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肉》 1001 结婚 [1] 冰雪融化成水季节,风中伴着一丝温暖气息。楚关雄和官心柔法国浪漫之都巴黎注册结婚,彼时他已经三十七岁,而她才双十年华。 年龄悬殊让他们婚姻不被看好,所有人都认为官心柔嫁给楚关雄是为钱,而楚关雄娶官心柔是因为她年轻貌美,都猜测他们婚姻可以维持多久。 从法国度完蜜月回来,官心柔跟着丈夫回了楚家。楚家是大户人家,财大势广,就是电视剧里常常演豪门,都说一入豪门深似海,官心柔倒是没多大感觉,不过她确实不讨公公婆婆喜欢,毕竟以她年纪喊他们一声爷爷奶奶都不为过。 官心柔端着下人沏好茶,规规矩矩向楚父楚母鞠躬,“爸,妈,请喝茶。” 楚母斜了儿子一眼,眼里带着些许埋怨,后还是接过媳妇儿茶,一口气喝下,又掏出两个红包塞给她。楚父同妻子差不多,喝完茶给了红包,语重心长道:“既然结了婚就好好过日子,外面说什么都随它去,我丑话先说前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都别给我打离婚注意,不然就给我滚出楚家。” 楚父话说得有些重,不过楚父向来乎楚家名声,而这一次儿子却背着他去法国结婚,楚父自然是气得不轻,但是气归气,他终究是盼着儿子结婚生子,毕竟也老大不小,再过几年儿子就四十岁,总不能一直形影单只,如今娶了一个十几岁黄毛丫头,也不晓得是不是孽缘。 “爸你放心,我们会好好过日子。”楚关雄握住父亲手,诚恳说道,末了对官心柔使使眼色。官心柔立刻会意,忍着别扭,如法炮制握住楚母手,“爸妈,相信我们。” “要是真想让我和你爸高兴,就点给我生个乖孙子。”楚母这么说。 离开关家,坐上车子,官心柔立马瘫成一团烂泥。楚关雄上车后,摸了摸她头发,笑话道:“看你这出息样儿,平时泼辣劲跑哪去了。” “不要碰我头发。”官心柔狠狠拍掉他手,又不服气扑过去抓他头发,一阵闹腾后被他抱怀里又揉又亲,官心柔一边闪躲一边恼火道:“你妈要我生孩子,你说怎么办!” “是咱妈。”楚关雄一边亲吻她耳朵一边回答,“不如我们赶紧生个孩子给爸妈玩吧。” 官心柔狠狠捶了他一拳,恨恨道:“滚!没皮没脸,养两孩子也不怕折腾死你。”她自己都是个孩子,何况还生孩子,见鬼去吧。 “那等你毕业后再生。”楚关雄觅着她红唇深深吻了上去。其实他现也不想要孩子,一个官心柔就够他头疼了,再来一个恐怕就真如她所说被折腾死。 目前官心柔是一名大三学生,遇见楚关雄之前,没少干坏事,酗酒抽烟,打架斗殴,旷课缺考,之所以没被学校开除完全是因为有一个替她收拾烂摊子老爸。官心柔父亲原本是一名画家,后来经不住现实考验,终弃画从商;官心柔母亲是一名舞蹈演员,官父外出打拼期间遇见了所谓真爱,于是毅然决然抛下了他们爷俩追求真爱去了。 官心柔就是这样环境中长大,不过她没有怨恨父母,反而相当理解,她认为他们做对,因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官心柔性格越来越叛逆,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她成为了老师眼中问题学生,同学眼中女流氓,路人眼中叉叉后非主流脑残。 婚房子风格设计购置家具等等都是楚关雄一手包办,非要说官心柔这场婚姻里付出什么,大概就只有她这个人吧。 一回到家,官心柔迫不及待就踢飞脚下七厘米高跟鞋,跟死狗似趴沙发上一动不动,屁股撅得老高。楚关雄走过去拍拍她浑圆翘臀,忍俊不禁道:“小懒鬼别赖着,去洗澡,不然晚上让你睡走廊。” “你舍得吗?”官心柔有气无力道,跟毛毛虫似蠕动身体,可惜始终逃不过男人恶劣手掌,她索性不躲,躺沙发上继续装死鱼。 “需要我帮忙吗?你知道,我非常乐意效劳。”楚关雄边说边抚摸着女孩腰身,宽厚手掌不安分向上游动。 官心柔僵了一下,想到让他帮忙洗澡后果,极不甘心地爬起来,慢慢吞吞走进浴室。楚关雄看着妻子娇小背影叹了一口气。他们结婚将近一个月,结果两人却还是毫无进展,官心柔出国前是處女,回国以后居然还是處女,不知道人恐怕要认为他楚关雄某一方面功能有问题。 浴室。 官心柔闭眼躺浴缸里,热水驱走了一天疲惫,舒服不想动一根手指。突然,官心柔又想起楚关雄,开始担心晚上怎么办,他们法国时候没少亲密,甚至只差后一步,他每每停下来,她能感觉到他隐忍和难受……其实她也不好受,也想给他。然而,官心柔从小到大什么都不怕,就是怕疼,害怕程度近乎恐惧。知道她怕疼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认为她不怕死,又怎么会怕疼。 怎么说呢,因为怕疼,所以打架时候,从来不近身赤搏,从来都是抄家伙,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官心柔都不手软,下手毒辣狠绝,全然不给对方反击机会。因此大家把官心柔当成一个凶猛汉子,却完全想不到凶猛汉子实际上怕疼怕得要死。 官心柔喜欢楚关雄第一点就是他不会让她疼。 官心柔洗完澡裹着一条浴巾就跑到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和一瓶茅台,又匆匆跑回房间,等楚关雄从浴室出来便看到床上有一只小野猫发春似喵叫,他看看床底下空空如也红酒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小坏蛋,才回来你就不安生是吧。”楚关雄抽走官心柔怀里仅剩下一半茅台,喝醉小野猫拽着酒瓶不松手,还打了一个响亮酒嗝,他又气又好笑把酒瓶拿开,又把枕头塞进她怀里,扶着她躺下,耐着心哄道:“点乖乖睡觉,叔叔明天给你买糖吃。” 官心柔扔掉怀里枕头,双手圈住他脖子,水润红艳嘴唇猛地印上他,乱无章法啃咬,直到听见他轻微哼声,才放轻唇齿间力道,慢慢吮着他唇瓣,修长纤细雙腿慢慢勾上他腰际,若有似无磨蹭。楚关雄压抑*瞬间爆发出来,随即压上柔软身躯,牢牢抓住她手肘,又深又狠亲吻她,他舌头屡屡伸往她咽喉深处。 官心柔紧紧揪着他衣服,胸口剧烈起伏,紧密贴偎着他宽阔堅硬胸膛。楚关雄手慢慢伸进她衣服里,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女孩光滑无暇肌膚,状况越演越烈,眼看就要擦枪走火,楚关雄倏地抱住她,不再有任何动作。 官心柔清晰感受到他身下堅硬炙热,她蹭蹭他微微汗湿脸庞,含糊不清道:“来吧,醉了我就不怕疼。”其实,官心柔压根没醉,故意装醉,不过是欺骗自己欺骗他罢了,毕竟她总不能一直逃避这件事,那样对他不公平。 楚关雄听见官心柔嘟囔,顿时心里柔软一片,他用力亲吻女孩柔软诱人嘴唇,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乖不急,都等了那么久,不差这一时半会。” 官心柔枕他胸口,眼色微醺,迷蒙爱慕凝望楚关雄,指尖抚上他眉眼,眼角一丝细微褶皱,说明他已经不算年轻,他人生阅历是她数倍,他沉稳内敛都是她深深迷恋,而他包容是任何男人都无法给予。“老关,你知道吗?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 楚关雄顺势亲吻她手指,眼里含着一抹浓浓笑意,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两人初次见面场景,而那时候官心柔他眼里,就是一个带着面具小刺猬。 *d^_^b* 2002 初遇 [2] 官心柔二十岁生日那天和一群狐朋狗友ktv通宵达旦发疯,那时候官心柔外形象与如今天差地远,五颜六色波浪卷,脸上同是五彩斑斓妆容,右耳朵上带着七个晶光闪闪水钻耳钉,入冬了仍穿着吊带背心和短裤,典型叉叉后非主流脑残。 官心柔早已习惯别人鄙视眼神,反正歧视她人多数都是懦夫,所以当官心柔发现楚关雄盯着自己皱眉一瞬间,已然把楚关雄当成了懦夫,尤其后面又见他被女人纠缠却无力回击场面,是认定他是懦夫中懦夫。 楚关雄清清楚楚看见站对面包厢门口女孩眼中轻蔑,霎时对醉酒闹事女下属又多了几分不耐,耐着性子推开黏过来身体,怎奈平时文静乖巧夏经理像变了一个人,死死抓住他不放,不停重复一句话。“关雄我喜欢你,喜欢你很多年……” 楚关雄无力扶额,正准备打电话叫秘书过来处理,突然缠他身体上重量消失,而后夏经理狼狈坐地上,原本对面瞧热闹女孩此刻挡他身前,居高临下俯视夏经理,冷嘲热讽道:“老女人你要不要脸,缠着我男人想干嘛,想死直接说一声,老娘免费送你上西天。”说着就踹了夏经理一脚。 楚关雄急忙抓住女孩手臂,力道可能有点重,引来女孩凶狠瞪视。楚关雄松开手,扶起地上发愣夏经理,向女孩解释道:“不好意思,她是我……朋友。” “你什么意思?怪我多管闲事?”官心柔面色一沉,气愤踢了墙壁一脚,目光阴郁盯着他,恨不得这一脚是踹这个杀千刀老男人身上。媽!她好心好意帮他忙,他居然反过来指责她! “我不是这意思,小姐你误会……”楚关雄忽然有种遇上麻烦不详预感,他露出一个和善笑容,可惜女孩不等他话说完,猛地爆出一声怒吼,“你妈才小姐呢!” 楚关雄不悦抿抿唇,三十多年来头一回被一个丫头片子指桑骂槐,心情别提多糟糕,良好教养让他压抑了怒气。这时,他秘书从包厢里出来,他便让秘书扶着吓傻夏经理进包厢休息,自己则转身走人。 “喂!你给我站住!”官心柔拽住他衣服,继而绕到他前面张开双臂,挡住他去路,“这样就想跑?没门!” “请问你还想干什么?女士。”楚关雄耐着性子问道,特地加强女士二字咬音。 “道歉,向我道歉!”官心柔抬起下巴睨着他,一字一句道。 楚关雄扯了扯嘴角,重打量女孩一遍,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小小年纪却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她父母当真是失败。楚关雄捋了捋西装上褶皱,深沉眼眸一眨不眨。“叔叔没时间陪你玩,小妹妹。” 官心柔气得直颤抖,眼睁睁看着他绕过自己走开,心里忍不住有点酸涩。突然,包厢门打开,一个玩伴探出头来,朝着官心柔大喊,“小柔姐,你外面干什么啊,点回来,晓云喝酒输了正准备跳脱衣舞呢……” “你们玩吧,我有事先走了,不用担心结账。”官心柔心烦意乱摆摆手,随即追赶出去,尾随男人影子。 这是官心柔与楚关雄真正意义上初次见面。 * 楚关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官心柔是一个不折不扣疯子,他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就看到她站路口边,他打算无视她直接开车走人,哪想女孩竟然直直冲出马路拦截他。 即使楚关雄及时刹车,即使都他们安然无恙,他还是控制不住愤怒,下车重重甩上车门,大步走向女孩,眼角剧烈抽搐,额鬓青筋隐隐浮现,显得怒不可遏,后他失去平时风度,吼道:“为了一句对不起你连命都不要了啊!好!这位女士,我现郑重向你说一声对不起!麻烦你要死,死远一点好吗!”这几乎是楚关雄平生说过恶毒话。 看着他怒气冲冲样子,官心柔咬了咬唇,先前设想好话一时之间没了勇气说出口,后莫名来了一句,“今天是我生日。” “很好,生日变成忌日。”楚关雄想也不想讽刺,待意识到自己说话,女孩脸上已经惨无血色。他烦躁抓抓头发,告诉自己女孩苍白脸或许是因为粉底打太多。倏地一阵冷风吹来,女孩单薄身体明显瑟缩了下,激得他心里莫名涌起愧意,于是粗着嗓子问她,“你怎么不回去玩,不是你生日吗?” “不想玩了,没意思。”官心柔无意识踢着脚下空气,眼角偷偷觑着他,费力思考自己应该要说什么话。楚关雄本来想质问她,没意思就跑来寻死?后他动了动嘴皮,吐出一句,“没意思就回家。” 官心柔好半天都没有接话,全身上下唯一还算干净清澈眼睛凝着他,做了一个摸口袋动作,“我钱花完了。”她离开ktv之前把身上全部现金拿去付账,现身上毫无分文。 闻言楚关雄突然很想笑,强忍着没笑出来,烦躁心情舒顺许多,紧绷面孔也因此柔和下来,心想对方不过是不懂人情世故黄毛丫头罢了,他跟她斤斤计较干什么。“上车,我送你回家。” 官心柔跟着楚关雄上了车,好奇这儿瞧瞧那儿看看。楚关雄系好安全带,刚想问她家地址,官心柔却先一步说道:“我不想回家。” 楚关雄皱起眉头,以为她又闹小女生脾气,于是便试着劝她,“现已经十点,你爸妈肯定担心你了。” “他们都忙很,恐怕没时间担心我,你就送我去宾馆吧,随便找一家就行。”官心柔无所谓说道,冷风吹进车里刮得眼睛生疼,她按住车窗升降开关,茶色玻璃慢慢升起。 “你家地址。”他又问,语气掺杂了一丝严厉。可惜女孩却面朝窗外默不吭声,言行举止间太不把他当一回事。楚关雄难得消散怒气又飙起,他冷着脸,“不回家就下车,爱去哪玩就去哪。”是他想错了,这女孩哪里是不懂事,简直没有教养、冥顽不化、无药可救。 官心柔一动不动,仍然盯着窗外,也不知究竟看什么。楚关雄以为女孩打算就这样赖上自己,他面色一沉,倾身过去打开车门,叫她离开意思非常明显。忽然,女孩转过头,吓了他一跳,原本浓艳妆容此刻全部模糊成一团,墨色眼线被泪水晕开一圈又一圈,染黑了厚厚白白粉底,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因为楚关雄经常公司加班到深夜,而回楚家太过麻烦,索性就公司附近买了一套公寓。回到住处,楚关雄先去浴室放热水,又回卧室找出一套号码较小衣物拿给官心柔,不冷不热道:“去收拾一下吧。” 官心柔默默接过衣服,进了浴室也懒得去照镜子,她晓得自己现有多丑。褪去身上小背心和短裤,看了看四周,接着拿起盥洗台上男士洗面奶瞧瞧,官心柔看不懂上面法文。打开热水器开关,接着站到蓬头下面冲淋,挤了一些洗面奶开始清理脸上残妆,反复数次后,官心柔终于觉得脸上清爽了不少,这才踏进浴缸里面。 楚关雄站阳台抽着烟,看着灯红酒绿城市,目光深沉令人穿不透。这是他近十年来头一次带一个不算女人女人回来,虽然是迫于无奈,但终究打破当初誓言。呵呵,他怎么可能防御住女人这一类危险生物。 随后浴室玻璃门打开,官心柔穿着楚关雄几年前衣服出来,模样很滑稽,过长袖子和裤管折上去又掉下来,官心柔就反复与它们作斗争,恨不得拿把剪刀剪了它们。楚关雄掐掉烟头,把香烟留阳台围栏上,走过去接手女孩手中活。只见他利落把袖子撩上去又打个结,冗长袖子就牢牢固定她手肘处,差不多一分钟他就把袖子和裤管都给解决了。 楚关雄一边解开衬衫纽扣,一边指指沙发和电视,“你随便坐一下,看电视也行,我去洗个澡。”说完他便走入浴室,也不多看官心柔几眼。 官心柔摸着湿哒哒头发,心里纳闷楚关雄反应怎么那么平静,凡是见过自己化妆前后人,多多少少都会惊讶和匪夷所思。并不是说她有多美,借别人话来说,她本来模样十分清纯可人,不过化妆以后就十分吓人。 “电吹风放电视下柜子里。” 蓦地,浴室里传出男人声音,官心柔哦了一声。 楚关雄还没出浴室就听到电视机里传出来声音,他以为女孩看电视,结果走出去才发现客厅空无一人,而女孩坐阳台上抽烟。他远远就看到她手里拿正是自己先前留阳台上烟盒,本来女孩清秀靓丽面孔让楚关雄对她印象好上一些,现却因为她抽烟而大大下降。 楚关雄抢过官心柔手里烟,连同香烟盒一起扔下阳台,然后面色阴沉瞪着她。年纪轻轻如此颓废堕落,骂人打人,喝酒抽烟,她到底有几个坏习惯没学会?楚关雄恨铁不成钢同时感到困惑,莫非她是经历过什么巨大打击才变成这样? “叔叔,你干嘛这样看我。”官心柔徐徐吐出口里烟雾,抬头仰望他,一时间觉得他好高大,也很帅气,特别是他板着脸不说话时候,让她出奇心痒难耐,很想很想亲吻他。 于是这天夜里,官心柔做了件一直以来都想做事,趁楚关雄睡着时候,悄悄溜进他房间,偷亲了他。她认为除了老天爷,世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如果,楚关雄当时没有睡着呢? *d^_^b* 4004 欺骗 [4] 官心柔躲角落偷偷窥视楚关雄,只见他面无表情,穿上白衬衫接着套上西装,又拿起床上领带,官心柔连忙出声,“我来帮你。” 官心柔急切跑过去,不料途中崴了脚直直朝着他扑去。楚关雄眼明手扶住她,表情仍没什么变化,不过微抿嘴唇可以看出他不悦,官心柔尴尬接过他手里领带,欲要替他系领带,结果悲催发现,他们身高差距十分悬殊,楚关雄如果不主动低头,她根本就够不着他。于是,官心柔拽了拽他衣角,撒娇道:“叔叔,你低头好不好。” 官心柔极少叫喊楚关雄叔叔,只有犯了错误,惹楚关雄生气,求他原谅时候才叫他叔叔;还有一种就是有求于他,使劲各种方法来索要一些东西时候。 楚关雄觑了官心柔一眼,慢慢低头,官心柔连忙夸了一句叔叔真好,然后把他领子竖起来,领带圈上他脖子,有些笨拙打领带结。楚关雄教过官心柔几种打领带结方法,她学得也不错,然而此时此刻她却频频出错,或许是因为太紧张了,后领带被官心柔打成了死结。 “叔叔对不起,你别生气。”官心柔哭丧着脸,急切拆着领带,可是怎么也拆不掉。 楚关雄觉得脖子实酸,拿开她手,自己动手拆解,很就把领带解开并且打好结,淡淡道:“我去上班了。” “叔叔,我早安吻。”官心柔抓住他大手,水雾迷蒙眸子一瞬不瞬望着他。 楚关雄她额头和嘴唇上分别碰了碰便出了门。 官心柔望着他离开背影,挫败想。他一定生气了,可她真不是故意,她控制不住自己,没想到会踢到他命根子啊。 话说昨天晚上,官心柔已经做好豁出去心理准备,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往往很残酷。当一段缠缠绵绵前戏过去,楚关雄挺着雄赳赳气昂昂二把子攻向她城门口,官心柔闭上眼睛,双手用力抓住床单,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可他抵上她时候,她明显感受到那物炙熱,心想自己已经湿得一塌糊涂,身体亦强烈想要他占有,这次应该可以成功吧。 他尝试进入时候,她咬住嘴唇,脸色开始迅速苍白;他继续深入,她眉毛拧成八字,手背上筋络隐隐跳动;他又深了一点,她开始默默流泪,疼痛占据她所有感官;于是,他又有动作时候,她忍不住把他踹下床,而他本来就打算退出去说…… 这一种情况以往常常发生,楚关雄被踹开是家常便饭,无奈昨天晚上官心柔踹错了地方,击中了老男人二把子。于是老男人痛不欲生之余,终于愤怒了,他本来就憋屈难受,现又对他进行惨烈人身攻击,不就是一层膜么,他不破了还不行么! 楚关雄缓过气以后,穿上睡衣躺下睡觉,不折腾了。女孩却完全不体谅他苦衷,跟八爪鱼一样缠着他,企图再来一次,当下气得楚关雄差点把她扔出房间,后还是忍住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官心柔委屈扁扁嘴,重重拍了大腿一巴掌以示惩罚,结果手痛脚也痛,她擦擦眼角水珠,决定以后还是不打自己,简直活受罪。不过她不能这样认输,不就是破處吗,大不了去弄点麻醉药,神经麻痹了就不怕疼了。 官心柔换衣服出门去买麻醉药。 官心柔到了医药店以后才知道麻醉药属于处方药,医药店不卖。遂只好作罢,心想既然出来不妨逛逛街,买点礼物孝敬她家叔叔,说不定他一高兴就原谅自己了呢。 结果礼物也没买成,因为官心柔遇见了以前那群狐朋狗友,她与楚关雄签订条约中有一条就是不能和他们往来,于是打算调头走人,可惜他们中已经有人认出她来,隔着大老远呼喊她名字。官心柔不喜欢当缩头乌龟,既然对方叫了她,她自然也要回应,当下朝他们走了过去。 “哇靠,官心柔我们还以为你消失了,原来是从良去了啊。”其中一个男生上上下下打量着官心柔,冷嘲热讽道,他话惹来一群人讥笑。 “关你什么事。”官心柔拧眉,狠狠瞪他。几名女生走近官心柔,一边绕着她打转一边啧啧出声,仿佛打量一个怪物,“哎哟喂,lv手提包呢?不会是山寨货吧!”一个红头发短发女生奇戳了戳官心柔手上包。 “滚开。”官心柔一把捏住她手腕狠狠一扭,带着轻蔑训斥立马惹来一伙人包围,对视目光中掺杂了火药味,官心柔完全不惧,眼里带着阴冷,应付这些不三不四地痞流氓,气势自然要比他们狠。他们知道官心柔不怕死,打架又心狠手辣,有所顾忌,倒是没有人敢动手。 “好了好了难得见一面,搞这么生疏干嘛呢,官心柔,很久没见,大家只是想你了,没别意思。”突然有人开口打破僵持,说话女生叫晓云,以前常常跟官心柔后面,自从官心柔不见以后,晓云也就理所当然成为女生里领头。 “对呀官心柔,一见面就叫我们滚,你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啊……”其他人纷纷附和道。 后,官心柔很给面子请他们一群人去ktv唱歌。 * 官心柔万万没想到晓云居然会带人跟着自己回家,门铃响起时候,官心柔以为是楚关雄回来,打开门却看到晓云和几个女生脸孔,官心柔想都不想甩上门,结果被她们一起挡住,她冷笑道:“不要让我看见你们,否则后果自负。” 说实话,晓云是害怕,毕竟她以前跟着官心柔,是了解她性格,惹她不爽人一般都没有好果子吃。可是她太好奇了,官心柔为什么突然从她们之中消失,今天见面别人可能没发现,但是她注意到官心柔右手无名指上带着一个钻戒。一般小女生可能会带一些仿造品,官心柔绝对不会,她是不屑虚假人。所以说,官心柔佩戴手提包和钻戒都是真。 另外晓云也知道官心柔家境不错,买个lv手提包算不上什么大不了事;可是钻戒呢?她又一改以前打扮,晓云只想到两个可能性,官心柔结婚了或者被人包养。为了证实自己猜想,她就偷偷跟踪官心柔,果然发现官心柔回不是官家。 “你就这么讨厌我们,好歹也是姐妹一场,心柔姐。”晓云似笑非笑道,给旁边女生使眼色,示意她们放手。 官心柔扶着门,厌恶道:“晓云,以后别来打搅我,我已经不是过去官心柔。”也许和楚关雄生活久了,受到他影响,官心柔对很多事物看法也发生改变,以前自己没有束缚,自然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和他一起之后,他不喜欢事情,她都会量不去涉及。 “好吧,我知道了。”晓云点点头,又问道:“心柔姐,我有点口渴,能给杯水吗?” 官心柔看了晓云一会,终于打开门,随后走进厨房倒水,晓云则领着三名女生进来。官心柔从厨房出来便看到她们好奇东张西望,四处走动,她极反感皱眉,把杯子重重放到茶几上,“喝完就给我滚。” 巨大动静吓了三名女生一跳,纷纷看向喝水晓云,纳闷平常爱仗势欺人大姐头怎么装起孙子来了,揍官心柔一顿不就好了?喝完水,晓云很识相带着跟班离开。 官心柔松了一口气,看看时间,暗忖楚关雄应该回来了。 果不其然,楚关雄很便回到家,他敲敲门。官心柔飞扑过去开门,心里腹诽他明明有钥匙却总是敲门,搞得这里好像不是他家一样。想归想,官心柔打开门瞬间就扑进他怀里,一边蹭他一边撒娇,“叔叔,你终于回来啦,我好想你呀。” “哦,那为什么不跟我去上班?”楚关雄摸摸她头发,抱起她,用脚踢上门。 官心柔用手指梳理他头发,夸奖道:“我要倒时差嘛,不像叔叔精力充沛龙虎精神。” “你一天都睡觉?” “对呀,还有一天都想你。”她蹭着他颈项,又亲亲他嘴唇,没有注意到他眼里沉下情绪,“那你有没有想我?” 楚关雄盯着她灿烂笑颜,嘴唇掀动,有些冷漠,“我刚刚楼下听到一个女生叫我姐夫。” 官心柔猛地僵住,迟疑抬手抚摸他脸庞,有点不敢直视他严厉眼睛,后他拿开她手,淡淡说道:“小柔,我以为你不会骗我。” *d^_^b* 5005 破破處 [5] 官心柔愤怒恨不得冲出去找晓云撕烂她那张贱嘴,可她也知道这样做话,楚关雄一定会生气,到时候她日子就难过。官心柔烦躁抓抓头发,拎起枕头狠狠摔打墙壁。 官心柔对着墙壁恶声恶气说道:“倒霉,什么事都不顺心,真想爆粗口!” “想骂就骂,没人捂住你嘴。”一道不冷不热声音惊得官心柔猛回头,只见楚关雄站门口平静而冷漠看了她一会,转身走人。 房里恢复空荡冷清。官心柔突然恍如泄气皮球一样瘫倒床上,自言自语,“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我,不就给了贱人一杯水而已,这也大错特错了吗?老天爷不要这样折磨我啊……”她根本没有骗他意思啊,只是不想让他不开心而已,结果后还是让他不开心。 官心柔躺了几分钟,又爬起来,翻箱倒柜找出笔和纸,直接趴地上,开始苦思冥想地写作。而楚关雄则客厅处理工作,自从他们一起后,他便甚少留公司加班,基本上都是把剩余工作带回家处理,时间一晃过去两个小时,楚关雄闭眼捏了捏鼻梁,起身去阳台抽了一根烟。 官心柔来到客厅就看到楚关雄掐掉还有一半烟,接着回到沙发上继续处理工作,不说话不看她。官心柔双手背于身后,小心翼翼走到他身旁,安静看着他工作,他身上还残留淡淡烟味。因为不许官心柔抽烟,所以楚关雄很少抽烟,他总要以身作则不是,不过实烦了楚关雄也会抽上几根,前提是背着官心柔。 官心柔一站就是半个小时,小腿有点发麻,可是仍然不敢走,她就像做错事孩子被家长罚站,纵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但毕竟惹他生气。楚关雄既郁闷又无奈,从女孩走过来时候,他就开始心不焉,数据频频分析错误,他忽然有点庆幸她看不懂,不然他一张老脸真没地儿搁。 楚关雄又装模作样敲了一会键盘,终于停下手里事情,转过头沉声问道,“有事没。”表情如故冷漠严谨。官心柔点点头,连忙把身后东西递到他面前,一张密密麻麻白纸黑字,顶头上方写着三个大字,检讨书。 楚关雄嘴角忍不住上翘,又硬生生压了下来,他故作严肃接过小妻子手里纸,浏览起来。开头入目,亲爱老公大人。 楚关雄心情莫名愉悦,慢慢且仔细将官心柔写检讨书看了一遍,除了个别语句不通顺,错别字有点多,还有几处涂涂改改,总算把今天发生事情都给讲明白了,并且做保证以后一定不撒谎,不惹他生气,安分守己当他妻子,后还附上一条绝对不会再踢他。 楚关雄拍拍旁边位置,官心柔连忙走过去坐下,他把检讨书放到她面前,指出其中错误。她站起来急忙说道:“我马上去重写一遍。”实际上官心柔已经写了许多遍检讨书,然后不是嫌字难看就是涂改太多,后拿给他看已经算好一篇。 楚关雄一把拉住女孩手,把她扯进怀里,低声问,“真知道错了?” 官心柔立刻猛点头,凝着他眼睛,弱弱祈求道:“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楚关雄很少生气,但是他一旦生气,可比自己难哄多了,所以官心柔平时也挺忌讳他讨厌事情。 楚关雄生气确实含有被官心柔踹开因素,不过不是因为被踢中命根子而气恼,他恼是屡屡败给这件事。以前他还庆幸过官心柔惧疼,认为她没乱搞男女关系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她怕疼,如今他频频这方面吃瘪,这让男人自尊心非常受损,脸面上过不去,再加上今天官心柔和从前狐朋狗友见面,还不对他说实话。楚关雄所难免发脾气了,觉得这个小孩实太不乖了,太让他操心了,偏偏他还喜欢她喜欢得紧。 所谓相生相克也就这样,楚关雄悄然叹息,以后不生女儿了,不然像官心柔这德行可咋办,估计没人敢要;生儿子吧,不听话直接拿鞭子抽,要不怎么说女孩娇养男孩贱养呢。 “叔叔,你不生我气了吧。”官心柔观察着他表情,已经不若白天那般严肃冷漠,她谨慎伸手抚摸他脸庞,微微撒娇道,“叔叔,我以后一定乖乖,不让你操心了呀。” “你要是有一天让我不用操心,我就谢天谢地了。”楚关雄握住她小手,冰凉触感让他眉头一蹙,又瞧瞧官心柔赤坦双脚,接着不重不轻拍下她翘臀,佯装薄怒道,“赶紧去把外套穿上,到时候病了难受又是你。” “不要,我要和叔叔一起。”官心柔咧嘴一笑,整个人往他身上钻,黏人不得了。遂罢,楚关雄只好抱紧怀里身躯,然后又拿过检讨书,说道:“让你多读点书吧,你又不听,这字也写得和小学生没啥两样,都说字是人第二张脸,你没脸见人了,回头买几本字帖给你练练。” “好呀,叔叔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要不,叔叔你写字给我临摹吧,我不学别人,我要学你。”官心柔讨好说。 楚关雄揩了一下她鼻子,从桌上文件堆里找出一张白纸,拾起钢笔写下两个人名字,字迹刚劲有力、力透纸背。官心柔拿起纸张瞧了瞧,又拿过他手里钢笔,他们名字外面画了一个爱心,再献宝似拿给楚关雄看,“叔叔写好,我画好。” 楚关雄笑而不语,后来他把妻子写检讨书和写着两人名字纸张,与以前签订条约一并放保险箱内。 * 小吵怡情这话确实不错,两人和好以后,楚关雄宠官心柔,而官心柔也越发乖巧,即使仍有些小任性,也都楚关雄容忍范围内。 官心柔想,她不能继续窝囊下去,以前自己那么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却栽一层膜上面,连她都忍不住开始鄙视自己。而且她是没事,但是楚关雄有事啊,他都三十七了,天天憋着,说不定哪天就憋出病来?或者憋得不行了呢?那她岂不是要活寡一辈子?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于是,官心柔开始思索有谁能帮自己解决问题,想了大半天终于想到一个人,立马打电话过去询问对方是否有空闲,得到确切回复后,官心柔抓起包包风风火火出门。 接到官心柔电话时,纪纯正被调皮捣蛋女儿气得吐血,愁着没处摆脱呢,挂掉电话,纪纯把女儿往保姆怀里一塞,换了件衣服就出门赴约。 官心柔认识纪纯是一个意外,那时她与楚关雄还没一起,只能偷偷跟踪他去了一个商业活动,因为没有该活动邀请函,官心柔还是爬墙进场。远远便看见楚关雄被一堆女人缠着,官心柔气恼得不行,很想冲进去把他揪出来,而她确实也这样做了,结果因为一身格格不入奇装异服引来保安,差点儿被人丢出去,幸好当时纪纯救了场。 楚关雄很就发现官心柔,他脸色不太好看,拎着她走人,临走前官心柔要了纪纯联系方式。 后来官心柔联系了纪纯,对她感觉还不赖,因此想和她交个朋友。纪纯与官心柔年纪不相上下,让官心柔十分惊讶是,纪纯居然十八岁就结婚,二十岁已经是孩子妈妈;反观自己二十岁,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当初一身奇装异服官心柔给纪纯留下很深刻印象,曾经一度以为拎走她男人是她家长,没想到居然是她暗恋对象。不过,她挺喜欢官心柔,觉得她胆子很大,而且她们有很多共同点,比如都是法国登记结婚,比如都是嫁给老男人。其实吧,纪纯不觉得自家男人有多老,但是觉得官心柔男人真心有点老,再过几年就四十岁,届时官心柔不过二十三吧。想归想,纪纯绝不会告诉官心柔这些,以免吃力不讨好。 官心柔说出自己烦恼,问纪纯该怎么办。纪纯回想自己多年前情形,幽幽道:“我第一次做完,进了医院。” 官心柔脸色瞬间苍白,哆着嘴唇,“不是吧,这么严重?” “可能是那时还小,不懂太多东西,鲁莽了点。”纪纯无谓笑笑,又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道:“其实做愛感觉很棒,你别这么害怕。” “我已经试过无数遍,每次都疼,后就不了了之。”官心柔叹气。 蓦地,纪纯拽起官心柔出了咖啡厅,招来一辆士,报出一家医院名字。 官心柔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我们去医院干什么?” 纪纯笑阴险。 到了医院官心柔连挂号都不用,就被纪纯推进妇产科。 不久后,官心柔垂丧着头出来,纪纯拍拍她肩膀,同情道:“哎呀,别灰心嘛,虽然厚了点,但终究只是层膜,用力点就——”话音未落,手机响起,安静走廊显得格外刺耳。 纪纯看了看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手机立刻传来一道低沉声音,“宝宝,丢下我和孩子出去玩开心吗?舍不得回来?你是不是打算留外面过夜……” “好了好了,我马上就回来,就这样。”纪纯挂掉电话,对官心柔道:“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下次再告诉我战果如何。记住啊,要狠心!要用力!” 官心柔突然有一种误交损友感觉。真烦,老天爷就是折磨她吧,明明知道她怕疼怕要死,居然还给她来了一个“得天独厚”處女膜过厚…… * 楚关雄明显感觉到他家小宝贝有心事,半个小时内不知叹了多少声气,也把他兴趣勾出来了,要知道官心柔就是个没心没肺孩子,胆子大鬼点子多,基本上没什么事情能烦到她,何况他现对她好着呢,她还有啥烦恼? “宝贝儿,告诉叔叔你想什么?”楚关雄抱起官心柔,低头吻着她紧蹙眉头,结果她看他一眼,反而大大叹了一声气。 这下可把楚关雄郁闷到,他就弄不明白二十岁小女孩有啥大不了烦心事。她不愁吃穿不愁钱花,不用愁没人疼,好端端怎么就发起愁来了。 官心柔看着楚关毅眉宇间痕迹,心想他是真不年轻了,别男人这年纪都该当爸了吧,出息点当爷爷恐怕也有,结果他栽到自己身上,连基本夫妻义务都做不到。 “老关,你去弄点麻醉药回来吧。”官心柔旧事重提,她实不敢告诉他自己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她處女膜比平常人厚一些,可能破时候也会疼一点。 楚关雄呵呵一声,摸摸她脑袋,心疼道:“小傻瓜,我还以为你烦恼什么大不了事,这个你就别想太多了,我们慢慢来,其实你只是心理作用,太害怕疼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形,乖,你要相信你男人。” “你还不是我男人呢。”官心柔凉嗖嗖打击他,下一秒就被他压身下。楚关雄凑近她,用力抓了她胸部一把,语气危险道:“我小乖乖,还敢讽刺你叔叔呢?信不信我现就办了你!” “来呀,我求之不得,只怕你没有这个能耐。”官心柔不怕死继续刺激他,只要他狠得下心,倒还是有希望摆脱目前状况,只怕他舍不得。 楚关雄一愣,随即摸了摸官心柔额头,奇怪道:“没发烧啊,怎么就净说混话?” 官心柔故意重重叹一声,又说道:“叔叔承认吧,你已经不行了。” 楚关雄脸部微微抽搐,摸上官心柔腰肢,轻轻掐了一把,说道:“你个混孩子,皮痒了是不是,居然这样说你老公?” “反正有名无实,叔叔,我不是皮痒,是下面……”官心柔忽然红了脸,附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只见楚关雄倏地半眯起眼睛,大手摸上她腹下,探往神秘地方,“既然痒了,叔叔就给你挠挠痒。” “叔叔可要说到做到啊,不然以后我再也不相信你。” 官心柔勾住男人腰部,缓缓扭动身体,隐隐带着某种暗示。对,狠心,只要他们都狠下心来,一层膜阻挡不了他们性福。 可楚关雄早已不是毛头小子,是老谋深算狐狸,又怎么会被官心柔三言两语激得没了理智,他知道女孩异常表现肯定是有原因,否则凭她怕疼怕要死个性怎么会主动送上门让他享用呢。 官心柔见老男人又没了动作,顿时踹他一脚,不耐烦喊道,“楚关雄,你到底干不干动啊,不会已经到了有心无力地步吧。” 听听,瞧瞧这姑娘说得什么混账话,要是让外人听见,说不定真以为他楚关雄那一方面不行。当下,楚关雄寒着脸,面无表情道:“到时候你别哭爹喊娘就行。” “我不喊爹娘,就喊叔叔,只喊叔叔。叔叔,你点呀,我受不了啦,你点来脱光我衣服,来抚摸我身体……” 听着官心柔没皮没脸混账话,楚关雄无语了,感觉回到当初她死皮赖脸追着自己不放日子。 *d^_^b* 60告06 告白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本章衔接第二章,他们婚前事。
[6] 偷亲了楚关雄以后,官心柔兴奋无法入睡,只好他房子里四处游荡,她不敢开灯,怕惊醒卧室里男人,就黑灯瞎火摸索着房子结构摆设,其间脑袋不小心撞上了墙壁,疼得官心柔泪眼直飙却不敢喊出声。临近天明,官心柔终于有了浓浓睡意,便客厅沙发躺下。处于陌生环境中,官心柔没有丝毫恐惧,心里反而有一点甜涩感觉,带着这种莫名感觉,她渐渐沉入睡眠中。 早上七点钟。 楚关雄拿着杯子走向饮水机,蓦地余光瞥见沙发上横出一只嫩白脚丫,他放下杯子,走过去。随后楚关雄眉头狠狠一拧,显得相当不悦,屈指用力敲了敲桌面。然而女孩睡得很熟,蜷着身子,毫无半点反应。 硬朗眉峰拧得紧,楚关雄是真看不透这女孩脑袋瓜里装都是什么玩意,昨晚明明让她去客房休息,结果她居然跑到客厅来睡觉,连毯子也不拿,现已经是十一月天,稍不留神就会感冒,她脑袋是浆糊做吗? 楚关雄看看时间,接着到客房拿了一条毛毯出来,盖到女孩身上,然后出门晨练去了。楚关雄生活作息非常规律,晚上定点睡觉,早上准时出门锻炼半小时,这样才能保证有一个健康体质。半小时后楚关雄回来,他看了看女孩,进浴室里冲了个澡,出来时女孩还睡觉,仍无清醒迹象。 “该醒了,你该回家了。”楚关雄推了推女孩肩膀。 莫约十分钟,官心柔终于有了清醒痕迹,先是低低嘤咛一声,娇气柔弱嗓音让楚关雄眉头再次皱起,心里莫名不悦,他说道:“起来换衣服,我送你回家。” 低沉清冷声音让官心柔浑噩神智立刻清醒过来,不经意看了看自己身上毛毯,对他点头。官心柔到卫生间里洗了下脸,没有牙刷就意思意思漱漱口,然后回客房换上自己衣服,三分钟之内便站到楚关雄面前。楚关雄瞧了瞧女孩脸上残留水滴,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官心柔接过纸巾擦擦脸上水滴,跟着楚关雄出门。送官心柔回家之后,楚关雄不留只言片语便离开,至此两人初次见面告一段落。 * 再次见面已是半个月后,楚关雄堂弟酒吧喝醉了,于是他堂弟朋友打电话叫他过去接人,楚关雄没想到竟然会酒吧里面遇见官心柔,当时她不比烂醉如泥堂弟好上多少,也是不省人事,旁边还有几个男生不停灌她喝酒,而她来者不拒。 楚关雄忽然之间升起一股气恼,恼这女孩如此不成材,于是他让堂弟朋友先把堂弟抬到车上,而他朝着那一群不三不四小青年走去,拽起女孩就走,不料一名男生却拦住他去路,“你谁啊?想干什么啊?” 迎面而来气体夹着浓浓酒味,还有他们话,都让楚关雄一阵反感。是啊,他是她谁呢?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突然醉醺醺女孩抱住他,迷迷糊糊问道,“叔叔,叔叔是你吗?真是你吗?”她语气中似乎含有一丝欣喜。 不等他搭话,拦住去路男生猛地坐回位置上,骂骂咧咧说道:“原来是官心柔叔叔啊。哈!官心柔你也真是,多大了还要家里管,真丢人!赶紧走、赶紧走吧!” 楚关雄带着两名酒鬼离开酒吧,他先将堂弟送回叔叔家,而后打算把女孩也送回去。官心柔趁他走开时候,从后面爬到副驾驶位,楚关雄开打车门瞬间拧起眉,心想这小姑娘真不是一般能折腾。他发动车子,凭着记忆中路线开往官心柔家。 “叔叔,你要带我去哪呀?”官心柔慢慢靠近他,脑袋晃来晃去,后赖上他手臂。 楚关雄再次皱眉,一时间觉得车里满是烟酒味,而旁边就是一小酒鬼,他低声训斥,“坐好,我送你回家。” 楚关雄不说还好,一说官心柔往他身上靠,觉得他身上味道好香,她好想抱抱他,官心柔这么想着,双手自发抱住他腰,脸颊使劲蹭着他腹部。楚关雄猛地一激灵,身体控制不住升起反应,这令他感到一阵尴尬与难堪。 “官心柔,你给我起来!”楚关雄冷喝一声,脸色严厉且阴沉。随后,他降下车窗,踩下油门,刺骨寒风立刻呼啸进来。官心柔穿少,被冷风一吹,鸡皮疙瘩立马冒出来,轻微酒意是通通跑光。她本就是装醉,借此亲近他而已,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反映,难道他就这么讨厌自己? 管不了那么多了,要讨厌就讨厌吧。官心柔直接躺到他腿上,小手胡亂摸他身体,“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呀?”纵然他上一次留宿自己,却不过问任何关于自己事情,不问她名字,甚至连一句生日乐也不说。她为此消沉了许久,未想今天又遇见他,老天是叫她不要放弃对不对? 楚关雄万万没想到官心柔竟如此胆大妄为,他猛地刹住车,一把擒住她手腕,拽起她身子,“给我滚下去!” 官心柔被他凶神恶煞样子吓到,痴呆一会,眼睛越发干涩酸疼,泪水逐渐漫上来,溢湿眼眶。官心柔泪水并没有让楚关雄心软,他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把官心柔拽了出来,他迅速回到车上,绝尘而去。 沉静黑夜里,官心柔彷徨无助跌坐地上,泪水成珠串掉落,身上疼比不上心里痛,旋即不顾一切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他,明明知道他不会喜欢自己,她却还是不知死活扑上去,被他讨厌感觉好难受,早知道就继续暗恋好了…… 楚关雄前脚刚走后脚就后悔了,虽然官心柔行为有点过火,但是自己举动过分,大半夜把一个小姑娘丢街边,这和丢掉孩子父母有何区别,越想越懊恼,他迅速把车倒回去。远远就听见官心柔哭声,他不由松了口气。幸好她还,除了哭得悲惨一点,没有出什么意外。 看到楚关雄离去折返回来,官心柔哭得大声了,明知自己该要收敛一下,后还是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继续痛哭流涕,可怜得还真跟被抛弃小孩没啥两样。 “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把你丢下。”楚关雄安抚拍拍她背,把她从地上扶起,又见她瑟瑟发抖,于是便把身上外套脱下给她披上。官心柔紧紧抱着他不肯撒手。他面上闪过一抹无奈,说道:“我保证不会再丢下你,乖,上车。” 楚关雄好不容易把女孩哄上车,一只手开车,一只手腾出来给她抓,他心想自己真是自作自受,没事招惹她干什么,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现他就有一种再也摆脱不了她感觉。 官心柔第二次踏进楚关雄家,缘由与第一次相同,都是因为眼泪。楚关雄对她泪水是毫无办法,不管官心柔默默流泪还是嚎啕大哭,给他感觉就像个孩子,得不到想要东西她就哭,哭得直到你给为止,骂也没用打也没用,这孩子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一类。 官心柔从浴室出来,楚关雄连忙掐灭了手上烟,拿出电吹风给她,接着说道:“我出去买点东西,还有桌上那杯是醒酒茶,你趁热喝了吧。” 官心柔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你会回来吗?” “这里是我家,我不回来还能去哪,你不要想太多,点去把茶喝了,我去去就回。”楚关毅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官心柔酒量很好,很少有喝醉时候,不过她还是端起醒酒茶,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虽然味道并不好,但她还是舍不得一口气喝完。喝完茶,官心柔心不焉看电视,心里惦记着楚关雄怎么还没回来,突然电视里传来凄惨哭声,官心柔拿起遥控器迅速切换频道。 其实,官心柔是一个讨厌哭人,可是疼痛却常常让她掉眼泪,小时候跌一跤都会哭上大半天,也许一开始她并没有这么怕疼吧,只是被大人宠着宠着就宠坏了,越来越不能受苦。 官心柔看看手肘和小腿上小伤口,都已经结痂了,她蹙眉,露出难以忍受表情。这时,楚关雄回来了,手上提着一大包东西,因为是深色环保袋,她看不清袋子里装是什么。楚关雄瞧瞧她腿上伤口,放下手里东西,上楼去拿日常处理伤口医药用品。 楚关雄半蹲官心柔面前,将她裤子叠上去,拿棉花沾了些酒精轻轻擦拭她腿上伤口。小姑娘皮肤挺好,留下伤疤什么总归不好看,楚关雄分神瞥了下女孩表情,发现她眉头皱得紧紧还咬着嘴唇,他以为她很疼,于是一边涂抹一边吹气,末了贴上一个防水创可贴。 “还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吗?”他问。 官心柔犹豫了下,把手臂外肘递到他面前。楚关雄挑了挑眉,看着白白嫩嫩手肘处有条一厘米划痕,他一言不发拿起药品替她处理伤口,仍然一边涂抹一边吹气。心想这姑娘可真娇气,这点小小皮肉伤都挨不住,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有责任。 官心柔看着手上和脚上创可贴,头一次觉得没有那么疼,她抬头偷偷观察他,没有生气他依然有些严谨,眉峰硬朗,下垂视线让他眼神变得有点儿温柔,眼角处有一条浅浅纹路,恰恰显得他特别有吸引力,让人很想沿着那条线路摸索进他心里。 忽然,他抬头看自己,官心柔心脏噗通噗通跳动,不自觉咽咽口水,慢慢伸出手抚上他脸庞,他没有闪躲,只是静静望着她,深沉眼眸中有一抹她看不懂情绪。随后,他握住她手,阻止了她未完成动作,淡淡道:“不早了,去休息吧。” 蓦地,官心柔恍然明白方才他眼中东西是什么,是拒绝。官心柔知道,或许好结果就是把一切终止这一刻,可她不甘心,一时间脑海闪过千丝万缕,后她狠下心,猛然朝他扑过去,用力呐喊出心底声音——“我爱你!” *d^_^b* 80诱08 诱惑 [8] 楚关雄回想着当初自己信誓旦旦要将官心柔拉回正轨,怎料后他却被她扯进感情漩涡,不过他甘之如殆,亦感谢上天送了这么一个宝贝给他。 “小乖,我去上班了,你家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楚关雄官心柔额头上印下一吻便出门去上班。听到房门关上声音,官心柔慢慢睁开眼,翻身趴床上,一脸抑郁咬着枕头,心里既是愤怒又是无奈。昨晚自己都放蕩成那样子,结果那老男人仍不为所动,即便他明明很硬明明想要她,却始终忍着,还虚情假意劝导她。 官心柔想了一整晚,认为可能是自己招数不够猛不够狠,所以才被他轻而易举化解。毕竟,楚关雄女人缘一向好,对他投怀送抱不知道多少,什么样招数楚关雄没见过,想要拿下他恐怕不容易啊! 又赖床半个小时,官心柔终于爬起来,洗脸刷牙完开始化妆。官心柔现化妆技术不错,这都归功于楚关雄,因为他实受不了官心柔以前那种把脸涂得跟老鸨似妆容,索性就送她去学化妆。官心柔虽然不满意他说法,不过没有女人不爱美,于是她就同意去化妆培训班上课,学了几个月总算学会如何扬长避短。 官心柔用近一个小时化了一个精致绝美妆颜,接着又从衣柜深处找出几件布料,透明黄色蕾丝衬衣,清晰可见里面黑色抹胸,白色短裙堪堪遮掩住臀部。官心柔很久没有这样打扮过,楚关雄不会让她穿成这副德性出去抛头露面,他眼中就等同于伤风败俗。 于是,官心柔又拿件黑色大衣套外面,下摆遮到膝盖上面三寸,保证不会走光。后,官心柔换上一双九厘米高跟鞋,踩着清脆悦耳步伐出门了。 官心柔到了公司,直接搭乘电梯到十八楼,电梯门打开,外面有个人,官心柔认得,他是楚关雄助理,叫张德社。 “官小姐,您好。” “你不进去吗?”官心柔走出电梯,疑惑道。张德社托着一叠厚厚文件,应该有急事要忙吧。 “我没关系。”张瑟微微躬身,热切问候,“官小姐,您来找楚总吧,楚总外出谈事去了,不过很就回来。要不您先到楚总办公室坐会?” 官心柔点头:“你去忙你吧,不用管我。” “好,您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官心柔进了楚关雄办公室,脱下外面大衣扔到沙发上,坐到楚关雄平时办公位置上,拿过一份文件翻阅浏览,装模作样学着楚关雄平时办公时状态,露出一副深沉难测表情,自娱自乐得好不开心。 楚关雄洽谈完公事就接到助理电话,挂了电话,把接下来细节交给秘书处理,自己则是赶回公司,途中经过一家小吃店,照着官心柔口味买了几样。 楚关雄进办公室之前吩咐助理,不要让闲杂人等来打扰他。遂罢推门而入,瞥见他小妻子坐办公桌后面,低头不知捣鼓什么把戏。楚关雄深邃眼睛略略一眯,反手锁上门,瞟着女孩可谓单薄清凉衣服。心想,这只小妖精又打算做什么?居然穿得如此風騷来公司? 楚关雄大步走过去,脱下西装外套随手一扔,稳稳覆住沙发上黑色风衣。他居高临下俯视女孩,堪称透明衣物让里面风景一目了然,喉咙上下滑动,“你这是打算誘惑我吗?” “楚总,我不小心迷路了,你能不能带我回去呀?”官心柔抓住他袖子,可怜巴巴望着他,声音娇柔如水。楚关雄顿了一秒,便反握住她细嫩小手,细细撫摸,带着一丝别样意味。 “哦?我非常乐意帮忙,只需要你付出一点代价。”楚关雄轻声说道,輕佻地抬她下巴,指腹若有似无抚弄柔軟嘴唇,很她艳丽口紅被蹭开,仿若被人狠狠吻过一般。 “我没钱。”官心柔咬咬下唇,眸光柔弱仿佛隐含千言万语,軟綿小指头轻轻刮了一下男人掌心。楚关雄一把捞起她身子,盯着红艳誘人唇瓣,男性炙熱气息喷洒她脸颊上。“我不要钱,还可以给你钱。” “你为什么要给我钱呀,总裁大人。”官心柔眨着明媚眼睛,故作天真无邪问。楚关雄低低一笑,继而坐到椅子上,让她坐腿上,大手从纤细腰肢一路向上移,罩住了一方浑圓轻捏一下,“因为我要找你做媳妇。” “不行呀,我已经嫁别人了。”官心柔摇摇头,慢慢圈住他脖子,扭了扭身子,凑近他,轻咬他耳垂,“不过我老公不太行,我常常欲求不滿,不如你来满足我好不好呀?” 楚关雄咬牙切齿骂了一句小蕩婦,捏住她下巴旋即覆上她嬌豔紅唇,狠狠吮着,大手用力揉着柔软,掌心里凝脂香軟几乎能溢出来,让他恨不得一口吞下腹。 “呀,总裁大人好生猛,果然比我家老头子强。”官心柔气喘吁吁赞美他,不料却惹来他怒瞪,她笑得是开怀,捧住他脸庞,继续胡说八道:“我家老头子干不动了,我现还是處女,你来帮我破處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楚关雄咬牙切齿应道,拉住她手直接往自己身下探去,“摸摸看,是不是很硬,它想要你想要爆炸,恨不得立刻冲进你身体,你个小妖精!” 官心柔捏捏他二把子,惊呼道:“果然很硬,此乃神器,我家老头子根本……”话未说完,楚关雄再度狠狠吻住她,阻止这张小嘴继续蹦出气人混账话。 官心柔一边纠缠他舌一边撕扯他衬衫,然而解了半天都没解开一颗纽扣,一不耐烦就直接粗鲁拽下来,发出啪嗒声响,米白色纽扣便掉落地。继而,官心柔手伸進他衣里,摸着他寬阔结实胸膛,急不可耐样子真挺像欲求不滿。 突然,楚关雄把官心柔抱上桌子并让她趴着,撩起她衣服就吻上雪白誘人背脊,炙熱薄唇一一落白皙肌膚上,大手探入其下摸索着兩团柔軟,緩緩揉著捏著。官心柔小口小口喘著氣,只覺得自己处于水深火熱中,倏地男人唇齿袭上她耳后,慢吮轻咬,她止不住一阵戰抖,弱弱祈求:“总裁,不要呀……” “這就受不住了?還要我帮你破處?嗯?”楚关雄同样喘着气,腹下堅硬牢牢抵著她翹臀,若有似无輕撞磨蹭。官心柔抓住桌子边缘,面色绯红迷醉,脑里费力捕捉着词段,“总裁大人,其实我一直都很仰慕你,求求你让我成为你女人吧。” “你已经结婚了,要谨守妇道。”楚关雄手指伸進她口腔里,尋覓着湿軟,声音沙哑低沉,深邃如墨眼眸紧盯着身下人儿,乌黑柔顺长发披散着白雪背上,黑与白交织深深刺激他視感,喉结不住速滚动。 官心柔艰难而缓慢转头,水雾般湿潤眼睛充满柔情,清脆悦耳嗓音幽幽倾诉着,“可我真很爱你呀……” “有多爱,肯为了我离婚吗?恩?”楚关雄压着她,輕咬着她脸颊与唇瓣,大手用盈盈一握腰肢下滑,滑进她雙腿之間……随着他动作,官心柔止不住嘤咛出声,神态间溢着一抹勾人媚态,他目光如炬锁住她,零零碎碎吻着她颈项肩胛。 “不、不行。”官心柔弱弱拒绝他,“不过我身体可以只属于你一个人。你听,这里只为你而跳动。”说着,握住他手放上自己胸口。 楚关雄轻轻挑眉,无知收拢罩住她柔軟,仿佛也把她心脏捏手里,忽而他凑近她耳朵,低声道:“其实,我刚才没有锁门,你猜等一下会不会有人进来呢?” 闻言,官心柔心脏猛跳了一下,抱住他,撒娇道:“叔叔,你别吓我,我以后还要见人呢。” 楚关雄并没说谎,他是真没有锁门,只是做了一个假象,不过他确逗弄女孩,“你都来勾引我了,还害怕不能见人呢?又或者,是我见不得人?” “叔叔这么帅气多金,怎会见不得人?”官心柔仰头对他笑,眼里满满崇拜与爱慕,“叔叔,继续嘛,说好要帮人家破處,不能说话不算数。” “小乖,叔叔这里没有雨衣,恐怕不能继续了。”楚关雄摸摸女孩头发,深邃眼眸里依然有*痕迹,可又掺杂一抹无人懂忧伤。 “我带了!叔叔,你等一下我去拿给你!”说着,官心柔一溜烟跳下桌子,衣衫不整跑到沙发上,把包包里东西如数倒出来,迅速找出未拆封安全套,跑回他面前,重扑上他,语气满满撒娇和祈求,“叔叔……” “小柔,冷静点。” 官心柔猛地僵住,一脸错愕瞪他,所有热情瞬间被他泼了一盆冷水,彻彻底底熄灭。官心柔气急败坏扫落桌上所有东西,把手中盒子狠狠扔开,尖声叫道:“楚关雄!你根本就不想碰我是不是!” 楚关雄面上浮现懊恼之色,连忙要去抱她哄她。官心柔狠狠推了他一把,拔腿就跑,跑出门口时撞到人,还差点儿摔倒。 看见官心柔哭着跑出来,楚佑民愣了一下,蓦地眼前又闪过一道身影,是他堂哥楚关雄,楚佑民又是一愣,后他看见地板上杜蕾斯,完全蒙了头。哎哟喂!堂哥和小堂嫂究竟演哪一出啊? *d^_^b* 9009 吃掉 [9] 一辆白色悍马与一辆黑色宝马一前一后驶进楚家大门。楚关雄连忙下车跑上前,一手挡住车门一手拉住官心柔,眉宇间夹着一抹焦急和无奈,“媳妇儿我错了,别生气了啊?” 官心柔挣了挣手臂,冷冷斜了他一眼,“别碰我,免得脏了你手。” 楚关雄差点被噎住,心想这回真把小祖宗惹毛了,他试着去拥抱她,语气难得温柔:“乖,我家媳妇干净了,是我脏,你别跟叔叔一般见识。” 换做以往,官心柔肯定会求之不得扑进他怀里,现她是真不想看见他。她怕疼,这一点他楚关雄比谁都清楚,她都愿意为了他忍受疼痛,结果他却不愿意碰自己,真是天大讽刺,难怪平时任两人如何擦枪走火,他后都会停下来,原来不过是不想碰自己。 “媳妇儿,你乖一点,不然让爸妈瞧见会以为我们吵架了?” “楚关雄,我肯来你家已经是给足你面子。还有,我们就是吵架,所以我不想看到你,麻烦滚远一点。”官心柔说完就推开他,直直朝屋里走去。楚父楚母正客厅里和楚佑民谈天说地,楚佑民似乎讲趣事,只见楚家二老脸上笑意不断。 接着,楚母见到官心柔,脸上笑意稍稍减淡几分。 官心柔面无表情喊了一声:“爸,妈。” 楚父点头,问道:“关雄呢?” “爸妈,我回来了。”这时楚关雄恰好进门,十分自然地搂住官心柔肩膀。官心柔不耐烦挣挣肩膀,他加大上手劲道,极轻地说道:“小乖别闹,晚点随你惩罚。” 而官心柔并不想配合楚关雄一起演戏,这样虚情假意让她恶心,于是便淡淡道:“我有点不舒服,先上楼了。”她说罢推开肩上大手,不管楚关雄脸上有多难堪。 “你们吵架了吗?”楚母盯着官心柔背影直到消失,回头问儿子,表情明显不悦,顾忌着楚佑民场,忍着没多说什么。为了她,儿子都搬出去住,一周回来一次就不舒服了?这不摆明说他们楚家让她不舒服?当初她就觉得这个官心柔不好,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不合适当他们楚家媳妇。 “哪能啊,小柔就是回来途中有点晕车,休息一下就好。爸妈,我上去看看她,晚上由我来下厨,佑民留下来一起吃饭。”楚关雄笑着否认,心里极是无奈。他父母本来就不太喜欢官心柔,今天这么一闹,爸妈对她印象肯定糟糕。 楚母见儿子如此宝贝官心柔,心里气,忍不住嘟囔句,“早晚有他受不了一天。”楚父瞥了妻子一眼,拿起报纸阅读,仿佛什么也没听见,然而脸色亦不如先前和悦。 从官心柔进门一刻起,楚佑民就很识趣闭上嘴巴,双耳自动屏蔽楚母埋怨,突然,楚母叫他,楚佑民以为楚母要让自己去当和事老,遂回应:“婶,有事您管吩咐,我一定赴汤蹈火所不辞。” 楚母呵呵一笑,说道:“佑民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没个定数?回头我叫关雄给你介绍介绍女孩子。” 楚佑民虎躯一震,连忙道:“婶啊你千万别,我还年轻呢,倒是二哥,您可以给他物色物色,呵呵呵……”简直笑话,他还没游戏人间够呢,可不想这么早踏进婚姻坟墓,何况堂哥连小堂嫂都搞不定,怎么又有时间来帮他寻觅对象?楚母是不敢把主意打到二堂哥身上才来祸害自己吧,也对,楚家哪有人敢惹二堂哥呢,就连脾气火爆小堂嫂看见二堂哥也是闪躲不及! * 楚关雄发现官心柔把门给上了反锁,只能敲门,结果半天没回应,也不知道官心柔有没有听见,估计就算听见也不会开门。于是楚关雄下楼去拿钥匙,再上楼时房门已经打开,他走进去却发现房里没人,后浴室里找到她。 楚关雄从后面抱住官心柔,轻吻着她发顶,“小乖,叔叔真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老关,给我一个理由,我就原谅你。”官心柔关掉水流抖了抖手,抬眸凝着镜子中男人诚恳面容,只要他给出一个不愿意碰她理由,她不仅会原谅他,而且也会改掉他认为不好缺点。 楚关雄沉默不语,也不知如何启口,他能说是因为他没有安全感吗?她这样年轻这样美好,而且这样她崇拜爱慕着自己,或许只是年少时懵懂,并不是真爱他。 官心柔扯了下嘴角:“看来你并不想告诉我。” “小乖,你别胡思乱想——” “楚关雄!是你肯不告诉我,叫我怎么不乱想?”官心柔猛地大吼一声,末了又放低声音,像是询问他又像自言自语:“或者你眼里,我仍然是个小孩子是不是?” 见他不搭腔,官心柔笑了笑推开他,用无关痛痒口吻说道:“不想我搅你家鸡犬不宁,就不要惹我,懂吗?” 楚关雄望着官心柔走回卧室,低头瞧瞧自己空荡荡双手,嘴角噙着一抹苦笑。究竟是谁招惹谁呢?若不是她当初死缠滥打硬是闯进他平静生活里,他至于这么苦恼么?现居然反过来指责他不是,这丫头当真没心没肺,他还那么怜惜她作甚,不如遂了她意,要了她,霸占她这一辈子。 官心柔一动不动躺着,随手扯过被子蒙住头,感觉心里有些疲惫,自己追着他跑了好久好久,以为他终于敞开心扉接纳了自己,到头来不过是美梦一场,他仍旧把自己当成孩子看待,即使她叫他老关是希望他把自己放对等位置上,而他犹豫迟疑终使得天平一侧倾斜。 突然,官心柔头上被子人掀掉,她猛地坐起来,朝着楚关雄大喊道:“他媽我说不要惹我,你听不懂吗!想打架是不是!”这是两人结婚以来官心柔第一次破口大骂,可见气得不轻。 楚关雄莫名想笑,却故意装出生气模样:“小柔,不许骂脏话。” 官心柔呸了一口,恨恨道:“嘴巴长老娘身上,老娘想骂什么就骂什么,你管不着!” “原来你嘴长身上,那我倒要瞧瞧藏哪里。”说着楚关雄扑了上去,把官心柔压身下,大手四处亂摸寻找所谓嘴巴,后他手伸進她兩腿之間,轻轻刮了一下,哑声说道:“小乖,是不是底下这张小嘴欠收拾呢?” “楚关雄你个老不要脸东西,压着我干什么,点滚下去!”官心柔脸一下子涨红,不知是被气得还是羞得,双手被他牢牢抓着,打不着骂不走,只能用愤怒眼神怒视。 楚关雄嘬了她脸颊一口,很不要脸道:“老公压老婆身上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干媳妇了。”说着,修長手指微微使勁,顿时只见官心柔脸色是绯红,又是骂他老东西又是老不羞。 楚关雄吮吻红润唇瓣,粗戛道:“小乖,你继续喋喋不休,我就连你上面小嘴一块收拾。” 晚饭时分。楚家老老少少围着一张长桌吃饭,楚父坐主位上,他右手边是楚母,左手边是楚关雄,然后官心柔、楚关毅、楚佑民,依次排列。楚关雄一边吃饭一边不动声色觑着官心柔,黑眸明显带着一抹戏谑和玩味,官心柔只顾埋头猛扒饭,不敢回视他目光,一想到先前房里发生事情,脸颊无法控制泛红。 楚佑民偷偷观察着大堂哥和小堂嫂相处情形,心里纳闷大堂哥才上去没多久就将小堂嫂给拿下,未免太驯妻有术了吧?回头他一定要向大堂哥好好请教请教! 蓦地,楚佑民接收到楚关雄瞟过来一眼,连忙正襟危坐,润润嗓子说道:“大哥,你厨艺越来越好,简直堪比顶级大厨,晚上我能跟你回去讨教一两招不?” 楚关雄一下子沉下脸,想也不想回绝,“不行,就你那德行别说下厨,恐怕连菜谱都看不懂,所以,不要浪费我时间。”楚关雄早就计划好回家要继续做“没做完”事情,怎么可能带楚佑民这个讨人嫌电灯泡回家。 “不教就不教,有必要这样讽刺我么,哼!叔叔婶婶,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大哥欺负我!”楚佑民一脸气愤,虽然他一直奉行君子远离庖丁,这样说不过是想向楚关雄讨教一下驯服女人办法。 “关雄说也是实话。” 楚父楚母自然是帮着亲儿子说话,于是楚佑民愤然,同官心柔一样把脸埋进碗里。哼,楚家都是一群白眼狼,不包括他! * 回到家已经二十一点钟,官心柔进浴室磨磨蹭蹭洗了半天澡,脑袋里一直回想着楚关雄楚家怪异举动。他不是不愿碰她吗?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前面若不是她主动喊停,他一定会继续做完。本来她还不信,可当他二把子兵临城下企图闯进里头,疼痛同时也信了老关。 官心柔出来时候吓了一跳,楚关雄居然一絲不掛站浴室门口,身上还流着晶莹水珠,显然刚洗完澡。“你干什么?”问完,官心柔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因为他可能会厚颜无耻说幹你。 楚关雄看着官心柔脸上战战兢兢,不由一笑,扼住她下颚,慢条斯理道:“继续做我们没做完事。”说完一把扛起她朝大床走去。 官心柔咽咽口水,余光瞥见他结实臀随着走路而轻微摇摆,脸颊再度发烧。 接着,楚关雄把她放下去,她立马滚一圈躲到床角。官心柔紧紧拽着浴巾,生怕被他扒掉,谨慎瞅着他,小心翼翼问道:“你来真?” 楚关雄没有回答她问题,而是朝她伸出手,“小美人过来,来叔叔怀里。”官心柔一动不动,此时此刻楚关雄她眼中就是一头大灰狼,随时都可能吃掉她。 楚关雄微微眯眼,眼角纹路因此略显深刻且夹着一丝不怀好意,他这样说道:“既然小美人不愿意过来,那叔叔只好过去,小美人准备好了吗?千万别再踢开叔叔。” 官心柔强忍住逃开冲动,后被楚关雄揽进怀里,他抬起她下巴嘬了一口,轻轻问道:“小乖,你想叔叔溫柔幹你,還是粗鲁点?” 官心柔差点吐血,心想莫不是受刺激了,怎么像完全变了个人似。视线逐漸下移,略过他喉结、颈项,宽阔胸膛,结实腹肌,後是昂然挺首二把子,粗壯模樣甚是惊人。 官心柔心有余悸说道:“叔叔,您温柔一点吧……” “好,小乖说怎样就怎样。”楚关雄慢慢覆上柔軟嬌軀,轻轻抚开她鬓角发丝,亲吻官心柔明亮眸子,修長手指异常灵活解开她身上浴巾,接着稍稍抱起她,扯出浴巾扔到床下,整个人压上白皙無暇身子,闻着女孩香味,他哑声说道:“小乖你身上好香,真想一口吞掉你。” 官心柔感觉到楚关雄身体炙熱滾燙,這種只為她而燃燒溫度,使她不安躁動情緒慢慢平靜下來。不管今天结果怎样,他始终是她爱男人,不会改变。 楚关雄慢慢吮着官心柔唇,含住柔软唇瓣半咬半嘬,宽厚手掌揉着浑圓傲然,官心柔呼吸瞬间乱了套,幽柔声音有些迷茫:“叔叔……” “叔叔呢,小乖害怕?”楚关雄轻笑着又深深吻住女孩,灵活舌头绕着她,纏綿卷绕。官心柔若有似无嘤咛,紧紧揽住他臂膀,熱情回应他,汲取交换着对方液体。 突然,楚关雄握住官心柔手带往两人紧贴身体之间,官心柔明显感觉到他体温高得吓人,紧接着她手便触及到一个异常堅硬异常发熱物体,她凝着他幽深眼眸,没有抽开手。 他哑声道:“小乖好好感受它,等一下它会让你痛也会让你乐,这一辈子它都不会背叛你。”官心柔咬着唇没有说话,只觉得手里东西越来越壮大也越来越炙熱,连带自己身体也渐渐变得燥热,只有贴近他,才能稍微减轻这种莫名煎熬。 女孩年轻而靓丽,就连身子也充满蓬勃朝气,他爱不释手撫摸着流连着,掌心下细腻温软用言语无法形容,他只恨不能把她装进自己身体,只能如此抚弄觊觎。楚关雄想到等下要占有这副年轻美妙身子,血液澎湃*叫嚣,一切一切都逼疯他理智。 *d^_^b* 10010 相亲 [1] 翌日。 官心柔是被小脚抽筋疼醒,因为一个晚上都保持同样姿势,血液不通畅,所以身体毫不意外发麻抽筋,憋了一个晚上泪眼终于飙眶而出,这下子可把楚关雄给心疼坏了。 “小乖不哭啊,叔叔帮你揉揉就不抽筋了。”楚关雄一边揉着捏着官心柔僵硬发麻身子,一边吮去她脸上泪眼,没有丝毫嫌弃,要知道这会两人都没洗脸呢。 “楚关雄我讨厌你,都是你害,好疼全身都好疼……”官心柔用力地捶打他,感觉自己就像经受了非人道酷刑虐待,而施行人就是楚关雄,是他破处,也是他害得自己四肢发麻跟残废似。 “我讨厌都怪我讨厌,小乖不哭了啊,嗓子哭哑就不好了。”楚关雄任官心柔打骂,力道适中捏着她小腿,知道她怕疼,所以时时刻刻注意着她表情,数十分钟后,官心柔脚终于能活动了,他顺势抱起她身体,走进浴室。 楚关雄用手试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便把官心柔放进浴缸里,他手心里倒了一些洗发乳,打湿并揉出泡沫,然后开始替官心柔洗头,指法轻柔熟练,不太像是第一次做这事。实际上,楚关雄替官心柔做事情真太多太多,引导她人生思想,照顾她生活起居,纠正她坏习惯坏毛病,有时候实难以纠正过来,他就亲自帮她一点一滴改正。与其说楚关雄是一个完美丈夫,不如说他是把官心柔当成自己孩子一样对待。 打也打过骂也骂了,官心柔抑郁心情终于好上许多,半闭着眼睛享受男人贴心服务。官心柔明白自己刚才确实算无理取闹,谁叫她一疼就控制不住情绪,恰巧楚关雄也愿意包容她这个小毛病,所以她并不打算改掉,而且这样能感觉到楚关雄是真疼自己宠自己,即使被当成孩子也没关系。她很自私,一面希望楚关雄把自己放平等位置上,另一面又想像孩子一样享受他照顾。 “老关,昨天你满足了吗?”官心柔睁开眼睛看着他,干爽睡衣已被水流和泡沫打湿,他毫不意这些,专注着手上事情。 听见官心柔问题,楚关雄笑了笑,拿过蓬头冲洗她头上泡沫,说道:“你已经是我名副其实媳妇儿,我还有什么不满足。” 楚关雄洗完她头发,褪去身上睡衣,一同坐进偌大浴缸里,官心柔本来还想继续问什么,见他进来赶紧闭上嘴巴。男人是刺激不得,否则下场又和昨晚一样生不如死,虽然她不后悔昨晚献身和牺牲,但是不代表她不怕,经过昨晚,她对夫妻间义务留下一定阴影。 楚关雄拥住官心柔柔軟身躯,把头搁她肩膀上,若有似无亲吻着她肌肤,低低叹息道:“媳妇儿,其实我确实有点不满足。”随即怀里嬌躯蓦地一僵,惹得他唇边笑意浓,悄声无息袭上她渾圆胸脯,一手牢牢掌握,毫无间隙,天生为他而存。 霎时,官心柔紧张甚,只觉得下體又開始隱隱作痛,下意识抓住他手,声音带着明显委屈和祈求,“叔叔,我还疼着呢,您能不能放过我一马。”略凉薄唇肆吻着小巧精致耳垂,留下点点濡湿痕迹,似乎没有放过她意味。官心柔颤着身子,小心翼翼转过头,可怜巴巴望着他,企图用柔弱模样博取他同情和怜惜。 楚关雄本就没有要意思,不过是逗逗小丫头罢了,结果这死孩子竟然摆出这副模样来勾他,喉结不住滚动,腹下迅速流畅过一道激流,不由绷紧身体,“那你不心疼叔叔忍得难受吗?” 官心柔僵了僵,委屈扁扁嘴,抓着他手松开又收紧,内心非常纠结。她怎么会不心疼他?可她怕疼,如果像昨天那样生不如死一回,那他还是继续忍着吧。但后,官心柔妥协道:“等我不疼了,再给叔叔好不好。” “好,怎会不好。”楚关雄一阵闷笑,旋即吻上红润唇瓣,辗转反侧相濡以沫,带着柔嫩小手往身下而去,覆上已然高高抬首硬物,他示范性带动几下,水面荡开丝丝涟漪,异样撩人。他附她耳畔,沙哑呢喃:“小乖,帮帮叔叔。” 官心柔红着脸偎他怀里,照着他话取悅着手中堅硬炙熱,虽然身体还疼,但心里却浮起一丝甜意。 * 银白交错格调,无形中散发出高贵优雅,这里是市里好酒店,没有之一。官心柔跟楚关毅身后进了酒店偏厅,偏厅是专门给客人休息交谈区域,环境幽雅安静。 官心柔始终认为这里不合适相亲,无形之中会给人带来压抑气氛,年轻人见面应该选择一个轻松自环境才对。想归想,官心柔可是不敢说出口,她不过是陪同小叔子来见女方,完全没有发言权;即使有,她也不敢乱说话,毕竟楚关毅不是楚关雄,没有那么多宽容心来容忍自己,而且楚关毅还是楚家二老手心宝,疼爱得不得了。有了这些顾忌,官心柔哪里还敢造次,即便楚关毅要叫自己一声“嫂子”。 相亲是楚家二老给楚关毅决定,相亲对象是楚关雄选择,陪同相亲是官心柔没得选。据说楚关毅相亲对象,是市里宣传部长侄女,来头不小。所以他们坐了将近半个小时,女方终于姗姗来迟,因为迟到缘故,官心柔对这苏芬芬印象大打折扣,可是见到苏芬芬本尊后,猛然发觉不能见人是自己。哎,这苏芬芬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知书达理谈吐俱佳,这一对比就显得她是个粗人。索性,官心柔闭紧嘴巴让他们自己交流去,反正她横竖就是陪衬花瓶。不对,她悲催连个花瓶也当不上! “楚先生,路上堵车来晚了,实不好意思。”开口是苏芬芬大哥苏翰,和官心柔角色一样。 “没关系,两位坐吧。”楚关毅淡然应道,也没有起身迎接。这时有服务员过来,楚关毅拿了菜单递给官心柔,又使眼色让服务员给苏芬芬一份菜单。官心柔暗忖,看来楚关毅对这次相亲非常不满,言行举止完全没有绅士风度。 “楚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苏芬芬依然笑得大方得体,她对楚关毅相当满意,听闻他是楚家受重视男丁,相貌也是上上之选,花边闻也比较少,这样佳婿人选打着灯笼也难找。 楚关毅扯扯嘴角回了个好字。官心柔支着下巴,心想这苏芬芬说话怎么带着日本味。果不其然,苏芬芬接下来又说:“希望你们别介意,我曾经日本留学五年。” “听说楚先生自己现外面做生意?”苏翰问道。 “小本生意而已。” 官心柔口中液体差点喷出来,幸好及时吞了下去,没有给楚家丢人现眼。楚关毅可真够谦虚,据她所知,他贸易公司几乎垄断了国内市场,甚至拓展到国外,到他口中居然成了小本生意?啧,睁眼说瞎话也不怕遭雷劈。官心柔显然忘记了,她也是“睁眼说瞎话”一员,而且造诣无人能及,遭雷劈话她必须头一个。 * 晚饭过后,官心柔赖客厅沙发上看电视,优哉游哉将嘴里葡萄籽吐进脚边纸篓里,吐到地上也不去捡,懒得太不像话。楚关雄实看不下去,过去关掉电视,看看一地葡萄皮葡萄籽,脸色蓦地一沉,“官心柔,你能给我收敛一点不?赶紧把地上垃圾给我收拾干净。” 于是,官心柔慢吞吞抽了几张纸巾,略微清理了下地板,然后扑到他身上,满是葡萄汁液双手眼见就要贴到他身上。楚关雄连忙捉住官心柔作恶小手,低声骂了句小祖宗便去拿拖把过来把地板清理干净,随后又拉着她去把手给洗干净。 “老关,你有没有后悔没娶一个贤妻良母回来?”官心柔笑嘻嘻调侃他。 “我家小祖宗也很贤惠,虽然她不会做饭不会家务不会读书,还成天给我找麻烦,不过就算用全天下美女来交换,叔叔也不换。”楚关雄轻咬官心柔鼻子一口,心下无奈,这小祖宗白天肯定是受了刺激,回来就不停给他找茬。 “叔叔你真笨,白养一只大米虫。别人可是大学老师,钢琴过八级呢。”官心柔说是苏芬芬。今天她一直想,如果当初她没有追着楚关雄不放,他应该会和楚关毅一样去相亲吧,然后找一个温柔贤淑女人结婚,给别女人洗衣做饭,养活孩子,甚至和别女人做愛。一想到这些,官心柔就气得不行,即使知道这些都是假设,仍然幼稚找他麻烦,只要他露出一点不耐烦神色,说不定她还会借机发挥。 楚关雄止不住笑意,大抵猜到官心柔今天陪他弟弟去相亲见到女方比她乖巧,然后小脑袋又开始胡思乱想。他摸摸她头发,半真半假夸奖道:“宝贝儿,你打架不是很厉害吗?就算来七个八个苏芬芬也不是你对手。” “你再说我。”官心柔狠狠瞪他一眼,只要他再说一句不是,今晚他就别想安生了。 “乖媳妇儿,叔叔能是嫌弃你人么,疼你爱你都还来不及。”说着,楚关雄一把拦腰抱起她往卧室走,“既然小乖不信叔叔话,叔叔只好用身体力行来证明有多爱你。” 闻言,官心柔剧烈挣扎起来,大呼小叫:“别别别,叔叔,我还有话没说完呢,你点放下我,我们好好谈一谈、仔细谈一谈!” “我们边做边谈也是一样,两不耽误。” “叔叔,我求求您了,您放过我吧!!” 楚关雄不以为然,自从上一次之后,他都忍多久了,她倒是跟没事人一样,整天该吃吃该喝喝,甚至洗完澡裸着身体他面前晃来晃去,完全没有想过他处境,今天说什么也不能放过她! *d^_^b* 12012 原因 [12] 墨色渐浓,厚实窗帘遮蔽所有光亮,房间里一片漆黑。官心柔时而翻身朝左时而向右,俨然一副失眠状态,耳畔呼吸声轻缓平静,显然毫不受她影响。官心柔猛地翻了个身,慢慢爬上他身体,轻轻摇晃他手臂。“叔叔,你就告诉我吧,我到底是哪里做错?我真想不到呀。” 因为官心柔靠近,烦躁心思猛地聚集于身边溫香軟玉上,大脑里窜起一丝丝异样念头,很想不顾一切扑过去,封缄那张絮絮叨叨小嘴。*夹杂怒意,楚关雄没了好脾气,冷声喝道:“不要吵我!” 官心柔动作一顿,慢慢收回手,十分委屈躺回原位,继续苦思冥想自己错误,可就算想一整夜也想不出结果,官心柔觉得罪魁祸首就是楚关雄本人,因为是他让她去陪着楚佑民相亲,所以错人是他。然而,官心柔不敢指责楚关雄,尤其他还气头上,如果这样辩解,他一定会恼羞成怒,故此冷落她长时间。 官心柔消停了几分钟,终是按耐不住心里抑郁,就算死也要死得明白,不然怎能甘心。于是,官心柔再度爬上他身体,一边轻轻摇晃他一边撒娇道:“叔叔我睡不着,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一定改。” 柔軟胸脯随着官心柔动作蹭着他胸膛臂膀,楚关雄倏地睁开眼,薄唇抿得紧紧。他简直被这死孩子烦死,就知道给他惹麻烦找烦恼,照这样下去他迟早被她气得提早迈入年期。 官心柔不依不饶道:“叔叔不要生气嘛,我真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听话、一定乖!” 楚关雄粗喘一声,猛地擒住让他心猿意马小手,迅速翻身把官心柔压身下,重重掐一下柔軟渾圆,恶声恶气道:“睡不着是不是?那就来干点别事情!”话音未落,他狠狠吻住惊喘不已红唇。 官心柔还没来得及消化胸上疼痛,就感觉到他舌头伸进自己口里,纠住自己舌头猛地一阵吸嘬,力道大得差点让她掉泪,甚是后悔撩拨他。趁楚关雄袭上她耳朵时间,官心柔气息不稳说道:“叔叔,我们睡觉吧!我不说话了不闹你了!” 楚关雄狠狠吮着脆弱颈项,只听官心柔嘶一声,连忙抱住他求饶,声音又胆怯又嬌媚,楚关雄不想放过她,大手从衣服下摆探入,用力摩挲着稚嫩光滑肌膚,慢慢向上移动,后握住一方挺立傲然,五指瞬间收拢,毫无阻隔把玩。 楚关雄碾着微微紅肿唇瓣,冷笑道:“现知道要睡觉?晚了,等我睡完你再说。”末了一把撩起纤薄睡裙,埋头进白皙动人颈项,肆意流连吮吻,健壯長腿強硬分開她雙腿,随即挤身其间,大手倏然覆上女孩嬌嫩腿間。 “叔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叔叔放过我呀,疼疼疼……” 一番扩張动作后,楚关雄猛然撤出手指,抄起官心柔腿,迅速冲撞进去。官心柔惨兮兮哀呼一声,示弱抱住他,开口想要求饶,他却不给她任何喘息机会,深深吻住她唇,腰间速而剧烈动作起来…… * 鸟语细鸣,晨光穿透树荫,零零碎碎洒落进窗。 官心柔卷着被子缩角落,十分警惕盯着床边男人。只见楚关雄利落套上裤子又拿过皮带系上,接着从衣柜里找出一件衬衫穿上,慢条斯理系着纽扣,他胸膛上有几道浅浅抓痕,正是方才“晨运”时留下产物,细细一看果然发现,楚关雄俊朗眉宇间有着一抹餍足后满意。 官心柔恨啊,昨晚被他往死里折腾一夜,早晨居然又被他抓着做了两回,所以现她雙腿都打颤,几乎行走站立无能;官心柔恨,自己肉偿了一晚上,楚关雄竟然还没消气,也不肯告诉她,那该死错误到底是什么? 楚关雄瞟了一眼角落里官心柔,心情还算愉悦,不过面上没有任何表露。“我去上班了。” “等等。”官心柔下意识喊住他。楚关雄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睨着她,意指有话说。官心柔望了窗外一眼,无意识地捏了捏被单,说道:“我跟你一起去上班。” 他打量了她一会,扯扯唇角:“给你二十分钟,我外面等你。” 待楚关雄离开卧室,官心柔拖着被单迈着沉重步伐走进浴室,迅速收拾打扮自己。她已经被他压榨成这副德行,如果还不能弄清楚自己做错什么,未免太亏本了! 名义上官心柔还是一个校生,本质上算半脚踏入社会,主要因为她不爱念书,成绩惨不忍睹,楚关雄怕她像以前一样逃课跑出去疯玩,索性便以公司名义与她学校签订合同,从学校里选出一批学生进入其公司实习。对学校而言,学生能进入世界五十强楚氏公司,自然是再好不过事,于是官心柔成为这一批“优秀生”之一。 众人皆以为官心柔是凭借家里关系才进入楚氏公司,哪里晓得她是被楚氏老板罩住,不过楚氏员工倒是有猜测非议官心柔和楚关雄关系,毕竟两人经常同进同出,甚至有人曾经亲眼目睹他们电梯里熱吻,于是两人微妙关系公司里展开一系列扑朔迷离绯闻八卦。 不过大家可以肯定是,官心柔楚氏里一定有后台,否则以她隔三差五迟到出勤率何以安稳至今?事实上,官心柔不仅没被开除,每个月拿实习工资一毛不少,就连出了名严谨夏经理看见官心柔也是客客气气。于此,有一些东西不言而喻。 目前,两人结婚消息还未对外公布,主要是官心柔不愿意,按照她说法就是没毕业前不想太招摇。其实,楚关雄知道这不过是她推托之词罢了,她不就是想多过几天“单身”日子。他同意了,之所以答应也是有他考量,毕竟他们还没举行婚礼,贸然对外公布他们婚讯,不管是对楚家还是对她,影响都不好。隐婚就隐婚吧,反正改变不了是他人事实,迟早有一天他会公众天下,官心柔是楚关雄女人。 度完蜜月,官心柔第二次踏入公司,上次偷偷来找楚关雄并没有去部门报道,这次回到秘书部,官心柔赫然发现大家看她眼神全变了,似乎带着一些震惊讶异,不可思议,当然也有不屑与鄙夷,但却不如以往那般昭然若揭,而是通通隐藏起来。 能进楚氏多多少少都要真本事或特长,即使秘书部也一样,这里有能过一遍号码不忘,有擅长交际,有精通多国语言等等诸多人才,就是没有一个像官心柔这样不学无术、天天混日子人。所以,当初官心柔进秘书部,什么都不会又终日无所事事样子深深刺激到众人,无一不鄙视官心柔。随着时间推移,大家也晓得官心柔是楚氏里“公务员”,即便楚氏出现危机需要裁员,官心柔都是定定不动人。 短短一月,为何众人看官心柔眼神变了?这话还要从上个月说起,众人原本认为官心柔和老板之间关系见不得光,楚关雄虽然还算年轻,但总归年长官心柔十七岁,何况有钱有势男人岂会一棵树上吊死,不过就是玩玩她罢了。然而,一个月前老板突然不知所踪,官心柔也随之不见,两人一并消失本来不算什么大事,顶多是老板带小蜜一块去玩而已,偏偏有记者法国捕捉他们一起画面,当时巴黎市长亲自担任他们证婚人! 这一爆炸性消息还没传开就被压了下来,知道事情人并不多,但总有那么一两条漏网之鱼,公司里关于楚关雄和官心柔谣言也越来越多,频频涉及到他们结婚,俨然超出娱乐底线,却始终不见有人出来澄清或者制止。顿时大家心下了然,不管他们结婚与否,老板纵容官心柔是铁打事实! 秘书部里就属官心柔年纪小,大多数都是三十左右女性,她们打探偷窥目光让官心柔如坐针毡,椅子还没坐热,她便匆匆离开办公室,神不知鬼不觉溜到十八层,当然这只是官心柔个人想法。实际上眼睛没瞎都看见,官心柔堂而皇之进了总裁专用电梯。 官心柔到了十八楼才得知楚关雄早就离开公司外出办事,她悻悻然准备回去,转念一想按下另外一个数字。楚佑民也楚氏总公司,官位不小,比她这小秘书大了不知多少倍,真是羡煞旁人。 可楚佑民本人并不这么认为,他不过徒有虚名,手里实权还不如官心柔一句话呢,上次她陪自个去相亲,结果被陈媛媛三言两语激得非要拼酒,还拉他下水,后好了,进了警察局,大堂哥来了,也就带了他媳妇回去,把他扔局里不闻不问!他怎么就摊上这一对白眼狼夫妻呢?罢了,以后见到他们,他就躲得远远! “总监,秘书部官心柔找你。” 闻言,翘着二郎腿楚佑民差点从转椅上滚下来,他故作镇定拿过闻周刊挡去脸上慌乱,沉声回道:“不见,就说我不。” “哦。”对方明白点点头,随后又道:“总监,她就我后面呀,已经听到你说话了。” 楚佑民一把摔下手里杂志,猛地站起来,大声嚷嚷道:“好你个官心柔!居然还敢到我地盘来?上次把我一个人丢警察局,这种泯灭天理事你也好意思做得出来!” “楚佑民,你吃了狗胆了是吧,叫我什么?”官心柔推开旁边人,走进他办公室,用力甩上门。砰地一声惊得楚佑民后退一步,惊慌道:“你干嘛?点开门,大爷我光明磊落从来都不关门,你这样会让人误会!” 官心柔冷笑一声:“好能让楚关雄误会。” 霎时楚佑民脸色一变,拖着椅子迎上前去,满面笑容:“大嫂!有话好好说,请坐请坐!” 楚佑民殷勤倒了一杯水给她,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大嫂今日找我,有何贵干?”心里却想这小祖宗还嫌害他害得不够惨吗?大堂哥把过错全赖他头上,因此特意翻出去年一整年财务数据,让他一星期内看完做报告分析,这分明就是公私不分刁难他! 虽然官心柔觉得之前事迹之所以会败陋都是楚佑民一手造成,但是把他丢警察局,心里确实有愧,总而言之他们一报还一报,扯平了。今天来找他主要是想问问他,她到底哪里错了? “这都不懂!大错当然是把我扔警察局!”楚佑民想都不想回答,看来对此事是耿耿于怀。 官心柔又不是傻子,何况是楚关雄丢下楚佑民不管,错也是楚关雄错,不关她事。“楚佑民,你到底知不知道问题出哪?如果你能告诉我,我就帮你向老关求情,让你不用做报表。” 说实话,楚佑民不是不心动,但是比起熬夜做分析做报告,他想看官心柔吃憋模样,谁叫她平时总仗着大堂哥为非作歹,欺压良民,他就是头号受害人!现有如此良机,怎能放过! 楚佑民游戏人间多年,自然熟悉男女之间那点心思,楚关雄之所以生官心柔气,不就是因为爱越深,期盼就越高?而官心柔不仅达不到他希望,甚至领悟不了,楚关雄自然气极败坏。 “行,那我告诉你,你可要帮我求情啊。”楚佑民露出一副为难表情,“而且你不能告诉大哥是我教你,否则我们两个都要死翘翘。” “我保证不说。” “好,我就信你一回。嫂子,大哥生你气原因很简单,就是……”楚佑民附她耳边轻声细语,眼里浮着一抹恶劣笑。 “真是这个原因?”官心柔听完半信半疑。 “不信就算了,当我没说。”楚佑民无谓耸肩,心里十分有把握官心柔会上当,急病乱投医,她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思考他说话是真是假。 官心柔回到十三楼层,秘书部部长就叫她进办公室,告诉她,楚总助理刚刚来过,叫官心柔回来立刻上去一下。 官心柔牢牢记着楚佑民先前所讲,再次进了升十八楼电梯。 官心柔到了楚关雄办公室,他站落地窗边不知看什么,她悄悄走上去抱住他,温柔叫了一声老关。楚关雄摸着腰间小手,低声问道:“刚才去哪了?” 官心柔本想说去见楚佑民,转念一想,觉得他肯定不喜欢这时候听到他堂弟名字,于是便说:“公司里四处溜达。” 楚关雄低不可闻应了一声,又问道:“知道哪错了吗?” 官心柔结结巴巴回答:“知、知道。” “嗯?” 他抬起她脸,眼眸微微沉下,“说出来。” 官心柔有一瞬间犹豫,后喏喏道:“我不该弄砸楚佑民相亲,上次你弟弟相亲没成功本来就让你妈不高兴,这回——” “这就是你想出来结果?”楚关雄猛地打断她,脸色阴沉,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官心柔吓了一跳,望着他僵硬紧绷面容,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楚关雄看着她担心害怕样子,闭了闭眼,“官心柔,你太让我失望了。” 楚关毅和楚佑民相亲不过是一场普通不过相亲,楚家二老也晓得他们俩性格,根本不会把成败寄托官心柔身上。 楚关雄气得是官心柔不信任,她是有多忌讳多害怕他?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对他说谎,骗他?他不要求她一定要多乖多听话,但是起码要对他尊重和信任吧?总是把他叮嘱当成耳边风,就算她怕让他不高兴,那也没必要十次里九次都撒谎吧?何况官心柔撒谎技术又不高超,每每总是破绽百出,他想自欺欺人都没办法,只能跟自己说她还小还没长大,不能跟她太计较。然,自从和她上了床以后,他越来越控制不住心里念想,他要是她真正爱,而不是对长辈种敬仰和胆怯! *d^_^b* 13013 赔罪 [13] 楚关雄一句失望让官心柔震撼不已,自打两人相处以来,即使惹他生气惹他烦恼,他都不曾说过这个词,如今楚关雄居然用失望来形容对她看法,这是不是代表他后悔娶自己?官心柔害怕了,害怕他嫌弃她,想去和他认错,可是楚关雄不再理她,完全漠视她存。 楚关雄仍然会给官心柔洗衣做饭,但不再与她说半个字,不管她如何死缠滥打也没用,这一回楚关雄似乎铁了心要冷落她。短短两日,对官心柔而言,仿佛过了漫长两世纪,被他无视滋味当真不好受,于是她终于开始反省自己,一定是哪里做得不对才惹得他这样生气。官心柔回想着自己近年来所作所为,生活懒散态度不积极,偶尔不听他话,偶尔故意找他麻烦,偶尔说话不坦诚,偶尔无心违背他们约定…… 官心柔用纸笔把这些记录下来,然后划掉第一条。因为楚关雄知道她只有追求他一方面积极向上,做别事从来都是散散漫漫,而他也早习惯了。至于后面每一条,官心柔踌躇不决,不知该划掉哪一个,因为每条好像都犯了,那是其中一项惹到他底限?还是全部都触及到了? 官心柔抓着头发,几乎要崩溃。全部……应该不可能吧?可是楚关雄如此生气,肯定不止一条,倒是挺像日积月累一齐爆发出来。日积月累?这个词语让官心柔狠狠一怔,接着越想越觉得楚关雄把以前不爽全给压心底,然后借着这一次事情如数爆发出来,霎时官心柔想死心都有了。 这两日楚关雄都书房工作到深夜才回卧室,洗完澡倒下就睡觉,搞得官心柔想和他说一句话都非常困难。官心柔做其他事情比较敷衍,但追楚关雄功夫上面可谓是毫不松懈,如今他生气了,官心柔唯一能想到办法就是像婚前那样子,使浑身解数重虏获老男人芳心。 冷战第三天,官心柔不若之前两天早早起床,八点半仍然躺床上一动不动,此时楚关雄已经等了近一小时,脸上是不悦,待九点一到他便抬腿走人。楚关雄一走,官心柔立刻睁开眼爬起床,草草整理下自己便匆匆出门,急切模样像赶着去上班怕迟到。实际上,官心柔今天不准备去公司,她另有计划。 官心柔难得乖巧两天,所以楚关雄本打算今天不再跟这丫头闹下去,结果她倒好,醒了还赖床装睡,不去公司也不跟他说一声,让他白白等她大半天。或许他应该继续冷一冷她,直到她认错为止。 这一天,楚关雄面色极为阴郁恐怖,连带底下员工也战战兢兢,生怕撞上枪口。直到傍晚,楚关雄收到一束九十九朵红玫瑰,里面附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亲爱楚先生,我是否有荣幸邀请您一起共进晚餐?署名是暗恋你人。 楚关雄面无表情把玫瑰花和卡片扔到一边,继续埋头工作,一旁张德社松了口气,与李秘书相视一笑,他们总算安全了。 * 盛典菀是市里负盛名情侣酒店,伫立于大海边,星光璀璨,晚风徐徐,幽雅不俗环境是过两人世界佳选择。 七点整。楚关雄准时踏进盛典菀,于侍者引领下来到海边沙滩,他远远便看见自家小娇妻,乌黑长发高高盘起,右侧别着一朵白色蝴蝶兰,一袭白色小礼服,紧紧贴着她玲珑有致曲线,耳上带着一对珍珠吊坠,衬托女孩格外清雅致,恍惚变成另一个人。 “叔叔,我好看吗?”官心柔特地他面前转一圈,笑容温婉,又加上一身纯白色,乖巧仿若一只小绵羊。楚关雄暗了暗眼,没有说话。 官心柔神情略显失望,随后又笑着拉他坐下,然后回到自己位置上,朝远处侍者打了个响指。楚关雄有些无语,他还以为她能装淑女久一点,结果一些小动作足以戳破她伪装。 朦胧烛光,漫无边际大海,优雅动听萨克斯,隔着蓝紫色火焰,官心柔目不转睛盯着楚关雄,觉得他就是这一片景色中吸引她男人。同居已久,曾见到他毫无拘束模样,不过大部分时候他始终行事不苟、有条有理,这些应该和他家庭和生活习惯有关系吧。 “你看我做什么。” 一道不冷不热话语惊回官心柔思绪,她无意识戳着盘子里牛排,小声说道:“老关,你别生我气好了么,虽然我不知道哪里不对,但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改。” 闻言,男人轮廓线条蓦地柔和,放下手中餐具,握住她手,说道:“你能这样想,我还是比较高兴,你已经不小了,不能总这样莽撞冲动。何况我们已经结婚了,凡事也该站我立场替我想一想,你说对不对?” 官心柔点点头,暗暗思索他说话,有点理解不透,不过这节骨眼上她可不敢说出来,否则又惹他不高兴怎么办,他不好容易愿意和自己说话诶! 楚关雄拿过官心柔盘子,替她将牛排切好,放回她面前,“吃吧,等凉了你又该吃不下了。”只见官心柔摇摇头,说要上洗手间,然后拿了包包就跑。 楚关雄慢慢饮着红酒,瞭望着辽阔无际大海,嘴角渐渐浮起一抹苦涩。他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是顾忌着男人自尊心,还是不想给她太大压力呢,他也弄不清楚。 楚关雄看看时间,眉头倏地皱起。这丫头去个洗手间怎么这么长时间,她到底搞什么鬼名堂?这时,一名侍者过来,递给楚关雄一张房卡。“楚先生,官小姐333房间等您。” * 官心柔紧张极了,尤其听见开门声那一刻心跳如鼓,她不停吸气呼气,然后屏息躲幔帐里面,听着熟悉脚步声渐渐靠近自己。忽然脚步声没了,官心柔咬咬唇,明白他一定幔帐外面,而且随时可能都会掀开幕布,她握紧手里物体,扭着身子摆出一个异常撩人姿势。 楚关雄打量着红色幔帐,几乎遮掩住房间一半,酒店套房里有这玩意实突兀,不过既然是情侣酒店,有些迥异也算正常。他捏住幔帐边角慢慢掀了起来,直觉告诉他,官心柔就躲里面。 当幔帐开始晃动,官心柔瞥见底下有一双黑色皮鞋,继而是黑色西裤,与楚关雄穿一模一样。后,官心柔清清楚楚记住了楚关雄看见自己那一瞬间表情,错愕惊艳,还有不容忽视欲念。 官心柔身上白色小礼服早已不见,换上了一套黑色皮质裹胸和超短裙,露出大片白净誘人肌膚,圆翹臀是隐隐若现,脚下赫然是一双十二公分高跟鞋,简直就是一只火爆熱辣妖精。 官心柔按下遥控器,顿时音响放出熱辣勁爆舞曲,将遥控器随手一扔,官心柔笑着勾住钢管转圈,柔軟身躯紧紧贴着冰凉钢管,楚关雄喉结迅速上下滚动。官心柔甩着头发,身子随着音乐摇摆扭动,然而不管如何舞动,身体每一寸始终不离开钢管,包括傲然胸部,柔软腰肢,甚至还有私密雙腿之間。 楚关雄看得一阵口干舌燥,猛地脱掉身上外套丢到地上,接着又扯开领带。官心柔看眼里,跳得是来劲,贴着钢管蹲下,起身时候臀部翘起,几乎可见到誘人沟壑,她温柔抚摸著钢管,仿佛它是自己心爱人,蓦地官心柔一跃而上,用双手和膝盖将身体固定钢管上,围绕着它旋转,行为举止间满是勾人媚态。 其实,官心柔并不擅长跳鋼管舞,有很多动作都不到位,于这种舞蹈,重要是自信和情绪,有了这两样东西,舞蹈便多了言语,能够表达出主人思想和情感。随着音乐渐进到了煽情部分,官心柔跳得是放开,做出动作俨然出现一种挑衅意味,瞟着楚关雄眸里是无妩媚引誘。 楚关雄很想上前把这只妖精弄下来,压身下狠狠弄她,又舍不得终止这一幅颇为养眼画面,矛盾挣扎间,音乐慢慢到了尾声,官心柔终于舍得从钢管上下来,一把扑倒他身上,小腹毫不意外抵到一个堅硬物体。“叔叔,喜欢我送你礼物不?” 楚关雄一手揽住她腰肢,一手扼住她下巴,粗声道:“你礼物是什么?是舞,还是你?” “叔叔喜欢什么就什么呀。”官心柔眉开眼笑,小手慢慢爬上他身体,“舞是跳给叔叔看,我是献给叔叔。” 楚关雄满意勾起唇,一把抱起她,往床边走,狠狠嘬了女孩嘴唇一口,如是说道:“你这么处心积虑勾引叔叔,要是不成功岂不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叔叔给你这个面子。” “叔叔,你真好。”官心柔圈着他脖子,熱情回吻他,双手摸索解着他皮带,雙腿隐隐约约蹭着床单,口中含糊不清说,“叔叔,你穿这么多热不热呀?” “热,但不是因为穿多,而是因为你这只欠調教妖精。”楚关雄狠狠吮着她唇瓣,飞脱去衣物,再度把她压回床上,大手四处摸索,摩挲品味着细致嬌嫩肌膚,恨不得立马提枪上场,纵横弛骋。 “我也好热,叔叔来救救我。”官心柔不知死活说着,带住他手胡乱抚摸自己,眼眸半遮半掩,勾人不得了。 楚关雄只觉得身体里火烧得旺,几下扒光她身上衣物,早早就看这几块布料不顺眼。他握住她双脚,拖到自己跟前,俯下头去贴上女孩隐秘,唇舌放肆吮弄,官心柔惊呼一声,霎时被一阵阵汹涌而至波浪淹没。 *d^_^b* 14014 生病 [14] 一向健壮如牛官心柔病了,原因自然是圣典菀一夜,两人太肆意情放纵结果,不幸着凉发烧加感冒。楚关雄倒是没事,就是很心疼自家小媳妇儿,不过昨天真是他这三十七年来做过兴疯狂一次,尤其被她那儿又湿又紧绞着,所有理智统统消失不见,按着她不停没完没了做。哪知官心柔体质还不如他这三十多岁老男人,中途就开始哭着喊停,还昏厥了几次,后还干脆给他病倒了。 “还很难受吗?”楚关雄替官心柔掖了掖被子,摸摸苍白小脸,眼里满是心疼怜惜。“小乖,你这体质太差,该好好练一练了,等病好了我带你一起去晨练。” “不要,我本来就难受,你还要让我难受?”官心柔声音有气无力,还带着些许鼻音。她不讨厌运动但是讨厌早起,比起大清早出门锻炼,她宁可多花点钱固定时间去健身房。 “好了我不说了,你闭上眼睛点睡觉。”楚关雄催促道,隔着被子拍拍官心柔手臂。 官心柔眨眨眼睛,瞧着他眼眶下面淡淡痕迹,掀起被子,“你陪我一起睡。” 两人圣典苑折腾一夜都没睡觉,早上楚关雄发现官心柔发了低烧,就连忙把她送到医院,因为要打点滴,官心柔怕疼,哭闹挣扎大半天,其中护士还扎歪一针,官心柔是闹翻了天,楚关雄当着一众人面把扎歪针护士狠狠骂了一顿,护士当场就哭了出来。后官心柔被楚关雄强行按住,又叫来护士长亲自扎针,这才结束了一场闹剧。 官心柔挂了两小时点滴,楚关雄忙着安哄她,还要里里外外办手续买早餐,累得简直不成人样,直到现身上还穿着昨天衣服。楚关雄是比较注重仪表着装男人,但因为官心柔也不顾上这些。 楚关雄迟疑一会便脱了外套,掀开被子躺到她身边,官心柔第一时间钻进他怀里蹭了蹭。楚关雄轻轻摸着胸口脑袋,低声道:“睡吧,早点好起来。” 官心柔搂住他腰,泛着浓浓困意却还不想睡,还想听他说话,于是又软绵绵开口道:“叔叔,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楚关雄微微蹙眉,想着这丫头生病怎么还这样难伺候,就知道折磨他。不过想归想,他思索了片刻,还是开始讲故事,讲水浒传。官心柔听着低沉浑厚声音,慢慢合眼,很就传来平稳规律呼吸。 直到确定官心柔已经睡下,楚关雄小心翼翼起身,替她重掖好被子这才离开房间,到楼下浴室洗了澡刮了胡子,然后进厨房开灶熬药煮粥。 官心柔是被尿意憋醒,纵然百般不愿,还是爬起来去了一趟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睡意淡了不少,官心柔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半,自己差不多睡了四个多小时。下了楼,她发现楚关雄正客厅工作,于是不高兴了。他就这样糟蹋自个身体? 听到脚步声,楚关雄侧头瞄了一眼,然后立即关掉电脑,起身去厨房端出一直放微波炉里保温粥。说实话,楚关雄现很疲惫,但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只好忍着浓浓困意做点别事情。 “怎么不把衣服穿上,万一感冒又严重怎么办,我去给你拿。”楚关雄把粥放到桌上,准备上楼却被官心柔一把拽住,她顺势偎进他怀里,嗓音依然軟綿无力,“老关,你怎么不去休息?” “我家媳妇病了,我就算休息也休息不好。”楚关雄摸摸她额头,仍然有点烫,不过比起早上那会已经好许多。楚关雄脱下衣服披到官心柔肩上,抱着她到桌子边,舀了一勺粥喂她,一边说道:“等病好了,我再给你做好吃。” 官心柔吞下勺子里粥,咽下腹以后说道,“老关,你对我真好。” 接下来,楚关雄喂一口官心柔吃一口,安安静静也不说话,楚关雄看眼里,越发心疼。平时多能折腾姑娘,现一副病恹恹气奄奄模样真让人难受。 “小乖,点儿好起来,不然叔叔也要跟着病了。”楚关雄本想亲吻官心柔嘴唇,不过官心柔怕把感冒传染他便捂住嘴巴,还急着要下地。楚关雄笑了笑,紧紧抱住官心柔,接着移开她嘴儿上小手,结结实实吻下去并且来了个法式深吻,直到她要不能呼吸,这才堪堪放她一马。 “到时候传染给你怎么办?别指望我会照顾你!”官心柔毫无力气捶他一拳,明眸怒睁带着些许怒意。他都多大人了,怎么也跟她一样净胡闹。 “你个没心没肺小东西。”楚关雄皱眉,按住她又狂吻了一回。他不分昼夜照顾她,却换来这般结果,真真让人心寒,这丫头就是一个没良心玩意,不识好坏。 官心柔气喘吁吁抓住他衣服,苍白面色倒是因此红润不少,有点勾人心痒难耐。楚关雄细细摩挲着柔软面颊,蓦地回想起昨晚酣畅淋漓一夜放纵,修長指尖顿时带了一点异样意味,轻轻抚弄着嬌艳红唇,眸子逐渐深沉黑暗,隐隐跃起一道无形于色焰火。 官心柔自然发现气氛突然转变,柔情似水眼眸直勾勾盯着他,微微伸出舌头碰了一下他指尖,声音綿軟誘人,“叔叔,听说和发烧人做愛,滋味很不一样哦,你想试一试吗?” 楚关雄身体瞬间紧绷,目光变得略微犀利,略微使力掐了下官心柔臀,粗声粗气道:“媳妇儿,你这小腿不想走路了是不是?”别人是好了伤疤忘记疼,她病着同样不安生,居然这样不知死活挑衅他。 臀上传来轻微痛楚让官心柔蹙眉,继而用手指戳着他硬实胸膛,啧啧不平道:“不是你说我没良心吗,我用身体报答你还不好吗?”听听,这丫头还有理了?楚关雄使劲捏捏渾圆臀部,复又改成半揉半搓,噙住她唇瓣狠狠吮嘬,吸着湿軟香甜小舌没完没了攪弄,只恨不能把她整个人吞下肚。 后,楚关雄重重吮着她耳垂,咬牙切齿道:“等你病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到时候管叔叔身下求饶,嗯?我迫不及待想听到这张小嘴发出各种勾人放蕩声音。” 官心柔只是笑,笑得好不开怀,不管病好以后怎样,起码他现不敢动自己,难得生病一次自然要好好折磨折磨他,报复他近故意冷落,还有昨个儿把自己往死里折腾,虽然是自己引誘先。然而,当楚关雄端出一碗乌黑乌黑汤药,一打开盖子,那浓重熏鼻药味就从厨房飘到客厅。 这下子官心柔又笑不出来,拔腿就跑,可惜被楚关雄一把逮住,她惊恐瞪着他手中药汁,“我不喝,我不喝,叔叔你去给我买西药吧,我不想吃这玩意啊,求求您了!” “不许胡闹,乖乖喝药。”楚关雄箍住她扭动身子,无情驳回她请求,然后又哄道:“中药对你身体好,西药治标不治本,把药喝了,晚上给你做好吃。” “我不,我就不喝。我宁愿不吃饭也不吃这破玩意,苦死了!”官心柔也不甘示弱,坚决很。以前官心柔被他骗过喝了几回,这一次说什么也不松口。“我没病,有病是你,你自己喝吧。” 楚关雄脸色一沉,不悦道:“别逼我用强。” 官心柔露出委屈不已表情,眼眶微微泛红,含泪控诉道:“你一点都不疼我,就知道威胁我,我不跟你好了,我要离家出走!” 楚关雄差点儿笑出来,好不容易憋住,继续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行,我也不拦你,只要你把药喝了,我就让你走。” 这一下官心柔委屈了,他居然赶自己走,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但就是一个意思。女人都是口是心非动物,这样说无非是希望他能多哄哄自己,多说点甜言蜜语,指不定她一开心就把药喝了,结果他居然让她喝完药滚蛋。 官心柔接过楚关雄手上“毒药”,慢慢送至嘴边,乌黑浓郁药汁入口,所以感官瞬间只剩下一个苦字,甚至渗透进她心里,苦涩难言。他以前不是这样,果然得到她身体以后,他就变心了,原来他也和全天下男人一个德行。 官心柔一口气喝完药,把碗放回桌上,随后回房间换了衣服,收拾行囊准备离开。 楚关雄困惑尾随上来,见到官心柔翻箱倒柜,小脸充满抑郁,抓起衣服就往箱子里塞也不叠一下。他总算明白过来,敢情这丫头把他玩笑话当真了,真打算离家出走呢? 楚关雄走上前,明知故问道:“媳妇儿,你这是干嘛呢。” 官心柔瞟了他一眼,继续闷不吭声收拾,低不可闻骂了一句负心汉,眼眶已然红了一圈。见玩笑开过头,楚关雄连忙抱住她,抢走她手中衣服,笑道:“真跟叔叔生气呢?窄心眼小姑娘,叔叔跟你开玩笑,怎么能当真?” “混蛋放开我,我要回家,我不跟你好了。”官心柔扁扁嘴,一边推拒着他一边要抢回他手里衣服,“把衣服还我,你爱找谁找谁去,楚关雄我算是看透你了!” 楚关雄无奈,一把抱起她,又亲亲她嘴唇,“哎呦我小祖宗,叔叔跟你认错行了吧,叔叔错了,不该逼你喝药,不该口不择言,千错万错都是叔叔错,宝贝儿别跟叔叔一般见识!” 楚关雄擦了擦官心柔眼角痕迹,又心疼摸摸她。他还以为这丫头生病除了萎靡不振一点,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哪想心里变得这样脆弱,一句话就要离家出走,说来说去都是被他惯得太娇气了,偏偏他还挺高兴得,小丫头能这么意自己。 “你真知道错了吗?”官心柔瞅着他,话里夹着鼻音和哭音。 楚关雄点头作严肃状:“媳妇儿,叔叔保证以后绝对不再说这些混账话,咱不伤心了啊?” “那,你也不再逼我吃药了?” “保证不,绝对不,你知道叔叔一向说话算数。” 楚关雄嘴上说是一套,心里想得又是另一套。硬不行来软,大不了多花点时间哄她就是。另外,这丫头体质实差劲,他打算等她康复以后,就每天带她出去运动,锻炼好身体,这样以后对床上运动也有所帮助,免得她中途时不时昏厥过去,那就太扫兴了! *d^_^b* 16016 侵犯 [16] 官心柔招惹到莫文孜,极大部分原因她自己,谁叫她填写会员资料时候写未婚呢?不过,即使莫文孜知道官心柔已婚,估计也不会收手,这厮长相斯文端正,骨子里却是败类一个,用时下流行一个词形容他正好,渣男。莫文孜眼里只分男人和女人,从来不管对方是否结婚,只要是他看上眼女人就会不择手段弄到手。 而俊雅外貌恰恰成为掩饰莫文孜邪恶佳面具,官心柔自然发现不了他隐藏甚深歪念,一心一意与其探讨如何锻炼肌肉,身体本就是敏感话题,何况还是一男一女,官心柔浑然不觉徘徊危险边缘。 官心柔单纯无知,不代表楚关雄愚昧,近日来她天天早出晚归,俨然与刚开始样子天差地远,其中必定有诈。东方丽人,他是听说过,一个龙蛇混杂小健身房,前阵子他忙一时忽略,他家小丫头跑那个鬼地方,岂不是要她学坏?丫头看似精明泼辣,始终太稚嫩了,不晓得人心险恶。 官心柔与楚关雄说过莫文孜,不过内容大多数是关于他腹肌,话里话外就是让楚关雄也去练一练。“你早说陪我陪我,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些破事怎么还没忙完?还是你根本不想陪我!” 楚关雄抱住官心柔,说道:“媳妇儿别气,这几天就好了,到时候一定天天陪你去啊?” 心里却是打定主意,来一次突袭,他倒要瞧瞧这莫文孜究竟想干什么?竟然敢把下三滥心思打到他家丫头身上? 这一日,官心柔照常早早去东方丽人,莫文孜已经等候多时,连日来和善伪装已经让他耐心消磨殆,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拿下官心柔。自从和楚关雄一起后,官心柔便切断与以前狐朋狗友联系,生活虽然不枯燥但是很单调,如今认识朋友,还是年龄相仿男性,自然不免有点失去警惕防备,忘记普通朋友之间那个度。 “心柔,今天带你去参观参观我私人健身房怎么样?”莫文孜突然伸手整了整官心柔衣领,迅速收回手,一脸坦然微笑。他看得出来,官心柔对他没有戒心,也没有男女之情,这种情况他不能表示过度亲密,否则只会打草惊蛇。 “你还有私人健身房?”官心柔颇为惊讶,难怪自己初来这时候没有看到莫文孜。 “嗯,就楼上,这里健身器材很先进,但未必合适自己。想上去看看吗?”莫文孜说很随意,心里却盘算着怎么都得把这妞拐上楼,到时候她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 官心柔迟疑片刻,终是应允了,反正楼上,去参观参观也无妨。官心柔根本想不到莫文孜已经挖好陷进就等她跳进来。 实际上,根本没有莫文孜所谓私人健身房,楼上不过是一间普通套房,里面搁着几件运动器材罢了。官心柔不知道是,这间套房隔音效果特别完善,只要门一关上,外界就听不到里面任何动静。 打量房间一圈,官心柔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劲,转身正要离去,莫文孜忽然从后面抱住她,贴着她耳朵轻声说道:“别走,陪我聊一聊。” 瞬间,官心柔毛骨悚然,用力推开莫文孜退到一旁,面色倏地沉下:“莫文孜你干什么?!别动手动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甜心你真可爱,不用害怕,我没别恶意,就是喜欢你。”莫文孜不怒反笑,一步一步地走近她,诱哄道:“心柔,做我女朋友吧,我一定待你好。” “我已经结婚了!”官心柔想也不想说道,眼睛瞟着门口,准备伺机逃走。 莫文孜愣了下,倒是没想到官心柔已婚,毕竟她才二十岁不是,说不定是故意编排来敷衍他,当下笑着说道:“结婚算不上啥大事,何况来东方丽人不少都是结了婚?”言下之意就是有许多已婚人士来这里寻乐子。 “原来你这是做这种肮脏勾当,我以后不会来了,就当我们不认识。”说罢,官心柔直直朝门口走去。