛?宽恕?我杀了你师父师兄,你居然为了这几个字要救我。”少将军语气尖锐地嘲讽无止道, 无止依旧不气不怒,看向少将军的目光却语带悲悯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我悟了,所以救你,可惜你执迷不悟,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太久了,你再也看不到任何的美好。这世上有很多比仇恨更重要的东西,就像我心中的恨远不如我对师父师兄的敬爱,对生命的悲悯来的更重要。” 少将军默了。 “你若真的恨他,那就和他回东瀛去,不要告诉他我的身份。” 包拯和大将军听不到无止和少将军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见无止把少将军救了上来,少将军走到母亲尸体身旁跪下了,大将军先是狠狠地给了少将军一个巴掌,然后又抱住了他。 少将军红着眼眶始终不说话。 无止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包拯走了过来,轻声道:“没事吧。” 无止微微一笑,双手合十一拜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无止想他终于理解了母亲的笑容,为什么无论当初在大将军府里的所有人因为母亲不是东瀛人而孤立她,还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时,母亲都能对他笑出来,那种笑是同样是一种莫大的宽恕。 无论是将军夫人,还是包拯,公孙策,少将军,都答应了隐瞒无止的身份,有包拯从中斡旋,又代转交了无止的一封信后,大将军终于明白了这个离开他太久的儿子并不愿再回来,比起做东瀛大将军府地位尊崇的二公子,他或许宁愿做大宋一个平凡的小寺僧人。 大将军带着被拷上镣铐的少将军回去了,走的时候,少将军还趁大将军不注意时给了无止一个嘲讽的笑容,无止回以温和的笑容,让少将军憋着一肚子闷气上了路。 包拯等人见东瀛使团走了,都不禁松了一口气,而且他们还发现了三大神器真正的秘密,准备踏上接下来的路程。 包拯小蛮几人刚走到了一个茶摊,歇息没多久,就远远瞧见一个赶路的僧人过来,等走近了却发现来人竟是无止, “无止,你不在迦叶寺当你的主持,怎么出来了?”包拯惊讶道。 背着竹箱的无止立起右手,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后,又道:“无止深觉修行尚浅,有心做个行脚僧,见识尘世诸事,磨炼己身。”说完还对包拯眨了眨左眼。 包拯和公孙策顿时心知肚明,无止这是担心他们走了之后,大将军又会回来找他,到时候就麻烦了,倒不如他出来走个十年八年,断了大将军的心思,也省得连累迦叶寺。 小蛮和展昭不知道其中缘由,信了无止的话,小蛮还高兴地道:“无止,你干脆和我们一起上路吧,也好有个照应。” “是啊是啊。”展昭也附和道。 “什么是啊是啊的,你不知道我们这一路很危险吗?”包拯道。 展昭拍着胸脯道:“没关系,有我保护无止大师啊,说起来长水大师是我师叔,我也能叫无止大师一声师兄呢。” 几人吵吵嚷嚷,公孙策也觉得让无止和他们一起上路不错,提出了邀请,无止微微一笑,双手合十一揖道:“那无止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82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大将军也料想到这种结果,所以也不气恼。聊天时,包拯意外地看到大将军脚踝处一圈褐色的印子,好奇一问,大将军解释道:“我家族中的男孩两岁开始都要泡药浴以强身健体,祛除疾病,时间久了就会留下这印子。” 包拯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真的有用吗?” 大将军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儿子一直有哮喘。” “少将军有哮喘。”包拯有些惊讶道。 “不是他。”大将军无意地道了一句,然后擦干了脚离开了。留下包拯一人泡在池子里,眼中奕奕道:“一切的谜题都解开了。” 第五章 隔日,大将军提出要赠送迦叶寺的僧人僧衣僧袜,并希望能当场换下。包拯微微一笑,看出了大将军的意思。 还没等大将军命手下将成箱的衣袜抬上来,一个黑衣人从屋顶破屋而下,白光一闪,剑尖直直刺向大将军。可惜众人早有准备,展昭出手直接击退了黑衣人,再有大将军也拔出刀来,黑衣人不敌,跑出寺庙,众人也跟了上去,一直追到了悬崖边上。 “少将军,别跑了。”包拯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除了几个心知肚明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想到一直有不在场证明,张扬跋扈的少将军会是无情杀害长水和无忧,并布下密室难解之案的凶手。 “不愧是大宋第一聪明人,包拯。”黑衣人在离悬崖边只有几步之遥处停下来,转过身摘下了黑色面巾,露出了众人熟悉的面容。 “我早就该猜到的,一孽大师说过少将军武功高强,甚至不需要人保护,即便是看着一副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样子,但实际心思缜密,手段干脆利落。”包拯缓缓道。 既然人都到齐了,他也就开始解释所有的案件,以及少将军如何用盐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方法, “一切都开始于二十年前的一个故事。”包拯目光扫过众人,但看到领着众僧人的无止时,不禁一顿,只见他带着念珠的右手立起,轻声道:“阿弥陀佛。” “有一个叫笑娘的渔家女,因为海难流落到了东瀛,被东瀛的大将军所救,大将军很喜爱她,没过多久她也给大将军生了一个儿子,但她所受到的宠爱让大将军的夫人嫉妒,所以她在笑娘母子的饭菜里下了毒,还让她的哥哥去杀她,但夫人没想到她的哥哥深深爱慕着笑娘,他对笑娘下不了手,便趁夜里偷偷将笑娘母子送上了回中土的船。” 此时大将军的眼角已深深湿润了,“我喜欢笑娘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因为她的笑容,无论我在外面有多累多辛苦,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就像是什么都值得了。” 包拯又继续道:“笑娘回到了中土,却没有想到和东瀛人生下孩子的她不被父母接受,甚至赶出了村子。无依无靠的笑娘自知中毒已深,命不久矣,便将孩子托付给了迦叶寺的方丈长水大师,大将军,这应该就是你来迦叶寺的目的吧。” 大将军攥紧了拳头,又松开了,沉声道:“没错,包拯,你既然知道了这么多,那你一定知道他是谁?” 他的眼里面满是希冀,他已经找了他太久,若不是得知这里的天后宫放着的是笑娘的塑像,他恐怕此生都再难见到自己的小儿子。 包拯叹了一口气,还未开口就听见少将军嘲讽大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心里只有他,根本没有我这个儿子。” 大将军看向少将军的目光恨铁不成钢,“我把你当作我的继承人,自然对你严厉,你智勇双全,一定能接下我的位子,但那个孩子也是我的儿子,你的亲弟弟,我只想把这些年来亏欠他的都弥补他,加倍的对他好,但你居然想要致他于死地。” 少将军凌厉的眼眸里划过一丝伤痛,冷笑了几声,就拔出剑来直刺向自己的父亲,却被将军夫人替将军挡了这一剑。 大将军抱着奄奄一息的将军夫人,悲伤不已地喊着她的名字,少将军整个人都呆滞了,直接松开了剑,扑地跪在母亲面前。 将军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记住……要……宽恕。” 见到母亲死了,少将军如发了狂似的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直到退到悬崖边上。 “你要做什么?”大将军又悲又怒道,“你要你母亲在天之灵都不得安息吗?你做下这么多错事,我会带你回东瀛,向天皇请罪。” “我要做什么?”少将军张开双臂,仰着头双目无神地看向天空,“我累了,我被仇恨,杀戮折磨的太累了。” 少将军闭上眼睛,仰头向后倒去。 “少将军。”众人大惊。 但少将军还是没有掉下去,因为有人及时抓住了他的手,少将军睁开眼,对上无止那双清澈温润的眼眸时,他就知道他是谁了。 “居然是你,你为什么要救我?”少将军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找了他太久太久,只不过他找他,只是为了杀他,可现在,居然是这个他要杀的人救了自己。 “不是我要救你,是宽恕救你,是佛要救你。”无止微微一笑道。 “佛?宽恕?我杀了你师父师兄,你居然为了这几个字要救我。”少将军语气尖锐地嘲讽无止道, 无止依旧不气不怒,看向少将军的目光却语带悲悯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我悟了,所以救你,可惜你执迷不悟,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太久了,你再也看不到任何的美好。这世上有很多比仇恨更重要的东西,就像我心中的恨远不如我对师父师兄的敬爱,对生命的悲悯来的更重要。” 少将军默了。 “你若真的恨他,那就和他回东瀛去,不要告诉他我的身份。” 包拯和大将军听不到无止和少将军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见无止把少将军救了上来,少将军走到母亲尸体身旁跪下了,大将军先是狠狠地给了少将军一个巴掌,然后又抱住了他。 少将军红着眼眶始终不说话。 无止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包拯走了过来,轻声道:“没事吧。” 无止微微一笑,双手合十一拜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无止想他终于理解了母亲的笑容,为什么无论当初在大将军府里的所有人因为母亲不是东瀛人而孤立她,还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时,母亲都能对他笑出来,那种笑是同样是一种莫大的宽恕。 无论是将军夫人,还是包拯,公孙策,少将军,都答应了隐瞒无止的身份,有包拯从中斡旋,又代转交了无止的一封信后,大将军终于明白了这个离开他太久的儿子并不愿再回来,比起做东瀛大将军府地位尊崇的二公子,他或许宁愿做大宋一个平凡的小寺僧人。 大将军带着被拷上镣铐的少将军回去了,走的时候,少将军还趁大将军不注意时给了无止一个嘲讽的笑容,无止回以温和的笑容,让少将军憋着一肚子闷气上了路。 包拯等人见东瀛使团走了,都不禁松了一口气,而且他们还发现了三大神器真正的秘密,准备踏上接下来的路程。 包拯小蛮几人刚走到了一个茶摊,歇息没多久,就远远瞧见一个赶路的僧人过来,等走近了却发现来人竟是无止, “无止,你不在迦叶寺当你的主持,怎么出来了?”包拯惊讶道。 背着竹箱的无止立起右手,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后,又道:“无止深觉修行尚浅,有心做个行脚僧,见识尘世诸事,磨炼己身。”说完还对包拯眨了眨左眼。 包拯和公孙策顿时心知肚明,无止这是担心他们走了之后,大将军又会回来找他,到时候就麻烦了,倒不如他出来走个十年八年,断了大将军的心思,也省得连累迦叶寺。 小蛮和展昭不知道其中缘由,信了无止的话,小蛮还高兴地道:“无止,你干脆和我们一起上路吧,也好有个照应。” “是啊是啊。”展昭也附和道。 “什么是啊是啊的,你不知道我们这一路很危险吗?”包拯道。 展昭拍着胸脯道:“没关系,有我保护无止大师啊,说起来长水大师是我师叔,我也能叫无止大师一声师兄呢。” 几人吵吵嚷嚷,公孙策也觉得让无止和他们一起上路不错,提出了邀请,无止微微一笑,双手合十一揖道:“那无止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83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锦荣迷迷糊糊间,就听见有人叫她方小主,这是什么怪称呼,锦荣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布置的富丽堂皇,古色古香的房间,和三四个穿得嫩绿粉红镶蓝的古装少女一脸恭敬地道;“方小主,该起床洗漱了。” 片刻后,锦荣对着用锦套套着的不知雕刻着什么花样的铜镜,挑了挑并不属于她的秀丽中略显张扬的柳眉,她这是穿越了。 她也不多说话,任凭这些侍女们为她换了漂亮的衣裳,幸好还有侍女,不然她哪里懂怎么穿这些古装,洗漱后又用了早点,才吩咐道要出去走走,于是身边带着两个婢女,还有一个留在房间里,算是比较气派地走了出去。 出去走了不远,便看到了雕梁画栋上悬着的一张龙飞凤舞地写着“储秀宫”的匾额,在联系侍女们称呼她的方小主,锦荣心中轻笑了一声,这还是穿到了后宫里呢。 看完牌匾后,锦荣一转身,就碰见了相偕而至的两位相貌不输于她的古装女子,身后也跟着四个侍女,“方姐姐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不多歇息歇息会?”其中身着桃粉色衣裳的女子抿唇一笑道。 说着关心的话,可看着不像是什么好意。那旁边的另一位青衣的女子看着锦荣可是一脸的冷意,像是觉得和她多说了几句话都恶心似的。锦荣打小就是个不让人欺负的主,人家既然都拿话拿脸这么刺她了,她怎么说也得刺回去才是。 刚想说话,锦荣就感到一阵天昏地暗的头疼,“不好了,方小主晕过去了。” 身边响着侍女们焦灼的声音,而锦荣只想在心里竖起中指骂人,这记忆来得也太慢了吧。 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屋子里,只是屋子里除了原先几个侍女之外,还多了一位中年的古装妇人,看着一脸严肃,见锦荣醒了,脸色才稍稍缓和,温声询问道:“方小主现在感觉如何?” 锦荣一脸虚弱地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安好,剩下的什么太医说了什么,还有这位被称作安嬷嬷的询问今儿个是发什么事弄得方小主昏了过去,等等,锦荣一句话也没插嘴,那么多人看着,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对她不利的话。 听到是云小主和沈小主,也就是穿桃粉色衣裳的女子和青绿色衣裳的女子,说了两句话把方小主给气晕了过去后,安嬷嬷整张脸就拉下去了。这些新进的秀女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安分,不过看到锦荣苍白着脸靠在床沿上,一句话也没说,安安静静的,心里才稍微顺了点气。看来这位方小主吃了几天的苦头,倒明白了不少,这样也好,才适合做皇上的妃嫔,安嬷嬷心里暗自点了点头。 要换做别的秀女,她当然还不至于这样说,但这位方小主可不一样,几年前皇帝处理了叛乱后,收回了兵权,而方锦荣的父亲就是皇帝的心腹大将。安嬷嬷敢说一句,只要不出什么大差错,方锦荣必然能被选中,而且封的位份也绝不少于四品的修仪。 也正是这个原因,此次方锦荣晕倒了,派的还是太后安排在选拔秀女的安嬷嬷过来看。 安嬷嬷之前也听说了方家这位小姐是方家的唯一的嫡女,上头有三个嫡亲的哥哥,又得父母疼爱,性子骄得不行,入宫后和沈御史的千金,云侍郎的小女两人起了不少的争执,可今儿个居然生生把人给气晕了,看来沈小主以前闺中传言的贤良淑德,好读女史也是个糊弄人的,而云小主在初选时还因助人被赞蕙质兰心也是故意作弄的。 虽然也见过多了,但安嬷嬷也忍不住感叹自己这次是打了眼啊,亏她还想跟太后回禀一句沈小主好佛理呢,看来也是个有佛口蛇心的。 感叹了一会儿后,安嬷嬷也就回去了,锦荣挥手叫了侍女把帘子放下,说要休息。靠在绣花的枕头上,锦荣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她倒是没想到自己穿到了一部宫斗小说里了,也不知为何,她没有看过这小说,但小说的内容却一字不漏地出现在了脑海里。 她现在的身份是方将军的嫡女,方锦荣,还是小说里开头戏份不少的角色,注明了是开头,以修仪的位份入宫,后不到一年就升至贵嫔。 当然这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全靠她的爹和三个兄长拼死拼活打下的军功,不然以方锦荣的张扬跋扈,皇帝压根看不都会看她一眼,方锦荣也早就被这后宫中人吃得连骨头也不剩了,这简直就是老爹和老哥用生命在为方锦荣保驾护航,可惜,方锦荣和女主不对头。 额,少说了一个字,是很不对头。 这女主,锦荣也见过了,就是穿桃粉色衣裳笑脸盈盈的云小主云雪晴,非穿越非重生,但她的心计却是在随着位份的晋升而不停的翻倍,从七品的才人做到贵妃,不愧为宫斗一把好手。后来她的儿子还当上了天底下的最大赢家,在后宫中只有她的儿子是健全的,且皇帝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的情况下。 再说回张扬跋扈的方锦荣,皇帝虽然因为她的父兄而一直护着她,但也不可能成天从头到尾的就为了顾着一个妃子吧,再加上她和女主积怨以深,结果华丽丽地在生孩子的时候被害死了,一尸两命。 是女主动的手的,然后推到了另一位宠妃身上,让皇上找到了向方家父子交待的人选,赐死了那位宠妃。方家父子在受皇恩带回了方锦荣的尸体,葬在了方家坟茔中。 但是多年后,女主的儿子当上了皇帝,已经成了太后的女主偶然想起了这段她和方锦荣的夙怨。 虽然方锦荣死得很惨,但女主始终无法忘怀当初为妃嫔时,方锦荣仗着自己的家世欺辱她的事情。于是让儿子给她出气,死死地打压方家一行人。 之所以没有干脆抄家灭族那是因为方家毕竟掌握军权,贸然处死恐怕对皇位不稳,在打压得差不多后,再随便挑了个理由把方家一家给发配了。 故事差不多也就完结到这了,方家的几个将才究竟有没有东山再起锦荣就不知道了。她只想说,换做是她,可能会比女主做得更斩草除根,谁知道什么时候方家知道了真相,对自己不利怎么办。 但话这样说,谁让她现在是方锦荣,而不是女主呢,怨已经结下了,以女主小心眼的性子,也不可能会和她和解,再说了,她锦荣是那种会低声下气讨好别人的人吗? 不就是个女主吗,大不了她不当这个妃嫔了。锦荣说的还真不是假话,方锦荣张扬跋扈,一心想要最好的,但她可不是,进皇宫和一群女人勾心斗角,争一个男人,锦荣可没这个闲心,好在方家本就不求她为家族争光。 一开始方家爹爹和兄长就不同意她入宫,就是她自己心比天高,想要做皇后,才会去选秀女。不然方家爹爹要么给她先定亲,要么也能给她向皇帝讨个恩典不参加选秀,这都是贵族官宦底下的默契了,能参加选秀的还不都是自己有心或是家族有心的。 第84章 城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寇仲和徐子陵经常跑到当铺这来,为叶黎跑个腿,办个事,换取钱财食物,这些事简单却未免繁琐,加上叶黎把当铺开在了外面,也不好让八号当铺的仆人们也跟着出来为她做事。 既然有人愿意帮忙,还是两个颇有福缘的小子,叶黎也乐得都让他们去做。至于金钱食物,不过是当铺最不值钱的东西。 寇仲和徐子陵却不这么想,比起施舍,他们更愿意做些事和叶老板交换,这让他们感到自己是被尊重的。叶老板对他们的态度也同样是这样,也许不亲近他们,但至少看他们的目光是平等而非轻蔑的。在她眼里,寇仲和徐子陵没有打上小混混的印记,她纯粹看的是他们两个人,两个活生生的人。 一时间,两人对叶黎的好感大大加深,也少了一开始的轻浮,真心诚意地叫一声叶老板。 虽然很有好感,叶黎给的报酬也向来丰厚,但寇仲和徐子陵却从来没有想过成为当铺的伙计,他们人小志气却不短,一直想着投奔义军建功立业,可惜盘缠还没攒够。 他们还担心要是叶老板问他们要不要做她的伙计,自己拒绝了会不会惹得她生气,伤感情.事小,以后当铺的好吃的可就再也吃不着了。 不过,叶老板从未提起过这事,寇仲和徐子陵不免有些好奇加疑惑,他们虽然从未进去过当铺里面,但时间久了,他们也看出来了这当铺只有叶老板一个人,没别的伙计。原以为是新店开张,以后再招,但都半个月了,叶老板好像还没这样的想法。 徐子陵有什么好奇的还会往心里放,但寇仲却憋不住了,问了一句,“叶老板,你就没想过招当铺伙计啊?” 叶黎笑了笑,“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哦。” 寇仲故作惊讶道,“叶老板,不会连我和陵少也够不上你的要求吧?” 这话一说,徐子陵也忍不住有些好奇,他们为叶老板跑腿多了,有时也被她夸聪明机灵,看得出她对他们很满意,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万一叶老板招揽他们,他们也更不好拒绝。 叶黎只是摇了摇头作为回答,没有再多说。 其实令寇仲和徐子陵奇怪的不只是当铺没有伙计,以及开张这么多天了,还没见有什么客人,至少他们没见过除叶黎这个老板之外,有谁进过这栋富丽堂皇的楼阁的。 寇仲却越发好奇了,“叶老板你做的究竟是什么生意啊?” 叶黎对他指了指牌匾上的两个“当铺”大字,这两个字寇仲当然认得,他不免神色古怪地看向叶黎,颇为好心地道“叶老板,你要不换个生意做吧,一个典当的客人都没有。” 闻言,叶黎轻轻一笑,“这生意我最擅长了,也做了很久。” “至于客人,这不就来了。” 寇仲和徐子陵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一顶轿子远远而来,在当铺门口停下,走出一位年老却颇有气势,儒雅贵气的老人,衣着也是不凡。 他走到叶黎面前,恭谨地一拱手道,“敢问这里可是第八号当铺?” 叶黎微微一笑,“是,我是当铺的老板,你随我进来吧。” 老人闻言态度更发恭谨了,寇仲和徐子陵见着一看就是大人物的老人跟在叶老板身后进了当铺,胆子大的寇仲想看一眼当铺里面是什么样的,但老人后脚一踏进去,当铺的大门就合上了,寇仲被拍了个正着,一点也没瞧见。 寇仲摸了摸有些红肿的鼻子,“这门怎么就突然关上了?” 徐子陵感觉也很邪门,不过看得出来叶老板和那位老人都不是普通的人物,他们现在还很弱小,最好不要掺和到里面去,于是他拉着寇仲就走了。 当铺里面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富丽堂皇,而显得更为内敛,一桌一椅,一笔一纸俱是奇珍之品,这让老人更为相信这就是他要找的八号当铺。 八号当铺在这个世界上并非全无记载,以前也有当铺的人来过这个世界,或多或少也有一些讯息流传下来,因为中间一段时光的消失,关于八号当铺更多成了传闻,老人,也就是当朝元老的徐直不禁热泪盈眶,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得闻八号当铺的存在,也不枉他在收到家人的信后,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地赶来扬州。 叶黎拉开书桌后的椅子坐下后,问道,“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你?” 徐直压下心中的激动,道“我想知道隋室未来是否还有救?” 如今隋室内忧外患,让徐直这些老臣不得不为之担忧,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先帝的心血毁于一旦,虽然当今日益昏庸,但徐直仍抱有希望,当今能重拾曾经的贤明有为,雄才大略。 叶黎微笑道:“可以,不过你应该知道当铺的规矩。” 一物换一物,徐直当然知道,也早已做了心理准备,他沉声道:“我今年新多了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我用他们的命换这个先知。” “可以。”叶黎闭上眼睛,半息后她再睁开眼里,微笑看向有些紧张的徐直,薄唇轻启。 “隋室还有三年的国运。” 听到这句话,徐直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三年,居然只剩下三年了,当年先帝和晋王花了数十年才打下的江山,居然不过两代,短短三十七年就要没了。 徐直不禁老泪纵横,却又忍不住继续问道“可还有挽救的法子?” 叶黎依旧微笑,只道了一句,“新主已出。” 新主已出,那新的国运已然诞生,隋室灭亡便是大势之趋,人力难以挽回的。 她对这位舍得付出代价的客人还是很有好感的,便劝道:“大厦将倾矣一木难扶,徐老先生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徐直却一改方才的凄凉,反而更加坚定道:“事在人为,我等愿逆天改命,若命不可改,我也愿随隋室共存亡。”语罢,他便起身离去,当铺的门也为他打开。 想来,他是不会再进当铺了。 共存亡?叶黎轻笑了一声,恐怕徐老先生这个心愿是达不到了。 ———— 之后的日子里,寇仲和徐子陵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有客人上门,这其中有男有女,有富人,也有穷人,有江湖侠客,有落魄书生。 一天,寇仲抽空问了一句,“叶老板,你这里典当的都是些什么啊,怎么看着连穷人乞丐都能进去?” 叶黎微笑,“我这啊,典当的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却又是人人都有的东西,而金银财宝在这之中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那老板,你看我,能不能典当啊。”尽管有徐子陵在扯着他的袖子,但寇仲却还是忍不住道。 叶黎摇摇头,不只是看着寇仲一个人,而是他们两个人,笑着意味深长道“你们还不到典当的时候,不过总有一天,你们会进来的。” 没等寇仲和徐子陵领悟这句话的意思,他们就先等来了改变一生的机遇,傅君婥还有长生诀。 不仅拥有了令人艳羡的绝世武功,寇仲还遇到了让他一生所爱的女子,李阀千金李秀宁,也是未来新朝的平阳公主。她为家族四处外出,寻找各种能人异士而到此地,随她一起来的还有她二哥,李世民。 叶黎一打开门,就看到白家人站在门外,仍是那么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老白温和笑道,“我以为你不会开门了。” 叶黎虽是在笑着,却透着一股冷意,“我再不开门,我要来的客人恐怕都要被你给劝走了。” 老白笑容依旧温和,心里却是叹了口气,他在长安听说八号当铺的传闻时,就感觉不好了。果然八号当铺的老板都是唯恐天下不乱。 “看来,你是见过那两个年轻人了。”他微笑道。 “你今天不也见了?”叶黎反问道。 话虽这么说,但不管是叶黎还是老白,都没有将寇仲和徐子陵太过放在心上,只是时刻注意一下他们的命运轨迹,以及因此而风云变化的天下大势。 因为这天下最后的气运不在他们身上,而是另外一个人。寇仲和徐子陵身上的气运和张无忌不同,前者本身是因为两个人而被分薄了气运,而且只是昙花一现,最多维持十年,但张无忌不同,他有天子之运,成龙与否只在他一念之间。 刨去气运,寇仲和徐子陵两个人身上值得叶黎看重的东西也不多了,她便也不放在心上了,反倒利用这段时间,大肆收取典当物,现在也是乱世,而且是英雄豪杰辈起的乱世,每天都能给当铺增加可观的业绩。 叶黎叹息了一声,倒是颇为可惜的语气,“你动作倒也快。” “不过,”她话锋一转,“你我谁胜谁负也不一定。” 老白含笑道:“他会是一位贤明足以流芳百世的君王。” “也许吧。”叶黎无所谓地道。 暮色时分,老白回到了扬州一处还算隐秘又精致不凡的府院,走到庭院处,迎面而来一位精神奕奕,气宇轩昂的青年男子,意态自若,一派渊停岳峙的气度,教人心折。 他对老白态度温和有礼,一拱手先问了声好, “白先生,世民正想寻你请教些事情,谁料先生不在府里。” 这青年男子,正是太原留守李渊三子世民,也就是之前叶黎和老白谈话的中心,未来的太宗皇帝李世民。 老白温和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我方才去见一位在扬州的故人了。” 李世民闻言,心里一奇,“哦,先生的故人,可要学生也去拜见一下?” 白先生是他前年在山野偶遇的一位奇人,经天纬地,博学广闻,几乎李世民向他提的问题都能得到很好的解答,这令一向求才若渴的李世民不禁大喜,立刻奉为上师,自称学生。白先生虽然拒绝了收他为徒的请求,但却愿意留在他身边,不吝教导。 他知道白先生一向喜静,不喜见外人,他也问过白先生可还有家人,白先生说他孑然一身,无亲无故。自从成了他的先生和幕僚之后,就多是待在府里,很少出来,所以今天突然听闻白先生去见故人,不免惊奇,也就有此一问。 老白却是笑笑,道“不用了。”若真让李世民去见叶黎,想叶黎那样聪明的人,恐怕又会多出不少风波来吧。 见先生这么说,李世民也就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转而请教起了之前的一些问题。 第85章 城 寇仲,徐子陵这两个人历经了不少磨难,但也有奇遇,渐渐名声也传遍天下,当他们前往飞马牧场购马时,却意外见到了扬州城的叶老板。 “叶老板,你怎么也在这里啊?”遇到关系不错的老熟人了,寇仲心情还是很好的。 叶黎笑道:“我在这里有一桩生意要谈。” 寇仲,徐子陵这段时间里见识也不少,知道飞马牧场是各方门阀都想要拉拢的势力,而能来这里谈生意的肯定不是普通人,两人惊讶过后也就释然了,他们现在的名气也不小,而且寇仲还成立了少帅军,野心勃勃,志在天下。 叶黎与他们匆匆聊了几句,便离开了,她还另有事情要做。 夜晚的一栋小楼里,叶黎正坐在一张圆桌边上,而坐在她对面的则是一位身着灰袍面容古奇,巍若松柏的老人,他饮着醇厚的六果酒,一言不发。 屋里并未点灯,而是窗外的明月落进来,照亮了房间。 老人沉默,叶黎却是笑了笑,“鲁先生可是想好了?” 这位身着灰袍的清矍老人正是天下第一奇才,鲁妙子,也是这飞马牧场现在的主人商秀珣的生身父亲。 鲁妙子长叹了一口气,道“叶老板所要的,老夫实在舍不下啊?” 叶黎慢条斯理道,“一身的学识换再活十五年,再值得不过了。” 叶黎要的不是别的,正是这位天下第一奇才的所有学识,囊括了武功、医学、机关、易经、天文、园艺、建筑、兵法、赌术等诸多学识。 鲁妙子苦笑了一声,这些学识是他融入了数十年的心血而成,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存在。 “我知道鲁先生是位惜命之人,不然也不会日日饮这六果酒了。”叶黎看了那杯中之物一眼,温声道。 鲁妙子被她说中了心事也不奇怪,三十年前他被阴癸派祝玉妍重伤,能活到至今,靠的就是六果酒吊命。 叶黎轻笑道,“鲁先生恐怕也不愿意和女儿和好没多久,就命丧黄泉吧。” 这还多亏了寇仲和徐子陵,果然福缘绵长,帮助了鲁妙子父女和好,也使得鲁妙子越发不舍得死。 说到女儿商秀珣,鲁妙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叶老板,我愿意和你交易。” 前大半生叱咤风云,儿女情长,这余生就让他享一享天伦之乐吧。 寇仲和徐子陵第二天问起叶老板的事时,就得知她已经离开了飞马牧场。鲁妙子失去了所有学识,也就没法收双龙为徒弟,只是把杨公宝库的秘密告诉了他们,并送给他们几本秘籍以作谢意。 叶黎离开飞马牧场后,瞬息便来到了长安,这个时候隋室还未倒下,而新主也还在成长中。长安作为都城,繁华而大气,不过今日却多了一份肃杀和血腥。 当朝元老徐直因触怒圣上,被判满门抄斩,今日处决于市口。 许多百姓赶去观看,看着从天牢处押出来戴着枷锁关在囚车里游街的徐直,以及后面同样即将被处刑的亲眷,围观的百姓们不禁议论纷纷,朝内朝外都知道是皇帝无道,杀害忠良,可是谁又能真正站出来呢。天下的人心底都知道,隋朝已经乱了,也长不久了。 徐直颤颤巍巍地被押上刑台时,浑浊疲惫的眼睛看到了人群中的叶黎,她含笑不语,一如在当铺里的神情。徐直想叶老板恐怕在那时就已经看到了他的下场,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吧。 大厦将倾,一木难支矣。 徐直注视着人群中从容自若的叶黎良久,叶黎也没有移开目光,依旧微笑着,高高在上,无比冷漠,好像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旁边是他的儿子,孙子,还有妻子儿媳,连才几岁大的孙子孙女都有,徐直几乎都能听到他们压低的抽泣声,上方的天空好像都是被乌云遮盖着,不见天日。 徐直终究还是闭上了眼。 刀光一闪,十几个人头落下。 叶黎也走出了人群外围,没有再看一眼,人啊,就是这么固执。 不过叶黎眼角的余光瞥到离处决不远的一处茶楼上靠窗那个座位时,唇角弯了弯,那里还真是视野开阔啊。 李建成是受了他父亲李渊的吩咐来的,好歹徐直与他父亲同朝为官,而且交情不错,他父亲不好出面,便让他来也算是送徐大人一程,徐大人不过多劝了隋帝两句,徐家一门三十六口,小到才学会走路的孩童,全部处决,李建成心里也不免一寒,隋帝还真是暴虐啊。 不过这样也有利于他们家起事,李建成脸色好看了些许,父亲李渊的心思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也有顾虑,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有极大的风险的,没想到他二弟李世民却是大力劝说父亲起事。 念及此,李建成眸子中不免闪过些许阴戾,他才是名正言顺的世子,而李世民却风头处处抢过他,使得父亲李渊迟迟不肯立世子,这让李建成很难对李世民兄弟情深得起来。 李建成摇了摇头不再想此事,又看着刑场那已经结束了,判决的官兵也已经离开了,他便从座椅上起来,对随行的人道,“我们回去吧。” 刚走到楼下,就听见门口传来喧哗吵闹的声音,李建成皱了皱眉,吩咐一个小厮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小厮很快就回来了,告诉他“大公子,是几个宇文家的人在纠缠一位姑娘。” 宇文家多是这种败类,李建成虽心中不耻,但念及父亲给在长安的他的诸多嘱咐,若是在此刻因为这些小事和宇文阀的人起了冲突,未免有碍父亲的大事。 李建成这样一想,便对身边人道,“别多管闲事,我们避着耳目离开。” 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区别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李建成更多看到的是危,而换成了李世民,看到的更多是危险里的机会。他绝不会避让,反而会把事情闹大,然后借着仗义执言,帮助弱小,不畏宇文强权的名声让宇文家不敢动他,也为李阀在百姓中建立起更好的声誉。 作为‘弱小’被宇文家的人纠缠的叶黎在心里忍不住摇头道,李建成会输给李世民真心不冤。当然这几个宇文家的败类不是她找来的,她就是想特地设计和李建成偶遇的机会也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这几个人还真是‘运气好’跑了出来。 李建成从门口人少的地方正欲离开时,忽然瞥到了被纠缠的女子一眼,刹那间脚步便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眼里满是惊艳,她在对他微笑。 “住手。”李建成从人群中走出来,有着不符以往的沉着气度,对上他眼睛的几个宇文家的人也忍不住后退了些,同时也认出了来人,“是唐国公的大公子。” “这位叶姑娘是我的客人,还望几位能守礼些。”李建成拱了拱手道,既给了他们面子,也表明了态度,那几个人也不是宇文家的嫡系,还不敢和李阀的大公子作对,于是扯了扯笑便离开了,至于回去之后会不会在宇文家里添油加醋说起这事就不一定了。 不过他们也不会有机会了,叶黎唇角弯了弯,然后跟着对她笑脸相待的李建成走了。 唐国公在长安也有自己的府邸,是文帝时期便赐下的。李建成把叶黎一路带到他的房间,就摆了摆手让其他人下去了。叶黎打量了一下房间四周,布置得挺贵气,叶黎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最后坐在了床榻上。 同一时间,李建成也好似清醒了过来,晃了晃头,再抬眼看向床榻上的叶黎,眼里不再是惊艳,而是止不住的惊恐以及畏惧。 “你是谁?刚才使了什么手段迷惑我?你有什么目的?” 叶黎忽然一笑,“我姓叶,想和你做桩生意,一桩能帮到你的生意。” “你能帮我什么?”比起李世民的礼贤下士,李建成更多在乎的是他身为李阀大公子的尊贵,加上叶黎控制过他的心神,令他语气中不免带了分倨傲和冷淡。 叶黎却微笑道,“比如说我能让你当上唐国公世子。” 李建成顿时变了脸色,“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什么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我要你一样东西。” 李建成在思索了些许后,迟疑道,“什么东西?” 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已经随叶黎来到了八号当铺,因为他的内心已经倾向于了交易的意愿。 李建成还来不及惊慌,便听叶黎清冷的声音响起,“我要你的两年寿命。” 李建成只听过金银财宝,古董珍玩可以典当,竟没想到寿命也可以典当?李建成震惊过后想到的是这个和名正言顺的世子之位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 “你要能让我当上世子,你尽管拿去。”李建成格外地慷慨道。 “好,请签下契约吧。”叶黎抬手指向书桌上出现的白纸和毛笔,微笑道。 等两人再重新回到房间里时,李建成第一个念头是担心家仆以为他不见了,却听叶黎慢悠悠地道,“不用担心,他们不会发现的。” 李建成回了回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仍然觉得很匪夷所思。 “我现在需要做什么?”李建成对叶黎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并对叶黎的许诺有些心急。 叶黎却淡淡道,“你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是给我安排个合适的住处,其次就是等待。” “好,叶姑娘。”李建成点了点头,朝门外道了一声“来人,给叶姑娘安排……” 叶黎坐在床榻上,看向窗外的日光,勾了勾唇,白家人有李世民,她这不就有了一个李建成,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第86章 城 六天后,,太原留守兼唐国公李渊上书,为长子李建成请封世子,隋帝也应允了。很快,李建成世子之位名正言顺,他的地位亦是不可动摇。 这件事中受冲击最大的莫过于李阀的二公子李世民。确定这消息属实后他便借着为母亲窦氏贺寿的名义回了一趟太原,但父亲李渊只问了他在南方的诸多事宜,并未提起世子一事,李世民也只能按下心中的不解退下。 傍晚时分,李世民刚从母亲窦氏的院子里回来,有些不方便在父亲面前提起的事,倒能对母亲说上一些,可窦氏事前也并不知晓此事,李渊也未曾和她提起过立世子一事,她一直以为是要押后再谈。 李世民抬头望了望被乌云遮去了大半的明月,心中思绪纷杂。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请教白先生这件事,可是老白听了他的话后,却是反问道,“公子可是有意于世子之位?” 李世民一顿,但也坦诚道“我自认能力才华不输于大哥,这世子之位当有能者居之。” 老白眼带笑意温和地看着他,让他忍不住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况且,当日我助家严起兵太原,他曾答应我们兄弟中谁能攻下关中,就封其为世子。当时并曾私下亲口对我说:‘此事全由你一力主张,大事若成,自然功归于你,故一定立你为世子’。” 李世民说出这话时,眼眸神采奕奕,看得出来当日李渊的话给了他很大的信心和勇气。 闻言,老白不禁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日后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兄弟相残,未必不是李渊一手埋下的祸根,老白心里虽感叹,但面上不显,道:“我只劝公子一句,顾念手足情深,莫要令自己落入两难境地。” 李世民一怔,但紧接着对老白拱手道,“先生的话,我记住了” -—— “叶姑娘。”身着华服的李建成兴冲冲地走进来,对正在院子里悠闲看皮影戏的叶黎道,“我父亲立我为世子了,陛下的诏书也已经送到我府上了。” 他原本是想称呼叶黎为老板的,但却以防别人觉得奇怪便改成了叶姑娘。即便李建成前来报喜,叶黎也未叫停皮影,而是看向他微微笑了笑,道“这是你应得的。” “你说的对,我是李家的嫡长子,理所应当的唐国公世子。”甚至,若李家起事成功,他就是太子,未来的帝王,李建成越想心里越激动澎湃,眸子里也忍不住升起了一丝野望。 “离家去国整整三年,为了梦想中金碧辉煌的长安,为了都市里充满了神奇的历险,为了满足一个男儿宏伟的心愿。现在终于锦衣还乡……” 艺人唱的戏词打断了李建成的畅想,他收了收心神,又对帮助他极大的叶黎诚恳道,“叶姑娘,我的家臣为庆祝我被封世子举行了一场酒宴,你要不要也来参加?” “不用了。” 叶黎冷淡的回应,让正志得意满的李建成略微感到不悦,但想起对方的神秘莫测,犹如神鬼的手段,他还是放低了姿态,面上丝毫未显露。 叶黎冷冷地瞥了一眼,“你要知道,你的家臣幕僚是在明,而我是在暗,除了你,最好不要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的存在。” 李建成也不是蠢人,自然赞同叶黎的话,于是点了点头,“叶姑娘,我知道了。”这点小事他还不会不知道怎么做,说完他也就离开去和他的家臣们庆祝了。 叶黎唇角泄出一丝冷笑,一个世子之位就值得这么大肆庆祝了,这李建成的心胸也就到这了。这几天下来,叶黎可以说对李建成愈发不满意,她本就是个标准极高的人,李建成虽才华能力不算差,但单就个人心胸手段来说,叶黎还真放不进眼里。 不过即便发现了李建成的种种弱点,叶黎也没有想着像白家人一样劝导或调.教他,白家人希望教导并帮助李世民成为一位贤明的君主,结束乱世,开辟一个新的朝代。但她,从来都只是为了生意,以及不让白家人主导天下之主的去向,李建成既然不能成为一个对付李世民的好对手,那就做块磨刀石好了。 反正,好的刀刃已经出现了。叶黎眼眸微闪,轻轻一笑。 ———— 听了白先生的话,李世民心里了然,看来白先生无意助他夺嫡,李世民虽有些失落,但想到这些日子里所感受到的白先生的人品德行,也不再强求,回去后再同自己的那几位谋士再好好商量这件事吧。至于白先生,李世民还是更倾向于将他当作一位纯粹的老师,而非幕僚。 李世民恭敬有礼地向老白告退了,老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再次叹了口气。 ———— 长安,唐国府, 院子里,叶黎忽然对幕布后唱着皮影戏的艺人道,“继续唱,不要停。” 那几个艺人虽然有些疑惑不解,但因着对方是贵人,就继续唱了下去,连曲目都是顺着换下了的。他们看不见的是一个白衣温文儒雅的年青男子,坐在了叶黎茶桌旁的座位上。 而他们的对话,亦是无人听见。 “李建成被封世子,是你做的。”老白语气肯定地道。 叶黎轻笑了一声,却依旧兴致盎然地看着皮影戏,“怎么?对李世民失望了。” 白家人的心情叶黎当然能看得懂,不过是对李世民在兼济天下之外的野望而感到一丝丝的失望,他把李世民想的太好了,同时也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甚至愿意将自己的学识传授给他,但李世民却未必和白家人是一路人。 这世上千千万万人或许大都倾向于光明,但不代表他们与光明同路。 不过失望也只是一点点,白家人毕竟比年轻的叶黎多活了百年,千年,也见多了这些事,一丝丝的失望和遗憾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思考和行事。 只是对于纯洁无垢的白家人来说,一道再微不可察的裂纹也会觉得明显吧。 老白叹道,“你只是影响了李渊的一时想法,这并不能改变什么,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叶黎唇角勾了勾,“意义?意义就是我做了一笔还算不错的交易,还有,一个世子之位就试出了这么多东西,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就连老白也没有想到,一个世子之位就让他看到了李世民的野心,以及对嫡亲兄长的不留情面,当然,也让叶黎对李建成越发不满意。 其实,无论是老白,还是叶黎都不适合做李建成或李世民的帮手,叶黎要求高,白家人的要求只会比她更高,李建成,李世民虽然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是难得的英杰,但在老白,叶黎眼中却不过一般,甚至因为对他们的关注而更加挑剔。 只是这一点,叶黎和老白都没有发觉,抑或是即便他们发觉了,也不会在意,更不会因此降低他们的标准。 “老实说,你们白家人不适合玩这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如早些收手,让我来帮李世民,我会让他建功立业,美人在怀,开辟一代盛世。”叶黎温柔含笑道, 老白没有回答,叶黎也不指望他回答,只是试探一下罢了。比起李建成来说,她的确更看重李世民一些,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上的帝王之运,还有他本人的心术和手腕。 老白忽然道,“他本应该会是一位贤明的君主。” 白家人还是心急了些,他们太希望这个经历长久乱世的天下能够再重新回到和平,天下和平,人心的*负面情绪也会随之消弭,八号当铺也会愈被这个世界的法则所抵抗。 叶黎神色恢复了淡漠,“他会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但却并非完人。” 所以他更适合的是八号当铺,而非白家人。 想到这点,老白不禁对叶黎微微忌惮了起来。 “不过,”叶黎又是一笑,“与其担心我挖墙脚,不如想想江湖上有名的慈航静斋对他的拉拢。” “我记得那个门派被人传的神乎其神,代表着大义与圣洁,我以为你会欣赏她们的。” “你说笑了。”老白温和一笑道,心里却因为看到未来李世民过桥拆河,尊道轻佛一事,不免又有些失望,帝王心术虽好,但忘恩负义却非应为之事。 叶黎虽拿慈航静斋来当作谈资,但和白家人一样并未将其放在眼里,不过想到慈航静斋,叶黎倒是想起了她们的死对头阴癸派,说起来那里还有一桩生意可谈呢。 叶黎并不打算在李建成身上多花点心思,他只是她拿来对付李世民还有他身后的白家人的一枚棋子罢了,更多的时间,叶黎还是更愿意花在当铺的生意上。 事实上,叶黎之所以会选择在夺嫡一事中插手,无非是不希望白家人对未来的天下之主影响过大,以至于会阻碍到八号当铺在这个世界的生意,甚至抹去它的痕迹。 这个世界是倾向于黑暗还是光明,结果还不一定呢。 第87章 城 将徐子陵和寇仲的事情放到一边后,叶黎觉得自己也该是时候去做阴癸派的那笔生意了。 说起来这笔可行的生意还是叶黎再看过徐子陵的未来才发现的。 叶黎在给李建成支了几个招,以致他在和李世民的博弈中略占上风,在确保白家人会被寇仲还有李世民的事情拖住不会再跑出来干扰到她的生意后,叶黎便离开了唐国公府,而是来到了阴癸派的圣地。 她进来的如入无人之地般,自然很快引起了阴癸派掌门祝玉妍的注意。而叶黎说的第一句话就足以令祝玉妍大惊失色。 “我能让你杀了石之轩。” 她微笑这样道。 “你不会不知道,你苦心修炼的玉石俱焚根本杀不了你痛恨的石之轩。” 叶黎更是直白道,“我知道你的心愿是什么,亦能满足它,所以,和我做交易吧,祝掌门。” 祝玉妍面色迟疑道,“你要什么?” “你死后的灵魂,我知道,你一直是想要和石之轩同归于尽,根本就没有想要活下去。” 叶黎话音刚落,两人都听见了罗帐外那一瞬间紊乱的呼吸声,但两人却未停下谈话。 “好,我愿意。”能够创出‘玉石俱焚’这样功法的人又岂是在乎性命灵魂的人,何况,叶黎没有说错,祝玉妍从来没有信心自己的玉石俱焚能杀死石之轩,但她一定要这样做,和结果无关,只为结束她和石之轩之间的恩怨。 ————- 交易结束后,叶黎告诉她,“你放心,石之轩只会死在你的玉石俱焚之下。” 祝玉妍面色有些苍白,“只希望你能信守诺言。” 叶黎离开后,一直藏身在罗帐外的绝美少女也走了出来,她泪意盈盈道,“师尊,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祝玉妍看向自己悉心教养长大的徒儿婠婠,眼里满是慈爱,“以后,阴癸派就交给你了。” 婠婠一时泪如雨下,听到这话她岂会不知她敬爱的师尊已抱了求死之心,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师尊淡淡道,“婠婠,师尊累了,你就当让师尊歇一歇,能拉着石之轩一起,师尊已经心满意足了。” 祝玉妍要与石之轩同归于尽又怎会仅仅是因为当年的爱恨恩怨,更多是为了魔门,重新醒来的邪王石之轩太危险了,不但威胁到了正道,也在为了他的野心将魔门带往万劫不复之地。 魔门可以输给正道,但绝不能在任何人手中消亡。她身为阴癸派的掌门,魔门阴后,也有这个责任保护魔门,使其能传承下去。 她的弟子婠婠也是个聪明人,不会猜不出她的意图,但正因为如此,才会更加悲伤,对,师尊这么多年来为了魔门太累了。 祝玉妍又对婠婠告诫道,“如非生死存亡的绝境,切莫要与那位叶老板做生意。” 婠婠点点头,道,“师尊,我知道了。” ———— 外有大业未成,内有长兄李建成的隐隐针对,李世民心神俱疲,但却并未显露在面上,因为他是所有人眼中战无不胜,永远自信的二公子。 李世民又接到了他大兄和三弟的请帖,邀请他前往府上赴会,李世民知道他们的意图,无非是想打探父亲登基后,他是否有染指太子之位的野心。之前已经借军事推拒多回了,再推恐怕连父亲也要责难他淡薄兄弟情谊了吧。 宴会上,无论是李建成,还是李元吉,都是话里有话,李世民怕多说多错,便借着有些酒醉去更衣。 更衣完后,他却发现跟着他的仆从不见了人影,李世民皱了皱眉,心里已升起了戒备心。但走过庭院时,却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子,从梅花林中走出来,容颜极美,他以为是大哥的家眷,便有意避让,却听她笑道,“李世民?” 疑问的口吻却带着陈述的语气,倒不像是李建成的家眷该有的称呼。 李世民俊眉微蹙,“世民见过姑娘吗?” 叶黎轻轻摇了摇头,“我们第一次见。”她又笑了笑,“不过我想见你很久了。” 她眸子里带着笑意地看着他。“我实在想知道被白家人选中教导的会是怎样的人,是变得和他们一样伪善,还是天真。” “不过,我大概是想错了。”叶黎唇角的笑意愈深,目光也紧紧地注视着李世民, “你有帝王之运,还有一副帝王心肠,对自己,对别人都能狠得下心来。” 在听到帝王之运时,李世民心头一震,但更多担心的是对方是李建成设下的陷阱,不过,白先生一向深居简出,大哥怎么会知道白先生的存在。 叶黎却好似看穿了他的心声,轻笑道,“李建成?他可使唤不动我为他做事。” “怎么,要不要换个选择,让我来帮助你达成心中所愿。” 李世民心情颇为复杂,但面上不显,只拱了拱手,“姑娘说笑了。” “先不要急着这么拒绝我,白家人不适合帮你,但我会。” 叶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记住,我是八号当铺的老板。如果改变了想法,随时可以来找我。你要知道,比起李建成,我更中意你。”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李世民想着方才那位叶姑娘的话,似乎对白先生颇为熟稔,带着疑惑回到宴席上后,李世民最终还是没有向李建成问起那位叶姑娘的事,并且急匆匆地告退了。 回到府上后,李世民立刻去找白先生,他有太多的困惑需要有人解答。 他找到白先生的时候,老白正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独自下棋,不知为何,李世民在见到白先生后,原本不安躁动的心情瞬间就平静了下来,变得平和了许多。 李世态度温和有礼向老白拱了拱手,“白先生。” 老白抬眼看到他,温声道,“既然来了,就陪我下一盘棋吧。” 李世民稍一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在老白对面坐下,老白执白子,李世民执黑子。 半刻钟后,棋盘上白子一片将孤零零的几枚黑子困于局中,李世民苦笑道,“是学生输了。” 老白目光温和地看向他,“你可学到了什么?” 李世民微一思索,“先生的白子从未显露过攻击之势,学生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才发现已走投无路。这可谓是化有招为无招之中。” “先生上善若水的境界让学生佩服。”李世民真心实意地道。 老白眼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不会不知道叶黎和他接触过,但比起阻止八号当铺对李世民的引诱,他更想知道的是李世民自己的想法,光明和黑暗,他会选择哪一方。 李世民怔了怔,后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坦诚,“我想要让这个天下在我手中重新焕发光辉,实现一代盛世,万邦来朝,后人景仰。” “我相信你会做到的,但这条该怎么走由你选择。”老白诚恳道。 李世民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但还是坚定道,“世民当力争到底。”不管是太子之位,还是那无比尊贵的皇位。 闻言老白紧紧看着他的眼睛,“即便那会让你失去很多东西?” 李世民此刻身上有着一种无比锋锐像是要即将出鞘的气势,他的眸子神采奕奕,“是。” 老白叹了一口气,“你又何必如此,你的贤明和有为会让你的父亲最终选择你。” 他的话里已泄露了太多信息,但李世民却紧紧盯着他的眼眸,“先生,你这是要我相信命吗?” “因为命运不能改变。”老白温声道。 李世民摇摇头,“可我不信,我只相信我自己。” 他李世民若真的信命,就不会将自己的才华和能力显露人前,而是会乖乖的遵从嫡长子继承制事事以李建成为先。他有天子之命,这话小时候见过的和尚说过,慈航静斋的人也说过,他知道,那些人只是将筹码压在了他身上,想要这从龙之功。 但白先生的话他不会不信,在李建成府上见到的那位神秘的叶姑娘也说过这样的话,说他李世民会是命定之主。可李世民看不到这虚无缥缈的运道之说,他只记得自己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日日夜夜的努力心血。 李世民心想,或许他是该接触一下那位叶姑娘了,如果像她说的,能助他完成心愿。 老白看着心思复杂的李世民,心里却是叹息,他本想让他拥有仁爱之心,使他的成皇之路走得更加顺遂,不再那么血腥而冰冷。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不过老白会放弃吗,不,不到最后一步他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阴后祝玉妍与邪王石之轩一战,而她使出的最后一式‘玉石俱焚’,视当世高手为无物的石之轩,亦不得不全力应付。 不过在他心里,也仅仅只是全力以赴而已,徐子陵和师妃暄看着他接下了这一招,嘴角露出的笑意,便已心道不好。但祝玉妍却面容平静,似乎已肯定了结局。 石之轩必死的结局。 一瞬间后,石之轩嘴角的淡淡笑意已经全然消失,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这一招‘玉石俱焚’下飞快消失。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祝玉妍一眼,她的神情异常的平静,好像死的不是她的仇人,也不是她自己一样。 瞬息后,两位世间的绝顶武林高手宗师,就此殒灭。 但更多的人,为此而高兴。 徐子陵看着婠婠娇俏魅惑的脸上没有了笑容,而是冷漠地带走了她师父的遗骸。 他拉住了她的手臂,久久后才说了一句,“节哀。” 婠婠身子一僵,将自己的手臂从徐子陵手里抽出,头也不回地和阴癸派的人离开了。 ———— 寇仲最后被李世民折服,自认当了皇帝也不会做的比李世民好,又有好兄弟徐子陵的劝说,他最后决定放弃争霸天下,归隐山林。 很快天下一统,李唐新立,李建成被封皇太子,而李世民被封秦王,其部下多有不满。李建成屡屡讨得父皇李渊欢心,也使得李渊对二子李世民越发不满。李世民知道这背后有那位当铺的叶老板的手笔。 尽管有白先生的帮助,他深得民心,又有许多人才志士来投,但这种无法把握,需要长久忍耐的境地让他不免浮躁不安起来。 叶黎在终于等到她要等的人时,露出了笑容,“我说过,你需要我们,我们亦会帮你达成心愿。” 玄武门之变将夺嫡斗争演绎到了最□□,但无论是李建成,李世民,还是李元吉都没死,这只是一次没有任何准备的政变,能成功也只是侥幸,在已有这么多因素的干扰下,没那么成功也是理所当然。最后李世民为了重新博得他父皇的信任,需要亲手杀了来救他的寇仲和徐子陵。 高高的城门上,李世民手上已搭好了弓箭,他的手在隐隐发抖,而另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叶黎在他旁边压低声音道,“拿稳你的弓和箭,” 城下是安然受死的寇仲和徐子陵。 在外人看来如情人般温柔小意,但真正靠近叶黎的李世民却感受到了无比沉重的压力, 老白忽然出现,“秦王,不要。你看清楚他是谁,你难道真的要为了皇位去杀死两个无辜而且帮助你的朋友吗?” 叶黎也不理他,只继续冷冷道,“杀了他,你才能成皇。” 李世民弦上的箭终究还是射了出去。 这一箭射出去,不仅要了寇仲和徐子陵的命,也让李世民的灵魂从此偏向黑暗。 老白叹了一口气,就此消失。李世民已不再需要白家人了。 李世民放下了弓箭,面色漠然。 “把你的亲情典当给我,你就不再需要忍耐,我会让你立刻坐上那高高在上的龙椅。” “你要知道,一个帝王是不需要感情的,皇位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亡,那,你是要选择死呢,还是活呢?” 李世民的回答再简单不过了。 第88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123言情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前一世的时候锦荣想着自己总不会当鬼的,没想到乌鸦嘴成真了,这一回穿的就是一只女鬼,还是就要投胎的女鬼。 锦荣抱着手肘,一脸不耐烦地听着旁边哭哭啼啼的白衣女鬼, 真倒霉,居然要和这只泪包一起投胎,锦荣望着下面两个房间里同时在生产的两位孕妇,稍微庆幸了一点,只是同时投胎还不是生到一个肚子里去。 跟在锦荣和泪包白衣少女身后的是个一身黑漆漆的鬼差,他手里拿了个簿子,念道:“锦荣,前世福德深厚,今日十一点十三分降生于富贵名门之家……” 泪包女孩还在哭,锦荣深感到额头上什么在隐隐跳动,前世做公主脾气可一点也不小,终于,在脑中最后一根神经绷断了之后,锦荣就一脚把泪包女给踹下去了。 世界顿时就清净了,锦荣也忍不住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都轻松的不行,留下黑衣鬼差傻了眼看着她,嘴里念叨着没说完的话,“宋青青,十点十五分降生……” 十点十三分,下面其中一间产房里孩子出生了。 而就在泪包女出生的那一刻,久违的小说记忆出现在了锦荣的脑海中。 这次她依旧是个悲情女配,方锦荣,宋青青,从出生后就因护士失误而被调换了人生的两个女孩,在十五年后,真相大白,各自回到自己的家庭中,可惜,回到优渥家庭中的方锦荣却因生母心念养女而始终不被接受,比她大两岁的哥哥也对她很冷淡,性格倔强的方锦荣发愤图强考上了美国名牌大学后,独自一人前往异国生活。 而等到她带着心爱的男友回国后,却再次遇见了宋青青,宋青青因为回到贫穷的家庭中,而无法负担起她的学费,因此不得不辍学工作,她楚楚可怜的气质吸引了方锦荣的男友,更糟糕的是,重新见到以前的妹妹的方沐竟爱上了她,就此一段爱情纠葛就此展开,结局是方锦荣因为失去男友,又不被家人接受,而黯然回了美国。宋青青却是和方沐在一起了,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这个小说摆明了就是改编自蓝色生死恋的嘛,锦荣忍不住吐槽道,但好像有个地方不对了哦。 看到一脸忧郁的黑衣鬼差,锦荣终于想起了不对的地方,她把女主给踹下去了,可先生下来的应该是女配方锦荣啊。 所以她这一脚把心高气傲女配硬生生变成了小白花女主,这逆转得也真是够可以的哦。 锦荣挤出笑脸和鬼差打商量,道:“这要是被上头知道了恐怕你就要受罚的吧。” “你也知道啊。”鬼差没好气地道,出这事,年底的奖金是别想了。 “要不,咱们就这么着,下一个让我投胎呗,这样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你甘心?要知道那可是大富大贵之家,可这一胎家境可穷着呢。” “没事没事,前二十年靠父母,后二十年总得靠自己嘛。”要是真上报出去了她不也得跟着受罚,锦荣心道。 “那好吧,快点,别误了时辰。” 就这样,方锦荣顺利投胎,被送到育婴室,摇篮上挂着宋青青的名字,旁边呢,就是之前和她一起的泪包,也就是现在的方锦荣。 方锦荣不过是打了哈欠,醒过来看到在摇篮旁边穿着体面的父母,就发现自己被调换了,新父母笑脸盈盈地抱起锦荣,准备离开医院,窝在方母怀里的锦荣看了一眼还在摇篮里的宋青青,心道,也不知是因果报应,还是什么,总之,这回该你过一次方锦荣的人生了。 十四年后,方锦荣一脸百无聊赖地坐在教室里,看着老师介绍新同学,宋青青,秀眉微微一挑,终于来了么? 放学后,看到遭遇校园暴力的宋青青,方锦荣先是啧啧叹了一声,果然,性格决定命运,小说里也有方锦荣因为家境清贫所以被视作好欺负的对象,但最后都是方锦荣硬抗着赶跑了欺负她的人,从此没人再敢欺负她。 方锦荣看着宋青青那一脸的懦弱,想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性格懦弱的人在哪都会被视作好欺负的对象,而性格坚强的人就是在糟糕的境地也是强者。感叹完之后,方锦荣就走了过去,“诶,放学了,还呆在学校呢。” “原来是方家大小姐啊,不关你的事就别管了。”领头的家伙认得方锦荣,也是,方家大小姐,又是有名的品学兼优的学生,不是他们能碰的人。 “我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锦荣冷笑了一声。看到校园暴力却袖手旁观,无视过去,和实施校园暴力的人有什么区别,她方锦荣会是那样的烂人吗? 果然一般情况下只有拳头才能叫这群家伙闭嘴啊,方锦荣揉了揉手腕,心中感叹了一句道。 “谢谢你,方同学。”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弱弱的声音。 方锦荣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就拿起地上的书包走人了。 方锦荣没有想到从那天后她身边就多了一条名叫宋青青的跟屁虫,说是跟屁虫也不对,她只是喜欢来找方锦荣说话而已,“方同学,你真厉害,这么难的题你都会。”“方同学,你要不要尝尝我跟我妈学做的芋包,很好吃哦。”“方同学……” 方锦荣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投胎前耳边一直响着泪包女哭哭啼啼的声音了,怎么又来了? 啪的一声,方锦荣重重地拍了一声桌子,咬牙道:“你烦不烦啊,宋青青。” 宋青青咬着嘴唇,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鼻子红红的,一副楚楚可怜得让旁边见了的人都心生怜惜,只听她鼓足勇气道:“方同学,你手疼不疼啊?” 方锦荣感觉自己脑子都快炸了,深感自己为了等女主,忍住没有跳级真是个糟糕的决定。 宋青青最终没有哭出来,因为方锦荣说了,她最讨厌别人哭的样子了。 等到十五岁生日,因为学校体检的事情,真相大白,方锦荣居然有一种要解脱了的感觉,终于可以摆脱宋青青这个泪包加话唠了。 “锦荣怎么可能不是我们的女儿呢?一定是有什么弄错了,一定是的……”方母难得失了仪态靠在方父怀里痛哭失声道。 “妹妹怎么可能不是妹妹呢?”尽管在各个方面上都被锦荣狠狠压制,一直没有享受到保护妹妹的自豪感的方家哥哥方沐,此时也忍不住心中难过道,毕竟是相处了十五年,疼爱了十五年的妹妹啊。 方锦荣看到这里也忍不住心中叹了一口气,如果是书中的锦荣看到这一幕会很高兴吧,她一直想要的就是方家对宋青青的那种不舍想念啊。 尽管会让人伤心,但方锦荣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了,以后不能叫你们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了。” 方母见了心中更为难受,她一直知道自家女儿性子坚强,但在这种事上表现得比他们这些大人还要坚强理智,该多让她心疼啊,她的锦荣。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宋青青的反应,“我不要和锦荣分开。” 傻姑娘,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好不好,锦荣忍不住吐槽道。 “我……我想和锦荣在一起。”宋青青的眼泪就跟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汹涌,别说方锦荣了,就是这些大人也挡不住,方母听了却是心里高兴,连忙跟老公说:“我们跟青青的妈妈说,两个孩子都和我们一起住好不好?” “这……”方父有些犹豫,出了这种事,他原本还打算着带家人离开这里,重新生活呢。可看着妻子期盼的眼神和亲生女儿的泪眼汪汪,方父咬咬牙,就去找宋青青的养母了。 宋青青养父早逝,只有一个养母和一个爱打架的小混混哥哥,家里开着小卖店,入不敷出。在方父说明了来意后,宋母一开始是拒绝的,她再穷也不会穷到卖女儿,可听到方父认真地告诉她,以她的收入,是没有办法供起宋青青和方锦荣任何一个的大学的,而锦荣,她的成绩非常优异,甚至参加过国家级的艺术比赛,而宋母忍心毁了她的未来吗?不得不说作为大学教授的方父口才相当了得,且句句切中要害,宋母也是个疼爱孩子的,自然也会愿意为了孩子的未来而妥协。 就在方锦荣还一脸懵逼的时候,两家父母已经拍板决定好了,这和小说怎么不一样? 第89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锦荣迷迷糊糊间,就听见有人叫她方小主,这是什么怪称呼,锦荣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布置的富丽堂皇,古色古香的房间,和三四个穿得嫩绿粉红镶蓝的古装少女一脸恭敬地道;“方小主,该起床洗漱了。” 片刻后,锦荣对着用锦套套着的不知雕刻着什么花样的铜镜,挑了挑并不属于她的秀丽中略显张扬的柳眉,她这是穿越了。 她也不多说话,任凭这些侍女们为她换了漂亮的衣裳,幸好还有侍女,不然她哪里懂怎么穿这些古装,洗漱后又用了早点,才吩咐道要出去走走,于是身边带着两个婢女,还有一个留在房间里,算是比较气派地走了出去。 出去走了不远,便看到了雕梁画栋上悬着的一张龙飞凤舞地写着“储秀宫”的匾额,在联系侍女们称呼她的方小主,锦荣心中轻笑了一声,这还是穿到了后宫里呢。 看完牌匾后,锦荣一转身,就碰见了相偕而至的两位相貌不输于她的古装女子,身后也跟着四个侍女,“方姐姐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不多歇息歇息会?”其中身着桃粉色衣裳的女子抿唇一笑道。 说着关心的话,可看着不像是什么好意。那旁边的另一位青衣的女子看着锦荣可是一脸的冷意,像是觉得和她多说了几句话都恶心似的。锦荣打小就是个不让人欺负的主,人家既然都拿话拿脸这么刺她了,她怎么说也得刺回去才是。 刚想说话,锦荣就感到一阵天昏地暗的头疼,“不好了,方小主晕过去了。” 身边响着侍女们焦灼的声音,而锦荣只想在心里竖起中指骂人,这记忆来得也太慢了吧。 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屋子里,只是屋子里除了原先几个侍女之外,还多了一位中年的古装妇人,看着一脸严肃,见锦荣醒了,脸色才稍稍缓和,温声询问道:“方小主现在感觉如何?” 锦荣一脸虚弱地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安好,剩下的什么太医说了什么,还有这位被称作安嬷嬷的询问今儿个是发什么事弄得方小主昏了过去,等等,锦荣一句话也没插嘴,那么多人看着,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对她不利的话。 听到是云小主和沈小主,也就是穿桃粉色衣裳的女子和青绿色衣裳的女子,说了两句话把方小主给气晕了过去后,安嬷嬷整张脸就拉下去了,这些新进的秀女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安分。 不过看到锦荣苍白着脸靠在床沿上,一句话也没说,安安静静的,心里才稍微顺了点气,看来这位方小主吃了几天的苦头,倒明白了不少,这样也好,才适合做皇上的妃嫔,安嬷嬷心里暗自点了点头。 要换做别的秀女,她当然还不至于这样说,但这位方小主可不一样,几年前皇帝处理了叛乱后,收回了兵权,而方锦荣的父亲就是皇帝的心腹大将,安嬷嬷敢说一句,只要不出什么大差错,方锦荣必然能被选中,而且封的位份也绝不少于四品的修仪。 也正是这个原因,此次方锦荣晕倒了,派的还是太后安排在选拔秀女的安嬷嬷过来看。 安嬷嬷之前也听说了方家这位小姐是方家的唯一的嫡女,上头有三个嫡亲的哥哥,又得父母疼爱,性子骄得不行,入宫后和沈御史的千金,云侍郎的小女两人起了不少的争执。 可今儿个居然生生把人给气晕了,看来沈小主以前闺中传言的贤良淑德,好读女史也是个糊弄人的,而云小主在初选时还因助人被赞蕙质兰心也是故意作弄的。 虽然也见过多了,但安嬷嬷也忍不住感叹自己这次是打了眼啊,亏她还想跟太后回禀一句沈小主好佛理呢,看来也是个有佛口蛇心的。 感叹了一会儿后,安嬷嬷也就回去了,锦荣挥手叫了侍女把帘子放下,说要休息。靠在绣花的枕头上,锦荣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她倒是没想到自己穿到了一部宫斗小说里了,也不知为何,她没有看过这小说,但小说的内容却一字不漏地出现在了脑海里。 她现在的身份是方将军的嫡女,方锦荣,还是小说里开头戏份不少的角色,注明了是开头,以修仪的位份入宫,后不到一年就升至贵嫔。 当然这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全靠她的爹和三个兄长拼死拼活打下的军功,不然以方锦荣的张扬跋扈,皇帝压根看不都会看她一眼,方锦荣也早就被这后宫中人吃得连骨头也不剩了,这简直就是老爹和老哥用生命在为方锦荣保驾护航,可惜,方锦荣和女主不对头,额,少说了一个字,是很不对头。 这女主,锦荣也见过了,就是穿桃粉色衣裳笑脸盈盈的云小主云雪晴,非穿越非重生,但她的心计却是在随着位份的晋升而不停的翻倍,从七品的才人做到贵妃,不可为宫斗一把好手,后来她的儿子还当上了天底下的最大赢家,在后宫中只有她的儿子是健全的,且皇帝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的情况下。 再说回张扬跋扈的方锦荣,皇帝虽然因为她的父兄而一直护着她,但也不可能成天从头到尾的就为了顾着一个妃子吧,再加上她和女主积怨以深,结果华丽丽地在生孩子的时候被害死了,一尸两命。 是女主动的手的,然后推到了另一位宠妃身上,让皇上找到了向方家父子交待的人选,赐死了那位宠妃。方家父子在受皇恩带回了方锦荣的尸体,葬在了方家坟茔中。 但是多年后,女主的儿子当上了皇帝,已经成了太后的女主偶然想起了这段她和方锦荣的夙怨,虽然方锦荣死得很惨,但女主始终无法忘怀当初为妃嫔时,方锦荣仗着自己的家势欺辱她的事情,于是让儿子给她出气,死死地打压方家一行人。 之所以没有干脆抄家灭族那是因为方家毕竟掌握军权,贸然处死恐怕对皇位不稳,在打压得差不多后,再随便挑了个理由把方家一家给发配了。 故事差不多也就完结到这了,方家的几个将才究竟有没有东山再起锦荣就不知道了,她只想说,换做是她,可能会比女主做得更斩草除根,谁知道什么时候方家知道了真相,对自己不利怎么办。 但话这样说,谁让她现在是方锦荣,而不是女主呢,怨已经结下了,以女主小心眼的性子,也不可能会和她和解,再说了,她锦荣是那种会低声下气讨好别人的人吗? 不就是个女主吗,大不了她不当这个妃嫔了。锦荣说的还真不是假话,方锦荣张扬跋扈,一心想要最好的,但她可不是,进皇宫和一群女人勾心斗角,争一个男人,锦荣可没这个闲心,好在方家本就不求她为家族争光。 一开始方家爹爹和兄长就不同意她入宫,就是她自己心比天高,想要做皇后,才会去选秀女,不然方家爹爹要么给她先定亲,要么也能给她向皇帝讨个恩典不参加选秀,这都是贵族官宦底下的默契了,能参加选秀的还不都是自己有心或是家族有心的。 不过方锦荣有这份心思,皇帝也是乐意的,收方家女入宫他也放心得多,方锦荣是真搞不懂当皇帝的都是什么心思,嫁出去的女儿不还是泼出去的水,真要造反哪还顾得上。 锦荣也不得不庆幸她现在还只是秀女,而不是妃嫔,不然也就只能进不能退了,不过怎么摆脱当皇帝妃嫔命运的法子还得好好想一想,要是打了皇家的脸,方家也不好保她。 带着这样的念头,锦荣眼皮越来越重,渐渐进了梦乡。 第二天,锦荣已经想好了办法,只是具体实施还要见机行事。很快,储秀宫的嬷嬷来传召秀女去御花园,说是皇后有召。 锦荣看书的时候也看到了这一节,皇后让秀女们表演才艺,其中女主云雪晴还借此机会大放光彩,锦荣不着急想自己要表演什么才艺,反正像她这种内定的秀女,即便是表演砸了也没什么的。她更在意书里面提到的御花园池塘,这可是事故必发地点啊。 皇后召见,秀女自然不敢拖延,即刻收拾打扮了前往御花园,到的时候,皇后还没来,秀女们各自四散开在御花园到处走走,却也时刻谨慎,生怕出了差错,这个时候,浑不在意的恐怕也就只有锦荣了,秀女们在这里,婢女们都退到了一边,不敢上前。 第90章 城 回到公寓后,叶明远一开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他哥,叶晨阳。 “哥,你怎么来了?”叶明远惊喜地直接扑了过去,而身后跟着他进来的岑修也很有眼色地离开了,留给他们兄弟相聚的时间。 叶晨阳眼里带着宠溺的笑意“我要是不来看看你,妈指不定多担心呢?你算算你都多久没回过家了。” 还真是,都快一个月没见过家人的面了,叶明远不禁挠了挠头,陪着笑脸道“最近实在太忙,二十四小时都要敢通告,忙得我都不记得今天是几号了。” 叶晨阳看着眼底带着淡淡黑眼圈的弟弟,也忍不住有些心疼道,“那你先去洗个澡吧,我今晚在你这住一晚,明天再走。” “好。”叶明远笑嘻嘻地去洗澡了,而叶晨阳笑着摇摇头,继续看起了写有采访他弟弟叶晨阳的杂志。 ———— 叶明远用毛巾擦着头发从洗浴间走出来,“哥,你知道吗?我今天遇见银皇的幕后老板了。” “是男的还是女的呀?”叶晨阳漫不经心地问道。 “女的,而且特别年轻,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叶明远坐到他哥旁边,道。 叶晨阳皱了皱眉,“和你差不多大?”不会是叶明远被人骗了吧。 “许若涵亲口说的,哪还有假,不过那位叶小姐好像不怎么关心银皇的事务,还自己开了家酒吧,好像叫‘d……dawn’”叶明远眯着眼回忆道。 “你说什么酒吧?”叶晨阳脸色微变,放下了手中的杂志问道。 “是‘dawn’酒吧,她还打算开第二家呢。”叶明远想到在那家私房菜馆里发生的事,不免撇了撇嘴。 叶晨阳紧紧盯着叶明远的眼睛道,“这件事你还和别人说起过没?” 