莫文孜也不阻止,悠然坐到沙发上,掏出一根烟点燃放到嘴边吸了一口,说道:“没钥匙你是走不了,别白费力气,不如考虑一下我提议,做我女人。” 莫文孜还不曾使过这般手段逼迫一个女人,以往只要他稍加暗示,女人便会自动贴上来,官心柔是例外,他也只好用例外办法来对付她。 “不要脸!我已经说过我结婚了!”官心柔嗤笑一声,故作强硬姿态,心里怕极了,毕竟头一回遇上这样事,看架势莫文孜似乎早就预谋好了? 不要脸?听到这个词,莫文孜不可抑止大笑起来,随后掐灭手上烟,起身走向官心柔,清俊面容此刻显得略微邪恶,“不要脸?甜心,你知道什么是不要脸吗?需要我示范一遍吗?”语落,嘴唇猛地贴近她。 官心柔脸色刷苍白,拎着包狠狠砸向他。奈何莫文孜先一步擒住她手腕,手指隔着空气抚摸她脸颊,“哟,看不出还挺泼辣嘛,不过我喜欢。” “呸!”官心柔朝他脸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这时莫文孜脸色难堪许多,抹了一把脸,打出生还没受过这种气,他用力攥着官心柔手腕,阴测测道:“你还真是软硬不吃,不识好歹啊?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什么叫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莫文孜拽着官心柔就往里屋走,他人高马大,力气是大可怕,官心柔惊吓手足无措,完全反抗不了他,蓦地瞥见墙边有一根棒球棍,没有丝毫迟疑抓过它往莫文孜脑袋上狠狠砸下去。莫文孜身形一顿,然后缓缓回过头,面目狰狞盯着官心柔,一把夺过她手里棍子扔到远处,然后直接扛起她往卧室走。 “放开我!放开我!”官心柔害怕放声尖叫,可惜声音始终回荡这间房里,无法穿透出去。 * “先生,欢迎光临东方丽人健身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楚关雄瞥一眼柜台接待员没理她,径自进去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官心柔踪影,出来敲了敲柜台桌面,沉声问道:“会员号尾数17官小姐哪里?” “不好意思,未得到客人允许,我们不能透露关于客人任何消息。” 楚关雄沉下脸:“我是她丈夫。” 柜台后面两位女接待员面面相觑了一下,然后打开资料夹查阅,随后对楚关雄说道:“这位先生,官小姐资料上显示未婚,您恐怕是找错人了吧。” 楚关雄眼角微微抽搐,压抑住心中怒意,又问道:“你们老板哪里?” “请问您有预约吗?” 当下楚关雄不再跟她们废话,走到一旁,拨通自家弟弟号码,“关毅你来一趟市中心东方丽人,带几个人……嗯,有点事情……你,我等你。”挂了电话,楚关雄又走回柜台前,异常严厉看着她们,“我后问一遍——莫、文、孜、、哪?” 两名接待员刚才依稀听到楚关雄刚才电话内容,心中皆有不妙预感,她们刚才分明看见老板把官小姐带到楼上,这意味着什么她们是懂,然而现这个男人来势汹汹,似乎真与官小姐关系匪浅,甚至还打电话叫人来闹事。接待员踌躇不决间,楚关毅已经迅速带上一伙兄弟来到东方丽人,个个手里持着武器。 “莫文孜涉嫌非法拘谨民众,你们知道他哪就点说出来,否则官小姐出了差池,你们需要承担很大刑事责任。” 面对警察追问,两名女接待员不敢再有所隐瞒,战战兢兢指了指楼上。哎呀妈呀!老板这回惹错人,警察都找上门来了,但愿老板没有铸成大错…… 房间里一片狼藉,官心柔狼狈不堪四处闪躲,头发打斗间早已凌乱披散,相反莫文孜仍是一幅优哉游哉模样,上衣已经不知所踪,裤子也是松松垮垮挂腰间,他觑了一眼还垂死挣扎官心柔,似笑非笑道:“我说,玩也玩够了,咱们还是点做正事吧甜心?” “莫文孜,你今天敢碰我一根汗毛,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堪,我老公是不会放过你!”官心柔一边恶声恶气放狠话,一边拿起台灯狠狠砸向他。 莫文孜侧身躲过,笑得可恶,嘲讽道:“哟?又拿你老公吓唬我呀?有本事他现——”话没说完,外间猛然响起一道刺耳枪声,莫文孜脸上笑僵住,走出卧室一探究竟。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放开我!” 随后,官心柔听见莫文孜气急败坏吼叫,好像被抓起来。对此,官心柔感到害怕,连忙躲到窗帘后面,等了半天,没听到任何动静,外面人似乎抓了莫文孜就走了。官心柔捂着胸口,胆战心惊往外走,不料撞上一堵墙,接着一股熟悉气息钻进鼻腔,且伴随着一句低沉阴郁恫吓。 “官心柔,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 “啊,叔叔我错了,你轻点好不好,好疼……” 官心柔跪趴床边,双手死死抓着床单,身体随着男人撞击而颤抖不止,小脸上带着欢愉和痛楚,溢出嬌吟断断续续,仿佛置身于天堂与地域之间。 楚关雄掐着纤细腰肢,腰间用力挺動,不断往那紧縮湿軟深处埋入,次次如数進入,毫不留情。他面容一派肃然冷清,薄唇下巴都紧紧绷着,可见正压抑滔天怒意。 这丫头太能招惹事端了,以前就大茬小茬不断,没一天让他安生过,好那些都是他容忍范围内事情,而今天事让他要气疯了。官心柔惹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招惹其他男人! 今天若不是他及时赶到,丫头恐怕真要被人占了便宜,简直太胡闹了,她还有没有把他楚关雄放眼里放心里?还是,她终于嫌他老了,开始寻觅适合匹配她男人?她做梦都别想! 楚关雄一把捞起发抖身子压倒墙上,从后面一下一下狠狠撞击,她哀呼求饶中他狠狠咬住她耳朵,声音带着一股狠绝:“官心柔,我告诉你,这辈子只有我楚关雄一个人能这么碰你!”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死呢?被干死……好吧我不纯洁了ps:这是第一,晚上二。 *d^_^b* 17017 楚家 [17] 官心柔被禁足了,即使向楚关雄解释了千百遍,她真没有爬墙,而且莫文孜企图不轨时候,她绝对是宁死不屈、抵死不从贞洁烈妇,怎奈老男人始终一句话:“你哪只脚踏出大门一步,我就打断你那只腿。” 虽说官心柔懒惰起来也能宅家里几天不出门,但那和監禁概念不一样,前者是自愿后者是被迫。活了二十年,官亦生都没敢对自己下禁足令,而楚关雄不仅敢,甚至扬言要打断她腿。官心柔感觉天下悲催之人莫过于自己,她哪里晓得莫文孜心里装是这般龌龊念头?再说她会去东方丽人不都是因为他要逼自己去晨练,总而言之错得大多是他! 经过莫文孜一事,楚关雄做了一个决定,决定把婚礼提前,他等不了那么久,离官心柔毕业还剩几个月,这段时间可以发生变数太多,她太年轻又不懂事,完全没有一点为人萋子自觉,指不定哪一天就跟别野男人跑了,索性把婚礼办了让全天下人知道,官心柔是他楚关雄女人。有了楚家这一层屏障,估计没几个男人有胆量敢来招惹他人。 不过楚关雄仍有一些顾忌,结婚就意味着他们必须搬回楚家,这是之前他与父亲协商好事情,而官心柔还不知道这件事,一旦知道,免不了又要大吵大闹,毕竟楚家不比外面,她性子活泼骄纵,楚家环境只会让她感到压抑。可是没办法,嫁给他,势必要习惯这些,只希望官心柔心态可以好一些,不会东西他可以慢慢教她;何况有他,他不会让她受委屈。 楚关雄回来时候,只见官心柔歪歪斜斜躺沙发上睡觉,电视里正放着牛奶广告。他放下公文包,关掉电视,轻手轻脚抱起她回了卧室,刚把她放到床上,小丫头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老关,你回来啦。”软乎乎嗓音让男人冷硬线条柔和许多,他轻啄女孩有些干燥唇瓣,问道:“今天有没有乖乖?” “有!我发誓一步都没有出过大门,我很乖吧?” “小骗子,张嫂说你中午没有吃饭,这哪叫乖?”楚关毅啃了她鼻子一口,略微不悦。张嫂是张德社母亲,楚关雄不家时候,张嫂就会过来帮忙照顾官心柔。 “都是因为你,人家才茶不思饭不想。”官心柔连忙拍他马屁,“而且叔叔做饭菜比张嫂好吃,胃口被叔叔养刁钻了,也不能怪我嘛。” 楚关雄捏捏她腰,似埋怨似叹息道:“小祖宗,我生来活该伺候你是吧?” 外头寂静得几乎可以听清知了鸣叫,卧室里一片朦胧灯光,隔着薄纱窗帘,依稀可惜看到有两俱身体交纏环绕,始终紧紧相依一起,动作起伏延绵。 官心柔要吃不消楚关雄需求,自莫文孜事情过后,楚关雄大变化便是这方面需求大大增加,以前他还会克制一些,如今每每不折腾到半夜是绝不罢休,不但如此,他做次数多了还保证质量,没有一次马虎了事。 “叔叔……我不行了……你放过我吧!”官心柔有气无力搂着他脖子,身体随着他动作而摇曳,无法逃离,不断承受他强行给予歡愉或是煎熬。 楚关雄一手揽着她腰,一手握着她后项,腰腹向上使力,眉宇间满是惬意舒适叹息,他吮吻着红艳嘴唇,逐渐加速度,“宝贝儿,今天还早呢。呵呵,是不是没力气了?晚上让你多吃点你又不听话。”说罢,他停下来,壯硕堅硬依然留她身体之中,他抚摸着嫣红面颊,眼里满是柔情蜜意。 官心柔瞬间瘫倒他怀里,喘息一会儿,弱弱说道:“我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跟别男人靠近,叔叔你不要这样折磨我呀,呜,我好累。” “小傻瓜,我哪里舍得折磨你。”楚关雄哑然失笑,翻身将她压底下,吻着她眉眼,手掌罩上柔軟渾圆,温柔抚弄。“宝贝儿,把腿圈到我腰上。” 官心柔一副愁眉苦脸样子,于他几经催促下,慢慢吞吞把雙腿勾上他腰。楚关雄一边觅着红唇深吻,一边缓缓挺動,其间双手是四处游动,官心柔身上肆意为非作歹。 只有对方才能给予歡愉深深钻进彼此骨子里,喘息愉悦打从心底迸发出来,官心柔想抗拒又抗拒不了,只能紧紧攀附着他,以致于不会沉溺而亡。 纏綿过后,楚关雄靠床头歇息,把玩着女孩白玉细长右手,若有所思摩挲着她无名指。蓦地,楚关雄拿了一枚戒指套上官心柔无名指,吻了吻她手背,沉声说道:“以后不许拿掉,去哪都要戴着。” 官心柔觑了一眼右手上钻戒,闷闷点头,乖巧模样让楚关雄喜欢极了,抱住她又是碎吻深吻不断,直到小人儿要缺氧窒息才放开,楚关雄说道:“小乖,我们明天回家让爸妈挑个好日子,娶你过门。” 官心柔脑袋浑浑噩噩没听清他说什么,半晌过后终于反应过来,却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副呆呆傻傻模样。这,才是对她惩罚吧…… * 楚家二老对楚关雄提议自然十分乐见其成,尤其是楚母相当赞同儿子决定,他总归是楚家长子,住外面也不像话,就是这儿媳妇吧,让楚母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痛。 “那婚礼日子就全权做主交给妈做主了。” 楚母瞧了官心柔一眼,点头道:“行,那你明儿去把亲家请过来,总归是人家把女儿嫁进我们楚家,婚礼事情还是一起商量为好。” 楚关雄应是,看了看身边官心柔,小丫头正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样子,他捏了捏她手。官心柔抬起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妈,别叫我爸了,你们决定好,到时候通知他就可以了。” “婚姻大事怎么能一方自作主张,关雄明天去把亲家请过来,聘礼事情到时候详谈,该有不会少也不能少。”说这话是楚父,鉴于楚父楚家地位,他话当然是不容置疑,当下没人敢说一句不是,官心柔是闭紧了嘴巴。或许他们眼里,她恐怕不具发言权吧。 住楚家,官心柔只觉得浑身不自,连一句话都要思考半天就怕说错,此外她不能像家里那样任意妄为,随时都要注意自己言行举止,别提与楚关雄拥抱亲吻,即使她现也没有这个心思,她不想和楚关雄说话,这老男人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当初明明说好等她毕业以后再举行婚礼。 晚饭。楚家饭桌上可谓丰盛,然而官心柔胃口全无,她历来讨厌吃鱼,结果一盘红烧鱼就放她面前,看着就让她倒胃口。 重点菜目本应当放主人面前,楚家二老许是想表现友好一点,才命人将鱼放到官心柔面前,哪曾想官心柔不喜鱼类。这点楚关雄自是再清楚不过,但眼下不好明说,他笑着把那盘红烧鱼交换到自己跟前,说道:“这条鲑鱼是妈亲自下厨吧,好久没尝过妈手艺了,我一定赏脸吃光它。” 楚母乐不可支笑了,“回家了还怕尝不到妈做菜吗,以后让你吃到腻。” 官心柔撇了楚关雄一眼,明白他意思,拾起筷子默默吃饭。楚关雄暗自叹息,看来私下要和管家沟通一下,让他多多照顾一下丫头,不然凭这丫头小心眼,指不定还认为楚家是故意为难她呢。 晚饭过后,楚关雄被楚父叫进书房谈话,官心柔没多想就回了房间,楚母看着官心柔背影叹了口气。这丫头也不算坏,就是不懂事理罢了,想当初她嫁进楚家时候,什么事情都揽着做抢着做,勤勤恳恳就怕被婆婆嫌弃。 官心柔等了莫约一小时,楚关雄才回房间,见不到人时想他念他,等见到人时又不想看见他,她现就这心理,真烦人。楚关雄走到床边,掀开她闷头上毯子,倏地横抱起她转了几个圈,笑道:“媳妇儿,今天怎么总板着一张脸,瞧瞧这皱纹都出来了。” 官心柔捶了他一拳,烦躁道:“你皱纹才出来了!” “叔叔老了,有几条皱纹很正常,不过我家媳妇儿年轻貌美,长出皱纹可就不好看了。”楚关雄把她放回床上,继而压上去,“要不要叔叔来滋润滋润你?有叔叔滋润,保准我媳妇是天下第一大美人!” 扑哧——官心柔忍不住笑出声,伸手勾住他脖子,小声说道:“叔叔,我不想这么早结婚。” 楚关雄不重不轻拍了她翘臀一巴掌,佯装怒道:“什么早结婚晚结婚,媳妇儿你忘记了?咱们早就是合法夫妻了,不然叔叔能天天压着你干这事吗?” “干嘛打我!你也说我们是合法夫妻了,干嘛非要办婚礼啊?现这样不好吗?我就是不想举行婚礼!” 楚关雄摸着她脑袋,凑上去亲她,“风风光光娶你还不好吗?多少女人梦寐以求事情,我媳妇儿怎么就不识好呢?” “那你去娶别女人好了。”官心柔瞪他。 楚关雄揉着手里軟綿,淡淡撇了她一眼,“怎么?你还后悔不成?晚了,叔叔被你睡了这么多次,你好歹也得负个责任是吧?” “老不羞!谁睡你啦?滚开,不要压我身上,没皮没脸老男人。”官心柔唾了他一口,心里有怒没处发。其实,她也不是反对举行婚礼,只是不想住楚家而已,感觉好像寄人篱下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二来了!妹纸们别霸王啊!不然木有动力日啊!! *d^_^b* 18018 孩子 [18] 官父受邀前来商讨女儿婚事,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楚家二老对官亦生表现还算客气,一口一个亲家叫着,他们明白官亦生并不想把女儿嫁给楚关雄,可如今已是既定事实,不论是他们还是官亦生都只有接受份,谁叫他们狠不下心棒打鸳鸯呢。 现今官亦生虽然小有所成,但与楚家绝对没法相提并论,不管女儿如何叛逆任何,始终都是他掌上明珠。官亦生给官心柔准备嫁妆几乎是他这大半辈子攒下所有,生怕闺女会被楚家轻视了去。 听着他们讨论婚礼细节,官心柔心里莫名烦躁,父亲强势和弱势都是为了自己,以前任性胡闹时候就没少让他操心,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父亲却为自己哭过好几次,现还要为了她婚事把毕生积蓄搭上,哪有人养这么赔本女儿? 楚关雄轻拍她臀部,附耳说道:“小乖,你先去隔壁房间呆着。” 官心柔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不然心情越来越压抑,她也保不准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话。于是,官心柔听话离开了,楚关雄颇为感触,这丫头终于也会替她爸抱不平,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那张小脸活像是谁抢了她八百万一样,如此他还怎敢要官亦生给嫁妆,何况他本来就没打算要官亦生钱,毕竟丫头也算他半个女儿,这嫁妆理当他来准备。 官心柔推开隔壁间门,瞥见楚关毅身影愣了愣,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进去,日后楚家所难免要碰面,总是这样躲着也不好,而且上一次莫文孜事情多亏有楚关毅帮忙,否则她指不定真被那混球占了便宜。 楚关毅正翻看一本医学杂志,见官心柔进来,他不卑不亢叫了声嫂子。官心柔尴尬点点头,楚关毅和楚佑民一样大自己十来岁,但是他喊她嫂子感觉特别奇怪,或许因为他性格孤僻冷漠吧,又或许是忌惮他身份。 官心柔坐到他左手边位置上,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上次事谢谢你。” 楚关毅翻阅动作顿了顿,头也不抬回道:“嫂子不用客气,小事而已。” 确,对楚关毅而言,叫几名警察确实是小事一桩,凭他身份,就算喊来一个连卫兵恐怕都不算稀奇。楚关毅不止做进出口贸易,底下还有一个猎头公司和一个保镖团队,据说里面都是退役下来特种兵,传言有几分可信度不得而知。不过,楚关雄曾告诉官心柔,楚关毅服过五年兵役,后来不知为何被削除军籍,蹲了五年牢。楚关雄之所以告诉官心柔这些,就是让她别不知死活去惹楚关毅,楚家没人敢惹他,甚至连他这个大哥也要忌惮他几分。 知道楚关毅坐过牢人不多,而且他案底早已被销毁。其实,楚关毅二十五岁以前与楚家毫无关系,原名叫陈毅,直到三年前被楚家找到,这才认了祖归了宗。表面上好像是一件很风光事情,实际上楚关毅根本不稀罕楚家这个名头,没有楚家,他照样活有声有色,至于为何后选择依附楚家,其中自有他盘算。 官心柔见楚关毅丝毫没有要搭理自己意思,索性闭上嘴巴,百般无趣玩着手指,时而还能听隔壁房间传来笑声,其中亦包括官亦生。官心柔纳闷了,官亦生一直很反感这桩婚事也不见待楚家,怎么突然间谈笑风生起来。 除去楚关雄霸占了他闺女以外,官亦生还是十分赞赏认可楚关雄,毕竟官亦生前期是一位画家,骨子里多多少少存一些文艺气息,而楚关雄恰恰不像一般商人那样市侩庸俗,颇对他胃口,若是再年轻上一些,他与女儿未免不是一对良配。罢了罢了,眼下都要举行婚礼,揪着以前偏见也没用,官亦生现希望事就是楚关雄能够照顾好他闺女。 天色不早,官心柔众人挽留之下坚持要回去,于是众人一齐送他出门,待车子绝尘而去众人准备往返时,一名女子赫然出现众人面前。乌黑长发披肩,身材高挑气质出众,而眉眼之间温婉至极,她身后站着一名莫约十岁左右男孩。 于是,众人原地不动。官心柔疑惑不解,转而巡视楚关雄,只见他神情生硬而冷漠,楚父楚母也皆是一脸诧异之色。随后,女人缓缓踱步而来,她率先向楚家二老打招呼,温文尔语:“伯父伯母,好久不见。” “关雄,好久不见。”女人紧接着对楚关雄打招呼,而后恍然记起什么,把身后向前一推,“彭昱,叫爷爷奶奶,还有……叔叔。” * 大厅气氛尤为诡异,所有目光都聚集那个叫李晋女人和她孩子身上,面对各种打探审视目光,李晋显得很坦然,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微笑,她孩子十分安静,站旁边一声不吭,睁大眼睛打量一张张陌生面孔,眼底有明显胆怯防备。 “李小姐,你不是全家移民到美国,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你爸妈呢?”楚母说着话,眼角余光不住瞥向叫彭昱男孩,心里不住嘀咕。太像了!实太像了! “我爸妈今年年初就去周游世界了,我一个人美国怪无聊,所以就带孩子回来看一看,顺便拜访一下伯父伯母。”李晋话里话外皆透出一股单身妈妈讯息。 楚父沉不住气问道,口吻有些严厉:“孩子父亲呢?” 李晋脸上微笑终于不复存,露出一抹苦涩,摸了摸男孩脸,“都怪我命薄,孩子跟着我也受苦受累,打生出就没享受过父亲疼爱。” 这时,楚关雄脸色加难堪,目光遍布阴霾,冷厉盯着她,接着下了逐客令:“时候不早了,我看李小姐还是点回去吧,楚家不欢迎你。” 李晋身子晃了晃,一副大受打击模样,随后收起脸上点点哀愁,望着楚关雄,“关雄,十年前是我对不住你,这些年来我一直承受良心谴责,也很后悔,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些,但我还是想祈求你,请让十年后我们做个普通朋友好吗?”李晋说得诚恳,清澈动人眼眸依稀泛着泪光。 自打李晋一出现,官心柔就涌出强烈不安,然而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楚家也没她插嘴份,只能忍着忍着,看他们究竟演哪一出戏?照目前这个情况,恐怕是楚关雄旧情人找上门来了吧?那男孩是谁?为什么长和楚关雄如此相像?不会是他种吧?官心柔不敢深究,只好把目光投向当事人。 楚关雄从头至尾没正眼瞧过李晋母子,他冷笑一声,冷漠无情道:“李晋,倘若你还有点廉耻之心就不该踏进楚家!可惜你没有,如果不想我揭穿当年丑事,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羞耻心话,给我马上即开这里!” 楚母瞅着针锋相对两人,疑惑道:“关雄,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晋脸色苍白,痛苦咬着嘴唇,悲戚目光慢慢转向楚父,低声下气道:“伯父,你就不说句话么?” 楚父不自然别开眼,说道:“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跑来跑去始终不好,今天就先这里住下吧,明天让关雄找个房子安顿你们。” 闻言,楚关雄勃然大怒,正欲发作,突然—— “这个孩子究竟是谁?”官心柔蓦地出声,分贝不大,但足够每一个人听清楚。她没有看李晋,不看那个男孩,也不看楚家二老,就看着楚关雄,不骜眼眸中有着一抹倔强。 楚关雄回视着官心柔,怒气慢慢消散,半晌吐出一句:“反正不是我。” 十年前,楚关雄与李晋通过长辈介绍认识,对彼此还算满意,于是决定交往。二人往来了半年,双方父母催促下订了婚,婚期定半年之后。结婚前一个月,李家突然宣告破产,并且全家迅速移民到了美国,至此两人婚事不了了之。如今,李晋楚关雄即将结婚时候出现,还带着一个神似貌似他男孩,究竟欲意何为? * “骗子!骗子!你个大骗子!花心大萝卜!混蛋!” 官心柔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打他,气得简直吐血。虽然楚关雄老了点,但她一直认为他是洁身自好男人,到头来居然是个负心汉,十年前她才大多?她才十岁!他就别女人牵扯不清藕断丝连,甚至孩子都有了!而且他们一起后,他从来没说过这件事!把她当成傻子一样忽悠,太恶心人了! “媳妇儿,我都说了,那兔崽子不是我!你别胡闹,生没生过孩子我会不知道吗?”楚关雄一把夺走官心柔手中枕头扔掉,颇为恼怒瞪她。这丫头怎么听别人胡说八道,就是不相信他呢?真该打! 官心柔才不怕,眼睛瞪得比他还大,用力吼道:“你敢说你们没上过床吗!” 楚关雄皱了皱眉,用力掐了下她翹臀。幸亏他们房间隔音效果还不错,这要让别人听到了多丢人啊? 官心柔一疼,双手用力掐住他脖子,吼得加大声:“心虚了吧!楚关雄你个孬种,有种做没种承认!我鄙视你!恶心你!” 楚关雄脸一黑,猛地扯下她手,把她压到床上,狠狠抽打她臀部。“你还真是越来越没形了啊?我说了那畜生不是我,非得我说几遍,你才相信我啊!我跟那女人没上过床!” 官心柔趴床上,一颤一颤抽泣起来,楚关雄扬起手掌停半空中,心里暗恼自己没出息,见不得她哭。他抱起她,她仍是不依不饶打他,他一把擒住她手,粗鲁抹去她脸上泪水,恶声恶气道:“我发誓那孩子真不是我,如果我说谎,我楚关雄这辈子就不举!” 官心柔错愕看着他,不敢置信听到话,他居然这么恶毒咒诅他自己? “媳妇儿,你听话一点啊,孩子真不是我,那个女人到我们家来了,指不定会闹成啥样呢?”楚关雄一说完也暗恼自己没出息,居然出息到咒自己不举地步,简直是越活越回去,大老爷脸面都没地搁。哎!他算是彻底栽这丫头手里。可是,孩子父亲是谁真不能说,一旦说出来,楚家真就要鸡犬不宁。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应该不会想看虐吧?恰好我也不会虐!谁叫我是亲妈【抠鼻 ps:感谢以下妹纸地雷!么么! 云中深海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13-5-4 15:3:5 青丘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13-5-6 14:16:9 百优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13-5-7 13:27:23 刘三分大小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13-5-9 19:35:33 百优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13-5-1 9:48:33 *d^_^b* 20020 教训 无法找到该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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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_^b* 21021 认错 [21] 楚关雄盯着官心柔散乱头发,噎了许久,终于开口,沙哑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接受,“一次性?” 官心柔不再回答,只顾埋头哭泣,薄弱双肩一抽一抽。丫头这么怕疼,又怎么敢真去纹身?楚关雄心里不知滋味,悔恨自己太过冲动误伤了她。 楚关雄动动身体想要退出来,结果官心柔哭得大声,楚关雄立刻停止住动作,心里满是心疼懊恼,“宝贝儿不哭啊,都怪叔叔,怪叔叔混帐,你别哭了啊。”说罢伸手摸上她下體,轻轻揉着,想缓解她痛楚。 “走开!不要碰我!”官心柔吼一声,随即整个人蜷缩起来,牵动了两人紧密相连部位,颤抖得加厉害。楚关雄连忙抱住乱动身子,碎碎吮吻着她颈项耳朵,“不碰不碰,叔叔不碰你,马上就出来,小乖你忍耐一下。” 待楚关雄出来后,官心柔仍是哭哭啼啼,一边躲着他接近一边想要爬下床,可臀上疼痛使得行动十分不便,终还是被楚关雄揽进怀里。 “我们离婚吧。”官心柔一脸苍白,小口小口喘息,眼里是深切悲哀与一片黯然。不管以往发生什么矛盾吵架,她从不拿离婚说事,她觉得没什么事情比离开他痛苦,原来不是没有,只是没遇见罢了。 楚关雄僵了僵,非常不想听到官心柔说离婚,可这一次是他错,没有搞清楚就打了丫头一顿,她会伤心也情理之中,但离婚绝对不可能。 “叔叔错了,该打人是我,你可以生气,可以惩罚叔叔,就是不能说离婚知道吗?让我看一下,刚才是我不对,居然动手打你,叔叔向你保证绝对没有下次。”楚关雄说着就要去查看她伤处,官心柔挣扎着不愿配合,眼泪重溢满小脸。“我要回家,我不要和你一起……” “好好好,我们明天就回家啊,不哭了,叔叔去拿药,很就不疼了。”楚关雄吻去她眼泪,心疼要命,刚才真被怒气冲昏了头,下手竟然这么重,还用皮带抽她。 等楚关毅拿医药箱上来,只见官心柔正扶着墙壁穿衣服,俨然一副要离开样子。楚关雄心里一沉,大步过去,抢走她手里衣物,拦腰抱起她回到床边,小心翼翼将她放自己腿上,温柔褪去女孩刚穿上底褲,“别乱动,叔叔给你上药,等伤口好了我们就回家,现不急。” 官心柔咬着唇趴他腿上,任由他将药膏涂上臀处,忍着刺痛,一声不吭,心里无委屈。凭什么要他当成没事人一样,反正她官心柔他眼里就是一个长不大孩子,他们不如就算了,反正他还有李晋母子。 楚关雄把医药箱放到一边,稍微提起怀里纤瘦身子,擦了擦官心柔脸上泪痕,柔声问道:“小乖怎么不说话?骂叔叔打叔叔都好,叔叔绝对让你出气到满意为止,好不好?” 官心柔撇开眼不看他,把手从他手掌里抽回来,心理和生理皆处于厌恶他状态。她之所以这样喜欢楚关雄,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他不会让自己疼,到头来他却是让她疼难受人。 楚关雄重握住官心柔手,不接受她或有形或无形拒绝,轻吻着她眉毛眼睛,低声道歉:“媳妇儿,我错了,你别生我气太久,好不好?” 官心柔眨一下眼,没有说话。 楚关雄叹息,把官心柔紧紧抱怀中,抚摸柔顺长发,幽幽道:“李晋孩子是我……弟弟,我父亲骨血。” 官心柔震惊瞧了楚关雄一眼,只见他眼里满是嘲笑,“十年前,李晋本与我有婚约,感情一般,不出意外是会结婚。或许老天爷是为了安排我遇见你,才发生了后来事。一朝李家被别人使绊,资金周转不过来,宣告破产了,其实李家本身就是一个无底洞,没有人愿意下这趟浑水,我父亲也不例外,他叫我解除婚约,我尚未答应,不晓得李晋从哪得到小道消息,信以为真了,后来她就来找我,要求我马上结婚,我没答应,她便找上了我父亲……” “媳妇儿,这不仅是李家丑事,也是楚家丑事。我对李晋只存厌恶,甚至曾经对女人都感到不屑,直到遇到你,我算是彻底没辙了,心甘情愿栽你手里。刚才确实是我不对,但是你也不能总是这么倔强,如果你早点告诉我实话,我也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不至于打我?”官心柔冷笑一声打断他话,不等他有所回答便闭上眼睛,有气无力道:“我累了,想睡觉了。我刚才说也不是气话,你想想吧。” 臀部受伤,势必不能平躺着睡觉,侧躺着也有点疼,官心柔只好趴床上,趴了一会就觉得胸部压得难受,于是扯过枕头垫身下,心里抑郁极了,全是对楚关雄不满怨恨,默默数落他不是,慢慢沉入梦乡。 待官心柔睡着后,楚关雄悄悄拿走她身下枕头,让她枕自己胸口,静静瞧着她毫无防备睡颜,记起她临睡前话,不由沉下眼。不可能,她这一辈子都是他人;离婚,她想都别想。 * “昨天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她人呢,早上也不下来吃饭?”楚母眼里满是疑惑和担忧,昨晚管家说他们打架,今儿那野丫头就没出现,她这儿子莫不是真动手打人吧?虽然她看不惯那个野丫头,但是动粗也万万使不得,到时候她把仇恨记心里,报复彭昱身上怎么办? 楚关雄沉吟了会才回答:“没事,就是受了点风寒,晚点我带她去看医生。” 这话听到楚母耳里又有了另外一番意思。已经严重到要看医生地步了?儿子下手也太狠了吧,怎么能这样呢?楚母欲言又止看着儿子,想说说他,但顾忌着楚父场,不好明说,后道:“那你照顾好人家,不要让别人说我们楚家亏待媳妇了。还有,抽个空陪我去看看李小姐吧,我这几天挺想彭昱。” 楚关雄正想着如何打发母亲,若是让她知道丫头把李晋打伤住院话,恐怖又免不了一波闹剧。 这时,楚父瞪了妻子一眼:“有什么好看?不许去。如果让有心人抓到,指不定惹出什么闲言碎语。” 楚母微微错愕,凑近楚父耳边,小声说道:“那可是你孙子呀?你就不想——” 岂料,楚父重重拍了桌子一掌,厉声喝道:“给我闭嘴!要是让我发现你去找她,我就打断你腿!” 楚关雄冷眼旁观父母争吵,拿了早餐回了房间。父亲事他有心无力,他现忙着哄自己家媳妇儿,没空理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d^_^b* 23022 和好 [22] 待官心柔臀部伤好上几分便开始闹着要回家,若是回两人家,楚关雄尚有可能同意,但小丫头要回却是娘家,这就万万不可能。楚关雄不让官心柔走,她就开始胡闹,白天就使劲给他找茬找麻烦,晚上同样不消停,往死里折腾。因为楚关雄白天要早起,她就不让他睡觉,三半夜指使他去买夜宵,或者硬要他陪着自己打电脑游戏。今儿夜晚,官心柔又想到一个招数。 “我要去唱歌。”官心柔啪摔下遥控器,趾高气扬看着正整床铺男人。 楚关雄手上动作略一顿,接着速整好床铺,走过去抱住发脾气女孩,柔声说道:“现太晚了,明天带你去好不好,保证让你唱个过瘾。” 男人眼眶下面有明显痕迹,可见近日来确实休息不当,此时困意浓烈,勉强打着精神陪伴官心柔。 “我就要现去,不用你带我自己去。”官心柔推开他,走到衣柜旁边要打开柜门,却被他一把拉住,随后被他拖到床上。 “小祖宗,算叔叔求你,别闹。”楚关雄扯过被子盖到她身上,拍拍她肩,诱哄道:“点睡觉,明天一定陪你玩个痛。” 官心柔挣扎了一下,挣不开男人有力臂膀,她凉飕飕斜他,讽刺道:“你信用度已经是负数,前几天你还说回家?请问我们现哪里呀?” 楚关雄一时哑口无言,随后又无奈摇摇头,笑道:“媳妇儿,不管怎样,我信用度都比你高一些吧。” “那可不,我可打不过你。” 楚关雄再一次被呛住,哎,一失足千骨恨啊,他家小媳妇天天拿这事来激他,他不仅不能否认,还不能沉默,否则她会闹个没完没了。 楚关雄将官心柔连人带被抱进怀里,亲亲她发顶,叹息道:“小乖,你是叔叔心肝宝贝,叔叔就是打自己也舍不得碰你一根指头,上次事情纯属意外,如果你不信叔叔话,我给你写保证书可好?” 官心柔眨眼,眸子带着一点不可思议,“你给我写保证书?” 楚关雄作为楚家长子,自幼各方面出类拔萃,从不让长辈操心,哪曾写过保证书这种东西,也就为了哄哄官心柔才想到招数。 “对,写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欺负我家媳妇儿,保证疼她爱她保护她。” “好呀,那你现就去写!”官心柔乐了,这个老男人居然要给她写保证书?简直百年难得一遇,她一定要好好刁难一下他,“不得少于一千字,不然重写。” 楚关雄趁机亲一下她,眉眼间带着一点谄媚,“没问题,媳妇儿怎么说我就怎么写。” 官心柔心情大好,也不计较被揩油,兴致勃勃跟着他,俨然一副要参观他写作过程样子。楚关雄叹息,轻拍她背,“你先去休息好不,叔叔一时半会也写不出来,写完第一时间拿给你过目。” 官心柔认为他是不好意思便没有多加为难,哼哼唧唧走开了。她就大发慈悲,给他一点时间和空间。 楚关雄外间书写,官心柔卧室里独自闹腾,打开音响拿出麦克风,旋即扯开嗓门开始鬼哭狼嚎起来,五音不全歌声传到外间,楚关雄愣了下,一边无奈摇头一边写保证书。 其实官心柔唱歌并不难听,不过故意影响他罢了,打定注意要他不安生,让他明白自己不是那么好欺负,可以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宝贝儿,保证书写好了,请过目吧。”楚关雄关掉震耳欲聋音响,女孩怒视中,把纸张递给她。 官心柔冷哼了一声,随手扔掉手里麦克风,接过所谓保证书,迫不及待浏览阅读。第一感觉是他写字很漂亮很养眼,光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致我亲爱媳妇: 本人楚关雄于日前铸下大错,对误会和打骂老婆一事深表愧疚自责,期望官心柔同志阅读完毕以后可以原谅我,我将怀着一颗感恩心,好好呵护她爱护她…… 楚关雄故意夸大其词,把自己写天理不容,又极其详细写出他当时心理,滔天怒气之下是怎样沉重心情,但句里句外皆无责怪她意思,这便是楚关雄高明之处。官心柔看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把保证书塞回他手里,闷闷不乐爬上了床,用被子盖住脑袋。 楚关雄随之上了床,故作不解问道:“宝贝儿,怎么了?” “我那时候太生气了,你什么都不跟我说都瞒着我,我一怒之下才跑去纹身,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纹,就想气气你而已。”官心柔闷着被子里,含糊不清埋怨道,“谁叫你那么护着李晋,我当然吃醋了。” 即使官心柔说含糊,楚关雄仍是一字不落听进耳里,心想早知写个保证书悔过书就能拿下这磨人小丫头,让他一天写一篇,不带重复都没问题,哪还用着当那么多天和尚,眼睁睁瞅着近咫尺美味却不能吃下肚,根本就是惨无人道折磨。 楚关雄一把扯开官心柔头上被子,猛地把她搂进怀里,哑声说道:“怪我,都怪我,是我没照顾好你情绪,又错怪了你,你生气也是理所应当,只是气归气,但别轻易说离婚好不好,叔叔爱你,舍不得离开你。” 老男人柔情攻势顿时将官心柔击溃不成军,吵闹以来第一次主动拥抱他,并且乖巧说了一声好。 楚关雄抬起官心柔下巴,凝望着水汪汪眸子,慢慢覆上念想已久红唇,倾温柔吻着。于是这一晚,老谋深算老狐狸终于把道行浅薄小狐狸拆吃入腹。 * 两人和好没多久,李晋带着孩子再次找上门,不知实情楚母自然笑脸相迎,拉着他们娘俩一口一个好母亲好孩子叫得可亲切。这个点楚父和楚关雄皆不家,楚父找故友去钓鱼,而楚关雄则去了公司,楚家里就剩下楚母和官心柔,看来李晋把楚家情形摸得很清楚。 对李晋,官心柔绝对没有好脸色,之前认为她是来抢自己男人,因此讨厌她;而后知道事实真相,又加厌恶鄙视。而李晋被官心柔揍进医院以后,不禁对这小自己十几岁小丫头有些胆怯,连带笑容也变得勉强。 楚母看眼里,以为李晋是担心影响到官心柔,遂出声道:“李小姐是我请来客人,你身为楚家长媳,不但没有热情款待,反而摆出一张臭脸给人家看?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礼貌?” 官心柔冷笑一声,“我没轰她出去已经够礼貌了。”暗忖楚母恐怕是认定那小畜生是楚关雄孩子,所以才这般喜爱李晋吧?要是让她知道李晋儿子其实是她丈夫种?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拉着小三手,一口一句夸赞。 官心柔有些不明白,李晋这般肆无忌惮,是不是吃定楚家父子顾忌着楚家名声不敢把事情说出来?难道她觉得闹一闹就能让儿子认祖归宗?就算认祖归宗了,那谁又会是那小畜生名义上父亲?楚关雄吗? 临近中午,楚母眼中堪称贤惠李晋便主动揽了厨师活,楚母见官心柔冷眼旁观模样就来气,遂命令道:“你带彭昱四处逛一逛,熟悉一下楚家。” 官心柔扯扯嘴角,正要拒绝,李晋抢先道:“不用了,小昱这孩子调皮,我怕到时会惹官小姐生气。”神色里显然夹杂着一抹害怕,也对,李晋被官心柔揍过,会担心官心柔对她儿子不利也情理之中。 官心柔本无意答应,而李晋反对却让她生起几分恶劣念头,“好,没问题,我这就带他四处逛逛去。”说罢,官心柔牵起男孩手,对他笑道:“乖呀,跟姐姐走,带你去玩。” 男孩脸上浮现不安,瞅着自个妈妈,无声询问她。李晋拉着儿子不松手,犹豫片刻说道:“官小姐,上次事情是我不对,孩子是无辜,你若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彭昱还小,他什么都不懂。” 饶是楚母不知二人之间发生过何事,仍然可以听出李晋忌讳害怕官心柔,顿时对官心柔不喜欢又增加几许,沉着脸孔说道:“今个我就把话讲白了,彭昱是谁孩子,我们心里都有数,楚家骨血一定不能流落外。官心柔,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太公平,但进了楚家门就该把楚家放第一位,你年轻还轻,机会多是,如果无法接受这孩子,楚家也不拦着你。”话讲到这份上已经很明白很清楚,不管官心柔愿不愿意,楚母铁了心要让孩子回到楚家,甚至希望楚关雄和李晋好,虽然没这样清楚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不是吗。 官心柔一直知道楚母不喜欢她,就像她不喜欢楚家所有一样,因此平时她们都相互容忍。如今楚母居然当着李晋面说这些,对她而言简直是莫大侮辱。究竟是不把李晋当成外人,亦或是把她当成外人? “谁稀罕!谁稀罕进你们楚家门啊!” 官心柔气急败坏捶打着老男人,明媚眸里充满熊熊怒火,恨不得扒了他皮。 楚关雄抱着女孩又亲又啃,“我稀罕,当然是我稀罕了,我家媳妇这么可爱,这么招人喜欢,叔叔稀罕不得了!别动,让叔叔好好亲亲,一天没见可想死我家宝贝媳妇了。” 官心柔撇开脸,万分嫌弃道:“老不要脸,和你父亲一个德性,吃着碗里想着锅里。” 听见这话,楚关雄面色猛然一沉,显不悦,“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净血口喷人呢,你见过叔叔对别女人献过殷勤吗?心里念着记着只有你一人,你反倒过来说叔叔不是,该打该罚。” “谁知道你有没有背着我乱搞,指不定哪天又有第二个李晋找上门,说怀了你种……” 见官心柔越说越没谱,楚关雄假意打了下她臀,只见碎碎念女孩倏地住嘴,瞪大眼睛,“你还敢打我?” “我不仅打你,还要幹死你,让你这张小嘴除了浪~叫还是浪~叫。”楚关雄一脸贱笑扑倒官心柔,大手肆意她身上游移,几下子便将她衣物脱差不多。 官心柔气结,狠狠捶他一下,语气颇为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就想着这事啊!” “媳妇儿你说对了,叔叔一天到晚就想着幹你,幹到日出月落、海枯石烂!” 官心柔无话可说了,这些美好词汇从老男人嘴里蹦出来全然变了味,当初她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只老色狼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虐一虐老关,可是写着写着老关就把小官给搞定了qaq ps:我一般不伪,如果有提示,不妨把地址栏里ls改成y看一看。另外,近几章会给大家上肉哈!上大肉! *d^_^b* 25024 婚礼 [24] 凉风徐徐,渐变红落叶随风卷袭而下。神圣而宏伟教堂前人群拥堵,各大媒体旗下记者拿着相机争先恐后拍摄从教堂里出来人,随后又捧着话筒一拥上前。“楚先生,楚太太,今天是两位大喜日子,难道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楚先生一直没对外界透露关于婚礼任何讯息,是什么原因?” “楚先生,请问您是奉子成婚吗?” 各式各样问题接踵而来,楚关雄保持着礼貌微笑,保护着娘子坐上婚车,这才接过某一个记者话筒,见楚关雄准备发言。记者立刻安静下来,期待着楚关雄能说一些婚礼内情,如此明天他们杂志报刊才有劲爆头条。 “首先我很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婚礼,也谢谢大家关心,关于婚礼具体详情,等下诸位可以咨询我助理和律师,现我必须和我妻子去酒店宴请宾客,欢迎大家来捧场。”与此同时,保镖拉开车门,楚关雄毫不犹豫坐进去,将嘈杂人声隔绝外,吩咐司机开车。 李晋盯着离开教堂加长白色林肯,慢慢从人群中走出来,傲然挡记者前面,脸上挂着一抹温婉而恶劣笑,“与楚关雄结婚事情相比,我这里有一些……楚家所不为人知內幕,不知大家是否有兴趣?” 李晋没有回美国,因为她要留下来,报复楚家,且看楚家如何出洋相。 * 都说娘子是世界上美女人,官心柔也不例外,一袭洁白无瑕婚纱衬得女孩无瑕肌肤胜似白雪,姣好艳丽妆容显妩媚,却又不乏清纯。此刻,一抹不该有愁容挂了官心柔纤弱眉宇之间,她倚着丈夫肩膀,低低喃语:“老关,我感觉有点不真实,有点不安。” 闻言,楚关雄笑了笑,捏捏妻子小手,“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想反悔,可惜太迟了,我们已经到酒店了。”语落,侍者正好打开车门,楚关雄大笑着抱起官心柔下车,步伐沉稳走红色地毯上,五颜六色彩条花束从天而降,伴随着掌声欢呼,一切紧紧围绕着他们。 楚家长子婚礼,自然是席无空缺,商界政界人物,名媛精英明星,均来恭贺。官心柔甚少出席这样场面,以往可以忽略不计,如今万万不行,于是扯着几乎要僵硬嘴角,拖着要断掉双脚,陪着楚关雄敬一桌又一桌酒。 楚关雄毫不意众人目光,低头轻吻官心柔脸颊、鼻子,低声安抚道:“宝贝儿,辛苦你了,待到今晚为夫一点好好侍候你。” 二人现敬酒这一桌基本上是楚关雄大学同学,个个都是披着羊皮狼,不怀好意打量着官心柔,大声调侃道:“哎哟喂,郎娘真是恩爱呀!” “要我说呀,是咱们老楚皮够厚,要不怎么能吃到这么可人嫩草呢,大家说是不是呀?”起哄人是他们读书那时出了名浪子,换女友速度跟换衣服有一拼,而且也没口德,经常大家面前说前女友坏话。 官心柔听不得别人说楚关雄不是,瞪了说混话男人一眼,扬声道:“是我追他。” 这话出口,让座愣了一会,随后不约而同笑出来,好生羡慕望着楚关雄,娶得如此娇妻,楚关雄这一生也算美哉。 话说回来,有眼睛都看得出来,这娘子岁数明显小郎官一大截,众人心里又忍不住猜忌。这么年轻貌美小姑娘为什么非要嫁给年长自己许多男人呢?众所周知,楚关雄是个英俊钻石王老五,于是大家恍然,重点不英俊,而于后面字眼上。这个遍布铜臭社会,有钱有势确实比爱情来得实际许多。 楚关雄低低感叹了一句“傻丫头”,抬起女孩小巧下巴,慢慢吻上去,若无旁人一般缠绵热吻,周围立马有人吹起响亮口哨,拿着秒表计时高声数着数。 这边动静映入楚母眼中,颇为不悦皱眉,心下斥责他们不成体统,有**份,也不看看有多少双眼睛注视着他们楚家。几乎一瞬间楚母又想到李晋,把两人比较一番,末了冷哼一声,笑与邻座市长夫人交谈。 楚关雄曾经派人盯着李晋母子,要他们亲眼看着李晋母子登上飞机,当时李晋出乎意料配合,导致监视人掉以轻心,见李晋母子过了安检便走了,哪曾想李晋母子竟会折返回来。 李晋牵着儿子走进酒店,侍者推开宴厅大门,远远瞧见正热烈拥吻郎娘,她冷冷嗤笑,找了一个不起眼角落坐下来,静静等待时机。想必今天过后,楚家一定会恨死她吧,尤其是楚母,毕竟她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混进酒店,这一切多亏楚母帮助。 男孩拉了拉李晋衣服,好奇道:“妈妈,我们来这里干嘛呀?” “彭昱,等一下要听话,妈妈叫你做什么,你就怎么做。我们好好教训一下欺负我们坏蛋。”李晋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笑意,眼里却浮上一丝扭曲狰狞,完全不顾虑今天会不会给孩子以后留下阴影。 当郎娘敬酒完毕回到主席位上,楚父起身走向宴厅中央主席台,李晋拍拍儿子示意上前。男孩坐椅子上不肯起来,小脸上有着害怕,小声嗫嗫道:“妈妈我不敢——” 李晋拧眉,掐了一下儿子,恐吓道:“再不去我就不要你了!” 于李晋再三威胁下,男孩只好鼓起勇气,中途一再回头看妈妈,只见妈妈一脸阴沉盯着自己,男孩不敢回头,只好继续往前走,周围叔叔阿姨都用一种很奇怪眼神看着他,男孩突然好想哭,可是他怕哭了,妈妈就真不要他了。 男孩忍着哭泣冲动,迈着小步伐走向主席台上男人,他似乎也很诧异男孩出现,接着他恶狠狠瞪着男孩。男孩害怕回头巡视母亲,只见母亲表情比台上男人还难看还吓人。楚父顺着男孩目光看到了李晋,随即苍老脸上出现一抹明显恐惧。 楚关雄和官心柔也诧异李晋母子突然出现,来不及深思,只见男孩冲上前抱住楚父,大声喊道:“爸爸……” 顿时,宴厅里一片沉寂,所有人目光全部聚集小男孩身上,只见他相貌与楚家父子极为神似,而男孩一声爸爸,有些事情不言而喻。 * 李晋先楚家一步对外公布儿子身世,并且绘声绘色将事实颠倒黑白,控诉当初楚父趁李家破产之际,不仅毁婚约,还强迫了她,后又将她们一家逼得远走他乡。 一夜之间,楚家成为大家饭后茶余首选话题,各大媒体调侃嘲讽对象,楚父急忙召开记者会欲要澄清事实,可惜效果甚微。楚母是因此气得病倒住院,果真如李晋所言,楚家失了安宁。 “您气归气,何必跟自个身子过不去。”楚关雄一边劝慰一边将药递给楚母,余光瞥了小妻子一眼。官心柔会意,连忙把地上报纸娱乐周刊拾起扔进垃圾桶。 楚母哀怨叹了一口气,眼里是埋怨,“关雄你老实告诉我,这件事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妈,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不要揪着过去,眼下应该想想怎么处理这事。” “我不想管了,等我出院了就回娘家,楚家容不下我……”说着说着楚母又哭起来,只要一想到李晋就会喘不过气,亏自己还那么喜欢她,她居然这般戏弄欺骗自己。 楚关雄还想说点什么,楚母却已然挥挥手,道累了要休息。 楚母不肯回家,楚父这边也不好过,天天被一堆狗仔记者偷拍跟踪,逮住就问楚父打算如何处置李晋母子,是如十年前一般将其赶走,还是准备认回孩子,为此楚父每天都要大发雷霆好几次,甚至把怒火发泄到楚关雄头上,当着一众人面数落他不是。 官心柔不痛,凭什么老子犯错要儿子承担,如果不是楚关雄拦着她,她肯定要骂回去。“老关老关老关,我心里不痛,你爸太可恶了,他凭什么说你没用啊?明明是他……”官心柔气急败坏房里来回暴走,时不时抓着男人胳膊使劲摇晃以表达心里忿恨不满。 楚关雄一把抱住女孩娇小身子,拍拍她圆翘屁股,安抚道:“好了,小乖不气,谁叫他是咱爸呢,给他骂一两句也是理所应当。” 闻言,官心柔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搂住他腰,像小猫一样蹭着他胸口,娇声娇气唤道:“叔叔……” 楚关雄挑眉,小丫头撒娇呢。接着,他索性拦腰抱起她,低声说道:“看来宝贝儿是欲求不满了,也对,叔叔还欠宝贝一个洞房花烛夜呢,现就还给宝贝,连本带利一起。” *d^_^b* 26025 温情 [25] 哗啦一声水流四溅,楚关雄抱着湿漉漉且光溜溜女孩离开浴室,炙熱黑眸紧紧锁住女孩年轻美好躯体,喉结不住上下滚动,将女孩放到床上,“宝贝儿,你真香,叔叔简直恨不得一口吞了你。” 官心柔笑得顽皮,随手扯过他睡袍裹身上,往一旁滚去,嬉笑道:“叔叔不要脸,老牛吃嫩草,也不怕酸掉大牙。” 楚关雄扑过去抓住女孩,极放肆摸索着小人儿身体,大手从下摆悄悄探入,“我家宝贝儿已经够成熟,不仅不酸,还甜很美味很。” 粗糙大手已然握住了官心柔一方柔软,她惊喘一声,抬手推他,不料被男人另外一只大手握住,他带着她小手往自己身下而去。官心柔忍不住脸红,却也没反抗他动作,直到碰到那根热情如火事物,堅硬昂首,又不安分叫嚣着要侵占领土。 “宝贝儿,感受到了吗,我有多渴望你。”男人贴着女孩耳朵说着绵绵情话。 官心柔脸红了,无意识捏了捏手里事物,惹得老男人呼吸紊乱,止不住碎吻着她耳朵颈项脸颊。官心柔低低嘤咛,同时主动依偎进他怀里,睡袍半遮半掩风情万种,看得老男人心痒难耐,又重又狠吻着女孩无暇白净肌肤。 “宝贝儿,摸摸它,它需要你安慰。” 官心柔自然懂得老男人话中指它是什么,没有犹豫太久就小心翼翼圈住它,生疏而缓慢动作,温吞速度让老男人很是不满,后索性拨开她小手,捉住两只玲珑精致小脚丫且合并一起,而官心柔诧异不解时刻,老男人把那根火熱巨大事物塞进她脚板之间,继而用力挺動起来。 楚关雄很早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干,那时候他还没有接受官心柔,可当他看见她那双白白净净小脚,第一反应就是想冲上去狠狠抚摸亲吻一番。认识小丫头以前,老男人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贪欲男人,然而尝过丫头滋味以后,真真是欲罢不能。 官心柔震惊看着楚关雄捧着自己脚丫子发泄,她知道老男人颇喜欢自己脚,平常亲热时候也会亲吻抚摸等等,可像他这样拿自己脚做这事还是头一回,脚底源源不断传来热浪让她控制不住湿了…… 一番冲刺之后老男人终于停下来,如狼似虎眼睛牢牢盯着官心柔,他不但没放开她白嫩脚丫子,还低头咬了一口又嘬了几口,紧接着顺着精致脚踝一路湿吻而上。 官心柔潜藏于心底欲念瞬间爆发,顾不上矜持羞涩,扯掉身上睡袍,主动扑进他怀里、勾住他脖子,只为求欢。“叔叔,我要我要……” “我小宝贝……你要什么?”男人声音低哑而迷惑人心,何况是一只早就被他迷得不知东西南北小绵羊。 “我要叔叔,我要叔叔疼我,叔叔我难受,你来帮帮我,我要你来填满我空虚……” 听着小丫头软绵而大胆宣言,老男人眼眸加晦暗,大手用力掐着柔软腰肢,即刻间将其压制身下,密密匝匝亲吻她平坦腹部、肋骨,后一口咬住了嬌艳尖儿,只见女孩小口微张,小手抓着他臂膀,眸光流转迷离,毫无意识勾着他心蠢蠢欲動。 “叔叔你点呀……” 官心柔不满催促。楚关雄轻笑,用力啄了下嬌艳誘人红唇,修長手指刺入她雙腿間往那一方神秘探去,不重不輕撩拨着女孩情绪,果然底下小人儿再次不满,费力睁开迷蒙眼眸,双手使力推推他。 楚关雄极为配合躺下,官心柔毫不迟疑爬上健壮身躯,小手无力搭他肩,俯身亲吻着他胸膛,湿滑温熱小舌头探出,抚弄着他结实肌理,舌尖绕着男人胸前某点儿打转,时而含入口中轻吮。 男人忍不住紧绷了身体,大手自觉袭上女孩身子到处煽风点火,从下而上罩住那一方动人心弦渾圓,或重或轻揉、捏出各种形状。小丫头身子年轻且充满活力,这让他向往眷恋,从而想要拥有、霸占一辈子。 官心柔唇已经降临男人腰腹,冥想着从前他如何取悦自己,然后半生不熟试验他身上,虽然技巧不足但胜卖力,胜她是他克星。不过数十分钟光景,老男人已然徘徊失控边缘,随着女孩头颅逐渐往下,他却等不及,一个翻身将为非作歹小妖精重纳入怀中,他又恶又凶盯着她,声音失了沉稳。“还没玩够是不是,叔叔要狠狠教训教训一下你这个小坏蛋!” 他不给女孩任何回驳机会,狠狠吻住了她嘴唇,狂野饥渴轻吻吞噬,身下硬物轻轻撞击着女孩小腹、腿間,如此明显暗示不言而喻。 房里温度一再升高,两人是犹如置火海中只恨不能融为一体,热情澎湃探索对方身体,他庞大足够包容她娇小,紧紧贴合毫无间隙。 纤细白皙雙腿圈住他腰身,他牢牢托着她臀,炙熱硕大事物坚定不移埋入她身体,她神情恍若痛苦恍若叹息,如此真实感受到他进攻他坚决、以及和他情感。 紧實、温暖、乐。他包容了她,她又何尝不是容纳了他。楚关雄由衷感慨:“小乖,你会让我发疯!” “叔叔你好棒……”官心柔毫不吝啬赞美他,搂紧他脖子,嬌艳红唇送至他跟前,魅惑道:“叔叔吻我,要我。” 他如她所愿,两唇相濡交纏,借此抒发不话语。他开始慢慢摆动健壮腰身,她眉宇慢慢拧起随着他动作而放松而纠结,细小嘤咛呓语从唇齿间溢出,仿佛祈求又仿佛吟唱,他为此深深发狂,速度忍不住加、再加,企图让她发出多美妙音符。 * 李晋母子事不仅让楚父头疼也让楚关雄忙碌起来,原本计划婚礼之后带官心柔去马尔代夫再度蜜月事情也因此暂时搁浅,官心柔却是闲发慌,打电话给老男人说要出去散散心,楚关雄只好叮嘱她小心一点,有事情要第一时间知会他。 官心柔约了好友纪纯去逛街,自婚礼后两人还未见过面,也不知道纪纯有没有被楚家那点破事给吓到,为此不与自己往来。纪纯也不是什么乖乖女,权贵人家本就是非多,她早就司空见惯,只可惜官心柔婚礼被一个小三给毁了,还是她公公婆婆插足者。 纪纯一边逗弄着女儿一边问官心柔:“你们就没想过再办一次婚礼吗?” 官心柔摇摇头,轻轻掐掐好友女儿脸颊,“小湘湘真可爱,以后肯定一堆男生追。”再举行婚礼,楚关雄是有这想法,不过被自己否决掉,不过一个形式而已,她没力气再折腾一次。 纪纯撇了官心柔一眼,凉飕飕道:“喜欢就自己生一个,我当你娃干妈。” 官心柔僵了一下,没有吭声。 “你也不看看你家那位多大了,你就不怕到时候他有心无力呀?”纪纯不怕死继续调侃。 官心柔狠狠瞪纪纯一眼,作势要揍她,纪纯连忙抱着女儿闪到一边,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可恶。不过,纪纯话也不无道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呀。 于是,这天官心柔回家,破天荒第一次主动和老男人谈关于孩子事情。 听到官心柔嘴里蹦出孩子二字时候,楚关雄着实吃了一惊,随后抱起她,摸摸她额头,担忧道:“没发烧呀?宝贝儿告诉叔叔,受什么刺激啦?” 官心柔用力咬了他一口,气不过骂了几句,又质问道:“你就说你想不想要孩子,哪来那么多废话呀?” 楚关雄沉吟一会,瞧瞧小丫头表情似乎真有几分认真,他正色道:“想。不过我不想给你压力。小乖,我们顺其自然就好。”后,他眼里满满纵容和柔情。 官心柔有片刻感动,接着又不以为然嘀咕:你也不怕顺其自然到后变成心有余而力不足……下一秒只见老男人眯着眼看着自己,隐隐透出危险意味。 官心柔连忙闭紧嘴巴。这话要是让老男人听见,指不定会怎么修理自己,不管以后他会不会“有心无力”,毕竟他现依然龙马精神,不论床上还是床下,她根本不是他对手,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嘿嘿…… 转念一想,官心柔又问道:“李晋和她儿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楚关雄阴沉着脸,只说了一句这里没有她容身之处。 *d^_^b* 27026 反击 这一头楚家拒绝所有媒体采访,而李晋那一头倒是天天各大媒体前露脸、扮可怜博同情,乐此不疲诋毁控诉楚家,给楚家父子安上各种罪名。可李晋忘记了,不论她把楚家说得如何不堪,给楚家多是造成形象上和道德上破坏,而且大部分人是抱着看热闹心态,试问有谁会为一个小三而公然与楚家作对呢? 李晋得意等楚家来求自己,她幻想了无数次楚家父子哀求自己画面,然而一天天过去,楚家仍然毫无动静。李晋不由慌乱了,难道楚家准备采取冷战术,想让时间来淡却这件事?这个社会冷漠无情,不管事件发当时如何惊天动地,时间一久,它就会被人们遗忘,何况如此不值一提豪门丑闻。 李晋又下了一剂猛药,对外宣布当年李家破产和楚家有极大关系,隐隐指控楚家父子就是害李家破产凶手。此话一出立刻掀起一片惊涛骇浪,李晋再一次把矛头指向楚家,说穿了私生子是楚家内部事情,再说凡是手里有点钱有点权男人,都是免不了俗。但蓄意将别人弄得破产,这无疑说明楚家父子人品和作风有极大问题。楚家置于刀尖浪口,短短几日,其公司股价下跌极为严重。 李晋逞一时之,完全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后下场也是咎由自取。说到底,李晋太高估自己能力,也低估楚关雄。 官心柔耐着心逐字逐句读完报纸上版面头条,忍不住傻眼,小手用力戳了戳楚关雄胸膛,“没想到你老相好居然这么贱,老天啊,果然是人不要脸则无敌。” “什么老相好,再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教训你。”楚关雄挖了一勺奶油塞进官心柔嘴里,顺势凑近她耳边,说道:“再说不过李晋道行可比不上你,要不当初叔叔怎么会被你一招拿下呢?” “楚关雄!你说谁呢?你说谁呢?到底是谁不要脸?”官心柔摔下手里报纸,扑过去掐住老男人脖子使劲摇晃。依她看,不要脸就是这个老男人,一把年纪了,还老床上折腾各种花样。 官心柔那丁点力气根本撼动不了楚关雄,他极为轻松捞起她往室内走去。官心柔不屈服扭动挣扎,楚关雄挑眉,使了点力打了小丫头挺翹臀部一巴掌,耳边立刻响起她怒不可遏吼叫,“楚关雄你找死是不是!居然还敢打我!你皮痒了找抽是不是……” 官心柔话没说完就被老男人丢上了床,老男人一边脱衣服一边靠近她,似笑非笑道:“现就给你这个机会,宝贝儿来教训我吧,不管你怎么教训我都可以。” 官心柔噎了一下,男人脸上明显不怀好意,她咽咽口水往床里缩了缩,故作正经道:“还是算了吧,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说着就跳下床朝门口跑去。 楚关雄一把扯回她,速将其压倒,炽熱气息喷白里透红脸蛋上,“呵呵,你不和叔叔计较,叔叔却要和你好好计较,总不能让你吃亏吧,宝贝儿你说是不是?”宽厚手掌依然抚上女孩纤细腰肢,隔着一层薄薄衣物画着圈。 “叔,你别这样,大白天,不太好吧?”官心柔小心翼翼赔着笑,心下大喊不妙。老男人又发春了,自从上次和他说了不介意生个孩子,这件事上他越发变本加厉,基本上随时随地都能发情,可怜了她这小身板哇,动不动就被老男人折腾来折腾去,饱受摧残!呜! “咱们家里碍不着谁,宝贝儿,叔叔可想你了,来让我好好亲亲……” “放开我……楚关雄你个老色鬼!我诅咒你肾亏!” * 李晋使劲各种办法来逼迫楚家出面,怎奈拳头打棉花上,楚家迟迟不作出回应,仿佛李晋不过是一只跳梁小丑。李晋坐等不住,又大费周章弄了一场记者会,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把市长也给请到场。 场地就设市中心广场,往来人民群众不计其数,广场旁数栋大厦巨大荧屏实时播放着台上状况。台上女人哭得很伤心,却又不是令人心烦嚎啕大哭,而是默默垂泪,引得路人大发同情。 而后,李晋擦了擦泪眼,握住话筒,说道:“很感谢到场诸位,也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关心,我很好,因为我没有做过亏心事,我可以活坦坦荡荡。不像一些道貌岸然企业家,为了自己利益罔顾社会道德和人良心,所以我要为我儿子,为十年前李家讨一个公道。今天把大家召集到此,是希望借助大家力量,给楚家施加压力,希望楚家不要一错再错……” 楚佑民气得差点丢掉望远镜,扯着嘴角骂道:“这娘们真不要脸,无耻至极,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女人!” “别急,很就有好戏看。”官心柔拍拍楚佑民肩膀,将镜头从李晋身上移开,密密麻麻人群搜寻着老男人踪影。 “嫂子,大哥到底有什么计划?他要怎么教训这个臭娘们啊?”楚佑民是个急性子,迫不及待想知道李晋下场,一定会很凄惨,让人拍案叫绝。楚家可不是那么好欺负,大哥不是什么好人! 官心柔继续茫茫人海里搜寻老男人踪迹,头也不回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好嫂子,你别这么小气嘛!” “楚佑民,上次你骗我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楚佑民摸了摸脑袋,疑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再说我哪有胆子骗你——” 官心柔打断他,言简意赅道:“相亲,警察局。”那次就因为信了他鬼话连篇,害她被老男人折磨、冷落许久,后还是靠出卖肉體才取得原谅,都是楚佑民这伪君子真小人所害! 楚佑民石化,干巴巴笑了几声。女人记忆力真强啊,尤其是记仇…… 李晋也吃不准楚家到底会不会出现,但她不会就此罢手,言词越来越犀利和讽刺,到后几乎把楚家父子形容成一个忘恩负义宵小之辈。 若不是被官心柔阻止,楚佑民早就冲下去狠狠教训李晋一顿,正他纳闷大哥哪干什么时候,官心柔兴奋说了一句老关出现了。楚佑民立刻把官心柔挤到一边,凑到望远镜前面四处张望。 “哪?哪?”楚佑民很就发现自家大哥踪影,而且他身后还跟着几名警察和一名老外。 “大哥带人是谁?” 官心柔瞪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李晋老公。” 楚佑民恍然大悟哦哦几声,思考了一会,顿时一把揽住官心柔肩膀,激动而兴奋喊道:“我知道了!大哥是找这臭娘们老公来修理她吧!” 官心柔受不了挥开肩上狼爪,又恶狠狠踹了楚佑民一脚,“死开,别离我这么近,小心我找你哥修理你!” 楚佑民抱着脚,一脸委屈看着官心柔,心里忍不住腹诽:死丫头!就知道狐假虎威,有大哥撑腰了不起啊?好吧,确了不起,哎他命真苦,从前怕大哥,现怕大嫂! 当警察上台拘捕李晋一刻,众人哗然,不明所以。楚关雄带着李晋丈夫je从台后走到众人视线里,他先与市长握手,几句简洁交谈之后走到李晋面前,冷漠看着她。 李晋又惊又怕看看自己丈夫,又看看楚关雄,结结巴巴道:“你们干什么?” “李,我对你很失望。”je一脸痛苦望着李晋。 李晋张了张嘴,脸上带着迷茫,半天才发出声音,“je,你来中国干什么?” je上前握住李晋手,恳求道:“李,和我回美国吧。” “我们已经离……” je打断李晋话,激动说道:“李,你放心,我已经替你请了好心理医生。”je声音很大,即使不用话筒,场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当下众人均是讶异万分,随即窃窃私语起来。心理医生?原来李晋是一个精神患者! 李晋脸上出现一丝丝狰狞,她用力挥开je手,斥责道:“je!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心理医生!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k?” je突然走到话筒前面,表情悲伤。“不好意思,我是李丈夫,李从去年就患上严重抑郁症和幻想症,三个月她趁我出差时候逃跑回中国,很抱歉给大家带来这么多麻烦,尤其是楚先生一家,对此我深表歉意。” je朝楚关雄鞠了一躬,诚恳道:“楚先生对不起,请您代我向令尊道歉,也请您原谅李。” 楚关雄瞥了脸色苍白李晋一眼,不冷不热道:“李晋对楚家污蔑和诽谤已经足够构成刑事责任。” “噢!对不起,楚先生您放心,我已经向美国政府申请限制李出入境权利,我保证她以后绝对不会来打扰你们!” 李晋听着je和楚关雄一唱一和,简直要气疯了,她一把推开je,抢过话筒用力吼道:“这是他们诡计!这都是楚家阴谋!为了铲除我……”话没说完,李晋已然被警务人员强行带离现场。 至于李晋是否真患有精神病,那还重要吗? *d^_^b* 29028 [28] 楚关雄身体硬朗,恢复很,医院躺了十天半月便呆不住了,不管他人怎么劝都非要出院,后来官心柔他耳边不知嘀咕了什么,只见老男人挑了一下眉,随即变成一乖宝宝,大家说什么是什么。 夜晚。医院比白天加安静,隐隐透着一缕阴森凄凉,官心柔抱紧怀里东西,步走进老男人病房。 砰,有一点沉重声响,楚关雄打开床头台灯,只见小丫头战战兢兢站门后,脸上有点恐慌。 他忍不住逗她:“宝贝你上哪去了,怎么一副做贼样子?” 官心柔狠狠瞪他一眼,见到老男人,心里怯意淡去不少,她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他有些炽热目光下,拿起桌上水杯一口气喝了大半。 楚关雄瞥了下官心柔怀里包包,边问边去伸手碰,“这什么东西?” 官心柔迅速躲开,把杯子往他手里一塞,抬高下巴,趾高气扬道:“问那么多干什么?不是说好了要听我话。” “好好好,听话听话,我听老婆大人话!” “把灯关了!” “好,关灯。” 于是咔一声房间瞬间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官心柔一边打开包一边强调,“不许开灯啊,把眼睛给我闭上,没我命令不许有任何动作。” 老男人含糊应了一句,敷衍闭上眼睛。 官心柔抹着黑脱了衣服,拿来包里衣服换上,捣鼓了半天终于弄好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摸索着慢慢前进。 老男人呼吸已经有几分凌乱,虽然看不见东西,但是刚才悉悉疏疏穿衣服声音,早让他控制不住陷入遐想。 终于摸索到床边,官心柔碰了一下他,他立刻就捉住她手,将她往怀里扯。 官心柔低低呵斥道:“我有让你动吗?放开……” 哟呵,这丫头片子还敢跟他傲娇呢?黑暗中楚关雄皱了一下眉,终依言放开了官心柔,不过松手时候打了下小丫头屁股,那声音这深夜里显得格外令人遐思。 官心柔半羞半恼骂了句流氓,随即挺直腰板,打开灯看见老男人果然闭着眼睛,满意点头。“现睁开眼睛。” 老男人求之不得,睁眼就看到穿着一身白大褂小丫头,表情就跟富人家圈养小贵宾犬一样,可气又可爱,让他心底火焰一下窜上来。 “小乖……” 官心柔凶巴巴打断他,“乱喊什么,叫官医生!” “官医生。”老男人立刻从善如流改口,声音明显低哑了许多,眼里澎湃炙热也是让官心柔心颤。 然而,戏还是要接着玩下演…… “哪里不舒服?” 楚关雄目不转睛盯着她,话语轻佻十足:“我感觉浑身发热,见到官医生热了。” “发烧了吗?”官心柔摸了摸他额头,自言自语道:“好像是发烧了。” 略微冰冷小手贴额头,真当真舒服,老男人忍不住想若是贴那发胀部位,该是如何曼妙滋味?老男人不怀好意问:“那该怎么办呢?官医生?” “自然是降温。”官心柔斜了他一眼,把体温计放进他嘴里,“含着。” 楚关雄含住温度计,有些口齿不清问道:“那官医生要用什么办法给我降温?” 官心柔噎了下,旋即又笑容满面,小手顺着男人额头往下,若有若无摩擦他嘴唇,轻声道:“把身体里燥火排除体外既可,我现就来替你祛火可好?” 老男人沉下眼:“那就谢谢官医生了。” 官心柔倾斜着身体,小手慢慢滑落袭至他胸前,轻扯着他领子,“你看看你,穿这么多,怎么会不热呢?”心下暗叹,老男人为嘛不跟一般病人一样穿病服呢?若是换上病号服应该会有感觉,真是可惜呀……下次一定要注意,细节成就完美。 “那烦请官医生帮我脱下吧……” 官心柔如他所愿,解开他纽扣,一颗一颗,健壮胸膛很就坦露出来,结实光滑肌理。她指尖用力掠过,划出几道细小红痕,老男人脸上忽然却不露任何情绪,只是用深沉目光凝视着她。 还装呢?官心柔勾起嘴角,又凑近他几许,近距离观察他状态,“现有没有好一点?” “唔,似乎有好了一些。” “那我们继续脱?” “都听官医生,医生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老男人含着温度计倚床头,模样状似无辜无害。 地上零落衣物越来越多,男人身体逐渐光裸,官心柔放肆大胆坐他腰上,抽出他嘴里体温计,装模作样看了一下上面度数,这一看就有点被吓住,都超出三十八度了。 官心柔有些担心道:“你真发烧啦?” 老男人嗤笑出声,拿走她手里体温计扔到一旁,把她扯了下来,咬着她耳朵道:“我发不是烧,是骚,懂吗?” 官心柔止不住脸红,打了他一下,“我才听不懂你说什么,没皮没脸,德性!” “不懂没关系,我会让你懂,我官医生。”楚关雄轻轻抚弄着她腰肢,说有些漫不经心,眼里翻腾涛浪却异常惊人。 官心柔刚要回嘴,情势却突然逆转,老男人一翻身便把她给压制住,居高而行望着她,似笑非笑道:“医者不自医,官医生病我来治。” 官心柔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好放弃反抗,没好气道:“我能有什么病?” 老男人很不要脸说了三个字,“性飢渴。” 官心柔不可思议瞠目,小脸迅速涨红,恼羞成怒瞪着他。这个老不羞居然说她性、饥、渴?要死啦,他怎么这么混蛋!到底是谁性飢渴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上肉肉…… 俺量这几天把《心头肉》番外都给写出来哈!l*_*l 30029 [29] 楚关雄单手解着官心柔白褂上纽扣,灵活简直令人匝舌,他用力吮着她红唇,舌头长驱直入,不给她丝毫申诉机会。 官心柔睁大双眼,美眸里满是抗议,老男人无赖无耻行为让她恨牙痒痒,却没有一点办法反抗,男女力气上天生就有悬殊。慢慢地无力地勾住他脖子,控制不住地回应着他深吻。 官心柔衣物早已被剥一干二净,白白嫩嫩身子映入他眼,里头火焰再度攀高,他着迷抚摸这俱曼妙玲珑躯体,那肌肤若水做一般,叫他恨不得咽下肚子去。 官心柔见老男人那副模样,也忍不住有几分羞怯,然而她同样渴望他,因此主动依偎上去娇娇弱弱唤了一声老公。 老男人粗喘一声,狠狠揉了几把女孩小胸小乳,随后埋首其中奋力啃食。官心柔止不住轻微颤抖,无力地抓住他肩膀,清晰感受到他炙熱唇舌流连于她身上每一寸肌肤,温暖且充满力量。 官心柔慢慢抚着他后颈,嘴边时不时溢出一声嬌吟,显示着自己很享受他服务并为之沦陷。蓦地,老男人将她翻过身去,继而亲吻上她颈项、细肩,背部,留下许多湿漉漉痕迹。 “啊……不要咬我……”官心柔轻呼一声,不由地抓紧了床单。 “宝贝儿,知道‘咬’是什么意思吗?”老男人一边亲吻自己方才咬过地方一边问她。 “什么意思……” 老男人低低一笑,声音充满魅惑:“把它拆开来念……” 咬?官心柔迷迷糊糊想。那不就是口……交!啊!这个老色鬼,没个正经! 见身下人儿不安份扭动,老男人知道她是明白了其中意思,遂恶劣问她,“那宝贝要不要我‘咬’你呢?” 官心柔哪是他对手,纠结了好半天,一半羞涩一半想要,喏喏了半天没回答上来。 见状,楚关雄紧贴上她,大手探下抚摸她柔软,不断她耳边引誘,“小乖,想要就说出来,不论是什么,只要你说出来,叔叔都会满足你。” “要,我想要你……咬……”后面字几乎消了音,官心柔也羞得几乎把脸埋进枕头里。 老男人哑然失笑,转过她头,给了小人儿一个冗长深吻,与此同时手指探入她腿間肆意来回撩拨,她身子一下紧绷一下颤抖,完全被他所操控。他甚是喜欢她反应,不过他想让小丫头加失控。 恋恋不舍摩挲那柔软处几回,他便用唇舌代替了手指,男人面庞埋进了女孩腿間,堅硬鼻梁顶住她柔软处,唇齿挑拨着隐藏花瓣之中芯蕊,加以舌尖刺弄着,即刻官心柔便湿一塌糊涂,或急促或哀求吟哦是连连不断。 “我家小乖真熱情,就这么欢迎叔叔,嗯?这么湿?”楚关雄卖力取悦着她,偶尔加上一两句言语挑、逗。 官心柔已然没了理智,只是胡乱喊着他名字,胡乱扭动腰肢,胡乱甩着头发,热情像一只思春小猫咪,看得老男人恨不得立刻吃掉她。 官心柔哪里还知道楚关雄念念有词些什么,只觉得他很聒噪很磨蹭,他她身上点燃了一把火,为什么还不来熄灭它?这一把火都把她烧成灰烬了。 于是,不甚耐烦官心柔猛然翻身推倒老男人,不顾一切扑了上去,寻着他嘴唇便狠狠吻住,毫无章法吸弄着,然而他迟迟不张开嘴,官心柔不满都要哭了,后豁出去道:“叔叔,你张嘴嘛!” 老男人挑眉,开口欲说话,女孩湿軟舌头便钻进他口腔。他嘴里,她尝到了自己味道,有些害羞有些奇怪,但多是情、欲。 他一手压着她脑袋逐渐加深这个吻,一手握住她腰身,挺着腹下昂藏七尺凶器,慢慢渗入那湿润温暖天堂圣地,他听到了世上美妙声音,近咫尺,美丽绚烂花儿,同样他身下绽放。 他与她不同构造,紧紧相连,一个堅硬一个柔软,他霸占拥有,她容纳包裹。他缓慢抽動,粗喘低吟声声入耳,彼此感官被彼此所控制,她滋润只为他,他亢奮也只因为她。 她忍不住緊縮,狠狠绞住了他,男人眉宇间蓦地变得有一丝凶狠,像是搏斗狼犬,于是他开始加动作加重力道,仿佛要将她置于死地。 “叔,你慢点儿……太不行……”官心柔断断续续呓语,祈求,双手无力揽着他脖子,雪白身躯随着他动作上下起伏。 “行,我家小乖肯定受得住。”老男人回答不免有些敷衍,毕竟正处于兴头上,追求速度,追求那种淋漓致痛。 官心柔拧着眉承受着他给予一切,小嘴张张合合时不时溢出呻、吟,煞是动人撩人。忽然,一阵激流从體內窜过,迅速扩散至了四肢,她张口重重咬住他肩膀,身子明显颤栗不止。 楚关雄也不敢乱动,她那处收縮厲害,若是继续恐怕他也要缴械投降了,这种滋味真让他欲罢不能。待女孩髙潮过后稍稍平静下来,他这才抱着她又亲又摸换了一个姿勢,顺便逗她玩,“小乖,刚才喊那么大声,是不是爽到了?” 官心柔翻了一白眼,有气无力道:“你丫把本大爷伺候好了,回头重重有赏。” 楚关雄笑岔,摸摸她汗湿小脸,眼里满是宠溺光芒,“我一定伺候好你。”l*_*l 31030 [3] 虽说楚关雄把房子钥匙给了官心柔,但对她态度仍旧不冷不热,保持着既不陌生也不熟稔距离,颇像房东与房客关系。这让官心柔很是气馁,但她不想放弃。她已经闯进他地盘,难道还闯不进他世界吗? 官心柔打定注意势必要改变这种被动状况,正所谓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否则等老男人开窍,她这美少女也变成老處女了。 这一日,楚关雄下班回到家,意外发现官心柔不他家里,纳闷之余居然有几分说不上来失落,他暗暗讥笑自己是太久没有女人了吧?竟对一个黄毛丫头产生这种不该有思绪。 随后几天官心柔像从楚关雄世界里蒸发了,不见踪影,楚关雄从一开始讶异到担忧,生气到无谓,心境起伏算成年以来较大一次。 待到第八天,楚关雄已经恢复过往作息,而心里仅存一点芥蒂也荡然无存,至少他是这么认为。 傍晚,消失许久官心柔再度现身楚关雄家里,她一边玩弄着手里钥匙一边打量他房子,心里有几分不满。老男人太没心没肺了,她不过离开了几日,他就把她东西全给扔了? 楚关雄确是准备把官心柔物品全部丢掉,不过还没来得及,全部堆积仓库门后。官心柔找了大半天才发现它们,接着又不辞辛劳把它们放回原位,并且增添了许多伙伴,大有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意味。 楚关雄忙完手头上工作,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约了朋友上酒吧小酌几杯,到家已经将近凌晨。或许酒精让楚关雄脑袋一些不清醒,进门时候没有注意到玄关处多了双蓝白色帆布鞋,直到他走进客厅才发现,沙发上倾斜一团物体,不是官心柔还能是谁? 楚关雄闭了闭眼睛睁开眼,官心柔已然那儿,不是他错觉。楚关雄本来觉得对官心柔存无所谓,但看到她这一刻,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胸口有一簇火焰正熊熊燃烧!楚关雄再转了转房子四处,早先被他拿掉女性物品又好端端那儿,仿佛没有官心柔离开这一回事! 楚关雄走回沙发前,一把抽走官心柔怀里抱枕,她一个踉跄险些滚下沙发。官心柔半惊半吓跳起来,而后看清楚眼前男人,不顾一切扑了上去抱住他,热情朝着他脸颊吧唧一口。“叔叔你终于回来啦!” 脸上湿漉漉感觉让楚关雄加火大,他用力推开她,低声呵斥了一句滚,气急败坏回了房间,房门砰一声重重关上。 官心柔傻愣傻愣呆住原地,好半晌终于回过神来,脸上惊喜难过交织。他生气了,所以他对她并不是全无感觉对吗……那啥?要哄老男人高兴应该怎么哄啊? 官心柔纠结犹豫了很久以后,决定夜袭老男人。 夜黑风高,一只黑影偷偷摸摸爬上阳台。朦胧月光映照下,一对细胳膊细腿努力跨越着两个阳台之间鸿沟,虽说只是七八米高度,但这要摔下去估计也能躺上一年半载。 亏得官心柔以前野惯了,身手还算敏捷利落,这要换成一般女生,哪里敢爬墙呢?还是爬一老男人墙。 官心柔捣腾半天终于到了楚关雄房间阳台,她扭头瞅了瞅下面,突然发现一双冒着绿光眼睛盯着自己,刹那间差点儿失声尖叫。底下小猫儿瞥了官心柔一眼,带着不屑,迅速钻过围栏跑了。 官心柔唏嘘不已,转头准备进攻进楚关雄领域,怎料一张面无表情面孔她眼前不断放大,这下子官心柔压喉咙尖叫终于爆发出来,响彻夜间。 “官心柔,以后你再敢干这样事,就给我马上滚!” 老男人放了狠话,官心柔忧愁了,不让她爬窗户,那她还怎么接近他啊?他又不会给她留门……事实上,老男人给她留了门,怕她再做傻事,万一出了意外咋办? 于是很多个夜里,官心柔反反复复溜进楚关雄房间,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亲吻他、抚摸他、调戏他。 楚关雄从一开始装作不知,努力无视,刻苦忍耐,可惜粗喘呼吸、紊乱心跳泄露了他,后他终于忍不住翻身把她压底下…… 所以说,楚关雄成为官心柔俘虏,那都是他自找! ———————————— 官心柔对楚关雄是一见中意,二见钟情,往后越看他越顺眼,后就不可自拔爱上他。 官心柔依然清晰记得那一天,天空灰蒙,她如往常逃课,闲来无事和一群狐朋狗友各大街道之间游走,突然有一个人抓住她手,那人长什么样子已经忘记了,不过他说:“官心柔,做我老婆吧。” 官心柔甩开他手,送给对方三个字,没兴趣。 男生并不死心,不停追问理由,官心柔烦了,随手一指,说道:“我喜欢他那样。” 男生顺势望去,几秒以后,鄙视看着官心柔,“原来你喜欢这种斯文败类?算了,当我没说过。” 官心柔挑眉,看了看自己随手一指方向,一个西装笔挺男人,侧着身与别人说话,时不时用手比划着。从官心柔角度望去,只见他半张脸,轮廓刚毅,他嘴角带着淡淡微笑,礼貌却疏远。 官心柔鬼使神差捡了一颗石头丢过去,砸中他裤腿,黑色西裤蒙上了一点灰。他停下动作望过来,忽然太阳冒出了半边头,耀眼光束打他脸上,明媚让官心柔心脏忽然砰砰跳动,失了频率,她迅速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然而这一幕深深扎根她脑海。 等官心柔再抬头时候,只见他坐进一辆车里,头也不回离开了。 那时官心柔还并不晓得自己动了心,直到陪官父参加一场聚会时再一次遇见了他,她目光不住跟随他身影四处飞舞,他臂弯里勾着别女人,让她觉得很刺眼。 官父要带她过去打招呼时,她没有这个胆子和他面对面,于是找了一个借口躲开了,然后躲角落远远观察他。他似乎也不喜欢这种场合,一番交际下来,他打发走女伴,到外面独自静默。 官心柔尾随上去,保持着一定距离,不让他发现自己,她就静静看着他,脑袋一片空白,心里却不知被注了什么满满,不断地膨胀、膨胀。 突然一个酒醉女人冒出来打断她和他独处时光,女人虽然醉了,但是目标很明确,直直扑向了他。他躲开了,冷着脸训斥,女人怕是借酒装疯,再一次扑了上去且强吻了他。 这一刻,官心柔无比愤怒,好像自己东西被别人抢去一样。而后一段时间,官心柔反复思索,脑里心里控制不住地想他,即便她已经从父亲口中得知他岁数,年长自己许多,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幻想和他一起画面。 这种情感压抑了很久很久……她觉得她要抑制不住时候……她不想再克制了。l*_*l 2走后门 林彤彤程致办公室里已经坐了足有半个小时,起初,她确是很有耐心地想等着程致忙完手里工作再打扰他,但是显然对面这位大哥要不就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忙完,要不就是故意不想搭理她,因为自从她进来之后,就没见他抬过眼皮看她一眼。 虽然对面这张俊脸,林彤彤百看不厌,并不介意就这么一直欣赏到地老天荒,但毕竟今天她来还是有正事,所以也不得暂停自己福利,打破沉默道:“程大致,稍微打扰你几分钟,咱们商量点事,你看怎么样?” 程致听了,只微微侧眼瞥了她一下,便继续回头盯着屏幕。 对于程致这种间歇性对她熟视无睹态度,林彤彤倒也是习以为常,见他总算是给了自己半秒注意力,便赶紧趁热打铁道:“其实,有些事,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林彤彤先做了下铺垫,想等着程致再能注意她一点才切入正题。 但是,程致仿佛没听到她说话一样,眼睛仍然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眼珠也没错一下,握着鼠标修长手指,还时不时地滑一下滚轮。 林彤彤等着程致再来搭理她一下,却没有下文,她也只好再次沉默了下来。 她知道这位老大习惯,要不是他主动想跟你说话,任凭你说出大天去,他也会跟没听见一样,所以只得耐下性子,再次等待他垂青。 只是,就这么一直看着程致侧脸,林彤彤便又有些走神。 心里忍不住就想,这张脸她看了没有二十年,也有十八年了,怎么就是看不腻呢?怎么每看一次,心里就又忍不住往外冒出些蠢蠢欲动无耻念头呢? “比如?”程致终于往后一仰,把身子靠向椅背,略微活动了下颈椎,便从电脑屏幕前收回视线,看向林彤彤问道。 林彤彤走神走得厉害,一时倒忽然忘了程致这句问话是针对什么而问,眼神迷茫地看着程致发愣,程致面色沉静地提醒林彤彤道:“你说有些事,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会知道,比如说是?” 比如,你就让我睡你一次又能怎么样呢? 林彤彤脑子多半还沉浸前一刻意淫之中,心里欢而恶意地暗暗道。 可到底也不敢真这么说,又是想起此行目,赶紧换上一副谄媚嘴脸道:“比如,你们公司这次招标,四标段跟十一标段,就给了潘栋他们做又怎么样呢?” 程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表情依然平静无波,淡淡问道:“潘栋事,就值得你这么上心?” 林彤彤叹气,“他也是难得张嘴求一次人,你知道,他们近难啊,接连着几个标都没投中,今年业绩还没着落,全指着能你这拿几个大标呢,他们公司资质应该也没问题,以前这类项目也是接过,给他们,没人会觉得是你放水,神不知鬼不觉,反正,你给谁做不是做,就当帮他一次,还落个人情呢,你说是不是?” “跟我提类似事情,算上你,今天一共来了五拨,大多数都是盯着第十一标段。”程致继续说道,语气里听不出丁点情绪,似乎只是陈述一件事实。 林彤彤瘪瘪嘴,有点气馁地垂了头,她就知道,原则问题上,程致一向不是个好说话人,但看潘栋这么犯愁,她作为朋友,又实是不忍心,这才厚着脸皮来跟程致张嘴。 她略有些不死心,还想再怎么说服一下程致才好,门口这会儿却传来了敲门声,打断了她话。 “进来”,程致蹙眉又看了眼林彤彤纠结表情,才对着门外人扬声说道。 秘书小姐探进半个身子道:“程处,史小姐来了,让她现过来么。” 程致嘴角似乎是扬了下,对着秘书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林彤彤。 林彤彤赶紧识相地站起来说:“那……我先走了。” “你考研成绩这几天是不是就下来了?”看着林彤彤站起来要走,程致忽然问道。 林彤彤有些心虚,“是……下周出结果。” “这次怎么样,有把握么?” “还好吧……”林彤彤头垂得低,不敢抬头看程致。 “晚上回家吃饭,让阿姨给你做清蒸鱼。”程致盯着林彤彤看了会儿,换了个话题道。 “啊……那个,晚上,我……约了……”林彤彤慌慌张张地找借口。 程致很平淡地打断她,“我妈跟二姨去度假了,这个月都不家。” “啊!”林彤彤一下子双眼放光,“大姑、二姑又旅游去了啊,真是会享受生活,那个,我不光想吃清蒸鱼,还想吃粉蒸肉,还有萝卜牛腩、糖醋里脊……” 程致暗暗笑了下,却只是问道:“你自己过去,还是我去接你?” 高跟鞋敲击地面声音已经到了门口,林彤彤不好意思再多耽搁,赶紧说道:“我自己去就行,那我走了哈。”一转头看见史雪瑶已经走了进来,赶紧绽开笑脸,“瑶瑶姐来啦,那你们聊,我走了。” 史雪瑶笑着拉她,“干什么啊?看见我来就跑?回头你哥以为我欺负你了。” “不能够,我哥知道咱俩好了,我这不是还约了人么,再不走晚了。” “呦,约谁了?偷偷谈恋爱了吧?”史雪瑶调侃道。 林彤彤呲牙咧嘴对她做了个鬼脸,和眼前这一对儿璧人挥挥手道别,走到门外,体贴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看着眼前阖上门,程致脸上笑容才缓缓绽了开来,沉了会儿,转回头问史雪瑶,“你怎么这个时间想起找我?” 史雪瑶嗔他一眼,沙发里坐了下来,“怎么?我找你还有时间限制么?” 程致只是笑,取了纸杯给史雪瑶倒了杯茶水放她眼前,才说:“肯定是特别事,对不对?” 史雪瑶冲着他一皱鼻子,“就你聪明。” 史雪瑶对面坐下,程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倒让史雪瑶有了几分腼腆,“其实,我也是受人所托,你知道萍萍老公不是自己做了家工程公司么,听说你们这里开始招标,想让我来走走后门,你看,不然你们约着见一面?” 程致转动着手里打火机,若有所思道:“我记得萍萍她老公公司是去年才起吧,他不符合我们这次招标要求,我们要求至少是三年以上施工经验才行。” 史雪瑶轻蹙了眉头,“程致,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这些大企业招标水分么?哪样不能造假?你怎么跟我还打上官腔了?你们这次几十个标段同时开标,谁顾得过来这么多细节,你后把关,你不说,谁知道?” 程致从桌上烟盒里取出一根烟,拢着打火机点燃,挡住了溢出唇角笑,“你不说,谁知道?”史雪瑶话让他想起刚才林彤彤那句差不多说辞。 这个鬼丫头,程致想着,他刚才再问她时,她显然走神厉害,有一刻对着他张嘴要说话,显然不是给潘栋要标事,具体是什么,他几乎能猜得出,几年前,类似那样话她总会挂嘴边,倒是这些年大了,也懂得了害羞跟含蓄,虽然不再喊他哥,可是比当年天天追他身后喊他哥哥时,对他像是兄长。 她终于当自己是她哥了,可怎么倒觉得远了呢?远得好像就要抓不住她了似…… 史雪瑶发现了程致走神,有点不满了起来,长指甲磕打着桌面,咳嗽了声,手扇了扇眼前腾起烟,抱怨:“又抽,不抽烟你会死么?人家萍萍老公就为萍萍戒烟了。” 烟已经抽了大半,程致听了这话,猛吸了一口,烟灰缸里掐灭烟蒂,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地对史雪瑶说道:“你让他先去网上把招标书下载了,到时候跟着一起投标吧,如果不是热门标段话,也许投标公司少,会适当放宽些标准。” 史雪瑶愣了下,咬着唇不说话,这么官面话来搪塞她,说了等于没说。 其实本来她只是拿这事当借口,为了过来找他,并不是非要怎么样个结果,可是程致这态度,却让她有点较劲儿了起来,脸上一板便说道:“你这么点面子都不给我么?” 程致不动声色地看着史雪瑶妆容精致脸上,明显是马上就发脾气表情,淡淡开口道:“瑶瑶,这是公事,不是咱们自己家买卖,我虽然手里有点儿权,却还是个打工,要是出了纰漏,你想让我失业么?” 史雪瑶怔了下,脸上表情一下子和缓了许多,“大致,我又不是要害你,只是能出什么纰漏呢?都是正规公司,不是草台班子。他们第一次拿下这么大工程,心力还不够呢,哪会给你找麻烦。”说完又顿了下道:“何况,你怕失业么?大伙都不明白,你放着家里生意不管,非要到这样国字号里来受约束,到底是图什么?” 程致挑动了下眉梢,对史雪瑶后问题不置可否,只问道:“他想要哪个标段知道么?” 史雪瑶想了下说:“我记得是四和十一……” 程致略一沉吟,点头,“好,我看一下吧,回来跟他们约时间见个面。” 说到这一步,似乎也就够了,史雪瑶看程致虽没答应放水,也总算是吐了口,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笑吟吟地问:“晚上有应酬么?没有话,咱们一起吃晚饭吧,正好音乐厅晚上还有场音乐会……” “不好意思,我今天说好了回家吃饭了。”程致抱歉地打断史雪瑶说。 史雪瑶殷切地看着程致,“是么,我正好好长时间没见到伯母了呢。” “那真是不巧,我妈出门旅行了,今天不,改天吧,改天我妈回来,请你到家吃饭去。”程致说着话,站了起来。 史雪瑶满脸失望表情,却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那音乐会呢,有你喜欢那个日本大提琴家独奏,她很少到咱们这演出。” 程致脸上是不折不扣遗憾神态,“哎,近招标事太忙,都没顾上看这方面资讯,不然,怎么也要把时间空出来才好,今天实是不行了。” 史雪瑶终于黯然离去,程致拨了内线给秘书说道:“把四标跟十一标内部数据和招标文件,都给我拿来看下。” 3合影 林彤彤进门换了鞋,正要往饭厅冲,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中年男人,赶紧一个急刹车,恭恭敬敬地站住,喊了声“姑父”。 程有道从报纸上抬起头,摘下花镜,对她温和地一笑,“彤彤来了啊,有日子没见,不错,长点儿肉了。” 程致正从楼上下来,听见这话搭腔道:“爸,您真不会聊天,不知道现姑娘都喜欢瘦,都要减肥么?您见面要说又瘦了,哪有说长肉,回头这丫头听完,晚饭又不敢多吃了。” 林彤彤咧嘴傻笑,“不减肥,我近不减肥。” “到什么时候也不许减肥!让我再知道你减肥不吃东西,乱吃药,看我不修理你。”程致板着脸说。 程有道笑呵呵地站起来,“好了,小致,彤彤都大了,别总这么跟她说话,走吧,她来了咱们就开饭。” 程有道是典型老知识分子,名牌学校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一辈子只会做学问,家是甩手掌柜,什么也不管,家里公司生意是老婆子管,家里事是儿子操心,见天生活就是读书、看报、写著作,所以他人虽是和蔼可亲,对林彤彤也不像他老婆那么刻薄,说话却难免呆板、枯燥,林彤彤跟他聊不起来别,她现又报考他们学校研究生,生怕几句话又绕到她考研事上去,干脆坐上桌,就埋头吃饭。 程致皱眉看着林彤彤狼吞虎咽,夹了一筷子离她远菜,问她道:“近又光吃餐了吧?” 林彤彤点头,咽下嘴里饭才含糊道:“餐好啊,经济实惠,又省时间。” “你是有多日理万机,要这样省时间?还是我给你零用钱不够,要你图实惠?正是长身体时候呢,天天给我吃餐,想营养不良么?说给你找个做饭阿姨,你又不肯,明儿起,中午到我那一块吃饭,晚饭回这吃。” 林彤彤一呛,满脸无奈对程致道:“拜托,老大,我今年23了,还长什么身体……” 程致让林彤彤一噎,有些怔怔,嘀咕了句,“你都23了……” “是啊,再一个多月就是我生日,可不23了,你眼里,我就永远3岁似……” 程致有些怅然,低了头吃饭,半天才说:“要什么生日礼物,记得提前说,要是想不起来说,我就给你买部车吧,天天外边疯,也不知道防晒,晒得黑地雷儿似,怪不得这么大姑娘,还没人追……” 林彤彤脸一下子就红了,到底有点不服气,小声顶嘴道:“你又知道我没人追了?” “哦?那就是有人追?谁,带来给我看看。” 跟程致这样对话,倒足了林彤彤胃口,也没了再添一碗饭兴致,扒拉完碗里饭,便开始对着空碗发呆。 程致撩眼看着林彤彤样子,皱了皱眉,这丫头大了,现有心事了,再不是一眼能看透她时候,也许是到了为情所困年纪了吧。她身边朋友不少,可听她提起倒是不多,潘栋算一个,他们俩中学就是同学,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了,近这些日子,见面总听她潘栋长,潘栋短,没准儿倒是有别发展可能。 23了,该恋爱了,程致心里有些失落,她再不是追自己身后,整个世界里只有他小姑娘了,好吧,恋爱是好事,只是自己总该给她把把关。 程致也吃完了饭,放下碗,试探地问道:“你下午说潘栋要投标是吧?明天下班后约个时间,我跟他聊聊。” 林彤彤听了这话,抬起头,眼睛倏地一亮,高兴道:“你准备给他开后门了?” 程有道原本没意他们对话,听了这话却蹙眉道:“开后门?这可不行,小致,你是体制内人,做事情跟经营自己家生意不一样,千万可别兴歪风邪气这套,这不单是个人操守事,搞不好会出大问题。” “爸,我知道。”程致淡淡道:“我就是问下情况,后门是不会给任何人开。” 程有道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林彤彤却是满脸涨得通红,她知道姑父这话不是特意冲她说,只是他一向是个刻板人,说话向来如此,但她这会儿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见大伙都吃完了,站起来讪讪道:“姑父,程致,你们吃好了吧?我去洗碗。” “放那别管,洗碗事不用你,你要是闲着没事,跟哥下盘棋去。” 程有道站起身,“嗯,你们哥俩玩,我去书房查些资料。” 听说下棋,林彤彤再次苦了脸,“程大致,能不下棋么?我下不过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程致拧眉瞪她,“从你8岁,我就送你去学棋,学了足有十年,到现都下不过我个半吊子,你还有脸说?再说了,我几时说非要你赢我了?” “对,你没让我赢,你就是喜欢享受虐我乐趣……”林彤彤嘟着嘴,却认命地跟程致身后。 从餐厅出来,刚往客厅走了几步,程致忽然想起什么一回头,“对了,东耀去云南玩,淘换了套老云子来,我拿来咱们试试。”说着,转身又往二楼卧室去。 林彤彤依旧亦步亦趋地跟着程致上楼梯,觑见程有道已经进了书房,才压低声道:“哥,您真不能给潘栋开个后门啊?” 程致眉头拧了拧,哥……她多少年没喊他哥了?她喊他名字,跟他朋友一起喊他大致,要不就是自创地喊他程大致,大致致,开头说她几次,她总是不乐意,非说喊哥显得她像小孩儿,他就也由着她了,喊什么不重要,她知道他是哥就行。 可这次,到底为了潘栋事,她竟然开口又喊了哥,看来真是放心尖上了。 他心里有些莫名烦,脸肃了下来,语气生硬道:“你大姑父话,你刚才没听见?” 林彤彤悻悻地闭了嘴,那看来是不行了,可想了下,又有点不死心道:“那你明天还约他么?” “约。”程致言简意赅。 “那还有什么意义?” “投标也有投标技巧,掌握技巧,中标概率大一些,怎么?你不需要我跟潘栋聊?那算了!” “别别,你们聊,有用就行,你不知道,他真是愁……” 程致想问,你呢?你也愁么?你对潘栋感觉,现已经到了感同身受地步了么? 可是话梗嘴边,却又说不出,他怔忪着打开抽屉找云子功夫,那边林彤彤已经被跟踩着尾巴似尖叫起来。 “程大致,你怎么还有这张照片?上次那张我不是已经拿走吗,你哪又弄来一张,啊……丑死了!!” 林彤彤说着拿起相框,就要往外拿照片,程致一把抢过来,“行啊,长本事了你?我东西你都敢偷,我说我相册里怎么丢了张照片,原来是你偷走。” 林彤彤抢不过他,气鼓鼓地收回手,“对,就是我偷,怎么地?!你怎么回事啊,这么恶趣味呢?我那么多照得好看照片你不摆着,非摆张丑,你就诚心寒碜我,是不是?” 程致拿着相框,嘴边漾出有一丝笑意,照片是林彤彤十七岁那年照,正是高中学习紧张时候,运动少,吃得又好,本就还有没褪去婴儿肥,又为了省事,剪了个男孩一样寸头,显得一张脸格外圆满,肥嘟嘟,像个小猪。 那会儿,她还是个小胖妞,小肉脸,圆滚滚胳膊腿儿,脸上肉一多,把眼睛都挤得有点儿小,再又一笑,一下子就眯成了一条缝,跟现她一点也不一样。 唯独相似,只有一笑起来,脸上那俩小酒窝…… 那是她十七岁生日那天,他们俩照合影。 说起来,林彤彤那时虽然也不丑,但确也算不上好看。 林彤彤脑子里想,无非是不能容忍她以前丑照片又重现江湖,却忘了拍照那天事。 她不记得,程致却记得。 那是林彤彤第一次跟他说爱他时候。 十七岁,半大不小年纪,生日派对上,程致便有些纵容她,许她喝了点儿酒,她一瓶啤酒下去就红了脸,两瓶之后就开始摇晃,三瓶喝完,他不得不去制止她。 她便一把抱住他说:“哥,我爱你,我从小就爱你。” “嗯,哥也爱你。”他当时这样哄道。 她却他眼前摇了摇手指,“不对!你爱我是哥哥爱妹妹,我爱你是女人爱男人!” “胡扯,我是你哥,什么女人爱男人!” “就算你是我表哥,那,黛玉还能爱宝玉呢,又有什么?”林彤彤满不乎地撇嘴道,然后把脑袋靠他胸口上叹气,“哥,我知道,你不会像男人爱女人那样爱我,我胖,我丑,我笨,大姑姑恨我妈,也恨我,咱们没可能。可我不求你爱我,只求你一件事行么?” 程致看她醉态可掬样子,只觉好笑,点着她脑门道:“又满嘴胡沁,都什么有没事,嗯?成,你生日,你是老大,就这一天,我不呲儿你,你说吧,你求我什么?” 林彤彤小圆脸凑到他腮边,毫无预兆地笃了他一口,傻笑道:“让我睡你一次吧,好不好?” 程致呆若木鸡,半天才回过神来,板了脸,“你个小东西,天天脑子里都想什么呢,啊?有没有点儿正文儿?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林彤彤却依旧傻笑,摇晃着站直了身子,比出一个手指,程致眼前摇晃,“就一次,这一次,我这辈子就知足,行不行?别我不奢望,我只想把头一次给我唯一爱人呢……” 程致头大如斗,跟一个十七岁醉鬼小丫头,怎么会说到这上来,掉脸太尴尬,由着她又太胡闹,他四下扫了眼她请来朋友同学,好都唱歌喝酒,并没太意他们,他这才松了口气,半拖半拽着林彤彤,跟其余人道歉:“我家彤彤喝多了,我得带她回去了,你们好好玩,别随便点,酒不许再要了知道吗?” 他那会儿已经26了,是个十足大人,又有张威严脸,孩子们信服他,也不敢多闹,恭恭敬敬地跟他道别,他便带着挂他身上,已经开始打瞌睡林彤彤回了家。 他不敢丢下她自己走,也不想把她带回家,让他妈又没好脸色,于是他带着她回舅舅家,看她睡下,而他舅舅家里沙发上坐了一夜。 沙发对面桌上有舅舅跟舅妈遗像,昏暗中,他看着他们两个人照片发愣,只觉他们眼睛炽炽望着他,舅舅目光里全是嘱托,舅妈却是满目忧愁。 4妹妹 连输了三盘棋,林彤彤终于开始跳脚,棋盘上黑子白子被她一通乱揉,混了一起,她撇嘴道:“程大致,你这样很没意思知道么?欺负弱小能有感么?有本事找我师兄下去啊?一个劲儿赢我算什么英雄?” 程致吊着眉梢笑,“你师兄?人家跟你同年,比你早进围棋班三个月而已,怎么水平就差这么多?” 林彤彤满不乎地分择着棋子,放回罐里,“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没听说过?我不擅长下棋不行么?勾心斗角事,我学不来,不可以么?” “还真会给自己找词儿,好,棋你学不来,那琴呢,多少年没看你弹了,现指法都要忘光了吧?我屋里有琴,你去拿来弹个我听听。” “程致……”林彤彤无奈叹息,“现什么年代了?信息科技,现代化高精尖好不好,谁还玩这些老古董,小时候你非让我学也就罢了,现还来这套,要是有个外人,肯定觉得我跟这儿装逼呢。” “林彤彤!”程致拧眉低喝,“你还学会说脏话了?真是长能耐了,小时候跟你说话,你全忘脑后边去了?” “脏……话……”林彤彤愕然,“我说什么脏话了?” “还不承认了?我跟你说话以后要录音了是吧?你现都跟什么不三不四人交往呢?学得满嘴没正形,你大了,我已经管不了你了是吧?” 林彤彤委屈,不知道怎么又招惹了这位爷,可她怕他生气,赶紧腻过去,摇着他胳膊哄,“没有,程致,程大致,大致致,我听你,我没跟不三不四人来往,你想听我弹琴,我去拿,我还记得怎么弹,我给你弹阳关三叠,给你弹胡笳十八拍还不行么?” 程致一下子没了脾气,从胸口吐出口闷气,“算了,不想弹就算了,天儿不早了,今天住这吧,房间给你收拾好了,你要是累了就去泡个澡,泡完澡还不想睡,下来看碟,我买了些美剧碟,都是你爱看。” 程致有时总是这样喜怒无常,林彤彤见他脸色缓和了,识相地赶紧点头,“那我先洗澡去了。” 程致看着林彤彤背影楼梯转角处消失,心里有些烦闷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她大了,他真已经管不了她了,她有自己喜好、思想,有自己朋友圈,有一天还会有自己爱人…… 有时真想她还是他第一次见她时那般大年纪,肉嘟嘟,粉团似模样,不认生,看见他就糯糯地喊哥哥,张开手臂让他抱…… 那天她是跟着他小舅舅和舅妈一起过来,小舅舅因为再婚事,跟家里闹很不愉,程致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次久别再见,母亲却一直冷着脸,舅舅让他喊舅妈,他打量了眼母亲眼色,没出声,舅妈表情有些惶恐,赶紧说道,“喊阿姨就好……” 舅舅脸色也不好看,对他说:“小致,带妹妹去玩儿会儿,我们跟你妈有话说。” 他牵着她走,她仰头对他笑,脚底下还走不稳,磕绊着险些摔了跟头,他赶紧一把抱起她,她把脸扑他颈窝,呵呵地乐个不停,他痒痒地躲,她就愈发往他脖颈里钻。 他小舅舅跟前妻有个女儿,他却没怎么见过,对这声哥哥稀罕得紧,背着人,小声地对她说:“再喊声哥哥。” “哥哥!”她大方得很,一点也不扭捏,喊得格外大声,喊起来就没个停,他高兴坏了,把自己所有玩具拿给她玩,看她高兴得满地爬着追他遥控车,弄歪了天线他也不急,看她把他飞机模型翅膀都撕下来,他也不恼。 他就这么哄了她一个下午,舅舅来带她走时,看着满地狼藉,直叹气,他却只觉得依依不舍。 “您明天还带她来吧,我放暑假,有时间陪她玩儿。”他自告奋勇地宣布。 舅舅脸上一喜,还没说话,母亲一边说道:“明年升初中了,明天开始,给你报名了小班提前上课,哪有那么多时间?” 舅舅冷眼乜了眼母亲,回头对他和蔼道:“有空去舅舅家玩,喜欢妹妹,就常来找妹妹。” 舅舅带着她走了,他听见母亲冷冷对他说:“小致,你给我记着,永远不许管那个女人喊舅妈,我们左家没说过认她这个媳妇。” 他不吱声,自顾自收拾地上玩具,听见父亲一边劝母亲,“澜宇都多大了,你这当姐姐不该管这么多。” 母亲冷笑,“不管?就是因为不管,才让这小三儿转正进了门,现进门才几年啊,就又惦记上分家产了?人家骆梓莹当年有骨气,受了这么大委屈,带着孩子就走了,什么都没要他左澜宇,他倒好,不觉得愧也就罢了,今儿跟我说,要把房子车子和公司一半股份都划到这小三儿名下,她算个什么玩意儿?” “好了,岚茹,澜宇要给她什么,那都是澜宇家务事,你毕竟是外人,管多了,伤感情,也落埋怨。” “什么他家务事,他就是我们左家,我不能看着我们左家产业,落到外姓人手里,有道,这事你别参合,我明天就去召集董事会,先罢免了他这个董事长再说。” 父亲听了这话有些掉脸,“什么你们左家,你嫁到我们程家,就是程家人,左家是人家澜宇和澜宏家业,你惦记什么?我们程家会短了你吃喝么?” 母亲这下也急了,眼看就要吵起来,程致抬头看看他们不耐烦道:“不是说我要升初中预习功课吗,我现要看书了。” 父母对望一眼,也觉小辈面前这样吵闹失了分寸,讪讪地转身出去,程致站起来关门,把他们吵闹关到了门外。 