看到自家哥哥这样,叶明远有些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道,“没,哥你是第一个人,我还没来得及跟岑修说一声呢?” “不要和别人说起这件事。”叶晨阳冷静而认真地道。 “为什么啊,哥?”叶明远不解道, “你们公司知道幕后老板是谁的人本就不多,她又很少出现在人前,就说明她不是喜欢暴露这个身份,你说了只会给你惹不必要的麻烦,最后连岑修你都不要说。” 叶晨阳现在已经从政了,扯起谎来也是面不改色,气不喘的。 “好吧,我听你的。”叶明远点了点头。 见了叶明远答应了,叶晨阳心里松了口气,想到阿远口中的叶小姐,眼眸不禁又暗沉了下去,他没想到,阿远加入的银皇公司幕后老板居然会是叶黎,那阿远进银皇究竟是意外,还是她诸多计划中不起眼的一环。 叶晨阳陷入了沉思之中,倒忽略了一旁的弟弟叶明远,惹得他心里有些奇怪,“哥。”叶明远一连叫了两声,还伸手在叶晨阳面前晃了晃,才将他叫回神来。 “哥,你是不是认识叶小姐啊?”叶明远挤眉弄眼道。 叶晨阳内心波澜不惊道,“不认识。” 见大哥这么坦然的样子,叶明远也就没有多想了。 夜晚,叶明远早早被打发去睡觉了,而叶晨阳却是在客厅里坐了一宿。 ———— 叶晨阳在为自家弟弟担心的时候,嘉和私房菜现在的店长兼主厨的凌舒就在和她二叔为出售嘉和一事争执。 她二叔凌禾,自小和她爷爷犯倔,早早辍学在外面混,混到现在也是一事无成,没有妻儿,还好酒好赌。 凌舒爷爷临终把嘉和留给凌舒她爸管理,而攒下的几处房产就留给了凌禾,他也不指望他这个小儿子能有几分出息,只希望他靠着这些房产不至于饿死。但凌舒爷爷不会想到,他走了没几年,凌禾就输光了这些房子,后来一直靠着嘉和的分红和凌舒她爸的接济才勉强过活。 凌舒没有因为她二叔不成器而看不起他,但她介意的是二叔居然为了钱想要把嘉和卖了。 “二叔,你不要再接触那位叶小姐了,不管她出多少钱,我们嘉和都不会卖的。” 凌禾坐在饭馆里的椅子上,低头抽了一口烟,然后道,“叶小姐给出的价钱的确很丰厚,要是卖了,不仅你爸的赔偿金能还上,也足够我们生活上好一段时间了。” 闻言凌舒不禁激动道,“可是嘉和对我们凌家意味着什么,二叔你难道不知道吗?” 凌禾从椅子上起身,跺跺脚道,“店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你一个好好的女孩子,整天忙来忙去泡在厨房里干什么,找个好归宿不是更好吗?” 凌舒抿紧了嘴唇,显然是很不服她二叔的话, 凌禾又说道,“你要是觉得对不起你爸和你爷爷,等我死后见了他们,就说是我的主意,不干你的事。” “二叔。”凌舒情急道,但凌禾依旧一副固执的样子。 凌舒索性道,“这店现在是我当家,我说不卖就不卖。” “你……”凌禾看着他这才二十岁出头的侄女,想说什么但还是叹了口气。 ———— 凌舒那天和她二叔不欢而散后,她心里也清楚,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束,不仅有她二叔坚持要,还有那位叶小姐,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临近夜晚,饭馆里也没有几位客人了,身着厨师服的凌舒笑盈盈地走向一个桌子上穿着白色唐装的清俊男子。 “白先生,今天的菜品怎么样?” 白先生是最近一周店里的常客,而且常常是最后一位离开的客人。有时候凌舒和其他的几位店员也会和这位白先生聊几句,久了就会发现白先生不仅人好,还风趣幽默,偶尔还会点评几句菜品,凌舒也觉得有道理听了进去。 “凌小姐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老白温和笑道。 “白先生喜欢就好。”凌舒微微弯腰礼貌道。 老白温和道,“对了,我明天会带一位朋友来,他对饮食也颇有爱好。” 凌舒笑得眉眼弯弯,“那好,谢谢白先生了。” 隔日的晚上,白先生果然带了一位朋友来了,是个年青男子,蓝色衬衫衬得身材挺拔而修长,光洁白皙的脸庞,声音温润清朗,他说他叫尹烜。 比起出色的长相,更让凌舒在意的是这位尹先生对饮食的热爱和挑剔。好在凌舒也自信她的手艺,不至于赶跑这位客人。 时间长了,两人也越来越熟识,之间弥漫着淡淡的暧昧的气氛,只剩下一层没有捅破的白纸。 恋爱这种事,凌舒根本就没幻想过,从小她都跟在爸爸的屁股后面在厨房里转,爷爷和爸爸去世后,她也为嘉和一直从早忙到晚,而尹烜就像是天生适合她的人,喜欢她做的食物,支持她将嘉和开下去。 尹烜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觉,他会认识凌舒,完全是因为白先生。白先生是他父亲的好友,他听他父亲说过,白先生是位奇人,让他以礼相待。现在想想,白先生会带他认识凌舒,或许也是发现了他们之间的某种契合。尹烜很感谢白先生,因为白先生,他才可以早那么多时间认识凌舒,幸好,还不算晚。 日子在忙碌又甜蜜中度过了,而凌舒一直挂在心中的担忧却突然爆发了。 嘉和出现了食物中毒事件。 老白找到了正在海边独自晒着太阳的叶黎,“嘉和的事你知道吗?” 叶黎微微一挑眉,“你以为是我做的。” “当然不会。”老白温和地笑了笑,“你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事情很简单,的确是有人在嘉和的食物里做了手脚,不过不是别人,正是凌舒的二叔凌禾,但这究竟是出自于他自己的意愿,还是当铺的唆使,老白也不得而知,但他相信叶黎不会这么做。 叶黎笑了,笑得冷漠,“但我却不会心慈手软。” 她眯了眯眼,“食物中毒,这种手段太蠢,我还看不上眼。至于凌舒……” 叶黎的唇角泄出一丝凉意,“一笔生意而已,我能亲自出手试探一次已经不容易了,她愿不愿意典当,那就看她自己了。” 老白听她的话,心里已经有了底。叶黎作为八号当铺的老板,很有分寸,不会因为这笔生意有他插手就特地费心费力和他斗个你死我活,若是这次的典当物价值高,倒还能让她这么做,但凌舒,为嘉和能典当多少。 八号当铺,最重视的还是典当物的价值。 事情最后还是查了个水落石出,其中主要是尹烜出的力,以他的本事和势力要查出来并不难,但难过的却是凌舒。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凌禾选择了自首,没有人逼他,他自己愿意的。而凌舒在尹烜的帮助和资金入股下,重拾嘉和的名声,解除了它的困局,也越开越好。 ———— 第91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过完骄纵一生的锦荣,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又穿越了,这次穿越的还是江湖世家,小说也自动出现在了方锦荣的脑海里。 主角是天剑山庄庄主方之山的亲传弟子,柳少白,武功高强,风流倜傥。方之山早年丧子,爱妻在生女儿的时候难产而亡,方之山与妻子情深意重,不愿再娶,因此现唯有一女,也就是方锦荣。 方之山一心把柳少白当作自己未来的女婿培养着,也有意将天剑山庄传给柳少白,方锦荣毕竟是个女儿家,偌大的天剑山庄不可能交给她一人,于是柳少白就是最好的人选。 而书中方锦荣也对他芳心暗许,按理来说,这本该成就一对江湖上的神仙眷侣,可谁让主角是柳少白,而不是方锦荣,主角怎么可能只喜欢一个女人。 书中写到柳少白后来行走江湖时,认识了不少的优秀且美貌的女子,有魔教圣女,女神医,美貌侠女,等等。而方锦荣作为曾经的青梅竹马早就不知道被忘到哪了。 等到柳少白在江湖上风生水起的时候,天剑山庄传信让他回去,方之山去世了。方之山武功虽高,但毕竟也是*凡胎,寿数有尽,而柳少白回来举办了方之山的葬礼后,就成为了新的天剑山庄庄主。 问题就出在这了,他没有娶方锦荣,连提都没提,三年服丧过去,天剑山庄已经没有人会想起柳少白是方锦荣未婚夫的事情了,在他们眼中,柳少白是如日中天的天剑山庄庄主,而方锦荣只是前庄主之女而已,柳少白能让她继续在天剑山庄住下就不错了。 于是在所有人的无视,以及不断有美人来找柳少白的刺激下,方锦荣她郁郁而终了。 书的结局最后写到,柳少白偕美当上武林盟主之位,纵剑逍遥,天剑山庄改名为慕柳山庄。 今年四岁,一身肉嘟嘟支着下巴蹲在台阶上的方锦荣,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事也不少见,就像现代社会里,企业大老板只有一个女儿,于是培养了一个能干的女婿,结果大老板死得早,在对管理一窍不通的前老板的爱女和有能力撑起整个企业的精英男中任谁都会选择。 这还是在现代社会有继承法的情况下,大小姐也能被精英男架空,顺便一脚踢掉,成为高富帅,迎来前仆后继的美女们。 可是这并不能成为柳少白忘恩负义的理由,尤其是在她是方锦荣的情况下。 想要改变命运其实也挺简单的, “妹妹。”抬起头看见冲她飞奔而来的有一小胖墩,比她要大两岁的兄长,方明庭。 只要保住他的性命就好了。 于是方锦荣‘大义灭亲’地告诉了爹爹方之山,方明庭爱去后山悬崖那里玩的事情,一怒之下的方之山立刻关了方明庭禁闭,在学会天山剑法前两式之前不准出来。 方明庭为了这事好几天没和方锦荣说话,事实上是方锦荣前几天压根就没去看他,后来带了糖葫芦给他,哄得他高兴得不得了。 大约半个月后,后山出现小范围山崩,方之山和方明庭都吓白了脸,就方锦荣还一脸淡定地咬着糖葫芦,从那天后,方之山便对女儿多了几分看重,而方明庭小朋友早就被方锦荣哄得是一愣一愣的。 其实吧,方锦荣对待方明庭不像是对兄长,反倒是在带弟弟,也因此多了不少乐趣。而方之山在开始看重女儿后,发现女儿心思机敏,不似常人,但武功天分是差得不行,顶多练点强身健体的功夫。 对于这一点,方锦荣完全不在意,练武多累啊,对于爱享受的她来说,做个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而方明庭则是挺着胸脯道,会保护姐姐,不,是妹妹一辈子的。 没过两年,柳少白就来了,他是方之山在外面捡到的孤儿,方锦荣见了他虽没说什么,但很明显地表现出了自己的不喜。 方之山的弟子多是这般来历,也没见方锦荣有什么反应,方之山心里有些奇怪,但想起后山崩塌一事,忍不住心中一凛。原本因为柳少白根骨不错的欢喜淡了不少,也只收了他做普通的记名弟子,学些天剑山庄的普通剑术,而非书中将其收为亲传弟子,传授天剑山庄的核心秘籍天山剑法。 事实上,有亲生儿子当然就不会收什么亲传弟子,还将一身所学教授于他了。 方锦荣没有想对柳少白做什么,只是他当初既然不在乎方之山对他的恩情,那这辈子也就没必要白送这份恩情了。他有手有脚,若不愿待在天剑山庄自可离去,天剑山庄又不是亏欠了他,非要收他为徒教他武功,教他是恩,不教也不违背义。 就这样过了十二年,也就到故事开始的时候,柳少白作为普通弟子,武功还没有厉害到能行走江湖的地步,所以依旧在天剑山庄安安分分的待着。而他也一直这么安分,对方之山也是非常尊敬的。 方锦荣忍不住感叹究竟是他演得很好,还是书中的那一世他变了呢,如果是变了那为什么会变呢,变得能不顾亦父亦师的方之山的恩情,不记与方锦荣的青梅竹马的情谊,就那么堂而皇之地鸠占鹊巢了呢。 方明庭虽没方锦荣聪明,但武学天赋却是极好的,比柳少白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学成了天山剑法后就去闯荡江湖了,方之山告诫了他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而送他到山脚下的方锦荣只跟他说了一句,漂亮的女人都是会骗人的。 顶着天剑山庄少庄主名头的方明庭在江湖上是名声鹊起,但他始终谨记妹妹告诉他的话,于是没过几年,也就是方之山按书中时间去世,方明庭回来继任庄主之位后,方锦荣就开始不断看到有江湖上的各色美人来找方明庭,然后被方明庭客客气气地送了出去。 看到风水轮流转,已名扬江湖的方明庭,方锦荣忍不住想到,难道这一世方明庭代替了柳少白的命运,成了主角,还是书中的一世,柳少白占去了方明庭的气运。 方锦荣想得头都疼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也就不想了,反正来的那些美人,看嫂子总比看情敌的感觉要好。 已成为人生赢家的方明庭回过头来发现自家妹妹还没嫁人,一下子就慌了,方锦荣不耐烦他念叨,索性带着一队天剑山庄的剑士出门游山玩水去了,过了大半年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文弱书生。 方明庭看着那除了相貌比他还好点之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更是百般挑剔,方锦荣拉过他在背后道:“我觉得把他养在家里就挺好的。” 方明庭想起妹妹小的时候喜欢养的小白兔,再回头看看那个唇红齿白的弱书生,突然发现还挺像的,于是就没话说了,妹妹想养就养吧,不就是一个男人吗,妹妹高兴就好。 养着自家文弱得跟个小白兔似的的书生,方锦荣就这么愉快潇洒地过了一生。 又一次醒来的时候,方锦荣已经很淡定了,按这尿性一定是又穿书里了。 这回锦荣表示对自己的身份很满意,是公主,当年看电视剧的时候,锦荣对太平公主,高阳公主爱得不要不要的,即便是看到小说的内容也没有让自己愉快的心情减低半分。 小说内容其实就有点类似于陈世美和秦香莲,只是这个故事里倒霉的只有公主一个人而已。 主角就是和秦香莲的命运很相似的周玉莲,是小乡村教书先生的女儿,与夫君邱晟青梅竹马,后结为夫妻,生下一儿一女,邱晟进京赶考,久久不归,正好家乡发大水,两人父母都去世了,周玉莲带着儿女赶赴京城,寻找相公,却看到了当了驸马骑着高头大马,又与人饮酒作乐的邱晟。 周玉莲悲愤之下,拦了京兆府尹谭大人的轿子,在挨了三十大板后诉说冤情,于是京兆府查明真相,请来了邱晟,谁知邱晟在知道事情却说自己误以为家乡发大水,家人尽亡后才娶了公主的。 邱晟的话无法辨认真假,但周玉莲却是信了的,于是以自己与邱晟的婚书为状要告当朝公主,以妾为妻,此案天下皆知,顿时皇家尽失颜面,公主被迫与邱晟和离,送往寺庙祈福,碍于天下人的口舌,皇家也不能对周玉莲做什么,只得赐了不少金银珠宝送她和邱晟返乡。 后来还有不少评书人以此故事改成了话本,讲的是平民女子与天家争夫,傲骨不屈的传奇,而公主成了里面最大的反派角色。 第92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123言情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锦荣看到这,也忍不住同情了一把这里连封号都没出现过的公主,过的真憋屈,还被天下人指指点点。 在周玉莲的身份上来看,她做的的确很出色,一个穷书生的女儿能有这般见识和性格也的确少见.可惜唯一差的就是眼光了,看上了邱晟这样的男子,连京兆府的谭大人都对邱晟的话隐有质疑,可她却坚信无疑,邱晟爱的是她,只是公主作了恶人拆散了他们夫妻而已。 故事里虽说她衣锦还乡,但邱晟心中会对她无怨吗?驸马就是担着闲职,也是风光无限,受人追捧的,可在那样的穷乡僻壤里,便是衣食无忧又如何,对贪慕虚荣的邱晟就是最大的折磨了,日子久了,周玉莲迟早会看到邱晟的真面目,到那个时候,她还会不会再来一次状告亲夫呢? 不过这些都还早,锦荣穿过来的时候还只是个才六岁的小公主而已,母亲身份低微且早死,唯一好的一点就是她是宫里最年长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公主,宫里人都称大公主。 锦荣没穿之前,这位大公主性格懦弱,不爱出来玩,就是被宫人怠慢了也不说。但锦荣是绝不会这么委屈自己的,有那么明显的优势她怎么可能不会用。 一边练着在天剑山庄里学到的功夫强健体质,一边不停的在皇宫里闹腾,不是在御花园里头捉鸟,就是折腾名贵的花花草草,偶尔捉弄捉弄皇宫里的宫人们,反正就是踩着各位皇宫大佬的底线在不停地作死,不停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果然不到半个月,皇帝就亲自召见了他的这位身体健康,也是宫里唯一平平安安长大虚岁七岁的女儿,一看到一脸红扑扑的,看着就闹腾的女儿,皇帝就乐了,他年近而立,但膝下荒凉,除了大公主也就是赵锦荣之外,也只有才两三岁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还在乳母怀里窝着,难得有个活泼的女儿,皇帝的慈爱之心一下子就爆发了。 他这一爆发可把不少人给吓坏了,先是封了锦荣为襄仪公主,后又将她带在身边,出入御书房,寝殿等地方,惹得皇后都忍不住斗胆问了一句,要将襄仪公主放在哪位嫔妃膝下抚养。 皇帝笑眯眯地看了皇后一眼,看得她小心眼直颤,然后皇帝又笑眯眯地招了正在隔间吃冰碗的锦荣过来,将她抱在膝头,拿手帕亲自为她擦了擦嘴,笑着问道:“锦荣喜欢和哪位娘娘一起住啊?” 锦荣歪了歪头,眨眨眼睛道:“锦荣只和父皇亲近,其他哪儿也不想去。” 皇帝听了心里更欢喜了,抱着锦荣哈哈大笑道,“好好,就听锦荣的,锦荣陪在父皇身边。” 皇帝的这心思也不难猜,她是公主,自然想怎么宠就怎么宠,不用担心朝堂众臣会因此有什么想法。锦荣也乐意陪皇帝演一场父慈女孝,反正演久了也会有感情了嘛。 也许正是应验了她的这一句话,即便后来又多了不少皇子和公主,也丝毫没有影响到锦荣所受的宠爱,而随着锦荣年纪越长,她也愈发会闹腾了,有一句话是真的,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皇帝的孩子那么多,再不彰显点存在感的话,再多宠爱也会淡忘的。 后宫和朝政都见证了襄仪公主的闹腾以及骄纵,好享受和好美色。 从七岁开始,身边的侍女和太监都换成了相貌姣好的,襄仪公主表示了长得太难看了会伤眼的,等及笄后,皇帝就给了襄仪公主一大片江淮地区的封地,地处繁华,每年单是盐的收益就足以襄仪公主在京内和封地处大兴土木,修建园林,而襄仪公主还给自己配了不少美少年的侍卫。 锦荣表示当公主果然很爽,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也就一个眼色的事,不用顾及除了皇帝之外的人的想法,即便是好美色,别人也只会说她喜欢赏心悦目的东西。 锦荣过的随心所欲,但京城里不少人都对她避之不及,骄纵任性,喜怒不定是人们对她的印象,比起宫里头其他蕙质兰心的公主,襄仪公主显然不是个很好的尚公主的对象。 对于这些评论,锦荣一点也不在乎,她是公主,自然不用像这世间的大多女子学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德行好坏又有什么关系。而这一点也是皇帝喜欢她的重要原因,作为皇帝很难能随心所欲,但能看到自己的女儿过的这么潇洒自由,皇帝表示很欣慰。 过得顺风顺水的锦荣差点忘记了原故事,直到听皇帝说开恩科取士,锦荣才想起这事来,这年锦荣已经二九年华了,也算大龄姑娘了,皇帝忍不住想起为锦荣娶,不,是纳驸马的事情,京城的勋贵子弟不是他们不想被襄仪公主管的,就是锦荣看不上眼的,她一个人在她的公主府和宫里两边住得也挺开心的,也无所谓嫁人的事。 听了锦荣的想法,皇帝不禁摇摇头,笑道:“锦荣啊,你也稍稍收敛点吧,再说了,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不过是一个驸马,你若不喜欢,再换一个便是了。” 再换一个便是了,说的多豪气,锦荣不可置否,那些个勋贵子弟的,都是些绣花枕头,但青年才俊什么的锦荣也没打算祸害,毕竟驸马担的是闲职,至于皇帝说的稍稍收敛估计说的就是她又收了几个漂亮的美少年的事,公主养面首也不是什么寻常的事,只不过被皇帝催婚什么的锦荣也是感觉醉醉的。 想摆脱被皇帝催婚的锦荣就立刻想到了邱晟,想改变书中公主的命运再简单不过,但是锦荣更喜欢把废物最大化利用一下。 三个月后,新科状元邱晟被宣至金殿,皇帝看着他相貌堂堂,心中也有了几分满意,屏风后坐着锦荣和皇后,皇后柔声问道:“你看这人如何?” 锦荣摆弄了一下新做好的蔻丹指甲,往邱晟那瞥了一眼,淡淡道:“还行。”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点,闻言皇后脸上喜意多了几分,有这么个骄纵又得宠的公主,弄得她也不好办了。 只见锦荣招了身边的小侍从低声耳语了几句,侍从匆匆往殿上去,又跟皇帝身边的内侍传了话,邱晟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心里砰砰直跳,他已然猜出皇帝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要招他为驸马啊。 邱晟似乎已经看到了一步登天的青云大道,从此富贵荣华,享之不尽。他连忙稳住自己,现在一定不能行差踏错,此时的他早已将家中的妻儿父母忘了个干净。 皇帝听了侍从传来的话,不禁皱了皱眉,但想到是爱女的要求,便清咳了两声,对底下的邱晟道:“你可曾娶亲?” 邱晟眼前一片黑,却分外冷静地道:“臣身上并无婚约,孑然一身。” “那就好。”皇帝大笑,低下头的邱晟脸上也忍不住浮上笑意,几人都没有看到锦荣嘴角露出的淡淡冷笑。 数月后,襄仪公主下降,婚礼盛大非凡,全京城都为之欢腾,勋贵家们都欢喜得不行,还好这尊菩萨不是嫁到他们家来。 可礼成之后,邱晟却始终未能见上公主一面,成婚当晚,他也就被公主府的人随便安排在了一处庭院休息,第二天就被打发出了公主府,好在皇家念及他尚公主,曾为他赐下一座府宅。按礼来说的三朝回门,公主也没捎上他,自个回了皇宫,让皇后等妃嫔等惊得不行。 皇帝虽也奇怪,但毕竟宠着锦荣,便道:“怎么,他惹你生气了?听说他连你的房门也没进去过。” 锦荣虽喜欢好相貌的儿郎,但不也想委屈自己碰这种不干净的男人,也不觉得公主府的事能瞒得过皇帝的耳目. 她没打算瞒着这事,要瞒总不能瞒上一辈子吧,还不如挑明了说,便在旁边侍女捧着的果盘里挑了颗最大的水晶葡萄,哄着皇帝吃了,然后坦荡道:“也没惹我生气,我还没跟他说过话呢,只是前几天还喜欢来着,今天就不喜欢了,也不耐烦见他。” 皇帝还没说话,皇后就忍不住发话了,道:“襄仪啊,这成婚三日回门,你父皇总是要见见驸马的。” 锦荣轻笑了一声,对皇帝道:“父皇,你不是见过他了吗?还要再见什么?” 老皇帝连忙点点头,笑呵呵地道:“锦荣说得对,见过了就不用再看了,锦荣高兴就好。”说完还想了想,又道:“锦荣要是不喜欢这个驸马,咱们就再换一个,好不好?” 皇后听得心里直犯堵,又这么宠女儿的吗?还说换驸马就换驸马的。 第93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锦荣摆摆手,道:“就这个吧,当个摆设也好过那些大臣为了锦荣的事让父皇担心了。” 皇帝听了满心欣慰啊,连忙冲旁边的皇后贵妃等人道:“看看,锦荣这一片孝心。” 这会除了父女情深的锦荣和皇帝之外,其他人都心里都犯堵得不行,同时也庆幸着襄仪公主没有下降到他们娘家,有个这么宠女儿的皇帝,当驸马的也太糟心了。 皇后妃嫔们心里头除了嫉妒还有羡慕,这世道女子不易,三从四德,相夫教子,便是尊贵如皇后,也要贤良淑德地为皇帝广纳后宫,还是当皇帝的女儿好啊。 但一想到自己宫里同样被教得贤良淑德,好选个有用的夫家为她的兄弟作助力的公主,不禁叹道,这公主和公主也不一样啊,谁能像襄仪公主混得如此受宠,又随心所欲,不用在乎他人眼光呢。 在一行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走出皇宫的锦荣,表示心里很满意,就喜欢看这种羡慕嫉妒恨却什么也做不了的人了。 很快,襄仪公主的驸马不受宠的事也就在京城传开了,也没多少人奇怪,以襄仪公主喜新厌旧的性子,这再正常不过了,那新科状元确是生的一副好相貌,但也就那样了,襄仪公主打小什么好样貌的儿郎没见过,没收到身边的,所以这事也就传了两天就渐渐淡了。 可邱晟心里却是苦得不行,原以为是一步登天,谁知道公主连个面都不愿见他,襄仪公主是当今最宠爱的公主,她的驸马想来也会有不少人阿谀奉承,巴结拉拢,可他这个驸马却不受宠,想找门路的官吏豪富要找都去找襄仪公主宠爱的面首去了,哪里还会理他这个被冷落的驸马爷。 邱晟一心想进公主府,和锦荣叙叙夫妻之情,可无论是公主府的人还是公主身边的人,都被吩咐过了,襄仪公主不想看到驸马,他们当然也会尽忠职守地不让驸马出现在公主看到的地方。 就在邱晟挖空心思,想办法见到公主的时候,南方多地发大水了。 锦荣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椅上,吃着今年新运过来的荔枝,朝廷都快为赈灾的事情吵翻天了,她也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也拒绝任何的接见,这种赈灾治水的朝政大事下不知有多少人你来我去的勾心斗角,国库也还充盈着,不需要她拿身家去救灾博取什么名声,这个要紧的时候,她一个公主还是不往上凑了。 只是,周玉莲也快要上京了吧,锦荣留个心思吩咐了下面的一些人盯着点。 没过两月,底下就有人来报了。京兆府谭大人收留了一个周姓女子和她的一双儿女。 京兆府谭正,锦荣也听皇帝说过他,是个好官,明断秋毫,清廉正直,对权贵一向刚正不阿。可惜了,若她是个平民,或是当今皇帝,或许会很喜欢这种好官的。 锦荣听着每日手下人的汇报,等着火候差不多了,就进宫求见皇帝了。她也没绕弯子,直接就跟皇帝坦白了这件事,皇帝大怒,倒是锦荣,跟个没事人似的在边上磕着瓜子。 见锦荣这样,皇帝怒气也减了不少,反倒笑道;“你打算怎么做?” 锦荣冷眼道了一句,“父皇都说了那就是个摆设,拿摆设怎么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只是儿臣不想把脸丢在这种人身上而已。” “好好,随你的意思做。” “谢父皇。” 两日后,谭正已搜集完证据,正要派人去捉拿驸马邱晟时,却听底下捕快传话,说是公主府来人了,谭正走出大堂一看,只见地上一具披着白布的尸体,谭正心中立刻有了不好的揣测。 闻讯赶来的周玉莲扑到尸体旁,掀开白布,当场吓得不行,只见那尸体已面目全非,看不清原来模样,惊惧不已的周玉莲无意间看到尸体的手掌上有着她记得的划痕,落泪不已,悲泣地喊道“相公。” 在旁边站着的公主府的人走到周玉莲旁边,出言道:“是周娘子吧,公主命我带话给你,听闻周娘子千里寻夫,不畏权贵,今日特还周娘子一个夫君。不过,他已经不叫邱晟了。”说完又看向谭正道:“当今襄仪公主驸马,新科状元邱晟不幸于前日坠马而亡,昨日已下葬。” 公主府的人传完话就离开了,只剩下周玉莲抱着尸体痛哭不已,谭正面色发青,浑身发颤,不过半刻钟,又听身边心腹师爷过来耳语道:“证据已经全部被人烧掉了。” 谭正阖上双目,无力地摆手道,“好好安置周氏母子。” 襄仪公主驸马不幸坠马丧生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比起驸马死得蹊跷一事,更多人关心的是皇帝是否有意为襄仪公主再觅新驸马,而没多久,就传出襄仪公主与驸马情深,所以无意再嫁。 见锦荣没心思再嫁人,更不想生孩子,皇帝不免有些心疼道:“若你死后无人供奉香火这可如何是好。” 锦荣便道:“那便从宗室那里随便过继一个就好了。” 反正锦荣不想生儿育女什么的,前两世是世俗所拘,可这一世,她都是当朝公主了,自然不需要尽这种义务,在古代生孩子那么没有医疗保障,每回都是在鬼门关前走一回的,她才不要呢。 至于没有香火供奉什么的,她也不担心,反正穿穿也就习惯了,总不会当鬼的。 锦荣执意如此,皇帝也没有再强求,只是怜惜她没有夫家,便越发骄纵于她了。 老皇帝活得长久,一直活到了七十多岁,连锦荣最后也走在了他前头,好在也算是当了一世横行霸道的金枝玉叶。 襄仪公主去世,当今哀恸不止,自制挽歌,群臣毕和,又许百官祭之以金贝,寓车、廞服,火之,民争取煨以汰宝。及葬,帝与后坐延兴门,哭以过柩,仗卫弥数十里,冶金为俑,怪宝千计实墓中,与乳保同葬。追封及谥。 ———— ———— 前一世的时候锦荣想着自己总不会当鬼的,没想到乌鸦嘴成真了,这一回穿的就是一只女鬼,还是就要投胎的女鬼。 锦荣抱着手肘,一脸不耐烦地听着旁边哭哭啼啼的白衣女鬼, 真倒霉,居然要和这只泪包一起投胎,锦荣望着下面两个房间里同时在生产的两位孕妇,稍微庆幸了一点,只是同时投胎还不是生到一个肚子里去。 跟在锦荣和泪包白衣少女身后的是个一身黑漆漆的鬼差,他手里拿了个簿子,念道:“锦荣,前世福德深厚,今日十一点十三分降生于富贵名门之家……” 泪包女孩还在哭,锦荣深感到额头上什么在隐隐跳动,前世做公主脾气可一点也不小,终于,在脑中最后一根神经绷断了之后,锦荣就一脚把泪包女给踹下去了。 世界顿时就清净了,锦荣也忍不住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都轻松的不行,留下黑衣鬼差傻了眼看着她,嘴里念叨着没说完的话,“宋青青,十点十五分降生……” 十点十三分,下面其中一间产房里孩子出生了。 而就在泪包女出生的那一刻,久违的小说记忆出现在了锦荣的脑海中。 这次她依旧是个悲情女配,方锦荣,宋青青,从出生后就因护士失误而被调换了人生的两个女孩,在十五年后,真相大白,各自回到自己的家庭中,可惜,回到优渥家庭中的方锦荣却因生母心念养女而始终不被接受,比她大两岁的哥哥也对她很冷淡,性格倔强的方锦荣发愤图强考上了美国名牌大学后,独自一人前往异国生活。 而等到她带着心爱的男友回国后,却再次遇见了宋青青,宋青青因为回到贫穷的家庭中,而无法负担起她的学费,因此不得不辍学工作,她楚楚可怜的气质吸引了方锦荣的男友,更糟糕的是,重新见到以前的妹妹的方沐竟爱上了她,就此一段爱情纠葛就此展开,结局是方锦荣因为失去男友,又不被家人接受,而黯然回了美国。宋青青却是和方沐在一起了,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这个小说摆明了就是改编自蓝色生死恋的嘛,锦荣忍不住吐槽道,但好像有个地方不对了哦。 看到一脸忧郁的黑衣鬼差,锦荣终于想起了不对的地方,她把女主给踹下去了,可先生下来的应该是女配方锦荣啊。 所以她这一脚把心高气傲女配硬生生变成了小白花女主,这逆转得也真是够可以的哦。 第94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锦荣难得挤出笑脸和鬼差打商量,“这要是被上头知道了恐怕你就要受罚的吧。” “你也知道啊。”鬼差没好气地道,出这事,年底的奖金是别想了。 “要不,咱们就这么着,下一个让我投胎呗,这样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你甘心?要知道那可是大富大贵之家,可这一胎家境可苦着呢。” “没事没事,前二十年靠父母,后二十年总得靠自己嘛。”要是真上报出去了她不也得跟着受罚,锦荣心道。 “那好吧,快点,别误了时辰。” 就这样,方锦荣顺利投胎,被送到育婴室,摇篮上挂着宋青青的名字,旁边呢,就是之前和她一起的泪包,也就是现在的方锦荣。 方锦荣不过是打了哈欠,醒过来看到在摇篮旁边穿着体面的父母,就发现自己被调换了,新父母笑脸盈盈地抱起锦荣,准备离开医院,窝在方母怀里的锦荣看了一眼还在摇篮里的宋青青,心道,也不知是因果报应,还是什么,总之,这回该你过一次方锦荣的人生了。 十四年后,方锦荣一脸百无聊赖地坐在教室里,看着老师介绍新同学,宋青青,秀眉微微一挑,终于来了么? 放学后,看到遭遇校园暴力的宋青青,方锦荣先是啧啧叹了一声,果然,性格决定命运,小说里也有方锦荣因为家境清贫所以被视作好欺负的对象,但最后都是方锦荣硬抗着赶跑了欺负她的人,从此没人再敢欺负她。 方锦荣看着宋青青那一脸的懦弱,想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性格懦弱的人在哪都会被视作好欺负的对象,而性格坚强的人就是在糟糕的境地也是强者。感叹完之后,方锦荣就走了过去,“诶,放学了,还呆在学校呢。” “原来是方家大小姐啊,不关你的事就别管了。”领头的家伙认得方锦荣,也是,方家大小姐,又是有名的品学兼优的学生,不是他们能碰的人。 “我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锦荣冷笑了一声。看到校园暴力却袖手旁观,无视过去,和实施校园暴力的人有什么区别,她方锦荣会是那样的烂人吗? 果然一般情况下只有拳头才能叫这群家伙闭嘴啊,方锦荣揉了揉手腕,心中感叹了一句道。 “谢谢你,方同学。”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弱弱的声音。 方锦荣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就拿起地上的书包走人了。 方锦荣没有想到从那天后她身边就多了一条名叫宋青青的跟屁虫,说是跟屁虫也不对,她只是喜欢来找方锦荣说话而已,“方同学,你真厉害,这么难的题你都会。”“方同学,你要不要尝尝我跟我妈学做的芋包,很好吃哦。”“方同学……” 方锦荣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投胎前耳边一直响着泪包女哭哭啼啼的声音了,怎么又来了? 啪的一声,方锦荣重重地拍了一声桌子,咬牙道:“你烦不烦啊,宋青青。” 宋青青咬着嘴唇,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鼻子红红的,一副楚楚可怜得让旁边见了的人都心生怜惜,只听她鼓足勇气道:“方同学,你手疼不疼啊?” 方锦荣感觉自己脑子都快炸了,深感自己为了等女主,忍住没有跳级真是个糟糕的决定。 宋青青最终没有哭出来,因为方锦荣说了,她最讨厌别人哭的样子了。 等到十五岁生日,因为学校体检的事情,真相大白,方锦荣居然有一种要解脱了的感觉,终于可以摆脱宋青青这个泪包加话唠了。 “锦荣怎么可能不是我们的女儿呢?一定是有什么弄错了,一定是的……”方母难得失了仪态靠在方父怀里痛哭失声道。 “妹妹怎么可能不是妹妹呢?”尽管在各个方面上都被锦荣狠狠压制,一直没有享受到保护妹妹的自豪感的方家哥哥方沐,此时也忍不住心中难过道,毕竟是相处了十五年,疼爱了十五年的妹妹啊。 方锦荣看到这里也忍不住心中叹了一口气,如果是书中的锦荣看到这一幕会很高兴吧,她一直想要的就是方家对宋青青的那种不舍想念啊。 尽管会让人伤心,但方锦荣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了,以后不能叫你们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了。” 方母见了心中更为难受,她一直知道自家女儿性子坚强,但在这种事上表现得比他们这些大人还要坚强理智,该多让她心疼啊,她的锦荣。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宋青青的反应,“我不要和锦荣分开。” 傻姑娘,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好不好,锦荣忍不住吐槽道。 “我……我想和锦荣在一起。”宋青青的眼泪就跟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汹涌,别说方锦荣了,就是这些大人也挡不住,方母听了却是心里高兴,连忙跟老公说:“我们跟青青的妈妈说,两个孩子都和我们一起住好不好?” “这……”方父有些犹豫,出了这种事,他原本还打算着带家人离开这里,重新生活呢。可看着妻子期盼的眼神和亲生女儿的泪眼汪汪,方父咬咬牙,就去找宋青青的养母了。 宋青青养父早逝,只有一个养母和一个爱打架的小混混哥哥,家里开着小卖店,入不敷出。在方父说明了来意后,宋母一开始是拒绝的,她再穷也不会穷到卖女儿。 可听到方父认真地告诉她,以她的收入,是没有办法供起宋青青和方锦荣任何一个的大学的,而锦荣,她的成绩非常优异,甚至参加过国家级的艺术比赛,而宋母忍心毁了她的未来吗? 不得不说作为大学教授的方父口才相当了得,且句句切中要害,宋母也是个疼爱孩子的,自然也会愿意为了孩子的未来而妥协。 就在方锦荣还一脸懵逼的时候,两家父母已经拍板决定好了,这和小说怎么不一样?方锦荣搞不懂了,不就是女主和女配换了一下嘛,至于剧情毁成这样吗? 等到宋青青拉着她的胳膊撒娇道:“锦荣,我想今晚和你一起睡。” 谁同意你叫我名字了,之前还是方同学呢,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快。在两家父母一脸欣慰的表情下,方锦荣忍不住扶额。 而小说的正牌男主,他正为一下子有了两个妹妹而心里乐着呢。 方锦荣和宋青青便开始了周一至周五在方家住,周末去宋家帮宋母打理小卖店,而那个当小混混的宋家哥哥宋宇则被方父托人送到了军校,宋母对此事是感激得不行。 方锦荣有种这辈子都要被泪包女给缠上的感觉,不就是在投胎的时候踹了你一脚么,至于这么大的报应吗? 为了追上方锦荣的步伐,宋青青发愤图强,终于考上了方锦荣所读的美国名牌大学的隔壁,一所普通的草场大学。 而读大学期间,宋青青更是担当起了方锦荣的护花使者,就她那小身板还真赶走了不少的狂蜂浪蝶,直到书中方锦荣的男朋友韩俊皓出现,一开始他是被方锦荣的美貌与智慧所吸引,后来在追求过程中对宋青青像小草一般坚韧地护卫方锦荣的性格所着迷,最后向宋青青求爱,结果反遭泼冷水。“你追过锦荣,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韩皓宇找过方锦荣,希望她能帮忙,方锦荣很干脆地拒绝了,她从来不插手别人的感情.事,追求是韩皓宇的事,拒绝还是答应也是宋青青的事,她能帮什么忙。 数年后,已经成为知名教授的方锦荣一边看着书,一边听还是一脸泪包样的宋青青弱弱地问了一声,“锦荣,你为什么一直没有谈恋爱啊。” 方锦荣放下书,转过头一脸俾睨看向她道;“你不知道吗?我是单身主义者啊。” “这么巧,我也是哦。”宋青青一脸窃喜地道。 真不知道这丫头在傻乐什么,方锦荣忍不住摇了摇头,继续看书,然后耳边又响起宋青青叽叽喳喳的声音,“锦荣,听说方沐哥哥今天带女朋友回来,爸爸妈妈让我们一起回家吃饭呢,……” ———— ———— 重新享受了一回21世纪科技成果的方锦荣真心祝愿下次穿还是现代,没网络没电脑没抽水马桶的三无古代实在太伤了,也许是某位神仙或上帝听到了方锦荣的祈愿,然后让她梦想成真了。 八岁大的方锦荣穿着粉白色连衣裙,抱着可爱的兔子玩偶,看着葬礼上人来人往,一穿过来,就要面对爹妈就挂掉的惨剧什么的,这运气方锦荣也不想说什么了. 第95章 城 许若涵的新电影是华导今年的大作《国色》,讲述的是一部古代女人上位大戏,一百二十分钟的电影,足够讲述完这个关于权谋和美色的故事。 