他把满地玩具一样样收好,坐到书桌前,摊开书本,却是又看不进去,想起那个满地打滚丫头,嘴角裂开一抹笑,这才想起,他这个妹妹叫什么,他还不知道呢。 那一年,他12岁,林彤彤3岁。 一转眼竟已经是二十年。 思绪纷纷乱乱,像是闪回老电影,每一节画面都挟着满腔涩然,以前总是不愿想,不敢想,可如今,她23了,到了恋爱年纪,而他32了,早过了该结婚岁数。 终究是该松手时候了,他没法陪她走完这一辈子,不是他不愿,而是不能。 程致枯坐沙发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客厅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鱼缸过滤器不停歇嗡嗡声,单调让人烦躁,他想去关掉,却又不愿动,只恹恹地靠沙发里,心里影影绰绰地想着,她今年生日派对,她还需要他给她张罗么?还是她希望那一天只和心上人去二人世界?她对着她爱人,也会那么口无遮拦么?也会大喇喇地对他说,“让我睡了你吧!” 程致忽然觉得心悸,她,是不是真已经有了这样一个人?她是不是已经和那个人…… “程致,我衣柜里睡衣呢?”林彤彤从楼梯角露出个湿漉漉小脑袋,喊着程致,打断了他思绪。 “什么睡衣?”程致皱眉问她。 “就是黄色那件,上边有个机器猫图案,还有件蓝色加菲猫,怎么都没了?” “哦,我前几天让阿姨收拾房间时候扔了,都是哪年衣裳了,洗都没颜色啦。买我记得让阿姨给你放柜子里了啊!” 林彤彤听了这话,叹口气,从楼梯拐角转了下来,“哎,你怎么给扔了呢,睡衣就是要穿旧嘛,那才家常、舒服,衣服感觉不对。” 程致睨她一眼,不耐道:“就你挑,旧衣裳还穿出感觉了,不喜欢就光着,别穿。” “好,那就不穿了!”林彤彤倒是不以为忤,大喇喇地走了过来,湿漉漉头发,难得柔顺,散了满肩,往程致对面沙发上一坐,踢掉拖鞋,盘腿就歪了上去,睡袍下摆撑开,露出两条匀称修长腿,睡袍边缘几乎敞开到大腿根,袍摆遮着阴影处,难免让人遐想连篇。 程致心口一窒,看着她弯腰从茶几里拿出一叠光盘挑拣着,只觉得嗓子眼有些发紧。 她睡袍里还真什么都没穿么? 她刚弯腰那一刻,他几乎看到她睡袍略松开领口处,有春光一闪而过,他觉得自己呼吸急促了起来,喉咙也有些发涩,猝站起身,就往楼上走去。从她身边经过,她却一拉他,扬着手里碟问,“csi越来越没意思了,看完第七季,第八季都不想看了呢,你说我看《灵书妙探》好?还是《妙警贼探》好?” 程致居高临下,稍一侧目,便看见她松松搭一起领口,白皙颈子往下,有隐隐小沟依稀可见,他慌忙转头,一甩手,大步地往楼上走去。 林彤彤一怔,看着他背影直嘟嘴,哎,又耍酷! 她挑拣了会儿,终定了下来,刚从沙发上下来,拿着碟片去影碟机,却又看见程致从楼上走下来,她连忙招手,“程大致,我正要放《妙警贼探》,一起看不?” 程致却是虎着脸,手里捏了一团什么,到了她跟前,往她身上一丢,“穿这个。”说完,又转头走了。 “你不看?” “我困了,睡觉,你也别太晚。”程致头也没回地嘱咐道。 “才九点啊,你就睡?要不要这么老年人生活状态?”林彤彤撅嘴道。 程致脚步一顿,表情有些难看,咬了牙道:“对,我老了……” 林彤彤听出程致语气似乎有些不,暗里吐了吐舌,看着他背影消失楼梯角,才展开她丢过来衣服看。 黑色t恤,好像是多年前她上大学时第一次打工赚钱买给他那件,图案都磨得有些模糊了,她撇撇嘴,他这衣裳就不旧了? 她拿身上比了比,程致个子高,他t恤,她当条裙子足富余了。捧到眼前深吸一口气,衣服上有洗衣剂残留香气,还有他味道。 她抱着衣服傻笑,真好,这会有一种被他拥抱感觉。 她拎着衣服就去卫生间换上,高高兴兴穿上出来,t恤软软,穿身上异常舒服,果然是老衣裳熨帖,刚盖过大腿长度,稍有点短,虽然客厅里再没别人,林彤彤还是下意识往下抻了抻,使得劲儿有点大,一边领口滑脱,露出半边肩膀,林彤彤刚要拉回去,对着电视里看见屏幕映出自己影子,又觉得这样挺性感好看,笑嘻嘻地就由着那半边领子耷拉下肩头,换好了碟片,关上灯,坐回沙发里开始看碟。 程致隐楼梯拐角阴影里,看着林彤彤自己折腾,肥大t恤,却还是能勾出她玲珑有致曲线,尤其黑t恤下露出一双长腿,那么浑圆诱人,白得耀眼。 程致紧贴墙边,僵硬着身体屏息看着楼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停这,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却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偷窥变态,他干热掌心一点点摩挲着冰冷墙,似乎试图一点点熄灭心底**。 她是你妹妹…… 程致心底无奈地叹气,却无法阻止身体某一处与心口一样得胀得发痛。 5准妹夫 “一年没见,长高了!”程致拍了拍潘栋肩膀,走到他对面坐了下去。 潘栋有些发窘,“程大哥,您又开我玩笑,我都多大了,怎么还会长个?” 林彤彤一边嘶嘶地笑,“潘栋,你别理他,他就这样,咱们他眼里,一辈子就是小屁孩儿,昨儿竟然还说我正是长身体时候呢,我都裂了。” 程致睨了林彤彤一眼,回头对潘栋说:“怎么不会长?老话说23蹿一蹿吗,长个也正常。” “程大哥,我哪还有23啊,眼看都要25了。” “你不是彤彤同学么?我以为你跟她一样大呢。” “彤彤上学早,我小学时,玩单杠掉下来锁骨骨折,又病休过一年,前赶后错才跟彤彤成了同学。” “哦,25……比彤彤大两岁,嗯,大点儿好……”程致点头。 程致这句话有几分莫名其妙,潘栋疑惑地看了眼林彤彤,林彤彤却早一边抱着ipad开始玩游戏,根本没听他们说话。 “你这公司有几年了?”程致也意识到自己话有点突兀,便是赶紧拉回主题问道。 “公司本身成立有七八年了,我是大四那年入股,到现算是加入了三年。”潘栋赶紧敛神回答。 “注册资金现有四千万么?” “有,去年增资到四千万了,我知道您们今年对注册资金要求提高了。” 林彤彤冷耳听见这句话,抬了头,崇拜地看着潘栋问,“你这么有钱,四千万啊!” 潘栋有些不好意思,“是企业注册资金……不是我有钱……” “企业不也是你么?你现不是大股东了?那至少有你两千万呗?你这么有钱还成天跟我哭穷?”林彤彤鼓着腮帮子问道。 “一边儿玩去,不懂别参合。”程致不耐地对林彤彤挥挥手。 林彤彤一吐舌头,老老实实地窝到了后排沙发上,嘴里却嘟哝,“我说我不来,你们自己聊就好,你俩又非要我来,来了又嫌弃我……” 程致微微动了下唇角,藏住了笑意,却没搭理林彤彤,回头接着跟潘栋聊天。 两个男人不知道聊了多久,林彤彤打完游戏看小说,看腻了小说,又盯着程致发了会儿呆,后终于百无聊赖地睡着了。 程致跟潘栋谈好了站起来,扭头看见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林彤彤,一起叹了口气。 程致过去拍拍她脸,“醒啦,现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林彤彤迷迷糊糊地睁眼,“啊?你们说完了啊?要走了么?” “走了,你今天回哪?” 林彤彤揉了揉脸,站起来打着哈欠说道:“我回自己家了。” 程致略有些失望地点点头,“好,那走吧,我送你。” “程大哥,我顺路,带她回去就行。”潘栋赶紧说。 “不用”两个字几乎到了嘴边,程致看了眼潘栋,却硬生生咽回去,“好,那我走了,你送彤彤回去吧。” 看着林彤彤上了潘栋车,车子开动起来,驶出了视线,程致才发动了车子。 车子一路呼啸,开得飞,程致大敞着车窗,风从窗口呼呼地灌进来,吹得人几乎喘不上气。他却觉不出风带来窒息,只感到心口闷着一种濒临爆发情绪,不知从何而来,又向何而去。 他脑子里此时乱七八糟地想着,潘栋这孩子不错,有想法,肯用心,说话、办事也实,才不到25岁,能自己做公司做到现地步,未来前途应该是不可限量,很好,一切都很好,重要是,他对林彤彤也很上心,从各个层面上说,这个妹夫他是可以认可了。 今天这次见面,说投标事,于他也只是个借口,多,不还是抱着一种考察未来妹夫心思来么?可为什么,后满意结果,却让他没什么高兴感觉,甚至有些模模糊糊酸楚呢?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准备嫁女儿父亲那样怅然若失。 他只大她九岁而已,怎么却会有这种像父亲一般情绪呢? 也许真是这个孩子几乎是他一点点带大吧。 程致有时想想也会觉得奇怪,一个14岁男孩儿,正是贪玩,调皮捣蛋、爱惹是生非年纪,他却像个小老头一样闷家里,教一个5岁小姑娘识字,给她讲故事,帮她扎小辫,陪她给娃娃们不厌其烦地换衣服…… 那些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 车子开进家里大院,程致熄了火,却没下车,打开天窗,毫无目望着黑沉沉天空。 城市夜晚,几乎看不到星星,头顶上只像是压着一块浸饱了墨水幕布,压抑让人失去了想象力。 不像是山里天,到了晚上,繁星点点,像黑绒布上钻石,像伺机降临人间精灵,像等待翻译古怪密码…… 那一年,他带林彤彤去郊游,晚上山里露营,夜幕降临,篝火点起时,她那样开心,每隔几秒钟,就要抓着他手臂惊呼一声…… “哥,这星星比咱家多好多。” “哥,这星星离人好近样子啊,感觉爬到树上就能抓到。” “哥,你看那几个星星拼一起像不像个耐克标?” “哥,你说睡觉时会有蛇钻进帐篷么?” “哥,咱俩睡一个帐篷吧,不然我怕。” “哥,你说这地方多好啊,不然等咱们俩老了,以后这里隐居吧。” 那一年林彤彤十三岁,已经是个初中生,却还像个没见过世面孩子,山里兴奋得睡不着,几乎一整晚都不停地跟程致讨论各式各样不着边际问题,天要亮起来时,程致才终于忍无可忍地把她塞到了帐篷里睡觉。 可不知是不是山里夜太凉,她又太累缘故,她那比起同龄姑娘来说,姗姗来迟初潮,竟那个白天突然造访,一觉醒来,她扒着帐篷沿,脸色惨白地对他说:“哥,我流血了。” 吓坏了程致惊慌失措中,终于闹明白这个流血不是因为受伤时,一下子也懵了。 他也不过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大男孩儿,女人这方面常识,他固然不至于懵懂,却没有实际操作经验,他手忙脚乱地拿了所有纸巾,又撕了自己一件干净t恤,笨拙地自制了卫生巾,他让自己量自然地跟她说:“没关系,别怕,这是很正常情况,你把这个……嗯……放裤子里……注意卫生……那个纸巾放上边,贴着……贴着皮肤……” 林彤彤点头,小声说了句,“我知道,我见同学弄过……”囫囵接过程致递过来一团东西,缩回了帐篷里。 等她从帐篷里处理完,红着脸钻出来,程致觉得自己脸也有些烧,却还要忍住窘意,摸着她头,故作淡定道:“好啦,从今往后,我家彤彤就是个大姑娘了。” 刚成为大姑娘十三岁女孩儿,立即眨着一双水亮眼睛,煞有介事地问道:“那我是不是能谈恋爱了?” 他愣了下,没想到才解决完初潮尴尬,就要面临孩子早恋问题,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半天才是虎了脸问,“怎么?有喜欢小小子了?” 她故作神秘对他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 “什么说对了一半?”他莫名其妙地问。 林彤彤却是再不肯多说了。 几年后某一天,程致想起那个晚上对话,才忽然明白为什么这话只对了一半,她喜欢了一个人对了,那人却不是小小子,因为她喜欢是他。 “小致……”胡思乱想中程致忽然听见父亲喊声,从车里探出身,看见父亲正窗口跟他招手,他赶紧从车里下来,走进了屋。 程有道皱眉看他,“到家不进屋,车里坐着干什么?” 他一哂,“想点儿事……” “雪瑶来了几个电话找你,说你手机打不通,怎么回事?” 程致这才想起拿出手机,按了下开机键,淡淡地回道:“刚跟人谈事,关机忘了开了。雪瑶有事?” “不知道,反正来了几次电话了,你给人家回一个去。” 程致点头,往电话跟前走去。 程有道若有所思地看着程致,他拿起听筒那一刻忽然问:“听你妈说,你明年准备跟雪瑶结婚?” 程致怔了下,回头对父亲笑,“您觉得不好?” 程有道扯了扯嘴角,“反正你要想好,婚姻事,来不得一点儿勉强,你舅舅跟你以前舅妈就是,你妈当初一个劲儿地撮合,到了,却也过不到一块去,后怎么样,哎,要是没那事,也许他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程有道叹着气,背手往书房走去。 程致看着父亲背影发呆,不勉强?和谁结婚才不算勉强呢? 他忽然笑了笑,对于婚姻,他一直觉得《非诚勿扰2》里有一句话,为经典,“婚姻怎么选都是错,长久婚姻就是将错就错。” 史雪瑶各种可能错误选择里,却是个风险系数低,他们门当户对,青梅竹马,虽然似乎没有过真正意义上恋爱,但是却两家人默许下,用一种类似于男女朋友方式交往着。 只是,关于明年结婚问题,迄今为止,却也不过是他母亲一厢情愿,又或者说是跟史家人之间两厢默契。两个事件当事人,倒没有对此有过任何讨论和评断。 如果他不是已经三十二岁,或者母亲这样提法,会让他抵触和反感,但如今,倒也生不出什么太过激烈情绪,反倒似乎有些期盼,若是母亲逼得再紧迫些,也未尝不是坏事,结婚吧,结婚了,所有事也就释然了。 他终于拨通了史雪瑶电话,好脾气地听着史雪瑶抱怨着,找了他整整一个晚上也没有音信。 “是我不好,谈事情时关了手机怕打扰,谈完一时又忘了开,让你着急了,真不好意思。”他道歉,语气柔和,“瑶瑶,这么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么?” “还是上次跟你说萍萍老公要投标事,今天送投标资料时候,他们才想起来,他们公司安全许可证去年过期了,今年还没办,你看……能宽限几天时间么?” “你让他们报名截止日期前补一下吧,时间上我实是没法通融。” “可就还两天,他们怕来不及啊,就没有别办法了么?” 程致沉吟了下才说道:“这我实是没有办法通融,公开招标,时间都是卡死,没有操作余地。” 史雪瑶明显很失望,替萍萍家着急,不过到底心里也是向着程致,怕给他惹麻烦,听他这么为难,后也只好作罢。 挂电话前,史雪瑶忽然又问:“大致,伯母出去旅游还没回来么?” “后天就回来了。”程致说。 史雪瑶一下子就高兴起来,“是么,那咱们一起去机场接她吧?晚上喊上我爸妈一起吃饭,我妈说都有一个月没见过伯母了。” “好啊,我妈看见你去接她,一定会高兴。”程致带着笑意说道,可脸上分明是分外漠然表情。 6师兄 北方早春,天还是有些冷,林彤彤有些后悔早上出门时,穿得太少了,这样街上走得时间久了,浑身都冷飕飕,她禁不住打颤,不自觉地就咬紧了牙关,咬得牙根已经开始发酸,但是她不愿回去,回去,程致会骂她…… 考研结果出来了,没有丝毫意外,她没考上,她从考那天,就知道自己考不上。 林彤彤走春光明媚大道上,却觉得自己骨子里都充斥着凄凉和忧伤。 她叹息,她实是可悲人。 学习上,她一向有天分,却没耐心,从小学开始,她学过所有正科、副科,包括程致硬要她学琴棋书画那套,她都是有着极好开端和极惨淡收尾。 老师们爱说她话是,“这孩子聪明,但是不用心啊。” 可用心这事,其实并非单纯是一件可以发挥主观能动**,当你对一件事失去了兴趣之后,真是想怎么用心,却也用不进去了。 但感情上,林彤彤却又可悲地掉了个个儿,她很有耐心,但是却没天分。 林彤彤还是初中生或者是高中生时,看那些腻腻歪歪言情小说,也曾相信爱情天长地久,所以对自己这么执着地喜欢程致,并不觉得奇怪。 可是渐渐大了,看着周围同学朋友,那些也曾跟她说过,如何刻骨铭心爱过一个人小伙伴们,早忘了少时撕心裂肺,他们开始几个月投入一段恋情,再用几个月去结束掉,并且津津有味沉迷其中,她恍然觉得自己成了异类。 她那时才知道,书里都是骗人嘛。 谁会爱一个人,十年,二十年不变呢,尤其是得不到回应情况下。 是,谁也不会,可她林彤彤会。 原来书也不是骗人,书里那种傻子,不是没有。 她那么有耐心地爱了程致几乎二十年,后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笑话…… 天分和耐心这两样东西,总是不能同一件事上,同时眷顾她,所以,她存就是个悲剧。 林彤彤走饿了,站餐店门口发呆,想着程致严令禁止她再吃餐,有些迟疑要不要进去,程致她生活里,总是无孔不入地发挥着他影响力,让她每决定一件事时,不自禁地先要去考虑程致会怎么想,哪怕是简单吃一顿饭选择,也没法泰然地他不知情时候违背他。 “彤彤!”身后忽然有人拍了她一下,她扭回头,看见那张熟悉灿烂笑脸,不禁也笑了起来。 “师兄,你怎么这?你也没吃饭啊?”她揉乱身后男生头发,笑眯眯道。 杨昊伸手推开透明玻璃门,“门口发什么呆?没带钱么?走啊,我请你。” 林彤彤笑呵呵地跟杨昊走进了餐店。 杨昊很点好了餐,端着餐盘回到了桌前,满桌汉堡、薯条、鸡翅,看着就让人有一种满足感,这种乐,程致总是不懂,他还是个少年时候,就跟个小老头一样,皱眉看着她说:“吃餐对身体不好。” 程致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世上有很多事,人们明知道不好,却仍乐此不疲。 空虚胃被填满了,林彤彤终于觉得浑身暖和了起来,她满足地摸着肚子,看着对面杨昊仍慢条斯理地吃着汉堡。 她托腮看他,其实杨昊也是个悲剧,林彤彤想着,只是,他自己或许并不觉得罢了。 杨昊是她小学时少年宫学围棋时师兄,他们一起学围棋学了十年,直到高中毕业。 小时候杨昊是个标准小正太,白净、漂亮、聪明、随和,所有老师都喜欢他,所有小朋友都愿意跟他玩。 杨昊之于林彤彤,是少年时神一般存。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人?棋下得好,学习永远是第一,而人还竟然这么漂亮。 这样一个完美男孩,标准小正太,却长大后,变成了不起眼人。 他身高似乎十四岁之后就没再长过,所有成长痕迹都只能从横向上窥出一二,现他站一米六五林彤彤身边,似乎显得还要矮一些,矮胖敦实男孩儿,纵有倾国倾城容貌,也不再起眼,何况,他好相貌似乎也成长中渐渐消弭,五官棱角隐匿日渐丰满脸颊里,必须要仔细观察才能察觉,原来这个小白胖子长得还不错。 与此同时,他学习也不再是第一,中等偏上水平而已,只有围棋,似乎还是当初师兄弟里佼佼者,只是对于现他们来说,围棋真除了爱好,已经什么都不是。当然,对林彤彤来说,或许连爱好都不是了。 小小男神就这样她面前蜕变成了个凡人,她却觉得他加可亲,当然,也可悲。 “考研结果下来了,你去查了么?”杨昊终于吃完饭,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才问道。 “查了,没考上,你呢?”林彤彤无精打采道。 “嗯,我后报交大信息工程,录了。”杨昊点头,然后又问,“那,你明年再考?” “再说吧……”林彤彤把手里纸巾撕成一条一条,心里叹气,谁说人家是悲剧? 悲剧只是自己罢了,至少无论好坏,杨昊总能把想做,或者说是该做事完成,不像自己,永远失败者。 太阳从桌上一点点移走,终于全部洒了脚下,林彤彤极有耐心这段时间里,把餐盘里所有纸巾都撕成了小纸条,杨昊配合地把纸条搓成绳,然后一根根整齐地摆好。 这好像是他们经常会做事,不单是对餐桌上纸巾。 林彤彤烦躁或者乐时,总有种难以遏制破坏欲,而杨昊随时随地却总是喜欢保持整齐。但他从不阻止林彤彤破坏,只是他力所能及范畴内,让破坏之后残局,依然维持住可以有体面。 “程大哥近还好么?”杨昊忽然问。 这样问题,让林彤彤禁不住打了个激灵,她飞地接道:“好,好得很,哪天你去跟他下棋,替我报仇!” 杨昊笑了,“你又输给程大哥了?” 林彤彤一撇嘴,“什么叫我又输了,我赢过么?” “程大哥还没结婚么?”杨昊又问。 “干嘛?你看上他了?”林彤彤没好气道。 杨昊好脾气地笑笑,把桌上垃圾都拢进餐盘里,站起来问道:“走么?彤彤?” 林彤彤懒洋洋地站起来,“你回家么?” “回宿舍,你呢?一起回学校?” “不了,我还要再转转。” 街角地方要分手时,林彤彤忽然拉着杨昊手臂问道:“杨昊,你有喜欢过什么人么?” 厚厚镜片背后,是和小时候一样有着长长睫毛漂亮眼睛,那双眼睛一下子含满了笑意,“没有。”杨昊摇头,看见林彤彤满脸不信表情时,又加了一句,“按照你标准,肯定没有。” 林彤彤瞪大了眼,“我标准?我什么标准?” “一条道走到黑!” 这条道果然走到黑了,林彤彤回到家时候,天已经彻底地黑了下来,她家是老房子,整条街上这样老房子,只还有一两家是住户,其余全都改成了茶社、餐厅或者会所。 当年租借地上外国人盖得小洋楼,如今已经列入保护性开发行列,前后几条路,成了所谓历史风貌街,白天会有坐着马车游客参观拍照,到了晚上,却是格外幽静,这条道很黑,大路上路灯被重重高树遮挡住,拐进她家门前时,黑得几乎看不清眼前路。 林彤彤原本不想回家,可是这个时间,宿舍应该已经关门了。 她伸手进口袋,摸索着口袋里钥匙,挑出家里那一把捏住,钥匙从口袋里拎出来,哗啦地一响,安静夜晚,显得尤为清晰,下一秒,钥匙还没挨到锁孔,林彤彤感觉手臂被人狠狠抓住。 她险些惊叫出声,但是淡淡烟草混着须后水熟悉味道,一下子撞进了她鼻子里,她咽下尖叫,伸手顺着心口,声音颤抖道:“程大致,你要吓死我么?” “干什么去了你!”程致声音透着十足怒气。 “逛街啊……” “逛街关手机?” “没电了……” “忘了晚上说好回家吃饭么?” “逛得太晚忘了时间,我怕去晚了大姑不高兴……” “不去也不来个电话,我妈就高兴了?” 林彤彤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 “林彤彤!”程致咬牙,“怎么从小到大告诉你话,你就是记不住呢?上大学以后,你出去玩我没管过你,但是我告诉过你,手机不能打不通,晚回去要给我打电话,你怎么永远把我话当耳边风呢?你要我操心你,操心到什么时候去?” 林彤彤眼窝一下子就湿了,她想说,我想让你操心一辈子,又想说,谁让你操心来着。 两句截然不同话,都是她心声,可是纠结嘴边,哪一句都说不出,她只能猛地吸了吸鼻子,说:“我错了……” 程致从林彤彤手里扯过钥匙,触到她冰冷手指,心里一悸,想也不想地便一把握住,“还穿这么少?天还没暖和呢,你看看手冻成这样,你不怕又肚子疼么?” 程致手永远这么温热,一如她五岁那年,左澜宇灵堂上一般,哭天抹泪大人们忙着彼此慰藉时,只有他从角落里找到了她,暖暖地牵住了她手。 老房子木板地脚下咯吱咯吱地响着,林彤彤被程致牵着往屋里走,此时感觉这所空寂老房子,似乎也没这么让人抵触。 程致一盏盏打开了屋里所有灯,眼神逡巡了一圈,心里叹了口气,四处都有薄薄尘土,显示着主人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 “明天让阿姨过来做卫生吧,我说给你这里专门找个人打扫、做饭,你就是不听,你自己又打理不好。” “不用,我也不常回来,大多时候还是宿舍,这里放个人也是浪费……” 程致笑了,“宿舍?还住宿舍么?你是准备继续考研?” 林彤彤惊慌地看着程致,是啊,他肯定是知道了,大姑父就他们学校,查个结果还不容易,她抿着唇,看着程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躲了一天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程致知道这个结果以后问题。 “可以……可以不考了么?”林彤彤只好硬着头皮问道。 程致目光有些冷,“彤彤,你给谁考?我么?你当自己今年还是三岁?” 林彤彤心里梗难受,忍不住便还嘴道:“程致,是你一直当我只有三岁!”她甩开他手,扭头冲进卧室,狠狠地关上了门。 程致看着紧闭门,倒有些楞,这是怎么了?谁踩了她尾巴么? 他担心了一整个晚上,一直到刚刚还怕,她因为没考上情绪不佳,而出什么事,可是看到她,说出口话,不知怎么就成了责备。 其实,他并不乎她能不能考上研究生,他只是习惯性地拿着小鞭子随时鞭策着她罢了。 程致有些轻微洁癖,这间屋子实脏他让他有点难以容忍,他也不再去管林彤彤,只脱掉外套,挽起袖子,便开始拿了抹布一处处地清理着满屋灰尘。 擦到柜子上两个黑色相框,程致停了停手,看着舅舅和舅妈笑脸有些恍惚, “小致,照顾着点儿妹妹。”舅舅说,然后像是对待哥们那样,拍了拍程致肩膀,就转头去应酬酒会上宾客。 那是他后一次见舅舅时,舅舅说话吧? 拉回思绪,程致拿起相框,想要擦拭时才惊觉,手中相框竟是异常干净,没有一丝尘土,和满屋灰尘格格不入。 程致鼻子一下子就有些发酸,他走过去,敲了敲林彤彤屋门,“彤彤,晚饭吃了么?我去给你煮面?” 7番茄面 林彤彤摔上门进屋,气咻咻地把自己扔进床里,半分钟之后,又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她这是疯了吧,是她考研失败,然后又玩了一天失踪,被程致抓了现行,没赶紧抱头蹲下承认错误也就罢了,竟然还跟他发脾气,这是搭错哪根筋儿了?常吃餐果然影响正常智力发育吧? 林彤彤蹑手蹑脚地蹭到门口,屏息听着外边动静。程致显然还没离开,就是不知道走来走去干什么。 她想推门出去,却又有点儿不敢,她觉得眼下好办法应该是睡一觉,转天跟程致再见面,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装傻卖乖,到时就算再挨呲,总好过这会儿直愣愣地去撞他枪口。 门外有一阵儿没了声,却也没听见大门关上声音,林彤彤也不知道程致是不是走了,就犹豫着想开条门缝看看时,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来,林彤彤听见脚步声朝着她这边走来,赶紧逃回了床边,窜上去,一把拿被子蒙住了头。 “彤彤,吃晚饭了么?”程致却是这样问道,声音里没有一点儿火气,反是好像还有些怜惜。 林彤彤愣了半天,从被子里伸出头,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大门。 门外程致竟又补了一句,“饿了话,我去给你煮面?” 林彤彤一下子蹦下床,跳过去拉开了门。 程致笑了,拽拽她永远毛躁躁头发绑成马尾,“看来是饿了。” 这事就这么结束了么?林彤彤看着热腾腾端上桌面条,有点恍惚,不过香味一扑进鼻子,也就什么都忘了。 番茄鸡蛋面,林彤彤挚爱。 汤底不能用现成番茄酱,必须是鲜番茄过油之后烹酱,鸡蛋必须是炒好后,再放进汤里煮,绝不能直接汤里飞成蛋花,面必须是龙须面,发丝一样细那种,滚水一过,立即绵软细滑…… 当然,重要是,煮面人一定要是程致。 这是人间极品美味,对于林彤彤来讲,属于条件反射一种美味。一种她饿时,第一出现脑海反应不是饥饿,而是想吃番茄鸡蛋面,切进灵魂里美味。 林彤彤吃得稀里哗啦,汤水四溅,坐一边程致,白衬衫袖口,不多会儿就多了一朵鲜艳油花。 “这么饿?一天都没吃东西么?”程致皱眉。 “不是……”林彤彤一边往里吸着面,又要一边往外呼着嘴里热气,一张嘴忙得不可开交,没动脑子地就说道:“下午吃过德克士……” 她猛然住了嘴,吞下了嘴里面条,觑着程致面色解释道:“不是我想吃,是……我看见了杨昊,他非拉着我去吃……” “杨昊啊……”程致拿手抚了抚衬衣上污渍,下意识地用手盖住,“他近怎么样?有一阵没看见他了。” “他前边忙着复习呢,他不是也考研么。”林彤彤说,忽然意识到,她再次说到了一个不愉话题,慌忙就岔开道:“哦,他还问你是不是还没结婚呢,嘿嘿。” 程致怔了下说:“了。” 林彤彤正送到嘴里一箸面条,不禁停住,咬着筷子问:“什么了?” “结婚。” “你结婚?你结婚了?”林彤彤震惊道。 程致笑了下,“也许明年吧,还没定,但是了……” 林彤彤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后却还是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她闷下头继续吃面,整个房间只有一片西里呼噜声音回荡着。 程致站起来,眼神又飘向了一边柜子上两张照片,然后吸了口气,走到沙发上拿起外套,低头对林彤彤说:“彤彤,吃完别马上躺下,稍微消化一会儿再睡,我先回去了。你……你考虑考虑,既然不想考研,也没意义再住校,搬回家去吧,你个女孩儿自己住这,不安全。” 林彤彤“啪”地放下筷子,话语像是炒蹦豆一样从嘴里蹦出去,“你结婚以后是自己住还是跟大姑住一起?要是你自己住,那我搬回去,你结婚走了以后,我是跟你和嫂子搬走,还是继续跟大姑住?” 程致绕了半分钟才理顺林彤彤话里意思,可他还真是还没想过这些,林彤彤一问,搞他也有些晕,似乎……哪样都不合适。 母亲对林彤彤一向冷漠,自己如果走了,她跟母亲他们住一起,双方恐怕都不会自,可是如果他结婚了,难道带着林彤彤一起走,有哪家人婚夫妻还带着小姑子么? “再说吧……”程致只好这么说道。 林彤彤却是难得固执,“别啊,你让我搬回去,就要提前说好了,别回来等我适应了一家人生活一起感觉,后又要自己一个人住,那我会有心理阴影。” 程致无奈地看着林彤彤,他是熟悉她这种胡搅蛮缠般执拗。 每次,从小到大每次,只要他身边有了女人,她就会忽然变得这么敏感、固执,为了一个根本不必要问题纠缠不休。 史雪瑶第一次以他女伴身份出现之后,林彤彤就是如此无理取闹。 “你给我开家长会么?你能确定以后你总有时间开家长会么?我们老师说过,家长会别随便让家里爷爷奶奶来参加,好是固定一个人,不然沟通起来费时间。”林彤彤挥舞着她肉滚滚小胳膊,一脸义正言辞道。 “你家长会,哪次不是我给你开?我什么时候因为有事,耽误过家长会?”程致莫名其妙地看着拦他眼前林彤彤。 “那不一样,那时你有是空,现你恋爱了,恋爱总是要约会,你会变得没时间,然后就耽误了我家长会。”林彤彤鼓着嘴,一脸不满道。 程致失笑,“我恋爱了么?恋爱一定要约会么?约会就会耽误家长会么?而且学校又不会天天开家长会。” 林彤彤叉腰,一副绝不轻易罢休样子,“反正咱们得说清楚了。” “清楚,清楚极了,我绝不会耽误你家长会,别说是恋爱约会,就是等我娶了媳妇,赶上媳妇生孩子,我也照样给你开家长会。行了吧?” 这样保证却没让林彤彤高兴起来,她表情垮了跨,却是又说不出什么,后让开一步叹息般地说道:“珍惜吧,哥,没你想得这么长远,你再怎么爱给我开家长会,也就后这三年了。” 说这话时,林彤彤十六岁,穿着崭高中校服,怅然地看着程致,眼神期待又绝望。 只是程致当时没想这么多,也并不懂林彤彤为什么总会间歇性地变得如此难缠,一度甚至还以为这是青春叛逆期正常反应。 直到后来,这样事情多了,程致才一点点明白过来,林彤彤真正想从他嘴里听到是什么。 比如,他现如果说,“好了,彤彤别闹了,我开玩笑呢,我没准备结婚。” 那么立即就天下太平了。 但是,真就太平了吗? 有太多时候,程致自己也总是拿捏不好自己该有态度,他承认,潜意识里,甚至是明意识里,他会很享受被林彤彤依赖到霸道劲头,可是,他不敢往前看,只要一想到未来这个字眼,他就会立即变得垂头丧气,惶惶不安。 接受一个小姑娘仰慕,并且承认自己喜欢她,其实并不难,难只是,那是他妹妹,而他们毕竟不是生活《红楼梦》那个时代。 而即便是《红楼梦》,贾宝玉和林黛玉也没有一个美满团圆结局。 “好了,彤彤。今天太晚了,这些事改天说,明天中午一起吃饭,要是有安排,就提前给我打电话,别再无故失踪,知道么?”程致后也只好这样交代到,再又看了林彤彤一眼,“我出去,你就从里边锁好门,别忘了。” 林彤彤就这么仰头看着他,不置可否。 程致第一次她注视下,觉得有些紧张,连忙端起素来架子,再又皱眉喝道:“听见没有?!别又让我着急。” 眼睑一遮,林彤彤黑魆魆眸子,被藏了密匝匝睫毛背后,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好,你走吧,我去锁门。” 老旧地板依旧脚下叹息般地吱呀着,每一声都让人憔悴。 林彤彤跟程致身后,眼神呆滞地盯着他后背,白衬衫上沾着一根发丝,半长不短,有着些微不驯服卷儿。 她看着,瞬间抖擞了下,那是她头发吧? 林彤彤忽然咧嘴笑,要是让雪瑶姐看见,会不会误会呢? 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女主角纤细手指,优雅地从男主角身上拎起一个发丝,斜吊着眼角问:“这是怎么回事?” “瑶瑶,你听我解释……”程致大概会这样说吧。 然后雪瑶姐应该是冷笑一下,“我看不用解释了吧。”然后骄傲地一拧腰,踩着高跟鞋,跟女英雄一样,昂首挺胸地离去。 林彤彤想象着这个画面,突兀地笑了起来。 程致听见笑声,莫名其妙地回头,林彤彤一时不查,脚下还是亦步亦趋,一下就撞了上去,捂着鼻子再抬头,看见程致衬衣心口上,又沾上一根儿自己发丝。 呃,近自己掉毛很严重么? 林彤彤看着那根头发丝发呆,这雪白衬衣上,显得那么碍眼,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帮他拿掉,手伸出去要挨到他那一刻,却又停住。 对啊,为什么要拿掉,让他去跟雪瑶姐解释好了。 程致奇怪地看林彤彤半分钟里换了三种表情,抬了手臂又放下,一副心不焉地样子,禁不住冷声问:“彤彤,又想什么幺蛾子呢?” 林彤彤自然不肯说,推着他便往门边走,“你走吧,我困了,明天中午见。” 程致手握上门把手,看着笑容诡异林彤彤,心里不知怎么有点儿发毛,临开门一刹那,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没!”林彤彤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 “真?” “嗯……不过……”林彤彤忽然又窜过去一步,拽起程致手,“大致致,还有22天,就是我生日,你记得吧。” 程致这下倒放了心,松弛地一笑,“当然,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17岁生日时跟你说话么?”林彤彤凑近到程致身边,仰着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程致被林彤彤拉着手臂一僵,皱了下眉才说道:“17岁?这都少年前事了?哥上岁数了,脑子不好,记不住了。” 看着林彤彤挑着眉梢似乎有些不信样子,程致不知道怎么,掩饰般,鬼使神差地又补了一句,“是要什么礼物那时候没给你么?那好,这次补!” 程致说完这话,自己就傻了,他……这是说什么? 林彤彤却是眼前一亮,推着程致就往外边走,“那就好,记得你说过话,白白,晚安,古耐。” 然后大门程致眼前关上,他听见里边锁簧咔哒一声关合声音。 17岁,她说,“让我睡你一次吧。” 而他刚刚竟然说,那次没做到,这次补…… 8谁的家 程致一向是个自律人,所以即便是过了晚上八点钟,林彤彤家门前街上,不会再有贴违章停车罚单巡逻交警,他仍把车子停整整三个街口之外停车场。 往停车场走路上,程致走得很慢,夜沁沁凉,他抓着外套,却不愿穿上,似乎唯有这份冰冷,才能让他保持多清醒。 因为刚刚后和林彤彤说那句话,让他记忆一时像是坏了卡带,反复那一个画面上跳来来跳去,无休无止。 “哥,让我睡你一次呗。”17岁林彤彤,还略有些稚嫩嗓音,带着醉酒后醺然,还有那么点儿不知从哪学来小小痞气,挂住他脖子,他耳边说。 程致甩头,再甩头,才把那好像还清晰如昨日般耳语声甩开,可思绪却又冷不丁转到林彤彤大学第一年那个寒假。 林彤彤拎着大包小包从学校回来那天,史雪瑶刚好他家吃饭,林彤彤一脸倦色地打了个招呼,就直嚷嚷困,然后一头扎回卧室睡觉,晚饭也没吃。 睡到半夜却去敲程致卧室门,“程大致,我屋里浴室坏了,借用下你。” 他正准备睡下,开门让她进来,皱眉问:“浴室怎么会坏了?你不都没人用。” 林彤彤耸着肩膀,推开程致屋里浴室门,“我怎么知道?反正是不能用了。” 林彤彤去洗澡,程致过去对面屋,检查浴室出了什么故障,却发现根本是好好,没有丝毫问题。 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丫头又搞什么鬼,心里暗暗嘀咕,回到屋里,听着浴室里哗哗水响,顿觉睡意全无,眼睛死盯着卫生间门,直到林彤彤出来,才猝然转开视线。 林彤彤带着满身氤氲,打开了浴室大门,身上只穿着件薄得几乎透亮,才盖过臀吊带睡衣。 程致翻了个身,脸背着林彤彤,嘴里却斥道:“赶紧回屋睡觉去,大冷天,穿这么少,不怕冻着。” 可林彤彤并不走,反倒径直走到程致床跟前,往前一步,跪他床沿上,浑身沐浴过后暖香霎时让他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她把手搭程致肩上,扭回他身子,还故意挺了挺胸膛,凑近程致,耳语般地低喃,“程致,你对我就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么?” 半年大学生活,林彤彤婴儿肥像是不知不觉中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属于女人,曼妙有致身材。 程致目不斜视地盯着林彤彤脸,淡淡道:“又犯病?几点了,你不睡我还睡呢,赶回屋,还有,你浴室明明是好好。” 林彤彤脸上丝毫没有谎言被揭穿尴尬,反是撩了下湿漉漉头发,伸出双臂就要去勾住程致脖子,睡衣肩带一下滑了下去,半侧浑圆,就这么触目惊心地暴露空气里,睡衣蕾丝边缘,就挂那浑圆中心突起蓓蕾上摇摇欲坠…… 程致抬腕看了眼表,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把头往枕头里扎了扎,“我明天一早还有会呢,别闹了,彤彤。” 林彤彤怔了下,看着眼睑半阖,满脸疲惫、无动于衷程致,终于停止了继续靠近过去举动,她转身,坐床沿上愣了会儿,便讪讪地下了床。 “晚安。”她低声说,然后垂着脑袋走出了屋。 门关上那一刹那,程致大口地喘着气,身上某处几乎有种要爆裂开疼痛,他坐起身,去床头柜上拿水杯,整个人像是要冒火一般地被什么灼烧着,一杯冰水下去,也没有丝毫缓解。 他用了极大克制力,才使心里汹涌才是勉强要按捺下去,门却又突地被打开。 程致吓了一跳,匆忙间狼狈地扯了被子,拦腰盖住自己,挡上了那急需纾解压抑,隔着两层布料却依然支起难堪。 林彤彤却是没再看他,进了门便缩着脖子往浴室走,“我衣服落这了”,她嗫嚅着说,然后,抱着一团衣服,再次消失门口。 程致呼吸不匀地看着再次阖上门,有一刹那,觉得自己很想哭…… 再又穿过了第一条街,到了停车场跟前,程致余光看见隐街角处,相拥一起一对儿情侣,他从口袋里翻找着车钥匙,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这么晚了,他们为什么藏着这里拥抱?他们是躲着什么人,怕谁发现么?只是,你躲得开别人,能躲开自己么? 手机裤兜里忽然震了起来,程致回了回神,拿出手机,看见电话上显示着家里号码。 “找到彤彤了?”电话另一端是母亲左岚茹声音。 “嗯,找到了,她回家了……我刚从舅舅家出来,也正准备回家呢。” “我就说没事,没准儿就是玩忘了时间,你非跟没魂似,要出去找她。她都是二十几岁大姑娘了,你还准备这么操心她一辈子么?”母亲喋喋不休地电话里念着。 “妈,回去再说吧,我要开车了。” “哦,那你小心些。” 电话这才挂掉。 其实母亲也不是全然不关心林彤彤,多时候,她只是永远无法拿捏好对林彤彤态度罢了。 就像今天,林彤彤晚饭没回家吃,饭桌上母亲念叨一晚上,这孩子不听话,不省心,就活该让她自生自灭,不理她才好。 可是饭后,看着程致给林彤彤朋友们打电话找她未果时,却又忍不住埋怨,“我说你也是,彤彤是那上学材料么?你一定要她考研,你看,现没考上,她肯定是受刺激了,她就是扶不起阿斗,你再栽培她也没意义,不过可别真出了事,真出事,我都没法跟你小舅舅交代。”母亲其实也担心,只是担心话里,总要夹枪带棒地再说几句不中听。 “妈,以后让彤彤回咱们这里住吧。”程致玄关换着鞋,准备出门前说道。 左岚茹愣了下,不太满意地撇撇嘴,“随你便,家里不缺她一口饭,她别总我眼前碍眼就成。” 其实母亲大约还是希望林彤彤回去,一起相看两相厌,却又总比不身边,又总牵肠挂肚得强。 母亲不是不喜欢林彤彤,她只是不肯给自己一个喜欢林彤彤理由。 程致到家时候已经过了十点,往常这时,左岚茹跟程有道即便是没睡,也已经回了卧室,可是,这会儿客厅却是灯火通明,程致还以为来了客人,走进去才看见,原来是母亲正坐客厅里,眉飞色舞地不知和谁聊着电话。 程致无声地跟母亲打了个招呼,便上楼回了卧室。 刚换上睡衣准备去洗澡,母亲门外敲门道:“小致,还没睡吧?” 母亲声音里透着一种由衷亢奋,程致无奈地笑笑,看来刚刚电话没准儿是史家人打来,每次一说到他跟史雪瑶那根本还虚无缥缈婚事之后,母亲都会维持着许久,好像马上就能升级做奶奶喜悦劲儿。 打开门让母亲进来,出乎意料,母亲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小致,骆晴后天飞机回来,你下午能请假去接机么?” 程致足足愣了半分钟,才想起来骆晴是谁,又想了下后天安排,痛地答应道:“行,没问题,几点飞机?不过妈,我有五六年没见过骆晴了,不知道还认得出她不?” 左岚茹这会儿有些激动,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儿子问题,只是高兴地搓着手说,“你小舅妈说骆晴这次回来大概就不走了,哎,回来好啊,到底是我们左家孩子,当初咱们欠你小舅妈,孩子跟了她姓也不好说什么,这么多年她外边,咱们也照顾不到她,我心里总觉得愧对你小舅舅……” 母亲絮絮叨叨地念着,让程致脸上浮起丝似笑非笑表情,小舅舅没了已经二十年,前任舅妈跟小舅舅婚姻解体是已经二十多年,可是这么久以来,母亲总是固执地管骆梓莹称呼为小舅妈,拒不承认林彤彤母亲这个弟媳妇身份,这可笑执拗,让程致只会觉得悲哀。 但他无意去为这些事与母亲争执,只陪着笑脸,听母亲继续念叨,不知道骆晴一直生活国外,回来之后会不会不适应,上次见她时,她还是个孩子,这次回来听说都要订婚了,可未来外甥姑爷,她却还没见过…… 母亲终于完成了碎碎念,这才又想起说:“对了,小致,明天让阿姨把彤彤房间收拾出来,晴晴回来好住。” 程致完全松弛下来,母亲唠叨中,几乎昏昏欲睡神经,一下子绷紧了起来。 “彤彤房间?那彤彤住哪?”他下意识地梗起了脖子,皱眉问道。 “楼下不是还有间客房,给彤彤收拾出来,再说了,彤彤也没说一定回来住。” “不行。”程致斩钉截铁语气,让母亲笑脸瞬时一僵。 “怎么不行?” “彤彤从小就住那里,给她搬到一楼,她会不高兴。” 左岚茹眼睛瞪得老大,“这叫什么话?她不高兴?凭什么要看她高不高兴?这又不是她家。小致,晴晴才是你亲妹妹,是,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起来,可能生分点儿,但是血浓于水啊,她这次回来,国内就咱们是她亲人,咱们不接待好了,不是让她跟你小舅妈寒心?” “楼下房间并不比楼上小,收拾好了,住着也会很舒服,我明天让阿姨重都归置好,让骆晴住有什么问题,怎么就非要住彤彤那里?” “咱们一家人都住楼上,让晴晴自己住楼下,让她怎么想?而且林彤彤到底不是你舅舅正儿八经闺女,咱们这么些年这样待她,已经很对得住她,总不能晴晴回来了,她还鸠占鹊巢不挪窝吧?” 程致忽地站了起来,他想他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母亲随着他起身,竟是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妈。”程致清冷地开口道:“彤彤跟骆晴一样是我妹妹,如果,您一定要把心放偏,那彤彤房间您管收拾好给骆晴住,我搬走去舅舅家陪彤彤好了。” 左岚茹一向不是个好脾气女人,但却惟独对着儿子时常没辙,让程致这样一说,梗了半天,才只咬了咬牙回道:“真不知道是谁把心放偏了!”说完,却又真怕儿子会为此搬走,又只好自己找台阶,“我……我再跟你爸商量商量吧,不然让你爸把书房腾出来……” 程致深吸口气,一下子也有些懊恼自己态度,“妈,这样吧,我搬去楼下住,让骆晴住我这里,您说也对,楼下这么空,女孩儿家晚上一个人恐怕也会怕,不如我住去楼下好了,偶尔回来得晚,也省吵到您们。” 左岚茹眨眨眼,挺无奈地点头,“也行……就是,你那么择席,搬了地方,不会失眠么?” “妈。”程致笑笑,量用放松调侃语气道:“要是有一天我结婚了,难道为了怕择席,还每天回来睡?” 关于结婚话题,永远是让左岚茹喜闻乐见,一听这就笑开了,嗔了程致一眼,“结婚以后还住家里又怎么了,你是独生子,家里地方又大,跟瑶瑶说和我们一起过,她也不会不乐意。” 程致笑笑,再没接话。 左岚茹一早亢奋劲儿刚才对话中已经丧失殆,也没了什么聊天兴致,起身往外走,看见程致搭椅子上衬衣,拿起来看了眼,“脏了,我拿出去给你放到洗衣间,正好明天一早阿姨会洗衣服。” 程致像被烫到了似跳起来,“不用,您放那吧。” 左岚茹被程致反应吓了一跳,诧异地看了儿子一眼,“怎么了?” “呃……衣服口袋里有东西……您别管了,我收拾好了,送过去。”程致伸手拿过衬衣,有些讪讪地说道。 9身份证 午夜十二点,程致像个神经病一样,躲卫生间里洗衣服。 母亲原本要拿走白衬衣,现被他浸热水里,衣服袖口上那点油污,正水中一点点地晕开。 程致捞起衣服袖子,打上肥皂开始揉搓,边搓边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真有些变态了。 他近乎偏执地留着很多跟林彤彤有关奇怪东西,比如被她摔掉了角烟灰缸,被她扯脱了线毛衣,被她不小心撕掉半页大学课本以及被她倒进了果汁电子表…… 那些如果不是因为损坏,或者老早就该丢弃东西,他反倒经心地保留了下来。 包括这件被她弄上油污衬衣。 因为它们都有林彤彤留下痕迹。 也不是不能洗,但如果要洗掉林彤彤痕迹,也必须是他自己来。 他屋里没有洗衣粉也没有洗衣皂,唯一能勉强用来洗衣服只有一块药皂。 那种超市里卖两块多钱,红色盒子,紫色皂体,普通药皂,和他这个讲究生活品质人,使用所有物品都格格不入药皂。 程致从没用过沐浴露,因为沐浴露被广泛使用之前,他曾经使用过一次药皂,然后这么多年便固执地只用这种药皂。这却仅仅是为了林彤彤很小时候说过,这种药皂洗过味道很好闻。 于是,从那时起,无论洗浴用品领域如何得推陈出,程致都坚持使用这样东西,哪怕多年后林彤彤都忘了自己说话,一次他卫生间看到,好奇地说:“程致,你好老土,现谁还用这洗澡。” 程致当时只是笑笑,没说话。 当然,贵也未必就是对,药皂自有其独特好处,只是也不得不承认,它衣物洗涤方面能力毕竟有限,反复揉搓很多次后,那团污渍终于还是他手底下糊成了一团,顽固地渗透进布料经纬里,再也洗不出。 从清水里涤过,程致捞出来衣服,看着扩大了却浅了很多污渍,无奈地笑。 洗不掉了,他想,这件衣服可以藏衣柜里了。 是啊,林彤彤痕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抹掉呢?藏起来就好。 手指洗得有些发白,满手药皂味道,程致躺床上,手放枕边,药皂味道有些凛冽地飘进鼻子里,实算不上美妙。 他闭着眼,要睡着了,脑子里只迷瞪瞪地想着,这有什么好闻呢?林彤彤真是个傻孩子。 头一天睡得太晚,以至于程致第二天险些迟到,才到了办公室就接到通知,让他准备好下周出差,有个项目需要他去考察,一上午忙忙碌碌过去,到了中午秘书问他午饭是不是还需要打两份时,他才想起,还没给林彤彤打电话。 其实,昨天母亲走了之后,他就想给林彤彤打电话,跟她说下骆晴要回来住事,骆晴要住到他家,哪怕不用她腾出房间来,她恐怕也会闹情绪。 如果每一个与他有一点儿牵扯女人,都会让林彤彤暴躁,恐怕骆晴是会让林彤彤抓狂那一个。 因为那是唯一一个能跟她一样,可以喊他哥哥,抱着他手臂跟他撒娇人。 程致禁不住就会想起,很多年前骆晴回来那一次,俩个丫头,一左一右扯着他,争着跟他说话,争着要他夸,争着吸引他注意力场景,那实件让人头疼事。 让秘书去打饭,程致拨通了林彤彤电话,响了很久,她才气喘吁吁地接了。 “昨天怎么跟你说,让你中午到我这吃饭,不过来话,提前来电话,这都几点了?你这是又去哪疯了?” “我学校宿舍收拾东西啊,晚上搬去你那。刚收拾完,去丢垃圾,你电话就打来了,跑死我了。”林彤彤喘匀了气,笑呵呵道。 “你今天就搬?” “怎么了?是你让我搬,你现又反悔么?”林彤彤语气一下子不善了起来。 “林彤彤,你别无理取闹。我说反悔了么?我只是不知道你今天就要搬,东西多么?我去帮你?” “哦,不用,我让潘栋开车过来给我拉了,我是想反正要搬过去,宿舍东西就不折腾两次了,今天从宿舍直接先拉过去,彻底搬过去话,回头我还要回家收拾下再说。” “那……你中午饭不过来吃了?” “我想请潘栋去吃麻辣烫,你要不要一起?” 程致举着电话,深吸了口气,没说话,林彤彤一下子不安了起来,“程致,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懒得说你!你不过来吃饭,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已经让秘书给你打饭了……算了,你去跟潘栋吃饭吧,别吃麻辣烫,不健康,你们学校附近不是有家川菜馆么,去那吃吧,我给老板打电话,你签单就行。” 放下电话,程致拨了内线电话给秘书,电话一直没人听,看来是已经去打饭了。 他平复了会儿心头骤然起烦躁,才又重打开电脑里文档,看了眼这次出差行程。 这次临时布置下来出差任务,竟然需要出去一周多时间,正是开标即,整个部门忙时候,上边安排他出去这样久,真不知是怎么想。 他眯起眼睛思量着,有什么事是必须要走之前做完,或者安排好,公事上似乎倒也能安排开,只是私事上,虽然林彤彤生日之前,他能赶上回来,只是……他走了,明天骆晴就回来,把林彤彤自己留下面对母亲跟骆晴,似乎有些不能安心。 秘书打了饭进来,程致抬头问她,“我机票跟酒店已经订了么?” “还没呢,我下午订,怎么,程处,您有什么特别要求么?” “嗯,一块儿给林彤彤也订了机票跟房间吧,你那有我信用卡号跟密码,她钱从我账户里刷。” 秘书笑笑,“看来是彤彤又嚷嚷无聊了吧?不过这次行程有一站要香港两天,彤彤港澳通行证应该是过期了吧?一会儿她过来,您记得让她把身份证给我,我去给她补。” 秘书小姐跟了程致五年,彼此已经很熟悉,说话也并不那么拘谨,程致点头,“还是你脑子好,好像是过期了,但她中午不过来了,我明天给你带过来吧。” “不来了么?”秘书下意识地看了眼桌上饭,望向程致目光有些同情。 “哎,这孩子就是没准脾气,还麻烦你多打了饭。”程致只叹了声,抱歉道。 “没关系,顺手而已,程处,那没别事,我先出去了。” 秘书出去,程致掀开饭盒盖,扒拉了两下饭,却是忽然觉得没什么胃口,想着晚上要去找林彤彤拿身份证,怕找不到她,就又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 可这边听筒里回铃声才响,林彤彤手机那让人抓狂鬼哭狼嚎声竟然门外响了起来,程致抓着电话一愣,还没来得及挂,林彤彤已经大喇喇地推门进来,进门就深吸一口气,“嗯,有我爱吃虎眼丸子,我闻出来了。” 程致不自觉地便笑了,放下手里电话,问她,“不是跟潘栋吃饭去了么?怎么又来了?” “你都给我打饭了,我不吃多浪费啊。”林彤彤说着话,脱了外套,往沙发上一丢,便搓着手坐到了餐盒跟前,撩开饭盒就要动筷子。 程致一下子压下饭盒盖,拿着自己杯子到饮水机跟前,打了杯热水递过去,“才进门,喝点儿热水再吃饭,不然容易胃疼。” 林彤彤接过杯子,捧手里,然后呲牙咧嘴地跟程致笑,“大致致,你说我也不考研了,是不是该找个工作呢?” “好啊,你有什么想法?” “潘栋那招前台呢,我去应聘,他肯定不好意思不要我。” 程致听了这话,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林彤彤牙齿磕着杯子边,往杯子里吹气,抬眼看见程致表情,撅嘴道:“不好么?” “你好歹上了四年大学,也不是没有自己专业,做前台?亏你想得出。” “可潘栋那只招前台啊!”林彤彤瞪大了眼无辜道。 程致猛吸了一口气,原本想说话嗓子眼梗了半天,后却只道:“随便吧,你高兴就行。不过先别急着上班,下周跟我出趟门。” 林彤彤一听这话,立即兴奋了,“去哪?” “广州、深圳、香港,对了,把你身份证给我。” 林彤彤伸手去拿包包,捏着包包却又忽然顿住,程致见了皱眉问:“怎么了?不想去?” “想去呀!”林彤彤赶紧点头,“不过你知道我身份证号啊,要身份证干什么?” “给你续港澳通行证。” 林彤彤依旧迟疑着样子,让程致纳闷了起来,“怎么了你?身份证丢了?” “没有。”林彤彤终于从钱夹里抽出身份证,捏手里却不给程致,“是姐给我办吧?我给她吧。” “你放这吧,一会儿我给她。”程致不意道,说完,打开饭盒就开始吃饭。 吃了两口,看见林彤彤还死攥着身份证不撒手,不耐道:“你身份证怎么了呀?宝贝似,还怕我给你弄丢了?” 林彤彤扭扭捏捏地终于把身份证扣了程致桌面,不自道:“照片太丑了……” 程致这下乐得差点喷饭,咳了半天,才嗤笑道:“林彤彤,你还行不行了?从小到大,你什么有什么丑样是我不知道,你有哪里我没见过?还怕我看了?” 程致话音一落,林彤彤脸腾地一下便红了个通透,程致这才意识到自己话,似乎已经不适合跟这么大姑娘说,他尴尬地敲了敲林彤彤饭盒盖,“吃吧,一会儿凉了……” “现跟以前不一样了……”林彤彤小声嘀咕道。 “什么不一样了?” 林彤彤磨磨蹭蹭地也翻开了饭盒盖,垂着脑袋开始吃饭。 程致莫名其妙地皱了下眉,咽下第一口饭时候,终于明白了林彤彤意思。 确不一样了,后一次给她洗澡时,她才七岁…… 10接风 程致扶额看着桌对面两个已经聒噪了一整个下午,到目前为止,还依旧没有丝毫停止迹象姑娘,心里感觉颇有点儿难以描述。 “不是吧,骆晴,你这双靴子这么便宜,我网上看代购,便宜都要两千多呢!我犹豫好长时间,还是没舍得败,早知道你要回来,让你给我捎一双。” “我去年圣诞打折时买,商场里也是抢破头呢,你喜欢啊?你喜欢话,我当时还一起买了双米色,我嫌颜色浅,不好搭衣服,就穿过一次,这回刚好也带回来了,送给你吧。” “真呀?骆晴,你太够意思了,作为报答,我明天请你吃全北京正宗豆汁去。” “林彤彤,你还敢抠么?我这双鞋再便宜好歹也是2刀买,你一碗豆汁打发我?” “好啦,咱们姐俩还计较这么多么,再给你加碗卤煮,行了吧?,你先脱下来给我试试你这双,我看看舒服不舒服。” 眼看骆晴当真弯下腰去就要脱靴子,程致终于忍无可忍地阻止道:“林彤彤,骆晴,劳驾稍微注意下场合,咱们现餐厅呢,先吃饭好么?” 两个姑娘一起不满地抬起头,对他撇了撇嘴,然后脑袋又凑到一起继续嘀咕。 “林彤彤,你这个指甲油颜色很赞啊,是pi么?” “不是,小摊子买,我都不知道什么牌子,我带着呢,等我拿给你看。” “喂,指甲油可不好随便用,有有害物质话,对身体不好。” “我也不常涂,没事,不过味道是有点大……” 林彤彤翻包去找指甲油,骆晴也凑过去看,见到她书包里海贼王钥匙扣,又是一通惊呼,当即展开了另一轮讨论。 坐程致身边史雪瑶,一直插不进话去,这会儿便笑笑地侧过头对程致感叹道:“她们姐俩感情真好啊,这么多年没见面,还是这么亲……” “是吧……”程致挑了挑眉梢,脸上挂着丝不太确定笑容说道。 史雪瑶浅笑地看了眼程致,斯斯文文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收回筷子功夫,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诶?大致,她们俩不都是你小舅舅女儿么?怎么一个姓骆,一个姓林?” 程致还没回答,对面骆晴,耳朵倒是尖,一只手正伸给林彤彤,让她给涂指甲油,抽空抬头回了句,“是呀,我跟我妈妈姓,她跟她爸爸姓。” 史雪瑶听了,连忙笑着点头,一副懂了样子,但是眼神分明是加茫然了些。 史雪瑶知道程致小舅舅早就不了,活着时候有过两次婚姻,但是骆晴这话,反是让她有点儿倒腾不明白,骆晴随她妈姓骆,还好理解,那林彤彤说是随她爸,怎么会姓林呢? 不过史雪瑶自然再没当着眼前两个小姑娘继续问下去,只藏起心里疑问,继续跟程致聊起别事。 骆晴下午才下飞机,晚上接风,左岚茹临时有个推不开应酬,程有道又不爱跟年轻人参合,所以这一餐,便只有他们四个,程致原本还怕会冷清,特别喊了史雪瑶一起,可没想到只林彤彤跟骆晴两个,好像就足以让场面热闹得令人头疼。 程致对两个小姑娘相处情形,颇有些意外,几年前她们见面时,似乎还是有些针锋相对,尤其是林彤彤,像是只护食小狗似霸着他,他若是跟骆晴说话,比跟她多说了半个字,她当时就能翻脸犯脾气。 这次倒好,俩人一见面,真跟失散已久亲姐妹似,实是让他大跌眼镜。 可是骆晴热情好似多少还有些做作,林彤彤却分明真与骆晴毫无芥蒂亲近。 这是怎么了?难道只是年纪大了,懂事了? 程致觉得自己愈发搞不懂林彤彤了,以前她对骆晴敌意深,掩都掩不住,现却是这样得好,可对史雪瑶,曾经也那么真心地把她当姐姐,现再相处,那面上亲昵背后,却是他看得清清楚楚疏离和客套。 林彤彤仿佛一直悄无声息地改变着,每一种改变都出乎他意料。 一餐饭结束之后,桌上盘子还几乎都是满,所有人都吃得心不焉,两个小是跟话一辈子都说不完似,几乎顾不上吃,两个大,却都是默默地想着心事。 程致买过单,先出去把车开到了门口,骆晴挽着林彤彤胳膊对车里他扬声道:“哥,我跟林彤彤去逛逛这门口夜市,您送雪瑶姐回去吧,我们一会儿自己搭车走。” 程致皱了下眉,拉开车门走下来说:“彤彤,那你带好骆晴,人多,别走散了,早点儿回去,骆晴今天才下飞机,累了。” “哥,我不累,时差还没倒过来呢,回去也睡不着。”骆晴立即说道。 “我跟彤彤明天也还要出门呢,还是早点回去,你这次家里常住了,有是时间到处逛,听话,晚九点以前必须到家。”程致板了脸,端起兄长架子说道。 “哦……”骆晴吐吐舌头,不太满意地应道,拽了林彤彤跟程致和史雪瑶挥手告别,就往夜市走去。 程致走过副驾驶这边,给史雪瑶拉开车门,“走吧,小孩子精力旺盛,让她们自己玩去吧,我送你回家。” 史雪瑶上了车,歪过头问程致,“你这次出差要走几天?” “十天左右样子吧。” “怎么出差还想着带彤彤一起?不怕她觉得无聊么?” “不会,她会自己找乐子了,前一阵要她考研,好久没带她出去玩了,也是把她闷坏了,这次没考上心情又不是太好,刚好赶上这机会,就当带她散散心去。” “你这个哥哥真好……”史雪瑶感慨道,说完,忽然又想起问,“对了,刚才饭桌上没好意思问,骆晴说她跟她妈妈姓,彤彤跟她爸爸姓,那彤彤怎么姓林呢?我记得伯母家是姓左啊?” 程致沉默了下,才说道:“因为彤彤爸爸姓林。” “啊?彤彤不是你小舅舅女儿么?你小舅舅不姓左?” “彤彤是我第二任小舅妈跟我小舅舅结婚前,和前夫女儿。” “什么?”史雪瑶理清了程致话里意思,愕然道:“彤彤不是你亲表妹么?” 程致侧眼睨了下史雪瑶,表情淡漠道:“怎么?有问题?” 史雪瑶惊觉自己失态,赶紧掩饰地咳了下,“不是,我就是有点意外,因为从来没听你们说起过,就知道你小舅舅去世得早,彤彤从小是你家长大,没想到她竟然跟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她是我妹妹,有没有血缘很重要么?”程致说道,语气里有些不自知凌厉。 史雪瑶抿着唇看了程致一眼,表情也平静下来,有些冷硬地回了一句,“谁也没说不是。” 两人间一下子就冷了场,直到史雪瑶下车,车里都是一片沉寂,谁都再没说过一句话,试图打破这种局面。 程致到家时,左岚茹已经回来了,看见程致自己一个人进门,纳闷道:“骆晴呢?” “她跟彤彤逛夜市去了。” 左岚茹愣了下,“呦,她们姐俩倒又好上了。”说完,有几分得意地笑笑,“嗯,还是咱们晴晴大气。” 程致没接左岚茹话,面无表情地往楼上走,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他卧室已经搬到了楼下,又从楼梯上折了回来。 左岚茹看着儿子心不焉样子,关切道:“怎么了,情绪不高,谁又惹你生气了?彤彤还是晴晴?小致,晴晴这才回来,她国外久了,她们外国人有时候说话方式跟咱们不一样,要是她说了什么不好听,你可别跟你妹妹计较这些。” 程致勉强笑了笑,“妈,谁也没惹我生气,俩丫头好着呢,好得我都意外了,又听话又懂事。我就是累了,明天还要出差,我先去睡了。明天我跟彤彤走得早,骆晴估计要倒时差起不来,到时候,您帮着跟她打个招呼吧。” “好。”左岚茹说,看着程致拉开卧室门要进去,才有点儿迟疑道:“小致,你出差怎么还带着彤彤一起?” 程致微微侧回身,眉梢一挑,“我以前出差经常带着彤彤啊,怎么了?她自己会玩自己,打扰不到我。” “不是……”左岚茹蹙了蹙眉,“小致,现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彤彤毕竟是大姑娘,不是以前小孩儿,你随便带着到处去……” 程致一笑,“大了不是好,带出去省我操心。” “小致……你没明白妈意思,她……毕竟不是你亲表妹,出差这一路,就你们两个一起,单身男女,又没血缘关系,多少还是忌讳着些,这次都安排好了,也就算了,以后还是别带着她了……” “妈!”程致厉声打断道:“您脑子里想什么呢?彤彤是我从小带大,亲妹妹也不过如此,什么血缘不血缘,她就是我妹妹!” “是是,妈知道,妈不是说你,妈是怕彤彤……哎,也不是怕彤彤……是怕别人多想。” “比如?”程致挑眉问道。 “彤彤毕竟不是你真表妹,跟骆晴不一样,比如说雪瑶知道了,难免不会多想,女人心思敏感,你跟彤彤走得这么近,你未来媳妇心里恐怕……” “妈,只要是想歪了人,她未来就不会是我媳妇。”程致说道,推门进屋前,转头又补了一句:“史雪瑶也不例外。” 左岚茹看着儿子卧室门碰一下眼前关上,感觉心口颤了下。 是自己以前太放任,现又太敏感了吧…… 因为小弟弟英年早逝,跟林彤彤妈妈原因,左岚茹多以前一点也不愿多管林彤彤事,所以那时程致愿意上心,干脆她就眼不见,心不乱,关于林彤彤一切,全放给了程致。 两个孩子毕竟差了九岁,一个长大成人时候,一个还是胡闹孩子,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男女之情上去。 只是,近,她愈发有种奇怪感觉,这兄妹俩,总有些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了,尤其刚才饭局上,她妹妹,程致二姨,说起这俩孩子,语气也有些暧昧样子,让她有点儿心惊…… 九岁差距,对于十年前他们确是一道天堑,可现呢,23岁林彤彤和32岁程致并肩而立时,会让人觉得那样登对、合拍。 23岁还没听说有男朋友林彤彤,32岁还迟迟不肯结婚程致…… 到底,是不是她想多了呢? 11模仿秀 程致把昏昏欲睡林彤彤从车里拎下来,拽着她,又扯着行李,颇有些狼狈地往机场大厅里走,没好气地说道:“不知道今天要出门么?昨晚你是不是压根没睡啊?你要不干脆别去了,回家睡觉吧!” 林彤彤听了这话,赶紧抬了抬要黏一起眼皮,振作了下精神,对程致咧嘴笑道:“没事,我飞机上睡会儿就行,下了飞机就又是条好汉…… 我昨天也不是不想睡啊,你知道骆晴嘛,她时差没倒过来,睡不着,就一个劲儿地拽着我说话……” “你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程致斜眼睨她,拿了俩人身份证和机票换登机牌。 “我们一直挺好……”林彤彤趴服务台上,底气不足地说道,尾音消失一个大大哈欠里。 程致皱眉看她,还没开口说话,她便赶紧瞪起困得泪汪汪一双眼,讨好地笑,“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跟她好么?” 程致瞪她一眼,终究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才飞机上坐定了,林彤彤已经迫不及待地座位上缩成一团准备打盹,程致探身过去,把安全带给她系好,问着已经阖眼她,“你临出门前,骆晴为什么跟你说gdlck?” “她让我抓紧机会……”林彤彤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半,猛地睁了眼,神色有点儿慌张地瞅了眼程致才又接着说:“让我抓紧机会这次去香港,到赌场赌一次……” “小心把自己输了吧!”程致笑了下,一拍林彤彤脑门,“行了,困成这样,睡吧。” 林彤彤就这么睡了一路,可下了飞机,一进酒店,还是跟几百年没见过床一样,扑上去就继续大睡特睡。 程致这边毕竟还有公事,见她这样,也就只好帮她盖好被,放她自己睡着,留了个字条就出了酒店。 林彤彤从小跟着程致四处出差,倒是早就习惯了程致外边忙公事,她一个人酒店里。 一觉睡醒,看了程致字条,她便自己订了晚饭,吃完,外边天就已经黑了下来,虽然吃饭工夫,林彤彤就习惯性地研究好了酒店周围可玩地方,可这一天睡得昏昏沉沉之后,也有点儿懒懒不愿动,干脆窝房间里看电视。 看到九点时候,见程致还没回来,林彤彤百无聊赖地发了短信给他,“你今天几点回来啊?” “晚,别等。”程致短信很便回复了回来,林彤彤看了眼,给手机丢到了一边。 林彤彤倒也没刻意想等程致回来,只是白天睡得太多,到了晚上反是精神了起来,打游戏、上网、看小说,折腾到十二点还是毫无困意。原本林彤彤也没想太多,可眼看过了十二点,终究还是担心了起来,都到了这个时候,程致竟然还没回来,这太不是他风格了,以前那么多次出差,无论多忙,程致十点钟都会回酒店。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这么一想,林彤彤也顾不得会不会影响程致工作,抓起电话就给他拨了过去。 电话另一边声音略有些嘈杂,似乎有人劝着酒,好半天才听见程致 “喂”了一声,这熟悉声音让林彤彤心里登时松了下,看来只是应酬还没完罢了。 “没事,我就是看看你怎么还没回来,怕出什么事,那你继续忙吧。”林彤彤飞地说道。 “不……不是告诉你,别……别等么?怎么这么……晚,你还没睡?”程致电话那边舌头不太利落地说道。 “白天睡多了呀,这会儿不困。”林彤彤听着程致声音,微微皱起了眉,迟疑着问道:“程致,你喝多了么?” “没有事……你休息吧,我回去,就直接回房间了,明天白天时间……是空,我再陪你……” 电话那边有个男人声音喊“程处”,程致连忙应了声,对林彤彤又说了句“晚安”,就立即收了线。 林彤彤拿着被挂断电话,有些呆愣愣,程致明显是喝多了,说话舌头都大了一圈,那他这样……不会有事吧? 林彤彤担心了下,转念又想,电话那边喊着程处,显然应该是接待单位人,程致这次过来,是带着项目合作意向来,他们还不是要跟供着神仙似捧着,怎么会让他有事,这点显然不用她担心。 不过他们这是带着程致去哪了啊?都说南方夜总会很发达,他们该不会是为了讨好程致,带他去找一些男人们才会找乐子吧…… 想到这,林彤彤一甩头,傻笑了起来,她这才是关心则乱呢! 程致是什么人,成天把自己活得跟本教科书似,真是带他去夜总会找乐子,他恐怕会翻脸。 可是……要没夜总会,哪喝酒会喝到这么晚呢?而且还喝多了?从小到大,程致会喝多时候,实是太少了,少得都让林彤彤着急…… 难得程致终于喝多了! 林彤彤乱七八糟想了一圈之后,猛然发现了问题重点。 程致居然喝多了!而且还是眼下他们孤男寡女、单身外时候,喝多了! 这是多么千载难逢、可遇不可求时刻啊! 林彤彤忽然忘了所有担心和怀疑,一下子就亢奋了起来。 她拉开箱子翻出一件香槟色裙子,往身上比了比,然后迅速地冲进浴室,几分钟之内洗完一个战斗澡,裹着浴巾开始对着镜子吹头发。 她头发发丝有些硬,很不服帖,除非刚洗完吹过时候,很难保持顺滑地披肩上。 其实,她这样发质是很适合留短发,可是她却执意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自从上了大学就开始留长发,当然,她散开后时常可以媲美金毛狮王长发,基本所有时候都是用来扎马尾,不过,今天总算还有派上用场时候。 吹干了头发,林彤彤又连忙拿出化妆包,取出粉扑,从头到脚地扑了一遍粉,她皮肤很好,只是肤色不是特别白,不涂粉话,就永远不会有那种剥了壳鸡蛋效果。 又是仔细地捣鼓了会儿内衣,确定已经把b杯挤出了c杯极限效果,林彤彤终于套上了那条香槟色短裙。 她实是不太衬这种颜色,不知道是肤色问题,还是气质问题,所有这一色系衣裳穿她身上,总会让人感觉很别扭,不过这会儿她收拾好了头发,又扑好了粉,简单地涂了下唇彩之后,酒店房间灯光映衬下,倒是看上去也还不错。 应该说还是十分不错,因为眯起眼来看,她现很像史雪瑶了。 她留长发、她减肥,她买了很多穿上也不好看衣裳收着。 她从十几岁开始下意识地模仿史雪瑶,到了今天,她虽然知道自己永远也变不成史雪瑶那样女人,可经年累月中刻意中,却已经能模仿出七八分相似了。 林彤彤深吸了口气,把手搭心口上,对着镜子里自己优雅地笑,像史雪瑶那样笑。 指尖冰冷地贴上皮肤,让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她听见自己心砰砰地激烈地跳动着,她为了接下来自己要做事感到有些兴奋,有些紧张,然后忽地,又感到了一阵忧伤。 程致要跟史雪瑶结婚了,虽然,她早就知道结果是这样,但她总以为不会那么发生,可程致已经三十二岁了,即便是现这个年代,三十二岁还没结婚也已经很晚,他不会再等下去了。 而她也没什么可等了…… 也许,这次是她后机会…… 她对着镜子又练习了一次史雪瑶微笑,然后像临出门时骆晴对着她那样,比出v字手势,大声地说了句:“gdlck,林彤彤。” 拿起床头柜上程致房间房卡,林彤彤昂首挺胸地出了屋。 程致站酒店大堂里,明亮顶灯照得他有些炫目,还有些恶心。 他喝多了。 他没想到自己会喝多,尤其是今天这样场合,可是等他意识到醉时候,似乎已经有些晚了,他强撑着,不让自己醉态那么明显,直到接待方人把他送回酒店,松了后那点劲儿,他才觉得整个人好似都有些虚浮了起来。 他脚下有些踉跄地往里走,酒店服务生走过来扶他,他礼貌地对人家摆手,笑容可掬地说:“我喝得有些多,可我自己能行。” 服务生也笑笑,退开几步,没走开太远,一直跟着送他上了电梯。 程致拿着房卡,站门口,目光却飘向隔壁房门,定定地站着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拿着房卡对着钥匙孔晃了下,然而,他没有听见预期滴声,脚底下却是忽然有些不稳,人往前一倾,头碰一下磕了房门上。 他自嘲地笑笑,几乎有些享受自己醉态,这么肆意,毫不顾忌地醉着,让他有种难得放纵乐,额头抵门上,动也不想动…… 可门却下一刻忽然他眼前拉开。 他失重地跌进去,跌进一个软绵绵怀抱,他站稳,愕然看着眼前人,“瑶瑶,你怎么来了?” 林彤彤捺着心中狂跳,用史雪瑶语气嗔道:“大致……怎么喝成这样?” “哦!我还好。”程致摇晃着撤开了一步,站稳,闭了闭眼。林彤彤趁机赶紧把他手臂搭自己肩上,往客房里边带。 酒后乱性,电视里都是这么演,尤其是再能把她误以为是史雪瑶,她已经无限接近成功了。 程致被扶着躺倒了床上,林彤彤去给他脱鞋,鞋子才脱掉一只,躺床上他却又忽然鲤鱼打挺般地坐了起来…… 林彤彤猝然抬头,对上程致迷离眼神,慌得呼吸都险些忘了。 “林彤彤!”程致皱了眉,“你怎么打扮成这个鬼样子?” 被认出来了,他这么就醒酒了么…… 林彤彤吓得一屁股坐了地上,程致便也从床沿滑下去,蹲了她面前,然后满面嫌恶神情捉住了林彤彤肩膀,“瑶瑶穿成这样很漂亮呀,可你这样穿真难看……” 林彤彤窒住,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强忍着哽咽,回了句,“好看难看要你管!” “太难看了……”程致大摇其头,捞起林彤彤头发,用手她脑后固定成个马尾,眯起眼睛打量了下,似乎还是很不满样子。 林彤彤吸了吸鼻子,吸回已经泛到眼底潮湿,正要难堪地站起来时,程致手却忽然用力,把她脑袋压向自己,然后林彤彤还没反应过来时候,猝不及防地吻上了她唇…… 12一夜 林彤彤被程致这出乎她意料举动一下子惊住,这幅脑中臆想过无数次画面,此时活色生香地发生眼前,她一时间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近咫尺,是那熟悉,渴盼到绝望时,心口都会被酸楚淹没面孔,可是她大张着双眼,却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感觉贴着她唇瓣那两片唇,像是烙铁一样滚热,此时深深地吮住她,仿似要夺走她胸腔里所有空气。 她初吻,她梦寐以求,却永远不会拥有那个男人,吻她…… 林彤彤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毫无小说里说那种眩晕,天地万物化为乌有感觉。 这种时候,她怎么能木讷、呆滞地像个傻瓜,只知道双手往后僵硬地撑着地,以一种被欺压状态,一味地震惊呢? 她懊恼地赶紧闭上眼,想要仔细去体味这个吻每一个处细节,可才是尝试着探出舌尖,想与他舌纠缠一起时,像是开始时同样意外,程致却又忽然结束了这个吻。 程致跪林彤彤面前,向前俯着身子,一只手压林彤彤脑后,一手撑着地,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他眼睑半阖着,黢黑眸子里有些迷茫,脸上有着林彤彤爱那种表情,仿佛每次他醒来时一样,睡眼惺忪中透出一种放松天真,就是每次她看见,都被激发起要去吻他冲动那种神态。 林彤彤呼吸急促地看着他,不敢出声,怕打破了两人之间这难得暧昧气氛,只是悄悄往前倾身,想要再靠近他。 程致抚着林彤彤后脑勺,发觉她靠近,却忽然笑了,撑着地那只手抬起来,捏着她脸颊,哑哑地笑出声,“彤彤,你真笨……” 林彤彤再次惊住,微张着唇望向他,完全无法言语。 他知道她是林彤彤么? 他知道她是林彤彤却还吻她么? 他并不是把她误做了史雪瑶么? 这惊讶从林彤彤心口腾起,忽地变成一种不可遏制惊喜与期盼,她几乎是扑过去,抓住他衣襟,热切而紧张地问他,“程致,你知道我是谁么?” 程致蹙了蹙眉,脸上是忍俊不禁地表情,点着她额头道:“你傻了么?我会不知道你是谁么?我不认识自己,也不会不认识你,你个傻东西,林彤彤,你是我彤彤呀。” 巨大喜悦让林彤彤浑身禁不住地颤抖着,她再次确认道:“程致,你是喝多了么?” “你才会喝多呢,我怎么会喝多?”程致满面不屑表情。 “程致!”林彤彤高喊了一声,完全无法克制自己激动,用了全身力量,把自己狠狠地扑到了程致怀里,程致没料到林彤彤忽然扑过来,一时失了重心,被她扑得仰倒地,后脑勺磕了铺着厚厚地毯地板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他皱眉揉了揉脑袋,有些抱怨哼唧,“彤彤……”但之后所有声音,便被压到他身上林彤彤含进了口中。 不是替身,不是错认,她是被当做林彤彤而被吻。 这个认知,让林彤彤感动得几乎要落泪,这大大地超出了她预期中完美结局,让她激动得不知所措。 她生疏,毫无章法地狠狠吻他,几乎是用啃,牙齿咬住了他舌,因为紧张缘故,许是用大了力,让程致险些痛呼出声。只是,这样惨烈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很,眼前情况就发生了变化,程致一个翻身压住了她,迅速掌握了主动。 林彤彤这一次还没来得及集中所有心神去体会,已经被一波又一波晕眩覆盖,她再不知道自己原本要做什么,只能紧紧搂住贴她身上这个男人。 唇上热吻还没停歇,一只干热大手已经探进她衣领,揉捏住她经心内衣里调整好胸房。衣领旋即被拉扯下肩头,前一刻还她唇畔留恋唇已经顺着她颈子,一点点滑下去…… 林彤彤浑身都已经软绵得不能动弹,整个人因为这种陌生感而战栗着,那她脸颊、脖颈游走唇,带着濡湿温热,蹭过肩头,滑向他手掌覆盖地方,他往上托起那方柔软,一直托起到他唇边,然后他忽然伸出舌尖端轻轻一舔,随着林彤彤一声急促地吸气,那一汪软绵,便被他用唇牢牢地覆盖吮住。 而他另一侧手,此时往下滑着,沿着裙子柔滑曲线,抚上她腿,再又向上,探进裙底…… 林彤彤紧闭着眼,身体里每一根血管都热切地叫嚣着渴望,丝毫不逊于她思想上急切,可程致却似不急,上下其手,又不急于下一步动作,只是反复细细研磨,磨得林彤彤几乎要发疯,她抓着他头发,颤颤地请求,“程致,啊……” “嗯……”他哼着答应,可动作渐渐加缓慢了下来,缓慢地几乎像要停滞。 林彤彤这停歇间似乎总算找到一点儿意识,她感觉出他迟滞,怕他犹豫,怕他退却,羞涩却又热烈地鼓励她,用身体,也用语言,她搂着他,手他背上摩挲,“程致……这是我十七岁时,你就欠我生日礼物啊,你难道要一直欠下去么……” 身上人却再没动静。 林彤彤终于觉出有些不对,她推推他,喊他,“程致?” 他手依然贴她皮肤上,热度未退,他唇甚至还含着她柔软,温热濡湿,可他呼吸已经沉着了起来,稳稳,再没了刚才激烈喘息…… “程致!”林彤彤再次大喊了一声,身上人含糊呓语了声什么,覆她心口手,又下意识地揉了揉,然后便继续沉睡。 他睡着了! 林彤彤一下子傻了眼,谁来告诉她,酒后乱性这种事,怎么会发生男主中途睡着这种事故? 重要是,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喂,程致,你不能这样啊……”林彤彤急了,推开他,又重压了他身上,她捏他,吻他,把他揉来揉去,可他只是稳稳地睡着,丝毫没有一点醒来迹象。 林彤彤挫败地坐了起来,心口剧烈起伏着,平复着被程致搅起热情,看他眼睑紧阖样子,气得捶地。 她狼狈地堆坐程致身边,无限气馁地看着眼前男人。 她从墙边柜子里反光中能看到现自己,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可躺那里程致,除了衣裳略有些皱以外,却是整整齐齐,安安稳稳地睡着…… 搞什么啊?林彤彤气急败坏地扯着头发,焦急而无措。 她不是没想过这次依旧会功败垂成,可不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情境下,失败那样环节里。 她有些泄愤般地去扯程致衣裳,抽掉领带,狠狠撕开衬衣领口,扯掉了扣子也所不惜,手下一边忙碌,脑子里一边乱七八糟地想起,那天办公室里程致说话,“你哪里我没见过?” 对啊,不公平,她跟程致之间从来都没有公平可言。 她爱他,他却不爱她。 她想要他,他却不想要她。 她全身上下,他哪里都见过,哪怕那是七岁以前。 可他她却没见过! 别公平她要不了,这个公平她现却能做到,谁让他睡了,谁让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该死地睡着了! 林彤彤愤懑之下,一鼓作气,从头到脚给程致扒了个干净,只留下了一条内裤。 然后,她擦着额上汗,坐一边,像个恶作剧孩子,看着赤条条程致,吃吃地笑。 这下她也都见过了,她想着,眼睛又觑向程致内裤,嗯,基本都见过了…… 都已经这样了,还差那一点么? 她深吸一口气,过去一把把内裤往下一拉,可是拉一瞬间,却又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指头捏着内裤边缘停了半天,林彤彤才眯着睁开了一只眼,然后,又睁开了另一只…… 呼……这下看全了…… 林彤彤脸上发烧地想着,这一晚总算没有白折腾。 林彤彤手摸上程致胸口,然后是小腹,顺着滑下去,路过被拉下一半内裤,颤颤地停了下,又继续往下,来回摸了两轮,她心满意足地枕程致胸口上,双手搂住他傻笑。 程致身子依旧火热着,跟她冰凉不同,可毕竟不能让他这么睡这里,她试图搬了两下,怎么也抬不起他,想了想,干脆从床上抱下了枕头和被子,把枕头给程致垫好脑后,林彤彤把自己裙子也脱了下去,红着脸躺程致身边,用被子把俩人紧紧地裹了一起。 她搂住程致腰,把头扎他颈窝里,亲了他一下,然后迷迷糊糊地想着,程致醒来后该是个怎样表情。 他对她还是有感觉,否则不会明知道她是林彤彤,还有了他睡着前那一出。 这个想法,让才经历了挫败林彤彤,临睡前忽然觉得兴奋和鼓舞了起来。 只要他对她有感觉就好,那么今天他喝多了,明天他总会醒,醒了就能继续,她愿望早晚还是会达成。 她把腿跟他搅缠一起,感觉着两个人皮肤紧紧贴合着,然后心里漾着甜,又带着遗憾迷迷糊糊睡去…… 13一早 林彤彤一早睡醒时候,有点不太确定自己刚刚做了个什么样梦,只记得睁眼一刹那,她是一种手舞足蹈姿态,这让她有点尴尬,意识还没彻底回到脑子里时候,就本能地调整了下自己夸张睡姿,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偏了下头,看向旁边。 床另外一侧是空。 她条件反射般地抱着被子坐起来,迷瞪瞪地环视了一圈屋里,记忆这才渐渐清晰起来。 昨天晚上,程致去应酬,喝了酒,电话里听起来,似乎喝得还很多,有些醉样子。 有了程致很就会结婚这件事刺激,跟骆晴前一天鼓励,让她觉得这是个绝好,再不能错过时机,来完成她久以来愿望,于是程致回来之前,她做好了充足准备,要跟他酒后乱一下。 事情前半程发展,出乎她意料顺利,但是关键时刻男主部分当机了…… 再然后,独角戏状态下,她貌似还是不遗余力地制造了个酒后乱事故现场,想等着看程致醒来时反应…… 但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她从地上被移动到了床上,身上还被裹了睡袍,显然证明程致已经清醒过来,可是满室寂静,却显示他人已经不知去向。 昨晚睡着前,林彤彤想过无数种今天一睁眼会面对情形,程致或恼、或怒、或喜、或惊,似乎都情理之中,她为程致每种情绪都设想好了一个应对方案,能否成功虽没把握,但总算是有所准备,但眼前这个人去屋空是个什么节奏? 吃干抹净之后不认账,绝对是林彤彤可以接受结果,她压根没期望自己睡了程致这件事,能够让她赖上他后半辈子,她自己明白,这只是她任性而无耻小小执念罢了,可现情况是她还没被吃呢,程致这就不见了人影怎么行? 想到这,林彤彤彻底醒了神,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程致呢?不会是一早看见那情形气疯了,或者觉得没脸见她,所以直接把她扔这就走了吧? 林彤彤急得光着脚就跳下了床,冲出卧室,酒店套件客厅里也空无一人,她顾不上自己还只穿着睡袍,拿了房卡又跑回自己房间寻找。 依旧是没人。 林彤彤彻底慌了,再跑回程致房间时候只觉得手脚都是冰凉,急火火地就又去打开柜子看程致行李还不,眼看见程致大箱子还柜子里躺着,她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她稍微冷静了下,仔细听了听,才发觉卫生间里似乎有动静,于是想也没想,一步冲过去就拉开了卫生间大门。 程致正站手盆前,拿着牙刷刷牙,听见声音,扭头看见是林彤彤,咧嘴一笑,露出满嘴泡泡。 程致这样一笑,林彤彤彻底淡定了。 程致没有逃跑,没有发火,还对她笑,那就证明,早上他睡醒之后,对自己看到事情应该还是喜闻乐见。 她站卫生间门口,靠了门框上,看着程致,想着昨晚事,自己也笑了起来。 程致刷完牙,拽拽林彤彤头发,笑着道:“傻笑什么呢?睡醒了,就去洗澡换衣服吧,我上午没安排,带你出去玩儿。” 看见程致没事人一样,还对她这样笑,让林彤彤心里乐开了花,她太了解程致了,如果程致认为她做错了事,绝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如今这表现,就证明他没觉得她做错,也就是说,他对前一晚事至少是个不反对态度,这种认知让她有点得意忘形,咧开一个赖皮笑容,说道:“出去干什么啊?就酒店挺好?” “带你出来玩,一直酒店窝着干什么,你不是喜欢到处走了么?广州你也有三四年没来过了吧?我先带你逛一上午,下午你自己安排好……” 程致话没说完,就被林彤彤挥手打断,“没关系,广州以后还有机会来,我觉得咱们还是酒店做点有意义事吧!” 林彤彤量说得云淡风轻,到底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脸上微微有些发烧。 程致正洗脸,满脸水珠地转过头,皱眉看她,“酒店能做什么?有什么有意义?” “做完昨晚没完成事啊!”林彤彤红着脸,却是异常勇敢,双眼放光地盯着地说道。 程致拿着毛巾抹脸手滞了下,停半路,毛巾后只露出一双黑魆魆眼睛,有些严肃地盯着林彤彤。 林彤彤一下子心虚地低了头,双手来回地扯着浴袍带子,过了会儿,才听见程致声音十分平淡道:“昨晚我喝多了,有点儿断片,不记得有什么没做完事,我还没说你,都多大人了,自己睡觉还害怕么?还跑到这里跟我挤……” 林彤彤慌忙抬了头,看着程致不动声色地挂回毛巾,往卫生间外走,边走边继续说:“行了,彤彤,别闹了,昨天回来太晚是我错,我不该第一天就把你自己丢酒店一整晚,今天我量安排事情一下午做完,晚上回来带你出去玩。” 林彤彤没料到程致会这么说,一把拉住他袖子,结巴道:“昨晚事……你都忘了?” “哎,是啊,上年纪了,又总不喝酒,现喝酒竟然会断片……”程致有些自嘲地说道,拍拍林彤彤拉着她手,“收拾收拾,这都九点了,九点半早餐就收了,我先去吃早餐,你也别着急,要是洗完澡赶不上,一会儿出去,你选个地儿我陪你吃早茶。” “程致!”看着程致没事人一般拉开柜子,开始拉出箱子找衣服,林彤彤冲过去一把拽住他拿箱子手,“你忘了昨晚你亲我事了?” “我亲……你……”程致身子僵了下,转过头来,脸上有疑惑,也有点儿尴尬,“我……不是把你当成瑶瑶了吧?我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梦见雪瑶来了……” “不是!”林彤彤几乎是尖叫着喊道:“你喊是我名字,不是瑶瑶姐。” “呃……那就是喊错了!”程致说,说完继续从箱子里翻衣服。 “怎么可能?怎么会喊错?”林彤彤难以置信地说道,昨晚所有因为程致喊着她名字吻她,而产生惊喜,被程致用这样一个理由来否认,实让她始料不及。 “喝多了酒,喊错个名字很值得大惊小怪么?”程致拿出要换衣裳,丢到床上,推着林彤彤道:“你这一大早又抽什么疯呢?去换衣服吧?” “可是你不会喊错,你知道我是谁,而且……而且人家不都说酒后吐真言?你那个时候表现才该是真实表现。” 程致有些无奈地扶额,“彤彤,我昨天喝多了,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不多喝酒了,咱不纠结这些事了行吗?” “可你真喊了我名字,你是酒后吐真言。”林彤彤固执道,完全不能接受激荡了她整个晚上事情,被一句喊错了而打发掉。 “彤彤啊,你知道什么叫酒后吐真言么?” “怎么不知道,就是醉了之后说才是实话,你喊了我彤彤,然后亲我……” “那你当时问没问我是不是喝多了?” “我问了。” “我怎么说?” “你说你没喝多,你很清醒,你不会不认识我!” “你看,这是实话么?我会没喝多么?我喝得事情都记不清了,怎么会没多?这就是你说酒后吐真言么?我把你当成瑶瑶了,亲了你,这事我很尴尬,但是打小到大,我也没少亲你,你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林彤彤张口结舌地看着程致,忽然有些说不出话,程致反应跟她预期中任何一种都不同,他不该这么无所谓,不该这么轻描淡写,他哪怕生气吼她,哪怕拼命解释,她都能理解成是一种掩饰,可眼前他,脸上有着微微尴尬神色,似乎急于结束这场谈话样子,太过正常像一个哥哥,而不是昨晚那个程致。 林彤彤压抑了一整晚情绪,这时终于爆发了出来,她冲过去一把拦腰抱住程致,仰着脸要去吻他唇,嘴里哽咽道:“程致,你真就一点也不喜欢我么?” “彤彤!”程致别开头,躲开林彤彤吻,低声斥道:“你这是干什么啊?” “昨天……昨天只差一点儿,如果不是你睡着了,我们就……我不管,我要把你昨天睡着之前做事做完!” “林彤彤!”程致声音里终于有了火气,“昨晚喝多是我,不是你,我脑子不清醒,你也不清醒么?昨天事,我不想多说,是怕你难堪,你现不是小孩子了,大半夜跑到一个男人房间里,还……还把自己脱个精光……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睡你!”林彤彤再也顾不得什么扭捏和羞涩,大声地说道:“我十七岁时就告诉过你,你一直不给我机会,昨天是难得机会,可是你睡着了!” “荒唐!”程致气得拽起林彤彤,把她摔床上,“你小时候胡扯,不懂事,是你童言无忌,我不跟你计较,现你多大了?你知道你说话是什么意思么?这是你该跟你哥哥说话么?” “你并不是我亲哥哥啊,我这么想,这么说,怎么了?我喜欢你,我想要你,这有什么荒唐?” 程致脸色铁青地看着林彤彤,“先不说我是不是你亲哥,你说出这样话,不觉得脸红么?你不觉得自己太放浪形骸了么?哪个正儿八经姑娘,有像你这样说话么?是我太惯着你,惯你都不知道什么是是非对错,礼义廉耻了么?” “程致,你别找这些借口,如果现换成瑶瑶姐这么跟你说,你早就兴高采烈地扑到她了吧?会说她不知廉耻么?归根到底,只是因为你不喜欢我!” 程致脸色冷了冷,“彤彤,对于这些事,我一直觉得没有必要跟你说得太多,以前你小,我觉得长大你就懂了,可是现你大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我是你哥,我看着你从小长大,你我心里就是妹妹,不可能还会成为别角色,我喜欢什么样女人,你也清楚,你觉得自己是么?既然清楚我不会喜欢你,你这样做,到底图什么?” “我不管,我什么也不图,我没希望你对我负责,我小时候就说过,我要把第一次给爱人,我只爱你一个,你要结婚了,我以后再没机会了,你既然说你惯着我,那为什么这么点儿小事,你就不能答应我?你又不会吃亏,你还没结婚也不算出轨,不算对不起瑶瑶姐,我就不懂,为什么就不行!就当这是我这辈子对你后一个要求了,不行么?”林彤彤边说边哭,语无伦次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表达什么。 程致默了会儿,转身出了屋,林彤彤眼见他出去,双手抱膝,把自己团起来,忽然失声痛哭了起来,原来昨天他真是醉了,那随着她入梦所有美好幻想,都是假象。 她哭着,不知道是为了才燃气希望这样就破灭了而难过,还是不甘昨天怎么就没能成事,就她哭得气都上不来时,程致又走了进来,拿了纸巾递到她手里,脸色有些苍白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彤彤,如果你坚持,我同意。” 14选择 林彤彤扬起一张涕泪交错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程致,有点不敢相信他说话。 程致沉沉地端详了一会儿林彤彤表情,默默拿起她手里纸巾,一点点给她揩掉脸上泪。 纸巾终于手中湿皱成一团时,程致声音异常干涩地开口道:“彤彤,如果你觉得这是你这辈子不完成,就不能甘心事,我作为哥哥,成全你后一次,但是,这一次之后,我再不是你哥哥了。正好骆晴现也国内,回去后,我会帮你把舅舅遗产后做好分配,你已经23岁,是个大人了,舅舅留下东西,只要你安排合理,就足够你后半辈子生活,你……也是时候该独立了。” 林彤彤再又一次震惊,抓着程致还没离开手,慌张地问道:“程致,你什么意思?你生气了?你不要我了?” 程致垂了垂眼睑,有些疲惫地林彤彤身边坐了下去,“彤彤,我并没有生气,或者说我没资格生气,即便你做错了什么事,也是我没教好你,不是你过错。可是你大了,我再也没能力去改变你,所以只能告诉你我知道结果,让你自己选择和判断。 我是你哥哥,从我见到你第一面起就是,你一定要通过你方式,来扭转我们之间这种纯粹关系话,我不认为这之后,我还能继续做你哥哥,既然不是哥哥,那我们之间原本也没有血缘纽带,所以也就再没见面必要了。” “程致,你……你这是威胁我……这根本是不相干事,我又没要你对我怎么样,就算,就算,我跟你真睡……过了……我也还能是你妹妹。你不是要结婚了么?你结婚以后,你是我哥哥,瑶瑶姐是我嫂子,我们还是一家人,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见面?”林彤彤惊惶不安地抓紧程致手说道。 程致苦涩地牵了牵唇角,“彤彤,也许我大你太多,咱们之间有代沟了吧,你大概不能理解我感觉,以你立场或者认为可以那之后,依旧安之若素地面对我,但我心里,有了那一层关系之后,如果不是朝着婚姻道路走下去,那就只能是相忘于江湖了。” “不是啊,程致,我们可以忘掉这件事,然后你还是我哥哥。” “如果是一件必须要忘掉事,为什么一定还要做?林彤彤,你让我越来越不懂你了。”程致脸色依旧苍白地看着林彤彤问道。 林彤彤鼻子发酸,忽然觉得自己到了崩溃边缘,她一向那样说服着自己,她只要把第一次给爱人,然后这辈子便知足了。 但真是这样么?那潜藏内心深处,因为自卑,因为惧怕而不敢说**到底是什么,她其实是知道。 她想跟程致一起一辈子,她觉得不迈出这一步,她就永远是妹妹。 她要他意识到,她也是个女人,也是可以爱,也是可以娶,不单单只是当做妹妹那样宠。 只是,要她怎么说? 告诉他,或许你会当我是个女人,或许你能尝试着爱我,或许我可以不仅仅是妹妹,也能是妻子?真告诉他么? 然而,程致说得对,如果彻底脱离开妹妹这个角色,他们之间毫无血缘,那她就什么都不再是,所以,她不敢问,不敢说,只抱着卑微希冀,然后留下妹妹这条退路给自己。 可是,此时,她忍不住就想问,脑子还没清楚之前,便已经脱口而出:“程致,你真,就没有一丁点可能会像男人爱上女人那样爱上我么?你这样疼我,这样宠我,而我并不是你亲妹妹,你就一点儿也没想过,或许……或许你心里也是有些爱我……” 程致深吸了口气,看向林彤彤眼神有些悲悯,“彤彤,你了解我,你一向知道我喜欢哪个类型女人,你觉得,有这样可能么?” 早就知道结果,可是程致这样说一瞬间,林彤彤还是觉得,心口里所有血肉好像一下子被挖了个空,刹那间只余荒芜,她呆滞地看着程致,眼眶干涩地再也涌不出泪。 程致站起来,抓过床上摆着衣服,“彤彤,我现出去,你慢慢想,晚饭前我会回来,到时候你告诉我你选择。” 林彤彤没有说话,慢慢地垂下了仰着头,乱糟糟黑发下,露出细瘦颈子,仿若有些不堪重负地塌了肩头,她努力地往里缩着肩膀,似乎要把自己整个人都团起来。 程致看着她,鼻子有些发酸,迈步要离开之前,终是有些不忍,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无力,后只跟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彤彤,无论怎么样,都是我错,是我没教好你,从小到大,只知道你要,你喜欢,我通通给你,却一直忘了告诉你,并不是你想要就一定能有,而有时候,你一定强求话,得到一些之后,注定也会失去一些……这些,我早该让你明白……” 程致忽然觉得自己无法再说下去,又看了眼依旧低头沉默林彤彤,他抓着手里衣服冲出了屋子,迈出屋子一刹那,脚下趔趄着险些把自己绊了个跟头。 拿着房卡进到林彤彤房间,程致脱下睡袍,拿起t恤,穿上瞬间,猛然又想起早上睁开眼时候。 那一刻,面对着近咫尺林彤彤睡颜,他心险些从胸腔里蹦出来,尤其是感觉到被子底下,是俩人毫无阻隔贴一起皮肤时,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不敢动,一动也不敢动,脑子里支离破碎画面,让他一点点记起前一夜发生事,某些香艳画面从脑子里一闪而过时,他几乎要窒息。 还好,记忆某一个场景后戛然而止。 程致从未有喝多后断片记录,哪怕是烂醉如泥,转天清醒时,也照样能记起头一天事,所以……终究是没走到后那一步……还好,没走到那一步…… 他小心地挪开林彤彤手,把自己从被子里抽出来,再把她抱到了床上,颤抖着手,拿起睡袍摸索着给她套上,收拾好一地狼藉,才躲进了卫生间里,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着一会儿要面对林彤彤时表情。 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吧,他不提,她总不会主动说,那么,就当昨晚事,是个荒唐梦,从此揭过不问,他会结婚,然后她跟潘栋早晚有一天也会有他们结果,到那时,这尴尬小插曲,再不会有人记得,他依旧是她纯纯粹粹哥哥,看着她结婚,做妈妈,安稳幸福地过属于她生活。 但是,他终究还是忽略了林彤彤执拗,她既然敢做出来,就绝不会转过天来之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地陪着他一起粉饰太平。 而他也终究还要面对这样一个选择,到底是事实本身残酷,还是谎言残忍。 年少时,林彤彤妈妈临终前跟他说后话,对他来讲本没有太多纠结,她要他保守秘密,他保守就是,一个女人生命头给他交托,他总要职责地完成。 他从没想过,林彤彤到底是谁孩子这个问题,会对他造成怎么样影响。 她是舅舅孩子,亦或不是,从不重要,因为她三岁那年,站他面前喊他哥哥时,就已经注定了她就是他妹妹,他从不以为血缘会对他们之间关系有什么影响。 只是,他没想到,他们都会长大,长大到有一天,关于血缘问题,成了至关重要症结。 程致有时候难免会想,如果林彤彤还小时候问他,她妈妈是不是第三者时,他选择告诉她真相,是不是那时伤害会比现小。 让一个稚龄孩子,认为自己逝去母亲介入了别人婚姻,而她是个私生子,所带来阴影和困扰,或许总比她长大成年之后某一天再告诉她,你爱那个人是你表哥,亲表哥,法律上都不能认可婚姻关系表哥要轻得多吧? 而或者,那时她就知道了自己真是她哥哥,她也就不会贸贸然地来爱自己,而且一爱,就是这么多年。 这是怎样一笔乱账啊,程致穿好衣服,抱头坐床沿上,头痛地想着。 或许就该告诉林彤彤,我是你亲表哥,不是你以为那种没有血缘关系哥哥,你心心念念事,根本已经算是**。 可她能承受么?她爱了那么多年之后,发现自己爱真是自己哥哥,会是怎样感觉? 程致太清楚这种感觉,这感觉对他来说,那样罪恶而不堪,每每意识到,总让人不寒而栗,然而他只把它藏心底见不到光角落里,还能粉饰太平聊以自/慰,彤彤呢,她叫嚣了这么多年,要睡了他之后,再告诉她这个消息,她将会是怎样难堪和无地自容? 不如,断了她心思吧,让她觉得自己根本不会爱她,是不是好过面对事实震惊? 这样她只伤心一段时间,也就会彻底忘掉,从此他可以继续守着她母亲秘密。那么她不是私生子,而她母亲也不用背负第三者身后名。 其实,当结果已经注定时,理由是什么,就已经变得不再重要,或许再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安抚林彤彤绝望,正如同早就没有理由来安抚他绝望一样。 一个谎言之后,不同只是,他也许还会绝望下去,而林彤彤早晚会好起来。 他了解林彤彤,她舍弃不下他,他已经是这世上她唯一亲人,所以,她后还是会选择他是哥哥。 他利用了对她了解,假意给了她一次选择机会,只是为了让她彻底放弃。 那么,余下他自己承担就好。 程致推开房间门要离开时候,没想到林彤彤已经站到了门外。 她重又套上了那条完全不适合她香槟色短裙,只是这次束起了马尾。 她扬头对他微笑,貌似明媚笑容里有着让人一眼就能看穿脆弱。 她说:“哥,咱们去吃早茶吧。” 15最后一次 林彤彤吃完第三份肠粉时,程致终于有些捺不住了,脸上挂了太久笑容,绷得面颊发僵,再摆不出个适宜表情,干脆便是虎了脸,拉住林彤彤挥舞着叫服务生手,皱眉道:“有这么饿么?还要?你想撑死?” 两个人早茶,程致只吃下了小半碗粥和半笼虾饺,桌上却已经空着七八样碟子和笼屉。 一笼小笼包、一盘蛋挞,一盘榴莲酥、两笼虾饺、三盘肠粉、一大碗鱼片粥,半个多小时工夫,风卷残云般地全进了林彤彤肚皮。 林彤彤无赖地笑,捧着肚皮仰椅子里说:“哥,你不是这么财迷吧,吃个早茶都不许人吃够了?” “你已经吃够了!”程致拍掉林彤彤又举起筷子,挪开她眼前豉汁蒸排骨小笼屉,板着脸说道。 “我够不够,你比我清楚?”林彤彤瞪眼。 “对,我就是比你清楚!”程致瞪回去。 林彤彤立了立眉梢,才要反驳,表情瞬间却又松懈了下来,重靠回椅子里,“对,你是我哥,我事你一向比我清楚!” 程致被噎了句,有一会儿无语,默默站起来去银台买单,走回桌子时,看见林彤彤又有滋有味地啃着一只凤爪,他眉心拧成个疙瘩,一把拽起她道,“别吃了,走,去溜溜,消消食,哪有一次吃这么多?又不是你减肥时候了?” 林彤彤懒洋洋地被拖起来,嬉皮笑脸地挎了程致胳膊,“减肥干什么,不减了,胖死我吧!” 程致心口窒了窒,想起十八岁时疯狂减肥林彤彤。 她从小就爱发狠,尤其是对自己狠,为了史雪瑶曾经无意中说过一句,“彤彤有点儿胖了”,她高中毕业那年,整整一个暑假每天只吃一顿饭,却要游两千米泳,打两小时网球,再练一晚上瑜伽,锻炼加节食,没能让她迅速瘦下来,身体却险些垮了。 她晕倒网球场上那天,是潘栋给他打电话。 看着雪白着一张脸,病床上打点滴林彤彤,他吓得魂都要没了,那之后他严令禁止她再有任何要减肥举动。 可是她后来上了大学,要住校,他实鞭长莫及,再也不能日日管着,一个学期下来,她瞒着他继续减肥,还是瘦了下来,好这次身体没出故障。 那年元旦放假,他开车去学校接她,远远看见她娉娉婷婷而来,大冬天里,短裙、长靴,露出一大截光溜溜大腿,她站车门边,不开门,只一边跺着脚,往手心里呵着气,一边笑问:“程大致,我变漂亮了么?” “我看你是变傻了!”程致拉开门下车,拽着林彤彤丢进副驾驶,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扔她腿上,暖风开到大,才咬牙道:“什么天了,穿成这样?你缺心眼啊?” “你没发现我瘦了么?”林彤彤忙不迭地撩开程致刚扔过来外套,“你看,我腿都这么细了。” 程致一把压住那外套,没好气地看她一眼,“要那么细有什么用?不是告诉你不许再减肥了吗,你又不听话。” 林彤彤撇嘴,拉下遮阳板上镜子,左右地照,然后得意道:“看,我下巴都尖了,脸瘦下来难了,你知道么?” 程致再又睨她一眼,好笑地摇摇头,没再说话,林彤彤却又摇着他胳膊撒娇,“程大致,你就不觉得我好看了吗?” 手臂被这么一拉,方向盘猛地一摇,车子险些驶出车道,好路上车不多,程致迅速地打正方向盘,才无奈道:“好看,好看极了。” 林彤彤这才满意了,乐呵呵地哼起了歌。 “哥,你看那个人像不像你初恋女友。”林彤彤大惊小怪声音拉回了程致思绪。 几步之遥外站着一个正打电话姑娘,细高身量,长发披肩,枚红色裙子,衬得皮肤异常得白。 “初恋女友?”程致有些惘惘地回不过神,“什么初恋女友?” “你大学时同学范思维嘛,你还没跟瑶瑶姐好之前女朋友嘛,难道她之前你还有别女朋友?” “范思维?”程致重复了遍这个名字,脑子里模模糊糊忆起当年那个姑娘。 她是长这个样子么? 程致愣愣地看着眼前女人,女人刚好挂了电话,意识到这边注视,冷冷地扫过来一眼。 程致赶紧别开了视线,拽着林彤彤往前走,嘴里小声道:“净胡说,范思维是这样么?” “怎么不是这样,不过好像比维维姐矮了点,眼睛也小了点儿。”林彤彤边走,边还扭头看。 程致抬手扒拉回她脑袋,“别看了,没礼貌,你认错人了!” 林彤彤吐了吐舌头,歪着脑袋问程致,“哥,你是不是一直就喜欢这种高高瘦瘦,白净端庄,长发飘飘姑娘?” 程致眉心微微动了下,心不焉道:“是吧……” 林彤彤程致身侧,下意识地掂了掂脚尖,“哥,你说我妈也不矮啊,我怎么这么矮?是不是我爸不高?” “怎么会,你爸比我还还高两三公分呢。“程致说道。 “你见过我爸?”林彤彤诧异道,“我都没见过他。” “哦……”程致这才回了神,连忙解释道:“没,我脑子没转过来,想成小舅舅了,行了,你不矮了,女孩子你这身高标准了。” “什么啊,澜宇爸爸又不是我亲爸,他基因跟我没关系,不知道我亲爸是不是基因不好,你看骆晴至少有一米七二,瑶瑶姐也有一米七,连大姑姑都有一米六八,全家只有我一个小矮人……”林彤彤撅了撅嘴。 程致失笑,习惯性地拍林彤彤脑袋,“谁说你矮,要我看,你这样好。” 林彤彤双眼放光地看着程致,“你真觉得我这样好?” 程致面对林彤彤期待眼神,猛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作为哥哥,他一向不吝于任何对于林彤彤赞美,就如同不吝于对她批判一样。 只是,经历了昨夜和今晨之后,他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林彤彤这样问题,是该继续心无旁骛地说好,做得像个称职兄长,还是该稍微漠然点,拉开些许距离,让林彤彤彻底死心? 这是个太难问题,一时半刻似乎没法想清楚,林彤彤眸光眼看暗下去之前,程致已经本能地说道:“我当然这么觉得,你怎样我看着都好。” 林彤彤笑了,挽着程致手臂往他身上靠了靠,“人家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看,哥哥眼里也出西施……” 林彤彤依旧穿着那件香槟色真丝小礼服,她以往很少穿这样质地和颜色衣裳,此时丝滑衣裙蹭程致手臂上,太过薄软导热布料,透出林彤彤身上温暖,这样软绵绵地贴他臂弯里,毫不掩饰眷恋与依赖。 那样柔软曼妙身体,那一早晨光里,他刻意别开视线,却无法熟视无睹,令人血脉贲张身体,如今就靠他怀里。 只要他想,她随时都是他…… 这个想法瞬间滑过程致脑海,他不觉屏息站住。 其实……如果昨晚他没有睡着呢? 程致浑身紧绷地想着,如果他没有睡着,那又会怎么样呢? 是啊,真走到了那样一步,还能怎样?他一定会娶她。 除了他,再没人知道林彤彤就是小舅舅亲生女儿,没有人知道他们血缘关系,婚姻法也管不到他们,所以…… “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这是林彤彤说过话。 而现情形是,没有你不说我不说,只要他保持缄默,其实就没有人会知道林彤彤是他真表妹。 程致被这可怕念头慑住,可是刹那间却觉得浑身都热血沸腾了起来。 林彤彤感觉到程致忽然站住,也停下了脚步,他们站桥上,脚下便是静静流淌珠江,林彤彤倚着桥栏,忽然对程致说:“哥,你还记得上次你带我来广州时,咱们夜游珠江么?那好像是你上班以后第一次出差吧?” 程致点头,也走到桥栏边,支着桥栏往下望去。 “哥,你大概不知道,那时候,我就想着,怎么才能让你爱上我。”林彤彤说,咧嘴笑着,露出两个圆圆酒窝,看见程致飘来视线,笑容敛了敛,赶紧说道:“哥,我后说这一次,以后再不提了,以后,你是我哥,我是你妹,我保证不再胡思乱想。” 程致未置可否,只愣愣地看着她。 “我觉得自己爱上你时候,大概是初中吧,那一年你上大学,有了第一个女朋友。她到家里来时,我都要气疯了,我悄悄往她鞋里倒沙子,给她饮料里参了花露水,还故意她坐椅子上撒了酱油…… 我跟我同学说,我讨厌死我哥哥女朋友了,我同学惊住了,她说,你不是爱上你哥了吧?那是**啊!她没说前,我还气鼓鼓,说完,我却高兴了,对啊,我是爱上你了吧,可没关系,咱们不是**,你不是我亲哥哥。我为自己爱上你事,雀跃了好长时间,然后才意识到,这没什么可高兴,我你眼里是妹妹,是小屁孩儿,这注定是一场单恋。 我苦恼了整个初中年代,之后上高中,我开始看言情小说,又再一次豁然开朗了起来,言情小说里都是这么说啊,年龄不是问题,身份不是距离,丑小鸭才是后女主,先闪亮登场全是炮灰……” 林彤彤有点儿赧然地对程致笑笑,“哥,你别笑话我,那时,我就是这么安慰自己来着,她们都是炮灰,你会等我长大。那时,你有过范思维,又有过姜澄安,可是她们每一个,后都又消失了。我想,我还有时间,再给我几年时间,我就可以作为女主闪亮登场了,可是这时候,瑶瑶姐来了,她跟别人不同,你们从小就认识,有着别人没有亲昵和默契,哪怕你没说过她是女朋友,她却是所有人都默认该与你一起人。我开始绝望了,绝望之后,就想到了偏门,我想我该近水楼台,我该趁着你还没结婚,跟你来一次一夜情,好……好再怀上个宝宝……然后我远走天涯,你也会去找我……” 林彤彤脸红了些,头垂得低,“当然,后来我长大以后,已经没去想这么戏剧化桥段了,后后,我所有执念就只成了一样,我要一次一夜情,无论结果是什么,都要睡……你。其实,归根结底……只是我那样爱你,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也爱我……” “林彤彤!”程致声音有些黯哑,连名带姓喊着林彤彤名字,带着点儿危险气息。林彤彤有点儿慌张地抬了抬头,“哥,我就是说以前这么想,以前,现我知道了,你别急……” “你都哪看那些乱七八糟小说?我怎么不知道?”程致黑着脸问道。 “我……”林彤彤愣住,这不是重点吧,她舔舔唇,复又低了头,“同学借给我……” “其实……”沉吟了半晌,程致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其实,我刚才想……” 程致话才说了一半,林彤彤手机响了起来,她接听了半分钟就忽然脸色一变,挂了电话,转头对程致说:“程致,呃,哥,潘栋出车祸了,我要赶紧回去。” 程致一愣,“人没事吧?” “不知道,方楠电话里说含含糊糊,但听着至少是没出人命,潘栋自己一个人那边,家里人都不跟前,我怕真有事,都没人照顾他……” “嗯,我这就让秘书给你订机票,你别着急。” 程致边拨电话,两个人开始往酒店方向回去,不多时,秘书电话打回来,下午两点就有一班回去飞机。 林彤彤看了眼时间,有些着急,“哥,你还逛么?不然我先回去了。” 程致怔了怔,“好,我再逛会儿,你回去吧,嗯……记得下飞机前多穿点衣服,咱们那边还凉着呢……” “我知道了。”林彤彤挥手叫车,忽然想起回头问,“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什么其实你想?” 程致默然了几秒,才摇摇头道:“没什么,我想说,其实我觉得白天珠江跟晚上一样美……” 16婚事 程致脸上神态有些疲惫,把行李扔进后备箱,撑着车身愣了会儿,才对着一边史雪瑶笑笑道:“瑶瑶,你看你还特意来接我一趟,其实我搭车回去就行。” 史雪瑶嗔他一眼,“客气什么,刚好我有时间。怎么样?你是不是很辛苦,看着很累样子。” 程致摇摇头,“还好,就是这几天说了太多话了,有些头疼。” 史雪瑶点头,“是,有时候话说多了,比路走多了还累人。” 车子开出停车场,史雪瑶觑了眼靠副驾驶上闭眼假寐程致,试探地问了句,“睡着了?” 程致直了下腰,睁开眼,揉着额角,强打精神笑了笑:“没睡。” “大致,我今天去你家,听伯母说,彤彤几天前就回来了?你们怎么了,哥俩闹别扭了?” “不是,她同学出了点儿事,她就先回来了。” 史雪瑶沉了下,便笑笑,“你是说那个姓潘小伙子吧?我也见过,挺出色孩子,彤彤跟他这么要好,是不是谈恋爱?” 程致也笑,“我看像,听说他出了事,彤彤急得什么似。” “孩子大啦,也到了恋爱时候了。” “嗯,大了。” “听说骆晴也订婚了呢,正说这几天她未婚夫也回来,要带到你家去给伯母看看。” “是么?”程致又阖了眼,“真啊,感觉小舅舅没那年,还是昨天似,那会儿俩丫头还都没上学呢,现竟然一个要结婚了,一个也要恋爱了。” “咱们老喽。”史雪瑶感慨了下,听见程致叹了声,再没说话。 程致到家洗了澡,出来时候,晚饭已经摆上了,他看了一圈,没见到林彤彤,问左岚茹道:“妈,彤彤呢,不回家吃么?” “她说跟同学外边吃了。” “这几天没得空给她打电话,潘栋那边没事吧?” “没事,她念叨了一句,说是车全报废了,但人好像就是有点皮外伤。” “那就好。”程致点头,埋下头吃饭。 “瑶瑶,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吃什么自己盛,我就不照顾你了。”左岚茹说道。 史雪瑶腼腆地笑笑,“是,伯母,您别这么客气。” “嗯,不客气,眼看就是一家人了,没这么多见外,近你们都忙,一直就没来得及问你们一声,都不小了,赶紧把婚事办了吧,再怎么忙事业,也不差一个婚礼功夫,其实我跟你伯父也开明,你们要是嫌麻烦,不想要婚礼,领了证去度蜜月,也没关系。” 左岚茹话让程致抬了头,看着史雪瑶微微泛起红晕脸庞,对她笑笑,别过头才对左岚茹道:“妈,您别操心了,我跟瑶瑶回头自己商量。” 左岚茹点头,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对,小两口自己商量好了,就行,别我们不管。” 骆晴原是一直埋头吃饭,这会儿不甘寂寞地插了一嘴,“婚姻大事,慎重啊!” “这孩子,说什么呢?你哥跟你瑶瑶姐都认识大半辈子了,又不是小年轻玩闪婚,有什么慎重不慎重?”左岚茹嗔道。 骆晴撇了撇嘴,看了眼史雪瑶,又看了看程致,再又故作老成地说了一句,“慎重!” 史雪瑶跟程致对望一眼,笑了笑,都没说话。 吃饭完,程致送史雪瑶出去,“你自己开车回去?真不用我送你?” “嗯,不用。” 车门临关上一瞬间,程致扶住车门,忽然又问了句:“瑶瑶,我妈说事,你怎么看?” 史雪瑶沉吟了下,车里仰头看程致,“你想好了么?” “我都可以,听你。” 史雪瑶愣了楞,“再说吧,骆晴说得对,慎重。”她笑笑,关严了车门,发动车子,从摇下窗子里看着程致,“大致,我不是一个必须向婚姻要爱情人,但是有一点,我很看重,我可以不要爱情,但我另一半,心里却不能装着其他人。” 程致一怔工夫,车子已经转了车头,史雪瑶声音轻飘飘地传来,“找一天咱们聊聊这些事吧。” 目送着史雪瑶车子视线里消失,程致有一会儿没动弹。 史雪瑶一直是个太适合做妻子女人,虽然她脾气偶尔有些大,但却他能接受范畴里,一切都好,却只一点,让他迟疑,她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犀利得让人发懵。 太犀利女人,是不是不适合一起生活? 程致转回屋,骆晴正盘腿坐沙发上,翻看程致买给林彤彤影碟,见他进来,嘟着嘴道:“你们看片好单调啊,怎么都是侦破、推理、探案这类,就没有老友记、生活大爆炸这样?” “都是彤彤爱看,我很少看美剧,你要是喜欢,我去给你买。”程致说道,坐对面沙发里点燃了一支烟。 “哥,你跟彤彤怎么了?”骆晴放下手里碟踯躅着问道。 程致一挑眉梢,笑笑,“我跟彤彤能怎么?” “她提前回来了。” “那不是她同学出车祸了么?” “她不愿意跟我聊你事。” “你们能聊我这当哥哥什么事?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好习惯。” “哥……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彤彤忽然不提你名字,不说你任何事,这是反常。” “她有正常时候么?” “喂!”骆晴皱了眉头,“你们中国人说话好烦人,永远不能直白坦率点儿,总兜圈子,林彤彤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程致烟灰缸里捻灭了烟蒂,站起来拍骆晴脑门,“什么我们中国人,你不是中国人?再这么说话,我得替小舅舅抽你。” 骆晴不满地耸耸肩膀,低头继续翻看手里盘,嘴里嘀咕道:“没意思。” 程致没再理她,颓自回了房间,没多会儿左岚茹敲门走了进来,程致从书桌前站起来,“有事,妈?” 左岚茹表情有些欲言又止,程致了然,体贴地过去拉着她坐下道:“我知道您想问什么,等我忙完这次招标,我跟瑶瑶一定好好商量结婚事,下个月月底,差不多就能空闲下来,到时候说。” 左岚茹笑了下,拍了拍程致手背,“嗯,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过妈找你也不是为这事。” “哦,还有什么?”程致疑惑道。 “小致,彤彤搬回老房子了。”左岚茹异常困扰地说。 程致怔了怔,“哦,好像是那边离潘栋家近一些,大概是为了方便照顾他。” “不是……我看她把房间里不少东西都搬走了,好像是准备一直住老房子那了。” 程致心里梗了下,她……这是躲着他么? 他垂了头敷衍道:“她喜欢怎么住,就随她吧,您要是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我还是给她那边找个做饭打扫阿姨。” “不是,小致……”左岚茹搓着手,“我觉得彤彤是想霸占那所房子。” 程致抽了一口气,猛地抬头,“妈,您这是说什么话?彤彤为什么要占那所房子,再说了,那本来就是她家,又怎么能算霸占?” “小致,那是你小舅舅房子,是我们左家祖上留下产业,你外祖父祖父就那里住,这房子怎么算也不能给林彤彤,骆晴这次回来,要是准备国内安家结婚,那房子是要给她。” 程致僵了下,抽回被母亲拉着手,“妈,我要跟您说多少次,您才明白,继子女跟亲生子女是享有同等继承权,没有那房子必须是谁说法,骆晴如果结婚需要房子,我会帮她买,买到她满意为止,那个房子对您来说是您左家产业,对彤彤来说却是她真正意义上家,是她这辈子唯一和她母亲共同生活过地方,我不会同意把它给任何人。” “小致,那是你舅舅房子,那是左家房子。” “是啊,那怎么了?彤彤不是小舅舅女儿么?小舅舅没把她当成自己孩子么?” “那怎么能一样,小致,别事我不管,以前彤彤住那我也没多想,但是,现骆晴回来了,那房子该是骆晴。” “妈,骆晴回来了,所以彤彤房间该腾给她,骆晴回来了,所以彤彤家也该让给她。彤彤你心里是什么?她有什么东西是她自己,可以不用让给骆晴?”程致声音生硬中已经隐隐有了火气。 “她都该让给骆晴,那是她妈欠骆晴妈,也是我们左家欠骆梓莹。她妈妈抢走了你小舅舅,我不能再让她抢走骆晴该得东西。” “多少年了,彤彤妈都不多少年了,您为什么就永远要这么去说当初那件事?骆晴妈跟小舅舅之间婚姻破裂了之后,才跟彤彤妈一起,有谁抢走谁一说吗?当时骆晴妈跟小舅舅是协议离婚,她自己什么也没要,这跟彤彤妈又有什么关系?小舅舅遗产这么多年过去,还没分配,一个是因为她们还小,还没独立,另一个难道不是因为您一直混淆视听? 您不懂继承法,我可以让律师来跟您讲清楚,现我也后简单扼要地跟您说一遍。 舅舅遗产,当时是骆晴、彤彤妈和彤彤要平分,然后彤彤妈遗产是彤彤一个人,所以,舅舅所有产业,现金、房产,包括你们公司股份,彤彤才是那个拿三分之二人,骆晴只有三分之一,这么说,您懂了么?” 左岚茹眼睛瞪得老大,“小致,你知道你话是什么意思么?彤彤有你舅舅三分之二公司股份,那她会是公司大股东。” 程致面色沉沉,“妈,我早就跟您说过,那个公司如果彤彤想要,她才是有决策权人,但是,我不会让彤彤争,您大可放心,至于其他,妈,彤彤这世上只有个从未谋面,现也找不到父亲,咱们是她唯一亲人,您……不能这样欺负她!” “我欺负她?我养个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孩子到这么大,没让她吃一点儿苦,我欺负她?” “妈……”程致笑了笑,“您知道为什么我毕业后执意不进浩远,也不进所有你有关系那些企业吗?因为我要用自己能力给彤彤挣个未来,彤彤十岁以后再没花过程家跟左家一分钱,她所有需求,都是我自己赚,跟任何人没关系,不是您……养大她,养大她人,是我!所以,您没有权利对彤彤有任何要求,让她去放弃什么。 当然,我也绝不会为了彤彤和左家任何人对簿公堂,所以,我想力为她争取,可真要是到了会撕破脸那一天,除了小舅舅房子,彤彤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带她走,我继续养她。” “小致……”左岚茹愕然,“你……你这说得都是什么话?” 程致万分疲惫地呼了口气,“妈,我累了,咱们不说了。我只是想告诉您,我不允许任何欺负彤彤,如果欺负她那个人是您,我不能和您作对,我就只能带她走。” 他说完,抓起沙发上外套,往外走去。 左岚茹回了神,他身后喊:“这么晚了你去哪,你不是累了么?” 程致回头看了母亲一眼,呼出一口气,有些苍凉地笑笑,“妈,没事,我只是出去走走……” 17局外人 还隔着一两米,程致便听见屋里传出笑声,他看着窗口透出灯火通明,脚下步伐微微有些迟疑,停顿了足有半分钟,才是终于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栋子,你猜是啤酒先回来了,还是烤串?”林彤彤雀跃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拉开门一刹那,却戛然而止。 “程致,呃……哥,你回来啦。”林彤彤似乎有片刻不知所措,撑门口愣愣地看着程致。 扑面而来有一种属于家温暖气息,而那个一周都未见面,也没打过一通电话小丫头,就这样傻乎乎地站面前,眉眼还有着丝没褪去笑意,这让程致烦郁心情骤然一轻,他笑了笑,“嗯,下午下飞机,晚上说去看看潘栋,你没回家,就来找你一起去,看来潘栋也这,就刚好了。” “哈,他大难不死啊,你不知道,他那小车追了大卡尾,整个钻到人家车底下,撞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这小子竟然没大事呢。”林彤彤瞬间又恢复了活泼,拽着程致手腕就往屋里走,边走还边扬声喊:“栋子,我哥瞧你来啦,赶紧过来接驾。” 潘栋正沙发上坐着,一只脚上打了石膏,这会儿赶紧单腿跳下来,迎上去,“程大哥,您看,您还来看我,这真不好意思……” 潘栋脸上有几处小,要愈合擦伤,但看着并不太严重,程致目光他脚上石膏上停留了片刻,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平时挺稳当,怎么一出事,就这么大事,脚没关系吧?” “没事,就是有点骨裂,其实不用打石膏,就是彤彤嘛,非要我上石膏,我看他们几个就是存心寻我开心,才打上石膏就被他们画满了。” 石膏上果然乱七八糟地划拉满了画跟字,程致好笑地看了眼旁边咧嘴笑得得意林彤彤,压着潘栋肩膀让他坐下去,“嗯,人没事就好,伤筋动骨,多注意也是好。怎么会撞车?开车喝酒了?” “没,哪能啊,酒驾我可不敢,就是高速上开车时接了个电话,手机没拿稳掉了,拾手机工夫一抬头,前边挺远一辆大货忽然刹车,我一下就追尾了。” “开高速可是要集中精神,也算个教训吧,以后必须注意了。”程致说道。 潘栋赶紧点头,林彤彤一边有点不满了起来,“哥,你来了就说教呢,栋子吓都吓死了,有这心理阴影,以后都未必还敢开车,你就别说他了。我们要庆祝潘栋劫后余生,方楠他们两口子和许畅去买肉串、啤酒了,你也一起吧。” “潘栋还有伤呢,喝酒不好。” “哥,喝点儿啤酒而已,你怎么这么烦呢。”林彤彤撇嘴,歪头对着潘栋吐舌,暗下里互相交换了个鬼脸。 他们表情落程致眼里,心口微微有些黯然。 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林彤彤跳起来去开门,程致也随着站起来,拍拍潘栋肩膀,“那你们玩吧,我走了,别闹太晚了,你身上怎么也是还有伤,少喝酒,嗯……看着点儿彤彤,也别让她喝太多了……” 方楠跟小女友进来,带进了满室肉香,看见程致,略有些拘谨,但还是热情道:“大哥来啦,一起吃,我们买得多。” 程致笑笑地过去,拽了拽林彤彤马尾,“不了,我这老家伙这碍眼,彤彤该不高兴了。” “我哪有?!”林彤彤立即反驳道,但是看着程致要走,却也并没阻拦。 走到门口,打开了大门,程致回头问林彤彤,“这是又搬回来了?不去跟骆晴做个伴了?” 林彤彤皱皱鼻子,“自己住,自惯了,家里,起晚了怕大姑姑不高兴,起早了又难受……” “你只管睡你,我妈又不会骂你,你管她脸上好不好看呢?再说你睡够了起来,她也去公司了,未必能遇上,我看骆晴不是住得挺舒服,她可是昼夜颠倒着过呢。” 林彤彤笑了笑,脸上表情淡淡地说道:“我跟骆晴怎么会一样?行了,哥,你别管了,这住寂寞了,我再回去,到时候你别撵我就行。” “傻话,怎么会撵你?”程致握了握林彤彤手肘安抚道,迟疑了下又说:“还有,你跟骆晴没有区别,就算是有区别,也是我疼你,知道吗?” 林彤彤抬了抬头,眼睛好像有些湿漉漉,她喊了声“哥”又迅速地低了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程致不知再说什么,只是手上又用力握了下林彤彤,然后才掉转头往外走。 身后门似乎许久之后才关上,程致听到关门声站住,缓慢地回了回头。 暗夜中,只见窗口流泻出灯影照出一小撮光明,他停黑暗中,仿佛遥远另一个世界,屋子里似乎又响起了欢笑和叫嚷声音,显得与他周边寂静格格不入。 他又望了会儿,才拖沓着步子向前走。 她比他以为,要乐,这很好。 珠江畔,有那么一刻,他想问林彤彤,你确定你对我感情是爱么?不是依赖,不是迷恋,而是实实爱么?你真懂得什么是爱么? 只是,话还没问出口,林彤彤便去接了电话。 不过还好当时岔开了,因为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需要问了。 林彤彤懂什么,二十出头小姑娘,从小跟自己身边,把孺慕和崇拜当成了爱恋,实是太正常不过,不是总有人说小姑娘会有恋父情结么,这大抵便是了。 只是……他这只大了九岁“父亲”,实有些尴尬。 程致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无聊,怎么会有一刻想到,若真是林彤彤那样爱他,他又何必压抑自己,反正并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血缘关系,便是娶她又如何?他甚至有一瞬想到,他若要跟林彤彤结婚,母亲会激烈反对,而他自然也能应付过去。 原来,果然是他想得太多了。 她大了,眼里、心里渐渐就会有其他人,那些与她年龄相当男孩子,他们能玩笑到一起去,没有代沟,没有阻碍,热热闹闹青春,顺理成章牵手,自己搅合里边算什么? 自恋吧,程致! 程致心里讥诮地对自己说道,你以为林彤彤会爱你到不可自拔么?你以为你能想出个法子为你们两个救赎么? 不需要,那一次拒绝,对林彤彤就足够了,其余,只是他可笑妄念罢了。 走到车跟前,想着林彤彤屋里热闹喧嚣,程致却忽然又不想回家了,他从口袋里摸出电话,找到沈东耀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那边先是传来了女人娇嗔声音,“谁啊,这么讨厌。”然后才是沈东耀慵懒调子,“大致啊?这么晚找我有事?” “看来你很忙,没别事,原是想找你喝一杯。” “忙个屁,闲得蛋疼呢,你哪儿呢?” “彤彤家门口。” “哦,她家那……往西走两个路口,胡同里有个酒吧,你去那等我吧,我一刻钟到。” “你……”程致有些迟疑,“这么晚出来没事?我听见你旁边……” “废话那么多呢,我旁边怎么了,老娘们还能管爷们事了,那样娘们儿能要?”沈东耀一贯粗剌剌口无遮拦,说完这句话,只撂下句,“等我吧。”就挂了电话。 程致慢悠悠地往酒吧走去,老巷子里酒吧,清清静静,说是酒吧,倒像是个西餐厅,零丁地坐着一桌小情侣,腻腻歪歪地说着话,满是爆米花香味屋子里,轻缓地放着蓝调慢摇曲子。 他吧台坐下,要了酒,看调酒师他眼前令人眼花缭乱地翻飞着调酒罐,捧场地微笑。 沈东耀一刻钟以后准时到达。 拉开吧凳,手机和钱夹往桌上一拍,沈东耀熟稔地对着里边人喊道:“teq,teq pp。” 酒上来摆眼前,沈东耀手底下忙和,嘴里也不闲着,“怎么着哥们儿,有什么烦心事?肯定不是跟女人有关吧?” “是跟女人有关。”程致声音沉沉地说道。 沈东耀拿杯垫盖住酒杯,正要往下砸,完成teq pp后一步,动作一下子顿住,不可思议地看着程致问:“你他妈还能为女人烦了?” 程致从他手里拿过酒杯,重重地墩了下去,气体冲上来一瞬间,掖回沈东耀手里,沈东耀赶紧举起来,一口闷下去,这才一抹嘴,瞪着程致问,“怎么个情况?是被人缠上了?还是想缠人缠不上?你还别说,这两样哥们儿都擅长解决。” 程致盯着眼前杯子出了会儿神,拿起来抿了一口,然后摇头,“都不是。” “不能够啊,这跟女人有关事,还他妈能有什么?” “比如……”程致斟酌着字眼,挑着沈东耀喜欢用词汇,“比如说看上个不该看上妞,应该怎么样?” “不该看上?怎么地?别人家媳妇?除了别人媳妇还有嘛样妞不该看上?” 程致撩了撩眉梢,“就假比说是别人家媳妇吧,怎么办?” 沈东耀眼睛瞪得老大,“不能够啊,你程大处这么谨慎自持人,能看上别人家媳妇?”他觑着程致蹙着眉头侧脸,挠了挠头,转头又对吧台里吆喝,“再来两杯teq ,不,再来四杯。”说完,拽了下程致肩膀,他耳边低声问:“还真事啊?那……睡过了么?” 程致嗤了声,扒拉开他,“没正行。” “怎么没正行?”沈东耀不满地扭回去,吧凳上坐正身子,开始调制第二杯酒,神色正经道:“我跟你说,这睡没睡过,区别挺大,要是没睡过,哥们一定劝你天涯何处无芳草,可要是睡过了……”沈东耀挤挤眼,“那就不一样了,缺德事已经做完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抢到手算数,什么别人家媳妇,咱睡了就是咱。” 程致好笑地摇摇脑袋,他大概真是脑子发懵了,才会跟沈东耀去聊什么感情事,他举了举杯,“好,我知道了,喝酒吧。” 沈东耀拿起杯子又吧台上砰地一砸,然后迅速舔了下虎口上盐,举起杯子一干到底,杯子放下,他才又有些狐疑地盯着程致看,看了会儿,撇着嘴摇脑袋,“不对,大致,你逗哥们儿玩呢吧?你才不会看上别人媳妇呢,那不该看上,不该看上……你……你丫不是喜欢你妹了吧?” “你妹!”程致心头一突,却是神色如常地转头笑骂道。 “就是你妹,你死了舅舅家那个拖油瓶,我告诉你吧,早八百年我就觉得你看她眼神不对,你升副处那次一块喝酒,我还问谢灏呢,我说程致这小子不是要**吧,要不要这么变态!谢灏告我我才知道,那不是你亲妹。哥们儿,是她简单啊,有什么不能看上?当初你说她还小,你还有点儿残害祖国花朵嫌疑,那现也二十多了吧?可以了啊,没问题,喜欢就上啊。” 程致静静地回视着沈东耀满不乎神情,半晌,才不屑地笑笑,“自作聪明。” 18交接 一早醒来时,程致有些头疼,其实前一晚并没喝太多,或许只是睡得太晚了,他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躺床上,他有些懒懒,不太想动,枕着手臂坐起来些,脑子里迷迷糊糊想着沈东耀头一晚上醉话。 “大致啊,跟哥们儿说,哥们儿保证不告诉别人,你到底看上谁家媳妇了?” 程致已经有些懊恼跟沈东耀起了这样一个话头,便只应付着说道:“谁家媳妇很重要么?不是你不就得了。” “当然重要极了,这个问题关键于……你打不打得过她家爷们……” 程致失笑,扶着当时脚步已经有些踉跄沈东耀往酒吧外走,嘴里继续应付他,“打不过。” “那完了……”沈东耀语气有些惋惜,同情地拍程致肩膀,“那哥们儿只能给你划两条道了,一个,撒手别想那女了,第二,报名去学空手道,我认识一个哥们儿是空手道教练,国家队退役,我能给你介绍。” 临到分手前,沈东耀坐上了出租,还念念不忘地摇下窗子,要给程致那个空手道教练电话。 程致想着到这,不由得想笑,可心里却又涩涩。 程致所有朋友中,沈东耀是不靠谱一个,可即便是这么不靠谱他,对于程致喜欢上别人家媳妇事,也还能认为只要武力值允许,就是可以接受,但是喜欢上自己亲妹妹,就是变态行为。 程致有些苦涩地想,这样事,其实原本也不需要去验证什么,只是某一刻,自己总是免不了想挣扎下罢了。 程致阖着眼,胡思乱想了会儿,几乎又要睡着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左岚茹声音轻声问:“小致,醒了么?早饭好了。” 早餐桌上,骆晴少见地打着哈欠坐了一边,困得两眼泪汪汪道:“哥,我一会儿搭你车走,你给我放你单位附近就行。” “我车没家,原本要坐地铁上班,那咱俩一块搭车吧。”程致抬了抬头说。 左岚茹诧异,“你车呢?昨晚我看见家啊。” “哦,昨晚不是出去了么?外边喝了点儿酒,没开回来。” “停哪了?安全么?” “彤彤家门口停车场,挺安全,我今天找时间开回来。” “你昨晚去找彤彤了?还跟她喝酒了?”左岚茹皱了皱眉问。 “没跟她喝,跟东耀喝了两杯。”程致简单说了句,便站起来,“我吃完了,骆晴,你走么?” 骆晴闻言赶紧一口喝干了眼前豆浆,也站起来,“大姑姑,那我跟我哥走了,中午不回来吃。” “我让司机送你们吧,我晚点儿没事。”左岚茹赶紧也起身说。 “不用。”程致跟骆晴异口同声回道,一起出了屋。 还没坐上出租,骆晴就忙不迭地问:“哥,你昨天去找彤彤了啊?你们俩和好了么?” 程致眼皮也懒得抬,“我们和好什么?又没吵架,再说,就算吵架了,我还跟你们小东西记仇不成?” “那就是说,你们还是有可能喽?”骆晴高兴地问道。 程致终于睨她一眼,“别瞎胡闹,让你大姑听见骂你。” 骆晴脸上终于有了点儿恍然表情,“嗷,你是怕大姑姑不同意啊,没事,我帮你。” 程致无奈地摇摇头,“你要想帮我,就是少添乱,老老实实等你未婚夫回国,好好商量结婚事。” 骆晴满不乎地一耸肩膀,“我事简单,还是你们事有趣。” 有些事越多说,显得越乎,程致骆晴喋喋不休下,干脆便是闭了嘴再不吱声,骆晴不多会儿便也没了兴致,拿出手机开始发短信。 程致余光瞄了眼骆晴手机,收信人名字上,赫然显示着林彤彤几个字,他不禁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问。 放下骆晴,程致振奋下精神,调整好情绪,走进了办公大楼。 秘书唐一如既往地早早便神清气爽地坐了外间办公室,看见程致进来,眉开眼笑地站起身,“程处来啦,您说您行程空出两天,也不多玩玩,怎么就提早回来了?” 程致一笑,“怎么,嫌我回来得早,你们不自由了?” 唐拿起桌上几个文件夹,跟着程致进办公室,嘴里打着哈哈:“哪能啊,大伙都想您了。” 办公桌前坐下,程致拿起唐带进来文件,一一过目签字,唐给程致泡好茶水回来,敛起已经签字好文件,把另一摞公司下发到各处室,需要中层过目文件又推到了程致眼前。 程致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唐,“怎么?有重要事?” 国营企业时常下发些政策、精神之类东西,通常形式上居多,鲜少有迫眉睫需要看。 唐脸上有神秘而愉笑容,眨了眨眼道:“您看看第二页。” 程致拿开上边一张企业办公费用精简通知,看了眼第二页,果然露出些惊讶表情,“李局这么就调走了?” 李局要升迁、调任传言已经有了一阵,但是调令迟迟没下,没想到他出差才一周多工夫,人就到了岗赴任。 唐笑得很欢,“是啊,程处,于局顶李局正局缺基本已经定了,副局位置马上出缺,我看,用不了多久,我就要跟您一块换办公室喽。” 唐从程致项目科时就是他秘书,从科办到处办,她也等于升迁,程致若是升了副局,她自然也就升格到局长秘书位置,不由得她不高兴。 程致未置可否地笑笑,又把第一张通知盖了回去,一打文件推开到一边,拿了茶杯呷了口茶,才岔开话题道:“对了,一会儿看杨子跟大鹏谁有时间,帮我去开趟车,我车子放彤彤家门口停车场了。” 唐点头,“行,中午前肯定给您开回来,对了,您走这几天,4s店来电话,说您订车能提了,看看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程致怔了下才想起,那是他走之前给林彤彤买生日礼物,这孩子生日没几天就到了。 他想了下,从钱夹里拿出张信用卡递给唐,“我今天才回来,一堆事等着做呢,估计是没时间去,这样,一会儿给彤彤打个电话,你抽空带她去拿一趟吧,剩下要交费用直接刷卡,配饰什么,她喜欢什么直接给她买了。” 唐接了卡,有些迟疑样子,“您不亲自提了给她送去么?前年您让我替您给她买了次生日礼物给她,她可是不乐意了好一阵呢。” 程致一摇头,“惯毛病,甭理她,你去吧,她不乐意,让她给我打电话,敢跟你犯脾气,我教训她。” 唐出去,程致捧着茶杯颓自愣了会儿神,才是打开电脑,等着开机时候,随手翻起旁边台历。 林彤彤生日是下周四,程致拿起笔来,那个日子底下点了个点儿。 还有六天时间,按照往年惯例,现他早该帮她订好吃饭地方,玩儿地方,安排好一切给她庆祝生日活动了,只是,今年,他还该这么做么?又或者,她还需要他这么做么? 程致想了会儿,拿起电话给潘栋拨了过去,“潘栋,下周四是彤彤生日,我近特别忙,你看你帮她张罗下吧,她生日餐喜欢西餐,要是订fridays,今天恐怕就要定位子了吧?” “哦,程大哥,我跟彤彤都商量好地方了,前天就订了,彤彤还没跟您说么?那您到时候是自己来,还是和女朋友一起,我给您留位子。” 程致默了下,“我……那天正好有事,你们自己玩吧。” 挂了电话,程致忽地有些烦躁了起来,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堵了胸口,闷塞地排不开,又像身体里某个地方,骤然缺失了一大块,空得难受。 他站起来屋里踱了几圈,深呼了几大口气,才略微平静了下来。 重走回办工桌跟前坐下,他“啪”地扣掉台历,抄起电话,打内线喊来几个负责这次招标人,开始进入办公状态。 之后多半周时间里,林彤彤只回家吃了一次饭,见了他依旧笑眯眯、亲亲热热地喊着他哥哥,谢谢他生日礼物,可是几乎所有时间里,却是跟骆晴凑一起唧唧歪歪。 林彤彤没提起生日餐事,程致便也没问,只冷眼看着她试着买,要生日当天穿裙子给骆晴显摆,他忍了许久,才忍住没数落她,现还远不是能穿这么凉裙子季节。 她并没有问他意见,而她原本从来都是会问他。 周三,程致亲自下厨给林彤彤包了饺子,晚上却等来她有事不回家吃饭电话。 这一天,四标评定工作已经完成,不过还没到公示结果日子,程致原想提前告诉林彤彤一声,给她个惊喜,不想,她却忙得没空回家吃一顿催生饺子。 餐桌上,左岚茹脸上有些不,“彤彤现越来越没规矩了,不回来吃饭这时候才说么?早说话,包什么饺子,晴晴不爱吃馅儿。” 程致默默无语地埋头吃着,不理母亲牢骚,骆晴倒是很无所谓,“没事啊,偶尔换换口也是好,难得还能赶上我哥亲自下厨。” 左岚茹听到这,却是露了笑容,得意道:“你哥就这点儿好,什么事自己都能做,不像一般家里男孩儿,甩手掌柜似,他做饭还真有几样拿手。” 骆晴拿手肘去顶程致,眨着眼笑,“呦,那我未来嫂子可是有福喽!” “是啊,瑶瑶是个有福。”左岚茹一脸为人母骄傲神态。 骆晴却压低声凑到程致耳边说:“彤彤有福啊!” 程致毫无预兆地推开碗,噌地站了起来,把凑身边,还没来得及坐回去骆晴吓了一楞,讶异地抬眼看他。 程致迎着她视线,却一下子笑了,“骆晴,你不爱吃饺子,我给你下碗面吧,番茄面,我做得不错。” 19生日趴 因为开饭前,林彤彤忍不住把程致告诉她,潘栋中标喜讯宣布了出来,所以,她生日晚餐,从开头便彻底沦为了潘栋庆功会。 林彤彤知道这是个高兴事,但是却不知道能让人高兴成这个样子,潘栋公司合伙人临时被喊来一起庆祝,奔三老爷们了,几杯酒下肚,眼圈竟有些发红,说话语调都哽咽了。 寿星老被人彻底忽视,蛋糕上桌之前,都没人再想起说句生日乐,小伙伴们忙着祝贺潘栋,又强烈呼吁他,收到中标通知后,必须再请次大客,几乎所有人都起哄地围住潘栋他们几个,热热闹闹地把林彤彤晾了一边。 不过林彤彤倒也没什么失落感,只傻笑地看着男孩儿们拼命灌酒,喝得脸颊通红样子,听场几个姑娘感慨,潘栋这下绝对可以晋身钻石王老五级别,怎么当时没看好这个绩优股,着急忙慌地舍了窝边草,去找了其他人。 林彤彤今天开了程致给她买车出来,所以没敢喝酒,一众酒酣耳热人们中间,清醒得反倒像个白痴。 大学同舍上铺张亦璠,看林彤彤一脸傻笑地看着潘栋模样,终于想起什么似,大惊小怪道:“对啊,彤彤还单着呢,你跟潘栋好得穿一条裤子似,还不赶紧把关系上一层楼,这么优质男人可不是找喽。” 男人们酒喝得多,闹闹腾腾,没太听清张亦璠话,女孩儿们却是听见了,一下子起哄了起来,“对啊,彤彤跟栋子多速配啊?以前怎么没想到?” 林彤彤听了,连忙摆手,“你们别乱配对儿了,栋子心里早有人了,好不好。” 林彤彤一句话,激起了众女人八卦心理,这下也不管什么牵线搭桥事,纷纷让林彤彤爆料,那个人到底是谁。 好林彤彤还没来得及出卖小伙伴,蛋糕被服务生送了上来,所有人这才想起,这一晚主角,本该是这位寿星姑娘。 或调侃,或正经,或夸张生日祝福和彼此酒杯交错着磕碰声音,又掀起了一轮热闹。 潘栋合伙人跟林彤彤并不太熟悉,只是见过几面,到了这会儿才知道,这本是林彤彤生日宴,便又是愧疚,又是感激地跟林彤彤举杯,“彤彤,真是对不住,搅合了你生日派对,改天我一定给你补一个,还有,这次中标事真要好好谢谢你,我听栋子说了,都是你哥哥帮忙。” 林彤彤连忙客气,“还是你们公司有实力,不然我哥也帮不上。” 潘栋满面红光,今天格外意气风发,跟林彤彤这样熟了,也不拘着客套,这会儿接过话来,便调笑着跟发表获奖感言一样说:“此,我谨代表能公司全体员工,为了我们这次胜利,对所有亲友团表达由衷谢意,感谢林彤彤,感谢没到场程大哥,感谢方楠两口子,我们连夜做标书时候,给我们每天送宵夜,感谢钟贺友情提供给我们能连夜装订标书地方,感谢大冯任劳任怨地给我们修好几次罢工打印机和复印机……” 他说着,豪气干云地倒了满满一杯酒,“我先干了这杯酒表达谢意,多感激,有情后补!” 潘栋才举了杯要一饮而,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拉了他手臂,嬉皮笑脸道:“栋子,合着你就不谢谢我啊?你那十几份授权书,我改时间改时间,改印章改印章,多少年不用ps人了,为这给你熬了两夜,你就不感激我?” “嗯嗯,对,哥们儿,得感谢你啊,不然重拿那些授权书,等都到手里,投标都结束了,得,咱什么都不说了,全就酒里了。” 大家伙起着哄,说一杯没诚意,非要潘栋连干三杯。 主角再一次从林彤彤变成了潘栋,一片叫嚷声中,林彤彤有点儿傻眼,抓了离着他近方楠问:“栋子话什么意思?” 方楠头也没回地说道:“哪句什么意思?不说都酒里了嘛!” “不是,我是问,什么ps改授权,改晚了会错过招标,什么意思啊?李伟给他ps什么了?”林彤彤拉着方楠刨根问底。 “不知道,肯定是投标文件里用上东西呗,我哪懂。”方楠忙着起哄,随口应付道。 林彤彤看着眼前几乎要处于失控场面大酒现场,忽然觉得有些心慌了起来。 潘栋改了投标文件东西?还改了不止一个? 程致知道么?是没看出来,还是帮他蒙混过去了? 现潘栋中标了,会不会有问题?会不会连累到程致? 唐那天带她去提车时候,闲聊时说起,程致年底前没准就要提升到副局了。 “32岁副局呢,恐怕是整个系统里年轻局级干部了。”唐万分骄傲地说。 潘栋这么做,会不会出纰漏,给程致找了麻烦?林彤彤心惊肉跳地想着。 闹酒空挡里,林彤彤总算找了个机会,一下子冲到潘栋眼前,拿下他手里杯子,正色问他,“潘栋,你告诉我,你改了什么文件?程致知道么?你不改话,是不是对结果有影响?” 潘栋已经喝多了,眼睛都有些睁不开,靠椅子里只知道笑,听着林彤彤又重复了一遍问题,才舌头打着秃噜说:“当然不能让程大哥知道,造假啊,造假你不懂?知道了,我还怎么中标?” “潘栋,你混蛋!你想害死程致?”林彤彤听了这话,一下子便火了,抓了一角蛋糕一把扔到潘栋脸上,咬牙道:“我跟你没完。”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跑。 周围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只以为是林彤彤跟潘栋玩笑,看着潘栋顶了一脸奶油,分外狼狈样子,全都笑不可遏,有调皮,便也开始效仿,一时间餐厅单间里展开了一张蛋糕大战。 还没吃过一口蛋糕寿星老,这会儿却是开着她买小车,飞驰路上。 程致手机打不通,家里电话大姑父接,只说了句程致出去了。 林彤彤急已经要分不清脚下哪里是油门,哪里是刹车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急切念头,她要告诉程致,潘栋标书里做了假,但愿,中标结果还没公布之前,一切还能补救。 程致常去一家会所里,程致跟史雪瑶此时正吃晚饭。 后一道菜上桌后,程致拿起手机来又瞄了眼屏幕。 彤彤生日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他没去,她是不是会不高兴?还是根本没有注意到? 这里信号屏蔽很厉害,刚刚还有一格信号,这会儿却已经显示无信号了,他拿起来晃几下,才又把手机放下。 史雪瑶给程致杯子里加了些酒,“怎么了大致,等谁电话呢么?” 程致对史雪瑶笑笑,摇头,“没,只是看见没信号,心里不舒服。” “强迫症!”史雪瑶下定义道,“你有好多强迫症,你知道么?” “比如?”程致拿起酒杯晃了晃,看着漂亮红色液体杯子里打着漩涡,无可无不可地问。 “比如,走路是必须走到你右手,只要站到你左手,你就会不舒服,下一秒一定要绕回来。”史雪瑶笑吟吟地说。 程致挑起眉梢,似乎是想了下,才点头,“是,不过这不算强迫症吧,我习惯把手表戴左手,走左边,两个人手臂碰上,有时候对方会让表磕到。彤彤有一次走我左边,走路手臂不小心碰到我表上,手背都被磕青了呢,后来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 史雪瑶一脸了然神情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沉吟了下又说:“是不是彤彤改变了你很多习惯?” 程致一扬唇,“怎么会,她是我从小带大,我习惯都是跟着她一起长起来,哪有什么改变一说。” 史雪瑶似乎是愣了下,然后才绽开笑容,点头道:“也是……” 饭菜撤下去换上甜品时,程致才终于引开话头道:“瑶瑶,你看我们认识也很多年了,彼此了解也足够多,似乎没必要像小年轻情侣那样,婚事上太纠结,我知道,你其实也并不急着结婚,我们都是对婚姻需求并不太多人。可是,我妈催,我相信你妈一定也催,不如,咱们今年底,迟明年初,定下来吧。” 史雪瑶似乎一直等着程致说起这个话题,好整以暇地看了他半天,才慢慢开口问道:“大致,我问你,你是不是心里一直有个什么人?” 程致还没来得及否认之前,史雪瑶又飞地说道:“咱们认识应该有是十五六年了,我从没看你对任何女人有过特别热情,即便是我。这些年下来,与其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其实不如说我们不过就是彼此男伴、女伴儿,你需要有女朋友这个身份人出场时候,会需要我,我也一样。别人眼里是咱们恋爱,但你我清楚,其实远没到那个程度,不是么?” 程致笑笑,“也许……男人和女人对恋爱定义不一样?” 史雪瑶摇摇头,“不是,我又不是小女孩儿,分得清你说那种差别。所以,大致,我一直觉得你心里应该装着一个人,装得太满,所以任何其他人也挤不进去。当然……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你根本不喜欢女人,喜欢是男人……。” 史雪瑶后半句语气带着明显轻松和调侃,但是仍让程致脸色有些发黑。 他皱眉,“瑶瑶,你想得太多了吧?我怎么可能……” 不过程致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单间门被猛地一下撞开,林彤彤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史雪瑶和程致脸色都是一变,程致已下意识地拉开椅子,立即就冲过去扶住了林彤彤,着急道:“彤彤,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程致……哥……我撞车了,我把你买给我车撞了……”林彤彤说,嘴一撇,眼泪眼眶里摇摇欲坠。 20事故 程致白着脸,一双手颤抖地从上到下小心地触碰着林彤彤,仿佛生怕力气大些,哪里就会他手底下碎了一般,“伤……哪了……”他说,自己已经慌得语无伦次,却还强自镇定地安慰道:“别怕,哥,哥现带你去医院。” 林彤彤捂着嘴,眼泪终于夺眶,“哥,我没事,可车……车撞坏了……全都碎了……” 程致听林彤彤只说起车,终于略喘匀了一口气,紧张道:“你呢?确定没伤到?” “我没……可是车完蛋了哥,,我才第一天开呢,碎了,碎了一地……” 程致面色稍霁,长出了一口气,捏了捏林彤彤肩膀,咬牙道:“车坏了值当这样,脸白得跟纸似,我以为你哪内伤了,你想吓死我啊?” 史雪瑶走过来安慰道:“彤彤,人没事就好,车坏了可以修。你哪撞?被撞人没事吧?报保险了?车送修理场了。” 林彤彤摇头,“就门口,我拐停车场进来时,前边车忽然停了,我直接就撞上去了,我看见碎了一地碎片,没敢再看,就跑进来找程致了。” 程致一皱眉,“那你就把车扔门口了?你撞车呢?” 林彤彤撇嘴又要哭,“他就车跟前呢,我冲进来时,听见他扯着脖子骂……” “你这孩子……”程致听了这话,脸上一黑,丢下林彤彤就往外走,一出门,跟正要拐进单间服务生险些撞到一起。 服务生看见是程致,忙不迭道:“程先生,林小姐是不是找您来?她刚才车场出事故了,然后人好像直接跑进来了。对方司机外边闹呢,您看……” “我知道,我这就去解决。”程致说道,跟着服务生步往外走。 林彤彤手足无措地站屋里,史雪瑶拽她坐下,她却还是愣怔地僵着不知道动,弄得史雪瑶直捂嘴笑,“这傻孩子,看吓,没事,普通擦碰事故,手都会遇到,停车场里撞了下有多严重,多就是大灯跟保险杠坏了,人没事就好,你哥不是帮你去解决了,坐下,吃饭了没?给你点点儿东西?” 林彤彤傻乎乎地点头,然后又摇头,看了眼餐桌,才想起不好意思道:“瑶瑶姐,打扰你跟我哥约会了,真是……我真是……” 史雪瑶不意地一摇头,“我跟你哥都结婚人了,什么约会不约会,就是今天他说没事,一起吃个饭。” “彤彤,程大哥告诉你了吧,你生日那天他有事呢,那咱现一共有十四个人,挤一挤,一桌坐开了,要不就不分两桌了?”潘栋那天是这样跟林彤彤说。 林彤彤觉得嗓子眼哽了下,有点艰难地挤出点儿笑容,低了脑袋绞着手指,没再说话。 史雪瑶喊服务员要了杯饮料进来,塞到林彤彤手里,柔声哄道:“喝点热水吧,放松点,真不怪你哥给吓住,你看你这脸色,白成这样,我都以为你伤哪了。”说完,又有些担心道:“彤彤,你真没伤到吧?” 林彤彤连忙抬起脸来对史雪瑶摇头,有点赧然地笑,“瑶瑶姐,我没事,就是真吓死了,我都不敢仔细看车撞车什么样……” 史雪瑶安抚地拍拍林彤彤时候,十分体贴地不再跟林彤彤说撞车事,闲七杂八地说起别事,林彤彤脸色才缓起来点时候,程致脸色发黑地走了进来,嘭一声关上门,声音大,把屋里两个人吓了一跳。 史雪瑶皱眉站起来,“干什么啊,大致?被撞人不好应付?给你气受了?” 程致没理史雪瑶,轻轻扒拉开她,走到林彤彤身旁,看着缩着脖子一脸紧**彤彤,伸手拽着她胳膊,跟拎着只小鸡一样,把她从椅子里拎了出来,林彤彤手里捧着杯子,直接就摔到了地上。 “大致……”史雪瑶惊呼,“彤彤已经被吓坏了,你这是干什么?” “林彤彤,你开进停车场用8迈速度么?你是疯了还是傻了?”程致揪着林彤彤几近咆哮道。 “有……8迈么?我……我没看迈速表……”林彤彤屏息说道。 “气囊都撞出来了,这是多大撞击力?我告诉你,林彤彤,从今往后,这辈子,你也别想再开车!” “我……”林彤彤瘪着嘴,又要哭出来似,史雪瑶看不下去,过来拉程致,“大致,好了,发什么火啊,让彤彤以后小心不就是了。” “你别管,这是我们家事,外人少说话。”程致语气生硬道。 史雪瑶拉着程致手一僵,脸色有些不好看,抿了抿唇忍住,没再说话地站到一边。 “你不是过生日么?你不是约了潘栋他们一起开派对么?这会儿你来找我干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我这?” 林彤彤被程致揪着胳膊,手臂吊得发疼,可是挣了下却挣不开,嗫嚅道:“骆晴说你跟瑶瑶姐出来吃饭,我猜就是这,你喜欢来这……” “然后呢,你找我来干什么?就是为了让我给你解决交通事故?” 林彤彤张嘴要说潘栋事,但是看见史雪瑶一边,又觉得这事不能当着外人说,有点儿为难地看了眼程致,耷拉下肩膀,小声道:“有重要事……” “重要事?好,你说给我听听,看看有多重要,重要到你可以用8迈速度冲进车场。” “我……我回头跟你慢慢说……” “你能回头说给我慢慢听,却不要命一样开过来?”程致气恼又扯了下林彤彤,几乎给她逼进了墙角里,林彤彤吃痛得直嘶气,抬眼又往史雪瑶方向看了眼。 史雪瑶脸上早没了笑容,目光有些冷冷地看着眼前兄妹俩,看林彤彤又望过来,才勉强一牵嘴角,“你们兄妹俩显然有家里事要说,不方便我这个外人场,那我先走,你们慢慢说。” 程致愣了下,这才意识到刚才话刺激到史雪瑶了,连忙解释,“瑶瑶,你别走,等会儿我送你,我刚才看见她那车撞得那么惨,一时生气,说错话了,你别往心里去,我们能有什么事不能让你知道。” 史雪瑶一摇头,脸色微微缓和了些,“不用,我先回去吧,也省得成你出气筒。” 程致还要拦着,史雪瑶已经拿了手包,走过林彤彤身边时,对她一笑道:“跟你哥说悄悄话吧,我走了,他那牛脾气,翻脸不认人,别惹他,有事好好说。” 林彤彤点头,目送着史雪瑶出了门,才转回头看程致,嘴里小心地道歉,“哥,对不起,打扰你跟瑶瑶姐约会,还让瑶瑶姐生气了,我不是故意……” 程致狠狠地瞪着林彤彤,把她往跟前又拽了几分,“别跟我道歉这个,我就想知道,你飞车到这找我,到底是有什么重要事。” “潘栋事……”林彤彤说,觑着程致眼神,“他用ps改了这次投标文件什么授权……” 程致好像没听见林彤彤话,拎着林彤彤手臂,忽然把鼻子凑近她跟前,吸了口气,咬牙切齿道:“林彤彤,你喝酒了?你敢给我酒后驾车?” 林彤彤不妨程致会没理会潘栋这个话题,反倒说起别,愣了下才赶紧摇头解释,“没有,我没喝酒,我知道开车,所以一点儿酒也没喝。” 程致拎起林彤彤衣领,往她鼻子底下送,“你告诉我这叫没喝酒?” 程致太用力,拎得林彤彤不得踮起脚尖,她这时也闻到扑鼻酒气,想了下,立即解释,“没有,这是他们别人让酒,弄翻了杯子,不小心撒到我身上,我真一点儿都没喝。” “我是不是要找警察借个测酒驾仪器来?我看我干脆就应该把你交给警察,让他们吊销你驾照,再关你几天!”停车场外事故现场,让程致心有余悸,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拐进停车场追尾事故,会造成如此惨烈局面,林彤彤驾车,车头整个凹了进去,满地大灯玻璃碎片,保险杠都已经支离破碎,弹出气囊,白花花地摊驾驶室里。 程致上一次看见同样场景事故现场,司机肋骨折了四根,一根扎进了肺里…… 他气恼也自责,怎么就想起会买了辆车给林彤彤?她这样冒冒失失性格,这样开车习惯,岂不是迟早要出大事,他越想越后怕,也加怒不可遏,拎着林彤彤就往屋外走,“去交通队,让他们测试,你要是酒驾了,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林彤彤委屈得要死,自然不肯让程致拽走,哽咽着拽着程致衣襟,央道:“哥,我真没酒驾,我就是开车太着急了,我一点儿酒都没喝啊……” 看见程致终于顿了下步子,林彤彤忙不迭地把他头,转到眼前,凑到程致面前,微张开嘴,“哥,你闻,我真没喝,衣服上酒味就是洒上去。” 程致不察林彤彤会忽然凑过来,一省神功夫,那微微张开小嘴,已经凑到了他鼻子跟前,眼前是略有些失了血色轻启两片唇,粉色舌尖抵着雪白牙齿,微微地颤着…… 一时间一股热血骤然涌到了程致头顶,他忽然忘了自己做什么,又准备说什么,几乎是凭着身体本能,一把伸手钳住了林彤彤下巴,往上一抬,意识到自己唇覆上林彤彤那一刻,才忽然清醒过来。 他惊了一愣,手下一松,猛地退后了半步。 林彤彤也有些愕然,她瞪大双眼,看着退后一步程致,几乎不敢相信,刚刚他似乎是要吻她,那短暂一触,得让人无法确信,可唇上却又分明还留着那轻轻一碰之后余温。 “程致……”她忘了之前说话,忘了解释,忘了这次来目,她喊着他名字,靠向他,不确信握住他手臂。 “嗯……没喝酒就好,以后也不能喝……”程致仓促地别开头,眼里却闪过一抹慌张。 林彤彤心中蓦然一动,还没想明白自己要干什么以前,已经扑上去环住程致脖子,“程致,你是要这样么?你刚刚是要这么做么?”她问,踮起脚尖去吻程致唇。 程致僵硬地立住,感觉到林彤彤温软唇紧紧地贴着他,那濡湿舌正抵着他唇瓣,正试图探入…… 21心头肉 这短短瞬间,程致觉得自己身上似乎只有两个感官还没有失灵,一处是被林彤温软满满覆住唇,另一处是能清晰听见自己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动耳膜。 大脑失去了控制,身体便也不由自主,他知道他该避开,他该躲闪,可他却林彤彤生涩试探下,不自觉地启开了双唇。 然而,林彤彤那被忽地释放探入齿间舌,似乎反倒有有一刹那无措,只这一闪神间迟疑,程致神智却迅速地恢复了过来,他战栗了下,僵硬而艰难地别开了头,唇畔瞬时一凉,心口也是一冷。 “程致……”林彤彤如同前一刻一样茫然,眼神迷离地看着眼前仓促躲开男人。 程致紧绷唇,勾出有些僵冷表情,他别着头,不看林彤彤,捏着林彤彤肩膀手却一点点松弛下来,下一秒,他似是被烫到般猝地跳开,一把抓起桌上手机,紧紧攥手里,然后毫无关联地说道:“瑶瑶大概生气了,我得去找下她……” 林彤彤慌张地去抓程致手臂,她怯怯地,不知所措地喊了声“哥”,有点儿失神地想不起,为什么会发生刚才一幕,又无措于接下来该怎么办。 程致紧抿着唇看着林彤彤,仿若要把刚刚被她吻过地方彻底藏起来,又好像不舍那依旧残存唇边属于林彤彤味道和温度。 他努力地想聚了点笑意出来,终究还是失败,脸上有种分外狼狈神情,“我……”他迟疑着,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先走了……” 他终还是这样说。 林彤彤呆滞地看着走向门口程致,她那样想扑过去抱住他,不让他离开,可是脚底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一步也挪不动。 程致说过,如果她不是妹妹,那就什么都不是。 她险些忘了,他曾经那样认真地告诉过她这样一句话,前一刻那莫名暧昧时刻,她却彻底地忘了。 程致走到门口身影顿了下,就林彤彤屏息等着他回头时候,他声音有些不稳地开口道:“哦,彤彤,我差点儿忘了祝你生日乐。” 他又滞了滞才总算回头,脸上已经是平静属于兄长温和笑容,“彤彤,生日乐!” 站到腰有些发僵,林彤彤才终于颓然地坐了下去。 门口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偶尔路过服务生,会从大敞四开门外,有些好奇地看一眼屋里枯坐女孩儿。 眼前桌上有两只红酒杯,杯底还有些淡淡红色液体,漂亮果盘两侧是两只精致小碟,两柄小勺和两只叉子,桌上一切,无不宣布着,这之前是一个属于两个约会,而此刻还呆这里人,只是个可恨闯入者。 林彤彤惘惘地执起酒杯,杯沿无意中相磕,发出悦耳声音,她苦笑了下,把酒杯倒扣进果盘里,用杯沿一点点碾碎着果盘里鲜亮果子,看着满盘汁水四溢,一下狼藉。 电话铃声这时忽地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林彤彤神色一振,满怀期待拿起看向屏幕,闪烁着却是骆晴名字。 她眼窝骤然一酸,滑开接听同时,眼泪止不住地便落了下来。 骆晴声音却很欢,“怎么样,林彤彤,方便说话么?” “嗯。”林彤彤讷讷地应着。 “找到咱哥了?成功搅合了他约会没?有没有缠着他陪你过生日,有没有气跑未来嫂子?”骆晴没心没肺地问。 “骆晴……骆晴……”林彤彤带着哭腔地喊着骆晴名字,一叠连声道:“他们很就要结婚了你知道么?他们大概今天就是商量婚期你知道么?程致去追瑶瑶姐了你知道么?” “啊?”骆晴意外,“你失败了?咱哥丢下你这个寿星去追瑶瑶姐?这不科学啊!” “骆晴……”林彤彤终于抱着电话失声哭了起来。 “喂,林彤彤,你别这样啊,你怎么了?你这是哪?出什么事了?” “我车撞坏了,我没带钱,我程致吃饭地方走不了了……”林彤彤抽泣着说道。 骆晴急火火地赶到时,林彤彤两眼红肿着,却已经哭不出眼泪,她对骆晴瘪瘪嘴,又瘪瘪嘴,酝酿了许久,后却只是抱怨道:“没程致这样是不是?也不给我留点搭车钱,就去追瑶瑶姐,重色轻友,不!重色轻妹!” 骆晴直率,却不是没有眼力见人,听见林彤彤这么说,也不好再多问别,只好同仇敌忾道:“就是,什么哥哥啊,回去告诉大姑姑去。” 骆晴来接林彤彤,两个姑娘却没打车,只是挽着手大街上溜达。 “你今天不是有生日派对?这样早就结束了么?”骆晴终于忍不住问道。 林彤彤一路垮下去肩膀忽然一耸,猛地想起来,她并不真是特别过来搅合程致约会。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迟疑了再三,后只是发了短信给程致,“潘栋投标文件做了假,你想办法取消他中标资格吧。” 程致短信隔了会儿才回来,“潘栋能中标,必然是他公司能胜任这个工程,不相干事,你不用管。” 林彤彤看着手机上字发愣,骆晴见她停了会儿不走,略有些好奇地凑过来,林彤彤却这一秒关上了屏幕。 “你给程致发短信么?”骆晴沉了下问。 “没有……骆晴,今晚……今晚陪我回老房子住吧。”林彤彤踯躅了下,要求道。 骆晴稍一迟疑点了点头。 两个姑娘超市买了几袋子零食和奇奇怪怪酒,一起回了老房子,推门走进去,骆晴有些茫然地环视了一圈,才说:“我竟然有二十年没回来了呢。” 林彤彤怔了下,才想起这里也曾是骆晴家,虽然她们从没共同这里生活过。 她一时迟噔噔,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 她今天只是不想一个人呆着,便邀请了骆晴回来,却又忽略了,她们之间其实还有着一层微妙关系。 这里曾是骆晴家,或许如果不是因为她母亲话,这里现也还是骆晴家。 不过骆晴似乎并没有什么太伤感样子,只是饶有兴味地屋里四处转,似乎想要挖掘出还能停留三四岁记忆里家,跟如今还有什么相似之处。 骆晴目光终掠过客厅柜子上两张相片,愣了下,便走过去,弯下腰去细细地看,然后抬头看了眼林彤彤,笑道:“彤彤,你妈妈真好看,你比她还差一点儿……” 林彤彤也走过去,两个女孩儿便站左澜宇跟彤彤妈照片前一起发呆,林彤彤习惯性地拿起相框就着袖子便擦了擦,直到确认再没有了一丝灰尘才放回去,然后怯生生地拉了下骆晴,带着她沙发坐下,才小心地问道:“骆晴,你……是不是恨我妈妈?” 骆晴愣了下,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怎么会?我妈说过,她跟爸婚姻本身就是个悲剧,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跟你妈妈也不相干。” 林彤彤心里一宽,笑了起来,笑着,心口又微酸,掩饰地从袋子里拿出一袋薯片塞到骆晴手里,胡乱岔开话题道:“对了,骆晴,听大姑姑说了好几次,你未婚夫就要回来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人,你都没说过。” 骆晴撕开薯片,满不乎地抓了薯片往嘴里丢,咬着东西含糊不清道:“他没什么可说啊,自小国外长大小孩儿,中途国内待过几年,中学又回去接着念。模样长得还算不错,只是人有些无趣。” 林彤彤也是正往嘴里塞着东西,听骆晴这样说,不满地拿手肘去推她,“说你未婚夫呢,怎么这么没兴致样子,那是你喜欢要嫁人啊!” 骆晴习惯性地耸耸肩膀,“就那样了,原本也是没什么可说,我妈担心我会找个洋鬼子,他家里也不想他找洋妞,我们正好认识了,双方家里都很满意,就订婚了。” 林彤彤蹙眉,“你听起来完全没有恋爱感觉嘛!” “我们一起都三年了,哪还有什么恋爱感觉,只等这次他回国,要是我们都能适应国内生活,这边找好工作就结婚了。” 林彤彤有些疑惑地扬了扬眉梢,“我以为要结婚人会很甜蜜……” 骆晴笑着抬手戳林彤彤额头,“小丫头,一听就是没恋爱过小丫头,爱情热度本来超不过两年,尤其,我家那个又是那样无趣人……” 林彤彤心里一窒,两年么?她对程致热度却几乎持续了二十年,只是因为得不到么? “你一直说他无趣,到底有多无趣?”林彤彤撇开重又要陷入低落情绪,继续没话找话道。 骆晴似乎觉得找不到恰当形容方式,扬着眉头想了下,才说:“几乎跟程致一样无趣吧……” “乱说!”林彤彤下意识地便反驳,“程致哪里无趣了?他很有趣好不好?” “啊,咱哥那样人还有趣,我完全看不出来好不好,你介不介意举个例子说说?”骆晴满脸不信地说道。 “比如……”林彤彤一下子好像也被卡住,不知道从哪说起,苦着脸想了半天才道:“比如,小时候我玩芭比娃娃,程致玩得比我还要开心,我只管拿着漂亮裙子给娃娃穿,他却要给每个娃娃梳出不同发型……” “他会给芭比娃娃梳头?”骆晴瞪大了眼。 “是啊,会梳很多种样子呢,他不只会给芭比梳,也会给我梳好不好,我小学时是班里头发漂亮女生好不好。”林彤彤说起这,不无骄傲道。 “还有么,还有么?程致还有什么变态又有趣爱好?”骆晴这次是真感兴趣地问道。 “哪里变态,很有趣行么?比如……他很会画画你知道么?” “画画有什么了不起,男生很多会画啊!”骆晴略有不满道。 “他会指甲上画画,他能我指甲上画机器猫你信不信?” “美甲么?!天啊!程致太娘了吧?”骆晴感叹。 林彤彤气得去掐她,“怎么是娘?很有趣行么? 两个姑娘正笑闹着工夫,门铃声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 她俩声音戛然而止,骆晴愣了下,反应过来,紧张道:“呀,会不会是程致来了?还没到十二点,他来补送什么生日礼物?我是不是要回避下啊?” 22心头肉 林彤彤来不及想是不是该让骆晴回避问题,已经从沙发上飞地跳了下去,鞋子都没有穿,就冲出去开门。 只是,令人失望是,门外站着人,并不是程致,而是潘栋。 林彤彤拉开门看清来人一瞬间,狂跳不止心似是骤地停了摆,她看着潘栋,深呼吸再深呼吸,才冷冷地开口道:“你干什么来了?” 潘栋脚步还有些踉跄,鬓角上甚至还残着些奶油痕迹,显然从那个近乎失控庆祝会上,也才离开不久。 他看着林彤彤冷着脸要走,急一把抓住她道:“彤彤,你没跟程大哥说……说标书事吧?” 林彤彤心里五味成杂,这时怎么也无法好声好气地跟潘栋说话,狠狠甩开他手说道:“当然说了,我为什么替你瞒着!” 潘栋哆嗦了下,颤着声音问:“那……那程大哥怎么说,会取消我资格么?” 林彤彤白他一眼,“明天你不就知道了?”说完,转头往屋里走。 骆晴拿着林彤彤拖鞋正是迎出来,丢林彤彤脚下,有些好奇地看着门口站着狼狈大男孩儿。 林彤彤踢踏上鞋子,头也不回地往屋里去,留下潘栋尴尬地站那,不知所措。 骆晴笑吟吟地伸出手,“你好,我叫骆晴,是林彤彤姐姐。” “哦……姐姐……姐姐好……我是彤彤同学,我,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们……” “进来坐吧?”骆晴邀请道。 潘栋抬眼看了眼倚门厅入口斜睨着他林彤彤,赶紧摇了摇头,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我走了。” “我哥说,你们公司有实力做,所以才让你们做!”林彤彤终究还是不忍心地朝着已经转头离开潘栋喊了句。 潘栋一喜,扬起个大大笑脸,“谢谢!谢谢你,彤彤!”他激动道,几乎有些手足无措,竟是伸手紧紧拥抱了下还门口骆晴,才迈着雀跃而又不稳步伐欢地离去。 骆晴关了门,回头笑看林彤彤,“什么情况?” “喝多了,不管他。”林彤彤离开倚着墙,直了直腰,意兴阑珊地说道,这样一个插曲之后,她忽然再没了聊天兴致。不想聊程致,也不想再聊任何别什么。 可骆晴终究是她请来客人,她此时却不能只顾着自己失落,而扫了骆晴兴致。 “挺不错小伙子,就是人有点儿傻乎乎,追求者么?”骆晴跟上林彤彤问道。 两个人一起沙发里坐了下去,林彤彤才摇摇头,“只是同学、朋友。” 骆晴从袋子里翻出两瓶颜色漂亮朗姆酒,打开交到林彤彤手里一瓶,两个人碰了下瓶口,喝下去一大口,才又问道:“彤彤,你从来都没交过男朋友么?” 林彤彤摇摇头,骆晴还没问出其他问题之前,反问骆晴,“你呢?你未婚夫是你初恋么?” “初恋?怎么会?我认识他时候都已经二十二岁了。” “二十二岁……不可以是初恋么?” 骆晴瞪了瞪眼,“当然不可以,大好青春,我难道都用来荒废么?难道你是二十岁以后才喜欢程致么?” 林彤彤哽了下,扬起瓶子喝了一大口酒,没有回答。 骆晴默了下,靠过去揽住林彤彤肩头,“林彤彤,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也许也不想说,可是,或许我能帮你呢,你坦白地告诉我,你和咱哥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之间根本问题到底是大姑姑会不同意,还是史雪瑶会不放手,又或者还有什么其他,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喜欢程致,程致也喜欢你。可你们为什么这样……别扭?” 林彤彤心里发苦,他们问题出哪? 往不太伤自尊方向说,程致只当她是妹妹,没法当她是爱人。 但是坦白而残酷些说,就是程致根本不会喜欢她,他喜欢女人从来不是她这种类型。 从广州回来之后,林彤彤已经下定决心,把爱程致这件事是当做是自己一个人事,再不去做任何荒唐努力,她不愿开口跟骆晴说起广州那一晚可笑,和转一天之后难堪,不愿再跟这个唯一和她分享过对程致感情人,说起任何有关程致和她事。 可这一刻,她却忽然有些无法遏制自己要倾诉冲动一般,开口道:“骆晴,你总说程致是喜欢我,可其实他喜欢我,同喜欢你是一样,只是哥哥对妹妹喜欢,就只是因为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你才会把这种喜欢误会成其他意思,广州时,他就已经跟我说得很清楚了,他只能当我是妹妹,如果不是妹妹,就什么都不是,还有今天……” 骆晴揽着林彤彤,听她絮絮地讲着广州发生事,还有晚上那个莫名其妙吻,越听却越糊涂道:“彤彤,可是,他是喜欢你呀?哥哥怎么会失控地去吻妹妹?无论是喝醉还是没喝醉时候,他都做过,你怎么还会认为,他只当你是妹妹?” 林彤彤困扰地摇头,“也许……他只是糊涂了下。” “好了,彤彤,你听我说,你这样说完,我加确定程致一定是喜欢你。不过,你既然不想再他那里吃瘪,咱们就分析一下,他到底为什么要拒绝你。” “拒绝还能为什么,一定是因为不喜欢……”林彤彤颓废道,放下喝空了瓶子,又打开了另一瓶酒。 “理由当然可以有很多啊,我想,大姑姑应该是一个原因,我知道大姑姑因为我爸猝死,一直怨怪你妈,所以有些排斥你。不过我猜史雪瑶恐怕是重要一个原因。你知道程致,他是个特别自律人,他不能容许自己有什么道德污点存,他跟史雪瑶一起已经这么多年,总不能因为你原因抛弃她,他不会让自己做个始乱终弃男人,所以,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咱们必须先摆平史雪瑶。” 林彤彤已经有些微醺,摇头晃脑地问,“怎么叫摆平瑶瑶姐?” “当然是让她自己主动离开啊,她离开程致,就不存程致始乱终弃,没有了这个障碍,我想大姑姑那,到后你们只要是两情相悦,她也不好一直反对。” 林彤彤咬了咬唇,有些迟疑,“可是程致说过,我如果一定要改变我和他之间关系,他……就不要我这个妹妹了。” 骆晴一撇嘴,“别扭家伙,好吧,就当是听他,可咱们没要改变你和他关系啊,咱们说是,要改变史雪瑶跟他关系。” “那……他后要还是不喜欢我,改变了瑶瑶姐和他关系有什么用?”林彤彤垂头丧气道。 “先想办法改变了再说啊,又没有坏处,就算我看错了,他不喜欢你,那让他跟史雪瑶分开,你又没损失,怕什么?”骆晴理所应当道。 林彤彤倒有点发懵,“这不是损人不利己么?” 骆晴嗤笑,“你怎么知道不利己?没准儿损完人之后就利己了呢?” “那要是还不利呢?” “喂,林彤彤,你要不要这么啰嗦,这么下去,过不了几天程致就跟史雪瑶结婚了,你又怎么办?哎,我真该是早些回来,要是我早些回来,你跟程致大概也不是现这个情况了,你们两个人都好……纠结,就不能痛一点儿么?林彤彤你告诉我,程致要是跟史雪瑶分开了,对你来说,有什么坏处?” 见林彤彤摇头,骆晴便摊手道:“那不就结了。所以,不讨论要不要做问题了,那你知道怎么做么?” “怎么做?”林彤彤骆晴指引下,已经完全迷茫了起来。 “找所有借口搅乱他们约会,你所能地去做电灯泡,反正程致喜欢去地方,就那几处,你也都知道,你要出各种各样状况,让程致担心你,挂念你,以至于无法约会下去,时间久了,史雪瑶必然会不满,等他们之间矛盾尖锐爆发了,咱们就大功告成。” 骆晴热情澎湃地给林彤彤支着招,林彤彤恍恍惚惚中,似乎从彻底绝望间,窥到了一点儿希望,渐渐也有了兴致,和着零食和酒精,她们话题越来越漫无边际起来。 天蒙蒙亮时,两个姑娘才意犹未地靠沙发上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骆晴先睁了眼,看了眼时间,惊叫道:“天啊,林彤彤,我先回家洗澡换衣服了,我家jhnsn今天飞机到,我一会儿要去接机。”说完,没等睡眼惺忪地林彤彤开口,便从沙发上跳下去,匆匆整理了下头发,拿起包包便飞奔了出去。 林彤彤躺沙发上,浑身都有些酸疼着,尤其是头,疼得特别厉害,她想起来,却又有些眩晕,迷糊着动了动,却使不出力气,后放弃地缩成一团,又睡了起来。 睡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骆晴电话打了过来,“林彤彤,今天晚上程致又跟史雪瑶有约,你赶紧想个理由搅合下,我现要上路,去接jhnsn,帮不上你了,你加油哈。” “我……”林彤彤开口,才发现嗓子沙哑地几乎说不出话,“我好像病了。”她有气无力道。 “太好了!”骆晴欢呼,说完才赶紧又道:“哦,我不是说你病太好了,我是说这个理由太好了,告诉程致你病了。” 几分钟后,林彤彤挣扎了几下,从沙发上坐起来,艰难地从柜子里翻出医药箱,拿了温度计塞进了腋下。 她拨电话给程致,“程致……我发烧了。”她拿出时候差不多温度计,看了眼,对着电话另一边说:“38度2……” 第22章 心头肉 程致风一般地冲进屋子里时,衣衫上还存留着室外凉意,林彤彤被他从沙发上抱起,不禁有些瑟缩。 好他手一如既往得暖,还有他脖子也是热乎乎,林彤彤往程致颈窝里扎了扎,舒服地给自己头找了个位置,便不再动弹, 这个位置,她能清晰地闻到程致身上好闻药皂味道,还能感觉到他血管就贴着她脸颊跳动。 这种感觉很熟悉,却又久违,曾经程致还会抱着她入眠时,她爱这个位置,那是她八岁以前记忆。 林彤彤听见程致喊她名字,但是她丝毫也不想张开眼,她动了动手指,想去抓紧他,却发现每一根手指竟是都没了握起来力气。于是,后她放弃了抓住他动作,摸索着把手探进了程致怀里。 贴着程致柔软,能透出温热毛衫,林彤彤能感觉到他紧绷肌肉。 她那样迷糊着,可脑子里却不自禁地想起广州那一晚,她宾馆抚摸过裸/露胸膛…… 林彤彤很难受,但是林彤彤也很开心。 只是林彤彤这贪恋怀抱里,并没有呆太久,就被放进了车里,车里暖风吹得她脸加得烧,可是缺少了那个臂弯和怀抱,却让她浑身发冷,她不自觉地往有着熟悉味道那边靠过去,中途似乎遇到了什么阻挡,然后一只暖暖大手便伸过来握住了她。 “彤彤,马上就到医院了,打了针就好了。”程致声音说。 她拿脸去蹭那只大手,像是撒娇猫。 她听到程致叹了声,之后,拇指便反复地摩挲她滚烫颊上,林彤彤一下子觉得幸福到了极致。 车子停下时候,程致接了个电话,林彤彤听见他电话里说:“对不起,瑶瑶,是我一着急忘了,彤彤病了,我带她去看病了,我……真是对不起,该给你打个电话……” 电话被挂断后,她又被拥进了那个让人眷恋怀抱里,这次她伸直了手臂,勾住了程致颈子,然后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程致一个人抱着林彤彤又要挂号,又要照顾她,实为难,想了想,给住得离着医院很近唐打了个电话喊来帮忙。 唐看见紧紧缩程致怀里林彤彤,不禁失笑,“程处,彤彤有你这么个哥哥,我看这辈子也长不大了。你看她,还跟十几岁时一样,我记得中学那会儿她生病就这样,全程都要你抱着,你一松手,她马上就能哭。” 程致也想笑,可是扎颈窝里脸,这会儿已经烫得惊人,却又让他笑不出来了。 他万分自责,他选择了坚守林彤彤哥哥这个身份之后,却又没到哥哥职责。 昨天她,撞了车,受了惊吓,满头汗地跑进屋里,拥她怀时候,他分明感觉到,她背上还有没褪去汗意,他当时就该注意到她颤栗,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慌张。 而这样季节里,她又穿着不合时宜小短裙,他却因为怄气她不曾问过他,这件衣服是不是好看,而没提醒她再多穿些。 一再地提醒自己,他是林彤彤哥哥时候,他却似乎已经忘了,怎么去做个称职哥哥。 他昨天教育过她开车要小心之后,本该是好好安抚她,然后安安稳稳送她回家。 可他却又做了些什么? 程致觉得自己如今已经太过面目可憎,他那道貌岸然外表下,掩藏着不能言说腌臜秘密,若他能维持下去这种假象,一如既往地做个完美兄长,亦是好,而他,却总是某个压抑不住状态下,突地暴露出他内心深处渴望。 他终究成了四不像,不能是恋人,又做不好哥哥。 怀里小身子蠕了下,让他赶紧俯下头,“彤彤。”他哑着声音问,“你难受得厉害么?” 林彤彤脑袋他颈窝里轻轻摇了下,毛躁躁发丝拂得他发痒,他抬手抚了下她头发,又问,“冷么?” “你抱着我就不冷。”林彤彤囔着鼻子哼了句,手紧紧地箍住他脖子,箍得他几乎有些喘不上气,他手臂却还是不自觉地又收了收,嗓子眼儿发紧地说:“抱着呢,我不松手。” 林彤彤这下满意了,又是半晌没动静,热乎乎气就吐程致脖颈里,让程致浑身僵硬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是季节变换时候,生病人比往日里多,急诊挂号排着长队,唐许久才挂了号回来,程致起身刚要迎过去,听见门口有声音喊他。 他抬头看过去,史雪瑶正匆匆地跑进来,脸上有些担心神情,看见紧紧缩程致怀里林彤彤,不禁是皱眉,“大致,彤彤怎么了这是?病得很严重?昨天不还是好好?” 程致对史雪瑶挤出些笑容,“也许问题不太大,应该就是普通发热,彤彤娇气。” 史雪瑶听了这话,面色松了松,“吓我一跳,看你这样抱着她,以为多严重呢。” “彤彤。”史雪瑶喊,拍了拍林彤彤手臂。 林彤彤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反应。 “睡着呢?”史雪瑶问。 “嗯,一直睡,昏昏沉沉,她一发烧就这样。”程致说,又歉意地补了句,“瑶瑶,白白浪费了你两张音乐会票,真是不好意思……” “说这干什么,又不是你想彤彤病。对了,彤彤怎么就突然病了呢?你们哥俩昨天干什么了?你是不是又凶她?吓着孩子了?” 程致脸色变了变,昨天干什么了? 是啊,他昨天都干了什么! 急诊室门外又是等了会儿,林彤彤再进去量体温时,已经烧到了39度。 “输液吧,心跳血压上看,倒是问题不大,可是烧得太厉害,还是先把温度降下来再说,家属带病人先输液,然后让护士取样做几项检查,看看有没有其他问题。”大夫说道。 一下子三个人好像都不够用了起来,一个看着林彤彤输液,一个去送化验样本,一个去划价取药,程致忙忙碌碌再回到病床前,林彤彤已经醒了过来。 “程致……”林彤彤眯着眼笑,“我病了。” 程致赶紧俯□去,哄道:“嗯,没事,小病,输了液就好了。” 林彤彤却是一脸高兴样子,笑着就又阖了眼。 这笑容,让程致禁不住想起林彤彤小时候生病样子,明明难受小脸苍白,她却还是会高兴地说:“哥,我病了,是不是不用去上课了?” 程致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林彤彤,心里沉甸甸。 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为什么她不能永远是那个粉团般,用一个芭比娃娃就能取悦小女孩儿了呢? 程致弯着腰还没直起,闭着眼林彤彤却是忽然伸手一勾,准确地勾着程致脖子,把他往下一拉,程致猝不及防地跌进林彤彤怀里,“我病了。”林彤彤又说,然后高兴地宣布,“所以你要照顾我。” 程致样子狼狈地窝林彤彤心口,想起还场史雪瑶,忽然有些尴尬,他轻轻拿开林彤彤手,轻声哄了句,“嗯,好好睡,我呢。”才直起腰来。 史雪瑶正面容沉静地看着他们,有那么一刻,对上史雪瑶目光,程致觉得自己面孔跟林彤彤一样火热。 又是沉默了会儿,林彤彤呼吸平稳地再次入睡,唐拿了化验单进来,“程处,应该就是普通感冒发热,没什么其他问题。” 程致又看了眼床上林彤彤,有点儿歉意地对唐道:“唐,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帮我照看会儿彤彤,我送雪瑶回去就回来。” 唐自然是点头,史雪瑶却是赶紧摇头,“不用,送我干什么?我自己搭车走就好了。” 程致却是坚持,“本来就耽误了陪你看音乐会,这么晚怎么能让你自己回去?反正彤彤也是输液,我一会儿回来大约也输不完。” 史雪瑶忖了下,也不再推拒,便对着唐客气了句,“唐唐你多受累了。”就随着程致往外走。 坐上了车子,史雪瑶忍不住叹了句,“要说彤彤也真是可怜,从小就没了爹妈,病了都只能指着你这个哥哥。诶,对了,你说你小舅舅不是彤彤亲生父亲,那她父亲呢?也没了么?” 程致摇头,“不知道,彤彤妈没提起过这个人,这么多年,也没人来找过林彤彤,大概……”程致皱了皱眉才说:“大概他是早就忘了这个孩子了吧。” “还有这样没人性爹?”史雪瑶有些愤慨,愤慨之后,倒也欣慰地感叹,“还好彤彤有你呢。” 程致默了下,没说话。 史雪瑶对着程致侧脸望了会儿,有些迟疑地说道:“大致,有些话,我说了,如果你觉得冒犯了你,你就当没听过……” 她看见程致微微点了下头,才又说:“我以前就总觉得你跟彤彤怪怪……比一般兄妹总是要亲近很多似,那会儿我还想,你一定有恋妹情结,嗯,彤彤也有恋兄情结。可是,后来我知道彤彤不是你亲表妹之后,我有些疑惑,你……你能确定,你对她真是只当妹妹么?” 史雪瑶有些尴尬地问完这句话,还没等到程致解释,却感到车忽然变了方向,程致猛地打了方向盘,车子径直地冲出机动车道,往路边开去。 史雪瑶下意识地伸手拽住扶手,惊呼道:“大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回答她是猛地一脚急刹车,惯性下,她头几乎磕到了车玻璃上,还没回过神,车子堪堪停稳,程致便拉开了车门,火车头一般冲了下去。 史雪瑶目光惊魂未定追随着程致身影上了边道,只见他走到路边一对儿正相拥情侣跟前,一手拎起那个男孩儿领子,然后下一秒,就是一拳重重地挥了过去。 还车子里史雪瑶,忍不住尖叫出声,推开车门赶紧也跑了过去。 一拳被打倒地上男孩,捂着脸骂道:“你他妈……”话没说完,脸上愤怒表情就转为了错愕,结巴道:“程……程大哥。” 第23章 心头肉 程致弯腰拎着潘栋的衣领把他拽起来,再要挥拳时,史雪瑶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跟前,潘栋身边的姑娘这会儿也是回过神来,跟史雪瑶一起,拼命拽住了还要动手的程致。 “大致,你疯了啊?” “你有病么?怎么随便打人?” 两个女人同时喊道。 程致不理她们,梗着脖子,狠狠地瞪着潘栋,握成拳头的手,僵硬地放下,只是揪着潘栋衣领的手依旧没松。 潘栋挨了这拳,脑子里嗡嗡作响,伸手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脸上却硬是扭出心虚的笑,“程大哥……我知道错了……标书的事,我……我实在是没来得及,那几个供应商都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时间不够,人力成本也有点儿高才……您说怎么补救,您怎么说我怎么做!” 程致冷声打断他,“工作上的事,如果你觉得需要跟我解释,找一天我会给你机会单独解释,但你现在需要跟我解释的是,她是谁?” 程致的眼神冷冷地扫了眼还拽着他胳膊的那个姑娘,姑娘瑟缩了下,脸上有点儿茫然看了眼潘栋。 潘栋也是有些摸不到头脑般,犹豫地拿手拉了拉姑娘的袖子,怯声问道:“您说她?”说完,他看着程致黑着脸一言不发地瞪着自己,只好舔舔唇,万分疑惑地回道:“她……她叫钟晓琪,您,认识她?” “你怎么跟我解释你跟她的关系?”程致几乎是咬着牙根,从齿缝里吐出这句话。 “我……我怎么解释和她的关系?我为什么要解释和她的关系,程……大哥,她是我女朋友啊,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潘栋惊诧地结结巴巴。 “女朋友!?”程致低吼出这三个字眼,甩开两个女人的手,上前一步双手一起揪紧了潘栋的衣领,“你说她是你女朋友,你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告诉我,她是你女朋友?!” 潘栋愕然地缩着脖子,完全不知所措了起来,“程大哥,您什么意思,我不懂……” “彤彤怎么办?你把彤彤置于何地?你一边追求着她,一边去交什么见鬼的女朋友么?你当彤彤是谁?你的备胎?还是你的情人?”程致忍无可忍地再次挥起了拳头,这次潘栋有了防备,抬起手臂硬生生地拦住程致的拳,急切地失声喊道:“程大哥,我没追彤彤啊,我从没追过她啊,她是我哥们儿,朋友,她知道钟晓琪,是她鼓励我跟钟晓琪表白的啊!” 程致的手连同表情在潘栋这句话之后一起僵住,半晌,才表情极不自然地说道:“你说你从没追过彤彤?彤彤也知道你没追她?” “是啊,程大哥,我跟彤彤……您还不知道么,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要是彼此有意思,早就在一起了,您……您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潘栋苦笑,嘴角一咧,牵得被打肿的脸颊生疼,不禁是嘶了一口气。 程致整个人一松,被骤然松开的潘栋一下子失了重心,趔趄着退后一步,小女友忙松了程致,过去扶住他。 潘栋平白挨了这样冤枉的一拳,脸上却没什么愤怒,反倒还有些惶恐,十分不安地喊道:“程大哥……您……是彤彤跟你说了什么,还是……” 史雪瑶脸上有些尴尬,上来安抚地拍拍潘栋的肩膀,“小潘,你程大哥情绪有点儿失控了,真是对不住,我替他跟你道歉,主要是彤彤今天病了,他心里着急……你别生气,伤到哪没,咱们去医院检查下吧,你看看,这……好像都肿了。” 潘栋怔了下,赶紧摇头,“没事嫂子,不碍得,老爷们这点儿伤不算事,我回去自己上点儿药就行。那个……彤彤病了么?我昨天看她还挺好的呢?怎么了,严不严重?” 程致脸色缓了缓,沉声道:“没事,就是着凉,有点儿发烧。”他迟疑了下又确认道:“潘栋,你确认只是我误会了么?你从没追过彤彤?彤彤也只是拿你当朋友?” 潘栋忙不迭地点头,“我们绝对只当彼此是朋友的。” 程致听完这话,沉默了下去,潘栋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场面瞬间更加尴尬了起来,史雪瑶暗地里捏了下程致的手臂,他这才神色不太自然地踯躅道:“你确定不需要去看一下伤吗?” 听见潘栋表示没事,程致默了下,对他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一会儿还要去医院接彤彤。你……回去记得上药。”说完这话,程致抬步就走,只是,走出几步,他却又站定,转回了身,“潘栋,如果真的确定是误会,我为我刚才的行为道歉,对不起。” “不用不用。”在潘栋一连声地推辞声中,程致这才再次转身往车子走去。 史雪瑶对潘栋抱歉地笑笑,小跑两步跟到了程致的身边,想嗔怪他一句,可是看见他表情沉沉的侧脸,却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直到车子快开到家门口,史雪瑶才终于开口对刚才事评价了句,“没想到小潘跟彤彤不是一对儿呢,可惜了,多厚道的孩子,被这样冤枉了,都没有怨言。” 程致脸上浮起几分愧色,只点了点头,没说话,史雪瑶一时也没了言语。 把史雪瑶送回家,程致回医院替换走了唐更,林彤彤还在迷迷糊糊地睡着,瓶子里的液输走了大半,程致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已经低了很多,他略略松了口气,在床边坐了下去。 程致半阖起眼,摸上刚才出拳的右手。太多年没打过架了,他好像已经忘了打架的要领,这一拳用了全力,潘栋挨的那下是不轻,可他自己的手这会儿也疼得厉害。 他最后一次打架,大约已经是七八年之前,他一个人打了四五个在放学路上劫彤彤的坏小子,那时,他年轻,大学时又学过几天散打,几个高中生小混混,自然不在话下,几下就被他全打倒在地上喊娘。如今毕竟是老了,杀敌一万,恐怕也要自损八千,再让他面对那几个小混混,怕只会力不从心了,程致不禁有些感慨。 看了眼还在昏睡着的林彤彤,程致想起刚才潘栋说的话。 他说的是真的么?他跟林彤彤之间真的从来都是纯粹的友谊?程致有些不确认地想着。 他听见潘栋这样说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惊讶,接下来却是好像有些失望,又好像有些释然。 这会儿心思沉淀下来,再又回味刚才的一幕,程致的心忽然有些乱了起来,仿佛某些曾经被压抑下去的想法,又有破茧而出的势头,这让他有几分慌张,才是深吸了一大口气,想要平复下心绪,他忽然感觉有一双小手,摸上了他的膝头。 他猛地一张眼,看见林彤彤呼扇着一双已经清醒过来的大眼,正巴巴地望着他。 他慌忙把她这只还挂着吊瓶的手放了回去,弯腰到她眼前,“好受点儿了么?要不要喝水?” 林彤彤摇了下头,问他,“你困了啊?那咱们不输液了,回家吧。” 程致笑着拍她的手,“不困,就是闭着眼想些事,还有一会儿就输完了,完了咱就回家。” 林彤彤撅了下嘴,抬眼看了看吊瓶,又四下看了眼才问:“瑶瑶姐呢?走了么?” “嗯,送她回去了。”程致说,迟疑了下又道:“我刚送她回去的路上,看见……潘栋了。” 听见潘栋的名字,林彤彤的脸色沉了沉,皱眉道:“不提他,我生他气呢。” 程致心口微微一紧,哑声问:“怎么生他气了呢?” “我一直当他是个诚实的好人呢,哪知道他也搞弄虚作假这套,就算你觉得他公司能胜任这个工程,那些材料不重要,我也生气,他哪怕是不得已作假吧,也不能不告诉我啊,要是害了你怎么办?” 程致听林彤彤说的是这事,眉心才渐渐松开,“你不用操心这些事,我心里有数。” 林彤彤抬了抬眼皮,“那……潘栋看见你说什么了?他道歉了么?” 程致愣了下,才点头,“道歉了。”说完有些小心翼翼地说:“我看见他跟一个叫钟晓琪的女孩儿在一起,看上去好像很要好……那也是你同学么?没听你提过。” 林彤彤听了这话,双眼一下子放光,几乎要从床上坐起来,激动道:“钟晓琪?潘栋跟钟晓琪一起么?他终于表白了吗?天啊,这个傻小子,我还以为他准备暗恋一辈子呢,啧啧,什么时候好上的,竟然不跟我说么?我要去好好笑话笑话他。” 林彤彤兴高采烈地四下摸着手机,似乎着急马上就要给潘栋打电话,显然忘了刚才她还在说生他的气。 程致看到林彤彤这样的反应,这才彻底地放了心,伸手拦住林彤彤的动作说:“回来再打电话笑话他,你还病着呢,省点儿力气折腾。” 林彤彤似乎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个病号,亢奋的精神立即松懈下来,恹恹地又笔直躺好。 程致心里笑了笑,下意识地把帮林彤彤把被子上的皱着全抚平,哄道:“再眯会儿,好了我喊你。” 输完液,护士给林彤彤又试了体温,已经降到了三十七度多,嘱咐了程致,晚上回去让病人睡前再吃一次发汗的药,便收拾了东西走了。 程致扶着林彤彤坐起来,蹲在地上给她穿鞋,抬头问:“自己能走么?” 林彤彤垂着脑袋,很郑重地想了想,然后摇头,“不能。”看见程致扬起的眉梢,赶紧更郑重地补了句,“腿软,没劲儿,头还昏,真不能走。” 程致低下头给林彤彤绑好鞋带,藏住了脸上的笑意,站起来,一把把她从床上捞起来,抱进了怀里,林彤彤连忙十分配合地勾住程致的脖子,窝在他耳朵边说:“辛苦你了啊!” 程致笑着拍了下她后脑勺,抱着她走出医院大门,放进了车里,启动车子的时候说道:“跟我回去吧,你那太阴,感冒不容易好。” 林彤彤乖巧地点头,把自己在副驾驶缩成了一团。 到了家门口,程致开了车门又要去抱林彤彤,林彤彤却自己迈步下了车,程致斜睨着她问:“腿不软了?头不晕了?” 林彤彤抓着程致的胳膊靠在他身边,“让你抱着……大姑姑会笑话我……” 程致悄悄地扬了扬唇角,伸手揽住林彤彤往大门口走。 程致开了门,他们两个才迈进玄关,骆晴就风一般地冲到了面前,“彤彤,你回来啦?病好了么?我就琢磨你今天回这边,还特意等着呢,你不是好奇我未婚夫johnson么?我今天带他来给你参观了!” 程致跟林彤彤忙往屋里看了下,沙发前一个高大的小伙子,正是站起来笑着对他们点头。 骆晴等他们换好了鞋,忙不迭地就拽着这俩人往屋里走,到了跟前介绍道:“johnson,这是我哥,程致,这是我妹,林彤彤。哥,彤彤,这是johnson,我未婚夫,中文名字邓杰。” 程致伸出手去跟johnson握手,johnson握着程致的手,眼神却飘向林彤彤,只一瞬,目光中忽然闪进一丝惊奇。 林彤彤似乎也是与johnson相同的表情。 “白奶奶!” “果丹皮!” 他们俩同时开口喊道。 第24章 心头肉 “果丹皮,竟然真的是你!”邓杰惊喜万分地说道:“你居然是lucy的妹妹,这太不可思议了。”他说着大张开双臂,走过去给了林彤彤结结实实的一个拥抱。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骆晴,每个人的脸色都有点儿不好看,只有骆晴脸上有着邓杰同样的惊喜,好奇宝宝般一叠连声地问道:“喂,什么情况,你们认识吗?什么果丹皮,什么白奶奶,johnson为什么叫奶奶?” 程致黑着脸,把脸上满是尴尬,挣了下没挣开邓杰怀抱的林彤彤,扯回到自己身边,用手臂牢牢环住,才上下打量了几眼眼前高大挺拔的男孩儿,询问地看向林彤彤。 林彤彤脱离开邓杰的拥抱,便也没了不自在,眉飞色舞道:“程致,你不记得了吗?那时候我们围棋班有个外国长大的小孩儿,中国话也说不利索的那个,全班唯一一个我只要下就能赢的人!” 程致想了下,脸上露出几分恍然的神情,对着邓杰笑笑,拉了林彤彤到另一侧的沙发跟前,才说道:“坐下聊啊,都站着干什么。” 左岚茹也是赶紧说:“就是,快都坐下,哎呀,小邓这么大高的个子,站在跟前,我都眼晕了。” 所有人又都坐下,骆晴却没挨着邓杰坐回原来的位置,反是挤到林彤彤身边,“彤彤,快说说,johnson为什么被喊奶奶,他小时候很娘炮么?” 邓杰在一边听得不满,作势虎了脸,“嘿,lucy,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叫娘炮,我知道那是sissy的意思。” 骆晴对着邓杰呲牙笑,回头继续戳着林彤彤的肩头说:“解释下呀。” 林彤彤笑着道:“不是你以为的意思啦,那时候咱们这里管从小生活在国外的人,叫香蕉人嘛,说皮是黄的,芯是白的。邓杰那会儿在我们眼里就是典型的香蕉人,总是把普通话说得稀奇古怪的,然后好多习惯也跟我们不同,我们正好都是刚学了英语,就用英语给他起外号,叫banana,你知道小孩子的英语水平,我们说banana邓杰还不懂,就问我们什么白奶奶,那是哪个奶奶,我们都要笑死了,然后这个就成了他的外号。” 骆晴听着也是笑,嘴里重复道:“banana白奶奶,你们太好玩了啊。那你呢,果丹皮是怎么回事?” “也是因为邓杰啊,他不认识我的名字,管我叫林丹丹,我告诉他那个字不念dan,念tong,他还不服,很认真地说,‘明明就是果丹皮的丹,我爷爷给我买过的’,结果被他害的,班里的人就都喊我果丹皮了。”林彤彤一口气说完,毕竟还是在病中,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程致皱了皱眉,默默起身,打了杯水递到林彤彤手里,才想开口跟他们说:“改天再聊”,邓杰那边却又问道:“果丹皮,你现在还下棋么?班里的同学你们还都见面么?” 林彤彤喝了水,顺顺气,便又恢复了聊天的兴致,“几乎不下了,偶尔程致要跟我下,反正一定是会输给他。班里同学常聚会的,以前我们每个月都见面的,后来大家都工作了以后,慢慢才没这么常聚会,但是大家还都有联络,尤其是大师兄啊,我们总会约着一起吃饭的。” 邓杰似乎是想了下,才高兴道:“哦,你说杨昊是不是?他好棒,我记得他是我们班里最棒的,老师总是夸奖他。” 林彤彤点头,“是呀,他现在也很棒,才考上的研究生,下棋照样是无人能敌,还有许大伟,你记得他吗?他现在在咱们学棋的地方做老师了,教小孩子下棋,他当年那水平哦,只比你我强一点点好不好。” “许大伟……许大伟……”邓杰重复了两边这个名字,高兴道:“你是说小马哥么?他都能当老师了么?” “对啊,他教的学生都进市队了呢,简直不可思议是不是?” 林彤彤聊得太兴奋了,过快的语速,让她说过一段话之后,总是要喘息上一阵,但却是丝毫没有打扰到她的兴致,依旧跟邓杰十分热烈地在叙旧,骆晴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插上一句话。左岚茹耐着性子听了会儿,眉毛渐渐地皱了起来,程致的脸色也愈发严肃了起来,最后终于站起来咳了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程致一向属于不笑的时候,神态颇为冷峻的那种人,有几分不怒而威的架势,邓杰正是手舞足蹈地学着当年林彤彤输了棋给杨昊之后,是怎样得耍赖掀桌的时候,听见程致咳嗽了声,下意识地抬头,看见他的表情,不禁一下子噤住,吞了吞口水才道:“哦,大哥,是不是我太大声,会吵到邻居休息?” 程致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严肃了,马上松弛了下表情道:“不是,只是彤彤还在生病,从医院出来时,体温还没降下来,现在大概需要吃药休息了,邓杰,这次听说你要国内待一段时间的,以后有很长的时间叙旧是不是?” 邓杰的听程致说完,脸上立即呈现出愧疚的神色,“哦,太抱歉了,我一激动,忘记果丹皮还是个病号呢,好的,大哥,让她快去休息。” 林彤彤有点不甘心似的站起来,对邓杰皱皱鼻子,“等我好了的,咱们约上大师兄跟小马哥,还有其他的同学一起吃饭吧,他们知道你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邓杰马上高兴地点头,程致环住林彤彤的肩膀,对其他人点点头,“那我先带彤彤去休息了,妈,您招待邓杰,我过一会儿下来。” 林彤彤转身前,看见骆晴笑吟吟地悄悄对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暗暗对骆晴做了个鬼脸,就赶紧跟着程致一起上了楼。 程致给林彤彤铺好床,转身打开衣柜,发现柜子里只零落地挂了两件外套,回头问她:“衣服都带走了?上大学时,也没拿这么干净过,怎么,原本准备一辈子不回来么?” 林彤彤垂了脑袋,扭着手,不安道:“没有……” 程致看了看她,没说话,压着她在床头坐下,打了杯水递到她手里,“先喝药吧,喝完药赶紧换衣服睡觉,盖好被,出一身汗,明天就好了,我去给你拿件能当睡衣的衣服。” 林彤彤老老实实地接过药片,一仰脖喝了下去,程致拍拍她的头,“嗯,真听话,等我去拿件衣服来。” 程致下了楼,左岚茹站起来道:“来,小致,你们年轻人聊得到一起去,快跟小邓说说国内现在的就业形势,他准备要在这边找工作呢,如果工作满意,也许就留下来……” 程致点头,“好的,稍等下,彤彤衣服不在这边,我先去给她拿件睡衣,一会儿就下来。” 骆晴听见这话,自告奋勇地站起来,“我那里有睡衣,我去给她拿。” 程致迟疑了下,还是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不用了,彤彤喜欢穿旧t恤当睡衣,我拿件我的给她就好。” 左岚茹皱了皱眉,只絮叨了句,“你快点啊,小致。” 程致拿了衣服上楼时,林彤彤已经脱好了衣服钻进了被子里,程致迟疑了下,把睡衣给她,“那你换上睡吧,我下楼了。” 林彤彤从被子里伸出一条光溜溜的手臂,接过衣服说:“不用,我在被子里就能穿,哥,你等会儿走,陪我说会儿话吧。” 程致踯躅了下,在林彤彤床边站住,看她在被子里扭动着捣鼓了会儿穿上了t恤,才走上前帮她掖了掖被角,哄道:“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话不能明天说?” 林彤彤撅了嘴,有点儿委屈地看着程致,哼哼唧唧道:“我病了,需要人照顾……” 程致牵了牵嘴角,终于在床边坐下,无奈道:“越活越回去了,还学着耍赖了。” “没有……我难得病一次嘛……”林彤彤觑着程致的脸色道。 程致一板脸,“你还真是少这样难得吧,闭眼,一会儿药效上来就困了,我陪你会儿,还要去招待客人。” 林彤彤听话地闭了眼,说到客人,还是有点儿兴奋,“程致,太神奇了有没有,邓杰竟然是骆晴的未婚夫,这个世界还能更小点儿么?” 程致笑了笑,“我以前不记得你跟邓杰这么熟呢?” “还好啊,我们是难兄难弟呀,他在班里年纪算大的,可是棋却下得一塌糊涂,那会儿,我只有跟他比赛,才能找到点儿自信,所以就熟一点儿嘛。” 程致默了默没说话,林彤彤虚起眼看了看他,被程致发现,一只手过去遮上她的眼,“闭眼睡觉了。” “哦。”林彤彤哼了声,舒服地扬起脑袋去蹭程致的手,程致原本要拿开的手,便又停住。 他看着眼前被他盖住,几乎只露出一张嘴的小脸,感觉着他掌心下的睫毛在微微颤动,还有她热乎乎的鼻息就喷吐在手掌的边缘,只觉得他心里又是一阵阵发紧。 “程致。”林彤彤轻声喊:“我明天想吃番茄鸡蛋面。” “好。”程致说:“醒了就给你煮。” “程致。”她又喊,“等我彻底好了,你带我去吃韩国烧烤吧,忽然好想吃五花肉……” 程致笑了笑,“看来你是要好了,哪有病人想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下周吧,还是等你好彻底了再带你去。“ “程致。“林彤彤第三次喊道:”我……以后开车一定注意,车修好了能让我继续开么?” 程致拿覆在林彤彤眼睛上那只手的手指,敲她的脑门,“先好好养病,怎么那么多要求呢?” “程大致,大致致……”林彤彤撒娇道:“你就答应我了吧。” 程致无奈地一笑,“好,修好了,把钥匙还给你。” 林彤彤的嘴角一弯,又一次喊出,“程致。”…… 程致无奈地叹息,“还有什么要求,不要借着生病乱提无理要求哦?最后一个,答应你最后一个要求,不许再说话了,立即睡觉,听见没有。” “哦。”林彤彤应着,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得小,“程致,不跟瑶瑶姐结婚好不好?” 程致呼吸一滞,林彤彤明显感觉到,原本无意识地正在顺着她眉毛的那根手指一下子僵住,下一秒,眼皮上骤然一凉,程致的手从她的脸上忽然离开。 “骆晴跟邓杰还在等我下去呢,你睡吧,我先下楼了。”程致说,在林彤彤还没挣开眼之前,已经走出了屋。 第25章 心头肉 邓杰告辞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左岚茹有了些年纪,惯是早睡早起的,送走邓杰,便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跟骆晴又啰嗦了几句要常让邓杰来坐,很快就去休息了。 骆晴却是谈性正浓的样子,拖着程致不许他走,翻来覆去地问程致,邓杰小时候到底是怎么个样子。 程致颇为头疼地解释了几遍,时间过去得太久,彤彤围棋班的同学,除了杨昊,因为后边还有来往,他还知道,其余的都已经记不太清,骆晴对这个答案十分不满意,非要他好歹也说个大概印象。 程致想了许久,才勉强说道:“我大概就记得,邓杰那时个子不高,模样不是很起眼,但是说话做事,似乎都挺认真的,再多的,我就真想不起来了。” 骆晴很不满地嘟了嘟嘴,“我记得小时候我到大姑姑家玩,看见你数落林彤彤,可以说出她班里每个同学的名字呢,要跟这个学勤奋,要跟那个学勤劳,不能和这个一样说谎,不能和那个一样没礼貌,怎么到了johnson你就一点儿基本特质都记不住了呢?” 程致万分不耐地举手投降,“骆晴,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你以为你哥哥的脑袋是计算机么?好了,你想知道邓杰小时候的事,回头去问彤彤吧,太晚了,明天我还要上班,你也早点儿休息。” 程致说着,站起来往卧室走去,骆晴便也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准备上楼,才准备迈上第一节楼梯的时候,程致却又忽然叫住她,“骆晴,睡前去看眼彤彤,看看她睡了没,要不要喝水,被子是不是盖严了,还有……最主要看看她是不是已经不烧了。” 骆晴跳着转回身,嬉笑道:“哥,你干嘛不自己上去看?我可是个粗心的人儿,不会照顾病号的,我看还是你亲自去看看最好。” 程致迟疑了下,皱了皱眉头,“你不是就在她对面住?关心点儿你妹妹不行么?这么矫情,快去吧,要是彤彤哪不舒服有问题,再喊我。”他说完,扭身回了自己的卧室,砰地便关了门。 骆晴对着阖上的门吐了吐舌头,蹦跳着上了楼。 林彤彤睡得很安稳,骆晴进门拧亮了灯,也没惊醒她。 她过去摸了摸林彤彤的额头,温度已经彻底降了下来,只是有一层薄汗,依着程致的嘱咐,她又给林彤彤掖了掖被角,拿纸巾帮她擦好了汗才回屋休息。 骆晴才回去躺下不久,就收到一条手机短信,打开一看竟然是程致发来的。 “彤彤还好吧?”他问。 骆晴眉开眼笑地拿着电话就拨了回去,“都说了你自己上来看看,你又不想走这两步路,还不是不踏实?我看了,彤彤睡得很好,烧也退了,哥,你就放心吧。” 程致在电话另一边不自然地笑了下,“你明天要是吃早饭,我一早会煮好面汤,醒了让阿姨给你热。” “哈,看来我是沾彤彤的光啦!”骆晴作势感叹。 “又不是没给你做过!”程致斥她一句,笑着挂了电话。 程致静静在床上躺了许久,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林彤彤最后那句话,总是在他耳边反复地响起。 “别和瑶瑶姐结婚好么?”她说。哀哀切切的语气,可怜巴巴的声音里透出些绝望的气息,就像小舅舅去世那一年的灵堂上,被所有的人都忽略了,躲在墙角的那个小姑娘被他捡到以后一样,也是那样哀哀切切地,牵他的手,可怜而又绝望地说:“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么?” 她……其实只是怕自己丢下她吧? 像幼年时被周围铺天盖地的伤恸所覆盖,却不知道发生什么,只想有个人能陪在她身边时的感觉一样吧。 林彤彤或许排斥的并不是史雪瑶这个人,甚或也不是他会结婚这个事实,她只是怕自己被丢下,怕无依无靠,怕无人问津而已。 而他,其实只需要让她明白,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会抛下她就够了,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听到这个问题之后便落荒而逃。 程致一直自诩在林彤彤的生命里扮演着指引者这个角色,此刻他却发现,很多时候,他其实根本无法正确地引导林彤彤,因为他已经无发正确地引导好自己。 在沉睡之前,程致对自己说,找个时间该和林彤彤讲清楚,她永远不会失去自己这个事实,免得她为此而产生各种患得患失的心理,甚至由此而产生一些错觉。 然后,再找个时间,他也该好好地跟史雪瑶商量下结婚的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切都只浮于表面,没有进行任何一项能实质意义上,推进他们往婚姻道路上前进的举动。 程致一早做好早饭出门的时候,林彤彤还没有醒,他到了公司之后,忙碌了一个上午应付着各个中标公司签署合同的遇到的各种问题,到了中午才得闲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骆晴接的,听筒里隐约能听到屋里传来的欢笑声。 “彤彤好了么?”程致问。 “好了,我要她来接电话。”骆晴说,准备要喊林彤彤之前,被程致拦住,“没事,别喊她了,我就是问问她退烧没有,这会儿她睡午觉呢?” “没,她跟johnson下棋呢,连赢了两盘,高兴得中午饭都顾不上吃。”骆晴笑呵呵地说道。 程致皱了眉,“病才好呢,怎么能不吃饭?你管着点儿她,让她赶紧吃饭,吃完饭,记得还要让她吃一次药知道吗?药就在她那屋的床头柜上,白色盒子那个,绿色胶囊,吃两粒。” 嘱咐好了骆晴,程致放下电话,对着才打开的午饭发了会儿呆,忽地觉得没了胃口,盖上盖子,仰靠进了椅子里,半天,才长叹了一口气。 长大以后的林彤彤,总是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她总是在他以为她最需要依靠的时候,忽然独立得让人难以想象,又总是在他以为她最需要安抚的时候,快乐得出乎他的意料。 这让他总是深深自责之后,便又深感挫败。 再又愣了会儿,程致猛地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拿起手机走出了办公室,对着外间还在吃饭的唐更说道:“唐更,我出去转一圈,下午上班前,如果我还没回来,有合同的事,你先处理,要是有关于另几个标段开标的问题,你再给我打电话。” 唐更点头说:“嗯,程处您忙,合同的事我知道怎么做,后边开标的事,余副处现在接手做了,不用您再操心了,您就放心出去吧。” 程致愣了下,“怎么?余处接手?上边的意思么?” 唐更露出点儿你明知故问似的表情,嗔道:“程处,不定哪天您升迁的调令就下来了,到时候再交接哪来得及?这些具体工作,还不是赶紧要让副处接手。” 程致轻蹙了下眉头,对唐更的说法未置可否,点了下头,便往电梯间走去。 