因此重要角色主要是女演员,女主角许若涵和华导有过几次合作,而且都很愉快,所以也是最早定下的。 她在电影里饰演的主角沈无双,父亲被陷害所以被贬入宫,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一代女官,甚至权倾朝野,最后破除了阴谋也大仇得报,拒绝了爱慕她的新皇,和心爱之人归隐。 女二姬可人是作为戏份不低的反派角色,一开始和女主角争锋相对,甚至为了上位处处陷害,到最后却是被女主所救,保住了她的性命,后期帮助女主,还劝说女主离开后宫。 华导原本这个角色是给尹浅浅的,尹浅浅,从小受家中熏陶,也算是娱乐圈里的老人了,这几年的影后几乎都是她和许若涵在争,她的演技与容貌足以胜任。 不过她看了剧本后,反而对戏份不多的女三天真烂漫的兰猗公主有了兴趣,拒绝了女二的邀请,接下了女三的角色。 她的经纪人也没说什么,毕竟尹浅浅今年已经有了一部口碑不错的大片,这部友情客串一下也不错。 原定的女二尹浅浅变成了女三,这个女二也就空了下来,华导干脆在演艺圈里放出话来,公开选角。弄得圈子里一下子沸腾了起来,最后包括华导在内的导演组在宋蓁蓁和虞默颜之间抉择不定。 论演技和容貌,星宇公司的虞默颜为优,她出道十年了,大大小小的角色都演过,演技确实不错,可惜运气一向不大好,公司没有重点捧,每年各大奖项也都是陪跑。 但这部片子由银皇出资,不好拿他们的钱去专门捧另一个公司的明星,而且宋蓁蓁虽然演技一般,向来被外界冠以花瓶之称,毁誉参半,喜欢她的人多,黑她的人更多,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火啊,话题足。 就是华导这样的国内大导演,也不得不遵从一下这个圈子里的潜规则。 最后定下的女二,就是宋蓁蓁。 而虞默颜,成了另一个女三,这部戏里真正的反派角色萧贵妃,也是造成女主家破人亡的真凶,一个字,就是坏。 男主南宫将军由去年的影帝贺峰饰演。 叶明远是来参与片尾曲《朱砂》和主题曲《红颜》的演唱,这两年公司安排他转型风格,尝试古风歌曲,反响都还不错。 电影开拍的发布会是在周末举办,第一个到的是华导和贺疏,还有许若涵,面对聚光灯还有记者们的发问,两人都是老油条了,应对得当。 紧接着是尹浅浅,因为记者的围堵她在门口停留了好一会儿,尹浅浅一向是荧幕和媒体万众瞩目的公主,无论何时都是光彩照人。 因为她在剧里戏份不多,也没什么爆点,记者更多是问其他事,比如对之前拍的那部戏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拿奖,但尹浅浅混娱乐圈这么久了,自然不会做出这么打脸的事,在华导电影发布会的门口和记者说另一部电影。 三言两语就把话题又拉回了这部电影,捧了华导几句,也没理会记者包藏祸心的对她和许若涵之间关系的提问。当然,更多是在记者的摄像机下留下了许多的靓照。 宋蓁蓁和虞默颜居然几乎是同一时间到的,这让门口大批的记者们就像鲨鱼闻到了血腥味全都扑了上去。 “虞默颜,听说你最先试演的是女二这个角色,现在变成了女三,是因为演技不够吗?” 虞默颜闻言几乎就要反驳,却被身旁的经纪人拉住了,他就知道这话一出就要炸,虞默颜这么多年都没大红大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性子直,从不给人面子。 可这圈子里,就是男盗女娼,人家既然盖了一层遮羞布你就只能当作没看见。 虞默颜单论美艳都可以和尹浅浅相媲美了,又真的够拼够努力,但她这个性子得罪了不少记者,记者是什么,那就是无冕之王,敢得罪他们,又没后台人脉给他们好处安抚他们,就会往死里写。反正这个圈子真真假假,谁又看得清呢。 其实虞默颜的经纪人觉得这部片子真算不错了,合作的都是咖位不低的明星,两位影后一位影帝,还有一个歌坛小天王拉人气,上映后带来的影响绝对不小。华导又是个念旧的人,这次拍好了,下次有合适的角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可虞默颜心里却始终为宋蓁蓁样样不如她,却把她的角色抢了这事过不去。 其实她在这边糟记者挤兑,那边的宋蓁蓁也没好到哪去。 “这次演唱主题曲和片尾曲的是歌坛小天王叶明远,听说你和他是同一个组合出道,甚至有人说你们从大学时期就谈恋爱的,是真的吗?叶明远又是为了你才接下这次华导的邀请吗?” “你们现在还是男女朋友吗?还是说已经秘密结婚了呢?” 记者这大开脑洞的能力永远是最强的,话题越扯越远,挖的坑也越来越多。和虞默颜不讨他们喜欢不同,宋蓁蓁是经常能挖到黑料爆点,什么演技啊,长相啊,潜规则啊,甩大牌,完全一个话题女王,连她出门带了一个土气的包都有人说。 就像叶明远经纪人岑修说的一句,红是红,不过是黑红的红,要想待的长久,最好是洗白,不然再高的楼一朝也会塌了的。不过,宋蓁蓁好像丝毫没有这样的念头,至少她能凭借这份红挤下虞默颜,成为许若涵之下的女二。 对于记者有关她和叶明远关系的猜测,宋蓁蓁只回了一句,“我们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而已。” 然后踩着玫红色高跟鞋就往会场里走去了。 虞默颜那直接是甩了脸子才离开的。 不过随后没多久另一个当事人歌坛小天王叶明远的到来,让记者们又振奋了起来,叶明远这几年还真是顺风顺水啊,连转个风格也是大受好评,不过想起圈子暗地里流传的叶明远的背景,记者们也不会说什么抹黑他的话。 “叶明远,请问你和宋蓁蓁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让记者们没有失望的是叶明远听到这个问题,果然神情有些不对劲,这可不像是宋蓁蓁说的只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而已。记者们还想再挖点料,但叶明远老练精明的经纪人岑修早已做好了一大堆措辞把这些问题给挡了回去。 岑修就知道叶明远不擅长应付记者,但他也没想到宋蓁蓁也会参演这部片子,不然的话…… 呵,也没什么另外的选择,演唱华导大作的主题曲这可是个好机会,岑修可没想过拒绝。若是为了一个宋蓁蓁把这样的好机会挡在门外,岑修肯定会觉得自己脑袋被门夹了。 发布会上,记者的提问没有把一个人落下,首先是电影的大导演华导,记者就有提问是奔着奖杯还是票房去的,其次,两位影后许若涵和尹浅浅,还有影帝贺疏的合作也很有话题,宋蓁蓁和叶明远曾经的恋情他们倒是想提,但也不好打华导的脸。虞默颜又和记者呛了几声。 发布会结束后,华导新作,银皇投资的《国色》立刻被推上热搜。 #许女神的新电影,一定要去捧场# #我男神辣么帅# #浅浅殿下的靓照又抢到了头条,果然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期待蓁蓁的表现# #我远的新歌,超期待,不知道会不会也友情客串一下呢# #虞美人怎么又是演坏角呢,不过依旧辣么美# #剧组的演员都颜值超好啊# #贺男神和虞默颜的曾经是真事吗# #我叶天王怎么会和宋蓁蓁扯上关系,一定只是同公司的艺人而已# …… 外界讨论的热火朝天,而剧组已经开始了封闭式的拍戏。 拍戏的氛围还不算和谐,唯一稍稍不和谐的就是宋蓁蓁和虞默颜了,虞默颜本就心气不平,又觉得宋蓁蓁虚伪,看不惯她装模作样,冷嘲热讽了几句。宋蓁蓁心思本就敏感,不过唯一强点就是会忍,没和她撕破脸,反正多的是算账的机会。 这样一下来,虞默颜的奸妃倒是越演越顺,宋蓁蓁憋着一股气,演得也不差,既然戏能拍好,华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其他人,像许若涵是眼观鼻鼻观心,从不插手,只要火没烧到她那。尹浅浅戏份简单,这两个人她也都不熟,更不会多管,这样下去她迟早是最先杀青的。 影帝贺疏的反应却有些令人玩味,有传言他和虞默颜有过一段恋情,但在剧组的态度却好似是偏帮宋蓁蓁的。 叶明远,他暂时不在剧组,而是在公司里录歌。 晚上休息的时候,虞默颜跑到了许若涵的房间里,没错,她们是好朋友,在上戏剧学院的时候就认识了。只是进的不是同一间公司而已。 对着好友,虞默颜就开始什么话都说了出来,“他们凭什么说我没演技,就因为我角色被人挤了,这群颠倒黑白听风就是雨的媒体。” 许若涵说“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样?还总发脾气让他们抓你的把柄做什么?” 其实按许若涵明哲保身的准则,本不该和虞默颜做朋友的,不过谁让虞默颜在她没进娱乐圈的时候就认识了呢,而且即便她红了成为银皇的一姐,虞默颜也没想过捞任何好处,这可比她的父母弟弟好多了。 许若涵也有想过拉她一把,而不是一直在二三线女星那里挣扎,最好就是让她到银皇来,星宇的资源都向他的当家花旦倾斜,虞默颜到银皇来,许若涵至少能为她争取到很好的待遇。 可惜虞默颜没同意,她既是不想接受许若涵的帮助,也不想背叛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导师,也就是星宇的策划总监。 第96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多么可怕而又愚蠢的想法啊,因为根本就没人这么做,天下人对静海宫永远是恭恭敬敬的,不敢说她一句坏话,只因慕九珑她是天下第一,武功当今天下第一,而且她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就怕被她当成活靶子。 愚蠢的没有想到天下人居然这么没骨气,不敢反抗□□的我,默默流泪了,我亲眼见证了一个天下第一究竟有多么大的分量,让静海宫踩在了天下人的头上。 八岁后,我成为了一个标准的静海宫少主,标准的表情,标准的行事,标准的让人觉得陌生。 十六岁,我已经修炼到了无名秘籍的第七层,十二年,也算天资出众了吧,当然不能和我的那位天下第一的母亲相比,她只用了七年,真是妖孽般的资质。不过,第七层,我想已经能入天下前十了吧, 那,离打败她还有多远呢? 十六岁的我,除了武功已到了天下前十之外,也开始接触了静海宫的事务,当然那些事也不用我管,慕九珑也不会管,这宫里自有能管的人,不过,我也知道了不少事,比如我的生身父亲。 原谅我连一句父亲也叫不出,因为那个人连我都看不上眼。 甚至比慕九珑的那些男宠还要糟糕。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一个除了容貌好看点其他一无是处的懦弱男人,有个指腹为婚的糟糠之妻,一个两岁大的女儿,然后被慕九珑看上了。 也不知她是什么心思,竟将这一家三口都给掳掠了进来,安置在碧云洲上的一处村屋里,然后就撒手不管了。 她不管,静海宫的人自然也不理会,任凭那三人在如小岛上的碧云洲里自生自灭。 也许慕九珑是想看那个书生求她的模样,但事实却没有那么发展,书生的妻子,是个坚强的女人,即便不识字,容貌只是清秀,却能挑起担子,在碧云洲上种田种菜,养育她的丈夫,女儿。 两年时间,那个女人坚持了两年,连慕九珑都有些惊讶,她的惊讶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去撩拨了那个书生一下,问他还是否愿意。那个当初因为清高而不愿屈服成为男宠的书生,他答应了,甚至爬到慕九珑脚边,表露自己对她的仰慕之情,浑然不顾他身后面露崩溃之色的妻子和泫然欲滴的幼女。 只因他无法忍受那样的孤独,那座小岛上除了他们一家三口没有任何人,连鸟也飞不进去,古书里的世外桃源,与世隔绝的隐逸生活,说的多好听,但真的做起来,却是多么的难熬,没有尽头的日子,他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妻子,女儿,又如何?他想活着,哪怕是苟活。 慕九珑成全了他,让他活了一天,成了她一天的男宠,然后杀了他,当着书生妻女的面,然而书生的妻子捂住了女儿的眼睛,却一滴眼泪都没有留。 慕九珑愿意放过她母女二人,却又问她,是否愿意成为静海宫的人,书生妻子拒绝了,即便没了丈夫,她还有女儿,需要她的照顾。 书生妻子离开了静海宫,她不是唯一一个活着离开的人,却是唯一一个带着清醒的记忆离开的,静海宫的独门手段之一便是摄魂术,除了可以控制他人心神之外,还可以随意改变他人的记忆,像书生妻子这样不愿留慕九珑也不想杀的人,一般是会选择抹去在静海宫生活的记忆的,但慕九珑没有这么做,也没有让底下人这么做,就这样放她离开了。 若是书生妻子在江湖上宣扬她在静海宫的事,或许会名声大噪,但她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和她的女儿一起。 事情结束一个月后,慕九珑就怀孕了,秋玉然和另一名长老苏青衡都很高兴,静海宫终于有了继承人,要知道这些年她们不断进献美男,宫主却始终没有动静,她们差点都担心慕九珑身体不好了。 在她们心惊胆战和期盼之下,慕九珑留下了这个孩子,淡定地生下来,然后撒手不管,继续过以前的生活了,不,甚至要更随心所欲了。 我在听完这个故事后,心里来了个大卧槽,差点连平素冷静自持的脸都绷不住了。好吧,这像她做事的风格。 知晓后,我没有再去过问那个书生的事,比如被埋在哪里,当然,我更倾向于尸骨无存了,也没有想过动用静海宫的人去查书生妻女的下落,我连慕九珑都未曾当过母亲,与她们更无任何瓜葛。 就在我日复一日闭关,试图尽快进阶第八层的时候,慕九珑出事了,即便是告诉我这件事的人是秋玉然姑姑,我也无法相信这件事,慕九珑已经是天下无敌了,这世间,还有谁能杀了她,便是我,也只不过是个遥远的幻想。 可惜我想错了,这世间,能杀死她的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在知道慕九珑快把自己作死了之后,我的脸一直都是木的,那个我一直想要打败杀死的女人,居然要死在了自己手里。 我走进了她的密室,然后见到了她,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要死了的人,这是我第二次见她,第一次真正的见到她,我忽然想着,也许这是她第一次看清我的脸吧。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没有战战兢兢,也没有担心在乎,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坐在了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那是一双什么情绪也看不到的眼睛,而在她的眼眸中我有着一双和她一样的眼眸,美丽却没有任何感情。 就在我看着她眼眸怔愣的时候,她一句话也没说的就打晕了我。 晕倒前的最后一秒,我想的是,原来在她面前,我实力还是这么弱,连快死了的她的一掌都躲不过去。 醒来后,我便发现她把毕生功力全传给了我,然后我没有一点副作用地进阶到了无名秘籍的第九层,慕九珑在世时达到的武学层次。 而她,慕九珑,真的死了,看着躺在冰棺里的她,我依旧什么感觉都没有,或许,还有一点,怅然。 我成为了静海宫的宫主,但一切都没有改变,静海宫依旧那么的高高在上,静海宫里的人脸上的哀伤仿佛还是昨天,我曾以为她们是畏惧慕九珑,但她们却是在为她的离去而悲伤,我似乎从未了解过我的母亲。 我高坐在慕九珑曾经坐过的软椅上,却发现它是超乎我的想象的冰冷,底下的人,包括秋玉然,苏青衡都低垂着头,再没有人会直视我的目光。 “宫主,明玉水榭上的那些人如何处置?” 明玉水榭那里住的都是这些年来慕九珑的男宠,有慕九珑行走在外时自荐枕席的,也有被她看上了然后让人掳掠进来的,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最后都是心甘情愿地陪伴慕九珑,因为慕九珑不喜欢强迫他人,就像对待那个书生一样,她更喜欢一点点地折磨对方,让人抛弃所有自尊地臣服在她的脚下,等到她厌烦了再抛之脑后。 如果我不说话,那么秋玉然和苏青衡会安排他们殉葬,但我开口了,“抹掉他们的记忆,再丢出去。” 至于之后他们会怎么样,就不是我会管的事了。 当了宫主后的日子依旧很清闲,也很无趣,我不需要管理太多的事,因为自有底下的人去做,我要做的恐怕只有担当一个吉祥物的身份,一个武功天下第一的吉祥物,以前是慕九珑是天下第一,现在她死了,但我成了天下第一这就足够了,静海宫只要有一个天下第一坐镇便好了,也就不会有人胆敢来侵犯这个地方,更不会轻视这个地方。 慕九珑死了,我并没有感到多么的高兴,因为我知道我依旧活在她的阴影之下,那种压在心头的感觉一直折磨着我,我发现我恨着她,却又依赖仰慕她,她比我强大,无论是武功还是心灵。 在被这种感觉折磨得快要发疯前,我跑出了静海宫,在一个安静的夜里,我想去看看静海宫的外面是什么样的,我随便找了方向施展轻功,飞了好久,好久,才离开静海宫,那是一片荒凉的平原,却有着最美的星空,浩瀚而广袤,我运着轻功太久有些累了,就落地开始走在平原上,我身上还穿着静海宫主的宫裙,长长的银白的长裙拖曳在地上,缓缓而行,像带起了一片流萤的月光,如墨的长发被素白的绢带绾着。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平原上,这里荒凉而一眼望去看不到边,夜里生起了一层清寒的霜,寒气侵人,让我却感受到了心灵上少有的宁静,甚至带来了淡淡的愉悦。 可是却有人打破了这份宁静, 第97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123言情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又一次醒来的时候,方锦荣已经很淡定了,按这尿性一定是又穿书里了。 这回锦荣表示对自己的身份很满意,是公主,当年看电视剧的时候,锦荣对太平公主,高阳公主爱得不要不要的,即便是看到小说的内容也没有让自己愉快的心情减低半分。 小说内容其实就有点类似于陈世美和秦香莲,只是这个故事里倒霉的只有公主一个人而已。 主角就是和秦香莲的命运很相似的周玉莲,是小乡村教书先生的女儿,与夫君邱晟青梅竹马,后结为夫妻,生下一儿一女,邱晟进京赶考,久久不归,正好家乡发大水,两人父母都去世了,周玉莲带着儿女赶赴京城,寻找相公,却看到了当了驸马骑着高头大马,又与人饮酒作乐的邱晟。 周玉莲悲愤之下,拦了京兆府尹谭大人的轿子,在挨了三十大板后诉说冤情,于是京兆府查明真相,请来了邱晟,谁知邱晟在知道事情却说自己误以为家乡发大水,家人尽亡后才娶了公主的。 邱晟的话无法辨认真假,但周玉莲却是信了的,于是以自己与邱晟的婚书为状要告当朝公主,以妾为妻,此案天下皆知,顿时皇家尽失颜面,公主被迫与邱晟和离,送往寺庙祈福,碍于天下人的口舌,皇家也不能对周玉莲做什么,只得赐了不少金银珠宝送她和邱晟返乡。 后来还有不少评书人以此故事改成了话本,讲的是平民女子与天家争夫,傲骨不屈的传奇,而公主成了里面最大的反派角色。 锦荣看到这,也忍不住同情了一把这里连封号都没出现过的公主,过的真憋屈,还被天下人指指点点。 在周玉莲的身份上来看,她做的的确很出色,一个穷书生的女儿能有这般见识和性格也的确少见,可惜唯一差的就是眼光了,看上了邱晟这样的男子,连京兆府的谭大人都对邱晟的话隐有质疑,可她却坚信无疑,邱晟爱的是她,只是公主作了恶人拆散了他们夫妻而已。 故事里虽说她衣锦还乡,但邱晟心中会对她无怨吗?驸马就是担着闲职,也是风光无限,受人追捧的,可在那样的穷乡僻壤里,便是衣食无忧又如何,对贪慕虚荣的邱晟就是最大的折磨了,日子久了,周玉莲迟早会看到邱晟的真面目,到那个时候,她还会不会再来一次状告亲夫呢? 不过这些都还早,锦荣穿过来的时候还只是个才六岁的小公主而已,母亲身份低微且早死,唯一好的一点就是她是宫里最年长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公主,宫里人都称大公主。 锦荣没穿之前,这位大公主性格懦弱,不爱出来玩,就是被宫人怠慢了也不说。但锦荣是绝不会这么委屈自己的,有那么明显的优势她怎么可能不会用。 一边练着在天剑山庄里学到的功夫强健体质,一边不停的在皇宫里闹腾,不是在御花园里头捉鸟,就是折腾名贵的花花草草,偶尔捉弄捉弄皇宫里的宫人们,反正就是踩着各位皇宫大佬的底线在不停地作死,不停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果然不到半个月,皇帝就亲自召见了他的这位身体健康,也是宫里唯一平平安安长大虚岁七岁的女儿,一看到一脸红扑扑的,看着就闹腾的女儿,皇帝就乐了,他年近而立,但膝下荒凉,除了大公主也就是赵锦荣之外,也只有才两三岁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还在乳母怀里窝着,难得有个活泼的女儿,皇帝的慈爱之心一下子就爆发了。 他这一爆发可把不少人给吓坏了,先是封了锦荣为襄仪公主,后又将她带在身边,出入御书房,寝殿等地方,惹得皇后都忍不住斗胆问了一句,要将襄仪公主放在哪位嫔妃膝下抚养。 皇帝笑眯眯地看了皇后一眼,看得她小心眼直颤,然后皇帝又笑眯眯地招了正在隔间吃冰碗的锦荣过来,将她抱在膝头,拿手帕亲自为她擦了擦嘴,笑着问道:“锦荣喜欢和哪位娘娘一起住啊?” 锦荣歪了歪头,眨眨眼睛道:“锦荣只和父皇亲近,其他哪儿也不想去。” 皇帝听了心里更欢喜了,抱着锦荣哈哈大笑道,“好好,就听锦荣的,锦荣陪在父皇身边。” 皇帝的这心思也不难猜,她是公主,自然想怎么宠就怎么宠,不用担心朝堂众臣会因此有什么想法。锦荣也乐意陪皇帝演一场父慈女孝,反正演久了也会有感情了嘛。 也许正是应验了她的这一句话,即便后来又多了不少皇子和公主,也丝毫没有影响到锦荣所受的宠爱,而随着锦荣年纪越长,她也愈发会闹腾了,有一句话是真的,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皇帝的孩子那么多,再不彰显点存在感的话,再多宠爱也会淡忘的。 后宫和朝政都见证了襄仪公主的闹腾以及骄纵,好享受和好美色。 从七岁开始,身边的侍女和太监都换成了相貌姣好的,襄仪公主表示了长得太难看了会伤眼的,等及笄后,皇帝就给了襄仪公主一大片江淮地区的封地,地处繁华,每年单是盐的收益就足以襄仪公主在京内和封地处大兴土木,修建园林,而襄仪公主还给自己配了不少美少年的侍卫。 锦荣表示当公主果然很爽,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也就一个眼色的事,不用顾及除了皇帝之外的人的想法,即便是好美色,别人也只会说她喜欢赏心悦目的东西。 锦荣过的随心所欲,但京城里不少人都对她避之不及,骄纵任性,喜怒不定是人们对她的印象,比起宫里头其他蕙质兰心的公主,襄仪公主显然不是个很好的尚公主的对象。 对于这些评论,锦荣一点也不在乎,她是公主,自然不用像这世间的大多女子学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德行好坏又有什么关系。而这一点也是皇帝喜欢她的重要原因,作为皇帝很难能随心所欲,但能看到自己的女儿过的这么潇洒自由,皇帝表示很欣慰。 过得顺风顺水的锦荣差点忘记了原故事,直到听皇帝说开恩科取士,锦荣才想起这事来,这年锦荣已经二九年华了,也算大龄姑娘了,皇帝忍不住想起为锦荣娶,不,是纳驸马的事情,京城的勋贵子弟不是他们不想被襄仪公主管的,就是锦荣看不上眼的,她一个人在她的公主府和宫里两边住得也挺开心的,也无所谓嫁人的事。 听了锦荣的想法,皇帝不禁摇摇头,笑道:“锦荣啊,你也稍稍收敛点吧,再说了,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不过是一个驸马,你若不喜欢,再换一个便是了。” 再换一个便是了,说的多豪气,锦荣不可置否,那些个勋贵子弟的,都是些绣花枕头,但青年才俊什么的锦荣也没打算祸害,毕竟驸马担的是闲职,至于皇帝说的稍稍收敛估计说的就是她又收了几个漂亮的美少年的事,公主养面首也不是什么寻常的事,只不过被皇帝催婚什么的锦荣也是感觉醉醉的。 想摆脱被皇帝催婚的锦荣就立刻想到了邱晟,想改变书中公主的命运再简单不过,但是锦荣更喜欢把废物最大化利用一下。 三个月后,新科状元邱晟被宣至金殿,皇帝看着他相貌堂堂,心中也有了几分满意,屏风后坐着锦荣和皇后,皇后柔声问道:“你看这人如何?” 锦荣摆弄了一下新做好的蔻丹指甲,往邱晟那瞥了一眼,淡淡道:“还行。”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点,闻言皇后脸上喜意多了几分,有这么个骄纵又得宠的公主,弄得她也不好办了。 只见锦荣招了身边的小侍从低声耳语了几句,侍从匆匆往殿上去,又跟皇帝身边的内侍传了话,邱晟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心里砰砰直跳,他已然猜出皇帝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要招他为驸马啊。 邱晟似乎已经看到了一步登天的青云大道,从此富贵荣华,享之不尽。他连忙稳住自己,现在一定不能行差踏错,此时的他早已将家中的妻儿父母忘了个干净。 皇帝听了侍从传来的话,不禁皱了皱眉,但想到是爱女的要求,便清咳了两声,对底下的邱晟道:“你可曾娶亲?” 邱晟眼前一片黑,却分外冷静地道:“臣身上并无婚约,孑然一身。” “那就好。”皇帝大笑,低下头的邱晟脸上也忍不住浮上笑意,几人都没有看到锦荣嘴角露出的淡淡冷笑。 第98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123言情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数月后,襄仪公主下降,婚礼盛大非凡,全京城都为之欢腾,勋贵家们都欢喜得不行,还好这尊菩萨不是嫁到他们家来。 可礼成之后,邱晟却始终未能见上公主一面,成婚当晚,他也就被公主府的人随便安排在了一处庭院休息,第二天就被打发出了公主府,好在皇家念及他尚公主,曾为他赐下一座府宅。按礼来说的三朝回门,公主也没捎上他,自个回了皇宫,让皇后等妃嫔等惊得不行。 皇帝虽也奇怪,但毕竟宠着锦荣,便道:“怎么,他惹你生气了?听说他连你的房门也没进去过。” 锦荣虽喜欢好相貌的儿郎,但不也想委屈自己碰这种不干净的男人,也不觉得公主府的事能瞒得过皇帝的耳目,她没打算瞒着这事,要瞒总不能瞒上一辈子吧,还不如挑明了说,便在旁边侍女捧着的果盘里挑了颗最大的水晶葡萄,哄着皇帝吃了,然后坦荡道:“也没惹我生气,我还没跟他说过话呢,只是前几天还喜欢来着,今天就不喜欢了,也不耐烦见他。” 皇帝还没说话,皇后就忍不住发话了,道:“襄仪啊,这成婚三日回门,你父皇总是要见见驸马的。” 锦荣轻笑了一声,对皇帝道:“父皇,你不是见过他了吗?还要再见什么?” 老皇帝连忙点点头,笑呵呵地道:“锦荣说得对,见过了就不用再看了,锦荣高兴就好。”说完还想了想,又道:“锦荣要是不喜欢这个驸马,咱们就再换一个,好不好?” 皇后听得心里直犯堵,又这么宠女儿的吗?还说换驸马就换驸马的。 锦荣摆摆手,道:“就这个吧,当个摆设也好过那些大臣为了锦荣的事让父皇担心了。” 皇帝听了满心欣慰啊,连忙冲旁边的皇后贵妃等人道:“看看,锦荣这一片孝心。” 这会除了父女情深的锦荣和皇帝之外,其他人都心里都犯堵得不行,同时也庆幸着襄仪公主没有下降到他们娘家,有个这么宠女儿的皇帝,当驸马的也太糟心了。 皇后妃嫔们心里头除了嫉妒还有羡慕,这世道女子不易,三从四德,相夫教子,便是尊贵如皇后,也要贤良淑德地为皇帝广纳后宫,还是当皇帝的女儿好啊,但一想到自己宫里同样被教得贤良淑德,好选个有用的夫家为她的兄弟作助力的公主,不禁叹道,这公主和公主也不一样啊,谁能像襄仪公主混得如此受宠,又随心所欲,不用在乎他人眼光呢。 在一行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走出皇宫的锦荣,表示心里很满意,就喜欢看这种羡慕嫉妒恨却什么也做不了的人了。 很快,襄仪公主的驸马不受宠的事也就在京城传开了,也没多少人奇怪,以襄仪公主喜新厌旧的性子,这再正常不过了,那新科状元确是生的一副好相貌,但也就那样了,襄仪公主打小什么好样貌的儿郎没见过,没收到身边的,所以这事也就传了两天就渐渐淡了。 可邱晟心里却是苦得不行,原以为是一步登天,谁知道公主连个面都不愿见他,襄仪公主是当今最宠爱的公主,她的驸马想来也会有不少人阿谀奉承,巴结拉拢,可他这个驸马却不受宠,想找门路的官吏豪富要找都去找襄仪公主宠爱的面首去了,哪里还会理他这个被冷落的驸马爷。 邱晟一心想进公主府,和锦荣叙叙夫妻之情,可无论是公主府的人还是公主身边的人,都被吩咐过了,襄仪公主不想看到驸马,他们当然也会尽忠职守地不让驸马出现在公主看到的地方。 就在邱晟挖空心思,想办法见到公主的时候,南方多地发大水了。 锦荣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椅上,吃着今年新运过来的荔枝,朝廷都快为赈灾的事情吵翻天了,她也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也拒绝任何的接见,这种赈灾治水的朝政大事下不知有多少人你来我去的勾心斗角,国库也还充盈着,不需要她拿身家去救灾博取什么名声,这个要紧的时候,她一个公主还是不往上凑了。 只是,周玉莲也快要上京了吧,锦荣留个心思吩咐了下面的一些人盯着点。 没过两月,底下就有人来报了。京兆府谭大人收留了一个周姓女子和她的一双儿女。 京兆府谭正,锦荣也听皇帝说过他,是个好官,明断秋毫,清廉正直,对权贵一向刚正不阿。 可惜了,若她是个平民,或是当今皇帝,或许会很喜欢这种好官的。 锦荣听着每日手下人的汇报,等着火候差不多了,就进宫求见皇帝了。 她也没绕弯子,直接就跟皇帝坦白了这件事,皇帝大怒,倒是锦荣,跟个没事人似的在边上磕着瓜子。 见锦荣这样,皇帝怒气也减了不少,反倒笑道;“你打算怎么做?” 锦荣冷眼道了一句,“父皇都说了那就是个摆设,拿摆设怎么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只是儿臣不想把脸丢在这种人身上而已。” “好好,随你的意思做。” “谢父皇。” 两日后,谭正已搜集完证据,正要派人去捉拿驸马邱晟时,却听底下捕快传话,说是公主府来人了,谭正走出大堂一看,只见地上一具披着白布的尸体,谭正心中立刻有了不好的揣测,闻讯赶来的周玉莲扑到尸体旁,掀开白布,当场吓得不行,只见那尸体已面目全非,看不清原来模样,惊惧不已的周玉莲无意间看到尸体的手掌上有着她记得的划痕,落泪不已,悲泣地喊道“相公。” 在旁边站着的公主府的人走到周玉莲旁边,出言道:“是周娘子吧,公主命我带话给你,听闻周娘子千里寻夫,不畏权贵,今日特还周娘子一个夫君。不过,他已经不叫邱晟了。”说完又看向谭正道:“当今襄仪公主驸马,新科状元邱晟不幸于前日坠马而亡,昨日已下葬。” 公主府的人传完话就离开了,只剩下周玉莲抱着尸体痛哭不已,谭正面色发青,浑身发颤,不过半刻钟,又听身边心腹师爷过来耳语道:“证据已经全部被人烧掉了。” 谭正阖上双目,无力地摆手道,“好好安置周氏母子。” 邱晟胆大包天向皇室骗婚,其罪当诛,而皇室脸面为重,就算死了也不能以皇家驸马的身份伏诛,罢了,至少也未曾伤及无辜。 襄仪公主驸马不幸坠马丧生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比起驸马死得蹊跷一事,更多人关心的是皇帝是否有意为襄仪公主再觅新驸马,而没多久,就传出襄仪公主与驸马情深,所以无意再嫁。 见锦荣没心思再嫁人,更不想生孩子,皇帝不免有些心疼道:“若你死后无人供奉香火这可如何是好。” 锦荣便道:“那便从宗室那里随便过继一个就好了。” 反正锦荣不想生儿育女什么的,前两世是世俗所拘,可这一世,她都是当朝公主了,自然不需要尽这种义务,在古代生孩子那么没有医疗保障,每回都是在鬼门关前走一回的,她才不要呢。 至于没有香火供奉什么的,她也不担心,反正穿穿也就习惯了,总不会当鬼的。 锦荣执意如此,皇帝也没有再强求,只是怜惜她没有夫家,便越发骄纵于她了。 老皇帝活得长久,一直活到了七十多岁,连锦荣最后也走在了他前头,好在也算是当了一世横行霸道的金枝玉叶。 襄仪公主去世,当今哀恸不止,自制挽歌,群臣毕和,又许百官祭之以金贝,寓车、廞服,火之,民争取煨以汰宝。及葬,帝与后坐延兴门,哭以过柩,仗卫弥数十里,冶金为俑,怪宝千计实墓中,与乳保同葬。追封及谥。 前一世的时候锦荣想着自己总不会当鬼的,没想到乌鸦嘴成真了,这一回穿的就是一只女鬼,还是就要投胎的女鬼。 锦荣抱着手肘,一脸不耐烦地听着旁边哭哭啼啼的白衣女鬼, 真倒霉,居然要和这只泪包一起投胎,锦荣望着下面两个房间里同时在生产的两位孕妇,稍微庆幸了一点,只是同时投胎还不是生到一个肚子里去。 跟在锦荣和泪包白衣少女身后的是个一身黑漆漆的鬼差,他手里拿了个簿子,念道:“锦荣,前世福德深厚,今日十一点十三分降生于富贵名门之家……” 泪包女孩还在哭,锦荣深感到额头上什么在隐隐跳动,前世做公主脾气可一点也不小,终于,在脑中最后一根神经绷断了之后,锦荣就一脚把泪包女给踹下去了。 第99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感觉到世界顿时就清净了,锦荣也忍不住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都轻松的不行,留下黑衣鬼差傻了眼看着她,嘴里念叨着没说完的话,“宋青青,十点十五分降生……” 十点十三分,下面其中一间产房里孩子出生了。 而就在泪包女出生的那一刻,久违的小说记忆出现在了锦荣的脑海中。 这次她依旧是个悲情女配,方锦荣,宋青青,从出生后就因护士失误而被调换了人生的两个女孩,在十五年后,真相大白,各自回到自己的家庭中。 可惜,回到优渥家庭中的方锦荣却因生母心念养女而始终不被接受,比她大两岁的哥哥也对她很冷淡,性格倔强的方锦荣发愤图强考上了美国名牌大学后,独自一人前往异国生活。 而等到她带着心爱的男友回国后,却再次遇见了宋青青,宋青青因为回到贫穷的家庭中,而无法负担起她的学费,因此不得不辍学工作,她楚楚可怜的气质吸引了方锦荣的男友。 更糟糕的是,重新见到以前的妹妹的方沐竟爱上了她,就此一段爱情纠葛就此展开,结局是方锦荣因为失去男友,又不被家人接受,而黯然回了美国。宋青青却是和方沐在一起了,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这个小说摆明了就是改编自蓝色生死恋的嘛,锦荣忍不住吐槽道,但好像有个地方不对了哦。 看到一脸忧郁的黑衣鬼差,锦荣终于想起了不对的地方,她把女主给踹下去了,可先生下来的应该是女配方锦荣啊。 所以她这一脚把心高气傲女配硬生生变成了小白花女主,这逆转得也真是够可以的哦。 锦荣难得挤出笑脸和鬼差打商量,“这要是被上头知道了恐怕你就要受罚的吧。” “你也知道啊。”鬼差没好气地道,出这事,年底的奖金是别想了。 “要不,咱们就这么着,下一个让我投胎呗,这样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你甘心?要知道那可是大富大贵之家,可这一胎家境可穷着呢。” “没事没事,前二十年靠父母,后二十年总得靠自己嘛。”要是真上报出去了她不也得跟着受罚,锦荣心道。 “那好吧,快点,别误了时辰。” 就这样,方锦荣顺利投胎,被送到育婴室,摇篮上挂着宋青青的名字,旁边呢,就是之前和她一起的泪包,也就是现在的方锦荣。 方锦荣不过是打了哈欠,醒过来看到在摇篮旁边穿着体面的父母,就发现自己被调换了,新父母笑脸盈盈地抱起锦荣,准备离开医院,窝在方母怀里的锦荣看了一眼还在摇篮里的宋青青,心道,也不知是因果报应,还是什么,总之,这回该你过一次方锦荣的人生了。 十四年后,方锦荣一脸百无聊赖地坐在教室里,看着老师介绍新同学,宋青青,秀眉微微一挑,终于来了么? 放学后,看到遭遇校园暴力的宋青青,方锦荣先是啧啧叹了一声,果然,性格决定命运,小说里也有方锦荣因为家境清贫所以被视作好欺负的对象,但最后都是方锦荣硬抗着赶跑了欺负她的人,从此没人再敢欺负她。 方锦荣看着宋青青那一脸的懦弱,想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性格懦弱的人在哪都会被视作好欺负的对象,而性格坚强的人就是在糟糕的境地也是强者。感叹完之后,方锦荣就走了过去,“诶,放学了,还呆在学校呢。” “原来是方家大小姐啊,不关你的事就别管了。”领头的家伙认得方锦荣,也是,方家大小姐,又是有名的品学兼优的学生,不是他们能碰的人。 “我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锦荣冷笑了一声。看到校园暴力却袖手旁观,无视过去,和实施校园暴力的人有什么区别,她方锦荣会是那样的烂人吗? 果然一般情况下只有拳头才能叫这群家伙闭嘴啊,方锦荣揉了揉手腕,心中感叹了一句道。 “谢谢你,方同学。”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弱弱的声音。 方锦荣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就拿起地上的书包走人了。 方锦荣没有想到从那天后她身边就多了一条名叫宋青青的跟屁虫,说是跟屁虫也不对,她只是喜欢来找方锦荣说话而已,“方同学,你真厉害,这么难的题你都会。”“方同学,你要不要尝尝我跟我妈学做的芋包,很好吃哦。”“方同学……” 方锦荣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投胎前耳边一直响着泪包女哭哭啼啼的声音了,怎么又来了? 啪的一声,方锦荣重重地拍了一声桌子,咬牙道:“你烦不烦啊,宋青青。” 宋青青咬着嘴唇,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鼻子红红的,一副楚楚可怜得让旁边见了的人都心生怜惜,只听她鼓足勇气道:“方同学,你手疼不疼啊?” 方锦荣感觉自己脑子都快炸了,深感自己为了等女主,忍住没有跳级真是个糟糕的决定。 宋青青最终没有哭出来,因为方锦荣说了,她最讨厌别人哭的样子了。 等到十五岁生日,因为学校体检的事情,真相大白,方锦荣居然有一种要解脱了的感觉,终于可以摆脱宋青青这个泪包加话唠了。 “锦荣怎么可能不是我们的女儿呢?一定是有什么弄错了,一定是的……”方母难得失了仪态靠在方父怀里痛哭失声道。 “妹妹怎么可能不是妹妹呢?”尽管在各个方面上都被锦荣狠狠压制,一直没有享受到保护妹妹的自豪感的方家哥哥方沐,此时也忍不住心中难过道,毕竟是相处了十五年,疼爱了十五年的妹妹啊。 方锦荣看到这里也忍不住心中叹了一口气,如果是书中的锦荣看到这一幕会很高兴吧,她一直想要的就是方家对宋青青的那种不舍想念啊。 尽管会让人伤心,但方锦荣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了,以后不能叫你们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了。” 方母见了心中更为难受,她一直知道自家女儿性子坚强,但在这种事上表现得比他们这些大人还要坚强理智,该多让她心疼啊,她的锦荣。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宋青青的反应,“我不要和锦荣分开。” 傻姑娘,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好不好,锦荣忍不住吐槽道。 “我……我想和锦荣在一起。”宋青青的眼泪就跟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汹涌,别说方锦荣了,就是这些大人也挡不住,方母听了却是心里高兴,连忙跟老公说:“我们跟青青的妈妈说,两个孩子都和我们一起住好不好?” “这……”方父有些犹豫,出了这种事,他原本还打算着带家人离开这里,重新生活呢。可看着妻子期盼的眼神和亲生女儿的泪眼汪汪,方父咬咬牙,就去找宋青青的养母了。 宋青青养父早逝,只有一个养母和一个爱打架的小混混哥哥,家里开着小卖店,入不敷出。在方父说明了来意后,宋母一开始是拒绝的,她再穷也不会穷到卖女儿,可听到方父认真地告诉她,以她的收入,是没有办法供起宋青青和方锦荣任何一个的大学的,而锦荣,她的成绩非常优异,甚至参加过国家级的艺术比赛,而宋母忍心毁了她的未来吗?不得不说作为大学教授的方父口才相当了得,且句句切中要害,宋母也是个疼爱孩子的,自然也会愿意为了孩子的未来而妥协。 就在方锦荣还一脸懵逼的时候,两家父母已经拍板决定好了,这和小说怎么不一样?方锦荣搞不懂了,不就是女主和女配换了一下嘛,至于剧情毁成这样吗? 等到宋青青拉着她的胳膊撒娇道:“锦荣,我想今晚和你一起睡。” 谁同意你叫我名字了,之前还是方同学呢,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快。在两家父母一脸欣慰的表情下,方锦荣忍不住扶额。 而小说的正牌男主,他正为一下子有了两个妹妹而心里乐着呢。 方锦荣和宋青青便开始了周一至周五在方家住,周末去宋家帮宋母打理小卖店,而那个当小混混的宋家哥哥宋宇则被方父托人送到了军校,宋母对此事是感激得不行。 方锦荣有种这辈子都要被泪包女给缠上的感觉,不就是在投胎的时候踹了你一脚么,至于这么大的报应吗? 为了追上方锦荣的步伐,宋青青发愤图强,终于考上了方锦荣所读的美国名牌大学的隔壁,一所普通的草场大学。 而读大学期间,宋青青更是担当起了方锦荣的护花使者,就她那小身板还真赶走了不少的狂蜂浪蝶,直到书中方锦荣的男朋友韩俊皓出现,一开始他是被方锦荣的美貌与智慧所吸引,后来在追求过程中对宋青青像小草一般坚韧地护卫方锦荣的性格所着迷,最后向宋青青求爱,结果反遭泼冷水。“你追过锦荣,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韩皓宇找过方锦荣,希望她能帮忙,方锦荣很干脆地拒绝了,她从来不插手别人的感□□,追求是韩皓宇的事,拒绝还是答应也是宋青青的事,她能帮什么忙。 第100章 城 陈永仁再一次来心理诊疗室的时候,状态很不好,上次的毒品交易失败,韩琛已经发现了社团里有卧底,更糟糕的是警察局里也有卧底,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尽管有黄警司安慰,也无法抚平他心中的不安。 时间差不多了,叶黎问他,“你还记得我上次说的话吗?” 陈永仁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想起来了,叶医生上次问他,是否想改变现在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说他愿意。 不过,他现在的身份不是警察,也不适合说这样的话。陈永仁刚想插科打诨扯开话题时,却听叶黎道,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陈警官。” 陈永仁在听到‘陈警官’三个字时已如坠冰窟,手脚也彻底麻住了。 叶黎微笑地看着仍然镇定的他,“91年加入警校,后被安排进入社团做卧底,上线重案组警司黄志诚。” “你是谁?” 陈永仁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他只知道一旦叶医生掌握的信息流出去,或许他今天连这个门都出不去。 “我是叶医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介绍过了。” 叶黎安慰了他一下,“别担心,我和警察,韩琛都没有关系,我只为你而来。” “上次的问题我还想再问你一次,有没有想过改变现在的生活,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愿意付出一样东西。”叶黎静静凝视着他的眸子道。 “……什么?” “你的良知。”叶黎薄唇轻吐道,“把你的良知给我,我让你重新再拥有光明正大的生活,你想要的正义也都会实现,也不会有人再为此牺牲。” 陈永仁漆黑的眼眸看着她,“没了良知,我是不是会变成一个坏人?” 叶黎轻笑道,“应该吧。” “但无论如何,都比现在要好不是么?严重失眠,暴力,自残,这样的生活不痛苦吗?你以为真的会结束吗?” “你说的对。”陈永仁震惊不安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抬起眼看向叶黎,笑道,“可我想做个好人,一个好警察。” “是么,那还真是可惜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而陈永仁离开后,叶黎也知道他再也不会来了,一个已经拒绝过魔鬼的人不可能再回头的。 八号当铺也从不强求,一向全凭自愿。 第二天,黄志诚警司被社团的人从高楼上扔下身亡。同时身亡的还有卧底徐伟强警察。 而看到这条新闻的叶黎平静地喝着咖啡,既然陈永仁拒绝了,那么注定会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陈永仁的确后悔了,他不该不答应和叶医生交易,也不该让黄sir为了掩护他被社团的人抓住。他的卧底身份是保住了,甚至韩琛更加信任他,可是这都是靠黄sir还有傻强的性命换来的。 陈永仁内心煎熬而痛苦,却不能有一分行差踏错。于是他来到了唯一能让他可以信任的地方,john的唱片店。 陈永仁想他现在的样子肯定很难看,不过john什么也没问,只是给他端了杯大麦茶,然后在外面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坐在了他对面的位子上。 他握紧了手中有些发烫的麦茶,“我想做一个好人。” 其实陈永仁一说出来就后悔了,他也不知怎么地失控地说出了这句话,他脑中的那根弦绷的太紧了,还有一点点就会断掉。也许下一刻死掉对他来说都是种解脱,可是他还不能死,至少要找出那个害死黄sir的警局卧底。 而老白却温和而包容地道,“你会有机会的。” 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却给予了陈永仁莫大的信心,他不缺坚持,也未想过真正的放弃良知,他只缺了一句支持,支持他在黑暗中艰难前行的话,曾经支持他的人是黄sir,但现在是john。 “谢谢。” 除了谢谢,陈永仁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陈永仁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坚定地离开了。而老白凝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微笑。 *** 陈永仁的拒绝,叶黎并没有多在意,只是稍微惋惜了一下,至于因此而耗费的时间,她也不在乎,时间对于她来说,什么都不是。 只是少了一位客人而已,还有下一位,八号当铺从不缺典当的客人。 叶黎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冷静深沉的高级督察,“刘警官,考虑得怎么样?典当你的良知,换取所有有关你卧底身份证据的消失。” 坐在她面前的刘建明,赫然就是陈永仁和他的上线黄志诚苦苦追查的警局卧底。 光鲜亮丽的身份谁不想要,就是刘建明也不希望多年打拼下来的地位因为卧底这个身份毁之一旦。而韩琛,还有他手里的那些证据就是他计划的最大障碍。 刘建明显然是个深思熟虑的人,不会猜不到失去良知后,他不可能再做一个好警察。 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我太太一直以为我是个好人。” 叶黎唇角微勾,“可这世间注定了只有贪名利的人活得下去,其他人不过是在挣扎罢了。” 刘建明道,“你说的对,所以我愿意典当。” 他想当个好人,即便没有一颗好人的心,但至少可以披着好人的皮一直活下去。 *** 韩琛的社团在警方里应外合之下被彻底摧毁了,而陈永仁也在john的帮助下恢复了警察身份,警方考虑到他当卧底太久,心理创伤严重,安排他带薪休假。但陈永仁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害死黄sir的卧底是谁。 韩琛是死了,他保留的那些和卧底的录音也让他们成功揪出了几个卧底,但埋得最深的那个却没有找到,也没有任何的线索。 叶黎再次遇见了刘建明,只是这次他比之前还要浮躁,“那个陈永仁还是抓着卧底不放,他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你想杀他?”叶黎挑了挑眉,道。 “是。”在叶黎面前,刘建明显然很坦然。 叶黎微笑道,“你可以找我们帮忙。” 刘建明摇了摇头,“你们要的东西太珍贵了,我要当爸爸了,不能再失去更多东西了。” 刘建明打算自己解决,叶黎并不意外,但她同样也不觉得他会成功,尤其是在陈永仁身边还有一个白家人保驾护航。 不过既然刘建明不打算再典当,她又何必再帮他,算起来,她也该是时候离开这个世界了。 夜晚,走在安静街巷的陈永仁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他放慢了脚步,跟踪的人也放慢了脚步。陈永仁在前面的拐角处突然转了个弯,然后从另一个出口处停了下来,他知道跟踪他的人一定就是那个卧底,他想看到他的真面目,所以不惜停下来等他。 但忽然间,一种被死死盯住的感觉升起,陈永仁发现自己错了,自己已经进入了对方的狙击范围。 “陈先生。”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陈永仁回头一看,是john。 同一时间,那种被狙击的感觉消失了。 一滴豆大的汗从他额头上滑下,陈永仁知道如果不是john出现在这里,他就真的要死了。 白天,陈永仁和john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陈永仁告诉了他昨晚发生的事情,john问他,“你已经是有家的人了,不该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陈永仁恢复了警察身份之后,也得到了他曾经女友may的谅解,还有他们六岁的女儿,可以说他现在的生活很幸福也很美满。 陈永仁摇了摇头,道:“不查出那个卧底,黄sir死不瞑目。” 老白笑了笑,又略带深意地道,“做人有时候何必要去追究到底呢,你已经不是卧底了,大可一直过光明的生活。” 陈永仁有没有听进他的话,老白不知道也没有去探寻,他只知道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是他自己的命运,不该由他再插手了。 叶黎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他又何尝不是? 这次的任务不算顺利,但好在也不是没有收获,叶黎回到了八号当铺,在账簿上记录下这次的任务的交易结果。 ———— 这天,叶黎坐在高档的花园餐厅里一边用着早餐,一边低头阅读着报纸。 这段时间的经济形势不错,预计进入了一个新腾飞的阶段,也没什么天灾*,看来当铺的生意要少掉一些了,叶黎漫不经心地想道。又看了看其他版面的新闻,国民女神许若涵和歌坛天王或传新恋情。 “叶小姐。”一道轻柔婉约的声音响起,是许若涵。 叶黎放下手中的报纸,抬头看了她一眼,“是来谈工作的吗?” 许若涵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温婉可人的气质立现,“是的,叶小姐。” 她迟疑了一下,又问道,“银皇新总裁的事,叶小姐考虑好了吗?” 这事本不该由她冒昧问出的,但自萧卓离职后,银皇已经有两年没有主事的人了,虽然公司的高层人员能力都不差,但银皇始终群龙无首,未免被其他娱乐公司看轻。许若涵作为银皇的一姐,自然要为和自己前途有关的事担心。 所以在上来看到叶小姐也在这里后,她才会这么主动地过来问候,更多是为了提起这件事。 这事叶黎还真忘记了,谁让她并没有把银皇放在心上呢,不过既然最近当铺的生意会有所下降,那么娱乐圈方面的生意就不可忽视了。 叶黎笑了笑,“我知道了。” 许若涵听着叶小姐没有生气,而且也记住了这件事,便放下了心来,和叶黎道别后离开了。 半晌后,叶黎便瞥道拐角楼梯又上来一个外形出众的男子,戴着墨镜和帽子,是叶明远,他和经纪人岑修也去了许若涵之前进的包厢。 命运的红线在这一刻或许就系在了一起。 叶黎收回了视线,不过是一段注定没有缘分的感情而已,不值得留意。 至于许若涵,多余的话叶黎也不会刻意去提醒,许若涵懂得便是知道该怎么做,不懂还是故作不知,结果也只能由她自己承担了。 第101章 城 叶黎并没有那么快找到合适的银皇人选,也许是她眼光越来越挑剔,有周邵华和萧卓在前,这次自然要找个比他们还要出色的。 要没有牵挂,不能太蠢。 还要保质期长一些,隔几年就换一个人对叶黎来说还是麻烦了一点。 叶黎这日在地下密室清点典当物,发现了一件令她稍稍新奇的东西,那是一个鲜活的人脑。 她作为八号当铺的老板,自然知道最珍贵的是灵魂,而黑影要的也是灵魂。至于其他典当物,不过是用来牟取灵魂的手段,低价买进,高价卖出,在当铺和无数客人的转手中,换来灵魂。 所以,这些典当物一旦被放上密室的木架上后,就几乎不可能再被拿回原来的客人手中自己使用,它们都会很快由八号当铺找到一位新的主人。 对,新的主人。这是八号当铺从不会告诉客人的事实。 正因为如此,这个脑能在木架上待了十多年,已是不可思议。叶黎从木架上取出装有人脑的玻璃瓶,放在桌上,然后闭上她的眼睛,集中精神力去搜索过往的客户记录还有这位客人的一切资料。 人的命运是注定的,历史档案有历史的资料,将来档案有将来的资料。叶黎想要搜查一个人的所有一切,没有太大的难度。 这个脑的主人叫云熙。今年二十岁,十三年前她的母亲文秋典当她的脑,换取她儿子云磊从疫病中康复。 叶黎睁开眼,她已知道为什么这个脑迟迟没有被交易出去了。因为这是一个极为聪慧的脑,足以典当一条性命就已说明了,她的脑很珍贵,即便放在木架上它也依旧在成长,成长到它最灵活强大的程度。 那么来八号当铺的客人若想得到它,必然要付出比一条性命还珍贵的东西。 八号当铺从不做亏本的生意,叶黎也无意去打破这条规矩。那么,这个脑也将继续在木架上保留十年,百年,直到它找到一个合适的主人。 但现在,叶黎并不打算这样做。在看过这件典当物的主人云熙的资料后,她已有了另一个想法。她要与这个叫云熙的女孩谈一谈条件。 云熙过得好吗?答案是否定的。 叶黎在劝说她母亲文秋典当时,曾说过,即便云熙成了个连话也说不清浑浑噩噩的废人,但至少作为她的母亲,云家的太太,文秋可以让她过得衣食无忧,富贵荣华。 文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外界看来,云家大小姐虽然命不好,从小聪明伶俐的人儿意外成了个傻子,但好在还有个亲生母亲百般疼宠,而不是丢到疗养院里让她自生自灭,毕竟家里出了个傻子,这在豪门中从来都不是件光彩的事。 云熙生得很美,越长大越难以遮掩住她的光彩,这让见过她的人在同情可怜之余又不禁带了一些恶意,长得再漂亮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傻子。豪门圈子里于是又多了谈资,越嫉妒越是要踩低。 他们也不怕云家发怒,先不说他们说的事实,再者,云家这几年自从云家独子云磊继承了家业后,是越来越没落,恐怕再过不久,就要被挤出上流圈子了。云家的人发愁还来不及,怎么会为了云熙一个耻辱去引来更多的敌人。 但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云家居然攀上了高枝,京城商业龙头的楚家大少楚禹,靠的还是云熙那个傻子。 在得知了一些内情后,圈子里的人才知道,原来是卖女求荣啊,不过也不奇怪,那个云熙再傻,可那张脸的确长得不赖,让男人垂涎,令女人嫉妒。 不过,他们都在纷纷猜测,这要是让楚家大少在国外的未婚妻白琳知道了,才有好戏看呢。那白家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娇蛮任性,以及眼里容不得沙子。 楚禹其实也只是在偶尔的一次中见到了云熙,对她的美貌动了心。他倒是没开口说什么,却被急着求上位的云家现在当家人云磊,把自己的亲妹妹送到了楚家大少的床上。 反正他早有把这个漂亮妹妹卖个好价钱的想法,卖谁不是卖,但要能攀上楚家大少的高枝那就不一样了。即便云家大太太文秋为这事第一次跟她自幼溺爱的儿子云磊争吵,也没能改变云磊的想法,人都已经送到楚家去了,谁还敢去接。 云太太哭过闹过,但最后也妥协了,楚家怎么也不会亏待楚禹的女人的,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云熙应该会过得很好吧,云太太这样自我安慰地想道。 云熙一开始在楚家是过得不错,因为楚禹喜欢她,喜欢她的美丽,喜欢她如孩童般的纯真。但对上家世雄厚的未婚妻白琳时,楚禹也不得不妥协。 毕竟他再喜欢云熙,也没有想过让一个傻子来当楚家的夫人吧。 白琳心里对未婚夫养的小情人恨得千刀万剐,但却难得做出了一副大度的态度,表示自己愿意接纳云熙,不介意多养一个废人。楚禹根本就不信,但他也不能表现出来,白家和楚家正在重要合作中,他和白琳之间不能有任何冲突。 两方博弈妥协下牺牲的就是云熙,白琳将所有的恨意发泄在她身上,趁着楚禹不在家,就肆意欺辱虐待云熙,将恨意全部发泄在她的身上。她做的也很有分寸,不会伤到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楚禹最喜欢的不就是她的那张脸。楚禹从她回国后忙着两家的合作,就算每天记得看云熙一次,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去工作。 而楚家的仆人更不会多说,白小姐是未来的当家太太,他们犯不着和她作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跟着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 而唯一会告状的云熙,她只是个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傻子,要怨只能怨她为什么是个傻子吧。 楚禹还是发现了,在他难得一次抱着云熙上床想要亲热时,发现了她身上的累累伤痕。他和白琳大吵一架,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当夜他抱着云熙入睡,将脑袋埋在她的柔软的黑色头发里,喃喃道,“云熙,我不会放过她的,早晚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她不会再伤害你了。” 月光下,云熙的眼眸依旧是迷迷蒙蒙的,但楚禹看不到。 楚禹没办法保护到云熙,他只能尽力强大自己,强大到不用在乎到白家的脸色,在此之前,他只能让云熙忍受。 叶黎就是这个时候来找云熙的。 深夜,偌大的楚家别墅很安静,所有人都睡下了,只有门口的门卫保镖那还亮着灯,不过他们也陷入了沉睡,一时半会醒不来。 叶黎走到二楼顺着走廊的第三间房间里,推开门,一个穿着简单白色裙子的柔弱黑发女孩蜷缩着身子睡在冰凉的地板上,她就是云熙,即便是在沉睡中,她依旧是浑浑噩噩的,连梦呓也是凌乱而痛苦的。 一个浑浑噩噩的人是没有办法感受到外界的一切信息的,同样也无法回馈。 叶黎还带来了她的脑,只有她重新拥有了她的脑,才能和叶黎交谈。 她把手轻轻按到云熙光洁的额头上,一个白色的光团没入了脑中,顺利归位了。 云熙恍恍惚惚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叶黎对她微笑, “很高兴见到你,云熙。” 脑的重新归位,带来的记忆的重组,她没有脑的时候,眼睛和耳朵,各个器官带来的感受记忆没有安排全部是凌乱永远都抓不住的。 脑的重新归位,带来的还远远不止这些,这个脑的珍贵之处,在于它的智商超出常人,思维的运转比这世上大部分人要快上数倍。同样一个问题,常人要花几分钟才能想出解决办法,但她仅仅几秒就可以做到。 云熙在重新拥有了她的脑后,脸上出现的第一个不是喜悦,而是眼泪,流不尽的眼泪。 她失去了她的脑,整整十三年,这十三年里,她连梦也没有,极度的浑噩,没有任何的意识,脑海中皆是碎片。而现在,碎片重组,成为一张完整的拼图。 一张可怕痛苦的拼图。 叶黎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满是泪痕却依旧美丽的脸,轻声道,“十三年前,你母亲典当了你的脑,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赎回你的脑。 云熙流着泪,却分外冷静道,“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我是不是会继续和以前一样。” 活得浑浑噩噩,没有尊严,没有意识,生不如死,连自杀都做不到。 叶黎微笑道,“是。” “那你要什么?”云熙抬起头看着叶黎道,她已不再柔弱,智慧本身就是一种武器,这件武器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哪怕只是这么短短的一刻。 “拿你死后的灵魂来换。” 八号当铺从来不是善堂,叶黎更是吝惜她的慈悲,她给云熙赎回她所有之物的机会,但只能拿更珍贵的东西来换。 死后的灵魂,那就意味着没有来世,但云熙还是点了头,她语气格外平静地道,思维也格外的清晰, “这样可怕的日子我不要再过,即便我没有任何的意识,我也会痛,会哭,会难过。” “但现在,我要他们痛,比我痛千倍万倍。” 平静的语气中带着的阴戾让人不寒而栗。 叶黎觉得她越来越欣赏云熙了,所以在交易时,她难得说了一句,“除了赎回你的脑,你还可以可以多要一些东西。” 比如财富,比如地位,寿命。 但云熙拒绝了,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脑,“我有这个就足够了。” 有些人是在岁月中沉淀下厚重的智慧,但也有一些人,是天生的聪明人,这种人生来就会是天之骄子的存在。 云熙本来也会是,可惜被她的亲生母亲砍断了这条青云大道,不过,现在,也不迟。 云家大宅, 在屋里也能听到雨水拍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雨水落得急,下得又大,忽然间管家林伯听到门铃响起的声音,连忙从床上起来,穿上外套,撑了把伞才出门。 依稀间,是个单薄的人影站在云家高大的铁栅栏门口。 明明灭灭的灯火,还有瓢泼的大雨,而那人还在那站着,林伯加快了脚步赶过去,在走到门口时,几欲将天空撕裂的闪电,照亮了那单薄人影的脸,是大小姐云熙。她浑身*地站在雨里,脸上的水流蜿蜒淌下,显得幽暗而诡异。 可是,大小姐不是还在楚家吗?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云家大门口,林伯心里惊疑不定,但连忙给云熙开了门,喊了声‘大小姐。’ 云熙望向面前这座熟悉的房子,露出了一抹微笑,但内心仍旧是一片冰冷。 我回来了。 第102章 城 不需要上班习惯性晚起的云磊走出房间下楼,看到的一幕就是云熙坐在餐桌上优雅地用早餐。她穿着一条白色蕾丝长裙,经常散落在肩上的一头长发也好好的挽起,看起来就是一位优雅迷人的千金小姐。 云磊吓了一跳,云熙什么时候自己能吃饭,而不是需要人喂食照顾,但他脱口的第一句话还是“你不是在楚家吗?” 这个时候他最先想到的还是凭借着云熙和楚家维持的关系。 云熙放下刀叉,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再回头看他,露出了一个甜美可人的微笑,“我昨晚回来了。” “他们送你回来的?怎么没人告诉我?”云磊大惊失色道,难道是楚禹厌烦她了?那是不是云家以后就得不到楚家的庇佑了。 旁边站着的管家林伯连忙解释道,“小姐是深夜的时候回来的,还让我们不要吵醒了太太和先生。” 云磊这才注意到一个事实,他傻了十三年的妹妹居然不傻了,还会说话了,“你……你好了?”云磊结结巴巴地道,眼里也满是震惊地看着神态自若的云熙。 “是啊,我好了。”云熙眼睛笑得弯弯。 这时,云熙和云磊的母亲文秋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她看着微笑并条理清晰地说着话的云熙,眼里有的不只是震惊,还有一丝不合时宜的惊恐。 云熙也看到她了,她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再往上扬了几度,轻声微笑道,“妈,我回来了。” 白皙纤长的手却放在了银色的刀叉上。 云太太眼里的惊恐愈深,甚至不自觉地流露在了脸上。 云熙拿起刀叉来并没有做什么,也没有再看她的哥哥和妈妈,继续用着早餐,锋利闪着冷光的刀叉在洁白带着花纹的碟子上划过的声音在这沉默震惊的一片寂静中,尤为清晰。 云熙一口一口地享用着食物,每一口都带着满足,对自由,还有像人一样活着的满足。 林伯看着先生和太太在看到小姐好了以后,脸上的震惊甚至惊恐,没有一丝喜悦,不禁又把头更压低了一些,总感觉风雨欲来,他只是个下人,还是保全自己最重要。 文秋怎么会不惊恐,她的女儿云熙会好起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和当铺做了生意,赎回了她的脑,那就是说,云熙知道了当年她典当的事。 她爱云熙,也一直深深愧疚,但这是在云熙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一旦她知道了,云太太第一想到的是,云熙回来是来报复她了,不只她,还有云磊。 云磊反而心思转得快,一个只有脸的傻子,和长得漂亮的正常女孩子,当然后者带来的利益更大。也别怪他心太狠,云熙从小就变成了傻子,痴痴呆呆的,云家的人也不会让他这个宝贝少爷和她相处多久,这么多年,他和云熙还真没什么感情,利用的时候也就更顺手了。 他没什么本事,也守不住这份家业,要不是把云熙这个漂亮的傻子妹妹送给了楚家大少,恐怕他连云家这座老宅都保不了,更别提如今的富贵日子。 所以,还没吃完早餐,他就催促着云熙回楚家去,还不要脸的说要她忍让着点白家大小姐,毕竟他们云家也惹不起京城赫赫有名的白家。 云熙脸上的笑容愈深,道,“你放心,楚家的人会来接我的。” 云磊得了这样的保证后,才放下下来,还有意和云熙拉近关系,以前他嫌弃云熙连话也说不了,连正眼也不瞧她一眼,现在楚禹喜欢她,云磊自然要捧着他。 云太太文秋在旁边食不下咽,心里又惊又怕,没几分钟就说头晕要回房间去了。云磊心里暗骂母亲扫兴,云熙现在好了还难得回来一趟,她却是这副样子。云熙看着母亲回房的背影,嘴角依旧带着平静的微笑。 云熙说的没错,早饭刚吃完,楚家的车就来接她了。 楚禹将她视为自己所有之物,忽然消失了自然会来找,以楚家的能力不可能发现不了她深夜离开了楚家大宅,回到云家。虽然不明白她一个傻子如何找到路的,但这并不妨碍楚禹先把她接回来。 楚家的司机进来后,先是彬彬有礼对云磊道,“楚先生命我来接云小姐回去。” 云磊巴不得云熙回楚家去呢,连忙点了点头,却听坐在餐桌边上的云熙道了一声,“等等。” 云熙对他们微笑道,“我想和妈妈说几句话再走。” 楚家的司机听到她说话,心里一惊,云小姐不是一直痴傻,连话都不会说吗?看样子像是好了,这消息要快点告诉少爷才行。 他心里想了很多,这才发现云小姐还看着他,等他的回答,连忙低头恭敬道, “可以,云小姐。” 云磊当然不可能连这点小事都阻挠,只是又多说了一句,“别让楚家的人等久了。” 云熙正欲上楼的步子一停,回头看向他,微笑道了一声,“好。” 云熙进了母亲的房间后,就把身后的门给关上而且反锁了,这座老宅隔音效果很好,吵再大声也不会传出去。 云太太文秋正侧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背对着门,听见进来的脚步声,以为是仆人端早餐上来,也没回头就道“我不想吃了,出去吧。” 但在听到没人回她,而且房门被反锁的声音后,她立刻从床上起来,也就看到了云熙。 “云……云熙。”云太太喊她名字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云熙看着她,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 “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呢。” 云太太看着她的亲生女儿,身子却不禁有些颤栗,“我怎么会?你是我女儿,我怎么会?我……我对不起你。”她眼里闪着愧疚的泪花。 云熙听她再次说了一遍‘你是我女儿’,嘴角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你让我浑浑噩噩,任人取笑了十三年,十三年,甚至……甚至还要更久。” 云太太文秋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我那是没有办法才会……你知道,你爸有多花心,要是你哥死了,他早晚会为了外面的小情人把我们母女两个赶出去的。” 云熙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地道“对,你舍不得荣华富贵的日子,你舍不得你的宝贝儿子,云家太太的地位,所以你典当了我的脑。” “你知道没有脑的日子是怎么样的吗?”云熙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不会知道那种活得浑浑噩噩,像畜生一样的感觉。” “我的生命是你赋予的,所以你可以典当我身上的东西。真是残忍的规矩啊,但你为什么要在牺牲我完整的人生后,还要将我送到楚家去任人玩弄。” “我没想到云磊会这样做,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一向高贵傲气的云太太哭泣得花容失色,但云熙却无动于衷,“还是为了曾经的那个原因,荣华富贵,所以你可以牺牲我两次。但是……” 云熙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强迫着她母亲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从你典当我的脑,那一刻起,我就不欠你了。” “我早就不欠你了,而你欠我的我要你通通还清。” 不止她母亲云太太,还有云磊,楚禹,白琳,所有人,通通都要还清。 云太太万分惊恐地看着云熙,好像是在看一只从地狱复活到人间的恶鬼。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 云熙并没有让楚家的人等多久,她很快就下来了,而且坐上了楚家的车,回到了楚家。 楚禹为她突然好了起来感到很高兴,还请了一大批的医生来家里给她做检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是真的完全康复才放下心来。 他问过云熙怎么忽然离开了楚家,云熙说不知不觉就走了回去。楚禹没有多问,他查到的也是这些,脑损伤的病人有时的行为也会让人难以理解。 云熙有时依偎在他的怀里,抚摸着他的脸,问道“你是喜欢以前的我多一些,还是现在的我。” 楚禹笑了笑,低头吻上她的唇,含混间道,“现在。” 楚禹比以前更爱云熙,因为她不再是一个漂亮的瓷娃娃,她会说话,可以和他沟通,会思考,会对他有所回应。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楚禹渺若晨星的眸子深情地看着她。 云熙抬起头,吻上他的脖颈,让他看不到自己的眼睛,“我当然喜欢你。” 喜欢得恨不得杀了你。 云熙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又绽放出让楚禹沉迷的笑容。 在众人眼中康复的云熙依旧是那么的温顺,无害,没有任何的刺,这样的云熙得到了更多的便利,她甚至可以和楚禹一起到他的公司去,一个人待在他的书房里。她可以不留痕迹地避开白琳的欺辱,可以让楚禹和白琳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还可以从云磊手中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而她的母亲,云太太,早在那天她们聊过后,就自己去了疗养院,她似乎觉得可以用这样的方式逃过去。 第103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123言情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无情很快取回了药,吩咐店小二熬药,等药熬好了,让冷血帮忙给徐惠服下。这样一连两回了,到了晚上,徐惠才转醒过来。 出乎他们的意料,徐惠一醒来冷血就离开了房间,好像多待一刻都会叫他难受似的,追命指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她睡着的时候守在人家床前一整天不肯动,就怕她没了,人家这一醒来你就逃一样地跑掉了,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冷血缄默不语。 无情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追命和铁手的肩膀,示意他们说,“想保住楚姑娘的性命也不是难事,是死是活只是我们回复上命的一句话,都是兄弟,怎么可能不帮忙?” 追命他们说的轻松,但四人都知道这就是走在刀尖上,一旦被查出来他们私藏在逃秀女,不仅是他们,甚至是神侯府都会受牵连。 但冷血还是怔怔地道了一句,“谢谢。” 追命手搭在他肩上,笑道:“是兄弟,说这些做什么。” 徐惠只觉一阵醒了又昏,昏了又醒,恍恍惚惚的,偶尔清醒的时候就看着窗子外的梨花,雪白如素,簌簌飘下。 无情就是在徐惠清醒的时候进来的,冷血不敢见她,追命和铁手与她又不相熟,说来说去,反倒是无情最适合过来送药,还有一些白粥小菜。 徐惠知道有人进来了,但她丝毫没有在意,只痴痴地望着那凋零了不少的枝头梨花,太液池那里也有一片梨花林,花开时节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无情放下药汤和粥,顺着徐惠的目光往外看去,也看到了窗外的梨花,微微一笑道:“等楚姑娘这两日好了,可以出去看看梨花的。” 徐惠怔怔半晌,却道:“为什么要看它,它都快落了,看也不过徒留伤悲。” 无情笑了笑,又道:“在楚姑娘眼里是花落,但在我眼里却是花开。” 徐惠喃喃道:“花开花落。”忽然一滴清泪落了下来,“是死也是生,所以我死了,又活了。” 无情被徐惠的这一落泪忽然有些无措起来,他虽心思细腻,却也不善解女子心意,只好温声安慰道:“楚姑娘,等你好些了我们再说。” 徐惠没有理会无情的离开,她阖上眼眸,又忆起陛下的样貌,心中的痛楚难以自已。 许久后,冷血突然听见楼上徐惠的房间里传来碗被打碎的声音,脸色一变,飞快地越上楼,撞开房间,只见徐惠素白纤细的手正拿起床边小矮桌上的一片碎瓷。 “你这是要做什么?”冷血抢过徐惠拿着的碎瓷片,声音寒彻如冰,生生带着一道戾气,刚踏进房间的无情听道这一句,也忍不住心里打了个颤。 徐惠没有说话,她只是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揪着素色的衣襟,苍白的脸上又带起几分病态的红晕。 看到她这样子,冷血想走进一步,但又触及她疏离冷漠的目光又生生忍着停下了,方才从徐惠手中夺下的碎瓷片攥在手里,却丝毫不觉疼痛。 好在还有无情,赶到床前给徐惠把了把脉,把完后给了冷血一个放心的眼神。 铁手和追命也进来了,见到这情景,也是不明所以,“怎么了?” 倒是无情先开了口,也打消了屋里因冷血浑身的低气压而有些紧张的气氛,“楚姑娘,你不用担心,出逃一事我们已经想好了,神侯府会上告说秀女楚映雪坠崖身亡,世上再无楚映雪此人。” 徐惠在看到冷血夺过她手里的碎瓷片后,就知道他们误会了什么,但也无心去多解释她只是手不稳一时不小心摔碎了碗。忽然听到无情的话,她不免有些诧异,虽然不知当朝何年何月,是何律法,但秀女出逃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极重的罪行,眼前这位温润似玉的白衣公子说出这话,要为她隐瞒身份,抹去罪行。其他的几位相貌不俗青年男子也无一人出言反驳。 “你……你们就不怕被我牵连?”徐惠鸦翅般的眼睫颤了颤,她也不去揣测明明素不相识却要帮她的意图,只是实话实说地道了一句。 无情温和一笑,墨色的眼眸似乎微微亮了亮,带着柔和的光芒,道:“那要看楚姑娘愿不愿意活下去了?” 