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太对,程致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即便是他真会升迁,似乎也不该是近期的事,而整个招标工作,从头都是他在把控,犯不上这么快要做什么交接。 他隐隐觉得似乎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可是此时此刻,却没什么心思去细想,带着满脑袋乱麻一样的思绪,步出了公司的大门。 林彤彤的车今天大约能修好了,他要去给她取回来,想起前一晚答应过她的事,程致这时又有点儿后悔。这孩子有时候毛躁得令人心惊,真不知道再把车交还给她,是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只不过当初若不给她这个礼物还好,既然已经给了她,再又收回去,她一定会不依不饶。 她一向是这样的脾气,你可以废些力气说服她放弃一些她还没得到的东西,却绝对无法让她撒手已经属于她的物品。所以,只能是再好好耳提面命一番开车时该注意的事,然后再把车给回她手里。 程致到了4s店的时候,车子还有些最后的扫尾工作没有完成,店员说都修好之后还要清洗一下,要他稍微等一会儿。程致不愿在店里枯等,便走出店外,沿着街边的小店闲逛。 走到一个珠宝店门口,看到一张求婚画面的宣传海报时,程致迟疑了下推门走了进去。 他径直走到卖钻戒的柜台,停住,目光在一个个钻戒上逡巡,店员小姐见了,立即殷勤地上前问:“先生是要买结婚戒指么?需要什么款式,什么价位的,我可以帮您介绍下。” “我先自己看看。”程致头也没抬地说道。 该给史雪瑶买个戒指了吧?程致想着。 订婚或者是求婚总是用得上的,史雪瑶在很多时候,喜欢这种形式上的东西胜于一切,虽然大多时候她还是理性而矜持的,但是,程致想,如果一个她喜爱的钻戒摆在面前,加上一个煞有介事的求婚仪式,或许她就不会再纠结那些,她曾经介意,而他又无法给她准确答案的问题。 史雪瑶偏爱简洁、大气又不失张扬的款式,程致看了一圈,指着其中的一款单钻六爪镶嵌的戒指问店员道:“这个的钻石大概有多少克拉?” 店员拉开柜子拿出那款戒指递到程致手里,“您看到的这个是0.6克拉的,不过这一款也有1克拉的,看您需要什么样的。” 程致捏着手里的戒指眯了眯眼睛,想了下史雪瑶带上这个戒指是不是搭调,眼神不经意间又飘向柜台远角的另一枚戒指。 那是个均钻圈戒,没有任何一颗硕大显眼的钻石,只是在圈戒一周匀称地镶了几颗小钻,他看着,不由自主地对店员说:“把那个也拿给我看看吧。” 店员走过去把那只钻戒也从柜子里拿了出来,递到程致的手里时说:“这个戒指所有的钻石加在一起也有一克拉,不过比起一克拉整钻的戒指会便宜很多。” 程致听着无意识地点点头,把戒指托在掌心里看着,目光有些愣怔。 林彤彤应该是喜欢这种样子的吧,她一向排斥所有张扬的东西,而且她这样不爱打扮的姑娘,或者,只有戴着这种戒指才不会显得太突兀。 “先生更中意哪一款呢?其实您挑选的这两个款式都很经典,就看您爱人更喜欢哪个款式了。”店员小姐继续热情地跟程致聊道。 程致终于回了回神,把两枚戒指都放了回去,两只盒子就并排摆在眼前,黑丝绒衬托下,晶亮的戒指仿佛有着令人微微窒息的炫目,闪得他莫名有些心酸。 店员看程致放下了戒指,颇有几分遗憾,“先生您都不中意么?其实我们这里还有很多今年最新流行的款式,您不如也看一下,是不是有合意的。” “不用了!”程致抬了抬头,迟疑了下说道:“两个都给我包起来吧。” 听见程致竟然两只都要,店员惊讶的眼神瞬间转成了惊喜,“您是现金还是刷卡?” 程致还没来得及回话时,手机响了起来,他一只手掏出手机接通,一只手拿起钱夹,抽出信用卡递给了店员。 “唐更,有急事找我么?”程致问道。 “程处,蔡书记的秘书刚来电话,说书记找您。”唐更在电话的另一边说道,似乎又捂着听筒小声补了句,“我感觉这时候找您,应该是好事呦,您什么时候能回来?“ 第26章 心头肉 蔡局偌大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显然老爷子在短时间之内抽了很多的烟,即便程致自己也是个烟民,但是乍一进到办公室里,还是呛得猛咳了几声,老领导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办公室糟糕的空气环境,从办公桌后站起来,自己走到窗边推开窗,默了下,才指着会客区的沙发对程致说:“小程,坐吧。” 程致站在沙发跟前,等着蔡局落座了才坐下,也没开口,只平静地等着领导问话。 蔡局看了眼程致,眼神微微有些复杂,打开桌上装烟的铁罐,对着程致努努嘴,示意他也来一根,程致礼貌地笑笑,取了烟,弯腰上前,先帮蔡局点上,然后才点燃自己的,吸了口,静静地说了句:“领导,烟……还是别抽这么勤,总是对身体不好。” 蔡局脸上的表情似乎一下子松弛了许多,撇嘴笑笑,“有些话,其实咱们都知道说了也是没用,但不说一句,心里就总不痛快,是不是?” 程致也笑了下,又沉默了下去。 “中午出去了?”老爷子再开口,依旧谈天般的语气。 “是。”程致老实答道。 “陪女朋友吃饭、逛街?” “没,我妹妹的车进修理厂了,我去给她取回来。”程致答道,仔细地研判了下领导的神色,却看不出领导这样闲聊的意图。 “哦,你妹妹,我知道,那个小胖丫头嘛,以前你加班,她就在你屋里做功课,很乖的姑娘,现在都能开车了?是大人了啊!” “看着乖而已,也不听话。今年二十三,是个大姑娘了。”程致心里虽然有些莫名,却依旧是稳稳当当回着领导的话。 蔡局抽完了一根烟,在烟灰缸里狠狠地捻灭了烟蒂,抬眼看程致问,“你进局里也有十年了吧?” 程致一点头,“是,到夏天就整十年了。” 老头看着程致愣了会儿,目光一时有些悠远,“你来的那年,咱们这还是事业单位,没转企,你是公务员考试成绩和面试成绩当年的第一进来的,是不是?” 程致又一点头。 “你来的那年先分到总务科,最开始管后勤,先在小车办里办公,专门负责那些小车司机的,是不是?” 程致笑了下,“领导记得真清楚,对,我刚到局里就是在小车办。” “06年,是我调你到招标处的,09年提拔你副处也是我的意见,11年你升正处,有些老同志有意见,觉得你升得太快,但是最后开会研究的时候,我还是拍了板,提了你的正处。”蔡局飞快地说道,说完眯起眼来看着程致。 “是,一直是您在提拔我,这份知遇之恩,我一直无以为报。”程致恭敬道。 蔡局听到这,却是一摆手,“不需要,我今天就是想问,你知道为什么我愿意提拔你么?” 程致想了下,并没太谦虚地说道:“因为我工作认真,努力,在岗位上尽职尽责。” 蔡局点头,“没错,这肯定是一个原因,但是,还有个原因,其实是因为我知道你的家庭背景,用现在的话来说,你是富二代,有家底,养尊处优,却任劳任怨、不张扬浮躁,这点非常难得,然而最最重要的还是,招标处这个位置有太多的诱惑,干部很容易犯错误,但是你,有很好的家底,一些简单的诱惑在你这样家庭背景的孩子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就是说,我认为你抵制诱惑的能力更强,这个位置,是我要培养和考验人才的位置,而不是让个好苗子栽跟头的位置,所以,当年你在我眼里,是最合适和胜任招标处这个所谓的肥缺的,你……懂我的意思?” 程致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 蔡局顿了下,拿起茶杯呷了口茶水,才又说道:“今年副局出缺,我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你,小程,因为你的表现的确让我非常满意,你对自己的要求一向很严格,有时,甚至严格到了苛刻的地步,这在你这个年纪里非常难得,所以,上次高层会议上,谈到关于副局人选的问题时,我再次推荐了你。” 程致很认真地看着蔡局说:“谢谢您。” 蔡局回视着程致的目光,表情一点点严肃起来,“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干部,我认为我对你相当了解。所以,当有人跟我说,你在这次招标的时候有舞弊行为时,我一笑置之,我说,这不可能,你说任何人为了经济利益犯这种错误,我都相信,唯独程致我不信,他若爱钱,他好好地去继承祖业好了,何必到咱们这里来?” 程致的表情微微僵了下,对上了蔡局的略有些怒意的目光。下一秒,老爷子猛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打a4纸,一下子回头拍在程致面前的茶几上,厉声道:“但是,今天我收到了这个,匿名举材料,一份非常详实的材料!举报咱们一向严谨苛刻著称的招标处处长程致,利用职务之便,把最热门的标段开给了他妹妹男朋友的公司,而这家企业甚至根本不具备投标资格,所以在招标文件里就做了很多手脚,但他却依然雀屏中选!我希望这并不是真的!” 程致愣了下,低头飞快扫了一眼桌面上散落的纸,便又笔直地坐好。 蔡局的表情恢复了些许平静,“这件事到现在为止,知道的人还不多,所以还没进入到调查阶段,在调查之前,程致,我只想听你说一句实话。”老人看着程致,目光凌厉深邃,几乎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是不是!让你妹妹的男朋友投中了最热门的那个标段?” 程致沉了下,才平静地开口道:“不是。” 蔡局一怔,旋即表情一松,“这么说,这举报信就是纯粹的污蔑和诽谤,完全是子虚乌有对么?你跟本不认识四标段中标的企业负责人,对么?” 程致又摇了摇头,“不是。” 蔡局听了程致再次的否定,眼神里现出一丝迷惑,“什么意思小程,你到底在说什么不是?” “我的意思是说……”程致忽然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带着丝古怪的笑容说道:“四标段中标的人,不是我妹妹男朋友,他……只是她同学。” 老爷子愕然,几乎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要否定的只是那不是你妹妹的男朋友,就是说,你的确在四标做了手脚?” 程致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在蔡局的身边,垂首说道:“领导,新能公司能中标,是因为他们有承接这个工程的实力,我没有干预任何一个参与评标的评审对他们的打分,也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提出过要求对他们特别关照,但是,在这里,我也的确有失职的地方,就是我提前发现了他们的一些授权书,有改过的痕迹,却并没指出,对于这一点,我愿意接受公司里对我的任何处分。” 蔡局听了程致的话,嘶着气,脸色分外难看,“程致,你的意思是承认你舞弊了?” “我失职,领导,但并没有舞弊。”程致句斟字酌地说道。 蔡局拿起茶几上那几页纸,高高举起,又狠狠地摔下去,这次飘零得满地皆是,与此同时,他几乎是吼道:“失职?你明知道有问题,却不指出,让你妹妹的男朋友,哦,不对,她同学中标,你认为,别人会相信你仅仅是失职?” 程致垂头保持着缄默的姿态,并没有接腔。 蔡局看着他,一咬牙道:“好吧,这件事从现在开始进入调查期,一会儿会有纪检的人找你谈话的。” 程致点了点头,沉吟了下说道:“对不起,领导,我辜负了您的信任。” 蔡局脸色铁青地看着他,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小程,程致,我完全想不到你会犯这样的错误,也许,在你面前金钱美女的确都不能称其为诱惑,但是……” 老爷子忽然摇了摇头,有些颓然地说:“算了,你先去吧,我……只是感到有些可惜,程致,你知道,我不是生气,我只是觉得这个当口,你出这样的纰漏,我很惋惜,真的很惋惜……还有……你并不需要对纪检说你发现了那些修改,我可以只当作你是大意了……” 程致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抬头看了眼这位一直提拔着自己的老领导,万分愧疚地再又说了句,“对不起。” 蔡局再没看他,只是无奈地对他挥了挥手。 程致回到办公室时,唐更还并不知道这其中的事,见他进来,立即从办公桌跟前跳起来,还有些兴奋地八卦道:“程处,怎么样,是升迁的事么?” 程致看了眼她,又用对蔡局同样的口吻说了句,“对不起,唐更。”才丢下一头雾水的秘书,扎回了办公室。 重又回到办公室了,程致先给自己泡了杯热茶,捧着茶杯坐回到办公桌前时,他感觉自己异常得平静,除了对蔡局跟唐更的愧疚外,内心深处似乎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承担自己所有作为将可能产生的一切后果,是他从来做人做事的准则,所以这一刻,他并没有丝毫的懊恼,甚至几乎没有任何情绪。 平静到几乎无所适从,过了许久,程致只是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口袋里的两个丝绒盒子。 他把它们拿出来,打开,在眼前摊开,看了会儿,便先合上了要给史雪瑶的那只盒子。 看来,有些原本预期要做的事,需要放一放了,这只戒指或许短时间之内用不上了,他也许将要面临降职和处分的惩罚,这个时候,似乎怎么也不是个适合结婚的当口了。 他笑了笑,好像有点儿解脱似的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又看向另一只盒子。 这只……他把手抚上戒圈想着,这只戒指倒是无所谓,反正它本来也根本派不上用场,买它也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 看到它的那一刻,他禁不住就会在脑子里出现一个画面,他拿着它,是怎样套上林彤彤的手指。那个臆想的画面太过动人,才在那一刻,让他有了无法遏制想拥有它的冲动。 全当是个纪念吧,他想,对于他那样强烈而压抑的渴盼来讲,这不算是一个太过昂贵的纪念。 又是愣怔了会儿,程致才把这只戒指的盒子也阖上,将两只丝绒盒子都放进了抽屉里。 刚做完这件事,唐更敲了敲门进来,一脸惊疑的表情道:“程处……监察科的人说让您过去一趟……好像还很急……” 程致站起身,腰杆挺得笔直,路过唐更身边的时候,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抚道:“没事,唐更,我心里有数……到了下班时间,你就回家,不用等我回来,我……大约会很晚……” 第27章 心头肉 “林彤彤,我实在是弄不懂,你跟johnson为什么都这么喜欢csi,我觉得每一集几乎都是相同的内容嘛,尸体,血迹,解刨……到底哪里有意思?”骆晴盘腿坐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里正放着的美剧问道。 “嗯……因为比较刺激吧……”林彤彤说,有些心不在焉,窗外又有车灯闪了下,让她下意识地直起脖子望向窗口,随着车灯一闪而过,眼里露出失望的表情。 “彤彤……”骆晴又开口道:“johnson小时候也和现在一样的……嗯……无趣或者说缺乏情调么?” 林彤彤收回些对窗外的注意力,对骆晴笑笑,“小孩子有什么情调呢?如果你说的无趣是指很多事喜欢较真的话,你的johnson倒是以前就很爱较真。” 骆晴撇了撇嘴,似乎有些遗憾,“哦,那看来我是很难改造他了,好吧……至少较真也不全算是缺点……” 林彤彤抬眼看了眼客厅里的落地钟,时间已经指向了九点四十,她又望了一眼大门的方向,才把视线重新投回电视屏幕前,骆晴仍在吐槽,“哦,这个grissom到底是不是喜欢catherine,他们俩为什么不在一起?” 林彤彤不由得笑,“骆晴,这并不是部言情剧,即便是言情剧,互相喜欢的人也不一定会在一起……而且我看到后边,grissom和sara似乎是成了一对儿……” “天啊……不会吧!”骆晴不满地低呼道,抬头看见正走下楼的左岚茹,停止了感慨,站起来笑着问道:“大姑姑,您还没休息啊?” 左岚茹摇摇头,脸上有些担心的表情:“你哥还没回来么?” 骆晴摊手,“没啊。” 左岚茹走到他们跟前,看了眼林彤彤说道:“彤彤啊,你给你雪瑶姐打个电话,看看你哥是跟她在一起么?”说完,自己又小声嘀咕句,“小致从来没有不回家吃饭不打招呼的时候啊,这是怎么了?” 林彤彤踯躅,拿出手机有些为难地看了眼骆晴。 骆晴踢踏上鞋子,过去揽住左岚茹的肩膀,“大姑姑,我哥都三十几岁的人了,不过是九点多没回家而已,您要不要这样夸张?您知道,在国外,我哥这个年纪的男人,如果还跟父母生活在一起,会让人觉得很诡异的……” 左岚茹皱眉,第一次对骆晴板了脸,“胡说,在中国,孩子多大年纪,跟父母住在一起都是理所当然!” 骆晴立即做举手投降状,“好好,您说得对,不过还不到十点呢,您不用这么着急,也许我哥有什么应酬。” “他有应酬都会给家里来电话的。”左岚茹十分肯定地说道,然后再次对林彤彤说:“不然给你雪瑶姐发个短信也行,要是他们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 “哦。”林彤彤应了声,磨磨蹭蹭地开始编写短信,还没发出,大门外终于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她手底下一顿,抬头望过去。 程致推门进来,看见客厅里三个女人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不禁有些意外。 左岚茹率先走过去,嗔道:“小致,你手机关机,办公室电话也没人接,有事不给家里来个电话呢?是跟雪瑶出去了?” “嗯……”程致含混地应道:“不好意思,我忘了打电话回家,让您担心了。” 左岚茹却是笑了,“得了,回来就行,以后跟雪瑶出去,也给家里来个电话,厨房有宵夜,饿了自己热热,那我休息去了。” 左岚茹上楼,程致扫了眼客厅里的两个姑娘,目光最后落在林彤彤身上,不禁皱了眉,“才退烧,不说好好休息,这都几点了,你还不睡?晚上吃药了么?” 林彤彤抿了抿唇,没说话。 骆晴便嬉皮笑脸道:“您不回来,谁睡得着呀。”说完伸个懒腰,起身,“我要洗澡去了。” 目送着骆晴上楼,林彤彤才慢吞吞地站起来,看着程致,不太自在地小声问:“你跟瑶瑶姐出去了么?是去看电影么?为什么手机关了?” 程致的眼神躲闪了下,没直接回答林彤彤的问题,只是走上前,抬起手背挨了挨林彤彤的额头,然后表情放松了下说:“去睡吧,车子给你取回来了,等过几天你彻底好了,你开车,咱们出去烤肉,我到底看看你是怎么开车的。” 林彤彤脸上一喜,似乎一下子就忘了自己最开始的问题,马上雀跃道:“我已经好了啊,明天吧,明天咱们就去。” 程致摇摇头,“哪就好了?再休息几天!而且,我最近忙,公司里事情多,明天未必有时间陪你吃饭。” 林彤彤目光骤然一亮,立即充满期盼地问道:“所以说,你今天也是加班,不是去约会了是么?” 程致默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林彤彤这下彻底地开心了起来,伸手用力环住程致的腰,紧紧抱了下,旋即松开,高兴地宣布,“我也去洗澡睡觉了,哥,电视你关,我不管了!” 程致略有些失神,腰侧的肌肉似乎还保持着林彤彤忽然冲上来拥抱他时,瞬间产生的僵硬,心口却是被某种柔软迅速填满。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拽了下转身要走的林彤彤,在迎向林彤彤盈满笑意的眸子时,却又有些失语,“彤彤……”他略有些迟疑地开口,“你……其实……你不用在意……即便我有一天会结婚,无论结婚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瑶瑶,你要记得,你才是对我最重要的那个人,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林彤彤的笑容在脸上缓慢地凝结成一种古怪的表情,她立了立眉梢,在唇角即将垮下去的一刻,忽然夸张地欢呼了一声,“哦,这太好了,程致,你真好,你是世上最好的哥哥,这下我放心了!” 程致握着林彤彤手臂的指头不觉收紧了下,却仍是被她一下子抽了回去,眼见她飞快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说道:“下周去吃饭哦,我要最吃肥腻的五花,你不许忘了,我睡觉去了。” 望着林彤彤走上楼的,几乎可以堪称雀跃的背影,程致却觉得心口处,一阵细密的刺痛,他即使已经变得不再那么懂她,但是这种佯装的快乐,却依旧无法瞒得过他的眼睛。 他走到电视跟前按下关机键,屋子里一下便陷入一片寂静无声,再又按掉吊灯开关,程致的手,停留在开关上,在静谧而又黑暗的空间里,这混乱的一天里,第一次感到茫然而无助。 林彤彤才关上门扑回到床上,门外就传来了骆晴的声音,“彤彤,我能进来么?” 林彤彤闷声说道:“进吧。”下一刻,骆晴已经冲到了林彤彤床前,撩起她盖在头上的被子,咋呼道:“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你没多盘问会儿咱哥,让他对丢下你这个病患,跟女朋友约会而产生罪恶感?” 林彤彤仰面躺下,把手枕在了脑后,恹恹道:“他没去约会,只是加班……” 骆晴表情愉悦地欢呼了声,“哇哦,他跟你解释了么?那好啊,这就证明……” “骆晴,好了,这什么也证明不了,只能证明我对他很重要。”林彤彤飞快地打断了骆晴的话。 骆晴瞪大了眼睛,“林彤彤,那你还要证明什么?重要还不够?” “重要,独一无二,但那又怎样,我还是他妹妹。”林彤彤说,然后几乎带着些发泄的恶意般,对着骆晴呲牙咧嘴,“这只是说咱俩比起来,我是他更疼爱的妹妹,如此而已,我只是比你强!” 骆晴被噎得鼓了鼓嘴,旋即又笑了起来,“得了,林彤彤,你不该是这样的人啊,你既然对你得到的不满意,就应该继续争取,而不是闷在这里把自己弄得像个怨妇。” 林彤彤有些愣怔地看着骆晴,“我不该是这样的人?我该是哪样的人……” “你呀……”骆晴似是在回忆着说道:“我一直觉得,你该是个彪悍的,只知道勇往直前的人,我到现在都记得咱们小时候,有一次,在后边还是工地的那地方玩,有个小小子抢了你的帽子逗你,你当时从几乎一层楼高的地方跳下去追他,我当时都吓傻了,你跟个小老虎似的跟他打成一团,把帽子抢回来,一拐一拐向着我走过来时,你在我心里就是女超人啊!” 骆晴说完,伸手过去揉了揉林彤彤的头发,“再看你现在,畏首畏尾的样子,你要程致,抢啊,打啊,争取啊,缩在这难过算什么?换做是我,我知道我在他心里这么重要,拼了一切,什么面子里子,我都可以不顾,我也要他娶我的。” 林彤彤瘪了瘪嘴,脸上似乎有些要哭似的表情,“骆晴,我跟你不同,我并不是什么都能豁出得出去的,那是程致,那是我唯一的程致,哪怕最后仅仅是作为妹妹,我也不能失去的人……” 骆晴呆了呆,有些无奈地叹气,“其实你怎么也不会失去他的,你为什么不信?” “因为我不敢赌,也不能赌……”林彤彤嗫嚅道,抱住膝头,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林彤彤放在枕边的手机这时传来短信进入的声音,骆晴一喜,推着林彤彤道:“快看看,是不是咱哥给你发的短信。” 林彤彤屏息拿起了手机,看了眼,神情有些意外地交给骆晴说:“你家johnson发的。” 第28章 心头肉 - - 骆晴拿过手机看了眼,然后几乎是哀嚎了一声,便把手机丢回给了林彤彤,“哦,彤彤,johnson简直是不可救药了,你说他怎么这么喜欢纠结呢?我为什么会准备嫁给这样一个人?” 林彤彤奇怪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虽然心情颓败得一塌糊涂,看见短信的内容,却还是忍不住笑了。邓杰竟然还在耿耿于怀着下午输掉的一盘棋,特别发短信来跟林彤彤求证,他其中的某一步,如果那样走,会不会就能挽回败局。 骆晴在林彤彤的床上,作势抱头滚了两圈,才直起身来,用一种夸张的悲哀表情对林彤彤说:“比起你这样,貌似前途黯淡,但实际上转个弯子就能迎来光明的人说,是不是我这个马上就要走入完全可预期可悲生活的人,才更值得安慰?” 林彤彤收拾起零落的心情,跟骆晴的头靠在一起,用一种尽量欢快的声音说道:“其实我觉得你的johnson挺有趣啊,不是说认真的男人,最有爱嘛,你怎么总这样嫌弃自己的未婚夫。” 骆晴做鬼脸,“不然让给你,把他跟咱哥换换,你看怎样?” 林彤彤笑着扯骆晴的头发,“我倒是没意见,但你想**啊?” “**算什么,百合我都不介意!”骆晴嬉笑着把林彤彤扑到,两个人笑闹了会儿,才是一起仰倒着靠在床头,一时都沉默了下去。 过了许久,林彤彤才率先打破沉默,戳了戳骆晴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不会是真的准备抛弃你家johnson吧?” “哦,当然不!”骆晴回了回神,咧嘴笑道:“没找到更好的前,我为什么要抛弃他?我其实是在想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什么?”林彤彤好奇道。 “如果你跟程致有一天有了宝宝,你说你们的宝宝,是该喊我阿姨,还是姑姑?” 林彤彤噗地笑出了声,“果然好严峻!” 骆晴对林彤彤又做了个鬼脸,才翻身坐起来,打着哈欠说:“好了,我去睡了。” 林彤彤对她笑吟吟地点了点头,骆晴转身之前,却伸手又在林彤彤的肩头压了压说道:“会有那样一天的。” “嗯?”林彤彤心不在焉地疑问了声。 “一定会有一天你跟咱哥要仔细考虑,你们的宝宝,该喊我什么的问题,我有强烈的预感,相信我。”骆晴分外认真地说道,然后踢踏着鞋子,道了声晚安,便走出了林彤彤的卧室。 林彤彤呆愣会儿,直到察觉到自己的嘴角,已经无意中上扬成了一个傻笑的弧度,她才揉了揉脸,重新又躺好,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骆晴的话,进入了梦乡。 程致第二天在到公司之后,才发现他要面对的调查,比他曾经以为的还要繁琐得多。 因为举报材料里涉及了,程致有可能因为收受贿赂,而对投标公司网开一面的情况,所以他的财务问题,也成了调查中要牵扯的一项,又因为程致的财产情况,原就因为自身原因而相对复杂,所以尽管在程致的极力配合下,调查还是进行得异常缓慢。 程致的日渐忙碌和晚归,看在左岚茹的眼里,因为他的误导,反倒成了一种好事将近的象征,整日不自觉便面带喜色,这种快乐,在又得知骆梓莹近日也要回国之后,一下子到达了顶峰。 在骆晴告诉她,骆梓莹周末的飞机回来,转天可能来拜访她之后,她简直高兴得不知道怎么着才好。她激动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不停地感叹,“梓莹总算肯回来了,她能来看我,就证明她不怪我了,真好,她从来都是这么好。是不是,骆晴?” 骆晴不太在意地点头,“我妈是很好啊,不过她也从来没怪过您的。” “不是……你不懂……”左岚茹慈爱地摸着骆晴的头,叹了声,又重新振作起来,问道:“你妈这次怎么安排的?是小住几天,还是要呆一阵?” “似乎会呆上一阵,听她的意思,好像有等我结婚了再回去的打算似的,我也不太清楚。”骆晴耸了耸肩膀说:“大姑姑,您不用管她,她……是我见过的,最会安排自己的女人。” “那怎么行,你外公外婆都不在了,你就一个舅舅现在也不在国内,你妈妈回来,自然我要给她张罗,对了,她住哪?安排好了么?” “酒店吧?”骆晴不太确定地说道。 “她要是常住,怎么好住酒店。”左岚茹皱了皱眉,忽然看向一边一直缩着脖子,玩手机的林彤彤,出声问道:“彤彤,你最近是想住在这里,还是回老房子那边?” “啊?”林彤彤茫然地抬了抬头,有点不知所措,“我……我都行。” “别都行啊,你说个准主意,我好安排看,让晴晴妈妈住在哪里比较好。” 林彤彤咬了咬唇,不太自信地说道:“不然……我回去那边吧,反正我也好了……” “也行,那我就把你的房间暂时收拾出来,给晴晴妈住。”说完,左岚茹似乎又想起之前为了那个房间的问题,和程致曾经有过的争执,迟疑了下看着骆晴问:“晴晴,你觉得是不是让你妈住老房子那边更好?她跟咱们都住在一起,会不会觉得不方便?” “大姑姑!”骆晴终于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您觉得我妈会喜欢到那个见证了她失败婚姻的地方故地重游?” 左岚茹一怔,脸色一时有些难看,匆忙给自己打着圆场,“好,那就定了,让你妈住这来吧,彤彤,那你看这几天,你就先回老房子吧。” 林彤彤听了这话,连忙站起来,机械地点头,“我……今天就回去吧……” 骆晴一把环住林彤彤的肩膀,对左岚茹说:“大姑姑,我妈就算住在这,也可以跟我住一个房间的,更何况,她也许根本早就安排好自己的住处了,你这样安排,如果我妈妈知道了,因为她来,彤彤才要搬走的话,一定会不高兴的。” 左岚茹拧了拧眉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又忍住,半天才转身道:“行,我再想想吧。” 林彤彤看着左岚茹扭头离开,有些尴尬地对骆晴说:“骆晴,其实我本来这几天要回去了,我一个人住惯了!而且……”她又压低声音在骆晴耳边道:“你看程致也经常不在家的,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骆晴搂着林彤彤的肩膀捏了捏,安抚道:“我想,我妈才不会住在这里呢,她是个喜欢清静的人,大姑姑鼓噪起来,她一定受不了,彤彤,你不用管这事。” “不是……我的确是准备回去的,跟你妈妈没关系……”林彤彤不自在地解释了一句,刚好手机这会儿响了起来,她解脱般地赶紧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到一边听电话。 放下电话,林彤彤对骆晴说:“我约了人出去,那个……我晚上就直接回老房子了,你回来帮我跟大姑姑和程致说一下吧。” “喂,彤彤,你不要这样啊……”骆晴皱眉说。 “不是啦,我今天晚上也许会玩到很晚,回来还打扰别人休息,不如就去那头啦,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林彤彤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抓起外套便跑了出去。 林彤彤一路开车到学校的门口,看见等在那里的杨昊,按下车窗,对他挥了挥手。 杨昊走过来,在她车窗前弯下腰,笑眯眯道:“我就是打电话问你一下,你上次说要聚会一次,安排在什么时间,你怎么就跑来了?电话里难道说不清么?” “上车。”林彤彤对着副驾驶那边努了努嘴,等到杨昊十分顺从地坐上了她的车子,便一脚油门把车又开进了主路。 杨昊连忙伸手拉下安全带绑好,才又好奇地问:“彤彤,车是你的么?你要带我去哪?” 林彤彤沉了会儿,才扭过头,咧着嘴对杨昊乐,“师兄,咱们去看许大伟上课好不好?我记得他今天应该有课的。” 杨昊听了,神情有些诧异,但还是随和地点头,很纵容地对林彤彤笑,“好啊,咱们去看看他是怎么残害祖国花朵的。” 车速渐渐平稳了下来,林彤彤这才想起问:“哦,师兄,你原本下午没安排吧?” “还好,原本约了人一起去图书馆,不过知道你要过来,我已经取消了。” “咦?约人去图书馆啊?女朋友么?” “还不是。” “还不是?!”林彤彤一下子来了兴趣,“你的意思,你在泡妞么?小学妹还是什么?师兄,你都开始泡妞了么?” 杨昊脸上还是那样从从容容的笑,没有丝毫的扭捏便承认道:“是想朝着女朋友的方向发展的女孩儿,不过结果还未知。” “那我是不是耽误你了约会?天,你不早说?我还是送你回去吧。”林彤彤听到这嗔怪道,望着观后镜,随时准备靠边停车。 杨昊摇摇头,“没关系的,来日方长,咱们今天还是去看许大伟吧。” “真没关系么?”林彤彤还是不放心道:“不然,一会儿喊她过来,咱们一起吃饭?” 杨昊略迟疑了下,点头,“好,一会儿我问问她。” 车子不多会儿便开到了他们小时候学围棋的少年宫门口,骆晴停好车,才下车,便看见正在大楼门口徘徊的邓杰,“师兄,你看,白奶奶!”说完,摇着手臂,大声喊道:“邓杰,你也来这了啊?” 邓杰转身看见林彤彤跟杨昊,一脸惊喜的表情,迈开长腿跑过来,激动道:“我忽然想回来看看,竟然能看见你们,这真是太好了。” 第29章 心头肉 - - 下了课的学生们很快便都被家长接走,林彤彤三个堂而皇之地踱进了已经空下来的教室。 许大伟站在讲台上收拾着教材,偏过头对着他们笑,“怎么过来找我,也不提前通知一下?” “就是想抽查下你平时是怎么误人子弟的!”林彤彤嬉笑着过去,把吸在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摘下来,边拿边说:“我以前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给老师收拾棋子。” 许大伟听了,立即退开一步,“成,那你来收拾吧,我正好歇会儿。”他说着话,抬头间,似乎才意识到邓杰的存在,愣了下,略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位是?彤彤新交的男朋友么?” 林彤彤扭过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呀呸!许大伟,您老什么眼神呀?老同学都认不出么?还有,什么叫我新交的男朋友?好像我总在换男朋友似的,这是邓杰!咱们班的邓杰啊,我不是让师兄跟你们说了,邓杰回来了,说要聚一次。” “哦哦!邓杰!白奶奶!怪不得我说这样眼熟!”许大伟恍然大悟,眉开眼笑地朝着邓杰迎过去。 邓杰回到多年没回过的教室,这会儿眼神还有点儿不够用的,正专注地四下看着,直到许大伟握上他的手,他才醒过神来,连忙热情地拥抱了下他,夸赞道:“小马哥,你真了不起,现在都能当老师了。” 许大伟被这样一夸,一下子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起来,“教教小朋友而已……” 林彤彤听着他们的对话,呵呵笑着嘀咕了句,“我看是骗骗小朋友吧?”被许大伟狠狠一眼瞪了回来,她才赶紧敛了笑容,草草收拾好了棋子,走到下边的书桌前,一屁股坐了下去,喊道:“邓杰,你还记得你当初坐哪么?” 邓杰刚与许大伟寒暄完,别过头,看了看林彤彤,不太确定道:“你是坐那么?你要是坐在那,我记得我跟你隔一排,右边前一个。” 林彤彤捶桌大笑,“你只记得相对位置啊?那我要是没上课来,你还找不到座儿了?” 邓杰也咧嘴笑,走到他说的位置坐好,又招呼另外两个,煞有介事道:“喂,上课了,老师要来了,快点坐好。” 杨昊还在讲台上帮着把林彤彤没归置好的东西归位,听见邓杰的招呼,也走了下来,几个人当真像模像样的在当年同样地位置落了座。 小孩子的座椅,衬得四个当年的学生,如今简直就像巨人一样,尤其是杨昊跟林彤彤还是同桌,肩挨肩坐在一块儿,更显得他们那里格外拥挤不堪。 只是,几个当事人似乎却没觉出这种情形的可笑,只你一嘴,我一嘴,乐呵呵地说起当年学棋时,那些有趣或者烦恼的事。 “你哥那会儿如果没跟你一起听课的话,也一定最早来接你,就站在那儿往里边看。”许大伟正抱怨着当年特别爱拖堂的老师时,杨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指着后门的窗户对林彤彤说道。 林彤彤怔了下,扭头看了眼那扇门,忽然站起来,默默走了过去。 那时,她还小,最初,踮起脚尖来也够不到窗口的位置,总是要一跳一跳的,才能从那扇窗户看到教室里。 她记得,她一度就总是会好奇,程致如果站在这里,到底能看到教室里的什么位置呢?能不能看见她手里正在偷偷捏着的橡皮泥,或者放在课桌里偷看的小人书呢? 可是,直到后来她不再来少年宫学棋,也依旧没长到能在窗口俯视教室的高度。 她绕出教室,走到后边,此时,她站在那里,虽然不像程致当年需要微微弯下腰才能看见教室的情形,却终于也可以从窗口俯视下去,一览无余。 她有些无奈地笑,原来,程致什么都看得到的,站在这里,所有人私底下的小动作都能看得分明,她却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瞒得过他。 小孩子的自以为是,是多么的可笑…… 太阳渐渐落了山,许大伟率先站起来说:“走吧,去吃饭,我喊我女朋友过来。” 林彤彤这才回了神,对杨昊道:“喊你家小姑娘也过来啊,或者咱们回去接她也行。” 杨昊拿起电话,“我问问看,不用接,她想过来的话,坐车很方便。” 两个男人各自走到一个角落,给自己的女人打电话,邓杰佝偻着高大的身子,姿势可笑地趴在桌子上发呆。 林彤彤依旧站在后门的窗口处,望着自己曾经的座位,恍恍惚惚地就又想起当年…… 她至今还能清楚地记得,初时的新鲜感过后,后来的围棋课,对她来说有多么的枯燥和乏味,于是,课堂上开小差和走神,对她来讲实在是太过司空见惯。 有很多次,下课时,她才匆忙把小人书塞给杨昊,嘱咐他下次再带来,然后装作没事人一般,蹦跳着出去,牵上程致的手,讨好地抬头对他笑,“哥,我今天上课很认真。” 程致总会拍着她的头,赞许道:“是,我看到了,我家彤彤真是个听话的好姑娘。” 如今她才明白,其实程致分明看见了自己在偷看小人书的,却只是装作不知。 或许,很多事,一如当年,他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看在眼里,不过不点破罢了。 林彤彤抬手揉了揉眼角,把手背上的湿意迅速地蹭在裤管上,回到教室里挥舞着手臂,大声地吆喝着:“咱们今天提前小规模庆祝下白奶奶的回归,痛痛快快喝个大酒吧。” 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了许大伟跟邓杰的热烈拥护,只是杨昊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她,却也并没提出异议。 于是,林彤彤把车子丢在了学校的操场上,几个人就信步溜达去门外不远的小餐馆吃饭,凉菜上桌,才喝了半杯酒,许大伟的女朋友跟杨昊的小姑娘便先后来了。 许大伟的这位已经算是熟识,杨昊的小姑娘却是第一次见面,个子小小的女孩儿,有着跟杨昊一样白白圆圆的脸,羞涩腼腆地对着他们笑,两个人在一起,看着分外和谐相配。 林彤彤看着喜欢,悄悄拉了下杨昊的衣袖,赞道:“师兄好眼光。” 杨昊只是笑,要了热水静静地小姑娘烫着餐具,收拾好,放到了她的面前,两个人相视一笑,就都低了头。 许大伟不知跟女友窃窃私语句什么,女友不依地拧了他一下,他便夸张地大叫,引得一桌人都笑了起来。 林彤彤忽然之间觉得有些怅然了起来。 他们都已经有了另一半了,却只有自己依旧形单影只。 都是那样熟的朋友,这样一点小小的情绪,她也不想掩盖,便是似真还假地抱怨:“你们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只有我是一个人!” 邓杰听了便嬉笑着接道:“咱们不也是一对儿?” 林彤彤一呛,拿手肘去顶邓杰的腰,“外国人不懂中文别瞎参合,你当是两个人就是一对儿啊,骆晴知道你这么胡扯,一定打死你。”说完,还没容邓杰解释,忽然想起道:“对了,要不要给骆晴打个电话,喊她过来啊?” 邓杰一挑眉,“她不会喜欢来的,她总是说我的朋友无趣。” “敢说我们无趣么?我回去就质问她!”林彤彤呲牙道,却也没再坚持喊骆晴来,毕竟,今天下午那场对话之后,她忽然有些不知怎么面对骆晴,虽然,一切原本都与她无关。 他们原都不是爱喝酒的人,可今天不知怎么就这样高兴,一餐晚饭,从黄昏吃到了夜晚,不知不觉就喝多了酒。唯独还算清醒的杨昊,牵着小脸红扑扑,醉眼迷离的准女友,有些担心地望着林彤彤,推推正在发愣地她,问道:“彤彤,你还好么?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林彤彤豪气地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带倒一串空酒瓶,稀里哗啦地一阵响声,她却挺得意地笑,还流里流气地用手指勾起杨昊身边姑娘的下巴,分外认真地说:“我师兄可是我认识的最好的爷们儿,你得珍惜啊!” 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一味地傻笑着点头,林彤彤便高兴地把他们两个人头按着靠到一起,用长辈般煞有介事的语气,语重心长道:“好好过日子吧,年轻人!”说完,松了手,摇摇晃晃往外走。 杨昊要去追,却被邓杰拦住,“我送她回去吧!”邓杰说,说完便跟着林彤彤往外走。 杨昊看了眼对坐在桌前,还互相灌着酒的许大伟小两口,就也只来得及拽着邓杰嘱咐了句,“千万别让她开车了!”便撒了手。 走到外边,微凉的夜风一吹,林彤彤七分的酒气,便成了十分,走路忽然都有些走不稳,晃来晃去的,最后一把抱住一棵树,再也不肯动了。 邓杰过去拖她,连拉带拽地从把她从大树跟前扯开,自己脚步也是踉跄,两人险些一起跌倒,好不容易站稳,邓杰伸手招了出租车,又有些茫然地问林彤彤,“你回去哪里?是大姑家对吧?” “哪里哦?是哦,我回去哪里呢?”林彤彤七仰八歪地靠在邓杰身上,重复了遍这个问题,忽然毫无预兆地开始掉泪,“我去哪里?我能去哪里呢?哪里都不属于我的……” 邓杰有些慌,一下子酒醒了不少,无措地给林彤彤抹眼泪,拥着她上了出租车。 坐进车里,林彤彤便把头埋在邓杰心口低泣,抽抽搭搭的,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邓杰不知缘由,也毫无办法,只能胡乱地哄着。 司机等了会儿,只见两个人依旧在腻歪,不禁有些不耐地问道:“去哪啊?哥们儿?” 邓杰迟疑着只好又问林彤彤,“不然回你家?你家住在哪?” “我家啊?”林彤彤吸着鼻子抬起头,一下子不知想起什么,忽地又笑了起来,“有程致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她好像很骄傲似的,对着邓杰宣布道。 有程致的地方……那就应该还是她们姑姑那里了,邓杰想着,赶紧给司机报了地址,再回过头,林彤彤已经软趴趴地倒向另一边,呼呼睡了起来。 程致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客厅里只有骆晴抱着ipad在玩游戏。 公司里这一天经历的琐碎盘问,让他此时分外疲惫,见到只有骆晴,也不愿再佯装轻松,就只是勉强笑了下问,“彤彤去睡了啊,怎么就你自己?” 骆晴看见程致回来,如释重负,丢下ipad站起来,走到程致跟前,有点儿烦躁地说道:“哥,彤彤走了,搞得我好有罪恶感的样子。” 程致心口一窒,稳了稳神,才沉声道:“什么叫彤彤走了?你跟她吵架了么?” 骆晴沮丧地把之前的事与程致说了一遍,程致面皮紧绷地听着骆晴讲完了前因后果,默了半晌,才开口问道:“你母亲回国之后的住处,还没安排好是么?” 骆晴摇头,“我不知道,我没问过,但我想她一定有她的安排,她一向最有条理,不会要回来还不知道住哪的,或许是已经订好了酒店。” 程致站起身,拍拍骆晴的肩头,“好,我知道了,这事我会想办法,你去睡吧,别管了。” 有了程致的话,骆晴才总算放了心,跟程致道了晚安就上楼休息了。 程致直到看到骆晴走上楼,才握起拳狠狠地一拳捶在了沙发上。 他面色铁青地拿起电话拨林彤彤的手机,拨了几次都是没人接听。又把电话打回到老房子那边,依旧是无人状态。 他心慌意乱又怒气难平,几乎想现在上楼就跟母亲理论一番,但是毕竟时间已经太晚了,而林彤彤这会儿还是下落不明,他也从来不愿与母亲为林彤彤的事彻底闹僵,强自捺了又捺心头的火气,才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他困兽般的在屋里转了一圈,想着林彤彤会去的地方,焦躁不安却又毫无头绪,最后一跺脚,抓起手机便朝大门口冲去。 才走到玄关,门铃忽然短促地响了一声,程致一喜,飞快地一步迈过去拉开了大门。 大门打开时,邓杰怀抱着站立不稳的林彤彤,正在艰难地准备再又按门铃,看见程致,才长出一口气。 程致满面愕然,黑着脸,几乎是夺一般,把林彤彤从邓杰怀里拉到自己跟前,才咬牙道:“你们怎么在一起?你带她去哪了?” 第30章 心头肉 - - 程致的脸色比语气更骇人,这让原本心底对程致便有几分敬畏的邓杰,不禁本能地退后了两步,才战战兢兢又有几分词不达意地解释道:“我在少年宫看到彤彤的,哦,还有杨昊师兄他们……然后我们一起吃了饭……” “你们怎么能让她喝这么多酒?”或许是听见了杨昊的名字,程致面色稍霁,却依旧是不满道,不过感觉到林彤彤在他怀中缩着,似乎微微有些寒战,便也没再等着邓杰的答案,一只手按在门上,说:“小邓,今天太晚了,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说完,在邓杰还没开口之前,便已经把门在他眼前不由分说地关上。 林彤彤攀着程致,似乎是感觉到了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和温度,整个人便放松了最后那点儿戒备,一味地紧紧贴住他,再不肯放开,唯恐一松手就被遗弃一般。 林彤彤满身的酒味,惹得程致一个劲儿地皱眉,可是这副树袋熊般手脚并用的姿态,却又让他阵阵心酸。 这让程致不由得就想起林彤彤五岁那年,父母在一个月内先后撒手人寰,还不懂生离死别是何物的她,便也如同今天这般模样,醒时梦里,一刻不撒手地缠住他,那种依赖,已不似她三岁时,甫一见面时的单纯信任,而是有着股发狠般生死不离的执拗。 而这会儿她的模样,依稀便又回到了当年。 程致捞起她抱进怀里,不由有些唏嘘,有时候,他真想她还是那个浑身带着奶香的小娃。 那他就可以永远理直气壮地抱着她,对她说……他爱她。 程致抱着林彤彤进了自己的卧室,不想惊动二楼的父母跟骆晴,也实在是没更多的气力,把死缠不休的她,弄去楼上了。 可是把她放在床上,她却依旧不松手地揽着他的颈子,他反倒被她拉着扑在她身上。 即便是和着让他厌弃的酒味,他压在她身上那一刻,她柔软的身体和发间的清香,依旧是让他一阵失神,这让他颇感狼狈,一时又有些后悔,或许该喊着骆晴来帮忙才是。 费了好大的力气,程致才从林彤彤的手臂里脱开来,忙起身起进卫生间,拧了热热的毛巾,给她擦脸,毛巾的温热显然很快地取悦了林彤彤,她在程致地擦拭下,舒服地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然后仰起下巴,似乎贪婪地等着更多温暖的降临。 程致叹了口气,像哄婴儿那样轻拍了她几下,看着她安静下去,才拿起被子把她严严实实地裹好,自己则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去。 真的是累,从身体到心里,无一处不是笼着深切的倦意,程致一靠进沙发里,便再也不想动弹。 他知道,其实并非是出于故意刁难,纪检的人也只是照章办事,可是连日来,一份份需要他确认的文件,一堆堆要他讲明白出处的个人资产,始终高度集中,无法松懈的精神,让他觉得从内而外的脱力。 而今天史雪瑶又刚好去找他,他不在时,唐更无心地替他抱了几句屈,一下子让史雪瑶知道了他现在的处境,再见面时,目光里竟是充满了怜悯。 她握着他的手说:“大致,没关系,大不了从头再来,我陪你!” 他满心的感动,却又空落落地不知该如何表达,一时又生出几分罪恶感,忽然担忧,史雪瑶待他,远比他以为的真心。 一个他要娶的姑娘,他却怕她真的爱他,诡异而微妙的感觉下,他最后只能强颜欢笑地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可史雪瑶的眸子里,却因为他的这句话,又多了几分柔情,他不自觉地心慌,躲开了她的注视。 或许诸多该娶史雪瑶的因素中,他唯独漏想了这一项,这让他疲惫之余又有些烦躁。 当然,烦躁的根源不止这些,还有眼前闷头睡得香甜的这个丫头,他该拿她怎么办? 她是他没法逃避的责任,所以甚至连想先冷处理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都很难。如今这样的情况下,似乎只能是他带着她走开,才能避免母亲各种有意无意的伤害。但是,那样之后的情况,他又觉得无法意料,让林彤彤变得更依赖他,似乎已经无法避免,难为的是他怕自己也会坚持不下去,坦坦然然地继续扮演好兄长的角色。 然而,归根到底依旧是他的错,是他没能教好林彤彤,也没能融合好母亲跟林彤彤之间的关系,所以,如今的一团乱麻,他必须自己硬着头皮收场。 不知不觉就在黑暗里睡过去,半夜林彤彤迷糊地喊着要水喝的声音,把程致从睡梦里惊醒,半梦半醒的林彤彤靠在他的臂弯里灌下一整杯水,然后抬头看了眼程致,用一种呓语般的声音说道:“哥,我想明白了,只要你不离开我,我这辈子就当你是哥哥。” 说完,林彤彤倒下去便又继续呼呼大睡,倒让程致惊在一边,愣怔了半天,后半夜再也无法阖眼。 一早,程致当然还要去公司,特殊时期,他是没有请假资格的人。 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些,推门出屋的时候,他看到左岚茹正在客厅里张望着他这边。 见到程致出来,左岚茹刚要说话,却从还没来得及关严的门里,看到床上居然有个人,不由得一脸愕然,失声喊道:“小致,谁在你屋里?” 程致皱着眉对左岚茹比了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关了门,才走到母亲的身边,淡淡说道:“彤彤在我那呢,还睡着呢。” “林彤彤睡在你那?!”左岚茹惊呼,“你们……” 程致不耐地摆手,“她昨天喝了酒,回来得太晚,我怕弄她上去吵到你们,就让她在我那屋睡了。” “那你呢?”左岚茹有点慌张地问。 “我?”程致一哂,“我怎么?当然是照顾小醉鬼,沙发上忍一宿呗。” 左岚茹似乎松了口气,可一下子又皱了眉,“你今天还要上班呢,不休息好怎么行?彤彤现在愈发不懂事了,小姑娘家家出去喝酒,喝醉了半夜回家,还有没有点儿规矩?” 程致脸色有些不好看道:“您就不想说说,彤彤为什么好端端地去喝酒买醉么?” 左岚茹表情一僵,随即有了几分怒意,“合着你的意思,彤彤不学好,还是我的错了,我说话不爱听,她就能去喝酒?谁还没点儿不高兴的时候,我怎么没看晴晴这么堕落过?” 程致扬手打断了母亲的话,“妈,您要知道,彤彤有任何不对,都是我没教好她,是我的错,不是她,她今天这样如果算是没规矩,也是我没教好她规矩,所以,您该批评的人是我!” 左岚茹噎了下,怄气道:“那你错了,就是我这当妈的没教好你呗,反正归根结底是我这老太婆的错!” 程致空熬了半夜,头疼欲裂,实在无力这么对话下去,面对这样的左岚茹也有点儿没辙,只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过去揽住她的肩头说道:“妈,我还要上班,咱们吃早饭吧。” 左岚茹闷了会儿没吭声,便也觉无趣,勉强笑了下说:“行,我喊你爸去,先吃早饭吧。” 骆晴依旧还没起床,林彤彤也还在酣睡,早餐桌上只有程致一家三口。 左岚茹母子俩都在想着心事,程有道认真地翻看着报纸,餐厅里一时寂然无声。 许久之后,还是程致率先打破了沉默道:“妈,听说骆晴妈就要回来了,她如果乐意跟骆晴一起住在这里,就把彤彤的房间收拾好了,先给她住吧,如果她住不惯,又没安排好其他的地方,我想办法解决。” 左岚茹听说程致愿意把林彤彤的房间让出来,心里一松,脸上就有了几分喜色,又问道:“你想什么办法,你那有房子给她住?” 程致点头,“大舅舅大舅妈出国去表姐那之前,把他家钥匙给我了,让我帮着打理下,前一阵表姐生孩子,大舅舅来电话说,他们大概要在那边帮表姐照看孩子,短时间之内不会回来了,告诉我,有合适的人,可以先把房子租出去一阵。我回头问问大舅舅,如果他同意,让骆晴妈先在那边住一段应该问题不大。” 左岚茹诧异道:“你大舅舅把房子交给你处理?我怎么你不知道?这事他怎么不找我?” 程有道从报纸跟前抬了抬眼皮,“交给你?就你那爱替别人做主的性子,澜宏能交给你才怪!” “程有道!”左岚茹怒道:“你说什么呢?!” 程致赶忙摆手,制止了父母两个准备争吵下去的态势,说道:“妈,我就是想跟您说一声,骆晴妈妈回来后住处的问题,您不用操心,有很多解决办法的。” 左岚茹虎着脸,瞪了眼程有道才点头,“行,那就好,去住你大舅那也不错,离咱这不远,自己家里的地方,呆着也踏实。” 程致点头,站起来说:“行,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得空先给大舅舅去个电话,那我先去上班了。” “去吧,午休时间要是富余,就打个盹,你看你这脸色多差。”左岚茹说道,忍不住又抱怨了句,“这个不让人省心的林彤彤啊!” 程致本是已经转身离开,听见母亲这句话,却又站住,“妈,一会儿彤彤起来,您别呲她,告诉她晚上我回来接她,去老房子那边住,另外,她最近身体还不太好,得有人照顾,我也先在老房子那边陪她几天。” “什么?!”左岚茹吃惊地站起来说:“你干什么去?” 程致静静地回望着母亲,扯出丝笑容淡淡道:“我记得我跟您说过,我永远不会放彤彤一个人无依无靠的。” 第31章 心头肉 - - 一早走进办公室里,程致第一眼就看见了唐更桌上摆着的一只大纸箱,不禁有些纳闷。 正弯腰在办公桌抽屉里收拾东西的唐更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程致,站直了身子,唇角微微垮了下,便似是有些委屈地喊了声:“程处……” “你这是要搬家还是休假?”程致手指敲打着纸盒的边缘,蹙眉问道。 “我刚进门就接到局办通知,说是咱们这个办公室暂时要腾给余副处用,招标处新来的副处等着用他那屋呢……” “哦……”程致怔了下,便点点头,收回手,迈步往屋里走,嘴里说道:“行,我知道了,你收吧,我也马上收拾。” 唐更却没继续收拾东西,反倒跟着程致进了里间办公室,进去反手便阖了门,紧走了几步,接过程致脱下的外套在一边挂好,便带着几分哽咽的语调说道:“程处,没他们这样的,不是说调查么?结果还没出来,也没有正式的说法,就这么撵人么?我听说新升的副处,是这届市里新上任常委的外甥姑爷,咱们公司领导要巴结上边的人就巴结,凭什么在您这落井下石?” 程致在办公桌跟前默了会儿才坐下去,再抬头时,表情分外严肃,“唐更,你第一天跟着我时,我就和你说过,不要议论别人的是非,新副处是什么原因又或者是什么身份上任,和我都没有关系,我今天要搬出这里,是因为我做错了事,而不是别人做错什么。” 唐更听完这话,眼圈都有些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汪着,似乎随时都要落下来,她努力地忍着泪意,不甘道:“您做错什么了?几个文件有问题没看出来么?那么多标段的投标资料一起上来,审核的人又不是您一个,怎么有点儿纰漏,就都是您的错?您是故意了,还是怎么的?就算是故意了,那也不是您造的假啊,而且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早怎么不说,开标前怎么不提,非这个时候说,没几天,就弄个新人进招标处,你还看不出,这摆明了就是阴您么?您就准备这么躺倒挨捶,让人当软柿子捏?” 程致看着唐更,表情依旧肃然,眼里到底却还是多了几分动容,唐更跟着他从科里到处里,从当初刚毕业的大学生,到现在孩子都已经上了幼儿园,早不是甫出社会的小姑娘那么一派天真,人前怎么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精英白领形象,可如今这副委屈不甘的样子,倒真有几分像了林彤彤。 他暗暗苦笑了下,抽了纸巾递到唐更手里,“行了,多大的事?前一阵儿你不就觉得我要换办公室了,如今真换了,你又不乐意,瞧这哭天抹泪的劲儿,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是怎么的,别闹了,收拾好东西,咱们该搬哪搬哪,你收完自己的东西,我这还得你搭把手呢。” “程处……”唐更哼了声,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赶紧拿纸巾揩了,咬着嘴唇道:“那能一样么?本来您是该……” 程致咳了声,打断她的话,调侃道:“怎么?你这么说,就是舍不得这了,不然我跟蔡书记说,你还留处办,我自己走吧……” “不!我跟着您!”唐更立即叫道:“你到哪我都跟着您走,我就是不服……” 程致站起身,拍了拍唐更的肩膀,“没什么不服的,所有的结果,都是建立在我先有错失的基础上,如果我自己做得无懈可击,别人即便有什么要针对我,也是无可奈何的,所以,你心里真有委屈,也是我对你不住,和其他人都没关系,知道么?” “您有什么对不住我的,您……”唐更说着又要掉泪,程致连忙道:“快去收拾东西吧,别耽搁了,人家以为咱们赖着不想走呢。” 唐更闻言,撇了撇嘴,终于还是别别扭扭地出了办公室。 程致便也拿起桌上的东西,随手开始归置了起来,桌面上的东西清理干净,拉开抽屉,拿起一打文件丢进箱子里,再回头,便一眼看见放在角落里,原本遮挡在文件下的两只黑丝绒盒子。 他站住愣了下,拉过椅子又在办公桌前坐了下去。 那是他上周才买的两枚戒指,也不过是几天的时间,他却险些忘了它们。 他的手指从并排的两只盒子上抚过去,掠过要送给史雪瑶的那个盒子,迟疑了下,在另外的盒子上停住,捏起来,攥进了手心里。 林彤彤说她想明白了,她说她可以一辈子当他是哥哥。 这个本该让他松口气的答案,却让他失眠了半夜。 他不能争取,而她也终于放弃,这件荒唐事总算是可以有个完满的收场了。 可为何,他心里却空得仿佛忽然被抽尽了所有的斗志般的沮丧和乏力? 十指并拢,刚好把握住那只精致的丝绒盒子,程致就这样紧紧地攥着,直硌得掌心发疼。 前一秒想要打开的念头,在想起林彤彤那句话的一瞬,顷刻便荡然无存,好像盒子凭空被关进了一个可怕的魔咒,让他再没了开启的勇气。 程致正是愣怔着,监察科的电话又追进了办公室,说他09年的一笔非工资收入,貌似有些问题,需要他去核对一下。挂了电话,他顺手把盒子塞进口袋,出了办公室,嘱咐唐更帮他把其余东西收拾好,又特别交代了句,“大概装好,就先搬走吧,细致整理的活,回头再说,最好下午上班之前就跟余处那里交接好,别耽误人家工作,我恐怕要中午才能回来,你多受累。” 果然这一核对就已经到了中午,从监察科走出来时,程致已经是昏昏欲睡。到了办公室推门进去,他原是想与唐更打个招呼,就去车里眯上一会儿,但是没看到唐更,却一眼看见了史雪瑶。 史雪瑶笑着迎上去,“唐更去食堂了打饭了,你中午还有事么?没事咱们出去吃吧,我打电话给餐厅,让他们把你爱喝的汤煲上?” 程致摇了摇头,“你难得赶上在我们这吃次食堂,味道还不错的,尝尝吧。” 史雪瑶微蹙了下眉头,“你看你脸色这么差,得好好补补,食堂的饭,能有营养吗?还是去喝汤吧。” “我们食堂可是请了专业的营养师呢,营养配膳上绝对没挑,我给唐更打电话,让她给你多拿份我们食堂的汤来,也是正经的老火靓汤呢。” 史雪瑶无奈地笑了下,倒也没再坚持出去,过去拉了程致坐下,伸手扶上他的额头,边给他按着太阳穴,边说道:“我喝什么汤啊?是你要注意点儿身体,眼看着你气色一天比一天差,你要是还愿意听我一句劝,辞职别做了吧,何必受这样的窝囊气。” 史雪瑶的手法并不专业,但是轻柔地按下去,却让程致的头疼好像也轻了几分。 他略迟疑了下,便没阻止她的动作,只是阖了眼,笑笑回道:“别听唐更的,我哪受什么气了?就是时间上有点儿熬人,所以累了点儿,不过,差不多快结束了。” 说话间唐更打了饭回来,看见眼前温馨的画面,不禁掩嘴一笑道:“程处,史小姐,饭放这,您们先吃,我过去程处新办公室那边收拾下,您们吃完,我差不多也就能收拾好了。” 史雪瑶有些赧然地收回手,“唐更,你看,这样麻烦你。你也先吃饭吧,一会儿吃完,我过去帮你收拾。” “我减肥呢,中午只能吃一个苹果,一根黄瓜,收拾好了,我再慢慢享用。”唐更咧嘴笑,对他们一挥手,就走了出去。 史雪瑶把唐更带回来的饭菜,在茶几上摆好,招呼程致,“看上去似乎的确不错呢,我都饿了,快吃吧。” 程致并不算太有胃口,但是不想让史雪瑶再来关切他的身体,于是强打着精神,还是吃了半盒饭,吃完饭一抬头,看见史雪瑶正愣愣地看着他。 “哦,瑶瑶,我都忘了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了。”程致这才想起问道。 史雪瑶嗔他一眼,“没事不能找你么?就是过来找你吃饭的,还想问问你,晚上下班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去听场音乐会放松下吧。” 程致挑了挑眉梢,“我的时间现在也说不太好……” “行,没关系,我晚上再过来,你有时间咱们就去看,没时间就算了。” “我再给你打电话吧,别这样一趟趟跑,倒好像我真出了什么事似的,你也辛苦。”程致叹息道。 史雪瑶抿了下唇,似乎微微踯躅了下才开口,“大致,别和我这么客气,咱们有这么生分么?” 程致闻言,只是笑了下,心里却斟酌着怎么跟史雪瑶说,让她先回去,才不失礼,他这会儿真的是特别困,只想睡上一觉。可他还没开口,就见史雪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托到他眼前说:“刚帮着唐更给你收拾东西时,我看见的,是买给我的吧?其实……你既然买了,为什么不给我呢?怕我拒绝么?还是因为出了现在的事,你不敢开口了?大致,你应该知道我,你难道觉得,我会因为你现在的情况,所以拒绝你么?” 史雪瑶说着话,打开盒子,拿着戒指递到程致手里,略有点羞涩道:“给我戴上吧。” 程致看着眼前伸过来的手,和那枚他特意为手的主人挑的戒指,一时心里一阵兵荒马乱。 史雪瑶看见程致的迟疑,忽然脸色一白,缩了下手,颤声道:“还是我误会了什么?这并不是给我的,是么?” 程致一回神,赶紧稳了下心绪,抬头对史雪瑶一笑,“怎么会?不是给你的,还能是给谁的呢?只是最近事情多,还没来得及给你,总想着该是个更正式的场合跟更正式的仪式,才能给你戴上的,不是么?” 史雪瑶这才松口气似的一笑,这次自己便把戒指套上了手指,“哪这么多讲究?既然是给我的,我就先收着了。你一定要什么仪式,到时候,你再给我戴一次。” 她戴好,举起手,自己欣赏了下,又伸到程致跟前,“好看么?”她问。 “当然好看。”程致说,轻握了下她的指尖,便匆匆松开,起身道:“我去看看唐更那里收拾的怎么样了。” 史雪瑶又欣赏了几眼自己戴着钻戒的手,才也跟着程致一起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晚上再通电话吧。” 听说史雪瑶要走,程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帮她拿了手包道:“我送你出去,正好去车里拿东西。” 史雪瑶接过包,便顺势挽住了程致的手臂,才走到大楼的门口,迎面看见林彤彤正朝着他们走过来。 程致的身子微微一僵,史雪瑶却已经挥着手,跟林彤彤打招呼。 林彤彤的表情似乎也是不自然了下,旋即便恢复了笑容,“哥,瑶瑶姐。”她喊,然后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说:“大姑姑让我给我哥送点儿汤来呢,你们要出去么?那我拿给更更姐去。” “没,我正要走呢,你跟你哥进去吧。”史雪瑶从程致的臂弯里抽出手,上前捏了捏林彤彤的脸说:“盯着他把汤喝了再走哈,放那,他一准儿忘了喝。” 林彤彤点头,咧嘴对史雪瑶笑,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只是,眼前一晃而过的纤长手指上,午后的阳光映照下,有一颗钻石,闪得她眼窝酸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陈和无焉的雷,听说是昨天程序出了什么bug,留言必须投雷,一下子让你们破费了,真不好意思,不过貌似bug现在应该已经修复了…… 第32章 心头肉 - - 目送着史雪瑶走远,程致跟林彤彤两个,许久谁也没出声,直到林彤彤迈步要往办公楼里走,程致才伸手拦了下,开口道:“别进去了,唐更今天非要做大扫除,这会儿办公室里乱着呢,走,咱们去车里坐会儿吧。” 林彤彤微怔了下,便转回头跟在了程致身边往停车场走,嘴里却胡乱嘀咕道:“这当秘书太辛苦了吧?每天面对一堆琐碎不说,动不动还要大扫除,我找工作时可一定要记着,做什么也绝不能做秘书。” 程致听了,回手拍了下她的额头,半真半假地斥道:“拈轻怕重!什么工作不辛苦?你要这么想,干脆就别上班。” 林彤彤摇头晃脑地应着,“那倒是也行,你养我一辈子就行……”说完,又状似无心地补了句:“不过,到时候我瑶瑶姐没准儿该嫌我是个拖油瓶了……” 程致默然,一时不知该怎么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便从林彤彤手里拿过保温桶,岔开话题问道:“我妈今天没去公司么?她熬的汤,还是阿姨?” 林彤彤抿了下唇没说话,看见程致的车已经在眼前,便拽起他飞快走过去,“你尝尝看,猜是谁熬的。” 林彤彤既然这样问了,程致哪里还用猜,这汤十有八/九便该是她的作品。 于是坐上车,等着林彤彤从保温桶里倒出一杯递到手里,程致喝了一口,咂摸了几下便道:“应该是阿姨熬的吧?我妈性子急,熬汤没耐心,做不出这样好喝的汤。” 林彤彤的脸上一下子就放了光,“真的好喝啊?我告诉你哦,这是我跟骆晴熬的呢!我们俩很有才是不是?” 程致笑笑,把汤水一饮而尽,点头夸她,“有才,都是贤妻良母的好底子,好好保持。” 林彤彤自得地笑了下,只是笑容并没保持太久,就黯淡了下去。 程致看了她一眼,便也没再说话,一只手抚上额角,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就仰靠进了座椅里,阖上眼闭目养神。 林彤彤觑着他,问道:“你是头疼么?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程致没睁眼,只微微牵了下嘴角,“你倒好意思问,我还没问你呢,喝酒喝到大半夜,给我醉醺醺地回来,你是要疯啊?嗯?” 林彤彤咬了咬唇,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喝到那么晚,也不知道会喝多,其实我本来是要回老房子那里的,那样就不会打扰你休息了。” 程致没好气地哼了声,“重点是打扰我休息么?还有,我问你,你跟邓杰出去,骆晴怎么不知道?” “我不是跟他出去啊,我原本是约了师兄去找大伟的,结果在少年宫碰上他,前几天就说要聚一次的,干脆择日不如撞日,就直接去聚会了……”林彤彤嗫嚅,看着程致轻蹙起了眉头,赶紧岔开话题道:“我知道怎么治头疼,你坐起来点儿。” 程致睁了下眼,不太相信地对林彤彤挑了下眉梢,“你还知道怎么治头疼?” “是啊!”林彤彤拉了下程致,“你低头……嗯,这样吧,你趴我腿上来。”她说着,也不等程致拒绝,就压着他的脑袋,把他上半身拉过去按在了她的腿上,这才一只手按上程致脑后发际线最下跟颈椎之间小窝的地方,拇指用力按住,揉了几下问:“怎么样?管用不?” 竟是果然管用,不同于史雪瑶刚才按那几下,只是带来的一点点舒缓,林彤彤似乎真的很在行,力道又足够,程致一下子觉得舒服了好多,他的声音从林彤彤膝头闷闷地传出来道:“呵,你还有这两下子呢,哪学的?” 林彤彤这下得意了起来,手底下按得更卖力,“大学宿舍里的同学教的,那会儿熬夜看书,转天头疼,她就这么给我按,这个穴位叫天柱穴,专门治头疼的,那个……我还知道足底上有个穴位,也是治头疼的,你要不要试试?” 程致闷声笑了下,“行了,以后试吧。你别说,还真是挺舒服,好了,别按了,这么用力,手指都该疼了,我也好多了。”他说着话,刚准备要起来,林彤彤又大呼小叫地按住他说:“喂,程大致,你竟然有白头发了啊,等会儿,别动,我给你揪下来。” 程致只好又趴回去,感觉林彤彤似乎很仔细地在给他找着白头发,身子弯下来,靠近着他,有些温软的地方,随着她呼吸,不经意地一下下蹭过他的头顶,他心悸了下,便不耐烦道:“还没揪下来么?” “没……你别动!”林彤彤看他又要起来,干脆一只手环住了他的头,牢牢固定住,才说:“你头发又多又短,不容易单独挑出那根白头发来……” “笨吧你就……”程致叹息,只好认命的,一动不敢动地窝在林彤彤怀里让她摆弄,半天,才感到头皮上忽地刺了下,他刚要问林彤彤是不是好了,就听她沮丧的声音道:“呃,拔错了……拔了根黑头发下来,喂,就是你啦,一个劲儿催,你不知道,你头发好短,捏不住,总打滑,可不好弄呢。” “那就算了,一根白头发而已,到了该有白头发的岁数,以后还会多,揪也揪不光的。” “不行!”林彤彤却较劲,“我看着难受,我非要给它弄走。” 程致再又叹了声,身子微微松弛下来,不再去跟林彤彤较劲,享受着午后的阳光从车窗外照进来,晒在背上的温暖,一时间,困意再又袭来,他模模糊糊地想着,好像有什么话要跟林彤彤说,可一时又想不起,在林彤彤还没完成跟他白发的斗争完之前,竟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林彤彤在拔掉了程致三根黑头发之后,总算把那根顽固的白头发拽了下来,恨恨地捏在手里,对着阳光看了看,才对程致说:“下次得用镊子给你拔,就是拔猪毛的那种,不然根本掐不住。” 程致一动不动地伏在她膝上,完全没理她说的话,林彤彤这才意识到,他,睡着了。 林彤彤一下子变得大气也不敢出,举起的手一时不知道该放在哪,好半天,才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放回到程致的肩头。 她傻傻地笑,指尖完全不敢用力地摩挲着手底下的布料,忽然觉得这样幸福。 狭小的空间了,只有他们两个,他伏在她的膝头,安稳地睡着,这一刻,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再没有任何阻隔和打扰。 于是,林彤彤觉得,忽然之间,所有的郁闷似乎便都不存在了,无论是大姑姑一早便拉长的脸,还是她不知该在哪里住下的尴尬,甚至是那颗刺得她心中隐隐作痛的钻石,都变得一点儿也不重要了。 林彤彤便也阖上眼,往后仰了下,舒服地靠进了椅背里,细细地听着程致匀亭的呼吸声,感受着膝头上,因为他的重量和温暖带来的踏实,心底深处的某个地位置,柔软熨帖之外,却浅浅升起几分茫然。 其实这样也很好不是么?林彤彤想着。 她可以堂而皇之地与他撒娇,亦可以分享眼前这样的亲昵温馨,她能陪着他,他也能伴着她,他们对彼此的意义非凡…… 那么她要打破和改变的到底是什么呢? 有那么一会儿,林彤彤觉得自己糊涂了,糊涂得不是十分能分得清妹妹与爱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天差地别的区分,而她又为什么执意要把自己变成那个爱人,并且在无奈放弃的时候,生出那样壮士断腕的绝望。 腿上的人这时动了动,林彤彤直了下腰,倏地睁眼,便看见程致正扭身抬起头来,有些睡眼迷离地看着她,她回望着他,看到他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似乎闪进一点儿尴尬,立即就坐了起来。 林彤彤赶在程致开口说话前,就夸张地大呼小叫起来,“我腿都麻啦!” 于是程致那点尴尬迅速地褪去,跟着林彤彤一起给她捶着腿,笑眯眯道:“谁让你这么揪根头发也这么磨蹭……” 林彤彤冲他吐舌,刚想问他头是不是还疼,就听见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程致拿起电话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沈东耀大嗓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大致,哥们儿听说你最近栽了啊,怎么着?用哥们儿去慰问下你不?” 程致皱眉飞快看了眼林彤彤的表情,才对电话那边说道:“我一会儿给你打回去吧。” 林彤彤听见了电话那边的声音,见程致挂了电话,便有点迷惑地问道:“东子哥么?他说什么栽了?” 程致拉开车门,“你理他,他什么时候有过正文儿?估计又是要约我出去陪他喝酒。走吧,我也该上班了,你回去吧,晚上我接你咱们回老房子那边。” 林彤彤也跳下了车,高兴道:“你真跟我去那边么?我还以为骆晴逗我呢。” 程致点了下头,“嗯,骆晴妈妈回来要是住在我家,家里人太多也不方便,我过去躲几天清静。你怎么来的?没开车么?” “我车还在少年宫呢,我现在就过去拿车,哥,反正我也有车,我一会儿自己回去了,你不用接我,咱们晚上老房子那边见就好。” 程致略迟疑了下,便也点头,拍拍林彤彤的脑袋嘱咐,“小心开车,晚饭别随便对付,走吧。” 程致目送着林彤彤的身影走出大院,才摸出手机给沈东耀打了回去,没好气地问道:“你这都是哪听来的事?没头没脑打电话给我幸灾乐祸么?” 沈东耀在电话另外一边抱屈,“哥们儿能是那样的人么?这不是准备给你献爱心送温暖嘛。怎么样,今儿有空么?晚上一块喝一杯?聊聊?” “我今天不能太晚,要是下班早,我给你电话,咱们还是彤彤家门口那个西餐酒吧见吧,见面说。”程致忖了下道。 往办公楼回去的路上,程致才又想起,似乎原本还约了史雪瑶,这让他的头又有点儿疼了起来。 林彤彤晃悠着手里的保温桶,悠哉地坐在公车站等车,心里想着程致就要陪她去老房子住,忍不住就雀跃了起来,程致已经很多年没跟她在那边住过了,上一次,大概还是快高考那年,为了让她专心复习,才带她回去住了半年,那会儿她还小,心思没那么重,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当然。 如今却是不同了,或许这是难得的最后能与程致独处的时间,一所房子,只有他们两个……似乎有些像小两口呢…… 她在心底悄无声息地笑,管它是妹妹还是爱人,反正那是他们暂时的二人世界。 公车来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也没看,就愉快地接通,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是邓杰的声音。 第33章 心头肉 - - 史雪瑶出乎程致意料的善解人意,听说他晚上约了沈东耀喝酒,竟是没表现出跟以往那样,对于他们凑在一起喝酒这类事的不满,反是高兴道:“去吧,喝点儿酒放松下也好,喝痛快点儿,别怕喝多,真喝多了我去接你。” 相对比于史雪瑶的让人意外,沈东耀倒是一如既往得不着调,一边抱怨晚饭吃西餐这种东西,怎么吃得饱人,一边喝白开水一样灌着各色的鸡尾酒,间或才发表下他对程致现在面临问题的看法。 “哥们儿,真不是我说你,当初咱们毕业那年,我们就跟你说,别进什么事业单位,当什么公务员,咱哥们儿一起,怎么不能赚到钱?你现在倒好,挣了钱还要给人解释,不然就是财产来源不明,你看咱哥们,就算大街上捡一亿的钱包,也没人管财产来源不是,所以啊,辞职吧,趁着没出更大事之前,赶紧走人。” 程致静静地抿了一口酒,只是笑了下,对沈东耀的话未置可否,随口问道:“你听谁说的我这些事?” 沈东耀满不在乎地一抹嘴,“还能听谁,咱们雪瑶大小姐呗,直说让我劝劝你。” “瑶瑶?”程致颇有点儿意外,“她特意为这事给你打电话?” “倒也不是特意,我送我们家那缺心眼的玩意儿去做脸,店门口刚好遇到她,就顺口念叨了两句。”沈东耀说着,拿着杯子跟程致碰了下问道:“怎么着,你到底怎么个打算?” “打算?”程致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沈东耀忽然嘿嘿一乐,“别的打算你不说也没事,我就特好奇想问你一句,上次你说看上别人家媳妇那事,怎么个结果了?” 程致一哂,“喝了酒胡说的话,哪还真有这事了……” “大致啊,我说话你别不爱听。”沈东耀一下子换了副正儿八经的表情,“以前这么多年,你跟雪瑶晃晃荡荡的看不出个好坏,也不知你们俩怎么个心气儿,按说这不是我们外人该操心的事,可现在,你跟雪瑶都老大不小了,她对你,我看也算是真上心的,你心里真要是有别人,你趁早跟人家说清楚了,别耽误了人家不是,咱们做爷们儿的,玩归玩,这点儿责任感可不能没有,尤其那还是雪瑶,自小跟咱们就都认识的姑娘,咱可不能对不起人家……” 程致听了嗤笑道:“你这一个月换仨女朋友的人,倒跟我讲责任感么?” “那不同,大致,我再怎么换来换去的,也没耽误过谁,大伙你情我愿,合则聚,不合就散,都是图个眼下高兴。可你跟雪瑶不一样,拖拖拉拉也七八年啦,雪瑶眼看也奔三的人了,你这么耽误下去不是事。” “我们……”程致沉吟了下说:“等我现在这事忙过去,也许就要结婚了。” 沈东耀听了一愣,不禁脱口问出道:“那别人家那媳妇的事,你怎么处理?” 程致一立眉,捏了颗米花丢他,“行了,都说了没那事了,你还没完了?你就擎等着到时候喝喜酒随份子吧!” 沈东耀表情难掩疑惑,但到底也不是婆妈的人,便没再问下去,于是,继续张罗着干杯,又嗔怪程致喝得太少,不够意思。 程致却是愈发心不在焉了起来,边跟沈东耀有一句边一句地说着话,边看表,已经九点多了,估计林彤彤该是回去了,他也不想多耽搁下去,便阻止了沈东耀又要酒的举动说道:“喝完这些,我该走了,今天去陪彤彤,回去晚了,她该着急了。” 沈东耀不耐地皱眉头,“你对你这妹子倒跟对媳妇似的,可对准媳妇却没劲头儿,不冷不热这么多年,现在又说结婚,我真是弄不懂你。” 程致笑了下,没理他,拿起电话给林彤彤打过去,想告诉她,他不会太晚回去,她困了就先睡,可谁知电话拨过去,竟发现林彤彤的手机关机了,再又拨了老房子的电话,也是没人接。 他一下子就不安了起来,连忙又打回家里,左岚茹说林彤彤晚饭也没回来吃,再又要想唠叨程致两句别的,便被他借故挂了电话。 程致拿着电话有点儿发愣,心里禁不住琢磨,中午看林彤彤还挺好的啊,这晚上又是闹什么别扭?这么晚不回家,怎么手机还关了? 这几天骆梓莹要回来的事,程致知道,林彤彤嘴里不说,心里总还是有些畏惧的,这种对于骆梓莹的畏惧,似乎她从小便有,无关乎骆梓莹是个什么样的人,大抵是左岚茹夹枪带棒的闲话多了,难免让林彤彤从小就对这人有了愧疚,哪怕所有事与她毫无关系,心里也对她的归来会莫名抵触。 程致想了想,记得林彤彤走时,说要去少年宫拿车,便给杨昊打电话,要了许大伟的号码过来,再又打给许大伟。 许大伟说,林彤彤下午在他这玩了会儿,就开车走了,临了又补了句,“哦,大哥,彤彤跟邓杰一起走的,那会儿也就四点来钟,要不您再问问邓杰。” 沈东耀看程致打了一圈电话,脸色越来越沉,不禁劝道:“大致,彤彤都多大了,你别跟管小孩儿似的管她,没准儿跟哪个朋友出去忘了时间,她没回去,不是正好咱俩再多喝会儿,你急什么?” 程致此时却是异常得心烦意乱,瞪了眼沈东耀,迟疑下,又给邓杰打了过去。 邓杰的电话响了好久也没人接,这让程致更坐立不安起来,一抬手把杯里的酒都干了,站起来对着沈东耀说:“走了,回去吧,改天再约。” 沈东耀十分不情愿地站来,嘟囔道:“彤彤都没在家了,你还着急回去做什么?” 两个人说话正往外走,程致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号码显示是邓杰的电话,他赶紧拿起来接听,电话那边却是林彤彤心虚的声音:“哥,是你给邓杰打电话找我么?我……我们俩在派出所呢……可能得晚点儿回去……” 从派出所带了林彤彤回家,程致一晚上便虎着脸,直到进了门,也一句话没说。 林彤彤不知所措地亦步亦趋跟在程致身边,反反复复解释着,“程致,今天的事真是不怪我的,我手机丢了,我还着急呢,哪知道邓杰又去跟人打架,我劝架的时候,还让人抓了一把呢,手都让人挠破了……” 程致听了这话,才猛然站住,抓起林彤彤的手看了一眼,手背上果然有一条抓伤,从虎口一直到手腕,严重的地方显然出过血,这会儿已经结了黑紫色的痂。 他一言不发地拽着林彤彤到卫生间,拿水冲洗伤口,也不管小丫头在他旁边嘶嘶地喊疼,洗完又拉着她回到客厅,翻出药箱上药,在林彤彤咿咿呀呀的乱叫声中,发狠般地贴上最后一条创可贴,终于说了晚上见到她之后的第一句话,“林彤彤,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儿心?” 程致骤然松了抓着她的手,林彤彤的手一下子便跌了下去,这一下,她一直含着的眼泪也随着一块夺眶而出,想也不想地一把拉住要起身要走的程致,哽咽道:“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惹祸了,可是今天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的,你别生气啊。” 程致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彤彤,心里有种说不出,又咽不下的涩意在丝丝蔓延,梗了许久才开口问道:“骆晴知道今天的事了么?” 林彤彤摇头,“邓杰说,千万别告诉骆晴……” 程致眯起眼看她,声音有些发冷地说道:“所以你准备替邓杰瞒着?为什么要瞒着骆晴?” “邓杰说骆晴知道他跟人动手打架,绝饶不了他。”林彤彤小心翼翼说道,又央着:“哥,你也别告诉骆晴吧……今天的事,好歹邓杰也是因为我丢了手机,着急才打架的,为这要是让骆晴跟他闹别扭,我心里过不去……” 程致沉默着别开了头,林彤彤便又自顾自地解释下去,“我今天去少年宫拿车的路上,邓杰正好在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要过去取车,要是去的话,他等我一起走,让我捎他回大姑姑家,我刚好也是要回去大姑姑那拿东西的,就让他等我。我到那的时候,许大伟正好上课,邓杰跟一帮小孩儿坐一块听课,我觉着好玩就也听了一会儿,然后,我开车回去的路上,路边有个小摊子,就是那种卖藏饰的小摊儿,邓杰看着新鲜,非要我停车去看看,我就陪他去,结果买了东西,我手机给落在摊子上了。我上车开了会儿才发现手机丢了,赶紧又回去摊子找,但是摊子不见了,我们就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说我的手机有定位追踪功能,就带着我们一直跟着定位找,可是定位只能锁定方圆百米,不能确定更具体的位置,然后邓杰一下又看到那个摊子的主人,就觉得一定是人家拿了,上去跟人家要,之后不知说什么说急了,就跟人家打起来了……” 林彤彤说了半天,看见程致依旧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禁有些急了,“哥,其实我也觉得,手机可能是他们拿了的,但是再定位又不在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邓杰也是好心……但是打架的事,的确是欠考虑,既然骆晴知道了会不高兴,你……也别告诉骆晴吧……” 程致沉默地僵了半天,终是点了下头,然后才声音微微软了些问道:“饿了么?晚饭是不是没吃?给你煮面?” 一听说煮面,林彤彤当即破涕为笑,扑过去摇晃着程致的手臂撒娇,“我早就饿了呢,我还以为你气得不想管我了。” 程致无奈地拍了拍林彤彤的脸,“行了,先去洗个澡吧,洗好了就能吃了。” 林彤彤洗澡出来,果然程致刚好端着热腾腾的面汤给她摆上桌,放下碗,对她说道:“我去洗澡了,你慢慢吃吧。” 林彤彤忙不迭地挑起一筷子面,放在嘴边呼呼地吹着,边吹,边觑了眼正在解围裙的程致,忽然毫无预兆地开口道:“哥,你跟瑶瑶姐结婚以后住到这来吧,好么?你们就住在我妈跟澜宇爸爸的房间里,然后咱们一家三口一起过日子,等你们有了宝宝,我替你们带,你说好不好?” 第34章 心头肉 程致一早睡醒后,坐在床上足愣了十分钟,没做任何事,只是愕然而尴尬地回忆着之前的梦境。 许是头一晚临睡前林彤彤那莫名其妙的提议,实在让他有点儿不知所措,却又没法置之不理,于是,梦里的取材只单一地选取了纠结在他头脑里最后的思维碎片,进行构思整合。 这一晚他光怪陆离的梦境全都发生在这所老房子里,而内容却都是他抱着林彤彤,他吻着林彤彤,或者他即将要抱着林彤彤,吻着林彤彤的时候,史雪瑶突然出现…… 虽然只是梦,但梦里的感觉却真实得超乎想象,程致甚至觉得自己在早上睁眼的那一瞬间,还没彻底清醒时,回味起梦境,可以清晰的记得,他拥着林彤彤柔软的腰肢,指尖上还残留着她皮肤细滑触感的记忆,而吻上她时,他分明还体会到了她的唇是多么柔软温暖,甚至尝到她的舌尖还带着些才喝过橙汁的淡淡甜味…… 程致对自己这一串大同小异的梦,感到震惊而无地自容,以至于林彤彤来敲门问他要不要起床吃早饭时,看见她,顿觉一阵窘迫,只匆匆说了声马上就来,就忙着去洗漱,而忽略了在不上学的日子里,林彤彤会这样早起床,有多么的不同寻常。 程致洗漱完了从房间出来,惊讶地发现,早餐桌上摆着豆浆、牛奶、面包、午餐肉、油条、烧饼、茶叶蛋以及白粥和各种小酱菜…… 程致面对丰盛的早餐,思维终于回归到了正常模式,他诧异地看着林彤彤问:“都是你买的?就咱俩吃?你几点起的啊?” 林彤彤难得在早起之后,还能够容光焕发,一脸讨好的笑容说道:“我六点多就起了,粥是我自己熬的,其余的都是在早点摊子和小卖部买的,怎么样,有没有点儿星级酒店自助早餐的架势?” 程致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眼餐桌,又抬头看了眼林彤彤,恍惚感觉眼前又是另一个梦境的开端,半天才叹息道:“你这是想起什么了?一个早饭搞这么隆重,不是要跟我提什么要求吧?” 林彤彤撇了下嘴,但是依旧欢快地坐下,“小人之心,我哪有想要求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跟我生活在一起很幸福的,我可以给你准备好一日三餐,洗碗、拖地、洗衣服,我也全都能做。”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歧义,马上又补充道:“以后你跟瑶瑶姐要是住在这,我也照今天的规格,每天给你们准备一日三餐……” 程致原本才明朗起来的心情,听到林彤彤这样一说,便又是一黯,伸手拿了颗茶叶蛋,低着头默默剥壳,嘴里却只淡淡说了句,“你拿自己当家政公司的员工了么?” “妹妹孝顺哥哥,难道不应该么?”林彤彤嘟着嘴反驳道。 程致把剥好壳的蛋往林彤彤碗里一丢,闷声道:“应该……” 林彤彤觉出程致的情绪似乎不太高的样子,对于辛苦了一早的成绩,没有得到程致的大力赞赏而略有些委屈,但却为了让程致能认可,她能做个特别有用的好妹妹,就还是捺着性子问道:“你昨天没睡好么?是不是枕头不舒服?其实我昨天想着去买个新枕头给你的,结果……耽误了……那我今天去买吧……” 程致摇头,一样不落地吃着林彤彤准备的早餐,吞下去的空档,才说了句,“你今天有什么打算,起这么早是有安排么?” “有啊,我跟骆晴约好今天一起找工作的,我同学说,今天展览中心有一场招聘会,招聘企业都特别靠谱。” 程致有些意外道:“怎么忽然会想起去招聘会?工作不好找吗?” 林彤彤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我主要是陪骆晴去的呀,她想感觉下招聘会的现场气氛。而且,潘栋那个讨厌鬼也忽然说他不需要前台了,所以,我也要去找找看……”说完,想起什么似的,恨恨来了句,“本来都说好要去他那报到了,他却忽然告诉我,他不要前台了,搞什么啊,好像谁稀罕给他打工似的……” 程致低了头,暗暗扯了下唇角,最后又舀了碗粥,慢条斯理吃完,终于揉着涨得有些难受的肚子站起来说:“我上班去了,你慢慢吃吧。” 林彤彤打量了眼桌上剩下的早餐,表情又重新雀跃了起来,“程致,你太有战斗力了,我以为这么多东西咱们吃不完一半呢,竟然也没剩下什么。你觉得最满意哪样?我明天有选择的准备。” 程致穿好外套正在换鞋,回头对林彤彤笑笑,“你有这心,哥就知足,有这功夫还是多睡会儿吧,明天早饭我准备。” 林彤彤愣了下,对着程致打开大门的背影,才略有点气馁地嘟囔了句,“我能做的啊……” 收拾好餐桌,林彤彤给骆晴打过去电话,对面还是迷迷糊糊的声音,对于林彤彤竟然真的这么早就起床而且吃了早餐表示了无比的佩服,“你过来接我吧,我马上起床吃东西。”骆晴打着哈欠的声音说道。 林彤彤到了时候,骆晴还在化妆中,抬头看了眼林彤彤素着的脸,往她眼前推了推化妆包,“去找工作耶,好歹化妆下呀,有点儿职场气质行不行?你这样清汤挂面的,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大学生,人家企业就算肯要你,待遇也会压低的。” 林彤彤愣了下,拿起化妆包翻了翻,有些迷茫地问:“职场气质怎么化?我只会打粉底,涂唇彩,最多再刷几下睫毛膏,能行么?” 骆晴正在认真地夹着睫毛,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说:“那你等会儿,我一会儿给你化。” 林彤彤迟疑,“不然算了吧,耽误时间,你好了咱们就走。” “没事,johnson也要跟咱们一起去,反正他还没到,我马上就好。” 林彤彤听了骆晴的话,便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等着骆晴搞定了自己,过来捣鼓她的脸,快要完成的时候,邓杰刚好进门,骆晴连忙招呼他,“johnson,来看,我们家彤彤这样,是不是好美?” 邓杰走到跟前,笑眯眯地打量林彤彤,赞赏道:“彤彤的确很适合化这样的妆。”说完,他的眼神一错,一眼看见林彤彤手背上还贴着的一排创可贴,在骆晴正自得地对林彤彤抬下巴,吹捧自己的化妆技术时,下意识地脱口问道:“彤彤,你手的伤居然这么严重么?” 骆晴愣了下,低头看林彤彤的手,皱着眉握起来,“呦,彤彤,你这是怎么弄的?”说完,又似乎意识到点儿什么似的,扭头问邓杰,“诶?johnson,你怎么好像早知道彤彤伤了的语气似的呢?” 林彤彤一窒,尴尬地望向邓杰,邓杰的表情也有点儿僵,十分紧张道:“哪有,我只是看到她手被贴成这样,觉得好严重……” 骆晴狐疑地瞪了他一眼,便回头又去看林彤彤的手,问道:“上药了没?伤得严重吗?这手上的伤,你可是要留意,不然留疤就不好了,你知道,女人的手,跟脸一样的重要呢。” 林彤彤从骆晴手里缩回手,连忙用另一只手盖上,摇头道:“没事,就是不小心划了下,一点儿都不严重,就是程致,非要给包成这样……” 林彤彤一提起程致,便成功地转移了骆晴的注意力,她立即一脸坏笑地环着林彤彤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昨天晚上你跟咱哥孤男寡女,没发生点儿什么啊?” 林彤彤一窘,想也没想就说:“发生什么啊……从派出所回去都快半夜了,他开始还生气,一直不理我……” “派出所?”骆晴怔了下,“怎么还有派出所的事?” 林彤彤一下子大感头疼了起来,自己果然不是说谎骗人的料,几句话的功夫,便是破绽百出,要是邓杰此时不在眼前,她几乎就想告诉骆晴昨天的倒霉事,可是已经答应了邓杰,而且他就在跟前戳着,实在也不能当面出卖了他,便只好硬着头皮地蒙混道:“我手机丢了,警察叔叔帮着找……” “找到了?” “没有……” 骆晴同情地拍了下林彤彤的脸,拉她起来道:“可怜的孩子。”又在她耳边戏谑地加了句,“那今晚继续努力啊!” 林彤彤咬了咬嘴唇,有些失落的语气说:“骆晴,我……不想努力了,哎,回头再跟你说吧,咱们先去招聘会。” 一上午的招聘会,林彤彤他们三个,倒是收获颇丰,基本上都递出去三四份简历,有两家分别约了后面的面试,三个志得意满的年轻人,中午吃了顿大餐庆祝初战告捷,骆晴便打发了邓杰回去,说要跟林彤彤说会儿私房话。 邓杰临走时,背着骆晴有些紧张地指了指手背,又对林彤彤摇头,示意她别把昨天的事说出去,林彤彤暗暗点了下头,赶紧收回了视线。 骆晴倒没在意他们俩的小动作,只一门心思地关切地追问林彤彤,“你怎么忽然就说要放弃了呢?发生了什么事?” 林彤彤有些黯然地想起史雪瑶指上那颗耀眼的戒指,唇角垮了下,却并没说起这事,反是问骆晴道:“骆晴,我问你,程致跟我,现在这样,除了不会……那个……之外,其实你说,跟恋人是不是区别也不大?谈恋爱又是什么样?不也是每天见面,一起约着吃饭,聊天,彼此关心,会互相想念,我觉得,我跟程致现在好像也是这样……那,我为什么非要不做这个妹妹,要去做他的爱人呢……” 骆晴让林彤彤一说,一时似乎也有点迷茫,“这个……总还是不一样的吧,恋爱的话,你们只属于彼此啊,不会有其他人……” 林彤彤有些失神又无比怅然地摇摇头说:“可是恋爱或者是即便结婚在一起,也不能保证一辈子都是彼此的唯一,或许反倒有分开的那一天,可是兄妹却不会……” 骆晴眨了眨眼,似乎更茫然了点儿,“你说的好像也是……比如我妈和我爸,你妈和你爸……” 林彤彤一摊手,忧郁道:“所以……你说,我到底还坚持个什么劲儿呢?” 骆晴揉了揉脸,十分彷徨地说:“这个问题,我得想想……” 只是,并没等骆晴想出什么答案,这一晚,林彤彤自己便感觉到了差别,在她回家开门之后,看见客厅的沙发上,即将拥吻在一起的程致和史雪瑶时…… 第35章 心头肉 想象跟现实的差距,便是你永远无法在意念中,一边假象出你会面对的情形,一边还能身临其境又恰如其分地模拟出当时的心情。 所以,林彤彤在认为自己早就接受了,程致与史雪瑶早晚会成为夫妻这个事实之后,眼前的这一幕,却还是让她面孔煞白地僵在了门口。 而看见林彤彤的程致则是像被突然电到般倏地起身,带得一只手还勾着他颈子的史雪瑶,毫无防备地险些栽倒在沙发里。 史雪瑶惊诧莫名地扭身,几乎以为门外进来了持枪劫匪的时候,却意外地看见只不过是林彤彤回来了。 发现是林彤彤,让史雪瑶松了口气,只是脸上迅速涌上的赧然还没褪去,便又被兄妹俩几乎同样骇人的神态惊住,一时呆立着,也无法言语。 任何一个被妹妹不经意撞破亲热场景的哥哥,似乎都不该有这么满目仓惶而懊恼。 而任何一个看见哥哥正准备吻女友的妹妹,似乎也不该表现得这么震惊而绝望。 史雪瑶站在犹如石雕般凝固住的程致兄妹之间,有那么一会儿,恍惚着觉得,如果这是一部现代都市爱情剧,她此刻扮演的角色,显然该是个无耻地登堂入室的小三,她身后的是被发现奸/情后,充满内疚与惊惧的丈夫,而门口的则是捉奸在床后悲愤绝望的正牌媳妇。 这样荒唐的错觉维持了足有半分钟,史雪瑶才惊醒过来,拉了拉僵硬站在那的程致,便是迅速凝起丝笑容招呼道:“彤彤,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我跟你哥刚还说,晚上咱们就在家吃,做点儿什么好呢……你看,你都买菜了啊……” 林彤彤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她知道她不该这样表现,她觉得她现在应该笑笑地迎上去,把手里的菜拿给史雪瑶看,然后讨好地说,晚上做饭给他们吃。可是她不仅无法动弹,而且有一股热流无法控制地已经涌进了眼眶,在马上就要泪流满面前,她狼狈地转身,语无伦次道:“啊……我好像还买了鱼,我大概忘在车子里了……” 说完,她掉头往外就跑,好似身后有魔鬼在追她一般。 史雪瑶迈出去半步的脚便又顿住,皱眉再回头去看程致,后者此时颓丧地垂了头,面颊与奔跑而出的林彤彤同样苍白。 史雪瑶深呼吸了几次,才压抑住已经堵在喉口的诘问,默了会儿,沉声问:“你要不要去看看彤彤,是不是东西太多,她拿不了了?” 程致如梦初醒般呆呆地点了下头,脚下机械地迈着步子就追了出去。 史雪瑶看着他的背影,用力地咬紧了牙关,走到门边,捡起林彤彤丢下的两袋子菜,拿起来走进厨房。 她在水池跟前愣了会儿,面色愈发清白了起来,半晌,终于恨恨地,带着些发泄般的,把所有的菜,从袋子里狠狠地甩进了池子。 程致找到林彤彤时,林彤彤正坐在车子里,对着眼前黑色的塑料袋发愣,袋子里的鱼偶然扑腾了下,吓得她一哆嗦,再一抬头,便看见车门外的程致。 她脸上的泪,跑了一路早就风干,如果不是鼻子还微微有些红,几乎看不出是才哭过的样子,只是表情却迷茫得令人心酸。 程致默默伸手,拿过林彤彤手里的袋子,讷讷道:“还有其他的东西要拿么?” 林彤彤局促地摇头,“没……就是因为鱼还活着,所以单独放……然后我就忘了拿。” “那……回去吧……”程致说。 林彤彤从车里跳下来,点头,“哦,回去吧。”她说道,走了两步却又停住:“嗯,我再去买点饮料吧,家里只有啤酒和可乐了,我不知道瑶瑶姐会来……” 程致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林彤彤,闷声说了句,“对不起,彤彤。” “啊?!”林彤彤心口窒了下,呆滞地看向程致。 “这……是你的家,我带外人回来,应该提前跟你打招呼的……” 程致的话,让林彤彤的鼻子忽地又酸了下,她咬着嘴唇低了头,嗫嚅道:“没……不用……那,瑶瑶姐也不是外人的……” 程致看见林彤彤只眨了下,便迅速湿润了的睫毛,想也没想地便拉起她的手,用力地握了握,哑声道:“彤彤,以后绝不会了,我保证……” 林彤彤想起前一晚才说起的邀请,说让程致与史雪瑶结婚后,就跟她一起住在这里的话,此刻十分想表达下,她根本不介意的情绪,但是哽了许久,却是无法说出口,只好默默地跟着程致往家里走去。 再见史雪瑶,林彤彤有些尴尬,她不知史雪瑶是不是看出了她刚才的失态,如果看见了,又会如何去理解,看见站在水池边正在清洗蔬菜的史雪瑶,她小心翼翼蹭过去,试图说些什么,来掩饰她的心虚,只是,还没开口,史雪瑶听见脚步声,别过头,看见她,便笑了,对着林彤彤一吐舌道:“彤彤,其实,我还真不太会煮饭,你这些东西要怎么做啊?我恐怕最多只能做个蔬菜沙拉出来,前提还得是,你家有沙拉酱……” 史雪瑶的话,让林彤彤松了口气,心里虽然还是涩度不堪,却也能扬起笑脸道:“其实我也是要做沙拉的,不过我会用蛋黄自己做沙拉酱。” “是么?那你真棒。”史雪瑶说着,看了眼站在厨房门口的程致,问道:“大致,你不露一手么?” 程致听了,挽了挽袖子,走进厨房,迟疑了下,走到水池边对史雪瑶说:“瑶瑶,你是客人,出去休息吧,我跟彤彤来做饭。” 史雪瑶怔了下,似乎原是想客气句什么,却在说出口之后,硬生生地改了主意,“我还是帮……好呀,那我等你们的大餐吧。”说着沥干了手上的水,便毫不犹豫地出了厨房。 程致跟林彤彤对望了一眼,便迅速地都垂下了眼睑,沉了会儿,程致才问道:“你原来是想蒸鱼么?” 林彤彤摇了下头,“没,我不太会蒸,本来是要熬汤的,呃,要是瑶瑶姐爱吃蒸鱼,那就蒸,不过那恐怕要你做了……” “还是……熬汤吧……”程致说,冲干净了鱼便放在了砧板上,按住鱼头才要下刀,垂死的鱼忽然用力地扑腾了下,溅了程致一脸的水珠,程致侧过脸,想在肩头上蹭掉水,林彤彤下意识地便抬起手,揪着袖子去给他擦,衣袖挨到程致的脸,她却又是一怔,忽地有些迟疑,程致此时却已经探过头等着林彤彤给他擦拭,看见她停手,黢黑的眸子盯住她有些茫然的眼神,咳了声,问道,“想什么呢?” “哦……我拿纸巾,你等下……”林彤彤倏地收回手说,一转身,却看见史雪瑶捏着手机在门口,似乎刚要进来,却又站住,此时,神色有些古怪地正看着他们,见林彤彤走过来,她才忽然开口,“大致,彤彤,不好意思,我家里刚来电话,说我表姐晚上要去我家吃饭呢,她大概就在这里呆一晚就又要走,所以我得回去吃了。” “哦,那你等下,我收拾好鱼送你。”程致说道,“马上就好。” “那……”林彤彤有点尴尬地站在一边,下意识地想客套地说一句,“那你改天有时间来吃饭啊……。”可是才吐出一个字,却又忽然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会儿,才又抬头道:“那我改天请你吃大餐吧。” 史雪瑶笑笑,拍了拍林彤彤的脸,“哪能让你请,回来我请你吧。”然后便对程致说:“那我外边等你了。” 程致迅速收拾好了鱼,便对林彤彤交代,“你先做沙拉,然后把饭煮上,其余的等我回来做。” 林彤彤闷闷地点了下头,看着程致走了出去,立起耳朵听着外间的声音,直到大门被阖上的声音响起,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原来还是不同的,林彤彤心口酸涩地想着。 即便成为情侣也未必是天长地久的保障,但总有一刻他们只属于彼此。 而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与别人相拥,却只能逃离。 而她也终究是高估了自己,以为只要能时时刻刻守着程致,总能坦然适应他有一天会为人夫、人父的事实。 原来,所有一切关于,她能做个好妹妹就是最两全其美结局的设想,根本就是她毫无根据的美好猜测,经不起半点事实的考验。 史雪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默默打量着程致,他平静无波的脸上,此时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如同她今天到他单位去找他,唐更哭丧着脸告诉她,公司的处罚决定刚刚已经下来了,程致被降职调离招标处,并被通报批评之后,她急切地要去安慰他时一样。 她知道他一步步走到今天有多么不容易,可见到他之后,却无法从他的表情里得知,这次降职的处罚对他到底有着怎样的打击。 因为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所以她也斟酌不好词句来安慰他,便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略过那个关于处罚的话题。 在老房子里,她一度看他对着对面案上的两张遗像发愣,两眼充满茫然时,忽然心里隐隐作痛,是谁说过,越是看似坚强的男人,内心才越是脆弱无比的? 其实他还是伤心的,她想。 内心最柔软的的一刻,她把他拉进怀里,想用女人最温柔的怀抱来给予他无声的慰藉,他有些意外,却并没有抵触,某一刹那,史雪瑶觉得,如果林彤彤不是忽然出现,也许他们将会分享他们做了这么久名不副实的恋人以来的第一个吻。 可是,原来他也不是没有情绪的,原来他并非总是有着一张一成不变扑克脸的,史雪瑶不无嘲讽地想着,她从他这张脸上能读出情绪的时候屈指可数,那不多的几次却都与林彤彤有关。 上次车祸事故时,他那惊惧的神态如果还能理解为兄妹亲情的话,那今次这样的懊丧无措,显然不是被人撞见亲密时的尴尬所致。 史雪瑶忽然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笑,她还想着要小心呵护程致或许正在经历痛苦的心么?也许真正的痛苦,于程致来说,从不是事业上面临的这次所谓挫折。 车子驶到她家门口时,史雪瑶发现,一路上两人竟是这么有志一同的选择了沉默,她忽地有些不甘了起来,拉开车门的一刻,她猛地扭头问道:“大致,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么?” 程致怔了下,缓缓地转过了头,似乎有些迟疑,默了下才开口道:“瑶瑶,你……介不介意……咱们的婚事,过些日子再说?” 史雪瑶猛抽了一口气,紧紧咬住唇瞪向程致,下一秒,她毫无预兆地一把撸下手指上的戒指,狠狠地丢了过去,“随便你!我觉得,或许可以永远都不说!”她喊道,转身,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程致迟愣愣地弯腰,把戒指拾了起来,捏在手里,再转头去看车窗外,史雪瑶的身影早就消失在眼前。他揉了下额头,被戒指砸过的地方似乎有些疼,他却找不到疼痛的准确方位。 是不是该给史雪瑶打个电话呢?他迷茫地想着,思绪一片纷乱之中,脚却无意识般踩上了油门,把车子驶向了回家的方向。 第36章 心头肉 程致穿过玄关走向厨房的时候,眼神从客厅的门口望向对面的沙发。 这个角度,是适才林彤彤回家时,看到他跟史雪瑶的位置,亦是在他梦里,史雪瑶看见他跟林彤彤的地方…… 他揉着额角叹息了声,这一刻他或许本该万分纠结,只是此时,唯一想感叹的却只有一件事。 梦……果然是反的。 厨房里已经有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抽油烟机的嗡嗡声,盖住了程致踩在木板地上咯吱吱的动静,当他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在煤气灶前手忙脚乱的林彤彤时,心里忽然漾起种难以形容的幸福和满足。 很多年前,为了应付学校转天联欢会的聚餐,林彤彤整晚笨拙地跟着他学如何做一道菜时,曾无比认真地说过,“哥,等我长大以后,要学做很多的菜,然后每天烧好菜等你下班,你说好不好?” 