活下去?若是一天前,她离魂到这具身体上时,她必定是决绝地选择赴死,但几次寻死未果,让她有些心神俱疲,而梦中楚映雪的出现就像是在她的心上重重敲了一下,她徐惠已经死过一次了,还要再死一次么,她感到累了,她的执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良久后,徐惠秋水般的眸子泪光点点,但她自己似乎感觉不到眼中的泪意,犹疑却最终坚定道:“我……我想活下去。” “那好。”无情的笑依旧温和,而他话音刚落,便想起了玉石碎裂的声音, “这是什么?”徐惠望着冷血松开手落在桌上的玉石碎屑,道。 无情道:“那是你的秀女铭牌,既然楚映雪已坠崖身亡,那属于她的秀女玉牌也不该再留于世上。” 徐惠不禁对他的小心谨慎多了分赞叹,她眼眸微垂,轻声有礼道:“多谢。”徐惠知道这是救命之恩。 无情又道:“楚映雪已经死了,姑娘还是再取个名字为好。” 徐惠不禁一怔,楚映雪死了,徐惠这个身份也早已随着太宗陛下而离去,她还能叫什么呢?徐惠忽然感到脑中一刹那的刺痛,忆起属于楚映雪的一段往事,陌上草离离,路人归不归,楚映雪不懂诗中真意,但她却感受到了其中的悲凉和凄楚。 陌上草离离,路人归不归。 “我就叫离陌吧,楚离陌。”徐惠,不,应该是楚离陌了,她轻声念道这个名字。 “那你先好好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了。”无情细心地顾及到楚离陌此时的心情,提出告辞,还拉着其他人起离开了房间。 下了楼后,无情拍了拍冷血的肩膀,道:“我去给你拿点金创药敷一下伤口。” “冷血什么时候受伤了啊?”追命大喇喇地道。 铁手嘴角一抽,瞥了追命一眼,心想,追命这鼻子是一天比一天差了,这点血腥味都闻不到。 为着楚离陌如今虚弱的身子,冷血等人在客栈一连停留了几日,用饭时多是让无情或追命,铁手中的一人送饭到房间,冷血却是很少出现在楚离陌的面前,楚离陌偶尔也有下楼和他们一起用饭,本来以她自幼受的教养,是不应与外男同桌用饭的,但楚离陌对今时今日知之甚少,原身的记忆也时有时无,唯一可以相问的只有无情他们了。 几日的相处,楚离陌也看出来了,这几位公子心地都是好的,身在神侯府,年少英才,前程似锦,却有一番侠义心肠,楚离陌前世很少见过这样的人,不禁多了几分好感,和这样的人相处,不用担心自己失了礼仪,丢了徐氏的颜面,也不用琢磨对方的一言一语,就怕被害了去。 当然楚离陌有好感的人里并不包括一身黑色锦衣沉默寡言的冷血,虽然是最早认识的人,但楚离陌对他拦着自己寻死还是有些芥蒂,再加上他的冷淡,楚离陌也不愿和他多接触。 反倒是无情此人,待人接物都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公子如玉,谦谦有礼。. 第104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123言情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第八号当铺之一帘幽梦篇 八号当铺存在于空间第四度,而叶黎身在的世界只是万千平行世界中的一个,这次名字出现在晶壁上的名字主人也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是主动找到八号当铺的人,而是被八号当铺选中的人,他们或有着受八号当铺青睐的灵魂,潜质,或放纵的*。 而叶黎的任务就是将他们引诱进八号当铺,这次被选中的人,就是汪紫菱。 汪紫菱出身于优渥的家世,却有着不相符的自卑心理,一切源于她的愚笨和如白天鹅般优雅出众的姐姐汪绿萍的对比,母亲舜娟对长女的偏爱,仰慕的白马王子楚濂和姐姐的交往,这些都让她感到痛苦,只能一味的沉溺在自己编织的一帘幽梦中。 但这样的生活即将在一个月后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她的姐姐会从云端坠落,而她会变成新的白天鹅,有一个爱她宠她的男人,灿烂无比的人生。 未来的事情在叶黎看到汪紫菱的第一眼时就知道了。 而叶黎也知道为什么汪紫菱会成为八号当铺青睐的客户对象了,她的爱情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命运,八号当铺当然想要。 汪紫菱正坐在甜品店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玻璃杯里的冰激凌,脸上满满的失意,大学联考失败,又被妈妈舜娟说了一顿,还拿姐姐汪绿萍作榜样,说绿萍就要办青年舞蹈家公演了,她还过的这么颓废。 汪紫菱嘟着嘴,没说话,但她的心声却被叶黎听的清清楚楚,“绿萍,绿萍,你眼里就只有绿萍,绿萍什么都好,我哪里都不好……” 引诱汪紫菱这样单纯傻白甜的女孩进八号当铺并不难,叶黎眼睛微微一眯,就推开门走进了甜品店,却没有走到汪紫菱那里,而是走到到了她后面的一桌,那里有两个女孩,看到叶黎走到她们旁边,一抬头先是被叶黎的容貌惊艳了一把,还没说话就被叶黎俯下身在两个女孩之间伸手一扬。 叶黎微微一笑,离开了这两个女孩身边,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汪紫菱拿起手机,正要给楚濂发短信问他怎么还不来时,听到身后女孩的讨论声,“你听说过八号当铺了吗?” “你也听说了,传言可以满足所有的愿望,只要付出一点代价就够了。” “好像有人试过了,是真的。” ……汪紫菱握住手机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了,忍不住竖起耳朵往后面听,却不知道在她身后说话的两个女生双目无神,只是如同□□控的人偶般在一问一答而已。 等到汪紫菱听完了叶黎想要她听到的话后,两个女生就醒了过来,好像刚才什么话都没说过,说说笑笑的出去了。 坐在座位上的汪紫菱却忍不住开始念叨起八号当铺了,八号当铺,真的有那么神奇,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吗?小小的火苗开始在心里头蹿腾着。 叶黎勾起一抹笑意,伸出手指对着汪紫菱的后背划下了一个“8”字的符号,有了它,汪紫菱一旦生出想要去八号当铺典当的念头,它就可以带汪紫菱来到八号当铺。 事情做的差不多了,叶黎也不想多待,意念一动就回到了八号当铺。 汪紫菱的世界她似乎不能多待,能够进入已经是身为八号当铺老板的权利了,呆久了这个世界也会对她进行排斥的,叶黎也没多在乎,取走汪紫菱最重要的东西——爱情,花不了她多长时间。 而回到家的汪紫菱,很快又因为她在房间里新布置的一帘幽梦遭到了妈妈舜娟的责骂,又是一句“你怎么不向你姐姐学。” 和妈妈舜娟大吵了一架跑出家的汪紫菱蹲在大马路上,又羞恼又难过,突然想起了白天听到的“八号当铺”,汪紫菱发狠来了一句,“如果真的有八号当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话音刚落,突然出现在马路上一顶红轿子就接走了她,去往八号当铺。 汪紫菱浑浑噩噩的就来到了一栋华丽而又古色古香的建筑面前,门牌上就刻着一个大大的“8”字。 还没在床上躺多久的叶黎就感应到了汪紫菱的到来,和她猜的不错,以汪紫菱以往的记忆所看出的性格,她可不是多坚定的人啊。 汪紫菱推开大门,触入眼帘的就是无比华丽的房间,奢华高贵得她都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了。忽然桌台后的门里走出一个人,一个穿着华丽复古长裙的女孩,她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但那张脸孔却是她从未见过的美丽,连绿萍也比不上。 叶黎施施然坐在了黑背靠椅上,冲汪紫菱一扬手道:“汪小姐,请坐。” 汪紫菱似乎听到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颇有些拘谨的坐在了叶黎对面的座位上,坐下后才想起她来的时候这张椅子还不存在的。 她猛然一抬头,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震惊看向叶黎,叶黎回以微微一笑,拍了拍手,就有仆人端着红酒、芝士与鱼子酱,放在汪紫菱面前。 叶黎勾唇一笑道:“我们的事不急,汪小姐可以先享用。” 汪紫菱这才想起来,她气着跑出来还没吃晚饭呢,捂住有些发饿的肚子,汪紫菱感激的看了叶黎一眼,然后拿起刀叉就开始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说好吃,她说的还真不是假话,她也吃过不少好东西,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叶黎微笑着看她享用,心里却是开始盘算起来待会怎么交易了。 等到汪紫菱酒足饭饱后,叶黎就让仆人撤下了餐盘,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向她,“汪小姐,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你想要什么?” 汪紫菱有些踟蹰,叶黎也不催她,等到她犹豫了半天,最后说出:“我想要才华,想要比绿萍更出众的才华,可以吗?” 如果有了比绿萍更出众的才华,所有人是不是会多看她一眼,还有楚濂是不是会喜欢上她。 叶黎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当铺可以满足你的所有愿望,只要你付出一样代价。” 汪紫菱先是一喜,后听到代价忍不住小声道:“是什么?” 叶黎眼睛微眯,薄唇轻吐道:“我要你的爱情。” “不可以。”汪紫菱的反应比叶黎想象中的还要大,她止不住的摇头道:“爱情是我的一帘幽梦,我不可以没有它,没了它,我的生命会失去多少快乐。” 叶黎语气依旧温和道:“我知道,汪小姐你喜欢楚濂。” 汪紫菱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这个你也知道,天哪,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叶黎语调轻扬道,“是啊,所以我更知道汪小姐你更需要什么,你爱楚濂,可楚濂并不爱你,他爱你姐姐的才华,你姐姐的优秀,但如果有一天有才华的,优秀的人是你呢,楚濂自然会转而爱上你。” 汪紫菱被叶黎的话说的有些动摇,“可……爱情……” “你没了爱情,但楚濂可以爱你啊,你可以拥有他的爱情,这又有什么区别?”叶黎的话充满了诱惑力,但没有一句真的,被人爱和爱人当然不同,可汪紫菱已经被叶黎的话冲昏了脑袋,哪里会细思话里的漏洞,难怪叶黎会成为黑影所看好的人选。 汪紫菱还想最后为自己的爱情争取一把,便挣扎道:“除了爱情,不可以换成别的吗,比如……亲情……友情。”汪紫菱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越不敢抬头看叶黎,她也知道自己说出这话有些不对。 叶黎似乎丝毫没有看到她的羞耻,依旧微笑着拒绝道:“不行,你的亲情和友情的价值不足以典当才华。” 被叶黎这话一说,汪紫菱更想要钻到地缝里去了,亲情和友情不足以典当,这说明她拥有的这些是多么廉价而不被看重啊。 叶黎轻轻一笑,汪紫菱几乎没有朋友,人缘差到不行,而姐姐和母亲又是随时可以放弃,这样的亲情和友情当铺收了只会是折本买卖。 叶黎也发现自己说出的实情或许是打击到自卑的汪紫菱,便又加重了块砝码,“汪小姐,我再给你的才华加上机遇如何?” “机遇?”汪紫菱听到自己能占到便宜,眼睛一亮连忙看向叶黎。 叶黎微微颔首,“汪小姐,你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有才华的人,但却因为缺少机遇而无法成功,而当你有了才华又有机遇时,那就是成功,用爱情换成功,很值得吧。” 第105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成功……”汪紫菱念叨着这两个字,目光里不禁染上了神采,她要是比绿萍先走上成功,那应该会很耀眼吧。 她不知道的是叶黎完全是给她虚空画了个大饼,机遇,根本就不需要当铺给她,汪家是名门望族,汪紫菱本身就有机遇,她想施展才华,汪家就会给她铺平道路。 汪紫菱从未有过的坚定道,“我愿意,我要成功,我要比绿萍更出色,我要楚濂爱上我。” 没了爱情,楚濂爱上她又如何,她根本就不会爱楚濂,曾经爱过的男人对她来说就成了个没有任何感觉的陌生人,但叶黎又怎么会告诉她,典当之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从来不是当铺需要理会的,一切由客人自己承担。 她微微一笑,桌面就出现了一张白色的协议书,“汪小姐,请签字。” 汪紫菱接过了协议书以及笔,在“委托人”的一栏上签署。 她签完字,叶黎便道:“那我们开始了。” 汪紫菱点点头,叶黎伸出手在她面前一扬,这是迷惑众生的催眠姿势。 汪紫菱就陷入了一个甜蜜飘香的梦,梦里有她的一帘幽梦,如花瓣般娇美,如蜜糖般甜蜜,这是她最后一次看到她的爱情。 这是叶黎第一次执行八号当铺老板的工作,但她却很冷静,冷静的取出汪紫菱的爱情,那是一团粉红色的温柔的光,叶黎将爱情放进了一个新的玻璃瓶里,又从另一个装了才华的玻璃瓶中取出才华,这是一团淡黄色的光芒,属于民国时的一个才女,她为了换取一笔足够能在乱世带全家前往英国的黄金典当了它。 等到汪紫菱再醒来时,她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才华,享受到从未有过的众人羡慕的目光,万千的掌声,光彩的成就。 ———— 4 叶黎把新收回来的爱情放到了木架上,然后开始想在她短暂停留在这个世界里的这段时间里她还可以收到什么东西。 她想起一个人,汪绿萍。 之前在看汪紫菱的未来时,她已经知道汪绿萍后来的境遇会有多么悲惨了,车祸截肢,与舞蹈家的梦想失之交臂,心爱的丈夫喜欢的是自己的妹妹,得不到家人的理解。 叶黎并不会因为汪绿萍的境遇悲惨而多同情她,在她看来,当铺的交易更重要,所以她第一个会去找的是汪紫菱,而不是汪绿萍,但现在,既然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趁着时间还够多拿一些东西也更好。 汪绿萍显然和汪紫菱是截然相反的性格,她比汪紫菱更自信,也更坚定,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到八号当铺来,反而会倾向于光明的那一面。 叶黎忽然想起了黑影告诉她的,世界上也有对抗着当铺的势力,是个姓白的家族,如果说八号当铺是黑暗的一面,那么他们就是光明,为了不引起法则的抵触,黑影一般不会轻易出手,所以白家人或许会找上她,黑影告诉她,他给她的力量足以与白家人打平,但胜过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叶黎暂时不去想会遇上白家人的可能性,转而琢磨如何引诱汪绿萍进八号当铺,作为汪紫菱的姐姐,她身上的东西应该也足够珍贵吧。 思考了一会儿后,叶黎选择对汪绿萍的悲剧袖手旁观,这才是对当铺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之后的一个月,叶黎偶尔到汪紫菱身边看看情况,但大多时间是留在当铺里熟悉力量和掌控当铺。 汪紫菱的才华很快就被汪家人发现了,而且为她找了好的出版社出书,汪紫菱才思泉涌,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写出了两本小说,并且很快红遍台北台南,舜娟和绿萍原本还想着汪紫菱年纪小想保护她不让她出现在大众前,却被汪紫菱拒绝了,她典当了爱情才换来的成功怎么能不好好享受。 汪紫菱很快沉迷在了这种受人追捧的生活中,很多喜欢她书的青年男女还纷纷给她寄信,都快堆满了半个房间,汪紫菱拆开一封封信件,上面写的多是对她的仰慕,大大满足了汪紫菱的虚荣心,于是加倍的投入写作,她的一日三餐都被要求送到房间里去,很快连她的妈妈和姐姐都很少见到她。 舜娟和汪绿萍劝了她几次都不听,也只好作罢,至少紫菱成了大作家这也是件好事,可楚濂却不这么想。 楚濂和绿萍虽然是公认的一对,但紫菱对他的爱慕楚濂也不是不知道的,甚至没有真正的拒绝过,他以为紫菱会是永远跟在他身后爱慕他的小妹妹,但当有一天丑小鸭变成了天鹅,楚濂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尤其是变成白天鹅高高在上的紫菱再也没有主动找过他,连句话也没有跟他说过。 楚濂来了汪家几次,虽打着找绿萍的借口,却没能见上紫菱一面,紫菱书迷送上门的玫瑰花礼物反倒是见过不少,楚濂不禁有些妒火难烧。 这一次,看着对他闭门不见的紫菱却因书迷送来的几箱子书信出来了,楚濂忍不住冲上去,握住紫菱的手臂,急切道:“你要多久才肯见我?” 楚濂俊朗的脸庞上一片绵绵情意,任哪个女生见了都不禁芳心暗动,不得不说楚濂生的一副好相貌,人也优秀,不然汪家两个女孩不会都喜欢上他的,可今天楚濂是彻底失败了,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没有爱情的汪紫菱。 没有爱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会爱上任何人。汪紫菱会记得她和楚濂相处的每个细节,每个甜蜜的瞬间,但不会生起任何的感觉。 面对一个自己没有任何感觉的人,汪紫菱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是楚濂哥哥啊。” 同样的称呼,但楚濂听不到往昔的任何爱意,紫菱是怎么了,楚濂脸上一副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继续握着汪紫菱的手,“我知道是我不好,我和绿萍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汪紫菱可没心思听一个陌生人啰啰嗦嗦一大堆,她还急着回去看书迷寄给她的信和继续写作呢,她的灵感还有好多好多,现在还只是一点点小成功,当铺许给她的可是万众瞩目的成功啊。 “你和姐姐的事,我听说了,恭喜你们。” 说完汪紫菱毫不留情的拽开了楚濂的手,抱着堆满书信的箱子回了房间还关上了门。 楚濂完全没有想到紫菱会对他这么无情,之前因为见不到面他还找了许多的借口来安慰自己,紫菱只是太忙了,可今天见到紫菱,她已经不是他曾经认识的汪紫菱了,她变得虚荣,变得无情。 “楚濂,我好了。”打扮一新的汪绿萍下楼就看到失魂落魄的男友,“楚濂,你怎么了?” 楚濂转身看到面露担忧的汪绿萍,心里稍稍安慰,他还有绿萍,不管如何,绿萍始终是爱她的,他并不想让绿萍知道他和紫菱的事,扯出了一个笑容道:“我没事,我们出去吧。” 汪绿萍看出男友有心事,但体贴的她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道了一个“好”。 两人牵着手走出了汪家,但汪绿萍不知道她这次出去走向的是深渊。 两个小时后,汪家和楚家都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楚濂和汪绿萍出车祸了。等到他们赶到医院时,就得知了汪绿萍要截肢的噩耗。 楚濂在汪绿萍病床前向她求了婚,不是因为他有多爱绿萍,而是他心怀愧疚,是因为他一直想着紫菱的事才会神思不嘱,导致车祸的发生。 汪绿萍不知道楚濂的心思,所以她含泪带笑的接受了,虽然无法再实现舞蹈家的梦想,但至少她还有楚濂。 但当有一天她发现她唯一拥有的楚濂也不属于她时,她也会变得彻底疯狂。 叶黎也去了医院,只是没有出现在人前,她见证了这被所有人称作幸福的一幕,同时也听见了两位幸福的当事人的真实心声。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存在,即便没有当铺的插手,人类自己就会不断地制造出悲剧啊。 第106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123言情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楚濂和汪绿萍的婚礼当日,叶黎也到了,好在他们不是在真正的教堂举办婚礼,不然身为八号当铺老板的叶黎可进不去。 听着台上衣冠楚楚的新郎在宣誓的时候心里还想着新娘的妹妹,叶黎唇角勾了勾,转而看向了汪紫菱,她还是和她的真命天子费云帆相遇了,不过这一次他们两人都不会爱上对方。 汪紫菱没了爱情,自然不会爱上费云帆,而费云帆是情场老手,他喜欢的是那种单纯美好,视爱情为唯一的女孩,以前的汪紫菱或许是,但现在的汪紫菱只是一心追逐名利,眼里没有任何爱情的人,费云帆也不过轻轻一瞥,便擦肩而过。 见事情一如她想象的发展,叶黎便不打算再多留,正要转身离开时,却意外的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人,一身白衣,脖间挂着十字架项链,温文尔雅的青年男子。 是白家人。 终究是遇上了,但比叶黎想象的要快。 白衣男子缓缓向她走过来,他嘴角含笑,神情温和,像极了教堂里的神父,叶黎想汪绿萍和楚濂真应该请他去证婚,这样至少可以保护一下他们的婚姻不受八号当铺觊觎。 但八号当铺只会引诱,不会强求,强求的交易从来是不成立的。 哪怕心中升起深深的忌惮感,但叶黎语气依旧轻描淡写道,“白家人。” 白衣男子依旧微笑,他的笑可比叶黎在客人面前虚伪的笑容真诚多了,哪怕面前是他要阻止的敌人,“你是八号当铺新的老板。” 叶黎讥讽地笑了一声,“白家人的消息倒也灵通。” 老白垂眸微微一笑,八号当铺和白家就好比世界的暗和光的两面,一方有了动静,另一方自然也会有感应,八号当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主人了,他赶来一见发现新上任的老板是个小姑娘,不过,也是个厉害的小姑娘,老白看了一眼场中正被人簇拥着求签名的汪紫菱,心底叹了一口气。 “我是发现那个女孩身上有八号当铺的气息才过来的,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八号当铺的新老板。” 叶黎知道白家人喜欢救赎,尤其是救赎和八号当铺交易的的客人,“八号当铺从不强求,是她自愿走进来的。” 要放在以前,八号当铺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每一名客人,最终都要倾尽所有。现在的当铺,只是会取走每位客人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比如汪紫菱的爱情,那汪绿萍最重要的东西,又是什么? 叶黎微微一笑,看向穿着洁白婚纱遮掩住了安装假肢而残缺的身体的新娘,却听到白家人叹息了一口气,带着悲悯和神圣。 “她的人生已经足够悲惨了,你又何必再插手。” 叶黎发现自从进了八号当铺,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多了,不再像以往的淡漠冷清,实在是当铺太有趣了,当铺的客人也很有趣,放纵的*,随时可以舍弃的情感。 而面前一心想要救赎他人的白家人也有趣,叶黎露出淡淡嘲讽的笑意,“你若是同情她,大可阻止她的悲剧,何必要来劝我。” 老白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声,他们两人都知道,白家人是不会轻易插手人世间的事,除非与八号当铺有关,更不会随意改变他人既定的命运。 “当铺只是给与一个机会,放弃不想要的东西,得到想要的东西。”无所谓公不公平。 叶黎说完便转身离开,她知道自己虽在口头上占了上风,但有白家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引诱汪绿萍进当铺也变得困难了。叶黎也不是没有想过像汪紫菱一样在汪绿萍身上画下八号当铺的印记,只是白家人在,抹去印记也很不难。 ————5 遇到白家人的不愉快并没有多影响到叶黎晚餐的食欲,她没有在外面的世界用餐,而是待在八号当铺里,成了当铺老板后,她就不是很喜欢出去了。 她的面前摆放着满满一桌长台,上面有西式的牛排,沙律,香肠,面包,也有中式的各系菜肴美味,不用叶黎开口,当铺的仆人也会准备好,都是最新鲜的而且源源不断的。 这样的生活,奢华,舒适,安逸,却给不了叶黎任何感觉,她并没有因此多用一口,仍然是寻常的饭量,擦了擦嘴角就让仆人撤下去了。 叶黎决定静观其变,她一向很有耐心。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汪紫菱越来越成功,她的光彩已经彻底盖过了自己的姐姐汪绿萍,任谁提到汪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汪紫菱。 而汪绿萍也终于发现了丈夫和妹妹的过去,甚至她的丈夫还依旧爱着紫菱。 其实就像叶黎说的,楚濂爱的是汪绿萍的才华,她的优秀,但当有一天优秀的白天鹅成了紫菱,他的目光也会转向紫菱。紫菱越出众,他心里越不是滋味的同时爱意也越多,尤其是在自己的妻子变得残缺不再完美的情况下。 汪绿萍在和楚濂摊牌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痛苦绝望又带着一点疯狂。 汪家和楚家得知后的态度更让汪绿萍伤心,汪父一向追求真爱,很大方的原谅了楚濂,只说是年少轻狂,而楚家更是站在楚濂这一边,他们甚至觉得要是当初让楚濂和紫菱在一起就好了。 连汪绿萍最信任最亲近的母亲舜娟因为紫菱如今的成功也有些迟疑,一边骂着楚濂,一边让绿萍原谅紫菱,说不是紫菱的错。 汪绿萍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人就是她朝昔相处的亲人,家人,居然会这样对待她。她最后找上紫菱,求她给自己一个解释。面对姐姐的质问,汪紫菱很害怕,但不是因为自己和姐夫过去的私情被发现而害怕,她没有了爱情,这种事情当然不被她放在心上,但她害怕这事会成为她的污点,阻碍她的成功。 她现在是闻名全台北的大作家,她还要闻名全世界,让更多人喜欢她,绝不能被一个人,或是一件事所阻挡住脚步,汪紫菱眼里划过一丝狠意。 于是汪绿萍在和汪紫菱单独见面后,众人看到的就是手持玻璃碎片的汪绿萍,和手臂被割伤倒在地上的汪紫菱,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目了然。 汪绿萍被送进了疗养病院,所谓的疗养二字众人心知肚明,那其实就是精神病院,但他们也都认为汪绿萍疯了,疯到伤害自己的大作家妹妹,伤害自己的丈夫。 舜娟在为大女儿的疗养生活打点的无微不至后,也保持了缄默,最近她当上了小女儿的经纪人,已经有多家海外出版社找她将紫菱的书翻译成多种外语在其他国家销售,更有一些知名大学联系她准备邀请紫菱出席演讲,她已经有一个女儿毁了,不能再毁掉另一个女儿的人生。 汪绿萍想死,她在疗养院里寻死过几次但都被医生护士及时制止了,最后把她安排到一间没有任何锐利物品,连床角都是圆形的房间,那里也没有窗户,墙壁也是厚厚的弹簧垫做的,渐渐地,汪绿萍只会看着白色柔软的墙壁,一句话都不说。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疗养院来了一位姓白的新医生。 白医生主动要和她说话,甚至开解她,他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感到治愈,抚平心灵上的伤痛。 叶黎也到过疗养院,在汪绿萍身上显然花了她太久的时间,但她并不打算放弃转而去寻找新的人物,因为她对汪绿萍更有兴趣了,过去的汪绿萍,有着比这个世上大多数人都要高贵洁白而自信的灵魂,而现在呢,叶黎期待着她的灵魂被染黑的样子。 白家人找上汪绿萍也没关系,叶黎也很想试试和白家人交锋的滋味,白家人又如何,黑影可没告诉过她对白家人避让。 叶黎有一个连叶芷兰都不知道的性格,那就是好胜心强,她,一点也不喜欢失败。 叶黎饶有兴趣地看着白家人试图救赎汪绿萍的一幕,她没有做任何的动作,只是那么看着。 八号当铺的老板来过这里,老白当然能感应到,也正因如此让他更奇怪叶黎什么都不做的目的,叶黎显然和当铺前几任老板都不一样。 老白在将汪绿萍从精神失常的边缘拉回来后,又帮她离开了精神医院。汪绿萍对老白很感激,更感激他没有送她回家,她要是回了家,迟早会再次被送入精神病院的。于是汪绿萍在老白的教堂里住了下来,那里可是真正的教堂,受整个白家庇佑,叶黎根本进不去。 见叶黎从那次婚礼后就再也没有出过手,老白便以为她已经放弃了汪绿萍这个客户对象,当然应有的警惕心他也没有放下,实在是对这位新的当铺老板的性格了解甚少。 第107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汪紫菱再次踏入了八号当铺,并用她的运气换得了汪绿萍的所在地方,这或许并不值得,但谁让叶黎告诉她,失去这次交易的机会,她将再也找不到汪绿萍。 汪紫菱不想每天重复地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陷害自己的姐姐进精神病院这要是被揭发出来是要坐牢的,到时候她就是再有才华又如何,谁会去看一个囚犯写的书,追捧一个连自由都没有的人的才华和成功。汪紫菱必须找到她的姐姐绿萍,然后用尽一切手段让她开不了口。 八号当铺用一句话交易到了一个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女孩今后数十年的运气, 而且汪紫菱没有多犹豫,在她没有遇到八号当铺之前过去的十几年人生里,毫无运气可言,不受父母重视,只是优秀的姐姐身边的陪衬,一事无成,人缘惨淡,连暗恋的男生都是姐姐公认的男友,这丑小鸭般的运气不要也罢。 汪紫菱永远也不知道她失去了什么,她一生的运气都集中在了她的后半生,快乐,万千宠爱这仿佛就是她后半生运气的代名词。当然八号当铺也不会告诉她,她做了一笔多么愚蠢的交易。 不仅如此,当她典当了运气之后,连一个普通人都比不上,因为普通人还是有运气可言的,而完全没有运气的汪紫菱好比做什么事都不会顺利,当她想出书时,也许正好撞上另一位更有才华的作家出书,导致她的书销量惨淡,又或者她写作写到一半,电脑的突然死机毁掉了她的大半心血,导致无法交稿,和出版社违失约,总之会有种种的意外“打扰”她。 有才华有机遇又如何,运气也很重要。 叶黎只会毫无惋惜之情地在心底感叹一句,没了运气的可怜女孩。 没了运气的可怜女孩汪紫菱一离开八号当铺,就事事不顺利,打电话给汪家还是楚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打不通,或是正赶上通话忙碌,汪紫菱气得把手机一摔,结果手机滚了几下掉到马路上,汪紫菱刚想上前去拿,一辆飞驰而来的车就碾碎了她的手机。 汪紫菱欲哭无泪的看着她被碾得粉碎的手机,只好一个人去叶黎告诉她的地址,一路上,汪紫菱先是丢了钱包,又是差点被车撞倒,裙子都被扯破了一大片,一身变得狼狈不堪,但总算到了汪绿萍所在的教堂。 汪紫菱把她一路上发生的倒霉事都归咎到了汪绿萍身上,要不是为了找她,她怎么会这么狼狈,已经变得有些扭曲的汪紫菱放弃了先前准备把汪绿萍再次送进精神病院的打算,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的,如果能像上次一样,谁会相信是她动的手,而不是疯子汪绿萍自己出的事。 ——--6 一踏进教堂,汪紫菱就觉得浑身难受,似乎被教堂圣洁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她与八号当铺做了那么多交易,身上也沾染了不少黑暗气息,当然会觉得不舒服,不过她暂时顾不得身上的难受了,她只满脸震惊的看着喷泉旁坐着的女人, 一身洁白的衣裙,优雅美丽如昔的汪绿萍,如果忽略掉她坐在轮椅身下空荡荡的双腿,就好像过去的汪绿萍回来了。 过去的汪绿萍有多美丽,多优秀,汪紫菱绝对是认识最深刻的一个,汪绿萍由内而外的美丽优秀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便是现在的汪紫菱也会隐隐有这种感觉,因为她心里清楚,她现在所拥有的才华,成就都是八号当铺给的,就像是给她强硬地套上了一件新衣,但丑小鸭就是穿上了新衣也没法那么快就拥有一颗白天鹅的心。 当汪紫菱再一次见到姐姐汪绿萍的时候,这种感受再次袭上心头,所以她绝不能让汪绿萍再重新站起来。 汪紫菱眼眸闪过一丝恶意,她快步走过去,狠狠地将侧对着她毫无所觉的汪绿萍推到水池里。 可汪紫菱太不走运了,汪绿萍还没沾到水,老白就出现且迅速地救下了她。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老白目光严厉地看着汪紫菱。 显然对于恶毒的汪紫菱他也看不过眼了。 “你又去了那里?”老白有些痛惜地看着灵魂一步步走向堕落的汪紫菱,以前的她或许是有着嫉妒自卑的一面,但那本就是人类的劣根性,不算什么,但汪紫菱不知道的是,她每进八号当铺一次,当铺里的黑暗气息就会诱发她嫉妒自卑的那一面滋长,引诱着她的灵魂向黑暗靠近。 这也是白家人一直阻止人类与八号当铺交易的最重要的原因。 老白不明白她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再踏入那个地方,或许老白就是活再长的时间,都无法理解人类无休止的*。 汪紫菱听到这样不禁有些惊慌,八号当铺一直是她暗藏在心底的秘密,她不想她是靠着典当才获得才华和成功的事情被任何人知道,所以在被一个根本不认识甚至还和汪绿萍交好的人戳穿时,她完全失了举措。 “不去八号当铺,我怎么知道汪绿萍藏在这里。” 汪紫菱色厉内茬地大叫道,甚至大喇喇的说出了八号当铺的名字,反正在她心里面前的白衣男子已经知道了当铺的存在,她的姐姐汪绿萍也知道了吧,她也无所谓在藏着掖着了。 “八号……当铺。”被老白重新扶到轮椅上的汪绿萍听到他们提到这个地方,眼眸微微闪动,八号当铺,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典当东西的地方,汪紫菱刚刚又说过是去了那里才知道她藏身的地方,那…… “你成了作家也是因为去了那里吗?”汪绿萍如利剑般的目光一下子戳破汪紫菱的虚张声势,汪绿萍一直很聪明,只是运气不大好。 看着汪紫菱心虚惶恐的样子,汪绿萍不禁惨笑了一声,“我就说,你连中文考试都过不了,怎么突然一夜之间就成了大作家,亏我还和妈说,是我们以前忽视了你的才华,原来这才华也是典当来的。” 汪紫菱被这话激怒了,也变得口不择言起来,“是又怎么样,总比你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残废好吧,你还以为你是当初高高在上的舞蹈家,汪家大小姐呢。” 说完这话汪紫菱就气冲冲的离开了,既没能害成汪绿萍,还被那个穿白衣服的男人给揭开了她的秘密,这地方汪紫菱是一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她人是走了,说出的话却又一次伤害了汪绿萍,汪绿萍好恨好恨她,但她说的话难道错了吗?她一个什么都干不了的残废还能做什么,更别提报复那些伤害她的人了,不,还是有办法的,汪紫菱说的“八号当铺”,可以满足所有心愿吗? 汪绿萍抬起头,哀求地看向老白,“白先生,真的有八号当铺吗?” 听到汪绿萍的这句话,老白就知道他这次失败了,彻彻底底的输给了叶黎一次,他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脸上却依旧挂着温和的,怜悯世人的微笑,“是。” 尽管这次的阻止已经失败了,但老白还想尽最后的一次努力, “绿萍小姐,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八号当铺不是一个好地方,在那里你会失去你重要的东西,而且无法赎回,只要进去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你也看见了汪紫菱,她变成现在这样,和当铺分不开关系,为了复仇你愿意把自己变成那个样子吗?” 绿萍眸子里充满了恨意,咬唇道:“我不愿一辈子活在对他们无望的憎恨之中,他们一天得不到报应,我心口的伤痛就会提醒我一次,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们的。”说完她又紧紧握住老白的手,哀求道:“白先生,我求你告诉我怎么去那里。” 老白轻抚着她的秀发,声音温和道;“走出这里,你就可以去你想要去的地方。” “真的吗?”绿萍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喜,她咬了咬唇,心里下定了决心,双手扶上轮椅,转向了教堂的大门,老白也真的没有拦她,只是直起身子站在圣子像前默默地看着汪绿萍决绝的背影。 汪绿萍在行到门槛处停了下来,转过头冲老白微微一笑,“白先生,你对我的恩情我铭记于心,不会忘记,这次是我辜负你的一片好心了。” 说完她毅然推着轮椅走出教堂。 就在汪绿萍走出教堂范围的那一刻,叶黎就出现在了她面前,向轮椅上的汪绿萍伸出手,似魔鬼般蛊惑一笑, 第108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池阁闲,绿柳空垂, 身着雪青色衣衫的女童,年岁尚幼,梳着小巧的垂挂髻,坐在离池塘边只有两三步远的小石墩上,手里捧着些许鱼食,若是不近看,都以为她是贪玩在给池塘里的鱼儿喂食。 江南多雨水,池塘岸边都是些潮湿的青泥,滑突突的,主人家的仆婢们都是不敢走远的,四个小丫鬟,两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嬷嬷都守在雪青衫女童不远处,眼珠子更是不敢挪开半分,生怕一不留神让老爷夫人的独女,府里头顶顶尊贵的嫡小姐出了事。 原本以她们的本分,是万万不敢带小姐来池塘这样危险的地方的,可谁叫小姐喜欢用了饭食后来这边走走,还喜欢在池塘边的小石墩上坐着,看看池里的锦鲤。 小姐这样的习惯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一开始嬷嬷婢女们都纷纷劝阻,不敢让她靠近池塘半步,但没想到小姐年纪虽幼,却是个有主意的,一扭头就去央求了父亲,府里的老爷,而老爷想了想,竟也答应了,说小姐体弱,多走动一会儿也好,但也吩咐了池塘边寒凉,不可让小姐多呆。 