那似乎那是他成年之后,唯一一次只为了一句话,而产生了流泪的冲动。 他记得他转天炫耀般地跟几个哥们儿说起这事,感慨着,“我妹现在都知道以后要孝顺我了呢。” 沈东耀当时第一个跳出来,一脸不屑的表情嘲笑他,“打住,看你现在这副未来丈母爹相,那是你妹,不是你闺女,行嘛!” 其实,那时,他也许真的是有些把她当做闺女来养的,但,从什么时候却变了呢? 程致看着眼前扎着围裙,拿着锅铲,忙碌得十足小媳妇模样的林彤彤,这样得手忙脚乱,又狼狈不堪,却仿佛再没有任何一刻,让他那么想娶她,拥有她…… 原来,有些感觉一旦变了,便是再也回不去了。 林彤彤终于炒好了一盘菜,装了盘子转身放上桌时,才看见倚在门边神情恍惚的程致。 她一时有点儿紧张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才炒熟两个菜。” 程致强捺了下有些躁动的心情,望着已经出锅的两个菜,对着林彤彤挑了挑大拇指,“做得挺有模样的,继续吧。” 林彤彤一下子却羞赧了起来,扭捏道:“我瞎做的,还是你来吧,我是怕你回来太晚,才先炒两个的。” 程致笑笑,便也不推辞,立即接手了林彤彤大厨的工作,林彤彤跟在一边打了会儿下手,听见外间有电话铃响,才奔了出去。 程致把所有的菜都端到餐厅时,林彤彤刚好挂了电话,程致便随口问道:“谁来的电话?” 林彤彤在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口菜,烫得西里呼噜地吞下去,才开口道:“还能有谁啊,潘栋呗,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自从有了女朋友,我找他十次有八次不理我,上次还说签完你们那单合同之后,请我吃饭呢,结果一直就没信儿,这不,才来电话说,明天中午请我,算他还有点儿良心。” 程致微微皱了下眉,给林彤彤又夹了一筷子菜,才又开口,“潘栋最近都没跟你联系么?” 林彤彤撇了撇嘴,“可不是,所以说他重色轻友嘛,以前他还没追到他这女神之前,隔三差五就找我蹭吃蹭喝,你再看现在……” 程致笑笑,“这挺正常的,谈恋爱之后,总是会忽略朋友一点……” 林彤彤抬起几乎埋在饭碗里的头,觑了程致一眼,闷闷地哦了一声。 “你跟潘栋从小玩到大,一直这么要好,怎么他居然没追你呢?”程致看林彤彤忽地沉默下去,便又问道。 “他审美有问题呗!”林彤彤立即大声地宣布,然后忽然呛了下,讪讪地看向程致。 程致暗暗笑了下,伸手拍她的脑门,“自恋!” 吃饱了饭,兄妹俩都懒得动,便坐在餐桌跟前,守着一桌子菜饭,继续闲扯。 两人间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和谐、温馨又清静地单独吃过饭,林彤彤一扫之前阴霾的情绪,越聊兴致越高,从潘栋的女神,说到杨昊的小女友,再说起那些年跟林彤彤最要好的那些同学们,讲起小时候的事,似乎他们之间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程致,我问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地回答我。”林彤彤从小便有高兴起来就得意忘形的毛病,这会儿似乎已经全然忘了她回家时那一幕。 程致看了眼表说:“行,不过问完该去睡了,时间不早了。” 林彤彤点头,然后忙不迭地问道:“如果我是你同学、同事,或者是朋友,朋友的妹妹什么的,反正就是说,如果我不是你妹妹的话,是不是我这样的女孩儿,你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程致喉口紧了紧,看向林彤彤的神情却是带着丝笑意,“我如果说是,你是不是也要说我审美有问题?” 林彤彤无辜地傻笑,“不会啊,你说个实话给我听听嘛。我就想知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不喜欢我这型的……” 程致默了下,开始收拾餐桌上的残羹剩饭,拿起用过的餐具,转身要去厨房之前,才不经意似的说道:“我肯定比潘栋有眼光。” “啊?!”这样一个回答,显然不在林彤彤的意料之内,她下意识地疑问出声,却没得到程致的回应,迷茫地盯着程致的背影,仔细咂摸了下这话里的滋味,她才忽然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雀跃地起身对着厨房方向喊道:“我不管收拾喽,刷牙睡觉去啦,明天早上我有面试。” 程致从厨房出来,看着已经空了的餐厅,默了下,忽地也笑了起来。 这是个多美好的假设,如果她不是妹妹,如果不是…… 程致临睡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和钥匙,却不经意带出了史雪瑶还给他的那枚戒指,戒指在地上咕噜了一圈,停在他的脚边,他弯腰捡起来,放在床头柜上,这才又想起之前的那场不欢而散。 灯光下的戒指似乎有几分耀眼,程致眯了眯眼睛,望着它,忽然有几分不确定了起来。 他跟林彤彤之间这团理不清的乱麻,似乎并不是拉进一个史雪瑶来便能解决的事情,那场他并不怎么期待,却执意推进下去的婚礼,此刻想来,仿佛也并不是什么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今天的一幕,让他猛然间意识到,他是可以用一个婚姻来让林彤彤彻底死心,但是那之后,他们又将如何相处下去? 他一下子就有些烦躁了起来,为什么一定要违心地做些什么事情来改变现状呢? 法律即便规定表兄妹不可以结婚,似乎也没有规定他们不能生活在一起,如果他不娶,彤彤不嫁,就像现在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又或者,他记得似乎在国外的某些地方,表兄妹之间的婚姻也并不会被禁止…… 胡思乱想间,程致猛然意识到,他想的问题似乎已经严重地偏离了正常的轨道,他气馁地一把按灭了床头上的灯,黑暗中,却不期然又想起林彤彤的问题,如果她不是妹妹呢…… 林彤彤一早的面试很成功,这让她的心情格外愉快,还在跟同去面试的骆晴跟邓杰探讨着他们三个成为同事的可能性有多大时,潘栋的电话打来,才让林彤彤想起,他们约了中午一起吃饭。 潘栋看上去有些憔悴,这让林彤彤一见到他,便忍不住奚落道:“啧啧,我们潘大情圣抱得美人归,有了爱情滋润着,怎么倒枯萎了呢?对了,咱媳妇呢?怎么没带来?” 潘栋尴尬地笑了笑,“她在公司呢,这会儿有点事,走不开……” “公司?你公司?她去你那上班了?”林彤彤惊异道,看见潘栋一点头,忽然恍然大悟地嚷嚷了起来,“我说你告诉我,你那不要前台了呢,原来是让你家钟晓琪去了啊,这招不错啊,近水楼台先得月,行,这么一说,我原谅你了。” 潘栋不太自在地扒了扒头发,把菜单往林彤彤眼前推,“先点菜吧,边吃边聊。” 林彤彤不客气地抓过菜单来,喊过服务员照着最贵的菜要了几样,才大模大样地问潘栋,“这不算是宰你吧?” 潘栋连忙摆手,“不算,不算。” 林彤彤笑笑,上下打量着潘栋,突地有点儿纳闷道:“栋子,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呢,这么客气,又这么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是不是又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是不是你在我哥那新投的标,又作假了?” 潘栋吓得赶紧摇头,“没有的事,打死我也不敢了。” “那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跟平时不一样了呢?还是有女朋友的人,就都变得神经兮兮的?”林彤彤疑惑地问。 潘栋来回地抓着头发,似乎自我挣扎了半天,才迟疑地开口道:“彤彤,有个事程大哥不让跟你说,我也是怕你知道了不高兴,所以就一直躲着你来着……可是我前几天知道了个事,又觉得不告诉你不合适……” “啊?你跟程致还有什么小秘密?你给他行贿了啊?” “当然没有!我就算想,你哥可得同意啊!”潘栋立即反驳道。 “那还有什么?还是跟投标有关的事?” 潘栋苦着脸艰难地点了点头,“彤彤,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程大哥,上次的事……有人举报程大哥,然后……我们作假标书的事查了出来,然后……那个标段又重新开标……然后……程大哥被降职处分了!” “什么?!”林彤彤惊呼,一下子站了起来,“潘栋,你作死啊你!” “你先别激动……”潘栋急忙安抚道,“彤彤,这事程大哥说不用跟你说,跟你没关系,我也答应了,主要我也是怕你急,可是,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我知道是谁举报的程大哥了,我想不好应不应该告诉他。” 林彤彤怔了下,“重点不是谁举报吧?重点是这麻烦是你给我哥惹的!” “我知道,我是罪人。”潘栋忙不迭地请罪,“可是举报的人,要只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或者程大哥在单位的竞争对象,都还好说,可……” “别吞吞吐吐,你到底想说什么?”林彤彤不耐烦道。 潘栋吞了下口水,小心地看着林彤彤,这次一口气地说道:“举报他的企业的确是我们这次一起投标的一个公司,但是我无意中发现这家公司的老总,跟你哥那个女朋友很熟,然后我忽然想起来,我作假这事,除 第37章 心头肉 暮春的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燥热了,尤其是在太阳底下晒了一段时间的汽车驾驶室里。可林彤彤此刻把脸贴在有些发烫的方向盘上,却发呆了足有一刻钟,仿佛对周围的热度毫无反应。 “彤彤,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任何推卸责任的意思,可就是因为觉得对不住程大哥,所以我知道了这事之后,才更是闹心得厉害,也不知道是该告诉他,还是不该告诉他,哪样是对他好,我不知道程大哥跟未来嫂子到了什么地步,又是不是因为有了什么矛盾,嫂子想报复他,才这么做。真要是这样的话,身边最亲密的人要是想算计他,那可是防不胜防啊,尤其,程大哥还是在国企,还是在这么个位置……可这会儿程大哥正是事业受挫的时候,我又拿不准,他要是知道了这事,会不会双重打击,心里承受不了……” “彤彤,你是程大哥的妹妹,这事你肯定比我知道怎么处理,我保证我说的话都是千真万确,我已经特别确认了好几次了,举报材料是那家公司搜集的,肯定没错,你哥女朋友跟那个公司的头关系特别好也肯定没错,而且,还是那句话,这事,真的除了咱们再没别人知道了……你……考虑考虑怎么跟你哥说吧……” 潘栋把自己怎么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以及知道后的思想斗争,全盘告诉了林彤彤,又为自己的错误几百次的道歉之后,便满脸自责又如释重负地走了。 这千头万绪一下子就甩给了林彤彤,让她纠结了一会儿之后,脑子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副处到正处这道坎,程致迈得有多费劲,林彤彤知道。 程致刚升副处那年,她正好考上大学,开始住校,虽然不再像高中时那样,他加班,她就在他办公室里复习功课,他的每一分努力她都能看见眼里。 可是那时,她每半月回家一次,每次再见程致,总是感觉他会比上一次又瘦上几分,大姑左岚茹不止一次心疼地抱怨,“你说你这是何苦,这么废寝忘食的,有这心思花在咱们家的公司上,估计都能融资上市了。” 大姑父对大姑姑的说法虽颇不以为然,不过却也是心疼儿子的,“副处到正处这关可没这么容易,我知道的好多人在副处这位置上,一呆都是十来年的,你还年轻,倒也不用这么急。” 可程致的努力终究不是白费的,他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做到了大姑夫口中,别人十来年才做到的事。 可一夜之间,无论是三年还是十来年的努力,就这么毁在了潘栋这个混蛋的手里。 林彤彤是没法不为此暴怒的,潘栋如果不是马上又说出了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林彤彤觉得,冲动下,她捅潘栋一刀子的事都没准儿能做得出。 瑶瑶姐出卖程致,瑶瑶姐害程致……在她已经戴上了那枚闪得人肝颤的钻戒,会忘情的大白天里就跟程致搂成一团的日子里,林彤彤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丁点儿她会这么做的理由。 这两件事凑在一起告诉她,让她心里又疼,又惊,又惧,可不知怎么,慌乱中,好像又杂了点儿没法说出口的小小雀跃。 如果,瑶瑶姐真的这么对程致,那他们一定不会结婚了,是不是?程致要是知道了瑶瑶姐出卖他,怎么也不肯娶她了是不是? 林彤彤在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会想到这事上的时候,一下子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怎么变成了这样恶毒的人,在她哥哥被她的朋友害的降职处分之后,在她未来嫂子可能做了对不起她哥哥的事之后,她脑子里奔涌的最厉害的,怎么可以是这么自私到无耻的念头? 她猛地从方向盘上直起腰,拼命甩掉了脑子里最后那个坏念头,这刻才发觉身上黏糊糊的都是汗,好像是才出了桑拿浴场似的,按下车窗,让凉风吹进来,林彤彤才觉得头脑清醒了一点儿。 潘栋说的不对,她也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办才好,她没有个纯粹作为妹妹的客观公正立场来对待这件事,她需要问问其他的人的意见,比如……骆晴…… 骆晴才能用妹妹的角度来对待这件事,才会知道怎么处理最好。 林彤彤拿起手机给骆晴拨电话,打了两次都没人接听,只好又给邓杰拨了过去,电话又响了几声没人听,她才忽然想起来,他们三个刚刚分手时,那俩人说过,吃完饭要去看场电影的,那显然这会儿手机应该是已经调了静音。 林彤彤六神无主地发动了车子,这会儿既不知道该去找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直到车子无意识地开到学校附近的时候,她才忽然想起来,给杨昊打了个电话。 “没耽误你跟女朋友约会吧……”林彤彤看见杨昊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没,她下午有课,我正在宿舍没事干呢。”杨昊笑眯眯道。 和杨昊并肩坐在大学校园里湖边的长椅上,林彤彤把手里的面包碾成屑,慢条斯理地丢到湖里喂鱼,半天,才困扰万分地开口道:“师兄,我记得你有个关系特别好的表弟是吧?” 杨昊奇怪地挑了挑眉梢,点头道:“是啊,你怎么想起问他了?” “哦,没事,就是忽然想起来了,嗯……他有女朋友了吧?” “有了吧……”杨昊更诧异了起来,笑笑地看着林彤彤问:“怎么?这是要准备给他介绍女朋友么?还是准备毛遂自荐?我弟弟可比你小一岁呢,我记得你很介意姐弟恋……” “去你的!”林彤彤反手捶了杨昊一把,“我是想问你,如果你知道你弟弟的女朋友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你会告诉他么?” 杨昊伸手拍拽林彤彤的马尾,“你这都胡扯什么呢?我弟弟女朋友我都没见过,我怎么知道她做什么事了?你应该也不认识她才对啊,我弟弟在外地上大学,最近就没回来过……” “哎呀,假设啊,假设好不好,就当是有这事,你知道了,你到底怎么办嘛,是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林彤彤不耐地把马尾从杨昊手中扯回来问道。 杨昊怔了下,仔细地研判了下林彤彤的表情,半天才道:“我想,我应该不会告诉他吧,毕竟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兄弟再好,在有些问题,比如感情的事上,我只是外人,不该参与任何意见。” “不是参与意见啊,他女朋友对不起他,难道你知道了还瞒着他,让他蒙在鼓里?这样好么?” “他是大人了啊,他对自己的朋友也好,女朋友也好,都该有自己的认识,更何况,我怎么知道我了解的事情不是误会,万一因为我的介入,影响了他的判断怎么办?” 林彤彤鼓起嘴,盯着杨昊看了半天,才闷闷地站起来道:“哦,我知道了,那我走了哦。改天请你吃饭。” 看见林彤彤站起来要走,杨昊拉了她一把,仰头问道:“你专门就是过来问我这事?” 林彤彤点了点头,嘟起嘴盯着自己的脚尖。 “那你这就走了,再没别的话跟我说?” “是啊……你还想听什么?”林彤彤抬了抬脑袋,忽然皱了下鼻子说:“好吧,那替我给你弟弟带个好,嗯……就说我祝他跟他女朋友百年好合。” 杨昊听了这话,忍不住一笑,林彤彤趁机便甩开他的手,走开两步才挥手道:“好了,师兄,我走啦。” 看着林彤彤的背影渐渐在视线里消失,杨昊才把长椅上林彤彤留下的面包屑都拢了起来,托在手心里,站在湖边愣了会儿,一扬手,忽地全撒进了湖里。 林彤彤才又坐回了车子里,骆晴的电话就打了回来,“彤彤,你找我啊,我刚看电影手机静音掉了,没有接到。” “没事了,你继续约会吧……”林彤彤说。 “邓杰说早上起得太早,看电影看得好困,要回家睡觉,就走了,我现在都在回家的路上了,你来大姑姑家找我吧……” 这时间左岚茹跟程有道还都没下班,林彤彤想了下,便开车直接回了大姑姑家。 在杨昊那里得到了答案之后,林彤彤也没了最初的急切心情,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神,要不是骆晴刨根问底,说她一定有事,她几乎有些懒得再把这件事跟骆晴说起。 “什么,你说史雪瑶陷害咱哥?我靠,这你还有什么犹豫的啊,直接给咱哥打电话揭发啊!” “骆晴……可是一来这事,我觉得瑶瑶姐做得没道理,她是要做咱嫂子的人了啊,为什么要害程致处分呢,二来,万一他们为这事分手,我不是成了罪人?” “咱哥不知道这事娶了她,你才是罪人呢!你有没有是非观啊?还别说你喜欢程致,就算你不喜欢,你敢要个这样阴险的嫂子?” 林彤彤在骆晴这里得到个跟杨昊那里截然相反的答案,一时有些发懵,“万一……瑶瑶姐这么做有理由呢?她真是没道理平白害程致的呀。” “她有理由是她家的事,跟咱有什么关系?她有理由就能害咱哥丢官啊?”骆晴万分义愤道。 俩人正争执的当口,大门一响,左岚茹开门走了进来,看见客厅的骆晴跟林彤彤,脸上沉沉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吩咐了句,“你们谁给你哥打个电话,让他下班回这来,我有话问他。”说完就扭身上了楼。 俩姑娘对望了一眼,骆晴压低声音道:“大姑姑这是知道咱哥降职的事了吧?” 林彤彤一慌,吓得赶紧跳起来,“那……那我先走了,你给程致打电话吧……” “你跑什么啊?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朋友写的举报信……” “怎么没关系?这事根儿在我这啊,先是我那混蛋同学连累的程致,才会有人举报啊,大姑姑知道了,还不活吃了我,不行,我得闪了……”林彤彤说完,麻利儿地就往外跑。 骆晴一把没拉住,对着林彤彤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拿起电话就给程致打过去。 林彤彤一口气儿跑到车上,把车驶出了院子才长出了一口气,这会儿手机响了起来,她戴着耳机,也没看是谁打过来的电话,便按了接听。 “彤彤,你找我么?”电话对面传来邓杰愉快的声音。 “没啊……哦……刚才找骆晴来着,已经找到了,没事了。”林彤彤说。 电话对面沉寂了会儿,才又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想不想去喝杯咖啡?” “你不是困了,回去睡觉了么?怎么又想去喝咖啡?”林彤彤问道。 “我……忽然又不困了……”邓杰有些讪讪道。 “算了吧……”林彤彤说,话还没说完,车轮不知道轧上什么,噗的一声之后,车头迅速失控往一边滑去,林彤彤惊得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邓杰被吓了一跳,“彤彤,出什么事了?” 好在街上这会儿并没有多少的车,林彤彤好不容易把车控制了住,靠边停了下来,惊魂未定地拉开车门,看了一眼,才对着电话沮丧道:“我爆胎了……啊……我这车怎么这么多灾多难,邓杰,那我现在应该报保险,还是打救援呀?” 第38章 心头肉 程致到家的时候,客厅里只见骆晴一个人孤单单地坐着发呆,他走到了跟前半天,这姑娘才回过神来。 “哥,你回来了啊。”她打招呼,眼睛里莫名其妙地现出几分同情的神态,让程致愣怔了下。 “怎么自己在这?彤彤跟邓杰呢?你们今天不是一起去面试,面试感觉如何?”程致在她对面坐下,随口聊道。 “johnson回家补觉,林彤彤逃跑了,面试感觉还不错。”骆晴神思有些不在,但还是依次十分认真地回答了程致的所有问题。 “彤彤逃跑了?她逃跑什么?”程致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却对于答案中的这一项一下子疑惑了起来。 “啊……她怕大姑姑骂她呗,她说你那……”骆晴话还没说完,左岚茹刚好从楼上下来,她一见,赶紧住嘴,吞下了后半句话。 左岚茹的脸色不太好看,见了几天没回家的儿子,也没现出丝毫的笑容来,反倒是冷声道:“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舍不得回趟家,是不是?” 程致表情略僵了下,便忙笑着站起来迎过去,“没,我原本这两天就说要回来的,就是单位的事多了点儿。” 左岚茹脸色却丝毫没因为程致说的话而有所好转,反是语气更冷道:“你所有的事,现在都不需要跟我打招呼了对吧?我这当妈的跟你那就是一个摆设,是不是?” 程致微蹙了下眉,才迟疑道:“妈,您这是想起哪出了?” “还我想起哪出?你跟雪瑶的事是怎么回事,前一阵儿听说雪瑶结婚戒指都戴上了,我还高兴呢,跟她妈念叨说,人家俩孩子自己有主意,咱还真不用操心,可这才几天啊?她那戒指就摘了,雪瑶回去就跟家里说,你们吹了。家里人问为什么,死活不肯说。小致,你一直说你们的事你们自己管,不让我操心,那我不操心的结果,就是你们都分手了,连通知我一声也不用,是么?今天你史伯母不跟我说,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事,还安心地等着抱大孙子呢,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么?”左岚茹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面对老太太的质问,程致沉吟了下,才回道:“妈……没您说的这么严重,没分手,是有点摩擦,这事我会解决……” 左岚茹一脸不信的表情,“还你会解决?我再不信你的话了,你现在当着我的面就给雪瑶打电话,要是真闹别扭了,你现在道歉,给我哄回来,别拿这话搪塞我。” “改天吧,妈,我需要冷静下,先想想,您看……”程致话还没说完,就被左岚茹打断,“冷静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这套,动不动,彼此冷静下,这恋爱结婚是冷静的事么?都冷完了,黄花菜都凉了,你现在就给雪瑶打,我看着你打。” 面对左岚茹的强硬,程致还试图解释,“妈,这些事,需要我们静下心来谈,你这样逼着赶着,能有什么结论呢?” “我不逼着赶着,就更没结论!”左岚茹原本就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偶尔跟儿子倒是难得会服软几次,可偏赶上婚姻大事,她最是上心,这下便怎么也捺不住脾气了,一边说,一边大跨步地往沙发跟前走去,把一边看热闹看傻了骆晴挤开,坐下去,抄起电话就要拨号。 程致这才意识到母亲要做什么,急赶过去时,左岚茹却已经拨完了号码,用肩膀挡开程致,拦住他,这边对忽然接通的电话说道:“雪瑶啊,我是伯母,听说你跟小致闹别扭了,我回来就批评他了,你等着,我让他跟你道歉。” “妈!”程致咬牙无奈道,但是眼看母亲要把听筒递过来,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伸手去接,可左岚茹听筒刚拿开一半,却又放回了耳边,在一边的程致和骆晴都听见,听筒里史雪瑶的声音冷硬道:“伯母,我不想跟程致说话,您不用给他了。” 左岚茹听史雪瑶这样说,狠狠瞪了一眼程致,才把电话重又放回到耳边,“雪瑶啊,你听伯母说,这俩人在一起,没有马勺不碰锅沿的,有事咱解决事,小致不对,伯母肯定批评他,绝不偏袒,但咱也不能这么冷战下去啊,不然这样,你跟伯母说说到底是怎么了,伯母给你做主。” 程致原是不愿接这个电话,但听母亲这么一说,又赶紧探身去抢话筒,嘴里道:“妈,我自己跟瑶瑶说……” 史雪瑶大概也是听见了程致这边的话,对着电话,只沉声说了句,“伯母,到底什么事,您问大致,不然就问彤彤,他们俩比我清楚!”说完咔地便挂了电话。 左岚茹听见挂电话的声音,匆忙“喂”了两声,听到对面传来了忙音,才一脸愕然地挂了电话,史雪瑶对她一向恭敬有加,还从没这样挂过她的电话,她心里一口气呕上来,再又一咂摸史雪瑶的话,脸一下便黑了,一转身指着程致问:“小致,雪瑶什么意思?什么叫问你跟林彤彤?你跟林彤彤干什么了,把雪瑶气成这样?” 程致脸上隐隐也有了几分怒气,“关彤彤什么事,瑶瑶这样说,不过是气话。” “气话?雪瑶有脾气我知道,可什么时候胡乱说过话,你不跟彤彤……怎么样……她会这么说?小致,我早跟你说过,彤彤跟你不是血亲,你不能跟她走那么近,你看现在,你……行,我给她打电话,我到底问问她都干什么了,看不得哥哥好么?你从小养大她,对她这么好,她反过头来,搅合你的婚事么?良心让狗给吃了?”说完,忽然又想起什么咬牙切齿补了句,“我说,她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一溜烟似的就跑了呢,合着是心虚呢。” 左岚茹拿起电话来又要拨号,架起双臂挡着程致伸过来的手,可手指按在电话上,却又愣了下,回头看着被忽视了半天的观众骆晴,问道:“晴晴,林彤彤电话多少?” 程致趁机一手从左岚茹手里夺下听筒,死死按住,一手拽回她的手,压着脾气说道:“妈,我跟史雪瑶的事,和彤彤没有一点儿关系,您用不着问她,我跟您说了,我会解决,你非要再这继续添乱么?” 左岚茹气咻咻地从程致手里抢电话,见抢不动,也不理他,扭头继续跟骆晴说:“晴晴,你帮大姑姑给彤彤打过去,说我找她!” “骆晴!”程致别过头去又阻止骆晴,眼神里满是警告的意味。 骆晴赶紧站起来,对程致无辜地摊手,然后才对左岚茹说:“大姑姑,史雪瑶不跟我哥在一起,就不在呗,难道我哥这条件还愁找不到媳妇不成?而且就算真找不到,咱也不能找个她这样的媳妇进门吧?还没过门呢,先害的我哥把官丢了,差点儿没关起来,真娶回家来,还不定捅出什么娄子呢,您得庆幸,我哥这是悬崖勒马,捡条命,而且再说了,彤彤跟我哥,我虽然不知道进展到哪步了,但她从哪说,不比史雪瑶……” 骆晴的后半句到底说什么,左岚茹完全没听进去,便已经震惊地颤声截住她的话,问程致道:“小致……什么把官丢了?什么差点关起来?晴晴说的什么意思?你怎么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程致有些愕然地看了眼骆晴,头疼地闭了闭眼,才紧拧着眉头沉声道:“都是没有的事,一个比一个爱添油加醋,妈,我没事,瑶瑶那边也只是我说我最近心烦事多,推迟下婚期,她不满意才这样犯脾气,至于什么丢官,就是我工作上有了点儿过失,暂时降职了而已,您别听风就是雨,行么?” 左岚茹才将信将疑地又要开口发问,骆晴觉得此时机会难得,连忙便尖着嗓子叫道:“哥,你还蒙在鼓里呢吧?你知道你这次处分,是谁举报的你么?是史雪瑶,是她举报你,你才被调查的,你还傻子似的,当她好人么?” “骆晴!”程致一怔,便是立即皱了眉头,厉声对骆晴斥道:“我工作上的事,你比我还清楚?瑶瑶做什么了,你比我还明白?这里有你事么?跟着瞎添哪门子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骆晴张着嘴,一脸难以置信,瞪了程致半天,才是一甩头道:“行,我多事,您大哥爱咋地咋地,我吃多了撑的才管你们。” 骆晴负气转身就往楼上走,左岚茹脸色苍白地直拉着程致的手臂,“小致,你跟妈说实话,什么举报?雪瑶对你做了什么了?你那问题有多严重?” 程致深吸了几口气,才是平静下来,揽着左岚茹的肩膀,拉她在沙发上坐下,“妈,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您真不用为我这样操心,所有的事我自己都可以解决,而且也确实都不是大事,骆晴妈这几天不是就回来了,您安心等着接待客人,别管我这些事了,我都可以处理好的。” “那……雪瑶举报你,这事是真的?”左岚茹心惊肉跳地问道。 “不会,瑶瑶不是那样的人,最多可能是跟朋友聊天无意中说了什么,她朋友这次正好也是投标单位之一,可能最后没中标气不过才这么做的,不关瑶瑶的事。” “那不也是她……糊涂才害的你……真是这样,你跟她的婚事,妈……妈还真有点儿不放心了。” 程致听了左岚茹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好了,妈,说了您别管了,您就别操心,您也别问瑶瑶这些事,我心里都有数的。” 左岚茹一时脑子有些乱,坐在沙发里只知道呆呆地看着程致,半天也说不出话。 程致看了眼时间,说道:“妈,要是没别的事,我就不在家吃了,先走了,您自己好好的,别胡思乱想。” 左岚茹听了这话,才伸手拉了一把程致,“你……还回彤彤那啊,你们俩……又是怎么了?” “我们俩能怎么?彤彤都会做饭给我吃了呢,乖得很,那……我先走了。”程致故作轻松道。 左岚茹再又要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出音,程致趁机便赶紧出了门。 程致出门开上车便立即给林彤彤打电话,骆晴说她逃跑了,他还没来得及问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骆晴竟然说出史雪瑶举报他的事,这话应该是林彤彤那边说的,看来她也知道自己被处分的事了,潘栋那小子到底嘴还是不够严,就不知道这丫头,这会儿怎么样了。 电话足响了七八声,林彤彤才接通。 “你在哪呢?”程致问。 “我……正要回家……你没在大姑姑那么?”林彤彤声音有些怯怯地道。 “没,我在回去的路上,那回家说。”程致说完挂了电话。 林彤彤收了线,长出一口气,起身又踢了踢新换上的轮胎,才转身对旁边的邓杰说道:“我要回家了,谢谢你哈,不过……你确定你换的这个轮子不会掉下来么?” 邓杰一脸受伤的表情,“我虽然是动作慢了点儿,但是绝对操作无误啊,你怎么能怀疑我的能力?” 林彤彤讪讪地笑,“好,那我走了,改天再请你喝咖啡……那,别跟别人说我爆胎的事哈,程致要是再知道我开车出事故,估计这辈子都不许我开车了。” 邓杰咧嘴一笑,“放心,这是咱俩之间的秘密。” 第39章 心头肉 林彤彤到家的时候,晚饭已经摆上了桌,虽然只是简单的蛋炒饭和番茄汤,但她依旧是深吸了口气,夸张地喊了声“好香”,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觑了觑程致的脸色。 程致只微微牵动了下嘴角,露出的表情,让林彤彤一时判断不出是不是笑容,一下子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继续下边的对话,迟疑了下,便只好老实地坐下去,闷头开始吃饭。 程致也没说话,于是,一餐饭吃得分外安静。 其实程致一向并不是太多话的人,只安静一顿饭的工夫,本没什么,可是此时的沉默,却让林彤彤在这沉寂中愈发无来由的心慌,三口两口地吃完碗里的饭,一口灌下汤,就一推碗,眼皮也不抬地说道:“我去玩电脑了……碗放在池子里,我……晚点洗。” “等下,彤彤。”程致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林彤彤“哦”了声,抬眼飞快地看了眼程致,便再次低下头,随手抓了根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底留着的一点儿汤印。 “今天你跟潘栋吃饭去,他都跟你说什么了?”程致问,从林彤彤手里拿过碗和筷子,跟他的拢在了一处。林彤彤眼睁睁地看着玩具被没收,实在没法再继续低头,只好无奈地看向程致,硬着头皮回道:“说你被处分的事了,程致,对不起,都是我害的你,就不该让你帮潘栋什么的,我不知道他这么不靠谱,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我真是后悔死了,我知道你能当上这个处长不容易,我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打死我也……” 程致一挥手打断了林彤彤似乎自责起来,便要无休无止的絮叨,“彤彤,听我说,关于这件事,无论起因还是结果,都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就知道你一旦听说了,会胡思乱想,所以才一直嘱咐潘栋不要告诉你。你记得,责任在我或者在潘栋都好,都和你无关,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内疚,也没人能为这件事责备你,知道么?” 程致的话,让林彤彤眼窝热了下,眼泪险些就要掉下来,知道程致一定是听骆晴说了她的落荒而逃,才特意来告诉她这些,甚至没留在家里吃饭就赶回来。 她吸吸鼻子,点头,心里热乎乎的,一下便又忍不住想起潘栋说的另一件事,关于史雪瑶的那件。 这下,她更犹豫起来该不该告诉程致,他这样的好,不仅丝毫不怪她,还专门回来安慰她,那她知道了与他有关的事,还要这样瞒着他么?可要是说了,他会不会觉得她在故意挑拨他和史雪瑶之间的关系呢,又或者像潘栋认为的那样,他会不会觉得很难以接受呢? 林彤彤还在踌躇,程致却又开口道:“潘栋除了这事,还跟你说了什么?” 程致这样猛然一问,让林彤彤下意识地便哆嗦了下,好像多年前,还在上学的时候,她弄丢了程致才买给她的手表,又考砸了月考之后,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丢东西的事老实交代,眼泪汪汪等着程致批她,却只被略责备两句,让她以后注意,就翻了篇,她刚松口气,琢磨月考的事不然明天再说时,程致便连喘口气的工夫也没留给她,紧接着就问,“你月考成绩下来了吧?” 而她也和多年前一样,被这样一问,便被唬得连隐瞒一下也忘了,就脱口而出,“那……他还说了瑶瑶姐的事……” “所以……是你告诉骆晴是瑶瑶举报的我,对么?”程致沉吟了下,问道。 “呃……骆晴跟你说了呀……”林彤彤慌张得好像在考场被抓了卷的考生,一时间浑身哪都不自在了起来,眼睛再也不敢看程致。 程致深深地望着林彤彤,有那么一会儿没说话,眼睛里显出的情绪有些复杂莫名,这样诡异的沉默中,林彤彤组织了半天语言,想要说点儿什么,却又不知从哪里说起好,最后被程致看得实在发毛,才忍不住开口胡乱说道:“程致,你别难过……也许瑶瑶姐就是一时糊涂,那个……” “林彤彤。”程致忽地开口,打断了林彤彤,声音里有些压抑着的气恼,“你从小我是怎么告诉你的,对所有的事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还不经大脑就往外传,我认识瑶瑶多少年,你也就认识她多少年,这么多年之后,她是什么人,你没有自己的了解和认识么?她有什么理由举报我?又或者说她即便有理由,就会做出这种暗地使绊子的事么?潘栋这样跟你说,你不仅不当面反驳他,回来还添油加醋地告诉骆晴,骆晴炮筒子似的性格,她还不满世界嚷嚷去?你觉得你这样做对么?” 林彤彤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设想过若干如果她告诉程致之后,程致会有的反应,却独独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她无措地开口试图为自己辩解,“程致,我没有添油加醋,我只是把潘栋告诉我的话,跟骆晴说了下,我是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才想问的她,我也觉得瑶瑶姐不会这么做,可是……潘栋说得千真万确的,他说他都确认过了!” 程致叹了口气,有些疲惫道:“彤彤,对错是非,你自己仔细再去想想,也许这次是事情太突然,你一时脑子发懵,但我希望以后还有类似的事,你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好么?”他说完,拿起已经拢在一处的碗筷,起身就要去厨房。 林彤彤此刻却无心细想什么是非对错,只觉听完程致的话,心里忽然就是一酸,眼泪倏地就落了下来,捺不住地委屈开口道:“你喜欢瑶瑶姐,你要娶她了,所以你心里就向着她,你就觉得她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就容不得别人说她有任何不好,可我们又不是和你一样,为什么也要无条件地信任她,不能有一点儿怀疑?怀疑一点儿,就成了错么?程致,你不公平……” 程致听着林彤彤带了哭腔的声音,顿住脚步,迟疑了下,慢慢地转身,语气有些沉重道:“彤彤,史雪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或者说,她到底会做不做这件事,跟我是不是要娶她有什么关系?我是在要求你,对一件事能有自己理性客观的判断,而不是说你是不是该怀疑史雪瑶!” 林彤彤扬起一张满是泪的脸,不服气地看着程致,倔道:“就是有关系!今天换成是别人,你不会这么说我,她要不是你未来老婆,你不会这样维护她!” 程致摇摇头,勉强地牵出点笑意,“彤彤,这和她是谁没关系,是你这样听风是雨的脾气,我觉得该稍微检讨下,你现在这么批评不得了?” 林彤彤瘪着嘴,眼泪无声地成串往下掉,满脸不甘表情,却咬着牙根,保持了沉默。 程致再又看她一眼转身,继续往厨房走去,只是迈开第一步前,淡淡开口道:“而且,你还说错了一点,我也并没有准备娶她……” 林彤彤抬起手背,正是去抹脸上的泪,听见这句话,一下子怔住。 程致收拾好餐桌便直接回了卧室,醒过神来的林彤彤一下子不知所措了起来。 她简直无法相信程致竟然会说,他并没有准备娶史雪瑶的话,她分明看见了史雪瑶已经戴上了婚戒,可程致从不会信口雌黄,这样说了就一定是真的。 她心里一片兵荒马乱,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愧疚,是该激动,还是该懊恼,脑子里只反复奔腾着程致那句话。 林彤彤坐立不安,几次想推开程致卧室的门,去跟他求证,她是不是神经错乱,产生了臆想才会听到那样一句话,可却没有勇气。她于是便又逼着自己静下心来,重头去想程致说的所有的话,越想便越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错了,因为主观上太希望史雪瑶当真这样做了,所以根本不愿去考虑这件事到底有多么的不合理。 她翻来覆去,终于想通一件事,无论程致是不是真的说了他不准备娶史雪瑶的话,她都该为自己的做法,和刚才对程致的态度,去跟他道歉。 她踯躅着走到程致卧室的门口,却看见屋里已经没了灯光,抬眼看表,才发现胡思乱想中,时间竟然已经过了午夜,她想程致一定是睡了,便再没敢打扰,有些沮丧地也回了卧室。 这一晚,她一半愧疚,一半又有点难以抑制的亢奋,翻来覆去,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一觉醒来的时候,程致早已去上了班,桌上,给她留着的早饭扣在罩子里,旁边有一张字条。 林彤彤有些紧张地拿起了字条,却发现程致只字未提前一晚的事,只写道:“晚上骆晴妈回来,会去我妈那里,你如果不愿意过去,自己解决晚饭的问题,别随便应付,我如果回来的晚,不用等。” 林彤彤捏着纸条愣了会儿,听见手机响,便连忙跑回卧室接电话。 电话是邓杰打来的,“彤彤,你去你车里看看,我的钥匙是不是落到你车里了,昨天回家之后一直找不到,我想可能是换轮胎的时候,我把外套扔在你车里,不小心从口袋里滑出去了吧。” 林彤彤挂了电话,就去车里找钥匙,果然在驾驶室的两个座位中间看到了一串,回来告诉邓杰,邓杰便说下午找她来拿。 林彤彤原还想着中午去找一趟程致,可又怕来回时间不够,邓杰的钥匙急等着用,便只好窝在家里等,这一等,邓杰却是五点多才出现,拿了钥匙便问林彤彤,“你晚饭怎么解决?一起吃么?” 林彤彤想着程致告诉她晚饭自己解决,下意识地刚要同意,说给骆晴打个电话,请他俩吃饭,话还没问出口,忽然想起骆晴妈妈今天会回来的事,奇怪道:“你不知道你未来岳母今天回来么?你都不过去?” 邓杰一撇嘴,“骆晴说,她今天不想我在场……” “为什么?”林彤彤诧异道。 邓杰无所谓地一耸肩膀,“似乎她妈妈这次回来是为什么遗产的事,这是她的私事,我恐怕的确不适合出现。” “遗产?”林彤彤一愣。 邓杰忽然也想起什么似的,“哦……那是不是你要去的啊?” 林彤彤怔怔地看了邓杰半天,才恍惚着摇头,“我不去……那……我们去吃饭吧……我问问师兄有没有时间……” 第40章 心头肉 程致跟骆梓莹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尤其是在她跟小舅舅的婚姻解体之后,但是并不多的接触,却他让对这个女人有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她与骆晴一样,瘦且高,眉眼间有着骆晴没有的犀利,有时甚至会现出一种让人不敢接近的冷漠,但她的为人却有着和相貌不符的和善。 程致始终记得,那一年,在左澜宇的灵堂上,骆梓莹一身黑衣,面上有一层淡淡的忧伤,她牵着骆晴的手在灵堂行礼之后,远远看到他和林彤彤,便走到他们身前蹲下,把彤彤的手拉起来,交到骆晴手里说:“小晴,这是你妹妹,即便你们爸爸不在了,她也永远是你妹妹,你记得,以后你要对她好,所有的事都要让着她。” 看见骆晴懵懂地点了头,骆梓莹伸手把林彤彤揽进了怀里,解开她乱糟糟的头发,重新给她绑了漂亮的辫子,才抬头对程致嘱咐,“小致,照顾好妹妹,这几天,大人们怕是会顾不上她了……” 程致原本还本能地护在林彤彤跟前,十四岁的少年,对于大人们的感情纠葛,还介于懂与不懂之间,却在左岚茹的影响下,潜意识里总以为,骆晴的妈妈跟林彤彤的妈妈该是彼此敌视的关系,所以她一定会同自己的母亲一样,对林彤彤不假辞色,但没想到,她却是整个葬礼上,唯一注意到林彤彤,并显出难得温情的女人。 只那一次,程致便在心底对这个曾经喊过小舅妈,并且母亲坚持一直让他称呼为小舅妈的女人心存好感。 所以这一晚,程致即便知道,有母亲在场,关于遗产的问题的讨论,恐怕并不会是个很愉快的话题,但是因为骆梓莹出现,所以他的心情异常放松。 骆梓莹是个做事干脆的女人,与左岚茹稍稍寒暄之后,便很快说明了这次来的主题,关于左澜宇的遗产问题。 “大姐。”骆梓莹依然这么称呼左岚茹道,“我这次回来是专门给骆晴处理澜宇的遗产问题的,其实在小晴成年那一年,我本来就该回来帮她处理,但是那时事情太多,所以耽搁了,现在小晴也快要结婚了,我想把这些事在她结婚前处理好,省的以后麻烦,而且……”她略有些自嘲地笑笑,“只有解决完了这件事,我觉得才能算是把与澜宇之间所有的问题,最后结束,这本就是早该了结的事……” 左岚茹笑容殷切,“对,早该处理,我也一直这么想,但晴晴还小,人又这么单纯,你一直不在国内,所以我不好擅自处理了,怕你会不满意,其实,要我说,澜宇所有的家业都该是晴晴的,但……”她沉了下,瞄了眼程致的表情,才又说:“我知道今天你过来,已经把澜宇的遗产汇总了份表,你看下,只要是晴晴需要的,自然就给晴晴的,其余的……好歹彤彤也算澜宇的挂名女儿,就留给她吧……” 左岚茹的话,让程致微微挑了笑眉梢,唇角勾起抹笑容垂了头,并没有吱声,倒是骆梓莹接过左岚茹递过的文件,笑道:“大姐,您误会了,我并没有丝毫要给小晴争什么东西的意思,只是,澜宇走得早,这个做父亲的唯一给她留下的,恐怕……也只有这些物质上的东西了,我不过是希望她继承一些她父亲给予她的东西,让她留点念想……我研究过咱们这边的继承法,我知道小晴该继承的份额,她能得到的,并不该比彤彤多,所以咱们就依照法律处理就好。” 左岚茹皱了下眉,有点无奈地看了眼程致,然后说道:“梓莹啊,其实,你说咱们家澜宇就晴晴这么一个亲闺女,所有的都留给她,也不为过,可这个林彤彤,我……” 骆梓莹打断左岚茹的话道:“大姐,我想小致一定特别研究过澜宇遗产分配的问题,关于具体的事情,还是让他来说吧……” 左岚茹表情僵了下,便点了下头,保持了沉默。 程致这才抬头对骆梓莹笑了下,“阿姨……”他喊,话音才落,被左岚茹更正道:“这是你小舅妈,怎么喊上阿姨了,这孩子……” “大姐……”骆梓莹脸上有几分尴尬,“您还是让小致喊我阿姨吧。” 左岚茹表情有些讪讪地便又住了嘴。 “小舅舅的遗产情况目前是这样……”程致沉默了下,才开始一一说道。 程致在给骆梓莹说明左澜宇的遗产状况时,林彤彤家附近的茶室里,杨昊跟邓杰在下一盘棋,而林彤彤则托着腮在一边看着,眼神落在棋子上,心思却不知飘去了哪。 邓杰手里捏着一个子,迟疑了半天,拽了拽林彤彤的手臂,求助道:“你说……现在这个情况,我这个子应该放哪?” 林彤彤回了回神,瞪着棋局看了会儿,摇头道:“自己想,观棋不语真君子,我哪能支嘴啊。” 杨昊悄悄笑了下,也不催,只小声问林彤彤,“你准备几点回去啊?难不成在这呆到半夜?” “你……是不是要回去陪女朋友?呃,不然咱们走吧……”林彤彤让杨昊一说,有些愧疚道。 “这个时间宿舍都熄灯了,她早睡了,我是看你一副不想回家的样子,又怎么了?跟你哥吵架了么?”杨昊问道。 邓杰专注地还在想自己该怎么走棋,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谈话,林彤彤对杨昊做了个鬼脸儿,也小声回了句,“我昨天顶了他两句,还没来得及道歉,不过倒不是为这事不想回家,是……”她又看眼邓杰,才迟疑着开口道:“我姐姐的妈妈今天回来,邓杰说是要谈澜宇爸爸遗产的事……” 杨昊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那怎么了呢?你怎么会不想回去?” “我怕我回去之后,程致告诉我,遗产已经分配好了……”林彤彤伸手搅着杨昊跟前盒子里的棋子,别别扭扭地说道。 杨昊沉吟了下,见邓杰终于落了子,目光才挪回棋盘,再又走完一步,对又低头走神的林彤彤道:“你觉得这会改变什么么?你是觉得,这之后,就算你哥对你完成任务,再不会管你了么?” 林彤彤抬头,有些迷茫地看着杨昊问:“不会么?” 杨昊伸手拍拍她的头,“要我说,你哥就是管你管得太多了,才让你这么长不大,其实早就不该管你!” “喂!”林彤彤气得鼓嘴,“有你这样安慰人的么?” 杨昊忍不住又是一笑,这次表情肃了肃道:“不会的,你放心吧。所以……回去吧,别太晚了。” 下完这盘棋,邓杰尤有些意犹未尽,拖拉着不肯走,杨昊无奈道:“彤彤,你自己回去行么?这里离你家倒是不远了,我陪他再玩一盘,你早点回去,别让你哥着急。” 林彤彤一向很听这个师兄的话,杨昊劝她回去,她便也站起身,“好,那我走了,你们玩吧。” 邓杰一看林彤彤要走,却是也不再说要继续下棋,连忙跟着站起来,“那就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去。” 杨昊皱了下眉,“还是我送她回去吧,我回学校正好顺路路过她家。” 邓杰还想再说什么,林彤彤已经跟他挥手道别,站到杨昊的身边,招呼道:“那走吧,大师兄。” 杨昊把林彤彤送到家门口,看着她开门的时候,才微微犹豫了下说:“你最近总跟邓杰一起么?” 林彤彤莫名其妙地摇了下头,“没啊,我干嘛总跟他一起?” “哦。”杨昊点头,“那就好。”他说。 林彤彤更是莫名其妙了起来,“什么叫那就好?邓杰这人不好么?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啊?还是他得罪你了?” “没,赶紧进去吧,我走了。”杨昊说。 杨昊说完转头走,林彤彤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哦,我知道了,你怕我跟他比跟你好是不是?师兄,你才是我最好的师兄,我跟你最好了!” “神经!”杨昊笑骂,“快回家吧!” 林彤彤回去许久,程致也没有回来,她等着等着,便睡了过去,第二天再一睁眼,程致又已经去上班,餐桌上照样留着早饭给她,旁边也有一张纸条告诉她,他晚上恐怕又要晚回来,没法陪她一块吃饭。 林彤彤有些沮丧,她并不是需要程致每天都陪着她,只是在那样不太愉快的一晚之后,又是有了昨天所谓遗产分配的事,总是让她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却是已经两天没见过程致,这让她有种微妙的心慌,于是她下定决心,中午一定要去程致那里蹭一次饭,见到他,才好让自己踏实。 不过计划似乎永远赶不上变化,林彤彤才吃完早餐,就接到面试公司的电话,说她通过面试,offer已经给她到了邮箱。这个消息让林彤彤一下子激动得什么都忘了,连忙就给骆晴打电话,问她是不是也接到了offer。 骆晴的声音有些沮丧,“johnson也说收到offer了,不会只有我没通过面试吧?我觉得我表现很棒啊,为什么呢?” “你再等等,也许一会儿就给你打电话了。”林彤彤安慰了句,便忍不住兴奋道,“咱们也要成白领了呢!我一会儿去找你,咱们去买职业装好不好?我都没有职业装!” 骆晴最后也还是没收到同一家公司的offer,不过却在下午逛街的时候,接到了另一家面试公司的通知,虽然俩人没能成为同事,但却都是找到了工作,于是更激动地大肆庆祝了起来,逛街吃饭买衣服,一下午的时间便就这么消磨了过去。 拎着满满几袋子衣服,林彤彤心满意足地回了家,只是到了家,发现程致还没回家时,又感到几分失落。 不过这会儿林彤彤亢奋的心情还没过去,也没失望太久,便抓着新衣裳一套套地开始试穿,试了才一半,门铃响了起来,她雀跃着跑去开门,嘴里嚷嚷道:“你忘带钥匙了么?” 大门打开,林彤彤却不由得一愣,门外的人并不是程致,而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表情有几分局促,似乎又是隐着一点点激动,“这是林彤彤的家么?”他问。 林彤彤有些警惕,随时做好了要关门的准备,不过听见这人喊出她的名字,还是迟疑了下,问道:“你是谁?你认识林彤彤?” 门外中年男人听见这句话,眼神一下子充满了热切,“你,你就是……彤彤吧?”他问,激动得几乎有些口吃了起来…… 第41章 心头肉 林彤彤愈发警惕了起来,门已经关得只剩下一条能看人的缝,她在门缝里谨慎地问:“你到底是谁?找林彤彤干什么?”她嘴里说着话,一条腿的膝盖顶在门后,做好对面一旦亮家伙,她就立即狠扣上门的准备。 “我叫林健生,我前妻叫江悦华,我是林彤彤的爸爸。”那人急切地说道,说着伸手从包里开始翻找东西。 林彤彤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外这个自称是林彤彤父亲的人,一时手底下一松,门又敞开了些许,直到那人从包里忽地掏出一把东西的时候,林彤彤才又下意识地浑身紧绷起来,重新把好门,戒备地看向他拿着一打各种纸片的手。 “这,这是我的身份证……这,这是我的户口本,还有这,这是悦华以前跟我一起时……的照片,这张,还有这张,上便都还有彤彤呢!”男人手忙脚乱地展示着他手里的东西,有张照片从他手里不小心滑落,他忙猫腰去拾,林彤彤却是比他更快地一把从地下拿起那张照片,看了眼,然后砰地一下关上了门,反身倚在门上,紧盯着手里的照片,心若擂鼓。 照片上有一男一女,一个看着几个月大的婴儿被抱在女人的膝头,那女人真的是母亲江悦华,即便母亲在她五岁那年就已经离世,她其实几乎记不起她的样子,但是,她见过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她甚至见过母亲穿着同样的衣服,留着同样的发型时的照片。 门外传来小心翼翼地拍门声,“姑娘,我不是坏人,我真是林彤彤的爸爸,你是林彤彤么?你开门好么,不然让你家里人来,我跟他们说,你……妈妈没在家么?” 门板一下下的颤动,像敲在林彤彤的心尖上。 “爸爸”这是一个多么陌生的字眼,她几乎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喊过,而她即便喊过,也绝不是对门外这个陌生的中年人。 她急促地呼吸着,觉得自己双腿有些发软,仿佛眼看就要承不住身体的重量一般,照片捏在手里,凑在眼前那样仔细地看,看得视线都逐渐朦胧了起来。 照片上的母亲,脸上浅淡的笑容和一直摆在客厅的遗像上一模一样,旁边的男人一只手揽在母亲的腰上,看着镜头的表情似乎有些紧张,虽是看上去很年轻,但是眉眼处仔细打量,的确很像门外站着的那个男人,而母亲膝头上的婴儿,在照片里笑得那样开心,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和两个大大的酒窝,那应该就是她…… 敲门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林彤彤对着照片又笑又哭,爸爸啊,那人真的是她爸爸么?她竟然也是有爸爸的么? 她抬手抹了一把泪,终于转身拉开门,紧张又不知所措道:“您怎么知道林彤彤是您女儿?您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 “我怎么不知道呢?彤彤这名字还是我给起的呢,生她那天,太阳红红的,她生出来,脸也是红红的,我跟悦华说,咱们就她叫小红吧,悦华说这名字太俗,我想了半天,就想起个彤字,悦华说叠字好听,就叫林彤彤了。”男人脸上堆满了笑说道,看着林彤彤的眼神愈发慈祥了起来,“你就是彤彤吧?眼睛嘴巴都这么像悦华呢,你一定就是彤彤……你看,我这还有悦华年轻时的照片,没生你之前的,简直跟你现在一样呢……”他说着话,便又去翻照片。 林彤彤讷讷地接过他又递来的照片,看了眼,抬头问道:“您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悦华后来又嫁人了,我知道这是她后来先生的家,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会住在这里,就来试试,没想到真能找到你,你一定是彤彤对吧……” “我……我妈妈去世了,去世很多年了……”林彤彤咬着唇说道,声音不觉有些哽咽,“您……您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找我?” 男人显然惊了下,难以置信地搓着手,“悦华不在了?怎么会……” 林彤彤也不知怎么,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似乎忽地松弛了下来,浑浑噩噩地便开了门,把还在愣怔中的男人让进了屋里,男人进到客厅,看见沙发正对面桌上放着的两张遗像,恍恍惚惚地走过去,手指从林彤彤母亲的相框上摩挲过去,指头有些颤,再转过头时,眼里盈了些泪光。 “彤彤……”他喊,“我不知道你妈妈不在了,不然我……”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抬手抹了抹眼睛才说:“你……继父也不在了么?那你这些年怎么过来的?谁养活,照顾的你?” “我大姑姑和表哥,呃,就是我继父的姐姐和她的儿子,他们一直在照顾我……”林彤彤说,实在喊不出那声爸,只好含糊道:“您,您先坐,我给您去倒水……” 林彤彤仓促转身走出客厅,心头错综复杂的情绪几乎难以言表。 她在还没长大到,能够分清继父和生父的区别,并且会跟母亲追问生父的去向时,母亲便已经撒手人寰,在她第一次想过,在这世界的某一个地方,她或许还该有一个真正血脉相连的父亲时,她已经是个初中生了。 她记得,她那时曾经问过程致,爸爸去哪儿了这个问题。 左澜宇既然是她继父,那她一定还应该有个亲生父亲,那亲生父亲在哪里呢?他是不是找不到她了?那她该不该去找他? 对于她的这些问题,程致只是说,她母亲说过,她父亲在她还没满周岁时就离开家了,后来始终没有音信,想在就是想查,也无从查起,因为她母亲娘家几乎没有任何亲戚,没有人知道她生父的下落。 林彤彤渐渐便也不再关心这个问题,虽然对一个孩子来说父母的存在是那样重要,但是一个素未谋面又下落不明的父亲,似乎对当时的她也并没有什么太深远的意义,那时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不过是可以给她更多的一些遐想空间,她会想,也许有一天父亲突然来找她,给她带来很多玩具和零食,对她说,他这些年一直在外漂泊、探险,所以现在才来看她。 而她对于父亲这个角色的全部幻想,却都是建立在左澜宇的基础之上展开的,虽然她对左澜宇的印象似乎也在渐渐淡去,但她固执地认为,她的父亲应该像澜宇爸爸那样,有高大挺拔的身材,有和煦温暖的笑容以及有力的、可以让她挂在上边荡秋千的手臂…… 这个中等身材,消瘦,有着沧桑面容的男人,仿佛怎么也无法与她曾经幻想过的父亲的面容重合,她有些失望,却又有些高兴,有些震惊,却也难掩兴奋,父亲来找她了,她有个亲人来找她了,她再不是孤单单,除了程致便一无所有的那个林彤彤,她居然在23岁这一年,重新找到了父亲,这……会是真的么? 再回到客厅,林彤彤把泡好的茶水放在茶几上,看着面前的男人,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男人也是有些失神,呆呆地看着林彤彤半天,才开口道:“你继父家的人真好,你妈都不在了,还能养你……你妈和你继父怎么没的?意外么?” 林彤彤直了直腰,有些局促地开口,“澜宇爸爸是心脏病猝发,早上出门的时候,忽然摔在门口,就再也没起来,我妈妈太伤心……就生病了,然后也没了……” “哦哦。”林健生点头,眼神里有伤感,也有愧疚,“你妈妈当年跟我说,不让我来找你,说你会过得很好,你继父待你如己出,让我不要打扰你的生活,我知道左家人有钱,想你一定会享福,而且后来我也再婚了,更不合适找你,只是我真没想到你妈妈竟然那么早就不在了,不然我一定会接你走……” 林彤彤抬眼看看他,然后又低头,再抬眼看了下,又垂下脑袋,半天才问:“那……您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林健生猛然被问了这个问题,表情一下有些僵,迟疑了再三才说道:“你……你有个弟弟……我后来结婚又生了个男孩儿,今年十六了,他前一阵被查出来得了严重的肾病……医生说,最好的办法是换肾,他妈妈身体不好,没法给他换,我的配型没成功,我就想着……彤彤,我来之前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没事,你弟弟的事,我再想办法,那……那,我改天再来看你吧,我先回去了……” 林彤彤站起来,想要再说点儿什么,话却梗在嗓子眼,发不出声音,呆愣愣地把林健生送到了门口,才说道:“您……给我留个您的电话吧……” “哦,好好……”林健生连忙报出个号码,“你有事给我打电话,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我先走了。” 林彤彤守在门边,看着林健生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转了弯消失在眼前,才把大门阖上,她下意识地把手按在腰上,印象里肾脏该在的位置,脑子里恍恍惚惚地想着,原来她不止是有个父亲,还有个弟弟呢,亲弟弟,血脉相连的弟弟…… 程致打开门,一眼看见傻站在门边的林彤彤,俩人都吓了一跳,“你站这干什么呢?”程致问道。 林彤彤一晃神,咧嘴笑了下,然后便忽然大笑起来,冲上去兴奋地摇着程致的手臂嚷嚷:“程大致,你猜刚刚谁来了?我爸爸,我有爸爸你知道吗?他叫林健生,他刚刚来看我,你知道吗?我不光有爸爸,还有弟弟,我有亲人了啊,你知道吗,我居然还有两个这么亲的人。” 程致被林彤彤摇晃着,脸上的表情由错愕慢慢变成气恼,“林彤彤,你傻了吧?随便来个人说是你爸爸,你就信么?现在骗子有多多你不知道?” “没有!不是!”林彤彤的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她拽着程致用力往屋里拖,“有照片,有爸爸妈妈和我的照片,真的是我爸爸!” 程致被林彤彤拉到茶几跟前,弯腰拿起桌上的照片仔细地看着,翻了几张之后,眉头越锁越紧,“有照片你就信了么?照片万一是处理过的呢?彤彤,这人留下联系电话了没有?你先别理他,把他电话给我,我先联系看看。” 林彤彤一怔,从程致手里夺过照片,嘴巴张成o型,结巴道:“你说这……这这照片是ps的?” 第42章 心头肉 林彤彤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在照片上左左右右地摩挲了一遍,过了会儿,才一脸困惑地抬头问道:“程致,这照片哪ps过?我怎么看不出来?这是老照片啊,又不是电子照片打印的,你看这都有裂纹了呢,而且……而且人家为什么要冒认我这么个闺女?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他图什么啊?” 程致忽然有些烦躁地一把抽过林彤彤手里的照片,“ps你懂么?高手p出来的照片,肉眼都分辨不出来,你指望你一眼能看出来?什么事就都不过脑子,还随便就让人进屋,要是坏人呢?要是抢劫呢?要是绑票呢?你准备怎么办?” 林彤彤沉浸在之前的迷乱和亢奋中,还有点没回过神,让程致这通抢白,说得人有点犯傻,张口结舌道:“我……我想了啊,我看见照片才让他进来的啊,而且他知道我妈妈和我的名字,怎么会是坏人?” “知道你们娘俩名字的人多了,都是你爸啊!”程致没好气道,把照片一敛,放进自己的手包,从沙发上站起来,“不早了,睡觉去,有事明天说,这人你不用理,我处理。” 林彤彤被程致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心里有点儿委屈,梗了梗没说出话,眼看见程致就要走出客厅,又赶紧喊了声,“程致!” “又怎么了?”程致的声音里透出几分不耐烦,却还是回了头。 林彤彤讨好地笑笑,走到程致跟前转了一圈,“我新买的衣服,好看么?像不像个正经白领?” 程致肃着的脸,终于有了几分笑意,弯了弯唇角,“还不错……有点儿大姑娘的意思了,怎么想起换白领风格了?” “我找到工作了,特意为新工作买的职业装,下周一要就去上班啦!”林彤彤忙不迭地汇报,“上千人规模的合资企业呢,我有学姐在他们那里打工,说这家公司特别靠谱!”她说完,咧嘴笑着,一脸等夸奖的表情。 “不错呀!”程致的表情彻底放松了下来,毫不吝惜地夸奖道:“就是上次你跟骆晴和邓杰都去面试那家企业?” 林彤彤用力点头,“对啊对啊,我跟邓杰都被它家录用了,骆晴接到了另一家公司的offer,我们三个简直人品大爆发,是不是?第一次找工作就全体旗开得胜,我之前一直听说,今年大学生就业形势好紧张,没想到,我们这么幸运!” 程致听见林彤彤的话,眉心微微蹙了下,却还是配合地笑笑,拍拍她的额头道:“是,运气真好,好好努力吧。” 程致说完再又要走,却又被林彤彤扯了下袖子,他疑惑地转头看她,她却扭捏地低了头,哼唧道:“那……还有那天晚上的事,对不起……我一生气,口不择言来着,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程致有点儿迷茫,“什么事?” “那天嘛……”林彤彤嘟着嘴,挑起眉梢看程致,“就是……就是我冤枉了瑶瑶姐,还跟你发脾气那天,我想了,是我不对……” 程致听了一笑,“哦……这个事啊,行,懂事了,自己能想明白,还不错,以后脾气不许别这么大,就跟说不得你了似的,才说一句,你就翻脸,掉眼泪,倒好像我这当哥哥的多厉害一样。” 林彤彤赧然地嘿嘿一笑,捺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又悄声问了句,“程致……那……那你那天又说,你不跟瑶瑶姐结婚了,是真的么?” 程致微微怔了下,才含混地点了点头。 林彤彤却有些冲动地追问了下去,“为什么呢?既然瑶瑶姐没出卖你,你们怎么不结婚了呢?我……我那天都看见瑶瑶姐带着结婚钻戒的了……”可话冲口一出,她忽地又懊恼了起来,咬着嘴唇,吞下去后半句话,一脸尴尬地看着程致。 “大人的事……跟你说你也不懂……”程致默了下,才说道:“行了,这么兴奋呢你?我今天在外边工地跑了一天,一身的土,先去洗澡了。” 看着程致转身出了客厅,林彤彤一脸郁闷的表情坐回了沙发里。 什么啊,还大人的事,你不懂呢,这句话要不要太万能?可以从她三岁说到三十啊,她是不该问人家这么**的问题,但是你不说就不说好了,又搬出这么个说辞,实在让她万分想追上去好好吐个槽。 不过印证了程致果然不准备跟史雪瑶结婚的消息,林彤彤觉得这么点儿郁闷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其实管它为什么呢?感情不和,性格不和,某生活不和,各种不和都好,反正他们不在一起对她来讲就是天大的喜讯,程致身边有什么朋友她太清楚,如果不娶史雪瑶,他这么慢热的性格,再又交其他女朋友,发展到结婚的地步,恐怕真的会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呢,虽然不娶别人,并不等于她就有机会,但想想他能恢复单身这事,还是很令人欢欣鼓舞的。 林彤彤颓自傻笑了会儿,抬起头时,一眼看见茶几上的杯子,表情忽然又垮了下来。 那杯水,还是刚才倒给那个自称是她爸爸的人的。 程致说,他是个骗子。 那他真的会是个骗子么?有这么朴实面容的人,会是骗子? 她看见他对着母亲的遗像悄悄拭泪,她看见他颤抖着手指讷讷不成言,他看见他望着她,满面愧疚和怜惜,那……如果他真是个骗子,还真是演技派的骗子呢。林彤彤低头沉思着,内心暗暗交战。 其实,到了她现在的年纪,父亲已经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角色,如果没有这么凭空跳出来的一个人,她已经许久没再去想过,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她还有亲生父亲存在这个问题。 可是,他来了,他站在她面前,告诉她,他是爸爸,她的名字是他取的,他如果早知道她母亲没了,会来接走她。 她一下子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忽地就不一样了,她不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心胸所有曾经不安和空虚的地方,仿佛一下就被填满了起来,瞬间便洋溢出一种踏实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些微的迷茫之外,内心深处充满了期待和憧憬,她渴望有个人可以像刚才那个男人这样跟她说,“你小时候生下来脸红红的,所以取名叫彤彤。” 她甚至想象着,有一天,他还会跟她说,“你小时候很乖,不爱哭,笑起来很可爱。”又或者哪怕说:“你小时候特别爱哭,哭起来就没个停,让人没办法。” 多好,可以有个父亲,你的人生一下子就有了出处。 他可以跟你回忆,那些你不知道的小时候的事,然后,你会知道,你生下来到底是有个五斤的小瘦闺女,还是八斤的大胖丫头,你会知道你几岁断奶,几岁会说话,几岁学走路,几岁才不尿炕……那些她已经记不得母亲是不是告诉过她的事…… 哪怕这个人是个骗子呢?但她也总是有父亲的吧!总会有个可以对她说这些的人吧? 林彤彤忽然就不可遏制地激动了起来,以前怎么就没想起来,要去找找自己的生父呢?一个真真切切与她血脉相连的人,一个她永远不怕再没任何关系的人。 而只要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总会有办法查到的,总不能一点儿线索没有不是? 她倏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直愣愣地就往程致的卧室跑,到了门口,毫不犹豫地推门便冲了进去,“程致……”她喊,话音才落,便一眼觑见,身上只裹着条浴巾,坐在床头正在擦头发的程致。 她脚下一顿,尴尬地站住,讪讪地笑,“呃,你刚洗完澡啊……” 程致手底下一滞,满脸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起身往浴室走。 林彤彤看着程致转过身去,线条优美,光溜溜的脊背,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愣怔地毫无关联地想着,他的浴巾为什么不忽然掉下去呢?浴巾下边有没有穿衣服呢?如果没穿…… 林彤彤猛然回了神,停住自己不靠谱地脑补,连忙掩饰着心虚地开口道:“你现在就要睡觉了么?时间还挺早呢吧?嗯,你要不要喝牛奶?我今天买了两瓶……” 程致从浴室里穿上浴袍,重又出来,双手抱臂站在浴室门口,似笑非笑地问:“原来你是来给我送牛奶的?那牛奶呢?” 林彤彤挠了挠脑袋,悻悻地转身,“我……现在去热……” “行了!”程致无奈地笑着拦道,“我不喝,你就说你又想起什么事了吧,一天到晚风风火火的,都要工作的人了呢,哪有点大人的样子。” 林彤彤不太自在地咧嘴笑笑,“嗯,程致,我给你仔细说说今天的事吧,是这样,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今天的人不是骗子,你说,其实我也没什么好骗的,是不是?” 程致露出几分略带讥诮的表情,“你没什么好骗的么?要是他早几年来,我倒也那么想,怎么偏偏是现在,小舅舅遗产正要交接的时候,他就来了呢?我都不免会想,他是不是埋了什么眼线在咱们家,刚知道你能得到多少遗产,就忙不地地来了……” 林彤彤有些瞠目,结巴道:“你……你的意思,他是冲着我要继承的遗产来的?” “那你觉得呢?咱还不说他是骗子,就说他是你爸,那他丢下你二十多年不闻不问,这当口出现,你觉得他想怎么样?”程致不以为然地说道。 “哦!”林彤彤赶紧解释,“对,我是要跟你说这事来着,他说……我有个弟弟,嗯,不是我妈妈生的弟弟,是他后来娶的别人生的,现在得了肾病,要换肾,他不知道我妈妈没了,然后大概是想找我去跟我弟弟做肾脏的配对……但是,来了之后,知道妈妈没了,他好像很愧疚,也没说别的,就走了,所以……你要说他图我什么,我倒觉得不是什么遗产……” 林彤彤揉了揉自己的腰,才愣愣地说:“他应该是图我这肾来着……” 程致眉心拧了个疙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所以……你觉得他图你肾这事,还挺值得你高兴?” 林彤彤赶紧摇头,“没,我不是说高兴,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你也不用查什么照片是不是ps的,也不用查这个人什么来路,他不是要给儿子换肾吗?换肾总要做配对嘛,我跟他去医院啊,到时候一检查不就知道了?他真是我爸爸,那弟弟就也是真的,我的肾没准儿就能配上,要是到时候配不上,再说去调查别的呗,你说呢?” “胡闹!”程致厉声斥道:“想一出是一出,那肾是能随便给人的?还配什么对儿?你给我老实呆着,别净想幺蛾子,我说了这事我处理,你就别跟着操心,瞎参合!” 林彤彤一瘪嘴,委屈道:“我这不是觉得这都是正好的事么,真要有了结果,也不用查了,皆大欢喜……” “欢喜个屁!”程致禁不住骂了句粗话,大声吼道:“你给我赶紧睡觉去,我告诉你,你休想跟他去什么医院做什么配对,我不许,你听见了嘛!” 林彤彤被程致极少出现的这么暴躁的态度,吓得噤声,明明还有一肚子话想说,也不敢继续,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了声晚安,便满心不甘地退出了屋门。 程致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颓然地坐到了床边,拿起手包,翻出了里边的照片。 同样的照片,他见过,很多年前,整理彤彤妈遗物的时候,他就见过,然后悄悄藏了起来。 这些照片都不是ps的,他知道,只是照片上的男人并不是彤彤的生父,他也知道。 可如今,这又要怎么办?是让林彤彤觉得这个人是骗子,还是让彤彤认了这个父亲?亦或是干脆告诉她,你生父就是左澜宇,根本不是这个找上门来的什么人? 程致陡然觉得,有些什么他无法掌控的事,就要渐渐拉开帷幕,他一直以来,怕林彤彤伤心,怕林彤彤失望,怕林彤彤被伤害,又怕林彤彤不幸福,可所有的恐惧,却都没有这一刻,来得这么强烈。 这一刻,他不是怕林彤彤怎样,而是怕他自己,怕他终将会失去她。 失去这一辈子,唯一视做心头肉的女人…… 第43章 心头肉 程致和史雪瑶约了中午一起吃饭,史雪瑶虽然态度依旧有些冷淡,却也没矫情什么,干脆利落地订好时间、地点就收了线。 周六的上午,习惯早起的程致,吃过早饭,跟史雪瑶通完电话,便一直坐在餐桌跟前发呆,没有丝毫想挪动的迹象,只是太阳一点点升起来,阳光终于铺满了早餐桌之后,眼前盛过牛奶的玻璃杯,便在光线下显出几分让人无法忍受的污浊,程致的眼神几次扫过去,终于有点儿坐不住,敛了敛神,拿起了杯子,刚准备起身,就听见身后踢踏着鞋子的脚步声,伴着林彤彤打了个大大的、余音环绕哈欠的声音。 林彤彤揉着眼睛一进餐厅,张嘴要打第二个哈欠,看见程致颇有些意外,迷瞪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程致失笑,“这话该是我问你吧?大周末的,你竟然舍得这么早起床?” 林彤彤又揉了揉眼,把刚才咽下去的哈欠发挥完,才说道:“哦,周一就要去上班了吗,我得适应下早起的节奏。不过……”她抬眼看了下时间,眼神略有些不好意思,“现在也九点了,真要上班,我都该到公司了……” “等你上班,我会喊你的,起来了就吃早饭吧,自己去热牛奶,烤片面包,我给你煎个蛋。”程致说着,率先往厨房走去。 “哦……”林彤彤应道,伸了个懒腰,跟在程致身后,心情大好地谄媚,“程大致,你真好。” 程致微微笑了下,没理她的话,先去刷了手里的杯,才从冰箱取了蛋,往灶台去。 林彤彤压下烤面包机的开关,哼着跑调的小曲,在一边悠哉地等着它弹起来,身后是油锅传来的滋啦啦的响声和锅铲偶尔相碰的叮当声,这样简单宁静的早上,空气里仿佛一直洋溢着一种满满的让人感概的烟火气息。 她觉得心头有簇幸福小火苗,一跳一跳,让她忍不住就想笑。 这样的日子,简直好的不像真的,程致没有要结婚之前,他们可以一直这样生活在一起,早上睡眼惺忪地见面,刷着牙打招呼,然后一起下厨,烹一餐或简单或丰盛的饭,晚上一起看电视,看到迷糊再道了晚安去睡觉,当真能如此,周而复始,日复一日,她便不想求什么别的,兄妹或是夫妻,也就没什么重要。 如果再又能有个父亲和弟弟,似乎生活就变得更完美了些,林彤彤不由得想到。 端着盘子等着程致的煎蛋出锅,林彤彤在一边问,“中午你想吃什么?咱们做炸酱面好么?我那天在看电视里看到教做一种秘制炸酱,我觉得我学会了,你敢尝尝么?” 程致的铲子在锅里顿了下,“嗯,我中午约了人,你自己煮吧,晚上我回来吃。” 林彤彤略有些失望,“哦,那……就晚上再做吧,我中午接着吃面包。” “你今天不准备出去了?这么早起床,就在家窝一天?”程致把鸡蛋放到林彤彤盘子里,跟着她一起往餐厅走着时问道。 林彤彤迟疑了下说,“我准备出去换趟衣服去,昨天买的一条裙子,拉链有问题。” “行啊,那约着骆晴一起吧,正好两人中午在外边吃,我下午就回来,回来咱们去买菜,晚上做炸酱面。” 林彤彤点点头,小心地看了程致一眼,又问:“你中午是去找昨天那个人么?就是他说是我爸爸那个人?” 程致皱了下眉,抖了下才摊开在眼前的报纸,才简单地回道:“不是。” 林彤彤还想再说几句关于这个人的事,可是鉴于昨天晚上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实在是不太愉快,不想一早就影响了心情,默了默,便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吃过早饭,哥俩一块把几天堆下来的衣服全都洗了晾好,然后看电视看到时间差不多,程致才出了门。 程致一出门,林彤彤就拿起电话,赶紧给昨天那个人拨了个电话。 虽然程致说了不让她管,不让她问,可是她现在这种急切地想知道和了解的心情,却是怎么也按捺不住,没法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只等着程致告诉她结果。太强烈的想要个父亲的心情,终是盖过了她对程致习惯性的言听计从。 电话响了没几声便被接通,林健生的声音隔着话筒传来,倒让林彤彤愣了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那边喂了好几次,她才掠过称呼的难题,迟登登道:“您好……我是林彤彤。” “彤彤啊!”电话对面立即传来喜悦的声音,“我正想去找你,又怕打扰你……” “您找我有事?”林彤彤问道。 “是……我昨天跟家里老太太,哦,就是你奶奶一说,说找到你了,你奶奶就非要去看你,她年纪大了,行动也不方便,实在是不好出门,我想拜托你来看看她,又不知道,你想不想,有没有时间……彤彤,你……能来么?” 林彤彤微微踯躅了下,便说道:“好啊,您告诉我地址,我过去。” “我去接你吧,这里不好找。”林健生马上说道。 “没事,我自己过去,您给我地址就行。” 林健生的家倒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好找,林彤彤按照地址找到了小区,林健生早早地就等在小区的门口,看见林彤彤到了,脸上满是激动的表情,搓着手迎上去,“还麻烦你跑一趟啊,老人有时候真是不好应付,我其实现在也后悔跟她说见到你的事了,哎……彤彤,你奶奶上年纪了,有些话你就顺着她说就是,别当真,她……她要是提你弟弟的病,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会想别的办法的。” 林彤彤出门前心里充满期待,这会儿却又局促不安起来,讷讷道:“那……弟弟也在家么?” “没,他现在这身体情况,都出不了医院,他妈在医院陪他呢,楼上就奶奶自己。” 听说爸爸的新媳妇不在,林彤彤略松了口气,连这个所谓的爸爸都还很陌生的情况下,她其实过来也只是一时冲动,根本还没想好用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更多其他的人。 左岚茹的父母走得早,林彤彤母亲这边也没有什么亲人,所以对于林彤彤来说,无论是真正的祖父母一辈,还是名义上的,她都没见过,从小,倒是总会羡慕那些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来接放学的孩子。 等到见了眼前这个,极可能是她奶奶的人,第一眼,她心里就充满了暖暖的情绪。 老太太满头白发,微微发福,有着一张布满皱纹的和善笑脸,见了林彤彤就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粗剌剌的掌心摩挲着林彤彤的手背,并不是太舒适的感觉,却又分外亲切,让林彤彤一下子鼻子就有点儿泛酸,一声“奶奶”脱口而出,几乎没有丝毫的迟疑。 老人听见这声“奶奶”,眼泪也是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一把搂住林彤彤,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林彤彤有些无措,没想到老奶奶会忽然这么激动,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抚,只好求救地去看林健生,林健生赶紧上前去拉开老太太,嘴里责怪道:“您这是干什么啊?吓坏孩子了,您说想看彤彤,彤彤知道立即就来看您,这么懂事的孙女,您怎么见了孩子倒哭了呢?” 老太太又是抽搭了会儿,才止住啜泣,拉着林彤彤的手,双眼盈着泪,哽咽道:“我的彤彤啊,你命太苦了啊,是奶奶对不住你,头些年奶奶就一直后悔,昨天听你爸一说,你妈早早就没了,心里疼死了,都是奶奶的错,奶奶对不住你们娘两个……” 林彤彤有点儿茫然,不知这话从何说起,林健生也是又赶紧打圆场,“妈,您怎么答应我的?这些不高兴的事不说都不提了么?彤彤过得挺好的,人家继父家里的人仁义,给咱们彤彤养得这么好,咱们得好好感激人家!” “对对,咱得好好感激,哪天我去给你那姑姑磕头去。”老太太紧握着林彤彤的手说道。 林彤彤更是不加所措起来,也不知该怎么劝,她今天的来意,只是心里分外好奇,有满肚子的话想问,却没想到要面临一个老人这么沉重的愧疚,于是,她默了半天,等着老太絮叨完了,就赶紧岔开话题说道:“奶奶,您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么?跟我说说吧。” 谁知老太太听完这话,脸上却露出几分难堪的表情,紧接着就又开始忏悔,“彤彤啊,是奶奶不对,那会儿光想着你爸爸是三代单传,不能在他这断了林家香火,看你妈生了个丫头,心里不是滋味,就非让你爸跟你妈离婚,再找个能生孙子的,要不是奶奶糊涂,你妈也不至于这么早没了,你也不会受这些的苦……” 老太太的话,让林彤彤十分愕然,林健生一下子也是满面窘迫,“妈,您说这些个给孩子干什么?” 老太太约莫有些话在心里实在憋闷了太久,儿子这样拦却还是拦不住,又是抓着林彤彤哭了会儿,才絮絮地问起,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在哪上的学,现在有没有上班,是不是有了男朋友。 林彤彤满腹没消化掉的内容,心不在焉地回着奶奶的话,眼神一直飘向站在一边紧张不安的林健生,等到老太太终于有几分疲惫,她连忙起身告辞,说改天再来,林健生送她到楼下,她忍不住就问道:“您……您跟我妈离婚,是因为我是女孩儿么?” 林健生神色尴尬,十分艰难地开口道:“彤彤,你别怪你奶奶,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思想老,我……我跟你妈妈……其实你妈跟着我,也是委屈了她,要不是看你妈妈心里太苦,我是怎么也不会跟她离婚的……” 虽然这一个下午的经历对于林彤彤来讲,说不上温馨愉快,可是她心里却已经不知觉地默认了,林健生的确是她的父亲这个事实。 走回家的一路,她心里的情绪十分复杂,虽然奶奶说的话,出乎她的意料,让她有些惊讶,可到底母亲走得也早,她在心底感觉不出太多为母亲鸣不平的情绪,所以也聚不出什么恨意,只有一时却也难免迷茫了起来,如果她曾经在那个家庭里是个不受欢迎的存在,那么,她现在真的应该和他们相认么? 带着满脑子乱糟糟的思绪,林彤彤听见手机响时,迷瞪着拿出来看也没看一眼,便按了接听,没想到电话对面意外地传来史雪瑶的声音,“彤彤,你在哪呢?方便出来说会儿话么?” 第44章 心头肉 史雪瑶用一种温和却又不容拒绝的语气,让林彤彤毫无选择余地便地答应了她,半小时之后找个地方见面。 只是,林彤彤脑子里,之前一直还在想着林健生跟老太太说的话,有点回不过神,等到了约好的咖啡厅停好车时,她才忽然感到忐忑了起来。 史雪瑶约她,史雪瑶怎么会想起约她…… 林彤彤跟史雪瑶之间的关系,似乎一直介于亲密与陌生之间,更小些的时候,史雪瑶带着她去买过衣服、剪过头发,但是自从她大学之后,就再没和史雪瑶单独出去过。 此时此刻,在程致说了不会娶她之后,为什么她会约了自己单独见面,这之间可有什么必然联系? 林彤彤心口一窒,拉着咖啡厅大门的手,忽地被烫到似地弹开,史雪瑶不会是要她当和事老的吧?她如果要自己帮忙挽回程致该怎么办? 不过没再容她纠结,抬眼间已经看见玻璃门内,史雪瑶在卡座里站起来,微笑着朝她招手。躲似乎是没法再躲,林彤彤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进去,强挤出笑容跟史雪瑶打招呼,“瑶瑶姐今天好漂亮。”她满面讨好的表情,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史雪瑶从容地笑笑,给林彤彤眼前的杯子注了茶水,“坐下先喝口茶。”她只是这样说道。 林彤彤听话地埋头一口口喝着杯里的茶,怎奈杯子太小,她喝得再小口,不多时也是见了底,史雪瑶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让她十分无所适从,杯里没了茶水,也没法继续佯装喝茶占着嘴,她只得试探性地开口道:“瑶瑶姐今天不忙啊……” “我和程致结束了。”史雪瑶见林彤彤抬了头,才直视着她,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然后默默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对于这件事发表个评论。 林彤彤虽然猜到史雪瑶找她十有八/九是为了这事,但是史雪瑶这么毫无铺垫地便提起,还是让她一下子窘的脸有些发红,她无法控制血液往脸颊上飞速地聚集,只得不自在地低头,想极力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嘴里结巴地安慰道:“我……我,我听程致说……了,我……瑶瑶姐,你别难过……” 史雪瑶听完林彤彤的话,微微牵动了下唇角,摇了摇头道:“彤彤,我必须得承认,我没办法让自己不难过,我和你哥认识十多年,在一起相处也有七八年,我很难过,更惋惜,我们没能走到最后。” 林彤彤怯怯地看着史雪瑶,脑子里拼命地想着更多,更恰当能安慰她的话,可是舌头却像是在嘴里打了结,一句话也吐不出。 好在史雪瑶这次似乎并没有等林彤彤来发表意见,就只自顾自地说下去。 “程致是个好男人,软件、硬件各个方面都是,我一直在想,离开他,我是不是还能找到一个更优秀的男人,我猜是应该很难了。我……我跟程致之间,嗯,怎么说呢,从没有过太强烈的感情,我想,这是因为我们都是为人处世上比较偏理性的人,可即便是这样,现在我们结束了,我依旧会觉得非常心痛,我不是心痛这些年的时光,我其实觉得自己很幸运,可以在程致身边这么多年,我心痛的是,到底是什么,不能让我们走到最后,我却至今也不明白。” 史雪瑶顿了顿,温和地对林彤彤开口问道:“彤彤,你知道么?” 林彤彤吓得暗暗打了个冷战,连忙摇头,“程致……程致心思深,我……我,他从来不跟家里人说他的私事……” 史雪瑶听了林彤彤的话,似乎是赞同地点了下头,“是,他性子内敛,总是让人看不透,哦,你说他不说自己的私事,那么你是不是也不知道,他被降职处分的事了?” 林彤彤点了下头,又立即摇头,“哦,我知道了,我……听我同学说了。” “是么?”史雪瑶笑笑,低下头,优雅地拿起杯呷了口茶水才又接着说:“那你同学应该也告诉你,程致为什么会被降职了吧?” 林彤彤难堪地点头,“是……是我那同学在招标文件里作了假,连累他……” 史雪瑶长叹了声,“是啊,他这么辛苦才坐到招标处处长的位子,听说提副局指日可待,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当时我有个朋友家里也是做工程的,要投程致公司的标,也是有个文件有些问题,我当时对她说过,哪怕这次错过招标时间,下次再来,也不能弄虚作假给程致找麻烦。” 林彤彤张口结舌地赶紧解释:“我一点儿不知道他们的事,他们都没跟我说……要是说了,我也不会让他去作假的……” “好了,彤彤,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史雪瑶亲切地笑笑,又给林彤彤的杯里注了茶水,“说起来好玩,也不知道程致有没有跟你提过,有一次我们在街上看见你这个同学和一个女孩儿在一起,程致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他一拳,原来他一直误会这个小伙子是你男朋友或者是追求者呢,我想,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肯放水给他,否则,他那刻板的性子,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 林彤彤默然,捧着茶杯愣愣地喝了口水,不知该说些什么。 “彤彤啊……”史雪瑶再次开口道:“我其实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是不是?刚认识你那年,你还是中学生呢,胖乎乎的,一笑两个酒窝,又乖巧又聪明,最爱缠着程致,他到哪里都要带着你这个小尾巴。” 林彤彤傻乎乎地点头,不太好意思地笑。 “程致这样疼你!”史雪瑶似乎是颇为感慨地长叹了一声,“你父母都不在了,家里也没有其他亲人,只他这一个哥哥,哪怕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他却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疼着,为了你,什么事业,什么家庭,他都能不顾。彤彤,我有时候实在是羡慕你呢,总也想,能有这样一个哥哥多好。” 林彤彤舔了舔唇,点头,无措地看着史雪瑶,还是不知道她到底要表达些什么。 “彤彤,其实我今天忽然想起找你,没别的意思,只是以后我不跟程致在一起了,却也还是真心地盼着他好,我想我只能来拜托你,替我照顾他。我怕他这次的事业低潮之后会一蹶不振,也担心他这个年纪,感情上还安定不下来,会一直耽误下去。他为你想得太多,所以就总是会忽略自己,彤彤也是个大姑娘了,毕竟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跟程致撒娇的小丫头,我想,你得让他知道,他该有他自己的生活,不能一直这么蹉跎下去,他把他最好的二十年时光,都用来照顾你,我想,让你回报他一下,你也不会觉得委屈,对不对?” “我,是……”林彤彤再次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接史雪瑶说的话,似乎自打她们见面起,她就丧失了说话的功能一般。 “我就知道彤彤一向懂事,不能再这么拖累程致下去,哦,彤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并不是说,你之前拖累了他,无论是他工作还是感情上的失败,归根结底,还是他这性格的事,只能说是他做事太投入,忘我,为其他的人想的太多了,所以才总忽略了自己。那以后彤彤要多帮帮他,或者哪怕让他知道你自己能行,就好。他其实只要能轻装上阵,后边照样有大好的生活在等着他。你说是不是?”史雪瑶笑得异常和蔼道。 林彤彤有些羞愧地垂了头,“我知道了,瑶瑶姐,我已经找了工作,然后……我可能也找到了我的生父……以后……我不会再让程致为我牺牲什么了。” “真的啊,那可真要恭喜你了,又是找到工作,又是找到了爸爸,可真是双喜临门,我好替你高兴。彤彤,我虽然没这福气当你的嫂子,不过我永远是你的瑶瑶姐,你要是有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记得找我。” 史雪瑶说完这些话,表情似乎变得轻快了许多,喊了服务生等着结账的当口,又对林彤彤说道:“彤彤,你也不小了,该好好谈个恋爱,你要是有个男朋友,程致也就彻底安心了。” 看见林彤彤点头,她露出安慰的笑容,结完账,便站起来道:“彤彤,那我先走了,以后再联系。” 刚迈开一步要离开之前,她却又转回头,带着几分赧然的笑意说道:“彤彤,能答应瑶瑶姐,别告诉你哥,我找你的事么?让他知道我这么惦记他,我觉得好丢脸,就算你成全下我最后这点儿女人的小傲气吧……” 林彤彤连忙点头,聚起笑容,跟史雪瑶挥手告别。 看着史雪瑶渐渐走远,她再回头喝了口杯里的茶,没了温度的茶汤,一下子透出了涩意,林彤彤的心情,无法不跟着也酸涩了起来。 林彤彤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山,程致见她回来,有点儿不满道:“一逛街就没时间观念,这都几点了?你还要不要做炸酱面?” 林彤彤恹恹地提不起兴致,心不在焉地说道:“我累了,不然煮方便面吃吧,改天再做炸酱面……” “你怎么了?”程致蹙眉看着她问,怀疑道:“你干什么去了?只是跟骆晴逛街?” 林彤彤含糊地点头,“我先去换个衣服,出来就去煮面。” 林彤彤回了卧室,便赶紧给骆晴拨了个电话,“骆晴,程致要是问,我下午是不是跟你一起逛街,你就说是哈,别说漏了!” “没问题。”骆晴爽快地答应道,不过紧接着便疑惑,“你为什么要骗程致?你背着程致做什么坏事了?难道你移情别恋了?” 林彤彤没好气道:“胡说什么呀,这事说来话长,过几天见面再跟你解释吧。” 等到林彤彤换好衣服出来时,程致已经挽了袖子,在厨房开始忙着晚饭。 热腾腾的水滚开着,正等着下面条,程致听见脚步声,回头对她说:“去拿碗筷吧,尝尝我做的炸酱面。” 他的表情在水汽朦胧中,有些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不知怎么便觉出几分沧桑落拓,林彤彤猛然便想起,很快就要到他的生日了,他马上就要满三十二岁了呢。 三十二岁的男人,刚刚被降职处分,又是和女友分了手。 她的程致不是一向春风得意,无所不能的么?怎么会在三十二岁的今天失意至此呢? 林彤彤觉得自己的鼻子一下有些发酸,愣愣地,不由自主地开口道:“程致,对不起……” 第45章 心头肉 程致闻言,正在下面条的动作顿了下,奇怪地扭头看林彤彤,“你这是想起什么了?” 林彤彤扭着手指,一时喉咙有些哽塞,默了下才答道:“本来说好今天我做饭的,你这一周上班总要跑工地,这么辛苦……” 程致眉梢一挑,笑了起来,“真是长大了啊,还知道为这不好意思了,不过你忽悠我,可真是不差这一次了,行啦,做个饭累得着谁,我爱做,没事!” 看见程致又背转回身去继续煮面,林彤彤才抬手,揉了揉有些潮湿的眼角。 一餐饭,林彤彤都吃得异常沉默,程致只道她是累了,吃完饭就打发她去睡觉,嘴里免不了又啰嗦了两句,“干什么事都爱较劲儿,你说你逛街时就不知道累?又不是过了今儿没明的,怎么就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林彤彤点头,蔫头巴脑地起身往卧室走,程致在她身后皱眉,心里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却也说不出为什么。 收拾好餐桌,程致从茶几上拿起林彤彤记着林健生电话的卡片,拿起手机要拨号前,迟疑了下,抓着外套,轻手轻脚出了房门。 周日的一大早,林彤彤起来时,程致就已经不在家了,她在空屋子里转了一圈,心里也觉得和屋子一样,空落落的难受,无所事事,便打了电话给骆晴。 骆晴接电话时,依旧是还没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在电话里告诉林彤彤去家里找她,路过costa,帮她带一杯摩卡。 林彤彤到了左岚茹家门口,刚下车,没想到一转身,看见骆梓莹刚好也从院门口走进来,两个人一对视,都是愣了下,还是骆梓莹先回过神来,笑着招呼道:“彤彤啊,几年没见,都长成大姑娘了。” 林彤彤每次见骆梓莹,总是多少会有些不自在,虽然心里对她亲近,但许是多年来左岚茹抱怨的话听多了,面对这个这个长辈时,她心底深处总会有种浓重的负疚感。 “阿姨……”她有几分怯生生地喊着,脸上迅速扬起笑容。 “来找小晴是吧?这孩子太懒了,刚打电话给她,居然还没起床,还说找到工作,下周就要去上班了,哪里有点能上班的样子,我可得让她好好跟你学学。” 林彤彤赧然,“阿姨,我也是难得早起一次的……” 两个人说着话进了门,骆晴才洗漱过,似乎还没来得及打理好自己,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喊了声“妈”,便对林彤彤伸手,“我的咖啡呢?” 骆梓莹一皱眉,拍掉她的手,“像什么话,还让妹妹给你买咖啡,有点姐姐的样子没有?” 骆晴对着骆梓莹一呲牙,接过林彤彤递过来的咖啡道:“她顺路嘛。” 骆梓莹不满地瞪了骆晴一眼,别过头对林彤彤说:“以后别管她,让她想喝自己起床去买。” 左岚茹从楼上下来,看见骆梓莹已经到了,万分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招呼完又去问骆晴想吃什么早饭,她去给她拿。骆梓莹听了,在一边拍骆晴的脑门,笑着回头对左岚茹嗔道:“大姐,您还惯着她,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骆晴跳开骆梓莹的身边,往左岚茹跟前躲,左岚茹便一把揽住骆晴的肩膀,“多大不是孩子啊?难得有机会能惯着她,我高兴。” 眼前的三个人嬉笑、调侃着,一时间似乎都忘了还在一边的林彤彤。 林彤彤与左岚茹在一起的时候,本就拘束,如今还有个骆梓莹在场,便是更加不自在,尤其是这副阖家欢乐的景象,让她心里有一阵失落,默了会儿,看骆梓莹跟左岚茹坐到一边小声地聊着天,她便跟骆晴说道:“骆晴,你妈妈过来了,你就陪她吧,我先走了。” 骆晴正往嘴里塞着曲奇,听见林彤彤说要走,奇怪道:“你来就是专门给我送爱心咖啡啊?” 林彤彤摇头,“我……忽然想起还有点儿事,那晚点你有空再找你吧!” 林彤彤于是跟两个长辈告辞,刚要走,骆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跳起来,大声道:“对了,彤彤,你昨天让我替你瞒着那事,到底为什么啊,你还没说呢!” 林彤彤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左岚茹跟骆梓莹一眼,压低声音讪讪道:“回头再跟你说吧!” 林彤彤在外边无所事事地晃了一大圈,才买了菜回家,中午做好了炸酱面,给程致打电话,程致在电话那边的声音分外低沉,“我在外边有事呢,你自己吃吧,别管我。” 一整个下午程致都没有回来,林彤彤慢条斯理地准备着转天上班要穿的衣服,要带的东西,又把屋子全都打扫了一遍,磨蹭到晚饭,程致却依旧没回来,她没敢再给程致打电话,怕耽搁他的正事,只是把锅里的水一直小火温着,准备程致一回来就能给他下面。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去,程致始终没有回来,转天是第一天上班,林彤彤怕自己睡得太晚起不来,无奈之下也没法再等,只好去关掉了煤气灶,给程致留了条子,便去睡觉了。 周一一早,林彤彤早早便起了床,到了餐厅时,刚好看见程致也从卧室出来,程致看见她,笑着夸了句,“行啊,自己能起得来呀,我还说,买了早点就去喊你的。” 林彤彤听了,赶紧自告奋勇,“我去买早点!” 林彤彤拎着早饭回到家,程致给她开门时,脸色有些不太好,从她手里接过早饭的袋子,沉声道:“邓杰来了,在客厅等你呢。” 林彤彤惊讶地一挑眉,连忙跑去了客厅,果然看见邓杰正正襟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她进来,起身对她露出大大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林彤彤纳闷道。 “第一天上班,咱们一起去啊!”邓杰高兴地宣布。 林彤彤更是奇怪,“你家到公司跟我这里完全不顺路,要绕一大圈吧……” “没关系,也不是很绕,刚好地铁可以坐到你家门口,然后蹭你的车去。” 林彤彤满脸哭笑不得,“就为了蹭我的车,何必呢……” 程致从客厅门口探头进来招呼他们,“快吃早饭吧,别光顾着说话,回头再迟到了。” “骆晴今天不上班么?”早餐桌上,程致问道。 “上,不过她要去的公司跟我们不在一个方向,去找她很绕路。”邓杰说。 程致脸色一沉,深深看了眼邓杰,便没再开口。 新上班的日子过得飞快,林彤彤从全然的闲适,一下子进入了崭新的生活节奏,每天都过得异常忙碌。大多数时候一天班下来,到了家,吃着晚饭,人就开始犯困,似乎捧着碗便能睡着了一般。 程致初时还对林彤彤的状态十分满意,过了几天,却又有些心疼了起来,“什么工作这么累?才上班不是见习么?” 林彤彤揉着眼睛打哈欠,“是见习,可是要学的东西太多,学校里学的东西太久没用,我都要还给老师了,只好边干边学,我们部门这几天又赶上盘点,还有体力劳动……” “不然……换个轻松的工作,一点点适应吧?你这样,身体都该坏了……”程致皱眉说道。 林彤彤摇着脑袋站起来,“没事,等盘点完了就能轻松点儿了。” 她说着话,走了两步,又忽然想起回头,“对了程致,明天是你生日吧?你要怎么过?” “什么生日不生日的,回家吃个面条就好了,你下班也直接去我家。” 可第二天,林彤彤到了下班时间,却是没完成手里的工作,她着急回去给程致过生日,便是发狠儿地赶进度,等到工作都完成,人却是累得要散架一般,奄奄一息地摊在办公桌前,琢磨着自己恐怕没精神儿开车回去了,正犹豫要不要把车挪到地下车场再去搭车,看见邓杰在她办公室门口对她招手。 林彤彤跟邓杰不在一个部门上班,两人的办公室隔了几层,不过每天中午饭都会在食堂碰到,大多午休时间都会一起打发掉,上班这几周,便混得更加熟悉了起来。她一看见,便高兴了起来,“你也加班啊?正好,我实在懒得开车了,你开吧。” 邓杰欣然接过钥匙,等到发动了车子,才问林彤彤,“咱们去哪?” 林彤彤诧异地看他,“去我大姑那啊,今天程致生日,一起吃面条,骆晴没告诉你么?” “哦,我忘了……”邓杰含糊道。 一路上,邓杰似乎原想跟林彤彤说点儿什么,可是几次歪过头去看她,她却一直眯着眼昏昏欲睡的样子,也就只好作罢。 车子开到左岚茹家门口,熄火下车,林彤彤往屋里走,邓杰却还在车跟前不动。 “你干什么呢?走啊!”林彤彤催道。 邓杰挠挠脑袋,“嗯,我还有点儿事,我先走了。” “什么啊!怎么这会儿又有事了?”林彤彤奇怪道。 邓杰却已经飞快地跟她摆了摆手,往院外走去。 时间已经晚了不少,林彤彤也没工夫再管他,赶紧就去按了门铃。 屋里的餐桌已经摆好,所有人都坐在了餐桌跟前,左岚茹见林彤彤进来,蹙了蹙眉,嗔道:“怎么这么晚?全家人就等你了。” 林彤彤赶紧道了歉,坐到桌前,大伙一块举了杯子给程致祝寿,才放下杯子,身边的骆晴扭头问她道:“你们公司怎么这么忙呀,还好我没被你们那里录取,你看看,这才上班呢,你就加班,johnson也加班,你都下班了,他还没完事……” 林彤彤讶异,下意识便道:“邓杰下班了啊,他刚送我回来,到了门口又说有事,走了……” 林彤彤的声音并不算大,可是一桌人却全都清楚的听见,除了程有道依旧心无旁骛地吃饭,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变了变。 骆晴眉头一拧,嘴里骂了句,“神经病!”低了头,拿筷子狠狠地戳着碗里的菜。 第46章 心头肉 林彤彤察觉出自己的话一说完,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就变得诡异起来,心中不明所以地一突,她低了头,心里暗骂邓杰不懂事,人都到了门口,哪怕是真是想起十万火急的有事必须要走,进来打个招呼也是好的,他这样无端缺席,大家伙心里不痛快,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她这炮灰当得实在是冤枉。 