嬷嬷婢女们虽也没见过像老爷这般开明的父亲,但见久了也习惯了,老爷名林海,是永历十九年的探花郎,今扬州巡盐御史,多年来膝下无子,唯有小姐一女,今年堪堪满了三岁,便当作了男儿教养,亲自为其启蒙开学。她们虽然为老爷对小姐的疼爱而感慨,但也忍不住一叹,这世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便是她们这些奴仆也是知道的,小姐便是承了老爷的满腹才华,也比不得一个嫡亲的兄弟作为依靠来得强。 小姐年纪虽幼,样貌却生得极好,叫人看了就心生喜欢,待她们下人也是极好的,说话都是轻声细语,温声和气的,房里的哪个丫鬟嬷嬷咳了两声,她都记在心里,惦着请大夫去看病。嬷嬷婢女们也记着小姐的这份好,忍不住为她多打算两分,像小姐这样和气的人儿若是到了别家,可指不定受多少气呢,再者又无兄弟扶持,夫人贾氏这两年缠绵病榻,若是真有个万一,老爷又续了弦,小姐又该如何自处呢? 已经将林府上上下下的好感度刷到了良好的林家小姐,不用看也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怜惜疼爱的眼神都快溢出来了,不过她也不会在意他们心里的这些想法,若是她不是姓林,乳名为黛玉,那或许还真会听听他们的想法为自己走出一条舒心的道来。 可惜她还真是曹大大的红楼梦女主角,林黛玉,更重要的是寄生在她灵魂中的系统。 在遇到系统之前,她叫容晴。 第二次成为婴儿的她,还算比较淡定,可能是和性格有些关系,既然穿越都能接受了,那系统什么的也就那么令人惊讶了。 “你好,我是系统。” “……名字就叫系统吗?” 系统似乎迟疑了一下,继续道:“你也可以叫我记录者。” 容晴想了想,还是更想知道另一件事,“我还能回去吗?” 穿越前,她刚刚过了十七岁的生日,不过是在病床上过的。 “如果是回到你原本的身体,那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你的身体机能已完全失去生机,按人类社会划分那就是死亡,以人类正常的死亡流程,你的身体已经被火化了,系统无法帮助你恢复到原来的模样。”系统冷冰冰的机械声道。 容晴很快抓住了它话语中的漏洞,道:“那你的意思是说,可以有别的要求了。” 系统也没有反驳,这些话本就是被安排好的程序,没有任何的错误。 “是的,如果你完成系统的任务,系统可以帮你在任何一个世界重新活过来,你原来的那个世界也可以,系统也可以消除你的所有记忆,让你像正常人一样轮回转世。” 在系统说出这一段话后,容晴居然想不出拒绝的话了,若说以前的身体她真的没什么可留恋的,无亲无故,看着自己的生机一天天衰败下去,但如果真的可以再来一次,拥有健康的身体,甚至爱她的家人,没有不开心的记忆。 “我答应。”容晴果断地选择了答应,然后又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了吧?” “我是记录者,也是你脑海信息中所说的系统,我负责记录三千未知或不稳定平行世界,以你所知信息来理解,我记录的是历史,尽可能记录最大的世界信息,并从中获得一定能维持运行的能量。事实上,在我寄生在你的灵魂的那一刻起,我们已经达成了绑定,也是我的能量让你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名为林黛玉的女性,父林海,母贾敏,体质为三等,普通人体质为一等,年岁十一天。” 容晴先不想吐槽她现在的身体弱到了什么地步,她更想知道为什么选择的林黛玉,“如果你想要尽可能记录最多的这个世界的信息,林黛玉这个身份显然不大好,女子身份在古代很受约束,换做贾琏贾蓉这些人更方便。” 系统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地道,“不,林黛玉这个身份比他们要好,她是红楼梦世界的女主,身上附有世界的法则波动,以她为中心,所蔓延开的关系网上所有人都可成为我们获取信息记录历史的来源,并不需要你和他们直接接触。” 系统的这句话,容晴听明白了点,林黛玉父为朝廷命官,母亲出身四大家族,更不用说她日后前往贾府,揭开的红楼大梦。 “那为什么不是贾宝玉?”对于穿越到古代却不是男儿身,容晴还是有点惋惜。 “……”系统可疑地停顿了几秒,道:“没有办法,贾宝玉是红楼世界的本源支柱,如果替代了他,那么这个世界将处于失控状态,无法正常获取记录信息,以系统目前的权限还做不到这种地步。” “贾宝玉这么重要,连作为女主角的林黛玉也无法相比吗?”容晴不免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的,红楼梦正式开幕是在贾宝玉含玉降生,从这那一刻开始,贾府加速衰败,想像林海和贾敏这些人的身体也开始恶化,论牵扯影响力林黛玉是无法和他相比的,所以替代林黛玉并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也就是说,即便林黛玉改变了,只要贾宝玉在,这红楼梦还会继续下去。 “那我需要做什么?”容晴冷静道。 “完成林黛玉的人生,在林黛玉注定死去的那一刻,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系统道。 “那我需要爱上贾宝玉吗?”容晴皱了皱眉,守在她身边的嬷嬷婢女们虽听不到她和系统之间的谈话,却注意摇篮里的女婴脸上皱起的眉头,误以为是要更衣了,上前检查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便又回了原来的凳子上守着摇篮。 心知身边还有不少人看着的容晴,这下更不敢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反应了,幸好她闭着眼,假装睡着也能瞒过去。 闭眼假寐的容晴继续了脑海中和系统的聊天。 系统回答道:“不需要,人类的情感不在我们记录的范围内,只要故事情节线路上的关键节点不变就好。” 关键节点,容晴不用问也能猜到,比如林黛玉,也就是她,在六岁时要去贾府,贾宝玉见了她要摔玉,还有后面的诗社大观园之事等等,最重要的,她必须要在贾宝玉成亲之日死去。 这下,一个问题就摆在容晴面前了,论一个假绛珠仙子如何让贾宝玉心伤了。 * 容晴对着微风掀起淡淡涟漪的池塘静静地发着呆,手里捧着红色的鱼食,却全然没去管底下被香味吸引过来聚集在靠近她的池塘一处金红鲤鱼。 别人以为她喜欢到这来喂鱼,但其实她只不过是想寻个清净的地方呆着,顺便和脑海里的系统聊天,身为官宦家的小姐就是这一点不好,就是更衣也是有人跟着的,容晴有时又怕和系统说话惹了眼,让人发现了。 好不容易在跟现在的父亲撒娇央求的这件事,一天也多了半个时辰可以不用装着小女孩的模样端着,也能放松点。 其实容晴是喜欢林如海这样的父亲的,一开始是为了系统记录信息而经常缠着父亲林如海,但时间久了,也有了感情,容晴在穿越前就是希望有这样的父亲的,开明不迂腐,也很关心她,尊重她的想法,可惜他却是注定要死去。 第109章 城 卫韶在看她的同时,叶黎也看到了他, 于是,在日光下微微一笑,柔和得不可思议。 因为关于这个清雅俊秀的男生的资料全部出现在脑海中,过去,现在,还有未来。 ———— 叶黎朝他所在的地方缓缓走来,走到他的面前,抬起手轻抚上他的脸颊,眸子深邃,声音却如迷雾般轻柔缓和。 “你,还记得我吗?” 一幕幕深刻得不容忘记的画面重新浮现,母亲的半夜惊醒,失常哭泣,还有葬礼上同情怜悯的目光,孤儿院里被排斥的孤独。 卫韶怎么会忘掉。 叶黎感受到他被她轻触下的脸颊失去血色,还有几近颤栗的心,不由得笑了笑,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 “你很好,变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他小的时候叶黎见过他,因为白家人的干扰所以放弃了染指这个灵魂,但现在,或许可以换一个想法了。 叶黎弯了弯嘴角,“所以如果需要帮助,你尽管可以来找我。” 卫韶看着她,眸子静默“你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容颜不变,为什么一次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然而叶黎没有给他回答,只是微微笑了笑,放下了手,从卫韶身旁走过,朝山下走去。而卫韶却生不起半点拦住她的想法。 “卫韶,你在那干站半天干嘛,过来拍合照啊,都喊你半天了。”在寺庙门口正摆弄着照相机的季澄冲卫韶招手道。 “对啊,卫韶你快过来啊。”苏敏也跟着喊了一声, 好似完全没有看见从寺庙里走出的叶黎一样,浑不在意。 卫韶走了过去,迟疑了一下,问道“季澄,你没有看见刚才和我说话的人吗?” 季澄却道,“什么人啊,这不就我们几个,没看见其他人啊?” “快去站位,就要开始拍照了。”季澄也没在意他说的话,催促着卫韶道。 拍合照的全程,卫韶都不在状态,只站了一个最边上的位置,眼睛也没有看着镜头,偏向了另一方,虽然与其他人欢快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但放在镜头里依旧唯美如画。 季澄找的这间山寺的确很荒寂,寺庙里的僧人也只有两个,季澄他们几个逛了一圈也就嫌没意思了,离开了寺庙往山林里走去。 走累了他们就找了块空地休息,还拿出了包里带的饼干和水,打算补充一□□.力再继续走。 卫韶只扭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没有吃什么别的,以他现在的心思重重,实在是没什么胃口。苏敏一直密切地关注着他,见他这样拿了几包蛋糕饼干起身走到卫韶面前,递给他“卫韶,你吃我的吧。” 卫韶摇了摇头,以示拒绝。 苏敏咬了咬嘴唇,直接把饼干放在卫韶坐的旁边,扭头就回去了。但令她失望的是,卫韶始终动也没动那些东西,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坐在苏敏旁边的宁碧不禁松了口气,幸好自己没有这样做,也幸好卫韶没有吃苏敏送给他的东西。 徐光瞧着却很是不爽,凭什么卫韶这么受女生欢迎,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了许多,季澄有心想让大家高兴点,便出声说,来玩个游戏,两人一组,以这里为中心散开,在一定时限里在山林里进行采集,然后回来比一比谁找到的最特别。 因为他们这个社团大学几年来参加过不少登山探险的活动,苏敏和宁碧这唯二的女生别看柔柔弱弱的,却也是经验丰富老练的,还会几手擒拿功夫。 至于谁和谁组队,季澄笑眯眯地说由抽签决定,结果是季澄和卫韶一组,苏敏和徐光一组,宁碧和唐时一组。季澄还真没动什么手脚,看来这就是天意了。 苏敏和宁碧也没什么话好说,只能和她们的队友去做任务了。 季澄和卫韶走着走着,除了采集了一些特别的菌类植物之外,也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卫韶倒是因着散心采集的机会,心里松快了不少,也不再去想那些事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苏敏和徐光的说话声, “你整天巴着卫韶干嘛啊,他正眼也不瞧你一眼。”徐光带着嫉恨地道。 苏敏心里被戳了一刀,但也不甘示弱地道,“我乐意,你管的着吗?” 徐光一气之下,怒道“他不就是个孤儿吗?也没看出来多优秀,听说他还是杀人犯的儿子,配得上你吗?” 苏敏是真正的白富美,学校里有不少男生想追她,就为了少奋斗二十年,可她偏偏高傲得看也不看别人一眼,只愿为了卫韶一人低头。 徐光的话不仅把苏敏吓了一跳,还吓到了听到他们话的季澄,他连忙朝卫韶看过去,只见卫韶正弯腰专心地捕捉着树上的昆虫,似乎他的过去曝光还比不上眼前的一只金龟子。 季澄松了一口气时,不小心踩到了树枝,一下子引起了徐光和苏敏的注意,发现了季澄和卫韶。 徐光脸上满是说别人坏话被当场发现的尴尬,而苏敏眼珠子一转,却道,“那又怎么样?我又不在乎。”还特意让卫韶听得清清楚楚。 徐光在看到卫韶这位当事人后就讷讷无言了,哪还敢再嘲笑苏敏的话。苏敏眼角的余光倒是注意着卫韶的神情,但见他即便听到了这样的话却仍是无动于衷,不禁满怀的希望也落了空。 刚才树上的金龟子也被季澄惊动,好在卫韶眼疾手快地捉住了它,放进了采集瓶里。把采集瓶放进包里后,卫韶就直起身子来,跟季澄说了一声,“我们走吧。” 季澄愣了愣,“好。” 见两人离开了,苏敏又跺了跺脚,心道怎么会有这么心冷的人,接着又看着徐光懦弱呆愣的模样,半点也比不上卫韶,不禁横了他一眼,“还不走,杵这干嘛啊。” 卫韶和季澄走在回去的路上,季澄摸了摸鼻子,“卫韶,你别生气,徐光就是混不吝的人。” 卫韶停下了脚步,皱了皱眉冷淡道,“为什么要生气?他说的是事实。” 事实就是他母亲为了爱而杀人,还抛弃了他。卫韶早就不会为这样的话而生气,别人的话已无法伤害他,而被至亲伤害而留下的创口也始终不会有愈合的一天。 季澄对卫韶的话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但看着卫韶说完就走了,也只好追了上去。 时间一到,众人集合后,拿出了采集的东西,最后排名,以季澄和卫韶采集的金龟子排名第一,宁碧和唐时采集的植物排次位,而苏敏和徐光的采集物垫底。 虽然垫底,但徐光却什么话也没说,安分得不像他来时的样子。 玩了游戏,又休息了之后,又继续往山林深处去,探险途中宁碧忽然出声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宁碧是学音乐的,所以对声音也尤为敏感。众人安静下来仔细一听,是泉水叮咚的声音,叮咚中带着一丝吸引人的诱惑。 众人一时兴起,便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了过去,本来就是为了探险而来,越是神秘特别的越能引起他们的好奇心。 拨开繁密的树木枝叶,众人终于发现了传出声音的居然是一处碧潭,奇怪的是没有活水的迹象,那为什么会有声音呢。季澄出言猜测着是底下有活水流出。 卫韶看着碧绿的深不可测的潭水,忽然一阵心慌,然后无法抵挡地被拉入了幻境之中。 支离破碎的幻境里,有白色的药片,是他母亲死前经常服用的精神类药物,同样也是卫韶最大的心理阴影。 卫韶以为自己不会再痛,但当再次看到母亲悲伤的目光,失常的哭泣时,他的心依旧被狠狠地揪了起来,无尽的悲伤,几欲淹没他的孤独。在孤儿院里他独自一人无依无靠的一幕幕也再重现,仿佛在嘲笑着他的过去。 永远都只会是一个人,得不到任何幸福。 卫韶感觉到自己浸在了冰冷的水里,水渐渐没过他的口鼻还有眼睛,所有的挣扎都是无能为力,因为每一滴水都承载着他的悲伤,他的孤独,让他无法逃离。 也没有人会拉住他的手,救他上岸。 但卫韶会放弃吗?他不会,他能忍受十多年的孤独,没有放弃活下去,孤独会留在他心里,但却抹杀不了他。 卫韶猛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真的浸在了潭水里,他从水里冒出头来,大口喘息了一下,然后发现和他一样的,浸在潭水里的还有另外的几个同伴,而他们正一点点地下沉,还未醒过来。 卫韶奋力向离他最近的季澄游了过去,勾住他的胳膊向岸边游过去,好在这碧潭不大,游了一会儿就上岸了,卫韶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才将另外几个人救上了岸,可是其中几个已经气息微弱的很,而卫韶却没有力气给他们做急救,就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时,已身处在附近的医院,不幸中的万幸,因为有那间寺庙的僧人过来发现了他们,也才真正救了他们,不然那几个被潭水溺过的同伴就真的要死了。 不过医生也说了,那潭水很阴寒,他们恐怕至少要休养上一年才能养好身子,否则以后会留下隐患。 警察过来做过询问,卫韶他们也都据实已告,也不知道警察他们相没相信。至少后来听护士说,警察局的人封了那处碧潭,还拉上了隔离带,禁止游客再进入。能让警察都这么慎重以待,恐怕他们也经历了那潭水的危险吧。 能勾起人心底最脆弱最痛苦的记忆,让人不知不觉走入死亡的深潭。 卫韶没有再多询问那山林碧潭的传闻,毕竟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住了几天院后,卫韶他们就回了首都休养。 早已回到八号当铺的叶黎却是微微一笑,看来卫韶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灵魂。 ———— 第110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正版,正版。 第八号当铺之一帘幽梦篇 八号当铺存在于空间第四度,而叶黎身在的世界只是万千平行世界中的一个,这次名字出现在晶壁上的名字主人也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是主动找到八号当铺的人,而是被八号当铺选中的人,他们或有着受八号当铺青睐的灵魂,潜质,或放纵的*。 而叶黎的任务就是将他们引诱进八号当铺,这次被选中的人,就是汪紫菱。 汪紫菱出身于优渥的家世,却有着不相符的自卑心理,一切源于她的愚笨和如白天鹅般优雅出众的姐姐汪绿萍的对比,母亲舜娟对长女的偏爱,仰慕的白马王子楚濂和姐姐的交往,这些都让她感到痛苦,只能一味的沉溺在自己编织的一帘幽梦中。 但这样的生活即将在一个月后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她的姐姐会从云端坠落,而她会变成新的白天鹅,有一个爱她宠她的男人,灿烂无比的人生。 未来的事情在叶黎看到汪紫菱的第一眼时就知道了。 而叶黎也知道为什么汪紫菱会成为八号当铺青睐的客户对象了,她的爱情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命运,八号当铺当然想要。 汪紫菱正坐在甜品店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玻璃杯里的冰激凌,脸上满满的失意,大学联考失败,又被妈妈舜娟说了一顿,还拿姐姐汪绿萍作榜样,说绿萍就要办青年舞蹈家公演了,她还过的这么颓废。 汪紫菱嘟着嘴,没说话,但她的心声却被叶黎听的清清楚楚,“绿萍,绿萍,你眼里就只有绿萍,绿萍什么都好,我哪里都不好……” 引诱汪紫菱这样单纯傻白甜的女孩进八号当铺并不难,叶黎眼睛微微一眯,就推开门走进了甜品店,却没有走到汪紫菱那里,而是走到到了她后面的一桌,那里有两个女孩,看到叶黎走到她们旁边,一抬头先是被叶黎的容貌惊艳了一把,还没说话就被叶黎俯下身在两个女孩之间伸手一扬。 叶黎微微一笑,离开了这两个女孩身边,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汪紫菱拿起手机,正要给楚濂发短信问他怎么还不来时,听到身后女孩的讨论声,“你听说过八号当铺了吗?” “你也听说了,传言可以满足所有的愿望,只要付出一点代价就够了。” “好像有人试过了,是真的。” ……汪紫菱握住手机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了,忍不住竖起耳朵往后面听,却不知道在她身后说话的两个女生双目无神,只是如同□□控的人偶般在一问一答而已。 等到汪紫菱听完了叶黎想要她听到的话后,两个女生就醒了过来,好像刚才什么话都没说过,说说笑笑的出去了。 坐在座位上的汪紫菱却忍不住开始念叨起八号当铺了,八号当铺,真的有那么神奇,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吗?小小的火苗开始在心里头蹿腾着。 叶黎勾起一抹笑意,伸出手指对着汪紫菱的后背划下了一个“8”字的符号,有了它,汪紫菱一旦生出想要去八号当铺典当的念头,它就可以带汪紫菱来到八号当铺。 事情做的差不多了,叶黎也不想多待,意念一动就回到了八号当铺。 汪紫菱的世界她似乎不能多待,能够进入已经是身为八号当铺老板的权利了,呆久了这个世界也会对她进行排斥的,叶黎也没多在乎,取走汪紫菱最重要的东西——爱情,花不了她多长时间。 而回到家的汪紫菱,很快又因为她在房间里新布置的一帘幽梦遭到了妈妈舜娟的责骂,又是一句“你怎么不向你姐姐学。” 和妈妈舜娟大吵了一架跑出家的汪紫菱蹲在大马路上,又羞恼又难过,突然想起了白天听到的“八号当铺”,汪紫菱发狠来了一句,“如果真的有八号当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话音刚落,突然出现在马路上一顶红轿子就接走了她,去往八号当铺。 汪紫菱浑浑噩噩的就来到了一栋华丽而又古色古香的建筑面前,门牌上就刻着一个大大的“8”字。 还没在床上躺多久的叶黎就感应到了汪紫菱的到来,和她猜的不错,以汪紫菱以往的记忆所看出的性格,她可不是多坚定的人啊。 汪紫菱推开大门,触入眼帘的就是无比华丽的房间,奢华高贵得她都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了。忽然桌台后的门里走出一个人,一个穿着华丽复古长裙的女孩,她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但那张脸孔却是她从未见过的美丽,连绿萍也比不上。 叶黎施施然坐在了黑背靠椅上,冲汪紫菱一扬手道:“汪小姐,请坐。” 汪紫菱似乎听到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颇有些拘谨的坐在了叶黎对面的座位上,坐下后才想起她来的时候这张椅子还不存在的。 她猛然一抬头,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震惊看向叶黎,叶黎回以微微一笑,拍了拍手,就有仆人端着红酒、芝士与鱼子酱,放在汪紫菱面前。 叶黎勾唇一笑道:“我们的事不急,汪小姐可以先享用。” 汪紫菱这才想起来,她气着跑出来还没吃晚饭呢,捂住有些发饿的肚子,汪紫菱感激的看了叶黎一眼,然后拿起刀叉就开始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说好吃,她说的还真不是假话,她也吃过不少好东西,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叶黎微笑着看她享用,心里却是开始盘算起来待会怎么交易了。 等到汪紫菱酒足饭饱后,叶黎就让仆人撤下了餐盘,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向她,“汪小姐,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你想要什么?” 汪紫菱有些踟蹰,叶黎也不催她,等到她犹豫了半天,最后说出:“我想要才华,想要比绿萍更出众的才华,可以吗?” 如果有了比绿萍更出众的才华,所有人是不是会多看她一眼,还有楚濂是不是会喜欢上她。 叶黎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当铺可以满足你的所有愿望,只要你付出一样代价。” 汪紫菱先是一喜,后听到代价忍不住小声道:“是什么?” 叶黎眼睛微眯,薄唇轻吐道:“我要你的爱情。” “不可以。”汪紫菱的反应比叶黎想象中的还要大,她止不住的摇头道:“爱情是我的一帘幽梦,我不可以没有它,没了它,我的生命会失去多少快乐。” 叶黎语气依旧温和道:“我知道,汪小姐你喜欢楚濂。” 汪紫菱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这个你也知道,天哪,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叶黎语调轻扬道,“是啊,所以我更知道汪小姐你更需要什么,你爱楚濂,可楚濂并不爱你,他爱你姐姐的才华,你姐姐的优秀,但如果有一天有才华的,优秀的人是你呢,楚濂自然会转而爱上你。” 汪紫菱被叶黎的话说的有些动摇,“可……爱情……” “你没了爱情,但楚濂可以爱你啊,你可以拥有他的爱情,这又有什么区别?”叶黎的话充满了诱惑力,但没有一句真的,被人爱和爱人当然不同,可汪紫菱已经被叶黎的话冲昏了脑袋,哪里会细思话里的漏洞,难怪叶黎会成为黑影所看好的人选。 汪紫菱还想最后为自己的爱情争取一把,便挣扎道:“除了爱情,不可以换成别的吗,比如……亲情……友情。”汪紫菱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越不敢抬头看叶黎,她也知道自己说出这话有些不对。 叶黎似乎丝毫没有看到她的羞耻,依旧微笑着拒绝道:“不行,你的亲情和友情的价值不足以典当才华。” 被叶黎这话一说,汪紫菱更想要钻到地缝里去了,亲情和友情不足以典当,这说明她拥有的这些是多么廉价而不被看重啊。 叶黎轻轻一笑,汪紫菱几乎没有朋友,人缘差到不行,而姐姐和母亲又是随时可以放弃,这样的亲情和友情当铺收了只会是折本买卖。 叶黎也发现自己说出的实情或许是打击到自卑的汪紫菱,便又加重了块砝码,“汪小姐,我再给你的才华加上机遇如何?” “机遇?”汪紫菱听到自己能占到便宜,眼睛一亮连忙看向叶黎。 叶黎微微颔首,“汪小姐,你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有才华的人,但却因为缺少机遇而无法成功,而当你有了才华又有机遇时,那就是成功,用爱情换成功,很值得吧。” 第111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成功……”汪紫菱念叨着这两个字,目光里不禁染上了神采,她要是比绿萍先走上成功,那应该会很耀眼吧。 她不知道的是叶黎完全是给她虚空画了个大饼,机遇,根本就不需要当铺给她,汪家是名门望族,汪紫菱本身就有机遇,她想施展才华,汪家就会给她铺平道路。 汪紫菱从未有过的坚定道,“我愿意,我要成功,我要比绿萍更出色,我要楚濂爱上我。” 没了爱情,楚濂爱上她又如何,她根本就不会爱楚濂,曾经爱过的男人对她来说就成了个没有任何感觉的陌生人,但叶黎又怎么会告诉她,典当之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从来不是当铺需要理会的,一切由客人自己承担。 她微微一笑,桌面就出现了一张白色的协议书,“汪小姐,请签字。” 汪紫菱接过了协议书以及笔,在“委托人”的一栏上签署。 她签完字,叶黎便道:“那我们开始了。” 汪紫菱点点头,叶黎伸出手在她面前一扬,这是迷惑众生的催眠姿势。 汪紫菱就陷入了一个甜蜜飘香的梦,梦里有她的一帘幽梦,如花瓣般娇美,如蜜糖般甜蜜,这是她最后一次看到她的爱情。 这是叶黎第一次执行八号当铺老板的工作,但她却很冷静,冷静的取出汪紫菱的爱情,那是一团粉红色的温柔的光,叶黎将爱情放进了一个新的玻璃瓶里,又从另一个装了才华的玻璃瓶中取出才华,这是一团淡黄色的光芒,属于民国时的一个才女,她为了换取一笔足够能在乱世带全家前往英国的黄金典当了它。 等到汪紫菱再醒来时,她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才华,享受到从未有过的众人羡慕的目光,万千的掌声,光彩的成就。 ———— 4 叶黎把新收回来的爱情放到了木架上,然后开始想在她短暂停留在这个世界里的这段时间里她还可以收到什么东西。 她想起一个人,汪绿萍。 之前在看汪紫菱的未来时,她已经知道汪绿萍后来的境遇会有多么悲惨了,车祸截肢,与舞蹈家的梦想失之交臂,心爱的丈夫喜欢的是自己的妹妹,得不到家人的理解。 叶黎并不会因为汪绿萍的境遇悲惨而多同情她,在她看来,当铺的交易更重要,所以她第一个会去找的是汪紫菱,而不是汪绿萍,但现在,既然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趁着时间还够多拿一些东西也更好。 汪绿萍显然和汪紫菱是截然相反的性格,她比汪紫菱更自信,也更坚定,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到八号当铺来,反而会倾向于光明的那一面。 叶黎忽然想起了黑影告诉她的,世界上也有对抗着当铺的势力,是个姓白的家族,如果说八号当铺是黑暗的一面,那么他们就是光明,为了不引起法则的抵触,黑影一般不会轻易出手,所以白家人或许会找上她,黑影告诉她,他给她的力量足以与白家人打平,但胜过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叶黎暂时不去想会遇上白家人的可能性,转而琢磨如何引诱汪绿萍进八号当铺,作为汪紫菱的姐姐,她身上的东西应该也足够珍贵吧。 思考了一会儿后,叶黎选择对汪绿萍的悲剧袖手旁观,这才是对当铺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之后的一个月,叶黎偶尔到汪紫菱身边看看情况,但大多时间是留在当铺里熟悉力量和掌控当铺。 汪紫菱的才华很快就被汪家人发现了,而且为她找了好的出版社出书,汪紫菱才思泉涌,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写出了两本小说,并且很快红遍台北台南,舜娟和绿萍原本还想着汪紫菱年纪小想保护她不让她出现在大众前,却被汪紫菱拒绝了,她典当了爱情才换来的成功怎么能不好好享受。 汪紫菱很快沉迷在了这种受人追捧的生活中,很多喜欢她书的青年男女还纷纷给她寄信,都快堆满了半个房间,汪紫菱拆开一封封信件,上面写的多是对她的仰慕,大大满足了汪紫菱的虚荣心,于是加倍的投入写作,她的一日三餐都被要求送到房间里去,很快连她的妈妈和姐姐都很少见到她。 舜娟和汪绿萍劝了她几次都不听,也只好作罢,至少紫菱成了大作家这也是件好事,可楚濂却不这么想。 楚濂和绿萍虽然是公认的一对,但紫菱对他的爱慕楚濂也不是不知道的,甚至没有真正的拒绝过,他以为紫菱会是永远跟在他身后爱慕他的小妹妹,但当有一天丑小鸭变成了天鹅,楚濂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尤其是变成白天鹅高高在上的紫菱再也没有主动找过他,连句话也没有跟他说过。 楚濂来了汪家几次,虽打着找绿萍的借口,却没能见上紫菱一面,紫菱书迷送上门的玫瑰花礼物反倒是见过不少,楚濂不禁有些妒火难烧。 这一次,看着对他闭门不见的紫菱却因书迷送来的几箱子书信出来了,楚濂忍不住冲上去,握住紫菱的手臂,急切道:“你要多久才肯见我?” 楚濂俊朗的脸庞上一片绵绵情意,任哪个女生见了都不禁芳心暗动,不得不说楚濂生的一副好相貌,人也优秀,不然汪家两个女孩不会都喜欢上他的,可今天楚濂是彻底失败了,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没有爱情的汪紫菱。 没有爱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会爱上任何人。汪紫菱会记得她和楚濂相处的每个细节,每个甜蜜的瞬间,但不会生起任何的感觉。 面对一个自己没有任何感觉的人,汪紫菱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是楚濂哥哥啊。” 同样的称呼,但楚濂听不到往昔的任何爱意,紫菱是怎么了,楚濂脸上一副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继续握着汪紫菱的手,“我知道是我不好,我和绿萍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汪紫菱可没心思听一个陌生人啰啰嗦嗦一大堆,她还急着回去看书迷寄给她的信和继续写作呢,她的灵感还有好多好多,现在还只是一点点小成功,当铺许给她的可是万众瞩目的成功啊。 “你和姐姐的事,我听说了,恭喜你们。” 说完汪紫菱毫不留情的拽开了楚濂的手,抱着堆满书信的箱子回了房间还关上了门。 楚濂完全没有想到紫菱会对他这么无情,之前因为见不到面他还找了许多的借口来安慰自己,紫菱只是太忙了,可今天见到紫菱,她已经不是他曾经认识的汪紫菱了,她变得虚荣,变得无情。 “楚濂,我好了。”打扮一新的汪绿萍下楼就看到失魂落魄的男友,“楚濂,你怎么了?” 楚濂转身看到面露担忧的汪绿萍,心里稍稍安慰,他还有绿萍,不管如何,绿萍始终是爱她的,他并不想让绿萍知道他和紫菱的事,扯出了一个笑容道:“我没事,我们出去吧。” 汪绿萍看出男友有心事,但体贴的她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道了一个“好”。 两人牵着手走出了汪家,但汪绿萍不知道她这次出去走向的是深渊。 两个小时后,汪家和楚家都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楚濂和汪绿萍出车祸了。等到他们赶到医院时,就得知了汪绿萍要截肢的噩耗。 楚濂在汪绿萍病床前向她求了婚,不是因为他有多爱绿萍,而是他心怀愧疚,是因为他一直想着紫菱的事才会神思不嘱,导致车祸的发生。 汪绿萍不知道楚濂的心思,所以她含泪带笑的接受了,虽然无法再实现舞蹈家的梦想,但至少她还有楚濂。 但当有一天她发现她唯一拥有的楚濂也不属于她时,她也会变得彻底疯狂。 叶黎也去了医院,只是没有出现在人前,她见证了这被所有人称作幸福的一幕,同时也听见了两位幸福的当事人的真实心声。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存在,即便没有当铺的插手,人类自己就会不断地制造出悲剧啊。 楚濂和汪绿萍的婚礼当日,叶黎也到了,好在他们不是在真正的教堂举办婚礼,不然身为八号当铺老板的叶黎可进不去。 听着台上衣冠楚楚的新郎在宣誓的时候心里还想着新娘的妹妹,叶黎唇角勾了勾,转而看向了汪紫菱,她还是和她的真命天子费云帆相遇了,不过这一次他们两人都不会爱上对方。 汪紫菱没了爱情,自然不会爱上费云帆,而费云帆是情场老手,他喜欢的是那种单纯美好, 第112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晋.江.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视爱情为唯一的女孩,以前的汪紫菱或许是,但现在的汪紫菱只是一心追逐名利,眼里没有任何爱情的人,费云帆也不过轻轻一瞥,便擦肩而过。 见事情一如她想象的发展,叶黎便不打算再多留,正要转身离开时,却意外的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人,一身白衣,脖间挂着十字架项链,温文尔雅的青年男子。 是白家人。 终究是遇上了,但比叶黎想象的要快。 白衣男子缓缓向她走过来,他嘴角含笑,神情温和,像极了教堂里的神父,叶黎想汪绿萍和楚濂真应该请他去证婚,这样至少可以保护一下他们的婚姻不受八号当铺觊觎。 但八号当铺只会引诱,不会强求,强求的交易从来是不成立的。 哪怕心中升起深深的忌惮感,但叶黎语气依旧轻描淡写道,“白家人。” 白衣男子依旧微笑,他的笑可比叶黎在客人面前虚伪的笑容真诚多了,哪怕面前是他要阻止的敌人,“你是八号当铺新的老板。” 叶黎讥讽地笑了一声,“白家人的消息倒也灵通。” 老白垂眸微微一笑,八号当铺和白家就好比世界的暗和光的两面,一方有了动静,另一方自然也会有感应,八号当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主人了,他赶来一见发现新上任的老板是个小姑娘,不过,也是个厉害的小姑娘,老白看了一眼场中正被人簇拥着求签名的汪紫菱,心底叹了一口气。 “我是发现那个女孩身上有八号当铺的气息才过来的,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八号当铺的新老板。” 叶黎知道白家人喜欢救赎,尤其是救赎和八号当铺交易的的客人,“八号当铺从不强求,是她自愿走进来的。” 要放在以前,八号当铺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每一名客人,最终都要倾尽所有。现在的当铺,只是会取走每位客人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比如汪紫菱的爱情,那汪绿萍最重要的东西,又是什么? 叶黎微微一笑,看向穿着洁白婚纱遮掩住了安装假肢而残缺的身体的新娘,却听到白家人叹息了一口气,带着悲悯和神圣。 “她的人生已经足够悲惨了,你又何必再插手。” 叶黎发现自从进了八号当铺,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多了,不再像以往的淡漠冷清,实在是当铺太有趣了,当铺的客人也很有趣,放纵的*,随时可以舍弃的情感。 而面前一心想要救赎他人的白家人也有趣,叶黎露出淡淡嘲讽的笑意,“你若是同情她,大可阻止她的悲剧,何必要来劝我。” 老白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声,他们两人都知道,白家人是不会轻易插手人世间的事,除非与八号当铺有关,更不会随意改变他人既定的命运。 “当铺只是给与一个机会,放弃不想要的东西,得到想要的东西。”无所谓公不公平。 叶黎说完便转身离开,她知道自己虽在口头上占了上风,但有白家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引诱汪绿萍进当铺也变得困难了。叶黎也不是没有想过像汪紫菱一样在汪绿萍身上画下八号当铺的印记,只是白家人在,抹去印记也很不难。 ————5 遇到白家人的不愉快并没有多影响到叶黎晚餐的食欲,她没有在外面的世界用餐,而是待在八号当铺里,成了当铺老板后,她就不是很喜欢出去了。 她的面前摆放着满满一桌长台,上面有西式的牛排,沙律,香肠,面包,也有中式的各系菜肴美味,不用叶黎开口,当铺的仆人也会准备好,都是最新鲜的而且源源不断的。 这样的生活,奢华,舒适,安逸,却给不了叶黎任何感觉,她并没有因此多用一口,仍然是寻常的饭量,擦了擦嘴角就让仆人撤下去了。 叶黎决定静观其变,她一向很有耐心。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汪紫菱越来越成功,她的光彩已经彻底盖过了自己的姐姐汪绿萍,任谁提到汪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汪紫菱。 而汪绿萍也终于发现了丈夫和妹妹的过去,甚至她的丈夫还依旧爱着紫菱。 其实就像叶黎说的,楚濂爱的是汪绿萍的才华,她的优秀,但当有一天优秀的白天鹅成了紫菱,他的目光也会转向紫菱。紫菱越出众,他心里越不是滋味的同时爱意也越多,尤其是在自己的妻子变得残缺不再完美的情况下。 汪绿萍在和楚濂摊牌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痛苦绝望又带着一点疯狂。 汪家和楚家得知后的态度更让汪绿萍伤心,汪父一向追求真爱,很大方的原谅了楚濂,只说是年少轻狂,而楚家更是站在楚濂这一边,他们甚至觉得要是当初让楚濂和紫菱在一起就好了。 连汪绿萍最信任最亲近的母亲舜娟因为紫菱如今的成功也有些迟疑,一边骂着楚濂,一边让绿萍原谅紫菱,说不是紫菱的错。 汪绿萍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人就是她朝昔相处的亲人,家人,居然会这样对待她。她最后找上紫菱,求她给自己一个解释。面对姐姐的质问,汪紫菱很害怕,但不是因为自己和姐夫过去的私情被发现而害怕,她没有了爱情,这种事情当然不被她放在心上,但她害怕这事会成为她的污点,阻碍她的成功。 她现在是闻名全台北的大作家,她还要闻名全世界,让更多人喜欢她,绝不能被一个人,或是一件事所阻挡住脚步,汪紫菱眼里划过一丝狠意。 于是汪绿萍在和汪紫菱单独见面后,众人看到的就是手持玻璃碎片的汪绿萍,和手臂被割伤倒在地上的汪紫菱,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目了然。 汪绿萍被送进了疗养病院,所谓的疗养二字众人心知肚明,那其实就是精神病院,但他们也都认为汪绿萍疯了,疯到伤害自己的大作家妹妹,伤害自己的丈夫。 舜娟在为大女儿的疗养生活打点的无微不至后,也保持了缄默,最近她当上了小女儿的经纪人,已经有多家海外出版社找她将紫菱的书翻译成多种外语在其他国家销售,更有一些知名大学联系她准备邀请紫菱出席演讲,她已经有一个女儿毁了,不能再毁掉另一个女儿的人生。 汪绿萍想死,她在疗养院里寻死过几次但都被医生护士及时制止了,最后把她安排到一间没有任何锐利物品,连床角都是圆形的房间,那里也没有窗户,墙壁也是厚厚的弹簧垫做的,渐渐地,汪绿萍只会看着白色柔软的墙壁,一句话都不说。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疗养院来了一位姓白的新医生。 白医生主动要和她说话,甚至开解她,他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感到治愈,抚平心灵上的伤痛。 叶黎也到过疗养院,在汪绿萍身上显然花了她太久的时间,但她并不打算放弃转而去寻找新的人物,因为她对汪绿萍更有兴趣了,过去的汪绿萍,有着比这个世上大多数人都要高贵洁白而自信的灵魂,而现在呢,叶黎期待着她的灵魂被染黑的样子。 白家人找上汪绿萍也没关系,叶黎也很想试试和白家人交锋的滋味,白家人又如何,黑影可没告诉过她对白家人避让。 叶黎有一个连叶芷兰都不知道的性格,那就是好胜心强,她,一点也不喜欢失败。 叶黎饶有兴趣地看着白家人试图救赎汪绿萍的一幕,她没有做任何的动作,只是那么看着。 八号当铺的老板来过这里,老白当然能感应到,也正因如此让他更奇怪叶黎什么都不做的目的,叶黎显然和当铺前几任老板都不一样。 老白在将汪绿萍从精神失常的边缘拉回来后,又帮她离开了精神医院。汪绿萍对老白很感激,更感激他没有送她回家,她要是回了家,迟早会再次被送入精神病院的。于是汪绿萍在老白的教堂里住了下来,那里可是真正的教堂,受整个白家庇佑,叶黎根本进不去。 见叶黎从那次婚礼后就再也没有出过手,老白便以为她已经放弃了汪绿萍这个客户对象,当然应有的警惕心他也没有放下,实在是对这位新的当铺老板的性格了解甚少。 老白不仅让汪绿萍尽量别离开教堂,甚至有意让她接受受洗,信仰上帝,这样才可以真正保护汪绿萍不受八号当铺的觊觎。 但汪绿萍拒绝了,受洗对她来说是救赎,是件好事。 第113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汪绿萍拒绝受洗成为教徒,老白也没有强求,其实白家人和八号当铺在这一点上很相似,他们从不强求,只是充当了一个引导的身份,一切随缘,就是八号当铺在挑选客人时也会看他们和当铺有没有缘分。 汪绿萍离开了疗养院的事,汪家和楚家很快就知道了,其中最为恐慌的就是汪紫菱了,她担心绿萍的报复,担心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她站的越高越害怕失去。 老白有心保护汪绿萍,当然不会让汪家和楚家知道汪绿萍的身处之地,但汪紫菱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八号当铺。 汪紫菱再次踏入了八号当铺,并用她的运气换得了汪绿萍的所在地方,这或许并不值得,但谁让叶黎告诉她,失去这次交易的机会,她将再也找不到汪绿萍。 汪紫菱不想每天重复地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陷害自己的姐姐进精神病院这要是被揭发出来是要坐牢的,到时候她就是再有才华又如何,谁会去看一个囚犯写的书,追捧一个连自由都没有的人的才华和成功。汪紫菱必须找到她的姐姐绿萍,然后用尽一切手段让她开不了口。 八号当铺用一句话交易到了一个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女孩今后数十年的运气, 而且汪紫菱没有多犹豫,在她没有遇到八号当铺之前过去的十几年人生里,毫无运气可言,不受父母重视,只是优秀的姐姐身边的陪衬,一事无成,人缘惨淡,连暗恋的男生都是姐姐公认的男友,这丑小鸭般的运气不要也罢。 汪紫菱永远也不知道她失去了什么,她一生的运气都集中在了她的后半生,快乐,万千宠爱这仿佛就是她后半生运气的代名词。当然八号当铺也不会告诉她,她做了一笔多么愚蠢的交易。 不仅如此,当她典当了运气之后,连一个普通人都比不上,因为普通人还是有运气可言的,而完全没有运气的汪紫菱好比做什么事都不会顺利,当她想出书时,也许正好撞上另一位更有才华的作家出书,导致她的书销量惨淡,又或者她写作写到一半,电脑的突然死机毁掉了她的大半心血,导致无法交稿,和出版社违失约,总之会有种种的意外“打扰”她。 有才华有机遇又如何,运气也很重要。 叶黎只会毫无惋惜之情地在心底感叹一句,没了运气的可怜女孩。 没了运气的可怜女孩汪紫菱一离开八号当铺,就事事不顺利,打电话给汪家还是楚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打不通,或是正赶上通话忙碌,汪紫菱气得把手机一摔,结果手机滚了几下掉到马路上,汪紫菱刚想上前去拿,一辆飞驰而来的车就碾碎了她的手机。 汪紫菱欲哭无泪的看着她被碾得粉碎的手机,只好一个人去叶黎告诉她的地址,一路上,汪紫菱先是丢了钱包,又是差点被车撞倒,裙子都被扯破了一大片,一身变得狼狈不堪,但总算到了汪绿萍所在的教堂。 汪紫菱把她一路上发生的倒霉事都归咎到了汪绿萍身上,要不是为了找她,她怎么会这么狼狈,已经变得有些扭曲的汪紫菱放弃了先前准备把汪绿萍再次送进精神病院的打算,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的,如果能像上次一样,谁会相信是她动的手,而不是疯子汪绿萍自己出的事。 ——--6 一踏进教堂,汪紫菱就觉得浑身难受,似乎被教堂圣洁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她与八号当铺做了那么多交易,身上也沾染了不少黑暗气息,当然会觉得不舒服,不过她暂时顾不得身上的难受了,她只满脸震惊的看着喷泉旁坐着的女人, 一身洁白的衣裙,优雅美丽如昔的汪绿萍,如果忽略掉她坐在轮椅身下空荡荡的双腿,就好像过去的汪绿萍回来了。 过去的汪绿萍有多美丽,多优秀,汪紫菱绝对是认识最深刻的一个,汪绿萍由内而外的美丽优秀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便是现在的汪紫菱也会隐隐有这种感觉,因为她心里清楚,她现在所拥有的才华,成就都是八号当铺给的,就像是给她强硬地套上了一件新衣,但丑小鸭就是穿上了新衣也没法那么快就拥有一颗白天鹅的心。 当汪紫菱再一次见到姐姐汪绿萍的时候,这种感受再次袭上心头,所以她绝不能让汪绿萍再重新站起来。 汪紫菱眼眸闪过一丝恶意,她快步走过去,狠狠地将侧对着她毫无所觉的汪绿萍推到水池里。 可汪紫菱太不走运了,汪绿萍还没沾到水,老白就出现且迅速地救下了她。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老白目光严厉地看着汪紫菱。 显然对于恶毒的汪紫菱他也看不过眼了。 “你又去了那里?”老白有些痛惜地看着灵魂一步步走向堕落的汪紫菱,以前的她或许是有着嫉妒自卑的一面,但那本就是人类的劣根性,不算什么,但汪紫菱不知道的是,她每进八号当铺一次,当铺里的黑暗气息就会诱发她嫉妒自卑的那一面滋长,引诱着她的灵魂向黑暗靠近。 这也是白家人一直阻止人类与八号当铺交易的最重要的原因。 老白不明白她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再踏入那个地方,或许老白就是活再长的时间,都无法理解人类无休止的*。 汪紫菱听到这样不禁有些惊慌,八号当铺一直是她暗藏在心底的秘密,她不想她是靠着典当才获得才华和成功的事情被任何人知道,所以在被一个根本不认识甚至还和汪绿萍交好的人戳穿时,她完全失了举措。 “不去八号当铺,我怎么知道汪绿萍藏在这里。” 汪紫菱色厉内茬地大叫道,甚至大喇喇的说出了八号当铺的名字,反正在她心里面前的白衣男子已经知道了当铺的存在,她的姐姐汪绿萍也知道了吧,她也无所谓在藏着掖着了。 “八号……当铺。”被老白重新扶到轮椅上的汪绿萍听到他们提到这个地方,眼眸微微闪动,八号当铺,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典当东西的地方,汪紫菱刚刚又说过是去了那里才知道她藏身的地方,那…… “你成了作家也是因为去了那里吗?”汪绿萍如利剑般的目光一下子戳破汪紫菱的虚张声势,汪绿萍一直很聪明,只是运气不大好。 看着汪紫菱心虚惶恐的样子,汪绿萍不禁惨笑了一声,“我就说,你连中文考试都过不了,怎么突然一夜之间就成了大作家,亏我还和妈说,是我们以前忽视了你的才华,原来这才华也是典当来的。” 汪紫菱被这话激怒了,也变得口不择言起来,“是又怎么样,总比你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残废好吧,你还以为你是当初高高在上的舞蹈家,汪家大小姐呢。” 说完这话汪紫菱就气冲冲的离开了,既没能害成汪绿萍,还被那个穿白衣服的男人给揭开了她的秘密,这地方汪紫菱是一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她人是走了,说出的话却又一次伤害了汪绿萍,汪绿萍好恨好恨她,但她说的话难道错了吗?她一个什么都干不了的残废还能做什么,更别提报复那些伤害她的人了,不,还是有办法的,汪紫菱说的“八号当铺”,可以满足所有心愿吗? 汪绿萍抬起头,哀求地看向老白,“白先生,真的有八号当铺吗?” 听到汪绿萍的这句话,老白就知道他这次失败了,彻彻底底的输给了叶黎一次,他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脸上却依旧挂着温和的,怜悯世人的微笑,“是。” 尽管这次的阻止已经失败了,但老白还想尽最后的一次努力, “绿萍小姐,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八号当铺不是一个好地方,在那里你会失去你重要的东西,而且无法赎回,只要进去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你也看见了汪紫菱,她变成现在这样,和当铺分不开关系,为了复仇你愿意把自己变成那个样子吗?” 绿萍眸子里充满了恨意,咬唇道:“我不愿一辈子活在对他们无望的憎恨之中,他们一天得不到报应,我心口的伤痛就会提醒我一次,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们的。”说完她又紧紧握住老白的手,哀求道:“白先生,我求你告诉我怎么去那里。” 老白轻抚着她的秀发,声音温和道;“走出这里,你就可以去你想要去的地方。” 第114章 城 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看到了防盗章节,本文首发文学网,正章会尽快更新,请重刷此章,作者糊口不易,请支持正版。 请支持正版,正版。 “真的吗?”绿萍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喜,她咬了咬唇,心里下定了决心,双手扶上轮椅,转向了教堂的大门,老白也真的没有拦她,只是直起身子站在圣子像前默默地看着汪绿萍决绝的背影。 汪绿萍在行到门槛处停了下来,转过头冲老白微微一笑,“白先生,你对我的恩情我铭记于心,不会忘记,这次是我辜负你的一片好心了。”说完她毅然推着轮椅走出教堂。 就在汪绿萍走出教堂范围的那一刻,叶黎就出现在了她面前,向轮椅上的汪绿萍伸出手,似魔鬼般蛊惑一笑,“要来八号当铺吗?” 汪绿萍点点头,将手搭在了叶黎的手上,两人就这么消失在了教堂门口,而同时教堂大门也轻轻合上了,就算汪绿萍再想找这间教堂也找不到它了,它只会庇佑那些想要它庇佑的人,汪绿萍显然已不再在其中之列。 望着汪绿萍和叶黎消失的身影,老白心里道,“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就像叶黎无法踏足受白家的教堂一样,白家人也永远进不来八号当铺,而一旦客人进了八号当铺,白家人也就没有办法了,更何况汪绿萍还是主动进来的呢。 八号当铺里,汪绿萍也被这里的神奇和诡异所震惊,难怪汪紫菱可以在这里典当到才华,叶黎依旧招来仆从为汪绿萍奉上红酒,芝士和鱼子酱,汪绿萍只喝了红酒,她已经很久没有沾过酒了,上一次喝酒好像是在她办完公演后的庆祝会上,那时的她多幸福啊。 酒精安抚了汪绿萍有些激动的情绪,使她渐渐平静下来。不过回想起来,那只是被伪装的幸福表象罢了,汪绿萍苦笑了一声,放下了酒杯,看向对面的叶黎,眸子冰冷道:“我要复仇。” 叶黎勾起唇角,靠在身后的黑背椅上展开双臂,“八号当铺很乐意帮助客人满足所有心愿。” 下一秒她就直起身子往前倾,手肘靠在桌台上,双手十指交叉合拢,盯着面前的汪绿萍,“那么,汪绿萍小姐,你愿意典当什么?” 汪绿萍果断道,“汪紫菱可以典当什么,我也可以。” 出乎她意料的是,叶黎轻轻摇了摇头,“不行。” 闻言汪绿萍不禁有些急切,“为什么不行?” “因为不值。”叶黎冷静道,“汪紫菱用她的爱情典当了才华,而你,若是你两个月前来当铺,我或许很乐意和你做成这笔交易,可惜现在……” 叶黎的语气微微带些遗憾,不过她是不是真的遗憾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以汪绿萍的头脑,很快就明白了叶黎的意思,两个月的时间,她的爱情已经变的所剩无几,连典当的价值都没有了。 叶黎是有些可惜,但不后悔没有在两个月前把汪绿萍拉进当铺,先不说有白家人在一旁阻止,就是那个时候的汪绿萍也不会愿意进八号当铺,那个时候的汪绿萍,真是非常适合信仰白家人啊,身上的所有都是纯粹而美好的,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 不过那又怎么样,叶黎勾了勾唇,她叶黎拿就要拿最好的,爱情和亲情拿不到,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爱情,亲情,友情,美貌……”她一个一个地说出来,但面前的叶黎却丝毫不为所动,汪绿萍也知道她的这些已经一文不值,她的爱人和亲人背叛了她,她也同样憎恨着他们,亲情和爱情早已丧失,美貌,短短的时日里发生的事已将她折磨不堪,尤其是在疗养院里过的日子,她还有什么美貌可言。 汪绿萍满面凄然地靠在椅子上,“那,我还有什么可以典当的?” “有,你可以典当你的灵魂。” 叶黎如天使般纯美的笑容,张开了她的獠牙。 汪绿萍摇了摇头,“没有了灵魂,我如何亲手报复他们?” 叶黎微微一笑,“我要的不是你现在的灵魂,而是你死后的灵魂,以它为代价,我可以让你重新拥有美貌,财富,地位还有,完整的身体。” 一旦典当,汪绿萍死后,灵魂将既无法升入天堂,也无法进入轮回,只会回到八号当铺,被收藏或被消耗。 但她的最后一句话,让汪绿萍整颗心都变得火热起来,“你是说可以让我再跳舞?” 叶黎笑意愈发温柔,“当然,你会变得和从前一样,美丽而优雅,也可以继续完成你的梦想。” 汪绿萍简直要喜极而泣,她还可以继续跳舞, “我愿意典当。”汪绿萍怎么会拒绝这样的诱惑。 叶黎微微一笑,桌面就出现了一张协议书,“汪绿萍小姐,请签字吧。” 汪绿萍接过了协议书以及笔,在“委托人”的一栏上签署。 等她签完字,叶黎伸出手就像对当初的汪紫菱一样,对汪绿萍做出了同样的一个迷惑手势,很快汪绿萍就陷入了幻境之中,当她从幻境中醒来时,她会发现她的身体重新变得完美无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而且她会收到一份遗产馈赠书,除了这笔庞大的财产,她还会得到一份异国贵族头衔,这是当铺所给与的财富和地位,至于她会怎么对付汪紫菱还有汪家和楚家,当铺也不会管了。 没了运气,又不如汪绿萍聪明的汪紫菱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想再找上当铺也找不到了,因为叶黎已经完成了任务,离开了这个世界。 6 走的时候,她想起自己和汪绿萍少说了一句话,汪绿萍典当的是死后的灵魂,叶黎会如此宽宥,那是因为叶黎看到了她的寿命,只剩下五年了,希望汪绿萍能好好利用这五年的时间,才不会不甘地死后灵魂回归到当铺里。 汪绿萍和汪紫菱这对姐妹真是有趣,一个典当了爱情和运气,一个典当了死后的灵魂,谁要更不幸些呢,叶黎想了想,也没得出个答案来,索性不想了,至少这次从白家人手里抢回了客人,这让叶黎心情能愉悦好一阵。 __________ “爱情,亲情,友情,美貌……”她一个一个地说出来,但面前的叶黎却丝毫不为所动,汪绿萍也知道她的这些已经一文不值,她的爱人和亲人背叛了她,她也同样憎恨着他们,亲情和爱情早已丧失,美貌,短短的时日里发生的事已将她折磨不堪,尤其是在疗养院里过的日子,她还有什么美貌可言。 汪绿萍满面凄然地靠在椅子上,“那,我还有什么可以典当的?” “有,你可以典当你的灵魂。” 叶黎如天使般纯美的笑容,张开了她的獠牙。 汪绿萍摇了摇头,“没有了灵魂,我如何亲手报复他们?” 叶黎微微一笑,“我要的不是你现在的灵魂,而是你死后的灵魂,以它为代价,我可以让你重新拥有美貌,财富,地位还有,完整的身体。” 一旦典当,汪绿萍死后,灵魂将既无法升入天堂,也无法进入轮回,只会回到八号当铺,被收藏或被消耗。 但她的最后一句话,让汪绿萍整颗心都变得火热起来,“你是说可以让我再跳舞?” 叶黎笑意愈发温柔,“当然,你会变得和从前一样,美丽而优雅,也可以继续完成你的梦想。” 汪绿萍简直要喜极而泣,她还可以继续跳舞, “我愿意典当。”汪绿萍怎么会拒绝这样的诱惑。 叶黎微微一笑,桌面就出现了一张协议书,“汪绿萍小姐,请签字吧。” 汪绿萍接过了协议书以及笔,在“委托人”的一栏上签署。 等她签完字,叶黎伸出手就像对当初的汪紫菱一样,对汪绿萍做出了同样的一个迷惑手势,很快汪绿萍就陷入了幻境之中,当她从幻境中醒来时,她会发现她的身体重新变得完美无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而且她会收到一份遗产馈赠书,除了这笔庞大的财产,她还会得到一份异国贵族头衔,这是当铺所给与的财富和地位,至于她会怎么对付汪紫菱还有汪家和楚家,当铺也不会管了。 没了运气,又不如汪绿萍聪明的汪紫菱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想再找上当铺也找不到了,因为叶黎已经完成了任务,离开了这个世界。 6 走的时候,她想起自己和汪绿萍少说了一句话,汪绿萍典当的是死后的灵魂,叶黎会如此宽宥,那是因为叶黎看到了她的寿命,只剩下五年了, 第115章 城 叶希回来后把这些话都告诉了顾景和叶梓,“她说的会是真的吗?”顾景率先出言道, 叶希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她那样身家的人应该没必要骗我们。” 讨论了一会儿后,叶希他们决定回去再好好商量。 回到酒店后,叶希立刻让苏童调查一下这位神秘的叶小姐,“调查她?这样的大人物恐怕很难查到她的来历吗?” “我没让你查她,查我家就行了。”叶希自信地道。 “查你家?” 苏童,叶梓还有顾景都大惊失色,叶希也不跟他们打哑谜,仔细解释了一下,“我觉得这位叶小姐应该是认识我,不,准确来说是认识我们叶家。” 顾景冷静下来问道“怎么说?” 叶希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抱着手肘分析道,“首先,她对我们态度很特别,模糊不清,但却拿准了我们想要的东西,不担心我们会做出令她失望的决定。” “哥,你不是说她看上你了吗?” 含着棒棒糖发问的叶梓迎头就被叶希敲了一脑瓜,“你以为我真没自知之明啊,人家那身家眼界什么样的没有的。” 若说叶希之前还有什么绮思,早在说完几句话就被叶黎毫不留情地赶出去后就打消了,开始细细思量叶黎说的真假还有目的了。 顾景挑了个重点问道,“你确定你的想法吗?” 叶希摇了摇头,“不到五成把握,但也是唯一的线索了。毕竟江优时日不多,我们恐怕真的要赌一赌天珠这东西了,既然要做,总得把底给摸清一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只是不想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为什么,是什么人吧。” 这话一出,气氛不禁沉闷了些,顾景不禁道,“连累你们费心了,帮这么多忙。” “说这些干什么,你和江优都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还等着喝你俩的喜酒呢。”叶希打趣道,说着突然又是一乐,“其实事情未必有我想的那么糟糕,或许那位叶小姐是真心想帮我们,都姓叶,说不定一百年前是同一家呢。” 叶希的心态总是这么乐观,就像他名字中希望的希一样。 他又瞅了苏童一眼,“你不是说你是全华国最年轻最顶尖的黑客吗?把我家祖宗十八代,有个什么关系查个清清楚楚应该不难吧。”他可记得刚认识时不对付,苏童这小子把他幼儿园调戏女孩子的事都给翻了出来。 苏童早在他一说就开始动手操作了,没工夫抬头看他,只回道“叶希哥,你家人口倒是简单,但结的姻亲倒是不少,也都要查吗?” 叶希沉思了一下,然后道,“先查我家,然后……”他抬头看了顾景一眼,指着他道,“再查顾家。” “我家?”顾景一愣。顾家和叶家关系一直不错,说是以前有过结亲,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叶希笑嘻嘻地道,“你和我们一起去的,说不定那位叶小姐其实是看在你的面子才帮我们。” 顾景狐疑不定,但还是任由着苏童查下去了,心里莫名酸爽,这要是让家里的长辈知道自己默认黑客翻家族史还不得关他禁闭说他是不肖子孙啊。 也就叶希这既受宠又胆大包天的家伙敢做这种事了。 ———— 半个月后,叶希和顾景拿着叶黎送来的邀请函进入了天珠的第三场拍卖会。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后,叶希顾景两人心里还捏着把汗,叶希凑耳问道,“你从顾家那里筹措到了多少资金?” 顾景苦笑了一声,“只有五千万,再多恐怕……” 顾景言语未尽,但叶希知道他的意思,顾景家族把他当作继承人,所以无法容忍他和出身平凡的江优在一起,顾景原本是打算放弃继承权和江优在一起的,但没想到出了这种事,顾家那边逼迫更甚,所以顾景只能找好朋友叶希他们帮忙。 这次顾家认准了他要筹措资金拍下天珠救江优,所以恐怕以此为要挟逼迫顾景回去继承家业。 叶希安慰他道,“我和叶梓把那些股权房产抵押了,筹措了也有五千万,希望能帮到你。” 顾景知道叶希为了帮他是背着家里人压上了所有身家,许多话在喉咙里也说不出来。叶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以后赚钱还我就行,只希望这一亿能真的拍下来。” 当初得知天珠两次拍卖出了十亿和十五亿的天价,他们差点没晕过去,要不是查到点东西他们都要以为万象楼的叶小姐是要坑死他们,包括坑死他们背后的家族。 ———— 十天前,熬了几天夜的苏童终于查出了些东西,“大概七十多年前,叶家有一个女儿,也就是叶希曾爷爷的姑姑,叫叶芷兰,嫁给了顾家的人。” “这关系也太远了点吧。”叶希吐槽道, “别急,先听我说。”苏童继续道,“但我查到有一个地方很奇怪,那就是叶芷兰嫁人的时候已经快四十岁了,在那个年代,这么晚结婚恐怕有什么其他原因。” 叶希立刻想到,“她以前嫁过人?” 苏童摇了摇头,“她只结过这一次婚,我查了华国那段时期的民政局婚姻记录档案。” 叶希脑中灵光一闪而过,“那就是她有过一个孩子,一个健全的女人会这么晚才有一段婚姻,除非她有什么放不下的。” 苏童点了点头,“猜对了,她有一个女儿。”他又看向顾景道,“这是我在查你的家族史时发现的,相反叶家一点讯息也没留下,仿佛在刻意抹去这个人。” 顾景也有了兴趣,“我们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童继续道,“叶芷兰很长寿,一直活到了八十多岁才去世,她的丈夫也很爱她,她死后不到一年也就跟着去了,但他当时却留下了一些手札,说的都是对妻子的爱,但其中只提到了一件对不起妻子的事,那就是关于叶芷兰以前的女儿。手札我当然没看过,但他的儿女却看过,写在了自己的小说中,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应该是真的,其中写到他们有一个年长十八岁同母异父的姐姐,随母姓叶。” 苏童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拿起桌上的白开水就灌了下去。但叶希,顾景还有叶梓还等着听他说下文呢。 “然后呢,”叶梓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苏童耸了耸肩,道“然后就没了啊,我查到就这些。” 叶希直接抓起一个叶梓喜欢的抱枕就砸了过去,砸完之后就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这么说还真有可能,万象楼的叶小姐也许就是叶芷兰长女的后人,那和他,和顾景也有亲戚关系。 按苏童这么说,那位叶小姐和叶家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应该不至于坑他们。 回到拍卖会现场,没过几分钟,他们就看到了同样参加拍卖的叶黎,顾景和叶希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两人却没注意到老白在看到他们时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诧。 这次拍卖会参加的人比第一次和第二次人都要少,许多原本想收藏天珠的也自知财力拼不过银皇的晏总裁和陈先生,也就不来参加了,能来的多半也是看热闹的。 拍卖一开始,起价一千万,晏阳初首先出价两千万,另一边的陈先生也跟着加价一千万,又是不到五分钟,一千万变三千万。 叶希和顾景狠了一把心,举牌出价‘五千万’,至少要告诉别人他们也要竞拍天珠。 果然,一个除晏阳初和陈先生之外的第三方出价引起不少注意,台下时刻关注的主办方也早交头接耳,以为跟另外两方人一样,不停加价不休的,他们不知道的是,叶希和顾景手里统共能出的也就一亿,再多顾景就要和国外的顾家低头认输了。 谁知,五千万的报价之后,会场就陷入了沉默,银皇的晏总没有再出价,而陈先生在和他身旁的白衣年轻人低头说了几句话,居然也放下了竞价牌,没有说话。 拍卖师一下子就愣住了,这不对啊,拍卖师傻愣愣的还是耳麦里的声音把他叫回了神,咽了咽口水,道“五千万第一次,五千万第二次……” 叶希和顾景两个人都攥着拳头,心脏砰砰地跳着。 直到听到,“五千万第三次,恭喜这两位先生成功拍得天珠。” 一锤定音,拍卖师满怀惊喜地高声喊道。 叶希和顾景简直不敢相信居然这么顺利,其他人也一样,吃瓜的围观群众和之前的拍卖师一样傻愣愣地半天,才想起来要鼓掌,还是稀稀拉拉的。 之前拍到十五亿高价,现在居然五千万大白菜就给拍下了,虽然和最初的起拍价五百万相比已经是高价,但落差还是太大了。 主办会却快高兴死了,欢欣鼓舞,五千万总比被那两个惹不起的主拼命抬高价拍不下最后只能流拍来得好吧。 叶希和顾景重重地互相拥抱了一下,然后叶希就打发顾景去付钱外加拿东西了,顾景心情欢悦地走下去了,而叶希也看到了眉眼含笑的叶黎,叶希也露出了一个欠扁而灿烂的笑容。 但没等到叶黎再给他什么别的回应,叶黎就转过头去了,似乎和她身边的男子说些什么。 第116章 城 走出会场门口时,叶黎又碰上了老白,便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放弃呢?” 老白亦是温和地笑了笑,“人总比东西来得重要。” 从叶希和顾景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输了。 说完老白就先一步告辞离开了。 叶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的笑意盎然。 白家人不会看不出她的计划是利用叶希和顾景谋取天珠,但最后还是放了水。 只因为白家人知道叶希是她的棋子,但他更知道叶希是救人心切,所以放水,心甘情愿地放弃赢得这次争斗的胜利。 天珠再珍贵也只是死物,与人的性命相比自然不值一提。 叶黎也知道老白猜到了她的计划,但这正是她计划的最关键的一环,如果白家人真死心眼,和她纠缠不休,与当铺争斗到底,那么这计策也自然不起什么作用了。 所以,这次叶黎利用的不仅是叶希和顾景这两个棋子,还有就是白家人的善。 善,就是白家人最大的破绽。 至于天珠到了叶希和顾景手里,叶黎想再拿到,也就再简单不过了,这次白家人想插手也插不了了。 老白走到了停车的地方后,就对在这几次拍卖中主要出力的陈先生温声道,“这次麻烦你了。” 陈先生避开了他的道谢,反而更加诚恳地鞠躬道,“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 说完后老白就独自离开了,陈先生看着老白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后才上车回去。 ———— 叶希和顾景成功拍得天珠后,就带着天珠赶去了江优所在的医院,给生命垂危的江优戴在了脖子上,看着仪器上的心电图逐渐恢复正常水平后,叶希他们都欣喜若狂,江优有救了。 但没等他们高兴两天,江优就又变成了病怏怏的样子,虽然没有再陷入病危的状况,但却也好不起来。 叶希跑去了万象楼,想要找叶黎,却被门童告知叶小姐已经在楼里等候多时了。 万象楼里没有任何客人,空荡荡的让人有些害怕,叶希被人带上了三楼,还是那个包厢。 叶希坐在红木座椅上,安静悠闲地饮着茶,即便叶希进来了她也没抬眼看他一眼。 叶希主动出言打破了沉默,“叶小姐,我想知道天珠为什么对我朋友的病起不了作用。”虽然的确很神奇地缓和了江优的病情,但却无法根治,就像是珍贵的药材拿来吊着命一样。 叶黎没有说话,眸子仍微垂着看着漂浮在茶杯上的几片茶叶,叶希就急了,“叶小姐,我知道你不会坑我们,毕竟,我们之间也有一点点血缘关系。” 听到这句话,叶黎难得抬起头正视了她这位‘后人’一眼。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带着些许凉意的话语却让叶希心里多了分肯定,开始说起了他让苏童调查到的那些蛛丝马迹以及他推测出来的‘真相’。 “你应该就是那位叶小姐的后人吧,这么说起来,我应该叫你一声表妹,或者是表姐吧?” 叶黎的眸子里依旧漠然,看得叶希有些心惊胆战,难不成他说错了什么话?或者当年还有什么恩怨他不知道的? 冰冷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幽深而空远。 “叶芷兰,的确在二十岁的时候有过一个女儿,只不过她没有后人,而她现在还活着。” 叶黎凉薄一笑,“依旧年轻的活着。” 叶希瞳孔一缩,声音也颤抖了起来,“怎么可能?” 再对上叶黎带着微微凉薄笑意的眼眸,叶希似乎猜到了一个不可能的事实。 “你的父亲是叫叶萧吧,人类活的时间太短,不过百年就已经换了好几代了,我也记得不大清。”叶黎唯一还有点印象的叶家人就是叶晨阳和叶明远,此外她也未有再对叶家多有关注,衰败还是富贵她都不在意。 叶黎看着吓得脸色苍白但已经僵直地站着的叶希,也没了吓唬她的所谓‘后人’的心思,而是转道, “至于天珠,它只能延长人的寿命,但它治不了疾病。” “你骗我?”叶希脱口而出道,说完才意识到,面前这人很可能是他的一位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先辈,腿一软居然跪了下来。 而叶黎听到他的话,却是温和地笑了笑,“谁说我的话就一定是真的。” 然后笑容渐消,从座椅上起来,走到叶希面前,漠然而居高临下地道, “天珠救不了她,但八号当铺能。” 叶希眼里满是震惊地道,“真的有八号当铺吗?” 叶黎伸出纤长而白皙的手,弯腰轻抚上叶希的脸颊,轻声道,“当然有。” “因为我就是八号当铺的老板,叶黎。” 她收回了手,转身背对着他负手而立道,“你们身上流着我的一点血脉,虽然那很浅薄,但我并不介意给你们几分优待。” “把天珠典当给我,可以为她换取二十年的寿命。” 叶希不敢相信地道,“只有二十年。” 叶黎叹道“不短了,年轻人。” “好。”最后叶希艰难地道出了这个字,一如每位来到八号当铺的客人。 ———— 叶希告诉顾景他把天珠拿去八号当铺典当,换取让江优康复的事情,但没有提及只有二十年寿命的事情,以他的聪明,不会猜不到一旦二十年的寿命用尽,顾景为了再次救江优,会付出什么。到那个时候,他们可不一定能碰到‘天珠’这样只是用钱财能买到的机会。 而他更不会告诉顾景,万象楼叶小姐匪夷所思的真实身份,他回来后只说他们弄错了,叶小姐只是随手帮了他们一把,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那位应该被他称作曾姑奶奶的人物。 活了一百多年依旧容颜不变的人,一所神奇诡异当铺的老板。 就把这段经历当作一场梦好了,醒了就忘了吧,叶希这样告诉自己道。 ———— 八号当铺里,将天珠放入地下密室的木架上后,叶黎便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叶希虽然聪明又出色,但也仅次而已,短短几十年的人类寿命,让叶黎没有兴趣去了解一个灵魂,或是将他雕琢成璞玉。 除了偶尔泛起了一丝涟漪,没想到,她的后人也会有进入八号当铺的一天, 也没有想到,她已不在这尘世中,但和她相联系的这一丝浅薄的血脉却没有消失,没有大的意外的话,就会随着人类历经千秋万代。 叶黎想,这或许是她无法真正脱离这个世界的原因了。 叶黎也只是稍稍感慨而已。 等到她真正游离这个世界之外,游离于所有的平行世界之外,那时,应该是千年,万年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的她还无须这般考虑。 —————— —————— 结局(也是番外) 叶黎风华正茂,青春不老的容颜下,覆盖着的是万年不灭的灵魂,好老好老。 冰冷而黑暗的当铺,叶黎站在黑影面前道,“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黑影阴冷的声音响起,“你在八号当铺待了多久?” “不记得了。”久得连她都不愿去记了。 “但你已足够强大。” 叶黎怔了一下,继而冷笑道,“再强大,我的命运始终掌握在你的手中。” “我与你订下的契约是永生永世,但现在,我要把你的命运还给你” “你说什么?”叶黎怔了一下,但随即她便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抬起手迎向黑影。 黑色的斗篷下伸出一只手,触及她的指尖,就在那一刻,黑色如鳞如刺般一点点覆盖上叶黎白皙如玉的手背,便逐渐蔓延至全身,形成了一个新的黑影。 她的眼睛,她的发丝,她的全身都被黑暗所覆盖。 她已成为新的黑暗之主。 同样她也触及到更多的本质,真实,足以令任何一个坚不可摧的灵魂崩溃的东西, 两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对面而立,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黑影道,“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 “一个真正的永恒之地,也许是永生,也许是永眠,抑或是消亡。” 他不能再久留,八号当铺是没有办法承受两位黑暗之主的存在的, 叶黎感受着身上的力量,在无垠的黑暗里忽然笑了。 “看来我要为八号当铺选一位新的老板了。” 故事还会继续下去,命运的齿轮重新开始转动,只不过,这次掌控命运的人,换成了叶黎。 八号当铺,只有典进,没有赎出 八号当铺,从来不会让客人失望 那么你想要得到什么,付出相应代价。 契约上签下你的名字。 交易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