可有左岚茹在场的地方,她一向话少,也不敢说些什么调节气氛,更怕他们骂不到邓杰,一迁怒,枪口再转向她这个迟到者,所以更不敢多话,便只专注着吃东西,连头也不敢抬。 可吃了半截,林彤彤忽然想起来给程致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没给他,匆忙回身从包包里拿出来,递给程致,说了声“生日快乐”,然后充满期待地看着对方。 程致却只是冷淡地随手接过礼物,放到一边,便说:“快点吃,吃完早点儿回去,我明天一早要上工地。” 林彤彤黯然地应了声,转回身只好继续埋头吃饭。 左岚茹听到程致这么说,才终于开口说了句话,“小致,急什么,一年才过一次生日,怕晚了,住下不就好了。” 程致敷衍地摇了下头,“不了,要带的东西还在那边,怎么也是要回去的。” 左岚茹蹙了下眉头,忽然又想起道:“最近怎么总听你下工地,新到的部门是不是很辛苦?” 程致神色淡淡地回道:“也算不上辛苦,只是这个部门时常要到项目去,办公室就呆得相对少一些。” 左岚茹听了有些懊恼地撇嘴,“哎,好端端的,这是怎么话说的,要说都怪雪瑶,不然,你还不是安安稳稳坐你的办公室,当你的处长。那……对了,你跟雪瑶现在怎么样了?” “行了,妈!”程致打断左岚茹道,眼神不自在地扫了眼骆梓莹,“还有外人在呢,您说这些干什么。好了,我吃好了,跟彤彤先回去了。” 林彤彤没想到这就要走,才刚夹了一筷子菜填到嘴里,听程致这么一说,连忙囫囵吞了,险些被噎到,顺了好一会儿气儿,才站起来,规规矩矩地跟在座的长辈告辞。 程致这会儿却是已经离了席,站在桌子的一边等她,她连忙走出两步,要跟上,可眼见她给程致的生日礼物还落在桌上,又迟疑着要退回去拿。 程致见她又站住,不耐烦地伸手猛地扯了下她的腕子,疼得她吸了口气,却也不敢抱怨,只小声嘀咕了句:“拿东西……”见程致手一松,才匆忙抓了生日礼物的袋子,跟上了他。 林彤彤抓着外套,拎着书包,怀里还抱着给程致的礼物,狼狈地追着着程致往外走,一口气跑到车跟前,才看见程致一脸黑沉地站在车门前等着她。 程致在生气,林彤彤显然无法感觉不出,只是他到底是因为邓杰缺席,还是因为自己迟到,还是说她吃得太慢耽搁了时间,甚至或是因为新换的部门太辛苦而生气,林彤彤却一时钝钝的觉不出,只本能地觉得,此时不开口说话就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林彤彤想缄默下去,显然并不符合程致的意志,他们俩才上了车,车子还没开出院,程致就打破了沉默,沉声问道:“邓杰到底怎么了?”。 “啊?”林彤彤一瞬间脑子有点儿转不过弯来,茫然道:“什么邓杰怎么了?他挺好的呀?” “挺好的是么?所以,好到为了他,你不惜破坏跟骆晴之间的感情?”程致似乎一下子就勃然大怒了起来,厉声喝问道。 林彤彤愕然,脑子瞬时有点儿短路,别过头,瞪大了眼道:“什么破坏跟骆晴之间的感情?邓杰跟我和骆晴的感情有什么关系?” 林彤彤这一走神,车子险些蹭上前边不远处,忽然斜刺里穿行过去的一辆自行车,程致伸手过去猛地一打轮,险险避开那辆车,才咬牙切齿地说:“林彤彤,你怎么开车的?不小心看路呢?” 林彤彤万分委屈,终是不甘地顶了句嘴,“你要不说那么奇怪的问题呢……” “我奇怪?还是我奇怪了?我问你,邓杰为什么送你回来,为什么到门口又不进来,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林彤彤被刚才的惊险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再太分神,便随口回道:“我下班刚好看到他,我累了,就让他替我开车,他到了门口说有事就走了啊,没说别的……” “你没事跟他走这么近干什么?还让他送你回来?你不搭理他不行么?”程致似乎是按捺了半天的脾气,才开口道,语气虽然还是生硬了些,到底还是和缓了很多。 林彤彤觉得十分莫名其妙,程致好端端发这通脾气,显然是因为邓杰的事,可他不来又与她何干,程致这样的迁怒,于她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可她也不太敢再顶嘴,就只好小声嘀咕道:“我们俩小时候就认识,现在又是同事,我为什么好端端地不搭理他呢?他也没得罪我……而且,我也不是让他送我回来啊,是我觉得他今天也会去大姑姑家嘛,一起下班,就顺路过去的……” 程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以后不用顺路,他去我妈那,你就别去。” 林彤彤憋闷了半天,心里虽是委屈,却决定还是不惹程致为好,便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程致这才不再说这事,只硬邦邦地说了句,“好好看路,开车留点儿神。” 如此一路沉默着进了家门,林彤彤这一天的班下来,实在是累得狠了,也怕再又惹起程致的火气,道了声晚安,就去洗澡睡觉,从浴室洗了澡出来,却看见程致还在客厅抽烟,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你也早点睡吧,不是明天还要早起,那……你生日快乐,你今天是寿星,不能不高兴……刚才都是我不对,你别跟我生气……” 放在平时,林彤彤这样道歉,程致好歹会露出点儿笑容,这会儿,程致却是眼皮也没抬,只敷衍地“嗯”了声,便作罢。 林彤彤心里有些难过,她不知道程致今天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完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惹了他,可转念又想,也许真的是他现在新调换的部门工作太辛苦,所以难免气不顺,才会这样大的脾气。 想到这,她又无法不愧疚起来,明明是困得要睁不开眼,林彤彤却又辗转着睡不着,心里模模糊糊地想,怎么才能让程致心情好点儿呢? 史雪瑶说过,自己不能再这么拖累程致了,或许……她不该再这样贪恋每天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他辛苦一天还要操心自己的晚饭,在外边忙着又也要挂念着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她该让他安心拥有自己的生活才是。 迷迷瞪瞪的,林彤彤一下子想到了林健生,对啊,她还有个爸爸呢,只要确认了这个爸爸的身份,她跟程致说,她搬去她爸爸那里,那里有父亲跟奶奶在,都是至亲的亲人,跟自己的亲人生活在一起,程致总是不会再为她这么操心了。 这些日子新上班,她忙得没顾上联系林健生,中途只想起给他打过两次电话,他的手机却还关机了。林彤彤琢磨着,抽空去他家里一趟吧,程致不只是担心他是骗子吗,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做个亲子鉴定应该也不是难事,等到有了结果,告诉程致,程致总也就能放心了,想着这似乎是个很好的解决办法,林彤彤这才迷迷糊糊地终于睡着。 第二天,林彤彤又给林健生打了个电话,却还是没人接,于是中午抽了个空,要去家里找他,才出了公司大门,邓杰却从后边气喘吁吁地追上她问:“你今天不在食堂吃饭了么?” 程致今天这一早也依旧没给她什么好脸,似乎气还没消的样子,这让林彤彤看见邓杰就来气,伸手就推了他一把道:“你太讨厌了吧,你昨天不去大姑姑家,也不跟骆晴说好,也不告诉我一声到底怎么回事,结果你没去,大伙把气都撒我身上了!” “啊?”邓杰有些迷糊道:“为什么把气撒你身上?” “鬼知道为什么啊,行了,我有事要出去,你自己吃饭去吧,程致都让我以后都少搭理你了,你没事少烦我来。”林彤彤没好气道。 丢下一头雾水的邓杰,林彤彤抓紧时间往林健生家里跑,谁知到了家门口按了半天门铃,却还是没人来开门,她正迟疑着要走,楼梯间路过的一个阿姨,好奇地停住看她,问道:“你是找林家的人么?” 林彤彤连忙礼貌地问道:“是啊阿姨,他们家人都不在么?老奶奶也出去了?是出什么事了么?” “他们搬家了啊,已经搬走三四天了。” 林彤彤诧异,“搬家?搬哪去了?”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要说这林家都在这住了三十多年了呢,说搬就搬走了,提前都没听他说一声……”阿姨感慨道,说完便自己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转身上了楼。 林彤彤目瞪口呆地站在楼梯间里,万分奇怪地想着,这是怎么了,林健生去找了她一趟,说她是他的女儿,又让她来看了次奶奶,然后就这么忽然消失了? 果然是骗子么?可这是什么路数?这样是想骗她什么呢? 一整天,林彤彤脑子里都转不过这事来,晚上回了家,程致依旧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她本是不想惹他,可终究心底存不住事,吃过了饭,忍不住怯怯地问程致道:“你跟那天来咱们家,说是我爸爸的那个人联系过了吗?他怎么忽然找不到了?” 程致眉头一拧,“你还是去找他了?不是让你别管这事,我来处理吗!” “那你怎么处理的?他怎么忽然就消失了呢?”林彤彤小心地问道。 “你不用再管这件事就对了,反正他也是来路不明,消失了不是正好。”程致冷淡地说道。 “可我觉得他真的是我爸爸啊,那天……我还看见了奶奶,她跟我说了好多事,不可能都是假的呀……咱们必须得找到他才行……你说只知道名字和原住址,去派出所,人家能给查出来他现在住的地方么?”林彤彤迟疑着问道。 “不能!”程致斩钉截铁道。 林彤彤苦了脸,又在一边琢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高兴道:“哦,对了,他说他儿子有肾病要换肾,我可以去医院找找看,这么严重的病,肯定是在大医院里治呢,统共就这么几家医院,应该能找到!” “林彤彤!”程致忽然毫无预警地吼了起来,“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告诉你不用管他,他根本就不是你爸爸,你怎么就不听?你找他干什么?就算他不是骗子,一个二十多年都没管过你的爸爸,你要来干什么?” 程致这一吼,让林彤彤眼窝发热,眼泪止不住就掉下来,“他万一是呢,万一他是我爸爸,不是骗子呢?那我以后搬去跟他一起住,再没人惹你生气,不好吗?” 程致咬牙,咬得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沉了半天,才一字一顿道:“好,很好,你找吧,找你爸爸去吧!”他说完猛地转身,顿足而去。 大门被狠狠甩上的声音,像是直接碾在了林彤彤的心坎上,她颤栗着,忽地失声痛哭,“程致……”她对着空气喊了声,无力地蹲了下去,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她遏制不住地哭泣,心里一遍遍地问着自己,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47章 心头肉 林彤彤从五岁起跟在程致身边,这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哥俩因为无数的原因,闹过无数次的别扭。 比如,在林彤彤六岁那年,为了每天能吃两个冰激凌,还是三个;林彤彤八岁那一年,为了去学围棋,还是不学;林彤彤十岁那一年,为了儿童节能穿裙子,还是不能;林彤彤十二岁那一年,为了今天复习功课,还是明天;林彤彤十四岁那一年,为了能买言情小说,还是不能买;林彤彤十六岁那一年,为了分班后上文科,还是上理科;林彤彤十八岁那一年,为了大学志愿报本市,还是外地;林彤彤二十岁那一年,为了毕业后报考研究生,还是直接工作…… 那时,他们总能忽然就吵翻天,旋即却又和好,他们中间总有一个人,最终会向对方妥协。 然而这一次,这一场别扭,横亘在两个人中间,却仿佛成了一条无法修补的裂缝,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如果妥协,到底该怎么妥协,而两个人矛盾的根本,到底又在哪里。 林彤彤不明白前一次程致生日那天,他的暴怒究竟是为了什么,也不明白,那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找上门后又离奇消失,程致为什么觉得她该无动于衷。 林彤彤不是不想道歉求和,可是她不知从何下手,如果答应程致,从今往后与邓杰势不两立,他就能原谅她,她可以就当不认识那个儿时的小伙伴和现在的同事,如果答应程致,再不找林健生的下落,他就能和她冰释前嫌,她愿意把这件事干脆当做南柯一梦,从此再不提起。 可是,林彤彤想了又想,却没法认同,这两件事本身就是程致真正生气的理由。 她太了解程致,程致从不做任何没有道理的事情,从小到大,他跟她生气,数落她,哪怕她当时再不服,事后也都会明白,程致是对的。 可是眼下,林彤彤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不搭理邓杰和不找林健生这两件事,有丝毫站得住脚的理由。 她或者会无理取闹,但程致不会。所以,一定还有别的理由。 也许他只是烦了、倦了她这样一个拖累鬼儿,恼了,厌了她这个消耗掉他人生中最美丽年华的熊孩子了。 如果没有她,他一定该有个更肆意而完美的人生。 为什么不会厌倦?是个人,大概都会对这么个忽然出现在自己人生中,自此生活就被搅得一团乱的人厌倦的…… 林彤彤开始有些怕回那个暂时只有她跟程致两个人的家,她怕程致看见她就会生气,就会无来由的发火,她怕自己会在无意识中,就消耗尽他对她最后那点儿感情。 而此时此刻的程致,更是处于一种空前的茫然之中,从小,他从不太多干涉林彤彤的交友情况,林彤彤是个奇怪的孩子,她既能跟好学生打成一片,也能跟坏学生玩到一起,但是她自己却丝毫不会受任何影响,跟好学生做朋友时,她学习成绩也没见提高,跟坏学生结伴的时候,她却也没沾染任何恶习,所以,程致对她跟朋友们的相处一向放任。 但是邓杰的出现,以及他现在对林彤彤的态度,让程致万分无措了起来,他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觉出邓杰对林彤彤似乎有了一份超出友谊的情感,而偏偏邓杰的身份除了是林彤彤的朋友之外,还是骆晴的男朋友。 程致恐惧会有什么失控的事情发生,却又不敢跟林彤彤如此挑明。 林彤彤的情感世界,一向简单纯粹,程致怕所有的事,如果是自己杞人忧天,突兀地这样告诉林彤彤,反是破坏了她的单纯美好。 而更让他惊惧的还是林健生的问题,林健生是彤彤妈以前的丈夫这件事,他已经确定无疑。可这其中最令人尴尬的是,恐怕连林健生本人都不知道林彤彤并非他的骨肉。 多年来,林彤彤始终认为该是她父亲的那个人,如果被证实了跟她毫无血缘关系,他要怎么告诉她,谁才是她真正的父亲? 如果揭开小舅舅和彤彤妈曾经那令人难堪的往事,故人的名声,当事人的尴尬,母亲的愕然就算都可以不顾,可是谁来收拾林彤彤对于父亲得而复失之后的绝望心情,又让她怎么面对,她曾经对自己的那份感情? 他们注定无果,可程致却总是潜意识里希望,至少在林彤彤心中那总该是份美好的回忆,而不会在某一刻变成了不堪回首的情感污渍。 个人怀着个人的心思,最初那段温馨和谐的日子,于是再不复存在。 林彤彤躲着程致,程致也不知怎么面对林彤彤,一个早出晚归,一个默然守候,一周的时间悄然过去,他们之间说过的话,加在一起却没超过十句。 林彤彤虽然并不觉得程致第一次生气的原因是邓杰,但是,她还是渐渐开始疏远他,她中午宁愿折腾出去到潘栋那里蹭饭,或是找杨昊一起吃难吃的学校食堂,也不会再在公司午餐。邓杰找了她几次,她都假作有事,把他打发走。 但是,林健生的事,林彤彤却没彻底放弃,她潜意识里总觉得,程致不过是担心她上当受骗,她只要拿出足够的证据,让程致相信林健生就是她父亲,这件事就可以化解。 下班后的时间,林彤彤开始一家家地跑医院,到处打听着林健生的下落,但是她不知道林健生儿子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病,所以这场寻找异常艰难,一周的时间过去,也没有一点头绪。 不过,她倒是在林健生的老邻居那里打听到,林健生二十多年前,的确离过一次婚,而那次婚姻也的确有个女儿,离婚后跟了母亲,这个信息,无疑让她更坚定了找到林健生的决心。 程致这些日子以来,在林彤彤晚归的时候,也并没有打过电话给她,可是这一天,林彤彤下班之后,刚到医院打听到了这家住院部,有个姓林的小男孩儿得的是肾病时,忽然接到了程致的电话。 程致告诉她,八点的时候到左岚茹家,左澜宇的遗产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分配处理,今天要给两个当事人正式交接。 林彤彤惶惶地应了,答应一会儿就过去,心里却骤然无措了起来。 在她心中,关于左澜宇的遗产一直是个不愿去面对的问题,她一方面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继承这些,虽然程致一再强调这是该属于她的,可对她来讲,有眼下能住的房子,已经就太过足够,其余的,她不需要,也不想要,而另一方面,她总有一种惶恐,觉得她只要得到了这笔遗产,就到了她跟程致之间关系的分水岭,她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小女孩儿,程致便对她不再有任何责任,他们之间没有血缘依托的薄弱关系,便会从此渐行渐远。 所以,她曾经一度最怕这一天的到来,可是如今,她却又多了另一层心思,怕自己成了程致的负累,于是,便又从心底鼓出一种壮士断腕般决绝的悲壮来面对。 从医院到程家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林彤彤看了下时间,觉得还十分富余,便决定好不容易有了点儿线索,还是先去找林健生再说。 只是这一找,不光是瞎忙一通,还比预想耽搁了不少时间。 果然有个姓林的小伙子得的是肾病,但她找到病人的时候,病人在睡觉,她不好打扰,而家属去食堂打饭了,好不容易等回了家属,是孩子的母亲,她只能过去问孩子的父亲是不是叫林健生,狐疑的母亲万分戒备,不仅不回答问题,还盘查了林彤彤一通,最后还好孩子的父亲出现,却根本不是林健生,林彤彤这才讪讪地道了歉,沮丧地离开了医院。 林彤彤到了左岚茹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半,她惴惴地按了门铃,进了门,正要开口道歉,却发现一屋子的人,此时全都站在客厅里,情形万分诡异。 在场的不仅有骆晴母女、邓杰和左岚茹、程致,还有左岚茹的妹妹左岚茵,也就是她的二姑姑也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地瞪视着她,有的人甚至眼窝里几乎要冒出火一般,带着股恶狠狠的怒意。 林彤彤瑟缩了下,刚要开口喊人,并且为自己的迟到道歉,骆晴忽然三两步冲到她的面前,伸手抓了她的衣服领子,吼道:“林彤彤,你给我说清楚了,你跟johnson到底怎么回事?你拿我当傻子耍的么?我现在才知道,你让我替你编瞎话、打掩护,原来你却是跟johnson出去约会了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喜欢程致的吗?” 林彤彤被骆晴又摇晃又吼的,弄得发懵,惊愕道:“骆晴你说什么呢?我几时让你编瞎话了,我几时跟johnson约会了?” “你还敢说没有?那天是不是你打电话告诉我,程致如果问了,你就说咱们在一起,那一整天我都联系不上johnson,原来是你们在一起!” “没有啊……我根本不是跟johnson一起,那天……那天我是有其他的事,骆晴,你怎么了?”林彤彤惊惧又无措地问道。 “我怎么了?你背着我勾引我未婚夫,还问我怎么了?亏我还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看,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么?怎么,你勾引不到程致,就来拿johnson练手么?”骆晴疯了一般地嚷嚷着。 骆梓莹看不下去,拦道:“小晴,有话好好说,注意你的风度。” 骆晴扭头,表情狰狞,“妈,您还管什么见鬼的风度吗?我未婚夫都说他要退婚去娶林彤彤了,您还要我注意风度?林彤彤的妈妈抢走了我爸爸,您要风度,要做好人,那现在呢,您女儿就要步您的后尘了,您还做好人吗?” 邓杰显然也从没见识过骆晴这么泼的一面,初时几乎也被唬得发懵,这会儿才终于醒过神来,过去拉住骆晴道:“骆晴,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其实还没有开始追求林彤彤,我只是忽然发觉,我对你并不是爱情,只是在国外的时候,我们身边只有彼此是同类,才会觉得互相需要……是我对不起你,但是这和林彤彤无关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她最近一直躲着我,我这才忽然意识到,我竟然这么喜欢她,想要和她在一起……” “哈!”骆晴唇角扭曲的一笑,“好一通为你心上人的辩护,她最无辜,最单纯是不是?单纯到心里爱着程致,一边让我出谋划策想要拆散程致跟史雪瑶,一边还能无意中打动了你的心……” “晴晴,你说什么?”左岚茹在一边终于插嘴颤声问道。 “我亲爱的大姑姑,我在说我们单纯迷人的林彤彤大小姐,一直深深的,深深的爱着我哥啊……”骆晴声音尖利地说道。 唇角一直挂着抹冷笑的左岚茵忽地凉凉一笑,“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大姐,我当初就跟你说,你们不该收留这个林彤彤,找不到其他亲人,送孤儿院就好了,你现在看见了吧,雪瑶妈妈上次就暗示给我过,说他们家雪瑶跟咱们小致的婚事恐怕要泡汤了,就是因为这个小丫头片子。” 左岚茹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铁青,上前一步,扬起手,一巴掌就狠狠地掴在了林彤彤的脸上,林彤彤一个趔趄,险些摔到,被在身边的邓杰扶住,一把护进怀里,惊声道:“阿姨,您怎么可以这样?” “我怎么不可以?林彤彤,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是我们程家跟左家,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这么来报答我们的是不是?你简直比你妈还不要脸。”左岚茹伸手扯着林彤彤,目眦尽裂,声音几乎变了调的骂道。 程致一直离着林彤彤几步之遥,在左岚茹扬起手来那一刻才醒过神般冲过来,却还是没拦住左岚茹的那一巴掌。此时他面色苍白,浑身僵硬地拉回母亲的手,把林彤彤从邓杰怀里拽出来,颤声道:“妈,这事我来解决好吗?” “还你来解决?你没听见晴晴说什么吗?你要把你这一辈子,都赔给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吗?” 左岚茹的这一掌太用力,林彤彤被扇的一侧脸颊已经迅速地肿了起来,她满脸是泪的捂着脸从程致怀里挣出来,勉强止住抽噎,站直身子,对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消失,从你们所有人的眼前消失……” 她说完,一拧身,疯了一般向外跑去…… 第48章 心头肉 林彤彤像是只被惊了的幼兽,她只知道慌不择路地逃跑,却完全不知道该跑到哪里去。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眼前的路在脚下延伸出一片迷茫,可脑子里回忆的画面,却反是那样的清晰。 她六岁那年,捉蜻蜓捉上了树,一脚踏空跌下来,死命接住她的程致被砸折了一条手臂,临近中考的夏天,左岚茹懊丧地看着右手打着石膏的程致,抓紧最后几天,匆忙地练习着左手写字,嘴里低声抱怨道:“这个林彤彤可真是个祸害头。” 那一年,成绩和分数线下来,程致因两分之差没有考上市重点,左岚茹的脸黑得像锅底,程致却是用还不太灵活的手给林彤彤扎着辫子,满不在乎地笑吟吟道:“这下好了,新的高中跟彤彤的学校就隔着一条街,以后不用阿姨再去送她。” 她八岁那年,左岚茹带着她跟程致到左岚茵家做客,林彤彤第一次见到任天堂游戏机,一下子就玩疯了,整整一个下午抱着游戏机不肯撒手,左岚茵家的小女儿也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小朋友,眼看妹妹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急得大哭大闹。 程致连忙去哄林彤彤,让她把游戏机还给小姐姐玩,林彤彤正在兴头上,却又不敢不听程致的话,不情不愿地把手柄丢给姐姐,一下子力气太大,把游戏机也给带到了地上,当场摔了个四分五裂,虽然程致当场给她拼了起来,可左岚茵的女儿还是崩溃般大哭得不可收拾。 听见动静,忙着赶来安抚孩子的左岚茹,气恼地拿指头去戳林彤彤的额头,“你呀,可真是个惹祸精。” 回去后的第二天,程致用几个假期跟同学一起卖旧书赚的钱,给林彤彤买了台同样的游戏机,交给她的时候,却只嘱咐了一句:“除了周末,每天玩不许超过一个小时。” 她十岁那年,程致高中毕业,左岚茹颇有些忧伤地问程致,“你想好去哪读大学了么?你大舅舅家的芃芃姐现在在美国,你若是过去,她倒是方便照顾你,不过,你二姨家的老大准备报考东京的国立大学了,你不是也学过一阵日语,去那倒也不错,以后你们哥俩还能有个照应,哎,就是你这一走,最少就是四年。” 程致闲闲地笑,“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出国了么?国内的大学不是很好?” “为什么不出去?咱们亲朋好友家的孩子都出去了!”左岚茹似乎忘了适才的忧伤,忽地又不满起来。 不过,她一转头看见林彤彤,才想起什么似的抱怨,“哦,对了,家里还这么个拖累鬼儿呢,你当然不愿出国。” 那天晚上,林彤彤问程致,“那大姑姑到底是希不希望你出去呢?” “还是希望吧,她认为出去念书今后会更有发展,这想法或许也有点儿道理,不过我要是走了,留你自己在这,我不放心,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守着你,留在国内的好。” 林彤彤眨着眼看了程致半天,忽然高兴道:“我知道了,大姑姑刚才生气,是觉得儿女情长短了你的英雄气!” 程致哈哈大笑,拍着林彤彤的额头,“还儿女情长呢,你懂什么叫儿女情长?” “你是儿,我是女,咱们俩感情好的意思呗!”十岁的林彤彤还是一派天真,程致却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林彤彤跑得嗓子眼发干,几乎要上不来气,终于力竭地抱住路边一个指示牌,把滚热的脸颊贴上冰凉的铁栏杆,任泪水肆意。回忆中的画面,事隔那么久,却一幕幕清晰恍如昨日。 左岚茹没有说错,那么多年了,她从来都是程致的祸害头,惹祸精和拖累鬼。 她在那个家里一直是个烦恼和争端的制造者,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一个孩子,唯有程致从未嫌弃过她,对她好,始终试图用他也曾经单薄的臂膀,为她撑起整片的天空。 可她却不仅恩将仇报,甚至还心存妄想。 她这样的一个祸害和包袱,有什么资格去希求程致更多的爱,更有什么颜面去奢望那镜花水月般的一生一世。 她早该远远离开,停止她所制造出来的所有麻烦和纷争。 大姑姑和程致,骆梓莹跟骆晴,他们才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而她只是所有人烦恼的根源。 只是,她该躲去哪里,而她又能去哪里呢? 林彤彤跑出去时,程致要追出去,却被左岚茹死命地拉住,“你干什么去?你还要干什么去?你没听见骆晴说,林彤彤早就惦记上你了吗?你还要去送上门么?” 程致握着左岚茹的手腕,想要拉开,声音有些哽塞,“妈,您不该这么说彤彤,我必须得去找她……” 左岚茹还在拽着程致,口不择言地叫嚷着,邓杰却已经焦急地转身往外追去,骆晴尖声在他身后嘶喊,“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林彤彤只是在你那里找找慰藉而已,你还当她真的会喜欢你么?你追上她也没有用的!” 邓杰顿住,转身,语气沉痛道:“所有的事,本来只是我的错误,但是如果林彤彤出了什么事,就会成了我这辈子的罪孽!”说完再不管骆晴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程致终于摆脱左岚茹跑出去时,只遇到了在路口茫然四处张望的邓杰,邓杰一转身拉住程致道:“大哥,彤彤会去哪里呢?” 程致面沉似水,“她去哪里也和你没有关系,你现在可以在我眼前消失了。” “大哥,我并不是故意的……我完全没有想到……我今天说这些,原本只是不愿耽搁骆晴……” 程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招手拦住了一辆计程车,拉开车门的一刻,厉声道:“从今往后,你给我记着,离彤彤远点,也离骆晴远点!否则,你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计程车在程致的催促下飞快地开回了老房子,只是紧闭的大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并没有林彤彤的身影。 从老房子出来,程致一边往停车场跑着,一边给搜索着潘栋跟杨昊的电话,焦急地一个个打过去。 不知道,不清楚,没有人接到过林彤彤的电话,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程致的车像没头的苍蝇一样飞驰在大街小巷,林彤彤爱去的酒吧,林彤彤爱去的咖啡厅,林彤彤爱去的甜品店……每一处都未果之后,他便疑心或许是刚好错过,就翻回头又重新再找一次。 他把沈东耀从熟睡中喊醒,让他跟自己分头在所有林彤彤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一遍遍寻找。 夜渐渐深沉,他们找寻的店铺依次熄灯关门,唯一还开着门的夜店门口,沈东耀跟程致的车对头停着,两个男人,焦虑地立在车头抽烟。 “大致啊,你说这丫头还能去哪啊?会不会一气之下,想跑得远远的?要不然咱们去机场跟火车站找找?”沈东耀看着明显已经六神无主的程致,试探地建议道。 程致眼神空茫,点头,狠狠踩灭刚刚丢下的烟蒂,转身拉开车门前,才想起对沈东耀说道:“麻烦了,哥们儿,那你去车站,我去机场,找到了通电话。” 通往机场的快速路异常清静,程致握着方向盘的手却禁不住有些紧张的颤抖。 林彤彤丢了,他竟然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丢了吗? 他被忽然袭来的恐惧摄住,会不会,他这辈子都再也找不到她了呢? 类似的恐惧在林健生出现的时候,他曾经有过,那时,他还只是担心失去她,而此刻,他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远有比失去更恐怖的事,那就是从此人海茫茫,你却根本不知道她会在哪里。 想到林健生,程致猛然一个醒神,眼神掠过快速桥下的一片居民楼之后,他手中的方向盘猛地打了个转,车子歪歪斜斜地横出快速路的出口,驶进了那排小区里。 那是林健生一周以前的家,林彤彤会不会在那里呢?程致抱着渺茫的希望想着。 停下车,程致飞快地奔上楼,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一层层地亮起,他屏息转过二楼楼梯的转角,一抬头便看见了缩着头靠在大门边的林彤彤。 他站在那里,感觉空了半晌的胸腔,似乎终于有了充实的感觉,眼眶发涩地看着眼前那团成小小一团的熟悉身影。 戛然而止的脚步声停在了眼前,半天再没了动静,林彤彤恹恹地扬起了头,看了过去,下一秒,惊得跳了起来,“程致……你,你怎么在这?” 程致想聚起些笑容,又想狠狠地对林彤彤发顿脾气,可是张开嘴,却只觉舌根发苦,“回家了,彤彤。”他最后却只是哑声道。 林彤彤怔怔的,头却摇得像拨浪鼓,“你……你回去吧,我想在这呆一会儿……” “在这呆什么?林健生不是已经搬走了,你以为他会半夜里再回来么?”程致皱眉,上前去拉林彤彤。 林彤彤把双手背在身后,迅速地往后退着,喃喃道:“我就想呆一个会儿……” “胡闹什么!”程致终于恼了,大步迈过去一把拽住了林彤彤的腕子。 林彤彤尖叫了声,跳开,有些崩溃般地喊道:“你别管我了行不行!” 对面的门里一阵悉索声,然后被拉开条门缝,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不满地在门缝里看着他们。 “走了,听话。”程致一阵难堪,抱歉地对门里的人一笑,转头低声对林彤彤喝道。 林彤彤却是又往角落里缩了缩,固执地摇头。 对面的大门便又拉开了几分,气愤的警告从里边传出来,“你们哪的啊?在这闹什么?再闹我报警了!” “彤彤!”程致拽了把林彤彤,见依旧拉不走她,一咬牙,脸色铁青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伸手把钥匙插/进林健生家大门的锁孔,咔哒一下打开了门。 林彤彤愕然地瞪大了眼,程致趁她失神的工夫,一把把她拉进了屋里,反手关上了门。 “你为什么有这里的钥匙?”林彤彤一时忘了别的事,只惊诧地问道。 “我为什么有这里的钥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不回家,到底要干什么?有什么委屈,不痛快,不能回家跟我说么?”程致沉声问道。 林彤彤迅速低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涩涩地说道:“说什么呢,我没有什么委屈,是我做错了事,我没脸回去。” “林彤彤!”程致恼了,“如果你真觉得哪里错了,改了就是,离家出走算什么?你小时候,我是不是就跟你说过,无论出现任何事,也不许掉头就走,再说,你走,能走去哪?你就准备在这楼道里过一晚,然后过一辈子?” 程致的话让林彤彤早就干涩了的眼窝,迅速地又聚起了泪,哽咽道:“等天亮了,我……我可以去找……找我爸爸……” “你爸爸在哪?你什么时候能找到他?找不到他呢?你就流浪街头?” 林彤彤心里骤然一酸,却是梗起脖子,侧仰着头,有几分挑衅般地逞强道:“我有的是地方能去,找不到爸爸,我还能去找大师兄,还能去找潘栋,或者去找邓杰……他们或许会愿意收留我……” 程致的脸一下子便沉了下去,上前一把捏起林彤彤的手腕,“找邓杰?你准备找他干什么?落实骆晴对你的指控?还是说,她们根本就没冤枉你,你早就把邓杰当做你的备胎了?” 林彤彤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强忍着蓄在眼眶里的泪,扑扑簌簌地便落了下来,她转身去拉门把手,被程致一把按住,怒道:“你又要掉头就跑么?林彤彤,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用你管我干什么?我不是去找邓杰嘛?我去问他,他要不要我!”林彤彤哭喊着。 “混蛋!”程致失声骂了句,抓过林彤彤,一把将她掼在客厅里被遗落下的孤零零的旧沙发里,在林彤彤要跳起来前,弯身制住她,“你敢去找他个试试!”他咬牙切齿道。 林彤彤哭着拼命叫嚷挣扎,程致终于不耐其烦,压住她的肩膀,把她狠狠地按倒在沙发上,不由分说地用唇堵住了那足以被告扰民的噪音声源…… 第49章 心头肉 从小到大,程致虽然嘴里时常念叨着林彤彤不听话,心里却并不真的这么觉得。 林彤彤或许调皮,或许懒散,但是对他的话,却一向听从,只要他表达出不希望她做的事,她哪怕再不情愿,也会依着他的意思。 可是自从林健生出现之后,她似乎便再不是那个乖巧顺从的女孩儿,她会瞒着他去找林健生,私底下去见她那所谓的奶奶,她开始对他阳奉阴违,偶尔还会当面顶撞他,扬言要去证实那个人就是他的爸爸,在此之后,她甚至还质疑了他让她远离邓杰的要求并不合理,于是,所有的事才一步步发展成了今天的样子。 程致并没想过要完全地掌控林彤彤所有的一切,但是,他也从没想过,有一天林彤彤自己的坚持,会如此固执得让他发疯。 这就是所谓的有恃无恐么? 原来,她对他所有的依赖顺从,甚至是喜欢和爱,仅仅是因为他一度是她的唯一罢了,当那个可能是她父亲的人出现之后,她便就可以全然不顾他的感受。 那个二十年来对她不闻不问的人,甫一出现,竟然就能带走她对他原本全部的依靠和信任。 凭什么? 哪怕就算他真是她的父亲,也不行! 程致箍紧着怀里挣扎不休的身子,恶狠狠地想着,去他的有恃无恐,什么林健生,什么邓杰,她这辈子该依靠,能依靠的人只能是他,必须是他。 林彤彤的呜咽的咕哝声,断续从两人的唇齿间传出来,混混沌沌中却依然能听清“别管我”三个字。 这三个字像敲进了程致的脑仁里,让他的头一阵阵发疼。 不管她,如果他能够不管她,又怎么会是今天的局面。 他的舌发狠般地撬开她的牙关,探进她的唇里,绞住她还在絮叨不休的舌。 她躲开,他便又逼上去缠住她,不许她说话,不许她出声,不许她再说“别管我”。 林彤彤气喘咻咻,如同困兽般本能地挣扎着,她的腿被程致的两条腿紧紧地夹住,她的手,被程致用手臂牢牢压在了头顶,此刻连嘴也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唯一还能拥有些自由的,似乎只有徒劳地扭来扭去的腰。 程致的锲而不舍,让林彤彤终于气馁,她不再试图抵抗他唇舌间的霸道,原本较劲的舌根一下便不再僵硬,软绵地被程致噙住。 这忽然的松懈,让程致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依旧搅缠在一起的舌,一下便体味出了别样的感觉,他不由得心口一悸,瞬间仿佛忘了自己原本的初衷。 林彤彤的舌尖在他的裹缚中怯怯地蠕了下,霎时似乎生生扯断了他某根在心底绷得旷日持久的神经,他再纠缠上去的舌,一下变得缠绵缱倦,唇齿间的厮杀,不明所以间便蓦地偃旗息鼓。 吻,成了名符其实的吻。 放弃了挣扎,林彤彤原本紧绷着的身体,好像瞬间便被抽去了筋骨,软软地松弛了下来,而程致骤然温柔起来的吻,让她一下也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曾经因为抗拒而扭动的腰肢,此时依然惯性般地左右摇摆着,却渐渐生出一种状若妩媚的,欲迎还拒般的挑逗。 程致意乱情迷地松开了钳住林彤彤的手,手掌无意识地滑向了她的腰侧…… 而失去了制约的林彤彤,却仿似也是根本忘了她原本的抵抗,重新获得了自由的手臂,没有推开程致,反是不受控制板勾住了他的颈子…… 主人匆匆搬离的房子里,余留下满地的狼藉,没有窗帘遮挡的窗,映进一室惨白的月光,倾泻在凌乱的地面上,现出格外的萧索悲怆,可客厅一角伶仃的沙发上,那重在一起的身影,却突兀地添进一抹格格不入的热烈。 不知何时,程致的手已经揉进了林彤彤衣衫里,在指尖触碰上一方不可思议的柔软时,忽地惊吓般地顿住,他掌下微微战栗的身体,有着比他的手心更炽热的温度,这一刻觉出他的停滞,下意识地挺起身来,似是要迎合他的抚摸。 他颤抖着喘息,脑子里忽然一片混乱,他这是在做什么?他原本到底是准备做些什么的? “程致……”林彤彤迷乱地出声唤他,吮住他的唇,轻轻地咬,慢慢地吸,拽住他的身体紧紧地贴住自己,不许他停止…… 可程致混乱的思绪,却是慢慢恢复了清明,他紧闭住唇,别开了头,无力地伸手想要拽开林彤彤紧紧揽着他的手臂。 林彤彤不依地哼出声,更紧地抱住他,吻不到他的唇,便顺着他的脸颊蹭过去,咬他的耳垂,程致压抑地喘息,哑着声音,几乎是央求般地开口,“彤彤……松手……” 林彤彤摇头,勾住他不放松,转而把头埋进程致的颈子里,她温热的吐息,在他颈窝里泛滥成灾,让人无法忍受的麻痒,几乎要敲碎程致最后保持的一点儿理智,他终是忍无可忍地一把推开她,自己深抽了口气,跌坐在了沙发下的地上。 林彤彤睁开眼,侧过身茫然地看着程致,清冷月光映照下,一双眸子透出水润的雾光,瞳仁里写满了热切的渴望,那丝毫不曾掩饰的期盼,像是一大只手狠狠地扭着程致好不容易找回些许理智的心,他仓惶地别开头,咬紧着牙关,不知所谓地低喃,“彤彤,我……” 林彤彤愣了下,失神了几秒,仿佛才忽然明白了眼前的情形意味着什么,那懵懂着被程致引领出的**与理性只短暂地交战了下,便毫不迟疑地趋身像程致靠过去…… 程致下意识地侧身一躲,却不料林彤彤并不是要抱住他,而是在他眼前咫尺的地方忽然停住,下一秒,毫不迟疑地一把脱掉了身上的套头衫,然后,扯开了上半身的那最后一点儿束缚…… 程致惊得倒抽了口凉气,慌乱地闭了眼,可鼻尖上却还分明能觉出,那只隔毫厘的温软散发出的不容忽视的热度。 他一动也不敢动,无助地颤声开口:“彤彤……你……这是做什么……” “睡你!”林彤彤干脆利落地吐出这两个字,便猛地把程致的头拉入了她暖馨的怀抱…… 程致猝不及防地被带入一团软绵之中,全身的血液,瞬间便失控地全部涌向了那所有**的根源,他再也无法压抑,终于彻底失去了继续与身体本能挣扎的力量,按捺不住地低吼一声,倏地扑倒过去,把林彤彤狠狠地压在了身下。 他滚烫的唇,迫不及待又毫无章法地在那渴望已久的身体上,上下摩挲,索取…… 所有阻隔开他们贴合的障碍被一件件地丢开,原就凌乱的地面上,瞬间便更是狼藉不堪,可那散乱的衣衫,却仿佛瞬时就遮去了月色清冷下的满室落寞,惨白的月光,映着那缠绵在一起的身体,奇异地现出一抹温柔而暧昧的暖色。 身体的原始本能,终究是主宰了所有的理智,已经彻底燃烧起的火苗,再没了被熄灭的可能,而程致终于攻城拔寨的那一刻,林彤彤忽地大叫出声。 其实并没有那么的疼,但是,她就是想要叫喊,想要发泄这一刻无法形容的情绪,那多年的渴盼,那最后至绝望的悲痛,那濒临崩溃的放任,所有的一切,在这个刹那必须要释放,释放出她心底长久以来,几乎再也无法压抑的爱情。 她终于得偿所愿…… 程致却被林彤彤的喊声吓住,猛地停住在一半,“彤彤……”他喘息着低喊,满头热汗,身体绷得发痛,却几乎想要撤退…… 林彤彤却在下一秒盈着眼泪,笑出声,“程致,程致……”她一遍遍满足般叹息地喊着他的名字,弓起身体去迎合他,抚着他的背,一点点揉开他的惊虑。 程致紧紧抓着林彤彤腰际的手,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在她的鼓励下,终于狠狠把她拉向了自己,再也不能忍耐地放纵了开来…… 有些事,一旦开始,似乎便再不会停止下去,哪怕意识渐渐清醒,哪怕明知犯了怎样的禁忌…… 程致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可是他此刻他却觉得自己仿若攀上了云霄,远远的,有最极致的璀璨在等着对他绽放,这让他只想抛开所有的一切,能永远这么疯下去…… 或许因为隐忍得太久,于是仿佛怎么也不够 那热烈慢慢从混乱变成温存,从生涩变成娴熟,从急切变成缱绻,终于力竭,他停住,她叹息…… 汗涔涔的皮肤紧紧地贴合在一起,他不愿动,她也不想动,他们静静听着彼此都不太平稳的呼吸,有千百种思潮在他们的头脑里奔涌,可最后的最后,仿佛都化作了满足…… 程致的手指无意识地沿着林彤彤的背,一点点地摩挲,细腻的触感,让他心里有种饱满的踏实,他觉得此时或许该说些什么,或许又是什么都不该说。 终究还是成了这样,辗转多年,却还是没躲开这个他最恐惧的结局,但此时此刻,他却再不觉的那样可怕,反倒有种异样的亢奋与幸福,他的手臂紧了紧,附在林彤彤的耳边刚要开口,手机铃声忽地突兀响了起来。 程致惊了下,慢慢抽离开林彤彤的身体,林彤彤低喘了一声,轻咬了下程致的肩膀,引得他又是一阵战栗,勉强捺住,探身过去,从杂乱的衣服里翻出手机接通。 沈东耀的声音焦急地在电话那边传来,“哥们儿,整个火车站我都找遍了,没看见咱家丫头啊,火车站这车次太多,实在也不好查彤彤是不是买了票,你那怎么样啊?机场应该好查出票……” 程致这才猛然想起还在找人的沈东耀,连忙懊恼道:“东耀……对不住,我找到彤彤了,忘了打电话告诉你。” 沈东耀听说找到了林彤彤,大松了一口气,“找到就好,那你们现在在机场呢啊?” “没……在……在家呢……”程致无法形容此刻的情形,只好尴尬道。 沈东耀一听这话,有点儿不满了起来,“嘿,你可真行,你都到家了,也想不起给我个电话啊?累傻小子呢?我这车站里楼上楼下的,跑死了……” 程致的呼吸还没有彻底匀亭,林彤彤扭着身子,也俯身下去,想从地上捞着自己的衣裳,她的柔软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臂,让他猛地又急喘了口气,沈东耀在电话另一端仿似听到一般,忽地停止了抱怨,坏坏地一笑,“呦,得了,不耽误哥们儿好事了,跟咱丫头好好……嗯,好好谈谈,改天你请我吃饭,我回去睡喽……你也抓紧……睡……!” 第50章 心头肉 程致挂了沈东耀的电话再转回身,之前激情过后的平静温馨打了个顿,两个赤条条的人再四目相对,蓦地都有点尴尬了起来。 林彤彤手里抓着衣服,胡乱地往身上遮着,试图要坐起来穿衣服。还半压在她身上的程致,下意识地欠身想躲开,狭窄的沙发一下子便显得分外局促了起来,程致支着身子要往后撤,一手扶了个空,险些栽下去,林彤彤吓得惊呼一声,连忙去拉他,却差点跟他一起跌到地上,好不容易狼狈地维持住平衡,才看见原本遮在胸前的衣裳,又滑了下去,夹在了两个人身体之间,拽了下没拽起,一下子窘得手足无措起来。 程致也是颇窘,但是见林彤彤拽不动衣服,便只好含胸凑到衣裳跟前,死死拉住挡在胸前,扭捏又羞涩的样子,又想起之前她脱衣服那阵儿混不吝似的的豪放,不由得笑了起来。 程致这一笑,林彤彤便是更加难为情,脑袋几乎埋到了心口,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将将入夏的季节,夜晚温度并不算高,之前火热激烈时,两人紧拥在一起,尚不觉得冷,可这会儿一身的汗还没褪,空气中的凉意一下子便覆盖了下来,迅速激起了林彤彤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轻轻地颤着,小心无措地一点点使力,试图不太引起程致注意的,把压在两人当中的衣服抽出来。 程致终是不忍看下去,笑着抬了□,让林彤彤拽走了衣服,然后长臂一伸,把瑟瑟的她,一把圈进了怀里。 “冷了吧?”他问。 程致的身体仍然火热,骤然的温暖让林彤彤浑身一松,赧然地点头,又不敢太贪恋这温暖,便又摸索着衣裳想要去穿。 程致松开她,拿过了她手里的衣服,“伸手!”他说。 失去了衣服的遮挡,林彤彤双手连忙环在胸前,怯生生地看着程致,程致瞪她一眼,唇角扬了扬,“这会儿又知道不好意思了?” 林彤彤满面尴尬,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程致拉了她一把,“快抬手,赶紧穿上,凉,留神感冒。” 林彤彤还是不好意思,夹着手肘依然护在胸前,只把前臂朝程致伸了开去。 程致不乐意地皱眉,一手拿着衣服,一手去拉开她的手,“行啦,还怕我看?你哪里我没见过?七八岁时还不肯自己洗澡,我不给你洗,你就宁愿臭掉都不进浴室,我要真是惯着你,能给你洗到十八岁!” 程致一边说着话,一边给林彤彤套着衣服,从袖管里把她的手拉出来,便又弯腰去地上拿林彤彤的裤子。 说起小时候的事,稍稍岔开些话题,林彤彤的尴尬暂时缓解了下,便赶紧飞快地自己接过程致手里刚拿起的其余衣物,一边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着,一边低声嘟囔,“那能一样么?七八岁时,我还是小孩儿呢!” 林彤彤坐在沙发边上匆忙地套着裤子,程忽然致毫无预兆地从背后把手伸进了她的衣襟里,迅速在她胸前的柔软上捏了把,然后慢悠悠地揉着,煞有介事道:“嗯,要说,的确是不一样了。” 林彤彤“啊”地尖叫了一声,裤子穿到一半,还没拉起,又忙不迭地从衣服里往外拉程致的手,嘴里胡乱喊道:“你怎么这样啊?我竟然一直都没看出来,你这么……这么……” “这么怎样?我怎么了?”程致的手从林彤彤胸前滑到小腹,双手一环,搂紧她的腰,便把下巴架在她的肩上,明知故问道。 林彤彤脸孔滚烫,却还是嘴硬地顶道:“这么流氓!” 程致伏在林彤彤的肩头,闷声大笑起来,在她热乎乎的脸颊上飞快地笃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起身穿衣服,嘴里说道:“对妹妹当然不能流氓,对自己的女人嘛,怎么做,都不算流氓!” 林彤彤怔了下,心里突突地跳得飞快,转头去看程致。 他刚刚穿好裤子,裸着上半身,弯要去捡地上t恤。 林彤彤呆呆地望着他,一时间忘了别开视线。 程致不像她周围的那些男孩儿,到了夏天,一热起来,便爱打赤膊,即便是在家里,她也鲜少能有几次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 月光笼在他的身上,在皮肤上映出一层淡淡的光泽,他修长的手臂拎起地上衣服,似是又停了下,捡起了什么,再站直身子,他整个胸膛,便暴露在她眼前,宽阔的肩膀,结实却不夸张的肌肉腠理,平展的小腹…… 他身材真是好啊……林彤彤在心里感叹,眼看程致走到跟前,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忙是垂了眼睑,假装忙碌地整理着衣服。 “你忘了穿这个了……”程致却是把手伸到了她的眼前,掌中拖着她的bra,晃了下。 林彤彤看清眼前的东西,大窘,赶紧一把抓过来,团在手心里,背在了身后。 “我帮你穿上吧!”程致状似很认真地建议道。 “不用……不穿……不穿也没事……”林彤彤感觉自己尴尬地就要死了,身后的手,狠狠地绞着手里的内衣,磕巴道。 程致低声地笑,穿好了上衣,就去拉林彤彤的手,林彤彤慌忙把内衣赶紧转到了另外一侧,程致却只是牵起她的手,说道:“走,回家吧。” 林彤彤下意识地点了下头,然后才是又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别扭地仰起脑袋,看着程致支吾道:“我……那个……” 程致的眸光,在月色下晶亮得出奇,“怎么?还不回去?你准备睡在这么?我觉得咱家的床,比这里要舒服,至少总是宽敞些的,你说呢?所以……还是回咱家吧!” 咱家这两个字眼,自然不是程致第一次同林彤彤说,只是这会儿,猛然听到,却是让她忽然就鼻子一酸,她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挣扎,仿佛一下子便被不再那么重要,她乖顺地垂下头,任由程致拉着她的手,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眼看程致拿钥匙锁门,林彤彤才又忽然想起问道:“对了,你为什么有这里的钥匙?” 林彤彤的声音稍稍有些大,程致连忙把食指比在唇边,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下意识地捂了嘴,看了眼对面的门,对程致做了个鬼脸。 一路轻手轻脚地下了楼,看见程致那辆歪歪斜斜,碍事地停在楼门口的车,林彤彤便又把适才的问题忘了,“你这车怎么停成这样?你不是告诉我,停车要车正轮正嘛!”她诧异地问道。 程致睨她一眼,哼了声,拉开车门把她塞进去,才说:“我所有的话,你要都能这么记着,我就高兴死了。” 林彤彤摸了摸鼻子,讪讪地在副驾驶坐好,看见程致上来,才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你找我好长时间啊……” “你还好意思问?我跟你东耀哥前半夜跑了大半个城,全就为了找你!”程致发动了车子,侧过头,虎着脸瞪了眼林彤彤说道。 林彤彤窘然,“你还喊上东耀哥,他……他再看见我,不是要骂死我。” 程致挑了下眉梢,说起沈东耀,不免又想起他刚才在电话里说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东耀真是个人才,程致默默地想着,忆起许久以前在酒吧里,跟他这哥们儿的那次对话,更是觉得有趣。 “管她是谁,睡过了就是咱的。”当时沈东耀这么说过。 眼下于他,这句不靠谱的话,却成了真理中的真理。 所有那些揪心的、担心的、烦心的事,此刻似乎再不算什么事,已经如此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反正没人知道彤彤就是他的亲妹妹,他们大可以结婚,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有些只有他知道的事,自此变成永远的秘密就好了。 他想着,心里却又忽然掠过些许不安,右手从排挡上越过,拉起林彤彤的手,轻轻捏了捏,小声问道:“后悔么?” “啊?”林彤彤有些走神,一时没回过味来,“什么后悔?” 程致轻咳了声,歪过头深深地看了林彤彤一眼,林彤彤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羞,却又不想让程致看出来,明明尴尬的要死,却是嬉皮笑脸地逞强道:“我后悔什么啊,我这叫得偿夙愿!我十七岁生日时,就告诉你我……我要睡……睡了你的,这是你欠了我六年的生日礼物!” 程致好似忽然松了口气,拉了林彤彤的手,紧紧握在手心,转头对她暖暖的一笑。 林彤彤歪过脑袋,细细地盯着程致看,心里忍不住一阵胡思乱想。 程致以前这么抗拒这件事,在广州那次,几乎为此和她翻脸,告诉她,如果他们有了这层关系,他从此就不再是她哥哥,不是哥哥,也再没有任何关系。 以往她是怕的,怕自己彻头彻尾地失去程致,失去这个世界上她仅有的亲人,所以那之后,她再不敢提起这事,但是,自从知道程致跟史雪瑶分开以后,她这个念头,却又蠢蠢欲动了起来,尤其是林健生又出现了,她仿佛便多了一层念想,如果,如果她能找到父亲,那么从此她再不是孤单单一个人,她固然依旧不想失去程致,但是那个从小到大的执念,却又在心底悄无声息地浮了出来。 假设真有那么一天,至少……她还有其他的亲人,这样的想法,仿佛在她心底注入了很微小的一丝安定。 不过,今天程致的表现,似乎并没有像在广州那次那样生气,好像……还带着那么一点点喜悦一般,或者,他并不像他宣布的那样,从此不认她这个妹妹,也不再和她有丝毫关系,又……或者,他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点像男人爱女人那样的爱自己呢?所以……会不会过了今夜,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有个扭转,他仿似说了……她是他的女人这样的话。 林彤彤心口盈满了一种紧张又期待的情绪,仔细地打量着程致,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可唇角却又带出一点儿笑意,这样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致的眼神似乎在街边搜寻着什么,然后眉头忽地一松,缓缓把车开到了路边停下,别过头问林彤彤道:“饿么?要不要给你买点儿宵夜?” 林彤彤愣愣地看着程致,傻傻地摇头。 程致便捞起一直握着的她那只手,放在在唇边蹭了下,“在车里等会儿我。”他说,然后下了车。 林彤彤望着程致的背影,拢起手指,贴在了自己的唇边,感觉着指尖上那还未褪去的温热,心里有种酸楚的温暖。 会有什么不一样么?会不会她从小到大想也不敢想的事,真的会发生呢?程致会爱她么?会跟她在一起一辈子么?他会不再把她当成是妹妹,而当成是“他的女人”么?他们会结婚,生孩子,像所有平凡的夫妻那样,从此也有个小小的温馨的家么? 会么?会么? 林彤彤想得心尖发颤,却又不敢太热切地去这样盼望,他没因此生她的气,或者已经是好的了,她还要怎样? 做人怎么可以这样得贪心,她又忍不住骂自己。 程致拉开车门又坐回车里时,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盒子,他按开车灯,从盒子里拿出一张纸片,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把盒子递给林彤彤,“一会儿吃一片,然后……”他又看了眼手里的说明书,说道:“然后明天中午再吃一片……” 林彤彤茫然地看了眼程致,才低头去看手里的盒子。 “毓婷……”她轻轻念了声,然后目光停在盒子右下方“紧急避孕用”五个大字上,只觉心脏蓦地一沉。 她喉口梗了下,深深吸了口气,颤抖着手指,从铝塑的药板上挤出一粒药,一下子便丢进了嘴里。 程致一皱眉,“你着急什么?等我给你拿水呀。”他说着,连忙扭身去后座拿座位上的矿泉水瓶。 林彤彤却是拉了下他,然后对他张大嘴,夸张地吐了吐舌头,“不用,这么小一粒药,直接就吞了,要什么水啊,你看,已经咽下去了!” 她咧嘴笑着,笑容异常灿烂。 第51章 心头肉 程致定定地望着林彤彤的笑脸,抿了下唇,才过去拉了林彤彤的手,有点儿艰难地开口,“彤彤,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之前没想到……嗯……我刚看了说明书,偶尔吃一次,应该不会对……对身体不好,可要是哪里不舒服,你一定记得和我说。” 林彤彤迅速地垂下了眼睑,点头,然后立即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说道:“好困……” 程致握着林彤彤的手用了用力,眼看她低垂着脑袋,似乎真的昏昏欲睡了起来,默了许久,终于转回身,重又发动了车子。 程致边开车,便又悄悄觑了眼林彤彤。 小丫头低着脑袋,双手来回地摆弄着手里的药盒,按扁,然后又捏起来,接着继续按扁…… 她的捏来捏去的小手,似是一下下也按在了他的心坎上,让他适才刚觉得放下了些的心,蓦然又沉重了起来。 他是可以一个人永远保守住那个秘密,然后或者要面对很多的反对,却依旧可以跟她在一起,光明正大地娶她,爱她,带她远离所有伤害,但,有些事终究还是没法做到。 他们这样近的血缘,怎么敢去要个孩子? 那或许将是个先天就有缺陷,或者隐藏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的不良基因的孩子,他无法在知道会有这样危险存在的情况下,让这样一个小生命诞生。 是,他可以不要孩子,这辈子有林彤彤,于他来说便已经足够。 她对于他,是爱人,是妹妹,甚至也是孩子,她能满足他对于一个家庭所有的需要,没有孩子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遗憾,或许因此会面对父母那里的巨大压力,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问题的关键是,他该如何告诉林彤彤,他们不能有孩子呢? 对于一个孩子的渴望,或许是任何女人都无法免俗的吧? 原来,这条路还是那样艰难,不是冲破了某一层壁垒之后,前方便是一片坦途。 他与林彤彤之间,或许从来就不会有那条坦途的。 车子停下开到老房子门口,程致停了下,对林彤彤说:“我去停车,你进门先去洗个澡。” 林彤彤点点头,下了车,听着身后车子渐渐驶远的声音,才慢吞吞拿出一串钥匙,对着亮处翻找开门的那把。 一边的暗影处,毫无预兆地忽然蹿出个人来,挡在了她的面前,她吓得险些失声尖叫。 凌晨时分,整条街静谧得连落片树叶都能听见,林彤彤手里拿着的一串钥匙哗啦一声掉在地上,脆响的声音,惊得那只捂住她嘴的手,不觉都是一抖。 昏暗的街灯下映照下,邓杰脸上的惊恐不安仿佛并不比林彤彤少,他缓缓地撤开自己的手,嗫嚅着开口,“彤彤,是我。” 林彤彤惊魂未定地吞着口水,“你……你躲在这干什么?想吓死我?” “我要是今晚看不到你,怕是一夜都睡不着了……你还好吧?”邓杰说着,凑近了想仔细看看林彤彤被掌掴那侧的脸。 林彤彤下意识地闪开,有些烦躁道:“挺好,行了,你看见我了,走吧,睡个好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彤彤……”邓杰佝偻着高大的身躯,分外无措地站在林彤彤面前,“今天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原本只是想去告诉骆晴,我恐怕没办法跟她在一起了,可是没想到你大姑姑家里有这么多长辈都在,我被拉着问来问去,实在是问懵了,才对他们那样说的,我完全没想到会这样地连累你。” 林彤彤皱了皱眉,迟疑了下才开口,“邓杰,你是不是连累我,或者有没有伤害到我都不重要,有些事或许你只是导火索,而并不是根本的原因,所以,你对我用不着这么自责,你该去想的事,是怎么跟骆晴解释和道歉,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而且你已经给骆晴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和误会,这个时候,我想,我们根本就不应该见面。” “是。”邓杰点头,“我明天一定去好好跟她解释和道歉,可是,她也不该这样说你……” “骆晴是我姐姐,她怎么说我,都是我们之间的事,不用你来费心。”林彤彤冷冷地打断邓杰道,弯腰拿起钥匙转身去开门。 邓杰仍在她身后没有离开,林彤彤拉开门的一刻,他一步上前又拉住她道:“彤彤,今天的话虽然我是在头脑发懵的情况下才跟骆晴他们说的,但是,话却是千真万确的,我喜欢你,或许是小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了,又或者是这次重逢之后开始的,我说不清,但是,我不想回避这个问题,即便没有今天的事,我早晚也要告诉你,我喜欢你,请你给我个机会。” 林彤彤头也没回,不耐烦道:“你没有机会!” “你不能因为我曾经是你姐姐的男朋友,就这样的否定我,即便没有骆晴,我们难道就不是朋友么?” “这跟你是谁的男朋友都没有关系。”林彤彤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可是邓杰这样的纠缠,还是让她恼了起来,她挥手要甩开邓杰拉着她的手臂,却是甩不开,气得拧过身,用力去推他。 这一转身,却反是被邓杰抱了个满怀,林彤彤双手抵在邓杰的胸前,使劲地挣着,邓杰却固执地抓着她说:“彤彤,是我说得太着急了么?可是我想,已经说开了,就不愿意再耽搁下去。你如果说不是因为骆晴,总该给我个拒绝我的理由。” “我不喜欢你,这个理由够了吧?”林彤彤挣不开邓杰,恼得抬脚去踩他。 邓杰被林彤彤一脚重重地踩下去,却是没有一点儿的反应,反是木呆呆道:“彤彤,是不是骆晴说的是真的?你喜欢的是程致大哥?” “我喜欢谁不用你管!”林彤彤终于忍无可忍地喊了起来,一只手挣出邓杰的掌握,就去掰他抓着她另一只手臂的手。 邓杰低头要去拉她的手,却是一眼看见她那只手里捏的盒子,他怔住,一把抢过药盒,“毓婷?”他愕然,“你为什么拿着这个药?” 林彤彤趁他失神,终于从他掌控下,摆脱了出来,刚要抬手去抢回药盒,忽然身后有只手臂,猛地拉了她一下,她一下子贴进一具温暖的怀抱里,下一秒便听见程致掩不住怒意的声音厉声道:“邓杰,我记得我说过,让你离彤彤跟骆晴远一点,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大哥!”邓杰惊惧地喊了声,缩了下脖子,结巴道:“我,我只是不……放心,来看看彤彤是不是回来了……” “彤彤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现在就给我消失,别让我跟你动手。”程致冷冷道,背转过身,把林彤彤护在怀里,拿钥匙打开了门,回头又狠狠瞪了邓杰一眼,眼看着邓杰退开了几步,才跨进屋里,用力地甩上了门。 林彤彤有点儿晕头转向地被程致带进了屋,回头看了眼阖上的门,才不安道:“他……他把药拿走了……” 程致眉头拧了下,似是低声骂了句什么,才安抚林彤彤道:“没关系……” “那……不吃第二次,不会有事么?”林彤彤的眸光闪了下,紧张地问。 “十二小时之后才吃第二粒的,我明天再去买。”程致说,看见林彤彤的眼神瞬间黯了下去。 “我去睡觉了。”林彤彤从程致的怀里挣出来,在玄关里换了鞋子,便往屋里走。 “洗个澡再睡!”程致说道。 “我特别累,明天睡醒再洗吧。”林彤彤懒洋洋地说。 “不行……”程致异常坚决道,“刚才那里都没打扫过,那么脏,怎么能不洗?” 又说起刚才的事,让林彤彤的脸猛然一红,程致过去拥了她下,说:“好了,别犯懒了,你实在懒得动,我给你洗,就不知道十多年没洗过了,还会不会。”他故意让语气轻松地戏谑道。 “不用!”林彤彤果然大窘,似乎暂时摆脱了之前恹恹的情绪,跳开几步,忙不迭地往屋里跑,嘴里说道:“我现在就去洗澡!” 程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扬起的唇角,一点点垮了下去。 他深吸了口气,抬手扶额,一步步也往卧室走去。 林彤彤洗了澡出来,坐在床边一点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这才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不适了起来。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她现在算是完成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愿望了,原来,伴随着圆梦的美好而来的,并不全是幸福和快乐,至少还是带来了身体上的疼痛,如果心里的酸楚可以忽略不计的话。 她以前还是个孩子时,懵懵懂懂地想过,她要是有一天睡了程致,程致一定会生气,那她就躲出去几天,然后等程致气消了再回来,回来之后,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继续好好地扮演她妹妹的角色就好。 果然是幼稚极了,她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了在广州那一天程致跟她说过的话。 有些事,一旦发生了之后,便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回到从前,而她,也不像想象中的那样,能够带着完成心愿之后的满足,愉快地继续之后的生活。 人果然都是贪心的吧…… 她不禁叹了声,想那么多做什么? 没有程致买给她的毓婷,难道她就做好了生个孩子的准备了么?所有的事发生得那么突然,还是程致谨慎、周到,才会第一时间,想到把有可能出现的麻烦,提早杜绝。 对哦,麻烦,她可真是个麻烦。 重要的是,她这个麻烦接下来该怎么办?还是跟小时候想得那样,躲开几天等程致气消么?可是程致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那要怎么办呢?告诉程致,你还是我哥哥,咱们就当昨晚什么都没做过? 这样的话,挑明了说,是不是太过难堪,或者还是应该干脆粉饰太平的,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就好了…… 林彤彤正胡思乱想着,卧室的门口传来了敲门声,“睡了么?”程致的声音在门外问。 “没……进来吧。”林彤彤连忙坐正了身子说道。 程致推门进来,看见盘腿坐在床上的林彤彤,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接过她手里的毛巾,继续给她揩着头发,“还疼么?”他低声问。 林彤彤赶紧摇头,满面赧然,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程致给林彤彤擦好了头发,拉过她的手,放在掌中握了下,然后从口袋里不知掏了下什么。 下一秒,林彤彤只觉手指上微微一凉,她忍不住侧过头看了眼,一下子便愣在了那里。 她的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正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第52章 心头肉 林彤彤看见戒指,惊呆了几秒,然后便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了那戴着戒指的手指,呆了会儿,慢慢张开指缝,小心地看了眼戒指,才又抬头看程致。 “戒指?”她惊疑不定地问道。 程致失笑,“不然你以为呢?它难道像个手链么?” “给我的?”林彤彤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微微有了颤抖。 程致点头,拉开林彤彤捂着戒指的手指,“当然是给你的,挡上做什么?还怕我抢走?好看么?喜不喜欢?” 林彤彤小鸡吃米般的猛点头,然后吞了吞口水,万分紧张地问:“你为什么要送我戒指?” 程致的笑容在脸上一点点扩大,轻轻转了下戒圈,把它调整得更端正了些,才缓缓开口道:“我送你东西还需要理由?从小到大,我送你的东西还少么?” “可这是戒指啊!戒指!”林彤彤几乎用尖叫的声音说道。 “戒指怎么了?戒指不能送人么?”程致抬头,看着林彤彤一脸惊呆,却已经恢复了生气的脸庞,静静微笑。 林彤彤抿起唇,使劲儿揉着戴着戒指那个手指的指关节,却小心地不敢碰到戒指,她低头,扭捏又不自然地开口,“可是……男人送女人戒指……尤其是钻戒,不是求婚的意思么?”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完这句话,然后心跳的如擂鼓一般。 “好吧,那就当做是我在跟你求婚吧。”程致说,语气里似乎带着种无奈的妥协,眼睛里却是盈满笑意。 “就当?”林彤彤抬头,张口结舌,“求……婚,还可以就……就当么?” “那么,我就是在和你求婚。”这次程致换了副认真的表情,抬起她的手,在已经被她搓得发红的手指上轻轻吻了下,便紧紧地拉住了她这只手。 “你跟我求婚,你真的跟我求婚?你给我戒指,跟我求婚?”林彤彤难以置信又激动万分地反复重复着这个问题。 “我跟你求婚,彤彤。”程致说,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了起来,“你答应么?” “可是,怎么可能?!”林彤彤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去,赤脚站在地上,惊诧道:“你要跟我结婚?你的意思是你准备娶我么?为什么?” 程致昂起头,看着林彤彤慢悠悠地说道:“男人娶一个女人,当然是爱她了,否则呢?或者你也可以当成我在贪图你的财产……” 林彤彤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指了指程致,又指了指自己,“你……说你爱我?像男人爱女人那样爱我?” 程致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把林彤彤拉回到怀里,“好啦,天还没这么热呢,光着脚站在地上,回来又要肚子疼。我爱你,是男人爱女人那样的爱你,我要娶你,我想你做的媳妇,还有什么问题没问完?” 林彤彤在程致的怀里,身子有些发僵,喃喃道:“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你并不会爱我啊,你一向都不爱我的,你喜欢的是瑶瑶姐那样的女生,你说过,我要不是你妹妹,要不什么都不是,怎么你现在又这么说?” 程致拥紧林彤彤,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叹息,“彤彤,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做你的哥哥的,但是,现在不可以了……” “不可以?”林彤彤疑惑,然后恍然道:“因为……因为我睡了你了,所以我要对你负责?” 程致在林彤彤的发间闷声地笑,“嗯,对,你要对我负责!” 林彤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再也不拧来拧去地乱动,只低头摆弄着手上的戒指。 她安静的时间太过漫长,不禁让程致有些担忧了起来,他摇了摇她,开口道:“彤彤,别胡思乱想,无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我都是因为爱你,才要娶你,以前是我一直有很多事放不开,想不通,但是……但是,现在那些事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林彤彤点了下头,从程致怀里慢慢转过身子,她用手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眸子里有湿漉漉的光芒,“我就知道,从小你就惯着我,我想要做的事,你一定帮我实现,我就知道的!” 程致微微扬了下眉梢,还没来及说什么,下一刻,便被林彤彤猛地扑进了怀里,力道那样的大,他一下没撑住,两个人便一起倒进了床上。 林彤彤撒欢似的抱住程致满床打滚,“再说次你为什么要娶我,程致,程大致,大致致,再说一次。”她胡搅蛮缠地要求。 对于程致来说,原是多少还有些拗口的话,在这样的撒娇中,终于也变得无比顺溜了起来,“因为我爱你,我爱你,林彤彤。”他说,觉得心口这一刻,泛滥着的不仅是幸福,更是满得几乎无法承载的感动。 原来他的爱可以让一个人这样得幸福,这样快乐得溢于言表,他曾经某一刻还在怀疑林彤彤会不会真的像她曾经表达的那样爱自己,会不会只是多年的依赖让她分不清迷恋和爱,还在担心之前的事,会不会是她在家里受了那些刺激之后的一时冲动…… 林彤彤疯够了,终于气喘吁吁地窝进了程致的怀里,对着他的心口噗噗地呼着热气,被程致怕痒地伸手捂住了嘴,她就抓起他的手,放进嘴里用力地咬了一口。 程致被她咬得嘶了口气,她才张开嘴,用手指摸着他掌上被她咬出的牙印,嘿嘿地傻笑,然后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仰头问程致,“你什么时候买的戒指啊?当时就是给我买的么?” 程致翻了个身,平躺下去,望着天花板说:“买了很长时间了,当然是买给你的。” “买了很长时间了啊?”林彤彤惊喜道,“难道你很长时间以前就想娶我了么?” 程致笑,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儿给我?”林彤彤也翻了个身,趴在了程致的胸口,扬着脑袋问他。 程致不知该怎么回答林彤彤这个问题,按下她的脑袋,让她服帖地窝在他胸前,默了许久才说:“彤彤,昨天晚上的事,我……替我妈和你道歉。” 林彤彤怔了下,才呵呵地笑,“有什么可道歉的,本来我还有点儿委屈,觉得很难过,可是换来现在这么个结果,我实在是太知足了。而且,我从小没人管,是大姑姑收留的我,我惹她不高兴了,她打我一巴掌又怎么了,只要她不生气……”林彤彤说着,忽然顿住,重新又从程致怀抱里昂起头,担忧道:“程致……大姑姑一定不会同意你娶我吧……” 程致看着她,抬起手摸上她的脸颊,左边的脸,在灯光下看着,还微微有些红肿,应该还是有些疼的,林彤彤瑟缩了下,却没躲开,程致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那红肿的地方,沉声道:“你不用管这些,我会跟我妈说的,我这么大年纪了,婚姻的事,总是能自己做主的。” 林彤彤咬唇,“我是不是很可恶?从小就霸着你,最后还是要把你霸到手,其实,我想过真的永远当你是哥哥的,可是我那天看见你抱着瑶瑶姐,忽然就觉得,那根本就不可能,我不可能从心里就只把你当哥哥看,对你喜欢了别的女人,要结婚还能无所谓,那会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程致深深地吸了口气,吻上林彤彤的额头,“是我的错,不该这么犹豫……”他说完,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好了,彤彤,睡觉吧,天都快亮了。” 林彤彤却是一动不动地依旧趴在他身上,撒娇地摇头,“不舍得睡,怕睡醒了发现这是个梦。” 程致鼻子一酸,默了下,拉着林彤彤到枕头上躺好,然后搂住她说:“睡吧,我就在这。” 林彤彤在他怀里点头,可安静了几秒,却又开口道:“程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想要娶我的?” 程致哄孩子般拍着她的背,“很久以前了。” “比去广州那次还要之前么?”林彤彤又问。 “嗯,还要之前。”程致说。 “比我大一那年回来假装浴室坏了,赖在你屋里洗澡还要之前么?” “还要之前。” “比我高中毕业那年,告诉你我这辈子就准备爱你一个人还要之前么?” “还要之前……” “那……比我十七岁生日时说要睡你……还要之前么?” 程致终于忍不住笑了,“林彤彤,你是希望我在你三岁的时候,就爱上你么?” “不可以么?”林彤彤又从程致的怀里探出了头,鼓着嘴问他。 程致把她的脑袋按回去,“可以,好,你三岁时我就爱上你了!现在能睡觉了么?” 林彤彤在程致的怀里含糊地唔了声,一双手从程致的腰上一点点往下滑,悄悄地滑到了程致睡裤的边沿,便把手探了进去。 程致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下,感觉到那只手却还是不老实地在往下游走,他连忙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睡觉,彤彤。” “在睡啊……”林彤彤说道,小手从他掌心里拧了下,便准备继续探索下去。 “彤彤!”程致终于无奈地低喝了句,“别闹了……” “为什么不能闹?咱们……咱们再来一次吧……” “不行……”程致无力地制止道。 “为什么不行……” “因为不行了……” “不行了?你这样就不行了?”林彤彤讶异道。 程致浑身绷得紧紧的,气得咬牙,却也只好恶狠狠地回道:“对,我不行了!”然后把她紧紧地箍在了怀里,再不许她动弹。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榜单字数少,隔日更,正好顺便存点儿新文的稿。 写黏黏糊糊的好男人写腻歪了,忽然想写个渣男来着,于是,下个坑写个渣男好不好? 第53章 心头肉 小半天时间的骤喜骤悲,又是这样逆转到做梦也想不到的结果,让林彤彤亢奋得难以入睡,但终究是累了,这一天做了太多的事,又经历了太多的起承转折,林彤彤的体力早是透支得厉害,只是被猝不及防的幸福激荡着,勉强维持精神而已。 她在程致怀里挣了几下,挣不动,就渐渐乖顺了下来,也不再去去追究程致为什么“不行了”的问题,只哼哼唧唧,思绪游离地胡乱跟程致说着话。 “要是我十七岁的时候就一鼓作气睡了你,是不是我高中一毕业你就会娶我了?”她问。 程致要仔细圈住林彤彤,以防她再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一边又要刻意忽略掉怀中的温软带给他的悸动,却还要分神去回答她这样无厘头的问题。 “胡说什么,你高中毕业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哦,那一到年龄你就会娶我了呗?” “嗯……” “哎……”林彤彤遗憾地叹气,“多耽误了这么久,不然现在咱们宝宝都该会喊人了吧。” 程致默然,没有吭声。 林彤彤却又有点激动起来,从程致怀里探出半颗头,用露出的一只眼睛迷迷糊糊看着程致问:“对了啊,你知道么?骆晴以前问过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呢,以后咱们有了宝宝,是该喊她小姨,还是小姑姑?” 程致遮住她的眼睛,“你想得太远了,赶紧睡觉。” “怎么会远?你不是要娶我了么?咱们结婚难道不生宝宝么?生宝宝难道不要教他喊人么?” 程致窒了下,佯怒地威胁道:“你再不睡,我可走了,明天我还要上班呢。” “哦……”林彤彤委委屈屈地应了声,又往程致怀里团了团,手臂在他的腰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搭好,要睡前却又在他胸前嘶嘶地笑出声,“程致啊,咱们有很多年没抱抱睡觉了呢,我三年级以后你就不肯跟我一起睡了,那个时候,我还能用腿搭在你腰上呢,现在这个动作可就高难度了……” 她说着,似乎准备试试,弓了弓身子,抬起腿就想去勾住程致的腰,程致连忙用双腿夹住她乱动的腿,再次低声威胁了句,“我走了啊……” “哦哦,睡觉了……”林彤彤终于彻底妥协,也不过是沉默了一小会儿,便传来了轻轻的鼾声。 程致一动也不敢动,看着怀里睡得深沉的丫头,心情无比挣扎。 孩子,这恐怕终究会是日后无法回避的话题了,也许现在他还能哄她说,她年纪太小,不适合做母亲,那么过几年呢?过几年之后又能拿什么来糊弄她?或许,必须要想个办法彻底地解决了这件事。 不如……就让她认为,他……真的有什么问题,所以生不了孩子吧,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程致头疼地想着,从他这里杜绝了生孩子的可能,也许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后半夜,程致就这么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着,几乎无法成眠,将将睡了一个小时,天也便彻底大亮了起来,上午还有几件公事要处理,他不能不到公司,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好,回头再去喊林彤彤,却是怎么也喊不醒她。 她实在是太累了,昨天晚上也不知她在街上跑了多久,脚跟上都磨起了泡,这会儿睡得人事不知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疼不已。 程致叹了口气,拿起林彤彤的手机找到她同事的号码,拨过去帮她请了假,才在摆好了早餐的桌上给她留了字条之后,匆匆去上班。 一上午尽力地处理好公司里的事,程致趁着午休的时间往家里赶,进了门却看见林彤彤几乎保持着早上他离开时的完全相同的姿势没有动,依旧在呼呼大睡。 程致叹气,过去拉开了窗帘,又走到床边,弯下腰,去拍林彤彤的脸,“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林彤彤模糊地呓语了句什么,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继续酣睡。 程致默了会儿,看她依旧没有动静,起身才要走,却又看她猛地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大喊了一声,“程致!”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才一睁眼又适应不了地赶紧闭上,拿手捂着眼,半天才错开一条指缝,仰着脑袋又喊,“程致……” 程致笑着应了声,在床边坐下,拽下她的手,“舍得起了?” 林彤彤的表情有些呆,看了眼程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指,看见了指头上的戒指,才好像松了口气,抬起头咧嘴笑,“程致……”她又喊,然后扑过去环住了他的颈子。 程致任她抱了会儿,才拍着她的背哄道:“能起床了么?下午还要不要上班?现在起床吃东西,还能赶上下午上班的时间,你才新找到的工作,随便就请一整天的假,领导会对你有意见的。” 林彤彤唔了声,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搂着程致的手,看了他一眼,又贴过去亲他的唇,嘴里咕哝道:“我还以为是我做了个梦呢,还好是真的……” 程致扶在她腰上的手,紧了下,又松开,别开头躲过她的吻,在对上她疑惑的目光时,故意一脸嫌弃的表情道:“去刷牙!” 林彤彤的脸红了下,却还是笑得很开心,跳下床去卫生间梳洗,一会儿的功夫梳洗干净,又回到卧室时,看见坐在床边有些发愣的程致,弯下腰,讨好般地凑到他鼻子跟前,“我刷完牙了。”她说,然后嘟起嘴唇,等着程致来吻她。 程致只是轻轻在她唇上笃了下,便牵了她的手站起来,“吃饭去了。”他说。 林彤彤的表情明显有些不满,却还是撇了撇嘴跟在了程致身后。 中午没有时间再做饭,两个人吃着程致从食堂打来的饭,倒是也很快地解决了午饭。 吃完饭,林彤彤收拾好准备出门,拿出车钥匙的时候,才想起她的车子还停在左岚茹家,正迟疑着要问程致能不能帮她把车开出来时,程致拿了个水杯递到她手里,然后在她掌心放了颗药片说:“吃了药,我送你去公司。” “啊?”林彤彤茫然地看了看手里药片,“什么药?我没病啊……” 程致神情有几分尴尬,“昨天吃的那个药……今天还要吃一颗的……” 林彤彤恍然地点头,拿起药片便吞了进去,喝了一大口水进去,才又忽然想起不对,急着要说话,一下子被呛到,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程致忙接过水杯,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怎么了这是?” 林彤彤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皱着眉头抬头问道:“这个药不是不要宝宝的药么?你都说要娶我了,为什么还要吃?” 程致抿了下唇才说:“不是还没结婚么,没结婚,万一现在就有了孩子,像什么样!” 林彤彤瞠目,“你要不要这么教条啊?现在明星们都是大着肚子办婚礼呢,差这么几天么?”说完忽然又紧张道:“你不是准备现在就娶我么?” 程致的表情一柔,缓缓笑道:“你很着急?” 林彤彤苦着脸摇程致的手臂,“那你不着急,有多不着急?不会要等几年之后吧?” 程致拍拍她的头,“不会那么久的,咱们可以先去登记,婚礼的话,等我公司里的事,稍微闲一点儿,可以婚礼之后就直接去蜜月,现在我刚到新部门时间还太短,立即就请婚假也不合适,最多半年吧,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好不好?” 林彤彤松了口气地一笑,雀跃道:“好啊,半年就半年,其实婚礼什么的我也无所谓,我就那么几个朋友,单独请他们吃个饭都可以,咱们省下筹备婚礼的时间,直接去蜜月就好。”说完,她过去圈住程致的腰,撒娇道:“那你不许反悔,说了娶我了,不可以又改主意……” 程致低头吻她的额头,轻轻应着她,忽然听见门口有钥匙转开门的声音,身子一僵的工夫,大门已经打开,左岚茹推门进来,看见拥在一起的两个人,目瞪口呆。 “大……大姑姑。”林彤彤吓了一跳,连忙松开程致跳开了一大步。 程致稳稳地站着,轻蹙了下眉头,喊了声妈,才说道:“您怎么自己开门进来?” 左岚茹被程致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俩,大声斥道:“我怎么不能自己开门进来?这是我们左家的房产,是我亲弟弟留下的房子,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你们俩怎么回事?啊?一晚上跑出去,到现在连个电话也不给家里,在这……在这……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程致脸色一沉,“妈,您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们俩刚才搂在一块,都多大的人了,亲哥哥跟妹妹也没有这么不避讳的,你俩想怎么着?这是真准备搞在一起了?” 林彤彤紧张地咬着唇,小心地看了眼程致,左岚茹看见她这个动作,赶在程致开口之前,一把扯过她的手臂,厉声道:“林彤彤,你还要不要点脸面了?那边抢着你姐姐的未婚夫,这边转头又勾搭你哥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们左家可是足对得起你,就算是恩将仇报,你也不能这么对你哥哥……” “妈,够了。”程致沉声喝住左岚茹,“邓杰的事只是个误会,我会让彤彤跟骆晴解释清楚的,另外,我准备跟彤彤结婚了,您别再说什么恩啊仇的,您们左家跟小舅舅和彤彤妈有什么恩怨,都跟彤彤没关系,如果您念着彤彤在您身边长大的情分,也盼着她好,那她从今往后,不光是您儿媳妇,也是您的闺女。您要是觉得,你们之间根本没这层情意,那她怎么样,也跟您没有丝毫的关系,你没权利这么骂她。” “结婚……”左岚茹惊骇道:“小致,你疯了?” 第54章 心头肉 程致沉默地把被左岚茹拽住的林彤彤揽回怀里,迟疑了下才说道:“妈,我一会儿还要回单位,彤彤也要上班,您先回去吧,这些事等晚上我下班回家再跟您说。” 左岚茹手指颤抖地指了指林彤彤,又转向程致,憋了半天,才脸色铁青地说出一句话,“胡闹,简直是太胡闹了,什么回家说,现在你就给我说明白,结婚的事也能这么儿戏么?” “妈。”程致松开揽住林彤彤的手,走到左岚茹跟前,深吸了口气,尽量把语气放和缓说道:“您不是一直催着我成家么?彤彤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您最清楚,反正我总是要结婚的,娶个您熟悉的人,不是更好么?当初您一直极力希望我跟瑶瑶好,不也是因为她自小您就认识,觉得知根底,那彤彤的根底,您可是更清楚不过了,按您的标准,还有比她更适合的么?” “那能一样么?瑶瑶是咱们老朋友家的孩子,可林彤彤是你妹妹啊!”左岚茹的声音尤带着些还没从震惊恢复过来的颤抖,转头咬牙瞪了眼林彤彤,梗了半天,开口时,声音却又放柔了下来:“彤彤,你妈没得早,你从小跟在我们身边长大,大姑姑对你可能是不够好,可也从来没虐待过你,从小到大,没饿到过你,也没冻到过你,你吃的用的,也没比任何人差过,是,姑姑本来该更关心你一点儿,可是一看见你,我就总想起你妈,也就想起我那年纪轻轻就没了的弟弟,你知道,你澜宇爸爸本来跟晴晴妈日子过得好好的,要是没你妈妈横插这一杠子,不至于过不下去,也不至于后来为了跟我和你二姑姑呕口气,非要出去创业,让自己那么累。他那么年轻,怎么就会心梗呢?当时咱们不懂,但后来也明白了,那是过劳死啊,什么是过劳死?可不就是活活累死的……” 左岚茹说到这,眼眶有些湿润了起来,林彤彤也是眼圈泛红,吸着鼻子,狠狠忍住要落下来的眼泪,看着两个泪眼相对的女人,程致叹了声,劝道:“妈,说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呢?彤彤知道什么?小舅舅没的那年她才5岁,她妈妈怎么样,跟她都没有任何关系的呀……” 左岚茹摆手,打断程致的话,抬手抹了把泪,哽咽着说:“小致,你让我把话说完。”说完,她又把头转向林彤彤,“彤彤,所以这么些年,我也不想总想那些伤心的事,有你哥愿意照顾你,姑姑可能就对你注意的就少了点,其实也是怕把怨气都撒在你身上,可人心也是肉长的,你从五岁就在我身边,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说咱们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可是不会对你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姑姑打心里也还是盼着你好的,你说你要是喜欢了任何别的人,姑姑保准风风光光地把你当亲闺女一样嫁出去。但你怎么就惦记上你哥哥了呢?你要是怨恨姑姑这么多年对你不好,让你受了委屈,姑姑跟你道歉,可你这样祸害小致,难道是报复姑姑么?” 林彤彤慌忙摇头,终于把憋在眼窝的泪,也摇了满脸,“大姑姑,我没怪过您,是您收留我,才让我有个家,我知道您不愿意见我,是怕想起澜宇爸爸,我也明白,没有我和妈妈的拖累,澜宇爸爸不会那么早就不在了,小时候我就一直想着,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您,把澜宇爸爸那份一块儿孝敬进去,可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喜欢了程致,就是那么喜欢他,喜欢得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大姑姑,我知道我得寸进尺,程致把我从小带大,我不该继续缠着他的,可是,可是我没办法管住我自己,上大学的那年,我想报考外地的大学,就是想能离开他远一些,别再想着他,惦记他,可是您和程致都不同意,我留在这,跟他朝夕相对,我想克制我自己,别再痴心妄想了,可就是克制不住,大姑姑,我知道我怎么说,您也不会喜欢我,不想要我这么个儿媳妇,但只要程致要我,我就跟着他,我永远对他好,不再让他为我操心受累,我用我后半辈子报答他,也报答您对我的好,您就给我个机会,行不行?” 左岚茹抽抽噎噎地落泪,捂着嘴看了林彤彤半天,说不出话,只好把头转向程致,“小致,好,彤彤小,她不懂事,是妈提前也没防备这出,那你呢?你三十大几的人了,自己要什么自己不知道么?你说雪瑶不好,没关系,是,她大小姐脾气,有时候做事也不经脑子,当初你降职处分那事,要没她也不至于的,你说不跟她好了,妈也没反对过,可是你们这才分了几天啊?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没缓过来还是怎么的?彤彤那可是你妹妹呀,就算你们没血缘关系,可是你是打小给她带大的,你怎么会去娶一个从小带大的孩子呢?你不觉得这跟**没什么区别么?” **这个词让程致心里刺痛了下,表情微微一僵,默了会儿才说道:“妈,您也说了,我跟彤彤没有血缘关系,又扯上什么**?现在,我也不是受什么刺激,才这么做的。彤彤是我从小带大的没错,但她毕竟是大了,不再是个小女孩儿,也是个成年人了,我喜欢她有什么不可以么?妈,我的确是爱彤彤,其实很早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对彤彤的感情不是兄妹之间的感情了,所以您那么催着我的婚事,我却拖着跟瑶瑶的事,迟迟没有任何进展。您说的话,我也想过,也扪心自问过,我怎么会爱上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可是,感情的事,您要我怎么说呢?我就是喜欢了,喜欢得觉得把她交到任何人手里我都不放心,心里都难受。妈,我心里特别希望您能接受和喜欢彤彤,但我也理解,因为小舅舅的事,您心里积下那些怨跟恨,没法敞开心扉接纳她。我不求着您欢天喜地同意我们俩的婚事,只不过,到如今,您能看在我的份上,看在我这辈子的幸福的份上,别这么较劲了么?” 左岚茹哭得更厉害了起来,可却还是拼命摇头,“这怎么行?这不是让人家看咱们家的笑话么?你小舅妈现在还在这,知道你居然去娶江悦华的女儿,你让她怎么想啊,还有史家,你跟瑶瑶甭管怎么说,不明不白的也是在一起那么多年,现在婚事吹了也就罢了,没几天,你居然娶了自己的妹妹,这不是让人家戳咱们的脊梁骨么?咱家那么多亲戚朋友,谁不知道咱们当初把个不沾亲不带故的小丫头,放在身边抚养,为这事,人人都挑大拇哥,说咱们家人办事仁义,可末了,你来这么一出,这叫什么事啊?你让我跟你爸还怎么出去见人?” 程致苦笑了下,揽住左岚茹的肩头,“妈,您不同意我跟彤彤,就是因为面子上不好过么?” 左岚茹点点头,然后又摇头,“还有,彤彤还小,都没定性的孩子,跟邓杰那还不清不楚呢,我还记得她跟她有个同学,还有个围棋班的师兄一直都很要好的,我一直都以为那会是她男朋友呢,哪知道你们俩会这样,我这一点儿心理准备都还没有呢,你们这就说要结婚……” 程致别过头,对愣愣地吸着鼻子抹眼泪的林彤彤说:“去洗把脸上班了,我先送我妈回家,你别瞎想,好好上班,晚点儿给你打电话。”说完,他半拖半抱着左岚茹往外走道:“妈,是,这事有点儿突然,这都是我的错,之前犹豫得太久了,这样,您慢慢想想,您到底为什么反对我跟彤彤,哪些事是咱们能克服的,哪些是咱们克服不了的,然后咱们慢慢谈,我是说要跟彤彤结婚,但也没说明天就结婚啊……” 林彤彤看着程致带着左岚茹出了屋,转回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盥洗室走。 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的委屈,她从小就知道左岚茹不喜欢她,也根本不认为她跟程致结婚左岚茹会同意,可是这会儿,在经历了刚才的对话之后,她的眼泪却是忽然就止不住了似的。 好不容易不再落泪,洗了脸出来,林彤彤收拾好东西准备去上班,路过客厅的时候,看见左澜宇跟她母亲的遗像,一时忍不住走了过去,习惯性地拿起相框轻轻擦拭了会儿,她茫然地低声对着眼前两张不会说话的照片喃喃道:“澜宇爸爸,妈妈,我是不是特别自私,大姑姑说得对,我从小就拖累着程致,到了现在还不撒手,要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好姑娘,这会儿是不是该悄悄走了就好了呢?可我做不到啊,我好不容易等到他也肯要我,哪怕不是因为爱我,只是想对我负责,我也舍不得,这可怎么办呢?” 屋子里自是静悄悄的,不可能有任何回应,林彤彤默了会儿,把照片放了回去,摆放好,才心事重重地往屋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手机在书包里响了起来,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拿出手机接通,电话对面意外地传来了林健生的声音,“彤彤?”林健生的声音怯怯的,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林彤彤愣了下,有些惊喜道:“您这是去哪了?我这几天一直在找您呢。” 林健生的声音有些哽咽,“彤彤,我答应了程致不再打扰你的,他说的对,没有我这个爸爸,你过得其实更好,可是……”他万分为难地踯躅了半天才说:“你弟弟……你弟弟的病忽然恶化了,本来还能先做着透析等肾源的,可是现在大夫说,要是一个月之内找不到合适的肾源,他……恐怕就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开了个坑,正在存稿阶段,这个完结,那边就开始,这是一个关于渣男的故事…… 第55章 心头肉 林彤彤虽是在心里基本确认了林健生就是她父亲,但是在程致的小心戒备下,难免也有些警惕,听见林健生这么说了,便谨慎地问道:“那……您的意思是需要钱……还是什么?” “不用钱了,程致用超过市价一半的钱,买了我们的老房子,还给我们找了新的地方住,你弟弟现在治病的钱都有了,只是肾源,这几天再找不到,他可能真就活不下去了……”林健生急切地辩解着。 林彤彤一怔,没去思索肾源的问题,却是惊讶道:“您说程致买了您的房子?为什么?” 林健生嗫嚅,“他……他不希望我再打扰你,不想让你能找到我……你弟弟看病也是真要用钱,原本也是准备要卖房子凑钱看病了,正好程致说他买,价格又给的这样高,彤彤,我是真没辙了,你弟弟也可怜,从小身体就不好,上了中学以后就没下过病床,这些年身体更是越来越差……”林健生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孩子,爸爸知道自己对不住你,但是这次还是得求求你,救救你弟弟的命啊!” 林健生的话,让林彤彤万分愕然,如果程致真是觉得林健生是骗子,怎么会花大价钱去买了他的房子,只为了让他在自己眼前消失?他从小不是教育她,对骗子,对坏人绝不能姑息,更不能纵容,那他这么对待林健生,显然是没把他当骗子的,不拿他当骗子,就是也认同他是自己父亲的身份,可既然认同,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瞒着她这么做,防备着她跟父亲的往来呢? 是,她这个爸爸从小就没管过她,他们之间谈不上什么亲情,可他毕竟也是生了自己的人,也许是因为自小有程致的照顾,让她在亲情上并没有感到太大的缺失,所以对这个多少年来对自己不闻不问,如今忽然跳出来的父亲,她并没有什么恨意,反是因为骤然多了一些亲人,而有些踏实和喜悦的感觉。她是这样想了,那么,程致是不是在替她记恨她这个父亲的不尽职,所以才不想让他们多接触么?仿佛也有哪里说不太通的样子…… 林彤彤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听见听筒那边传来林健生哽咽的声音,却还是要分了神去安慰他,“您别着急,一定有办法的,您的意思是说让我去做肾源的配型么?给您儿子换肾么?” 林健生抽了抽鼻子,颤着声音道:“是,彤彤,眼下真是没别的办法了,不然怎么也不好这么要求你,爸爸真是没脸跟你说这些,可爸爸就算不是为了你弟弟,也要告诉你,我其实真不是不要你的,咱们林家几代单传,你奶奶想让我生个儿子,我也是被逼得没辙了才跟你妈离婚的,当初也不是不管你,是你妈妈说,她能带你过更好的日子,不许我再打扰你,这么些年才没去找你,我们是真不知道你妈妈那么早就没了,你奶奶这几年其实也悔的什么似的,说起你来,就掉眼泪……” 林健生絮絮叨叨地说着抱歉懊恼的话,却让林彤彤听得头疼了起来,她虽然对过去的事提不上介意,甚至潜意识里恐怕还有些庆幸,正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她才能从小就跟在程致的身边长大,但是,不在意是一回事,这样被人反复地强调着,当年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儿被如何嫌弃,毕竟心里还是不是滋味,可林健生这会儿的情绪,又让她不好说别的,只好捺了性子哄道:“您快别哭了,我没怪您的意思,您等我……考虑下,我正要去上班呢,等……等我下班给您回电话,好么?” 林彤彤收了线,急急忙忙赶去上班,人到了单位,就开始忙着把上午落下的工作补上,手里干着活,心里却一片兵慌马乱。 其实林健生第一天来找她时,她就想过捐肾给那个所谓弟弟的事,小时候她看电视,看报纸,总有关于亲人间捐器官救命的报道,她那时看着感动不已,忍不住就脑补,要是有一天程致或者左岚茹需要她捐肾捐肝治病,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这样的想法会让年少的她很有一种成就感,觉得自己也是有些用的,可是想着,却又觉得太不吉利,怎么好端端去想程致他们生病的事,他们一辈子都该健健康康的,不会有这种需要才对。而且,她跟他们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真要是有那么一天,她恐怕就是想去帮忙,也没有意义。 可是正因为那会儿无聊时想得多,所以,她对这样的事,本身并没有太多的恐惧,反是觉得亲人之间本该如此,能救自己亲人的命,一个肾又算什么。 不过真是事到临头了,又是眼下她的生活最混乱的时候,想起要给她弟弟捐肾,她却又有些慌张了起来。 慌张的理由十分琐碎,比如,她才想着能嫁给程致了,一定要马上生个宝宝,要是做了这样大的手术,那她是不是短时间之内就不能生孩子了呢?而做了手术之后,身上会不会有条长长的疤,那样的话,程致会不会嫌弃她?而以前看新闻报道时,她记得新闻里说过,人少了一个肾是不影响生活的,那……那个不影响生活,是代表着所有的生活么?中医理念里,肾似乎跟那些事是有关的吧?不然,男人为什么,嗯,都要补肾呢?那女人少个肾,是不是也不行?也会影响那事儿…… 她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地想着,想得脸颊发烫,路过的同事见了,关心地问道:“彤彤,是不是病还没好?脸怎么这么红?要是还没好,还是回去休息吧。” 林彤彤让人这么一说,脸更燥了起来,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敛了敛神,又继续手底下的工作,等着同事走远了,她却又发起呆来。 呆愣了会儿,她又忍不住自责,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啊?她弟弟都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了,她怎么还能去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事?比起一条人命来说,她那些琐碎的担心,似乎根本就是无关紧要。 所以……还是该捐的吧……她想。 她想要给程致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意见,可是想起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程致本身对林健生的排斥,她又觉得问了,程致一准儿是不会同意,而且,这当口,没准程致还在劝着左岚茹呢,也实在不是打电话的好时机。 没有程致这个了主心骨,林彤彤只能自己纠结,左思右想了半天,她最后还是决定,去做这个肾源的配型。 她若是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现在她既然已经知道了,要是不闻不问,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死了,她后半辈子恐怕也是没法安心的。 脑子里开着小差,手底下的工作自是也做得一塌糊涂,等林彤彤彻底回了神,再去看自己完成的工作,发现大部分都要返工,眼看到了下班的点儿,她迟疑了下,给林健生发了个短信,“我今天要加班,您说的事,咱们明天中午细说,我同意去做配型,您安排吧。” 林健生的短信回得飞快,“谢谢,谢谢你,彤彤。” 给林健生发完短信,林彤彤觉得心里踏实了点儿,终于安心开始处理手里的工作,忙忙碌碌的也没注意时间,下班的时间过了快一个小时,她也没觉出晚,放在手边的电话这会儿响了起来,她看也没看地便接通电话,电话对面传来程致有些着急的声音:“彤彤,你在哪呢?” “我还在单位呢。”林彤彤正在核对手边刚算完的一组数字,有几分心不在焉地对着电话说道。 “彤彤,不是告诉你别胡思乱想么?我妈那边,我会说清楚的,你这又是闹什么情绪?几点了还不回家?你准备一辈子在公司躲着了?”程致语气着急道。 林彤彤一怔,这才放下了手里的笔,对着电话呵呵地笑,“什么呀,程致,我没闹情绪,是落下的工作太多,没做完,要加班做完啊,我现在还在试用期呢,要是工作表现不好,后边不签我怎么办?” 程致听了林彤彤的话,似是松了口气,半天才说道:“你加班也不告诉我一声,我紧赶慢赶地回家,看你没在家,以为你又胡思乱想什么了……那你还要多久?我去接你?” 林彤彤看了眼表,想了想说道:“恐怕还要一个多小时,你不用接我,我搭车回去就行,我回去前给你打电话,我到家就要吃你给我煮的番茄面,要吃一大碗。” 程致笑了笑,应道:“行,一大碗,那你专心工作吧,也别太较劲了,今天实在做不完,明天早点过去,也是一样的。” 林彤彤挂了电话,又拿起笔,继续工作,又完成了一页报表的核对,拿起杯子喝水的工夫,余光看见办公室门口好像站着个人,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便看见邓杰面色迟疑地正在门口。 林彤彤皱了下眉头,迅速收回目光,赶紧又低下头继续工作,却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朝她走来,一阵暗影遮在她办公桌上时,她才无奈地抬起头,烦躁道:“邓杰,我饿着肚子加班,好多事没做完,没工夫跟你说话,你下班了就赶紧走吧,好不好?” 邓杰站住,神色尴尬地看着林彤彤,犹犹豫豫地掏口袋,半天,拿出一个揉得皱皱的盒子,局促地放在林彤彤的桌上,“这个……你的,我昨天给带走了……” 林彤彤眼神扫过邓杰放在桌上的毓婷,大窘,连忙拿起来塞进口袋了,磕巴道:“行……行,那……没事了,你走吧。” 邓杰却是一脸纠结的表情站着不动,踯躅着开口道:“彤彤,你……你为什么要吃这个?是……是跟程致那个……那个么,昨天?” 林彤彤窘得要命,双手捂住滚烫的脸,抬起头来,强作镇定道:“你管得太宽了吧,我还要工作呢好不好,你赶紧走吧,别打扰我了。” 邓杰对林彤彤一再的轰人置若罔闻,反是表情有些痛苦地问:“是不是没有昨天的事,你不会这么快就跟程致在一起?” 林彤彤气得直翻白眼,也顾不上不好意思,拍桌道:“邓杰,你有完没完?我早就想跟程致在一起了,行么,跟有没有昨天的事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求求你了,你赶紧走吧,我还想早点儿做完事回家呢!” 邓杰还要张口再说什么,听见身后的大门处,传来程致隐忍着怒气的声音喝道:“邓杰!看来我的警告对你没用!” 林彤彤歪过头,往邓杰的身后看,眼看着程致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出声,程致便已经到了面前。 邓杰下意识地退了半步,程致却是一下子上前,抓住了他的衣领,毫不迟疑地地迅速挥出了一拳,“这是替骆晴揍你这个寡情薄意的假洋鬼子的。”程致咬牙道。 在林彤彤的惊呼声中,邓杰一个趔趄往后倒去,磕到身后的办公桌,一片东西落地的哗啦声,程致不等邓杰回过神来,拎起他又挥出了一拳,“现在是替彤彤和我自己,再让我看见你骚扰我的女人,我一定见一次打一次!” 第56章 心头肉 林彤彤在收拾同事被刚才那场架弄得一塌糊涂的办公桌时,程致始终一言不发坐在她办公桌前,低头翻着她刚才整理的报表,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小心地瞄了他好几眼,心里忐忑不安地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很多年前,她见识过程致为她打架,那时,她还小,起初也是怕的,但见程致一个人打倒了几个小混混之后,心里那点恐慌尽数变成了骄傲,直在一边挥舞着手臂喊加油。 可如今毕竟不比当初,她不再是那个不懂事小丫头,程致也不是那个好胜冲动的小伙子,她几乎没法想象,现在的程致,竟然还会是个会对人挥拳头的人。 她禁不住被程致刚才出乎意料的举动骇住,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磨磨蹭蹭地终于把同事那边狼藉的现场打理妥当,林彤彤才怯生生地走到程致跟前,迟疑了半天,嗫嚅道:“程致,我不知道邓杰还在公司没走,我轰他走来着,可他不走,我没搭理他的……” 程致没有抬头,左手轻轻揉着自己右手的腕关节,“嗯”了下才说:“我知道。”说完沉了一秒,拿笔点着手底下的报表抬头对林彤彤说:“你这组数据肯定有问题,前后对不上,你再核对下!” 林彤彤傻呆呆地看了眼报表,便看见程致站起来,让出椅子,“把这部分整理完再走吧,其余的明天做,或者如果你们公司允许带回家,你带回去我帮你看看。” 林彤彤坐下,看了眼程致刚才笔尖点过的地方,皱眉道:“刚才就是算到这里时,邓杰来了,一打扰我,这组数写错位置了。” “嗯,静静心,把这点儿改好,我在这等你。”程致说,拉开一把椅子坐到了一边,随手拿起林彤彤桌上的一张报纸,展开读了起来。 林彤彤又看了他几眼,终于敛神去对付眼前的报表,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间或只有她这里传来几声纸张翻动的声音,在报表终于做完的时候,她的肚子也适时地咕了一声,在静谧的屋里显得尤为突兀。 程致听见这声响,从报纸跟前抬了抬头,看见林彤彤正在整理手边的东西,笑着问道:“做完了,饿坏了吧?” 林彤彤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把东西都放好站起来道:“我已经有八个小时没吃东西了,真要饿死了。” “走吧,回去就给你煮面,汤已经煮好了,下了面条就能吃。”程致也跟着她站了起来,往外走的时候又说:“以后办公室里随时放一点儿小点心,饿了能吃,工作虽然不能耽误,但也别为工作的事饿肚子。” 林彤彤嬉笑着过去挽住程致的手臂,“那你给我买,买完我带到公司来。” 程致别过头对她一笑,调侃道:“今天是谁跟我妈说,以后再不给我添麻烦来着?” 林彤彤鼓了鼓腮帮子对程致做鬼脸,看见程致又在揉着右手的手腕,不禁忘了刚要说的话,担心地问道:“你手腕怎么了?扭到了么?” 程致揉着手腕的手,顿了下,面色有些自嘲道:“嗯,老了,不中用了,刚才招呼邓杰的时候,扭了下。” 林彤彤听他这么一说,连忙绕到了他的右手边,托起他的手腕仔细地看了看,看着有点儿皱眉,“好像是肿了呢,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程致满不在乎地一笑,从林彤彤手里抽回手,“用不着,没听说过挨打的没去医院,打人的倒要看大夫的,我活动活动就好了。” 看见程致跟她谈笑如常,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林彤彤才大着胆子说道:“程致,其实邓杰今天来是还我这个的,不是特意骚扰我……”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被揉皱了药盒给程致看了眼,又立即塞了回去,然后讪讪道:“你是不是也有点儿小题大做了?他走时,我……我看他下巴都有点儿歪了……” 程致面容冷峻地瞥了林彤彤一眼,吊起眉梢问:“怎么?还心疼了?” “当然不是心疼……”林彤彤看了眼程致,飞快地解释道:“就是,你知道,我从小就认识他,他就是那种什么事都反应慢半拍,又特别一根筋的人,说到底也不能算是坏人……” 程致哼了声,语气里难得的带了几分孩子气似的跋扈,“伤害了我的家人,在我眼里就不是好人,而且就算造成现在的结果,他不是出于本心,也该为他的愚蠢付出点儿代价。” 林彤彤想了下,哦了一声,便又抓起程致的手腕,帮他小心地揉了起来。 两个人走到了车跟前,程致刚要拉开驾驶室的门,林彤彤抢先一步过去,“你手不得劲儿,我开吧。” 程致迟疑了下,绕到另一侧,嘱咐道:“那你慢点开,再饿也不差这会儿时间。” 林彤彤点头,上车发动了车子,等车子开出停车场,平稳地驶在清静的马路上时,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程致,大姑姑今天是不是气坏了?” 程致一牵唇角,露出抹无奈的笑,“你大姑姑就是这么个脾气,没事,给她几天消化消化这事,就好了,她只是太意外了。这几天你先别回去,等她情绪平静点儿再说。” 林彤彤“哦”了声,便又想起问,“那你今天回去看见骆晴了么?她是不是还那么恨我?其实,我真是不知道邓杰哪根筋搭错了,会这样,我跟他压根就什么事也没有的,每次我们出去,都是跟师兄还有别的同学一起,他之前也丁点儿没跟我说过,不然,我肯定……” 林彤彤的话还没说完,程致便打断道:“你啊,从小就跟男孩儿们玩到一块,心里没这根儿弦,这事不怪你,骆晴那里也没事,她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么?就是要强好胜,其实邓杰要是私底下跟她这么说,她恐怕也不会怎么样,偏巧那天是当着一屋子的人,邓杰说的话,实在是折了她的面子,她才这么失态,其实,今天我在家里,她回去时看见我,还问我,你有没有事呢……” 林彤彤听了一喜,“那她不生气了么?” “总还是有点儿生气的,自尊面子上首先就过不去,而且,她一直觉得你们那么要好,现在未婚夫出了这样的事,对象还是你,她心里肯定不痛快。” 林彤彤缩了缩脖子,小心瞥了眼程致,迟疑了下才说:“那……我……澜宇爸爸的遗产反正那天还没来得及分配,我都不要了,都给她吧,她会不会不那么生气了?” 程致一蹙眉,表情严肃道:“林彤彤,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跟骆晴之间有什么误会,你该解释去解释,该道歉去道歉,我知道你对钱的事无所谓,可正是因为无所谓,你觉得用你不在乎的东西作为补偿,去安慰别人,能算你的诚意么?从小到大,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发生了什么问题,直接去找问题的关键在哪,然后解决,逃避是办法么?你觉得你放弃继承,就能挽回你跟骆晴之间的感情?” 林彤彤被程致的话说的一愣,旋即赶紧点头,“哦,那……等过几天,我去跟她解释……” 她说完,沉默地开了会儿车,却又忽然别别扭扭地开口道:“程致,能跟你商量个事么?” “嗯?”程致疑惑道:“什么事?” “那个……你以后能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么?就算我错了……你这样……总让我觉得,你还是我哥哥……” 程致默了下,哑然失笑,自己低头笑了会儿才说:“我以后注意。” 林彤彤这才满意地欢呼了声,“就是嘛,这才对,以后我是你老婆了对不对?对老婆说话你要温柔,不能总说教,知道么?” 程致哼了声,“蹬鼻子上脸……”脸上却不觉也是扬起了笑容。 两个人到了家,程致就忙给林彤彤下面,小丫头果然是饿坏了,一小锅面吃的丁点儿不剩,吃完才想起问程致,“呃……你是不是还没吃?” 程致拿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角才说:“没事,冰箱里还有点儿中午的剩饭,我去热一下吃,你洗澡睡觉去吧,明天公司不是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林彤彤踯躅了下,便站起身,“那……我去洗澡了……” 程致草草热了热中午剩下的饭,吃完饭刷过碗,便也回屋洗澡准备睡觉。前一晚睡得少,他本就是有些乏了,这一天又是面对各种连七八糟的事情,让他这会儿不禁有些犯困,一边洗澡一边便忍不住直打哈欠,懒洋洋地从浴室出来,他刚要把浴袍脱掉扔到一边,不禁被眼前的情景惊了一愣。 林彤彤穿着多年前曾经在他面前穿过的那件,暴露得惊人的吊带睡衣,正盘腿坐在他的床上对他微笑。 他停住脱浴袍的动作,皱眉问道:“你怎么还不睡?上我这干什么来?” 林彤彤谄媚地托起手里的瓶子说道:“你手腕不是伤了,我在我屋里找到药油,我来给你上药。” 程致无奈地一笑,走过去到床边坐下,“不是跟你说了没事,我活动活动就好了。” “上点儿药嘛,上点儿药好得快!”林彤彤不由分说地抓过程致的手放在她的大腿上,然后伸手打开药瓶,把药油倒在手心里,搓了搓,开始轻缓地揉上程致的手腕。 程致原本还有些不适的手腕,在林彤彤的按摩下,似乎疼痛果然有些缓解,他又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睛,舒服地让林彤彤给他擦着药油,嘴里说道:“嗯,舒服多了,行了,可以了,药揉开就好了,你洗洗手去睡吧。” 林彤彤嗯了声,手底下却没停,反是顺着他的手腕一点点儿地往上揉去,程致起初有些昏昏欲睡,并没太意识到,等反应过来时,林彤彤的小手已经顺着他睡袍宽松的袖管,探进了他的衣服里,眼看就要滑到他的心口。 程致惊了下,一下子睡意全无,一把拉住林彤彤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就是手腕有伤,你这是要把药往哪抹?” 林彤彤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手里都是药油,浪费了也不好,反正是舒筋活血的,肯定对身体有好处,我给你做全身按摩吧……” “不用……”程致无奈地皱眉,“你听说过正红花油能做全身按摩?” “试试嘛!”林彤彤无赖道:“没人这么做,不证明不好。”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拽开程致的浴袍,贴过去,把一双油油的小手按在他的胸口,然后一边小心地盯着他的眼睛,手一边往下滑去…… 程致屏息,浑身僵硬地拧开身,故意用有些嫌弃的语气说道:“别闹了彤彤,弄得我一身药味,澡都白洗了,你快去睡觉,我再冲个澡去。” 林彤彤耍赖地笑,往程致怀里蹭,“那反正要洗澡,不如干点什么……再洗?” 林彤彤温软的身体这么紧紧地贴着程致,让他禁不住气血上涌,他忍耐地推开她一点儿,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彤彤却又软糯糯地开口,“你看……你都准备好了……”她说,眼神扫过程致已经敞开了的睡袍两腿之间的某个位置,然后抿起唇抬头看他。 第57章 心头肉 程致有几分狼狈地拉紧被林彤彤扯开的睡袍,叹息着把林彤彤小心地拥进怀里,“今天不行,彤彤……” “今天还不行?”林彤彤从程致怀里探出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讷讷道:“我……以前看小说,男主都是那什么……咳,一夜就好几次,难道你好几天才能一次?” 林彤彤下意识地说出口这句话,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便立即涨得通红,好在卧室的灯光昏暗着并不太看得出,她掩着窘意把头歪在程致的肩头,尴尬地试图找些什么言语来安慰他,“嗯,那个,没关系,其实……” 程致早已被林彤彤的话气得磨牙,抬手照着她后脑勺打了一巴掌,“你看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 林彤彤讪讪地笑,“言情小说……小说嘛,都是夸张的,我知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程致双臂用力,狠狠地箍紧了下她,才又松开,无奈道:“我的意思是说,今天有些东西没准备,所以不行……” 林彤彤一听这话,来了几分精神,从程致怀里仰起脑瓜问道:“什么东西没准备?也许我那有?你想要什么?” 程致脸色一黑,“你没有!行了,去睡吧,别折腾了。” “你都不说是什么,怎么知道我没有?你是需要情调么?烛光?香薰?红酒?这些我都有……”林彤彤搜肠刮肚地想着,又迟疑地说:“还是说要什么音乐?我笔记本里下载了好几个g的歌呢……要不我把笔记本拿来,你挑挑?” 程致再次磨牙,“林彤彤,你脑袋里成天都在想什么呢?谁跟你说这些。” “那还要什么?”林彤彤疑惑道,有些扭捏地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程致的肩颈窝,“营造情调也就是这些了啊……” 林彤彤的手指上好像带着电流,程致觉得被她摩挲过地方的丝丝酥麻,迅速便往下蔓延了开来,然后在心弦处一点点炸开,他实在没有办法再被她这么无视一个男人正常**地挑逗下去,只好哑声道:“我是说没准备好保护措施……” “呃?”林彤彤怔了下,脱口道:“保护什么?”不过她这次反应倒是忽然快了些,问完,旋即便又想明白地说:“哦,你说杜蕾斯啊?” 程致终于再也捺不住,推开林彤彤从床上站了起来,板着脸道:“别的事缺心眼,这个,你倒都能给我知道牌子?快回去睡觉去!” 林彤彤委委屈屈地又过去环住程致的腰,“超市结账口总有摆着么,我又不是特意去知道的……程致,咱们为什么非要用,嗯……那个东西?” “我不是说了,毕竟我们还没正式结婚呢。”程致无可奈何地继续被林彤彤往怀里蹭着,两只手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摆在哪才好。 林彤彤有些怅然地“哦”了声,又建议道:“那我那还有药呢,今天邓杰送回去的那个,先吃一个,明天中午买了新的再吃一个,不是也来得及?” “那是能总吃的药么?”程致生气道。 “不能啊?”林彤彤有些气馁,自己从程致怀里缩出来,撇着嘴说:“好吧,那我睡觉去了……” 程致心里才是暗松口气,便看见她走到床边,把药油的瓶子往床头柜上一摆,大喇喇地扑进床里,一翻身把薄被往身上拉了拉,就理所当然地对程致招手,“睡吧!” 程致扶额默默注视着林彤彤,仍在原地一动不动,终于把后者看的有了几分心虚,小声道:“又怎么了?” “你睡这?”程致问。 林彤彤连忙点头,程致默叹口气,把搭在一边沙发的衣服敛了敛,往怀里一抱,说道:“晚安,明天早饭时喊你。” 林彤彤一翻身坐起来问:“你去哪儿啊?” “你卧室。”程致说,转身就往门口走。 “程致!”林彤彤在他身后大喊,程致脚步顿了下,没有回头,可再迈步的时候,便听见林彤彤又再喊他的名字,可是语气里已经带了哭声。 程致这才一蹙眉头,转了身,“好端端的,哭什么啊?” 林彤彤梗起脖子,对着程致抹眼泪,“你说什么没准备杜蕾斯,你根本就是不想理我对不对?其实你压根就不喜欢我,没想娶我,我知道,我心里也明白,你怎么会喜欢我呢?你喜欢的女生,都是瑶瑶姐那样的,你为了负责才说要娶我,可那我也高兴,能跟你在一块儿,你为什么我都高兴,可是,你这么烦我,以后咱们还有一辈子要怎么过?结了婚呢?你还和我分房睡?那还结婚干什么?跟兄妹又有什么两样,我盼了这么多年,不是就想要个结婚证啊……” 她说完,一弯腰就把头埋进被子里,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 程致无措地皱眉,终于是长叹一声,把手里的衣服往旁边一丢,坐在床边把林彤彤捞进了怀里,“丫头,瞎说什么呢?谁说我不喜欢你了?谁说我烦你了?” 林彤彤顺势便无赖地把满脸的眼泪鼻涕往程致睡衣上蹭,然后抽抽搭搭地哽咽道:“那你干嘛跟我划清界限,我睡在这,你就走?” 程致用手理着林彤彤的头发,纠结着说不出话,看在伏在他胸口的小身子,一抽一抽地还在啜泣,最后只得无奈道:“我不是怕床太小,挤着睡不舒服么,好了,别哭了,睡吧,我不走……” 林彤彤这才渐渐止住了哭泣,又在程致胸前趴了会儿,便挣出来,拉着程致一块儿躺了下去。 床的确是有些窄,两个人一起躺下,便只能紧紧地贴在一起,林彤彤把手伸进程致的睡袍里,揽住他的腰,哼道:“浴袍脱了吧,都让我眼泪弄湿了……” 浴袍的前襟的确让林彤彤的眼泪泡得发潮,程致苦笑了下,也只好伸手脱了睡袍。 林彤彤便笑眯眯地从头到脚地打量程致,然后谄媚道:“你身材真好。” 程致一呛,抬手盖在她的眼睑上,“睡吧!怎么这么大精神?” 林彤彤被挡住了眼睛,却也不去拉开程致的手,反倒是故意跟个盲人似的,一双手摸摸索索地抚上程致,手指在他胸口边游走边说,“手感特好……” 程致无奈抓住她的手,嗔道:“能有点儿小姑娘的样子么?像什么话?” 林彤彤不以为忤,嬉皮笑脸地挪出原本压在身子底下的另一只手,继续摸过去,“小姑娘什么样?” “小姑娘哪有这么随便动手动脚的?”程致哼道,把林彤彤往怀里带,紧紧揽住,不再让她动弹。 林彤彤顺从地被他揽住,身子也不再折腾,却把扎在他肩头的脑袋抬起来点儿,仰着脖子去咬程致的耳垂,程致缩起脖子躲她,她就在他耳边哼哼,“程致……那个……有没有宝宝的事,是不是也跟生理期有关啊?” 程致只觉怀里像抱了一团火,烧得他从头到脚都滚烫了起来,他几乎不敢呼吸,只怕稍一松懈,身体的**就会战胜越来越薄弱的意志力。 他神思不在地回答着林彤彤的问题,“有关系。” 林彤彤便又继续哼,“那……那我那个完了三四天,现在是不是其实是安全的?” 程致脑袋嗡嗡作响,脑子里胡乱地想着到底是不是安全的问题,手臂略松了下,林彤彤的手被解放出来,便立即抚上他的背,然后顺着他的腰一点点往下滑,滑到程致身上唯一一件衣物阻隔的地方,指尖轻轻挑开,一寸寸往下探索下去,嘴里继续问:“是安全的,对吧?” 程致努力集中起自己的精神,嗓子眼发紧地问道:“今天几号?” “12号……我8号才结束的……” “8号?我记得你是每个月下旬啊?怎么会8号结束?” 林彤彤终于扭捏了起来,在程致怀里拧了拧,嗫嚅道:“那是以前,后来变了……” “这还能变?” “有一次我来那个时吃了好多冰淇淋,然后肚子疼,结果下一次来就晚了,然后就一直晚了……” “你怎么又在生理期贪凉?”程致猛吸了口气,紧绷着身体斥道。 “程致……”林彤彤不满了起来,“那不是重点行不行,那我现在就是月初来,现在结束四天了,到底安全不安全?” “安全……”程致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便感觉到林彤彤原是在他身后的那只手,一下子就转到了身前,迟疑了下,一下子轻轻地握住了他那已经无法掩藏的滚烫**。 他闷哼了一声,捏住林彤彤的手腕往上拽,林彤彤立即便松开了手,这一紧一松间,却让他更是难以自持,他喘息着,终于压抑不住,猛地一翻身压住林彤彤,在吻上她的唇时,口齿不清地问道:“真的是第四天?” 林彤彤连忙点头,勾住了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吻。 那薄得几乎感觉不到的睡衣,不知怎么也变得碍事了起来,三两下就被扔到了一边。林彤彤用最后的一点儿清醒,努力探手去拧灭了床头灯,一室昏暗中,便只能听到两人愈发急促起来的喘息声…… 许久之后,主动请缨的林彤彤,却开始讨饶,气息不匀地轻呼,“不要了……” 同样气息不匀的程致,咬牙道:“你这会儿又忘了,你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是怎么说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标准的拉灯~~内什么,咱们要知道,重点不在船戏,重点在让他们有个宝宝……遁~~~ 飘回来再说一句,新文有封面喽~~去捧场个吧~~先点个收藏让我乐呵会儿呗~继续遁~ 第58章 心头肉 左澜宇抱着三岁的左晴,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急诊室门口,两边的椅子上都坐满了大人和孩子,正是换季的时候,病人格外得多。 儿童医院来看病的都是孩子,小家伙们不舒服了,哪里懂得什么是忍耐,哭闹声就在走廊里此起彼伏着,左澜宇轻轻拍着怀里的闺女,倒是有几分欣慰,还好,左晴倒是很乖,一直没有哭闹,许是上吐下泻了多半天,也没什么力气,只知道趴在他肩头昏昏欲睡。 骆梓莹举着病历和挂号的单子回来,看着满走廊的人,皱了皱眉,“这么多的人,估计还要排一会儿呢,澜宇,把小晴给我,你休息会儿。” 左澜宇摇摇头,看到走廊尽头似乎站起来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连忙对骆梓莹说道:“梓莹,那边有空位子,你去坐会儿吧。” 骆梓莹推着他,“你去吧,你还抱着小晴呢。” 两人正推脱的工夫,便已经有人快步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下,左澜宇跟骆梓莹无奈地相视一笑,只好继续站着。 骆梓莹伸手摸了摸左晴的额头,眉头展了展,“还好,这会儿倒是不烧了。”她说,话音才落,看见左澜宇忽然直了直腰杆,对着才从诊室出来的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难掩激动地大声喊道:“悦华!” 那女人怔了下,有些迟疑地望过来,脸上一时间有种说不清的神态,“澜宇……”她也喊道,声音小的几乎让人听不清。 原本昏睡着的左晴,被左澜宇这突兀的这一声喊吓醒,睁眼四处看了下,不由分说地便咧开嘴,大哭了起来。 左澜宇急忙手忙脚乱地哄孩子,左晴这一开始哭,却是愈演愈烈,怎么哄也不管用,小小的身子,在左澜宇身上拧成了麻花,不依不饶地闹着,“疼,肚肚疼啊,妈妈,妈妈……” 骆梓莹赶紧把左晴从左澜宇怀里接过来,一边拍着左晴的背哄着,一边看着还在不远处站着的那个有些手足无措的女人,拿胳膊肘捅了捅左澜宇,“澜宇,你朋友还等着你呢,小晴我来哄。” 左澜宇有些歉疚地看看女儿,又看看妻子,迟疑了下说:“那我先过去下……” 左晴到了妈妈的怀里,哭声倒是小了下去,抽抽搭搭扭过头问左澜宇,“爸爸,你干什么去呀?” 左澜宇在女儿脸上亲了口,“爸爸马上就回来,别闹妈妈。” 江悦华抱着林彤彤,看着左澜宇那边忙成一团,一时也有些进退两难,一边哄着怀里的女儿,一边局促地看着安顿好女儿走过来的左澜宇。 “澜宇,你忙吧,咱们回头有机会见面再聊。”江悦华不好意思道:“你女儿哭得好厉害,你快去哄哄她。” 左澜宇又别过头去看了一眼,回头时脸上带了几分无奈的笑,“好了,不太闹了,她就是有点儿怕医院……你女儿也病了?” 江悦华点点头,抱着孩子的两只手交换了下重心,看着有几分不堪重荷的样子,左澜宇迟疑道:“你爱人没来么?我帮你抱会儿,你歇歇手。” 江悦华赶紧摇头道:“没事,我带她去输液了,我……我婆婆身体不好,我爱人走不开,那,澜宇,不多聊了,我先带彤彤去输液。” 两岁的林彤彤,胖嘟嘟的小脸格外得红,似乎在发着高烧,恹恹地趴在江悦华身上,这会儿扭了□子,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喝水。” 江悦华连忙就去翻挎着的书包找奶瓶,左澜宇看她实在抱的费力,对林彤彤拍拍手道:“叔叔抱抱好么?妈妈给你拿水。” 林彤彤迷迷糊糊看了眼左澜宇,便张开双手让他抱,左澜宇顺势便接了过来,抱在怀里拍了拍,笑道:“你女儿真听话,一点儿也不认生,要是我们家小晴,除了我跟她妈,谁也不让抱的。” 江悦华终于从包里翻出装着水的奶瓶,赧然地笑笑,伸手再要去抱林彤彤,小丫头却是一双小胖手紧紧搂住左澜宇的脖子,不肯松开了。 江悦华着急,斥道:“彤彤,听话,叔叔还有事,到妈妈这来。” 林彤彤没听见似的把脑袋往左澜宇颈窝里使劲儿扎,就是不肯出来,左澜宇先是一乐,继而皱了眉,“呦,孩子怎么这么烫啊?” 江悦华焦虑道:“是啊,烧了一天了,怎么也不退,都怕烧坏了脑子,我赶紧带她去输液了。”说完又去抱林彤彤,柔声哄,“彤彤,走了,你不是要喝水,妈妈这里有甜甜水哦。” “我陪你带她输液去吧,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左澜宇说,阻止了江悦华要抱走林彤彤的举动,抱着孩子就走到了骆梓莹身边,江悦华一边喊着不用,一边也只好赶紧跟了上去。 “梓莹,这是江悦华,我中学同学,她孩子发高烧,爱人没陪着过来,我送她们去趟观察室输液,马上就回来。” 骆梓莹笑着点头,“去吧,这里正好也有座位了,估计还要等会儿。”说完又对江悦华笑笑道:“你别跟澜宇客气,一个人带着孩子输液是忙不过来,我这边反正也是等着排号呢,没关系的。” 江悦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搓着手一个劲儿地说谢谢,左澜宇也不耽搁,“走吧,先给孩子输液,这么烧着不是个事。” 江悦华跟着左澜宇走,回头对骆梓莹充满歉意跟感激地笑,骆梓莹却只是友善地对她挥了挥手。 走开了几步,江悦华跟上了左澜宇,才小声说道:“你爱人人真好。” 左澜宇愣了下,旋即也是笑,“是呀。” 江悦华默了下,喃喃了句,“那就好……” 左澜宇看了她一眼,有几分迟疑,“嗯……你爱人怎么样?对你好么?” 江悦华抿了抿唇,点头,“他是个老实人,对我很好。” 左澜宇听了,便也说了句同样的话,“那就好……” 两个人忽然就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几年没见面,这样的场景下重逢,心头都是百感交集,想要说的话,好像还有很多,但是怎么也不适合在这样的情形下说出口,送了林彤彤到观察室,帮忙取了药,左澜宇要回去急诊前,忽然想起回头问,“悦华,你家有电话么?” 江悦华愣愣地摇头,“没……” “哦,那单位呢?” 江悦华下意识地报了一串号码,左澜宇边往外走,边说道:“回头给你打电话。” 左澜宇回到急诊时,左晴前边还有两个病人,他从骆梓莹手里接过女儿,额头贴着试了下温度,便紧紧搂在怀里,闷不吭声。 骆梓莹看他一眼,开口问,“你同学孩子的病很严重?” “似乎是急性肺炎……”左澜宇说。 骆梓莹听了直皱眉头,“急性肺炎?这么严重?她就一个人带着孩子,家里都没跟个人来?” “她说她婆婆身体不好,爱人走不开……” “那她娘家没来个人搭把手?” “她娘家……”左澜宇苦笑了下,“她娘家没什么人,父母早就没了,其余的也不走动。” 骆梓莹叹了口气,“真是个可怜的人……” 左澜宇也点头,又沉默了下去。 不多会儿,护士出来喊号,排到了左晴,她的病似乎倒是不太严重,只是吃坏了肚子,大夫让去做个化验,看看是不是细菌性的,如果不是细菌性的,取了药回家吃就好。 左澜宇去给左晴的样本送化验室,等着结果的时候,看见江悦华急匆匆地举着手里的小瓶和单子,也到了化验室。 “你也化验?”左澜宇等她把样本递进去之后才问道。 江悦华一回头看见他,发愁地皱眉,“是,大夫要给验血,孩子自己在观察室呢,我得赶紧回去。” 左澜宇看着急火火转身的她,一拉她道:“把单子给我,一会儿化验结果,我给你送过去,我正好也是要等结果的。” “那真是谢谢你了。”江悦华心思不在,表示了下感谢就立即走了。 左晴的化验结果出来,并不是细菌性痢疾,他安了心,便又等着林彤彤的化验单,拿到单子先给江悦华送过去,才又赶回到自己女儿身边,很快取了药,问好大夫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两口子带着孩子便往医院外走,路过去观察室的岔路,左澜宇下意识地往那边看了一眼,骆梓莹开口道:“不放心你去看看她那边吧,我自己带小晴回去没问题。” 左澜宇别回头,摇摇脑袋,“你自己怎么带她走,咱们走吧。” 左澜宇一路上车开得都有些心不在焉,骆梓莹看了他几眼,没再说话。 到了家安顿好左晴,左澜宇便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骆梓莹从左晴的卧室出来,见了,过去拍拍他的肩头:“不然你再回去看看你同学的孩子去吧。” 左澜宇沉默地摇头,在烟缸了捻灭了烟蒂,揉揉眉心才抬头问:“小晴不闹了?” “嗯,就吃药的时候哭了几声,吃完就睡了。”骆梓莹说着,在左澜宇身边坐了下来,歪过身子看着他问:“你们有两年多没见了吧?” 左澜宇怔了下,傻乎乎地看着骆梓莹,骆梓莹苦笑着摇了摇头,“当初你要是娶了她,她现在也至于过成这个样子……” 左澜宇一惊,却看骆梓莹只是淡淡地笑,又是拍了拍他的肩头,然后站起来说:“澜宇,当初江悦华离开你,应该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左澜宇这次惊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失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有苦衷?” 骆梓莹目光悲悯地看着他,“你大姐和我父亲太想促成我们的婚事,那时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我……”她忽然垂了眸子,“我原本喜欢的那个人,也是被我父母用尽了办法逼走,我也是前几天看到他的时候才知道……” 左澜宇愣了好半天,才讷讷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悦华的?” “五斗橱那里有本相册,一册子不都是她的照片,其实,我今天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左澜宇看着骆梓莹,有一会儿说不出任何话,骆梓莹闭了闭眼,有些疲惫地转了身,“澜宇,去看看她吧……” 左澜宇盯着骆梓莹有些萧索的背影,哑声喊了句,“梓莹……” 骆梓莹头也没回地摆手,“去吧,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憋着想写的番外,正好这周榜单字数多,就先写一章,后边继续正文了~ 然后,推销了好几天,你们也不搭理下我的新文,我也就不好意思继续小广告了~t_t 第59章 心头肉 虽说是大号的单人床,睡两个人却还是略显有些局促,林彤彤缩在程致的怀里睡了一晚,第二天睁眼时,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程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空着的另一侧床边,却有他留下的熟悉味道。林彤彤深吸了口气,心中有种许久未有过的踏实。 她一只手揉着一直团着,有些发僵的脖子,眼睛望向还没拉开的窗帘透进的点点晨光,恍恍惚惚地想起昨晚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片段,忍不住就傻笑了起来。 正是笑得脸颊都有些发酸的时候,她感到身后忽然就多了一只温热的大手,轻柔地按上了她的颈椎。 “这儿疼?”程致的脸贴在她的耳边问,热乎乎的气息吹进耳廓,让林彤彤痒得缩起了脖子,她呵呵地笑着,一翻身搂住了歪在身后的人。 “程致……”她把头努力地往程致怀里钻,也不在乎脸颊下,挺括的白衬衫被揉起的褶子,“我现在终于相信咱们要结婚了。”她满足地叹息,双手紧紧环住了程致的腰。 程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好了,醒了就起床吧,吃过早饭早点儿去上班,你不是有不少工作要做,别又闹的晚上加班。” 林彤彤又撒娇地抱住程致腻了会儿,才是从老老实实地起床穿衣服。 坐在早餐桌上吃着早餐,程致想起问道:“你中午在哪吃饭?” 林彤彤咬着豆包,口齿不清地说道:“在公司食堂啊,怎么?” “我上午去工地,中午回去路过你那里,我带你去吃牛排吧,你不是说你们公司门口,有家很好的西餐厅?” 林彤彤立即绽开笑脸点头,“好啊好啊,就是那家西餐贵得要命哦,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程致笑了笑,喝干了碗里的豆浆,站起来道:“那我先走了,中午给你打电话,我或许会晚一点儿,但不会超过十二点半,你别着急。” 林彤彤点头,满面笑容地看着程致拿起手机和钥匙,准备出门,挥手要跟他道别的时候,才猛然想起她今天中午约了林健生,她赶紧喊道:“程致……牛排晚上再去吃吧!” “嗯?”程致已经走到了餐厅的门口,疑惑地转回身问道:“怎么?你中午有事?” “我……约了同事,嗯……那个我还是跟同事吃食堂吧,中午多做点工作,省得晚上加班。”林彤彤下意识地编道,她一向不太擅长扯谎,几句话就说的磕磕巴巴,而且脸迅速地红了起来。 程致审视地盯着林彤彤看了几秒,倒也没说别的,点头道:“行,那就晚上吧,你今天上班就别开车了,晚上我去接你。” 林彤彤心虚地把头埋头喝豆浆,含糊地嗯了一声。 到了午休时间,林彤彤跟林健生约好了见面的地方,从公司出来,站在大门口搭车,眼看着一辆跟程致一样型号的车从眼前过去,吓得她赶紧转了身,悄悄歪着脑袋看了眼那辆车的牌照号,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暗忖,哪里就这么巧,而且程致说是会路过她这里,也并不代表这么严丝合缝地从她们公司门口过,她这才是典型的做贼心虚。 林彤彤其实自己也有点儿纳闷,明明她做得不是什么坏事,怎么就这么见不得人似的,这几天也没有个合适的时机问问程致,为什么排斥林健生这个人,是知道他的什么劣迹还是怎样,怎么就这么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任何接触。 也许今天去见林健生该和程致打个招呼吧? 林彤彤想着,可是拿出手机要打电话前,却又迟疑,她已经答应了林健生,这会儿要是程致激烈反对,她也实在是为难。琢磨了会儿,便又揣起电话,暗下决心反正今天这谎话已经说了,不如就等过一阵,两人的感情再稳定一些之后,再去跟程致说这些事吧。 林彤彤到时,林健生早早就等在那里,见了林彤彤,整个人似乎有些难耐的激动,搓着双手站在她面前,又是笑,又是要抹泪,几乎不知道怎么言语。 “彤彤,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他最后只是握住了林彤彤的手,哽咽道。 林彤彤倒是尴尬了起来,“您……别这么客气,我也没做什么……” “你肯来给阳阳做配型,我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我这个做爸爸的什么也没为你做过,却这么要求你……” 林彤彤是个受不了别人客气的人,林健生这副感激又愧疚的模样让她着实不自在起来,只好岔开话题道:“您儿子叫阳阳啊?” “对对,林阳阳,你弟弟叫林阳阳。”林健生说,“你还没见过他呢,他现在还不能下床,要是能活动的时候,我一定让他给你这个姐姐磕头。” 林彤彤挠挠脑袋,不自在地笑,“不用……那,咱们现在是先去看看他,还是先去做配型?” “我跟大夫约好了时间,不然咱们先去做配型吧。”林健生说,带着林彤彤往医院里边走,全市的大医院林彤彤就只还有两家没有去到,没想到,林阳阳住的就是这两家中的一家。 取好了所有该取的样本,一个中午的时间便已经过去,配型结果最快也要一周以后出,他们也不用现场等着,林彤彤没来得及吃午饭就跑了出来,这会儿已经饿得有些头晕眼花,却不好意思说今天先不去看林阳阳了,只得又跟着林健生去了病房。 在见到林阳阳之前,林彤彤心里所有的感觉都是虚飘飘的,无论自己最后到底是不是能成功配型,给这个孩子捐肾,似乎都是出于一种道德层面的思维,唯恐自己的一念之差,会造成什么无可挽回的结局。 她的确对林家人没有什么恨意,可这也并不代表她心里对这个从小没见过面的父亲和弟弟,会有什么太多的感情。 可是一见到那个躺在床上的小男孩儿,林彤彤瞬间便觉得,心底深处某个最柔软的地方,骤然被刺的一阵疼痛。 十六岁的男孩儿,瘦小的却像个小学生,雪白的被子盖在身上,几乎看不出被子底下能覆着一个身体,只是那雪白更衬得他脸孔蜡黄,男孩儿枯瘦的手伸在被子外,插着输液的管子,看见林健生进来,微微抬了下手,却只抬高了半寸,便又无力地放了回去。 “爸爸。”他轻声地喊,似乎努力想笑出来。 “阳阳。”林健生过去拍拍儿子的手臂,指着林彤彤说:“这是你姐姐,她特意来看你的。” 林阳阳目光转向林彤彤,望了会儿,绽开一丝快乐的笑容,“姐姐。”他喊,“你好漂亮。” 林彤彤第一次在被人夸奖漂亮时,忍不住要落泪,她吸着鼻子,弯下腰去摸男孩儿的头,“你也好漂亮。” 男孩儿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姐姐坐,吃水果。” “对对,吃水果,阳阳以前同学送来的,都放了好几天了。”林健生说着连忙从一边的桌子上拿出一袋橘子,取出一个剥给林彤彤吃。 林彤彤接过橘子递到林阳阳面前,小男孩儿眼馋地舔了舔唇,小声说道:“姐姐,大夫说我不能吃橘子。” 林彤彤鼻子又是一酸,忙把橘子塞到了自己嘴里,扯出抹笑道:“哦,那阳阳能吃什么水果?姐姐给你去买。” 林阳阳眼神黯了下,看了眼林健生,才嗫嚅道:“好像什么也不能吃……” 林健生表情有些忧伤地继续剥着手里的橘子,剥完又递给林彤彤,“嗯,基本上所有水果都会增加他的肾负担,大夫不让吃。” 橘子并不甜,林彤彤吃得满口酸涩,心头却比口中更酸得厉害,她阻止了林健生继续剥橘子的举动,再不忍心去看男孩儿渴望又羞怯的眼神,“我……我下午还要上班,那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阳阳。”她说,然后压低声音在林健生耳边道:“配型结果一出来,您就给我打电话。” 再走到阳光明媚的大街上,林彤彤心里来时的紧张和彷徨,全被一种湿漉漉的沉重所取代。 十六岁,那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那时的她,为了程致有了女朋友而落泪,为了自己无望的爱而伤感,她曾经以为那种苦闷和绝望已经不该属于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儿,可看到了林阳阳,她才发现,她还能为这些风花雪月的事而投入,已经幸福的无以复加。 她忽然觉得,她必须救他,救这个和她流淌着的一半相同血液的男孩儿,这个在死亡线上挣扎,却还能这么纯真地笑着喊她姐姐的男孩儿。 这种冲动激荡着她,让之前还存留在她内心深处的种种迟疑,瞬间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林彤彤一路心情澎湃着,搭车回到了公司,到了公司楼下,空腹吃了两个橘子的她才隐隐感觉到胃里阵阵的疼,她拿手顶住胃窝,皱眉四下找着能迅速解决午餐的地方,最后进了一家快餐店,才点完餐准备吃的时候,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你在麦当劳?你不是说中午在食堂吃,怎么这个时间在吃快餐?”程致在电话里问道。 林彤彤一惊,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窗外,嘴里嗫嚅道:“你在我们公司门口?” “嗯,刚开车路过,就看麦当劳里的人像是你,怎么现在才吃饭?”程致问。 “那个……食堂中午的饭不爱吃……就吃了一点儿,现在又饿了,就趁着还没上班,再吃点东西。”林彤彤又下意识地扯了谎,然后飞快地转开话题,“你怎么这会儿从我们这路过?” “中午你说要吃食堂,我就在工地跟他们随便吃了点儿,刚从那出来回单位,彤彤,快餐食品不健康,随便吃点儿就好了,别由着性子又吃一肚子垃圾。” 林彤彤赶紧应了,跟程致说好晚上见,便战战兢兢地挂了电话。 深吸了几口气,林彤彤才拿起汉堡咬了一大口,心里暗暗想,今天的事看来必须一直瞒下去了,程致就算是不再反对她见林健生,恐怕也绝不会同意她去捐肾,所以,她不能让他知道,她去做了配型。 她又想起那张蜡黄的小脸上,努力对她绽开的笑容,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救他。” 第60章 心头肉 从小到大,林彤彤在大事上从没瞒过程致,她敢于扯谎的事,也不过是上学时,因为嘴馋,跟同学偷偷吃些程致深恶痛绝的路边摊垃圾食品,又或者纯属贪玩、好奇,跟小伙伴悄悄去几次酒吧夜店,然后再谎称晚自习拖堂罢了。 私底下见了林健生,并且跟林阳阳做了配型的事,林彤彤没跟程致说,恐怕是这辈子对她来说,对程致隐瞒下的最大的事。 所以,因为不娴熟和心虚,她不太可能不挂像,而又因为太熟悉和了解,程致也不太可能看不出。 林彤彤其实并不是想一直瞒下去,她想等配型结果出来之后,再好好跟程致说这件事,在林健生的问题上,林彤彤有点儿摸不准程致的脾气,因为一直不明白程致到底有多排斥林健生这个人,她便总怕说早了,程致再私底下把林健生跟林阳阳藏到什么她找不到的地方去,耽误了阳阳的病。 可是她也坚信,真到了最后的关头,如果只有她的肾能救林阳阳,以程致的性格,他是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他从来都是好人,好人怎么会见死不救? 程致自然从林彤彤的言谈举止间,觉出了林彤彤有什么事瞒了自己。 放在以往,他或许是旁敲侧击,或许就直接拎过来林彤彤问个清楚了,可,那时,他单纯只是个哥哥,怎么做似乎都是对的。 现在却不同了,他的身份变了,角色换了,从兄长变成了爱人,许多事一下子似乎就没有那么理所当然。 他不好再跟管孩子似的管着林彤彤,而夫妻和情人之间的相处,他虽然还在摸索阶段,却也知道,不能不允许另一方有自己的**和空间。 他也暗地揣度过,林彤彤到底瞒下了什么事,却不太猜得出。 林彤彤的胆子一向不大,除了在面对要“拿下”他的这个问题格外勇猛外,其余的事情上,再怎么,也不敢太出格,这点儿信心程致倒是有,于是,虽然微有不安,却也不至于太走心思。 一个小心瞒着,一个只做不知,两个人因为各自微妙的心态,就都装着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粉饰太平。 最后,还是因为沈东耀无意中在医院看见了林彤彤,才终于让程致知道了实情。 沈东耀自然不知道这里会有什么事,陪着女友看病的时候瞧见了林彤彤,大老远高兴地喊了声“彤彤”,哪知道这丫头就跟活见了鬼似的,掉头就跑,闹得他一头雾水,还让他女朋友险些起了疑心跟他打了一架。 好不容易安抚下女朋友,林彤彤却早跑了个没影,于是,等着女朋友问诊的工夫,沈东耀无聊地给程致拨了个电话。 “大致,你妹妹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啊?这丫头以前不是跟我挺好么,我没得罪她不是?” 正是午休的时间,程致难得这一天没下工地,踏踏实实地在办公室吃完饭,偎在沙发上假寐,听见沈东耀这么说,起初还觉得有趣,“你看见她了啊?她没准儿是不好意思见你呢,那天听说你跟着找了她半宿,回来就说没脸见你的。” “啧,这算个事啊?彤彤不至于的吧?要我说,是不是你小子那天晚上把你妹妹当场拿下了,彤彤这是有了,悄悄来做检查了?”沈东耀一向口无遮拦,随口胡说道,说完又觉得不对,“可也不能啊……那才几天的事,怀上也没这么快的不是。” 程致一下子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检查?你在哪看见彤彤的?” “医院啊,我陪家里傻娘们儿看病,一进医院就看见彤彤了,我就喊了她一声,她看见我,掉头就跑。” 程致心里猛地一紧,连忙问道:“你在哪家医院呢?” “二中心,大致,你紧张什么?不能是彤彤真的有了吧?感情那天你找她之前就睡过了?”沈东耀纳闷道。 程致却没工夫再跟他胡扯,“东子,赶紧去趟住院部,1205,要是看见林彤彤在那,你立即把她给我揪出来。” “啊?”沈东耀讶异,“为什么啊?” “你快去吧,我马上就到。”程致说完就挂了电话。 沈东耀一头雾水,却也立即起身就往院部跑,刚跑出两步被看完病出来的女朋友一把拉住,气道:“你干什么去,着急忙慌的。” 沈东耀只知道程致的语气太过着急的样子,一定是急事,也顾不得多说别的,拉着女朋友一起往住院部去,嘴里只喊着,“找人。” 电梯上行的工夫,沈东耀脑子里还没太琢磨过来,迷迷瞪瞪张嘴就问女朋友,“我说,你们女人要是打孩子,是得住院么?” 女朋友被他拉着一通乱跑,本来就是一肚子火,听见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更是火大,抬腿照着他小腿就是一脚,“谁打孩子啊?你到底要干什么呀?你外边有人给你怀孩子了?” 沈东耀的脾气也大,平白挨了一脚,气得搡了把女朋友,嘴里骂骂咧咧地嘟哝了两句,女人更是不依不饶,又扑过去要动手,医院慢得要死的电梯,这会儿终于爬到了12楼,电梯门一开,两人虽是扭在一起,却都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电梯门口站着两个人正在说着什么话,听见电梯到了,才一起别过头,沈东耀看清了门口的人,这下也顾不得跟女朋友纠缠,大喊一声“彤彤,你别跑”,就一把抓住了看见他,下意识就转身的林彤彤。 林健生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护住林彤彤,有些紧张地问:“这位先生,您是谁啊?有话好好说呀……” 沈东耀女朋友从电梯出来,看见林彤彤,也想起刚才在医院走廊看见的就是这姑娘,一把拽了沈东耀,“人家见面就躲着你,你还追到这了,你给我说清楚,这是谁?” 林彤彤尴尬地笑,知道再也躲无可躲,只好嗫嚅道:“东耀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见到我就跑啊?”沈东耀咧嘴乐,一边满不在乎地甩着他女朋友拉着他的手,一边抬手打林彤彤脑门,“快跟哥说,你上这干什么来了?” 林彤彤缩脖子,对着旁边一脸怒容的女人不自在地笑笑,小声道:“东耀哥,改天有时间我请你吃饭,我还得回公司上班呢,你快松手吧,你看……嫂子都不高兴了。” “让她不高兴去,缺心眼的丢人玩意儿,什么嫂子,回头我就休了她。”沈东耀大大咧咧道,不过倒是也松开了拉着林彤彤的手。 林彤彤这才过去赶紧跟那女人赔笑脸,“嫂子,我叫林彤彤,是东耀哥朋友的妹妹,我哥叫程致,您别生气,别误会……” 那女人一听程致的名字,表情倒是忽然一变,“哦,大致的妹妹啊,我听过你呢。”说完想起什么,诡秘地笑着对沈东耀一挤眼,“是大致的“那个”妹妹么?” “呵,你变脸倒快啊,又不闹了?”沈东耀不咸不淡地睨了她一眼。 女人便嗔道:“谁让你不早说她是程致的妹妹啊。” 林彤彤见这俩人没事了,这才松口气,回头对着看得有点儿傻眼的林健生解释了几句,又小声宽慰道:“明天不就能有结果了么,你别担心,结果出来,只要我的肾能给阳阳,您就让医院立即安排做手术就行,那我先走了,下午还要上班。” 林健生感动道:“以后上班就别这么折腾了,明天你也别特意过来啦,这一趟可是不近呢,有结果我给你打电话。” 林彤彤跟林健生交代完就要走,那边跟女朋友斗了半天嘴的沈东耀看见林彤彤按了电梯,赶紧站在电梯门口拦着,“彤彤,等会儿再走,大致说是过来找你呢,急的什么似的,你给他打个电话吧,别回头他到了,你又走了。” 林彤彤一怔,“程致要来……东耀哥,你给他打电话了啊?” “是啊,你见了我跟遇见鬼的似的,我不得问问他,我怎么得罪你了么。”沈东耀笑着道。 林彤彤脸色一变,对着沈东耀直撇嘴,“东耀哥,你怎么嘴这么快呢?” 程致已经知道她在这家医院,现在再走也没什么意义,她也就只好耷拉着脑袋跟着沈东耀一起下了电梯,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等程致。 也不过十来分钟,程致的车就开进了医院大院,沈东耀拉着林彤彤走到程致的车跟前,得意道:“大致,我圆满完成任务啊,没我事,我就先走了。” 程致看了眼蔫头耷脑的林彤彤,才对沈东耀挥手,“嗯,一半天给你打电话一块喝酒,你先忙去吧。” 沈东耀迈开两步,忽然又转了头,调侃道:“大致,以后是不是得改口喊彤彤嫂子了?这事你可提前言语,别显得咱哥们儿没大没小的。” “去你的,快滚吧你……”程致笑骂了句,又对沈东耀挥了挥手,才收回视线,看着脸涨得通红的林彤彤,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冷声道:“上车。” “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车子开动起来,程致才叹了口气,“那个林健生就对你那么重要?” 林彤彤知道瞒不住了,也只好讪讪笑,“他终归是我的亲人嘛,虽然他这个爹当得不称职,总也不能当他不存在……” “怎么不能?你活了二十多年,没他,不也活得好好的。” 林彤彤堆起笑脸,“程致,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啊?他不是个坏人呀。” “也不见得就是好人。彤彤,你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爸爸,他既然以前对你不闻不问,现在你也没必要认祖归宗,甭管怎么说,少跟他接触,对你没坏处的。” 林彤彤抿了抿唇,不想为这个问题跟程致再争辩,便只好说道:“我也不是非要认他,但是现在我弟弟有病,需要我帮忙,我难道就袖手旁观么?” “还怎么帮忙?给孩子看病的钱,我已经给够他了,连以后要换肾手术的钱,也给他备出了,彤彤,咱们对他已经算仁至义尽。” “可是……阳阳的病情恶化了啊,必须马上做换肾手术,但现在又没有肾源,我是他姐姐,我的肾要是能救他呢?” 程致一拧眉头,瞪了林彤彤一眼,“胡闹!肾是能随便给人的?” “不是随便啊,那不是我弟弟嘛……” “那也不行,我不许。”程致武断道。 “程致……”林彤彤央道:“我都做完配型了,明天就出结果,要是结果是我能救他,但是我不救,你让我后半辈子怎么安心?” 程致猛地一脚刹车把车踩住,扭过头,看着惊魂未定抓着扶手的林彤彤,慌张道:“你做完配型了?” 林彤彤吞了吞口水,“是啊……明天就出结果了……” 程致一把抓住林彤彤的手,有几分语无伦次道:“彤彤,你听我说,你救不了你弟弟也别难过,你得知道,并不是直系血亲之间就一定能配型成功,很多病人最后手术,接受的都不是来自亲属的捐赠,所以,你明白吧,配型成功了的,很可能是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林彤彤一脸茫然,“程致……我没太懂,你这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第61章 心头肉 程致一下子梗住,看着满面疑惑的林彤彤,忽地不知再怎么说下去。 是啊,他想表达什么呢? 他想告诉林彤彤,即使配型失败,也不能证明林阳阳不是她的弟弟,林健生不是她的父亲,他猛然意识到,之前他是那么极力避免承认他们之间的亲子关系,如今却又生怕因为这次配型的结果出来后,林彤彤起了疑心,怀疑起林健生并不是她的父亲。 这样矛盾的凌乱,他要如何跟林彤彤解释? 林彤彤虽是单纯,却不会没有自己的判断力,林健生拿出了那么多证据来表明自己就是她的生父,她在心底想必对这一点,已然是深信不疑了,想要驳倒她,他找不到任何有利的理由,又唯恐怀疑的太激烈,林彤彤硬要去做亲子鉴定。 可真要是做了亲子鉴定,到时候,他又怎么解释,她母亲的前夫,那个本该是她父亲的人,竟然跟她没有丁点儿的血缘关系呢? 尤其是连林健生自己都不知道,林彤彤并不是她的孩子,所以才这么心念着,让她来给他的儿子做配型。一旦知道了真相,他恐怕定然会联系前因后果,想到林彤彤的生父到底是谁。 若是过去,揭开当初那不堪的一幕,他虽是绝不想见到,却也没有现在这么惧怕,在他跟林彤彤已经从兄妹变成了恋人之后,怎么再能让林彤彤知道他们之间才是血亲呢? 连成一片的汽车喇叭声,终于提醒着程致,他的车还停在马路中间碍事着,这才重又发动了车子,默了会儿,偏头看了眼还茫然看着他的林彤彤,艰难解释道:“我是想说,即使你配型失败了,也别难过,总会有办法的。” 林彤彤怔了下,转回头迷瞪瞪地看着前路,半天才开口问道:“你没生我气吧?程致?” 程致没有回头,只伸出手,用力地握了下林彤彤,哑声道:“没……我只是怕你做事冲动,毕竟捐肾可不是小事。” 林彤彤默然,过了会儿才幽幽地开口,“我其实也纠结了很长时间,直到看到林阳阳之后,我才觉得,我的幸福好像偷来的一样,总要做点儿什么才心安。我跟他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从小却过得是不一样的生活,我虽然早早没了母亲,但是从小到大,没经历过一点儿的苦难,他生活在父母的身边,但是却被病痛和因为他的病痛,导致的贫穷困扰,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我从小到大最大的烦恼,只不过是……你不爱我……”林彤彤说,赧然地笑了下,才又接下去,“他呢,从小和疾病斗争,能有一天精神好些,身体舒服些,就已经是莫大的快乐,所以,最近我就总在想……” 林彤彤又转头看着程致,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因为大姑姑和你,我恐怕从小也是生活在那个家庭里,每天都要面对弟弟的病,全家人的愁云惨雾和生活的拮据、艰难,根本没有时间和精神去爱上什么人,和苦恼于他为什么不爱我,于是,我青春期甚至是前一段时间感受的所有那些我自以为无法自拔的伤感和绝望,忽然就变得反倒成了一种太过奢侈的幸福。我享受着本来并不属于我的那些幸运,我想也该是我也为别人做点什么的时候了,哪怕是为了我才认识了几天的弟弟,或者是为了从来没养过我的父亲……程致,你能明白我的感受么?” 听着林彤彤的话,程致心口莫名地酸楚了下,脸上却漾出了笑,“我家彤彤这是长大了啊,不过,你也要知道,这世上其实没有什么本该的说法,没有什么你本该过怎么样的日子,很多事从来是命中注定的,就好像有的人生来困苦,有的人生来优渥,而你,林彤彤,生来就注定是我的……” 这样毫无预警的一句情话,在林彤彤正在感慨万分的时候,从程致口里说出来,让她醒过神来,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自己垂了头嘿嘿傻笑,然后撒娇似的问道:“那就是说,我妈妈去世了以后,即便我回到爸爸身边,你现在也会找到我,准备娶我是么?” “对啊,一定会的,我照样会找到你,把你娶回家,而且……”程致也笑,脸上有着跟林彤彤一样幼稚的表情,“不过,其实你的假设不成立,当初,我怎么会让你跟你爸爸走呢?从你三岁时张着小胖手要我抱,然后扎在我怀里喊我哥哥之后,我就不可能再让你离开我的生活了。” 林彤彤这下彻底忘了之前的紧张和伤感,自得地扬起脑袋对程致说:“哈,你看,你承认了,我三岁时,你就爱上我了。” 程致失笑地附和,“对,你三岁时我就爱上你了。” 两个人这么说笑了一路,程致把林彤彤送回了单位,看着林彤彤下车走进了办公大厦,脸上的笑容才迅速褪去,他调转车头,然后摸出手机给沈东耀拨了个电话。 “东子,刚才那家医院,你有熟人是不是?”程致在电话里问。 “嗯,我有个哥们在心内,怎么了,你有朋友要手术?”沈东耀问道。 “让你哥们找下肾内的同事,明天他们那边应该有个配型报告出来,让他先别给病人家属,出来后先给我电话。” “啊?什么情况?你认识配型的人?仇人?朋友?你想干什么?”沈东耀纳闷道。 “我想先看下报告上的数据,如果到时候有需要,没准得让他帮我做另外一份给患者家属。” “不是吧,大致,你这是作死的节奏啊?那是能随便改的东西么?”沈东耀愕然道。 “我不是让他改结果,只是一些有可能……有可能有影响的数据。”程致有点为难地解释道。 “那也不行啊,哥们儿,我是不懂法哈,但是,我觉得您老想干这事,绝对是游走在犯罪的边缘了,这我可不能帮你。”沈东耀拒绝道。 程致沉吟了半天,才又说:“好,那让他结果出来,先通知我,我看完之后再给家属看,这样总行吧?” 沈东耀这才松口气,“这倒是问题不大,大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这份结果这么过不去?跟谁有关?肾内科……嗯,彤彤那丫头今天去的肾内的病房吧,她的事?” “嗯。”程致简单地应了句。 沈东耀听程致这么一说,倒是瞬间恍然,“哦,那就说得通了,事关那丫头,你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倒是都干得出,得,明儿我陪你去,我得好好看着点儿你,别回头你偷偷再给换了,大伙都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转天要出配型的结果,林彤彤一晚上都有些坐立不安,程致也有些神思不属,两个人各自不知想着什么心事,倒是难得的一整个晚上没腻在一起。 第二天上午,程致才到单位不久,沈东耀就来了电话,说配型结果已经出来了,程致挂了电话,二话不说就往医院赶,沈东耀果然在医院等着他,一边坐电梯上楼,一边就忙不迭地问:“到底这配型是谁给谁配?跟林彤彤有什么关系?” “彤彤给她弟弟做的配型。” “她弟弟?她多早晚蹦出个弟弟来?” “她生父那边又再婚生的孩子。” “啊……天啊,我知道了,大致,你是怕俩人配型结果吻合,彤彤把肾给她弟弟是不是?我跟你说啊,这事咱是得劝她别那么干,那可不是改结果的事,这事太严重……”沈东耀的话没说完,就被程致打断。 “没有,我说过我没要改结果,他们这配型百分之九十就不会成功,我是需要知道,这个结果里都会显示什么数据。” 电梯门打开,沈东耀还愣在里面,程致走出几步没听见有人跟着,回头不耐烦地喊他,“你干什么呢?” “哦哦,来了。”沈东耀这才赶在电梯门要合上的时候窜出来,走到跟程致并肩,莫名其妙地问道:“大致,我怎么不懂你说的话呢?” “你不用懂!”程致言简意赅。 沈东耀的表情一下子有几分受伤,不过却也只是自己嘟囔了几句,再没追问别的。 到了检验科室,沈东耀给程致跟他的哥们做了介绍之后,他的哥们儿便跟检验室的人交代了几句,有人拿出了一打报告,看着程致说:“您是想知道林阳阳跟林彤彤两个人的肾脏配型结果是么?” 程致点头,那人便表情有些遗憾地耸耸肩膀,“配型结果不吻合,林彤彤不能给林阳阳做肾脏移植。” 程致表情不变对地大夫说:“您方便让我看看结果报告么?” 大夫挑了下眉梢,笑笑道:“您还不相信我说的么?这些报告都是专业术语,您未必看得懂。”不过大夫虽然这么说,还是把报告递给了程致。 沈东耀立即警惕地靠近了程致,咬着后槽牙,低声道:“别做手脚哈。” 程致没理他,只迅速地翻看着报告的内容,翻了几页,眉头忽然舒展了下,旋即又有几分疑惑道:“林彤彤跟患者的血型不是相同么?怎么配型结果还是不吻合?” 大夫笑着摇头,“所以我说,您看了也是不懂嘛,这换肾是把别人身体里的物件移植到病患体内,要确保器官存活,不排异,这可不是血型一个指标的事,您看这项,首先这两个人配型就失败了,-dr抗原不相合,要是移植了,会产生急性排斥反应的……” 程致默默点了几下头,把报告从头翻到尾,才还到了大夫手里,踯躅了下才问:“那这个报告能显示出病人跟林彤彤之间是什么亲缘关系么?” 大夫诧异地看了程致一眼,好笑地皱眉道:“先生,这可不是dna检测报告,看不出你问的这个事,不过据我所知,病人家属似乎说过,这个叫林彤彤的是应该是林阳阳同父异母的姐姐,其实,您看这俩的名字也能看出来,应该是姐弟吧?” 程致这才长出一口气,对着大夫微笑着一点头,说:“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您不用跟病人家属说我来看过这个。” 他说完,留下莫名其妙的大夫,拉起一头雾水的沈东耀就往外走。 直到走到停车场,沈东耀才又忍不住问道:“大致,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致无声地咧嘴一笑,“我想干什么?我想结婚了呗,你就等着收喜帖吧,告诉我你现任女朋友的名字,我好写在喜帖上。” 作者有话要说:收尾筹备新文呢,这周更得会比较慢,还是老样子,十点更了就是更了,没有就是转天~ 新文写得很困扰,明明下定决心要写渣男呢,尾毛总是渣的不彻底呢!哎~ 第62章 心头肉 林彤彤下班到家,跟程致料想的一样,整个人都是恹恹的打不起精神,程致也不问因由,只是摆好碗筷招呼她吃饭。 晚饭是林彤彤平时最爱吃的火锅,前几天还喊着要吃,可是天气渐热,实在不是吃过火锅的好时候,程致便没同意,这次他却是提早下班,就忙不迭地开始准备所有的东西,只是两个人吃饭,倒热热闹闹地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锅里的水已经咕嘟嘟地冒着热气,林彤彤见要吃火锅,才勉强笑了下,叹道:“吃火锅啊,真好。”可却连表示高兴的语气都带着倦怠。 程致笑笑,把调好的料放到她眼前,揭开锅盖下肉片时才问:“很累?今天工作又不少吧?吃完饭,你就冲个澡,早点儿休息吧。” 林彤彤含糊地应了声,心不在焉地夹起程致才放到她碗里的肉片,一下子被烫的直吸气,程致无奈地摇头,连忙又倒了杯饮料给她,林彤彤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含着冰凉的饮料缓解了下被烫的舌头上的不适,才慢慢吞下去,撇了撇嘴,看着程致,哭丧着脸说道:“程致,配型失败了……” “配型?”程致装作迷茫地看了她一眼,才做恍然状点头,“哦哦,配型,失败了啊?这也很正常,别担心,你的配型不成功,林健生还会去找别人的。” “不是啊,他要是能找到其他合适的人,又怎么会这么多年之后想起来找我?程致,你说林阳阳会不会死?” 程致默了下,夹起蔬菜又放到锅里,才缓缓摇了摇头,“像林阳阳这样的情况,院方应该已经向全国其他医院征集肾源了,迟早会能找到合适的。” “可是大夫说阳阳要在一个月之内做手术。” 程致放下筷子,伸手过去揉了揉林彤彤的头发,“好了,一定还会有办法的,你担心也没用,要是你想,这段时间,就多去看看他,给他买点他喜欢的东西,哄他开心,病人保持高兴的心情,对控制病情也会有帮助的。” 林彤彤点了点头,蔫头巴脑地吃了两口,又抬头问:“程致,你说怎么配型会不成功呢?没道理啊,我不是他亲姐姐么?” 程致表情微微僵了下才说:“姐姐就一定要成功么?他爸爸不是跟他配型都不成功的。” “可是,你看电视里以前有演过啊,好像有本小说就是说这个事的,要救孩子,父母都不行,但是再生个宝宝,用他的脐带血就能救,这不是证明兄弟姐妹之间,比父母配型成功的概率更大?” 程致无奈地笑,“你说的那是白血病吧?跟你们的情况怎么一样……” 林彤彤垂头丧气地又扒拉了两口菜,忽然又说:“程致,你说林阳阳会不会就不是我弟弟?” 程致的手抖了下,筷子里夹的肉片,直接掉进了调料碗里,溅起来的酱汁滴在手臂上,他扯了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掩饰着内心深处突起的慌张,默了会儿才说:“你终于肯怀疑林健生骗你了?我原本也说过,他未必一定就是你的父亲。” 林彤彤眼神直愣愣地看着程致,“你说,要不然,我跟他做个亲子鉴定吧?” 程致呼吸一滞,抿着唇看了林彤彤半天,才问:“你觉得有这个必要么?你不是对他是你父亲的事,坚信不疑么?怎么现在又要去做测试?就因为你跟林阳阳的配型不成功?这世上这种配型不匹配的姐弟太多了吧,更何况,就算林健生是你父亲,你跟林阳阳也不过是一半的血缘,怎么就该百分之百成功呢?” 林彤彤的表情一下子也茫然了起来,想了会儿,垂了脑袋,有气无力道:“哎,以后再说吧,就算是做什么亲子测试,也等林阳阳好起来再说,现在,他们一家人哪还有精力顾这些事。” 程致心头有些不安,但是看林彤彤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也是略松口气,便是赶紧转开话题道:“咱们九月去登记,等到十月正好有公众假期的时候,去蜜月旅行好么?” 林彤彤的精神似乎一下子稍微振奋了些,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程致问:“咱们那么快就能结婚了么?大姑姑不是不同意么?不用再等等吗?” 程致看见林彤彤终于有了点儿精神,心里宽慰了些,便笑着道:“我妈那里你不用管,她就是一辈子强势惯了,恨不得身边每个人的事,她都做主,那天我回去时,我爸正呲达她呢,说当初小舅舅跟骆晴妈妈的婚事,要不是她非要插手,也不会变成后来那样,没准儿我小舅舅也不会那么早就没了,我爸爸的话说得狠,我妈起初哭,后来大概自己也是有点儿想明白了,半天没说话,最后虽然恶狠狠地跟我说了句,她算是白养我这个儿子了,到底也没再说不许我娶你的话,就算是默许了吧,再等她气消消,哄几句,估计也就好了。” 林彤彤这下真的忘了之前的愁事,眉开眼笑起来,“那大姑父的意思是同意咱们结婚了?还是大姑夫拿大姑姑有办法呢。” 程致笑着点头,看林彤彤情绪好了些,便是赶紧又往锅里放了些东西,然后夹给她吃,嘴里问道:“所以,九月去登记,你没意见吧?” “我当然没意见,就是明天去登记我都没意见!”林彤彤嬉皮笑脸道,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程致啊,你说,有些事也是好神奇是不是,如果当初大姑姑不是这么撮合澜宇爸爸跟骆晴妈妈在一起,那么后来他们就不会离婚,再后来,澜宇爸爸也不会娶我妈,那样,我就不会认识你,这么说起来,咱们能在一起,还是大姑姑的功劳,是不是?” 程致失笑,“对,都是我妈的功劳,过两天咱们回家,你跟我妈多说点儿好听的,她要是不给你好脸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就多想想她的好。” 林彤彤连忙点头,“嗯嗯,我不往心里去。”然后脸微微红了下说:“就是想到以后我要喊大姑姑叫妈妈,我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没关系,称呼的事,你怎么顺口怎么喊,也不强求什么的。倒是你跟骆晴怎么样?这几天你跟她通电话了么?要是回家,肯定会看到她,别到时候再有什么不愉快。” 林彤彤这下又苦了脸,“骆晴啊……”她拉着长声说道:“我给她打电话,她都爱答不理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没什么不知道怎么说的,你们姐俩一直这样要好不是,你就开诚布公地跟她道歉,毕竟邓杰这件事上,你还是有错的,没有你反应这么迟钝的,到最后自己都不知情,你要是早有所察觉跟骆晴那边说清楚,就不会有后边的事……” 林彤彤瘪嘴,“我哪知道嘛……” “成天跟少根筋似的,就不知道脑子里一天到晚想什么呢。”程致嗔了句,看林彤彤吃得差不多了,关掉了火锅的开关,开始准备收拾餐桌。 “我能想什么?想你呢呗!”林彤彤仰着脑袋,不害臊地说。 程致睨她一眼,唇角微微一扬,打发她道:“吃了一身的汗,歇会儿去洗澡吧。” “等你一起洗,好不好?”林彤彤知道了结婚的事已经有了定论,心里难免亢奋,说话更不忌讳了起来。 “又胡闹!”程致瞪她,拿起碗筷转身去厨房。 林彤彤的声音在后边喊道:“程致,那我洗好澡在你屋里等你哈!我看到……我看到你买了那个那个,就在你床头柜里!” 林彤彤的话,让程致脚底下险些一个踉跄,浑身竟是都不自在了起来,头也没回,就当没听见她的这句话似的,赶紧加快了步子去厨房。 林彤彤听说左岚茹不再那么激烈地反对他们的婚事,独自一人的时候,想想高兴,可真到了程致让她一起回去的时候,她又有点儿紧张了起来。 “人家丑媳妇怕见公婆,都是第一次见面紧张,你从小跟我妈身边长起来的,怕什么怕?”程致揶揄她。 林彤彤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苦着一张脸央道:“程致,不然咱们明天再回去吧。” “明天你就不怕了?”程致笑道。 林彤彤缩了缩脖子,没再出声,程致的手便越过排挡,伸过来紧紧地握了下她的手,“没关系,有我在呢,你小时候不是都说过,只要我陪着你,你什么都不怕。” 林彤彤心里狠狠一暖,是啊,这么多年如此渺茫的希冀都已经成真,那个她以为这辈子只能远远望着的男人,马上就要成为她的丈夫,和她共度一生,这世上又还有什么事可怕呢? 这样想着,她似乎也再不觉怎么紧张,便又开起玩笑,“程致,其实,我觉得我要是能有个宝宝,大姑姑大概也就不会那么生气,看在她未来大孙子的面上,也会接受我了,你说是不是?不然,咱们彻底生米煮成熟饭吧……” 程致勉强扯了扯唇角,笑容在脸上发僵,林彤彤却不查,想着自己这种假设的可能性,不禁呵呵乐了起来。 到了家门口,程致按了门铃,便回头握上她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的工夫,大门打开,开门的却不是阿姨,骆晴开了门,就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看着两个紧紧牵着手的人。 程致拍她的额头,“堵在门口干什么?不想让哥进去了?” “呵呵,哪能呢,这是你的家,你带着我未来嫂子回来,我哪能不让进。”骆晴讥诮地说道,扫了眼林彤彤,才让开了门口的路。 程致嗔她一眼,轻轻捏了下林彤彤的手,林彤彤尴尬地看着骆晴,舔了舔唇才开口打招呼,“你今天这么早回家啊?” “我公司里又没人追我,下班还不马上回来。”骆晴的话依旧夹枪带棒。 弯腰换鞋的工夫,程致在林彤彤耳边小声道:“姐俩好好聊会儿,都说开了就好了。” 林彤彤跟骆晴之间的问题,程致毕竟不好插手太深,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客厅里一时就剩下了小姐妹两个。 林彤彤深吸了口气,才要开口说对不起,骆晴往沙发里一坐,盘腿上去,吊着眉梢望向林彤彤说:“你说邓杰那个傻小子,要是知道他的当众表白,换来的是你跟程致好上了,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第63章 心头肉 林彤彤跟左岚茹在一起生活多年,固然程致再如何维护,老太太夹枪带棒的话她却也是没少听过,虽然这让她内心深处多少有些畏惧自己这个姑姑,倒因此也练就了充耳不闻的厚脸皮功夫。 骆晴再怎么奚落她,她也都只管陪着笑脸,最后又拿出缠着程致那种混不吝的劲儿,趁着骆晴精神稍松弛了点儿,便上去搂住骆晴的肩头开始撒娇,“骆晴,骆晴姐,晴晴姐,不跟我生气了好不好,你知道我脑子少根筋儿嘛,一心就想着怎么跟程致好,其他的事全都没在意。” 骆晴推了推她没推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那你还真是魅力卓绝了,连不在意着都能把别人的未婚夫勾搭跑。” “骆晴……”林彤彤哭丧着脸,赶紧自我批判,“我有没有魅力你还不知道么?你看我,长得不好看,个子又不高,身材还不好,脑子又不好使,能有什么魅力啊?跟你完全没法比的,邓杰这纯属脑袋被门掩了,才好端端看我顺眼了,其实没准儿还是因为,他小时候在我们围棋班总受欺负,我那时帮过他,他那点儿感激存到现在,用错地方了。骆晴,你别跟我生气好不好,你说,你说你怎么才能消气,我就怎么做。” 林彤彤一边说,一边腆着笑脸给骆晴捏着肩膀,然后又去捶腿,讨好地对她笑,骆晴终是也绷不住地笑了下,便又嘟了嘴,“照你的意思说是johnson眼光有问题,那咱哥呢?也是眼光有问题?咱哥条件可比johnson强了百倍,怎么也让你拿下了?” 话题一转到程致身上,林彤彤一下子就红了脸,不自在地看着骆晴,扭捏道:“我……我不是占了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便宜么……不然他怎么会看上我……” 骆晴抿着嘴乐了会儿,便也没了脾气,捏了捏林彤彤的手臂问:“我听大姑姑说,你跟程致这就要结婚了,是么?够快啊,你说你们俩也真好玩,在一块生活快二十年了,也没见怎么着,这刚擦出点儿火花来,马上就要结婚。” 看骆晴终于不再怎么生气,林彤彤松了口气,便也跟着嬉皮笑脸,“快么?我倒不觉得呢。我从十几岁时就想嫁给他呢!” “不害臊!”骆晴拿手指戳她的额头,又笑着问:“就不准备先甜蜜一阵,感觉下热恋的滋味?马上就走入爱情坟墓,多没意思。” “才不要呢,马上结婚我才踏实!”林彤彤咧嘴乐,“而且,别人谈恋爱,主要不也是个需要彼此了解的过程嘛,我跟程致还要了解什么?早就互相了解透了,所以干脆直奔主题。” 骆晴还要说什么话的时候,程致跟左岚茹从楼上走了下来,左岚茹脸色仍旧是不太好看,但是林彤彤站起来喊了声“大姑姑”,她倒也是勉强牵出点儿笑容来,对她点了点头,“来了啊,等你大姑父回来,咱就开饭。他今天学校里有点儿事,要稍微晚点,你跟小晴要是饿了,让阿姨给你们盛点甜汤先喝。” 最后两次见面是在那样不愉快的氛围下,林彤彤没想到,再见左岚茹,她还能这么和气地跟自己说话,让她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了起来,几乎是有些语无伦次道:“没,我不饿,谢谢大姑姑。” 左岚茹看了眼她跟骆晴,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嗯,那你们姐俩接着说话吧。” 程致过去拉了林彤彤的手,把她按着坐了下去,附在她耳边小声问:“跟骆晴没事了?” 林彤彤悄悄点了下头,程致便对她赞许地笑了下,一旁的骆晴立即挑理起来,“你们这样不好吧?有什么悄悄话非这会儿说,甜蜜也有个限度好不好,体谅下,这还有个刚失恋的少女呢。” 程致笑,抬手照着她脑门一弹,“嗯,咱们失恋的少女最近过得怎么样?我怎么听说又有新的桃花?” 骆晴一眨眼,眼睛瞪得大大的,诧异道:“你听谁说的?” “这个啊……”程致卖了个关子,“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 程致的话一下子勾起了骆晴的好奇心,越过林彤彤抓了程致的手臂使劲儿摇,“不行,你得跟我说说,你还跟我身边安插眼线了是怎么着?我这才有点儿动静,你就这么门儿清?” 林彤彤夹在中间,听了不禁一乐,伸手一揽骆晴的腰,“啊?这么说是真的啊?你厉害啊,完全无接缝衔接?” 骆晴被这么一说,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也不是啦,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他之前就一直追我,我都跟他说我已经订婚了,拒绝了他好几次,他却还锲而不舍,正好那天之后,跟johnson分开,我心情特别不好,他约我出去,我就跟他说了,我被男朋友劈腿的事,他安慰了我一整晚,我就……我就答应给他个机会,让他可以继续追我!” 林彤彤听得直眼,羡慕道:“这么牛,这么好,这么感人,我就从来不知道被人锲而不舍地追是什么感觉呢?好羡慕你!” 程致脸上一黑,在林彤彤腰上捏了把,故意冷了声问:“你想让谁锲而不舍地追?要不然给你个机会试试?” 林彤彤这下赶紧谄媚地笑,“没没,我就是表达下心情,我才不喜欢被人追,我就喜欢死皮赖脸地追别人。” 骆晴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却还没忘记之前的问题,“哥,你怎么知道这事的?我没跟咱们家里人说过啊。” “哈,这就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追你的小伙子是我朋友的表弟,那天闲聊正好说起来,我可都替你打听好了,这个小伙子着实不错,跟你门当户对,而且小伙子事业做得很好,为人也踏实,我看比那个假洋鬼子强不知道多少倍。” 骆晴听得瞠目,“竟然是你朋友的表弟么?天啊,他都没跟我说过!” “他估计也是不知道这事,我没让他哥跟他说,他是追你怎么都不同意,实在没辙了,他哥对女人最有一套,他就跟他哥去取经,把你们那点儿事全都说了,都是有名有姓的,他哥听着耳熟,悄悄跟我打听来着,我才知道的。” 林彤彤在旁边兴奋地插嘴,“对女人最有一套?难道说的是东耀哥?” 程致颔首,“嗯,你东耀哥小姨家的儿子,以前带你出去玩的时候,没准儿还见过呢。” 林彤彤听了便感叹,“这世界真是太小了吧,骆晴,那你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呢?” 骆晴难得扭捏了起来,“坐地铁的时候认识的……” “地铁情缘?天啊?骆晴,你还敢不敢再浪漫点儿?”林彤彤激动道。 一直坐在对面没出声的左岚茹这会儿轻咳了下,林彤彤惊觉自己有点儿太过兴奋了,吓得赶紧噤声,程致安抚地在背后轻拍了两下林彤彤,才问道:“妈,要不要给爸打个电话,不然我去接他一趟吧,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左岚茹摇了下头,“不用,你爸他们学校里的事,一般都不会太晚,估计这会儿已经是在路上了,可能是有点儿堵车,我去让阿姨把菜下锅吧,差不多菜熟了,你爸也就回来了。” 林彤彤一听这话,赶紧跳起来,“大姑姑,我去厨房跟阿姨说吧。” 左岚茹未置可否,林彤彤便逃跑似的立即往厨房跑,看着林彤彤的背影从客厅彻底消失,左岚茹才叹了声道:“小致,妈知道自己说得多了,你不爱听,可你真觉得彤彤适合做你的妻子么?她倒现在都还跟个小孩儿似的呢,没点儿大人的样子,就算你说你就定下来想跟她在一起,也不急着这么快结婚吧?她这样的孩子,怎么担得起一个家?” “妈……”程致暖暖一笑,“她在咱们眼皮底下长大的,到什么时候,咱们看着,不都还跟个孩子似的,哪有真长大的那天?而且,有什么用她担着的事,所有事不都是有我呢么?” 左岚茹无奈地摇头叹息,动了动嘴唇,却没再说出别的,骆晴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凝重,便是随便扯开话题,兴味盎然道:“哥,我采访你个事呗。” “嗯?”程致偏了头看她,“什么事?” “你说,你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林彤彤带大,几乎把她当闺女这么养着,到现在又说要娶她,就没点儿心理障碍?嗯……比如说,一点儿没有**的感觉?” 骆晴前半程话说出来,程致还面带微笑,可最后**这个词,却让他表情骤然一僵,他掩饰着尴尬地伸手揉乱了骆晴的头发,笑道:“胡说什么呢,把我说得这么老,我不过比彤彤大九岁,她怎么就成了我闺女了?嗯?” “感觉……我就是说感觉嘛……”骆晴嘟着嘴理着头发问。 程致一摇头,应付她道:“没有这感觉,我觉得挺好的。我从小看大的孩子,把她交给谁,我都不放心,还是自己娶回家最踏实。” 骆晴眨眼,有几分羡慕道:“这……你说,你们这个,算不算也是青梅竹马呢?” “嗯,这词儿不错,我爱听!”程致笑道。 哥俩正说着话的工夫,林彤彤从厨房出来,程有道也刚好进了门,大伙便张罗着摆好碗筷,陆续地上菜开了饭。 程致坐在林彤彤的对面,骆晴就挨着林彤彤坐在了她身边。 骆晴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其实这些日子过来,慢慢也有点儿后悔那天对林彤彤的口不择言,只是当时实在是大丢了脸面,想挽回几分面子,又急需个发泄的渠道,说话才有些冲动,本心里也并不是真的对林彤彤那么生气,这么长时间之后,心里那点儿气也早就差不多没了,只不过最开始还有那么点儿绷着,经过刚才笑闹那么一通,这会儿也把原先的情绪丢到了九霄云外,吃了没几口饭,就开始跟林彤彤窃窃私语了起来。 “彤彤,那你现在跟咱哥住一块儿了?”骆晴问道。 林彤彤点头,“以前不就住一块吗,你妈说要回来,程致不是就搬去老房子那边了?” “不是……”骆晴坏笑,跟林彤彤咬耳朵,“我是问你们睡在一块儿了没有?” 林彤彤一呛,脸瞬间涨的通红,骆晴却还是不依不饶地问:“怎么样啊?到底睡没睡到一块儿?” 林彤彤没辙,只好悄悄地点了点头,就立即埋头扒拉饭,怕骆晴这当口再又问出什么更加少儿不宜的话来。 骆晴却不理会林彤彤的不自在,一脸坏笑地拍了两下林彤彤的肩膀,转回头吃了两口饭,却又忽然兴奋地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啊,那你们会不会有宝宝了啊?坏了,咱们当初的问题还没讨论出结果呢,你们的宝宝到底是该喊我姑姑还是阿姨?” 骆晴一激动,这次说话忘了压低调门,引得一桌子人都看她,林彤彤难堪地头也不敢抬,只垂着脑袋一个劲儿摇头,左岚茹的脸却已经变了色,程有道更是忽地板起了面孔来,狠狠瞪了眼程致,猛地一拍桌子,吓得所有人都是一噤。 林彤彤紧张得直有些发抖,她知道她这个姑父,一贯传统道学,要是知道她跟程致已经……恐怕会当场大发雷霆。 林彤彤果然料得不错,程有道拍完桌子便站了起来,喝道:“岚茹,我说什么来着?以前他们哥俩不是现在的关系,都住在老房子那里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确立了恋爱关系,怎么还能住在一起,未婚同居,像什么话!我早让你喊小致回来住,或者让彤彤先搬回来的,你是怎么搞的?” 左岚茹脸色铁青,梗着脖子回道:“你儿子听我的么?听我的能会是现在这样?你现在跟我嚷什么啊?” “不行,这事不能这样,咱们程家是什么人家,绝不能跟社会上那些不正经的人家似的,搞什么试婚,还有大着肚子结婚的事,我程有道为人师表,不能让家里有这么丢脸的事,程致,你给我听着,结婚,明天你们就去给我登记结婚,最迟月底把婚礼办了,别到时候有了藏不住的东西,再办婚礼,让我同事朋友笑话我!”程有道怒气冲冲地说道。 林彤彤听了程有道的话,彻底有些傻眼,没想到大姑父发怒之后的解决办法竟是这个,她抬头发懵地看着程致,程致回她一个笑脸,转头盯着左岚茹,“妈……那您看这事……”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把我给骗了。。。。明明定好了更新时间,结果它没出。。。。 第64章 心头肉 林彤彤来时,多少还是有些提心吊胆,总怕左岚茹反对的要是太过激烈,程致作为儿子,也不能太与母亲对着干,他们的婚事至少会暂时搁置下来,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却成了在程有道的勒令下,结婚所有的相关事宜,提前到一周之内就要全部解决。 看着左岚茹满面无奈地点头,咬牙道:“那就下周一登记,争取一周内筹备好婚礼吧。”林彤彤忽然有种分外不真实的感觉,对上程致含笑的眼睛,她不知怎么鼻子竟是有些发酸,有些要落泪的冲动。 左岚茹拍定了婚期,似乎又有些发愁了起来,“可就不知道你大舅舅一家子能不能从国外赶回来了,还有你表弟,现在也在日本,我得去打个电话问问。”她说完站起来,就往客厅的电话跟前走。 饭也是吃得差不多了,程有道便也站了起来,表情严肃地看看林彤彤,又看看程致,然后说道:“好好的婚事,要让你们赶落得这么仓促,都是我程家长大的孩子,到了这些问题上怎么也这么没个规矩?这要不是今天骆晴问一句,你们俩是不是也惦记跟那些小青年们学,来个奉子成婚啊?” 程致垂首,立即诚意十足地承认错误,“爸,是我没想周全,一时糊涂了。” 林彤彤红着脸也不敢多说什么,倒是骆晴心直口快,脱口道:“大姑父,其实您也是太传统守旧了,您看现在那些大明星们,大着肚子结婚的都不算什么,还有自己孩子给父母婚礼上当花童的呢。” 程有道脸一绷,对着骆晴不好发作,最后只好又回头朝着程致拍桌子瞪眼,“现在就是这些让这些公众人物带的,年轻人都不知道什么是是非对错了,他们岁数小,不懂,你呢?三十多岁的人,也不懂?!” 林彤彤虽说并不是太怕程有道,这会儿他们的婚事尘埃落定,也无所谓再让他念叨几句,但是看着他跟程致这样发脾气,心里毕竟是难过,私底下赶紧捏了捏骆晴的手臂,在她耳边咬牙小声道:“你快别说话啦……” 程有道又吼了几句,终是在程致虚心认错的态度下神色稍霁,站起来,离开饭桌,负手走了两步,却又想起回头,“还有,这几天,彤彤在家住,小致你自己回老房子那边,彤彤娘家没人,等到出嫁前一天,再让她到你二姨家去,暂且把那算是她的娘家,你从咱家把她迎过来。” 交代完这句,他才满意地往书房走去,直到走得看不到人影,林彤彤跟骆晴才是长出一口气,林彤彤对骆晴呲牙道:“你说话就不能注意点儿啊?” 骆晴倒是得意,“怎么了?又不是坏事,你不是恨不得明天就嫁,这下可不是正中你的下怀。”说完自己又笑,“我是真不知道,这年头还有大姑父这样的人,以后我可不敢在大姑姑家常住下去了,好家伙,按他这标准,我岂不是早十年八年前就得嫁了。” 好在无论左岚茹有多么不情愿,程有道又发了多大的脾气,最终的结果总是好的,对于林彤彤来说,只要能嫁给程致,其实,所有过程里的艰难,都可以忽略不计,更何况,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太艰难。 晚饭也吃完了,几个人帮着阿姨收拾了饭桌,回到客厅时,左岚茹刚好也是挂了电话,这会儿脸上倒也有了几分笑模样,“你大舅舅一听你结婚高兴坏了,说是马上就订回来的机票,你表姐那可能请假不太容易,不过也说是尽量。哎,你都不知道,我跟你大舅舅说你要娶的人是林彤彤时,差点儿给他吓出心脏病,直说,‘呦,他们俩怎么能结婚?这可是正儿八经没出五服的姑表亲呢,法律上都不许。’我看他这些年在国外呆得是要老糊涂了,我这说了,彤彤又不是澜宇亲生的,他这才想起来,都拿彤彤真当你小舅舅的闺女了。” 林彤彤跟骆晴两个吃吃地笑,骆晴拿手指点着林彤彤的脑门,开玩笑,“听见了吗,大舅舅可说了,法律都不许你跟咱哥结婚,你说,你要是我爸当年背着我妈,跟你妈偷生的,你可怎么是好?我告诉你,这可未必不可能,我听我妈说过,你妈可是我爸的初恋情人呢。” 骆晴的话说的左岚茹跟程致脸色都是变了变,唯有林彤彤还跟着傻笑,“是又怎么了?老话不是说了,‘姑表亲辈辈亲,切断骨头连着筋’,红楼梦里,林黛玉、薛宝钗跟贾宝玉还不都是姑表兄妹么?” 骆晴便笑得更欢,拿腔作调地喊了声“林妹妹”,转头去看程致,大喊:“宝哥哥。” 程致脸色一黑,照着俩丫头的脑袋一人来了下,“又胡闹。” 俩人一吐舌,相视而笑,程致深吸了口气,这才看向左岚茹,“妈,您订好日子了,那我也就抓紧发请柬,订饭店去了。” 左岚茹有些呆愣,想了想,先是叹口气,然后又无奈地笑了笑,“盼了这么多年,让你给我娶个儿媳妇回来,到最后却是这么手忙脚乱的,早知道你会娶彤彤,提早准备上,婚礼一定能办的风风光光的。”说完,站起来走到程致的身边,有些惆怅地拍拍他的肩头,“你这孩子啊……已经这样了,也没有后悔药好吃,以后你们好好的吧,我先去跟你爸商量商量你们俩婚礼的事,你们自己也研究下,时间再赶,也不能办砸了,咱们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别给人看了笑话去。” 左岚茹去找程有道,留下客厅的三个年轻人,林彤彤哪里懂婚礼的事,骆晴又满脑子奇思怪想,一会儿让他们婚礼上的礼服cos哈利波特,一会儿又说要热气球接新娘比较拉风,程致让她说得脑子发乱,想着一周内筹备好婚礼,要做的事也实在是太多,便也无心听她胡侃,站起来对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 林彤彤连忙也跳下沙发,“稍等我下,我上个卫生间咱们就走。” 程致赶紧拦她,“你忘了我爸怎么说的了?你这几天就住这了,我自己回去。” 林彤彤之前脑子里乱糟糟的,哪顾得程有道到底都说了什么,这会儿听说程致要自己走,倒有点儿发傻,脸上一副被抛弃的表情,抓了程致的衣裳角,“那……我明天再回来呗……换洗的衣服我今天也没带啊……” “先凑合一晚吧,好不容易都说好了,别这会儿让我爸再生气着急的,明儿一早我要是有时间,把你衣服送过来,要是赶不及,你就先穿骆晴的,中午回去自己拿。”程致说,同着骆晴的面,也不好太腻歪,就只拉起林彤彤的手,在唇边蹭了下,嘱咐:“你早睡,明天想着跟单位人事请婚假,这些日子休息好了,除了想好你要请谁,需要几桌,告诉我,别的都不用管,我先走了。” 程致说完转头走,林彤彤忍不住又喊住他,喊完,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愣了下,问道:“那我要不要请……嗯,请我爸?” 程致也是一怔,“这事……我还没跟我妈说,要不明天我再跟她商量吧。” 程致去书房跟父母告辞,回头又嘱咐了遍林彤彤早点睡,这才出了程家的大门。 等到程致走了,骆晴才万分好奇地捉了林彤彤问,“你怎么还有爸爸了?” 林彤彤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没爸爸……” “可我这么多年也没听你说过啊!以为你爸爸早就没了……” 习惯了每天在一块,这会儿程致一走,林彤彤心里没着没落的,听骆晴这么问,便是干脆细细地跟她说起关于林健生的前因后果,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 骆晴听得直咋舌,等到林彤彤都说完,才发表评论,“那你就这么确定他是你爸爸了?要是你跟那小男孩儿肾脏配型成功,你还真准备把你的肾给他?” 林彤彤点头,“冒充我爸爸有什么好处?而且他有我妈妈和他的照片,还有那老奶奶说的话,不可能都是编的呀,既然他是我爸爸,林阳阳就肯定是我弟弟,我当然要想办法救我弟弟的命。” 骆晴嘟着嘴摇了摇脑袋,“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一滴血,一根头发都能鉴定dna,你干嘛不跟他做个亲子鉴定?这事可含糊不得,鉴定完,心里也踏实啊。” 林彤彤踯躅了下,“也不是不想做的,但是程致好像不太同意,而且,他儿子现在病成这样,我又帮不上什么,还要拉着他做什么亲子鉴定,总是不太合适,就算做,也是等阳阳好起来再说吧。” “不是啊,你不是还想婚礼上请他呢么?不确定了怎么请?咱还不说他是骗子,就退一万步说,是他搞错了,其实他前妻跟他女儿恰好跟你们同名同姓,长得又有点儿像,结果闹出乌龙,等回头,你结完婚,得了空再做这个鉴定,发现他不是,岂不是要闹更大的笑话?” 骆晴的话似乎有点儿道理,林彤彤却还是犹豫,“我不知道程致为什么不喜欢他,也不想我去做这个亲子鉴定,难道我还瞒着他去?” 骆晴撇嘴,“你用得着所有的事都需要程致批准么?你自己的爸爸的事,还不是你自己最关心,要我说,程致的态度也好懂,他从小带着你,就觉得你是他一个人的,你这冷不丁冒出来个亲爹,他没准儿倒是怕你跟爹,比跟他亲呢。” 林彤彤听了,笑得眉眼弯弯,“是这样么?程致还会吃醋么?而且还是吃我爸爸的醋?” 骆晴戳她额头,无奈叹气,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往楼上拽,“听话的林彤彤小朋友,咱哥不是让你早睡,你快睡吧,别在这冒傻气了。” 林彤彤让她拖着走,想着她说的这种可能,笑得十分开怀,只顾边走边笑,楼梯爬到一半,骆晴却又忽然站住,低头看着林彤彤问:“对了,刚才饭桌上问你的话,全让大姑父给岔开了,你跟咱哥真的那什么了?几次了啊?真的不会已经有宝宝了么?” 林彤彤再又被骆晴闹了个大红脸,这次换她拖着骆晴往楼上走,嘴里只小声嘀咕道:“没有啦……” “你就这么确定?我记得咱俩生理期差不多,都是月初前后,到时候你可记着,要是该来的没来,要测试下,别糊里糊涂当了妈,自己还不晓得。”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没有榜单,正好全力给新文屯稿了,这边慢了点儿,不过也马上完了,下周就完结喽~ 第65章 心头肉 等待婚礼的日子,对于林彤彤来说,似乎过得异常混乱,又异常清闲,她每天睁眼时都觉得仿佛有很多事情在等着她做,可是咋咋呼呼一整天,到头来却发现她压根什么也插手不上。 她需要去管的事,只是她该邀请谁,把名单定下来给程致,好让程致发请柬,可她的朋友本就不多,大学时关系最好的几个同学大多人又都在外地,这么紧急地通知参加婚礼,几乎没人能按时参加,而且所有那些人,对于这么突然的消息,无一例外地想歪,全都暧昧地问她,“怎么这么忽然就结婚了,上次问你,还没男朋友呢,没几天就嫁了,奉子成婚吧?” 林彤彤被问的次数多了,脸皮倒也厚了起来,不再费劲巴拉地解释,不是那么回事,干脆就打着哈哈,说自己是追次时尚,尝试下闪婚。小伙伴们便自行发挥理解,最后都说,“等你孩子满月,我们回去喝满月酒吧,是不是也没几天了?” 不过这些大学时代的同学,倒是还算好打发,她们都并不太知道程致,最难说清楚的,其实还是身边最熟悉的两个朋友,尤其是潘栋,反应无比得大,“你嫁给程大哥?你要嫁给你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彤彤不耐烦给他解释的太细,就只告诉她,程致跟她没有血缘关系,潘栋起初还是万分无法理解,“那感觉也很怪行不行?中学时都是程大哥给你开家长会的,我都感觉他不像你哥,根本就是你爸!” 林彤彤气得无语,直要摔电话时,潘栋才自己又想明白过来恍然大悟似的说:“哦,我说呢,上次程大哥这通没头没脸地打我,合着不光是招标的事,还吃醋呢吧?当我追你呢!” 杨昊的反应倒是相对平静,尤其是林彤彤怕他跟潘栋一样惊讶得语无伦次,赶紧又解释了程致和她不是血亲之后,便更是淡定了些,他看着林彤彤笑,半晌之后才叹息道:“你这也算是得偿多年夙愿了吧?” 杨昊的话,倒换来了林彤彤的愕然,追着杨昊问,“难道你一早就知道我喜欢程致?” 看见杨昊点头,她佩服道:“你一个男人心思要不要这么细腻?这都能看得出?你到底是多早看出来的?” 杨昊似乎还真是蹙眉沉思了会儿,答道:“咱们十岁那年吧……” 林彤彤惊讶地长大了嘴,“你比我知道的都早……” 正是结婚旺季的时候,程致跟左岚茹挑的那些觉得合乎他们标准酒店,在原定的那天都没了空,左岚茹又是讲究这些事的人,不甘随便选了其他的,于是程有道再如何不高兴,婚礼还是延迟了几天。 其他的琐事原是按着最初定下的日子紧凑地进行着,一下子宽裕了几天,程致冷不丁突地闲了下来,本来也跟单位请了假,便想着终于得空可以陪下林彤彤。 这些日子忙着婚礼的事,临近结婚的日子,俩人反倒不如之前见面的时候多,程有道又是个教条的人,不许俩人再住在一起,大多时候程致忙了一天,也不过能在家里跟林彤彤说会儿话,就又要回去。 不想,原本看着闲在的林彤彤又忽然忙了起来,又是说要去做头发,又是要去做皮肤护理,还要美甲,就恨不得从头到尾换个人似的,整日里看不到人影。 最后几天里,两个人就这么忙忙碌碌着,只匆匆见了几面,婚礼的日子不期然也就到了。 按照左岚茹的安排,这一晚林彤彤去住到左岚茵那里,程致则是回了家,只为了第二天能有个像样的迎娶过程,走好过场。 安排好了所有的事,程致送林彤彤过去,骆晴要当伴娘,自是也陪着林彤彤一起。 一路上有骆晴这么个电灯泡在,两个准新人倒也不好说什么太多腻腻歪歪的话,只是程致一再嘱咐着林彤彤跟骆晴一些要注意的细节,直嘱咐的骆晴烦了,林彤彤也紧张起来,才总算打住。 到了左岚茵家楼下,骆晴终于识相地表示,她先进去,让林彤彤跟程致说会儿悄悄话,目送着骆晴的背影在眼前消失,程致才回头对着适才跟骆晴一起坐在后排的林彤彤笑了开来。 他缓缓伸出手,林彤彤便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有些燥热的夏日夜晚,林彤彤的手上却都是凉津津的汗。 程致失笑,“真的紧张了?” 林彤彤把汗往程致的手心蹭,嘴里嘀咕道:“你知道我脑容量有限,说了这么多事,我怕记不住啊……” 程致手腕用了用力,拉了林彤彤下说:“过来!” 林彤彤便听话地从后座往前边爬,林彤彤虽是苗条,但是车里的空间也毕竟是有限,一半身子探过去,另一半身子却卡在了半截,林彤彤狼狈地对着程致求救,程致揽着她的腰一用力,她便整个人窝进了程致的怀里。 她扭了□子,想去副驾驶坐好,却觉得程致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她歪头,看见程致含着暖暖笑意望着自己的黑眸,原本的动作一下子便停了下来,本不是很不舒服的姿势,她却也再不愿意动,静静地伏进了程致的怀里。 再没个叽叽喳喳的骆晴在一边添乱,好似都憋了一肚子话的两个人,这会儿却都是异常沉默,只静静地拥在一起,没有人出声。 傍晚的天气仍旧有些闷热,两人这样贴在一起,很快便都是一身黏黏的汗,可又都不愿离开,最后还是林彤彤的姿势拧得太过难受,微微动了下脖子,头顶的发丝蹭在程致的颈窝,引得他发痒,他才终是忍不住开了口,打破了车子里安静。 他伸手压了压她头顶毛躁的卷发,似真似假地抱怨,“这就是你吵着要去做得头发,怎么倒不如以前好看?” 这样玩笑的话,却让准新娘当了真,吓得一下子直起腰,坐回到副驾驶就扭过车里的观后镜,使劲儿地照,嘴里嘀咕道:“很难看是不是?我也觉得怪怪的,可骆晴偏说我留这样的头发好看,啊,那你说,我现在再去把它拉直是不是还来得及?” 程致用手指顺着她的发丝,笑吟吟地看她,“没关系,不难看,只是一下子显得有些成熟了,以后看习惯了也就舒服了。” 林彤彤安静了下,拢着肩膀靠回椅背,半晌,有些幽怨地看了程致一眼,嗫嚅道:“我知道,其实你一直喜欢女生留那种乌溜溜的长直发的,像瑶瑶姐那样,可是……你知道我的头发,天生留不成那样,总是服帖不下来。” 程致望着她,目光深邃而又悠远,“彤彤。”他叹息似的喊了声她的名字,然后绽出丝无奈的笑容,“你从小总是在说,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你觉得,你真的知道么?” 林彤彤眨眼,又眨了眨眼,忽然对着程致呲牙,“好啦,我管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反正你要娶我了,喜欢什么样的也没用喽,走吧,别门口呆着了,回头二姑姑还以为咱们出了什么事,这么久不进去。” 程致抿唇,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便也跟着林彤彤下了车,走到她的身边,低头,看着她又在不太自信似的,左右扯着自己的头发。 他的高度,微微一低头,唇正好可以挨到她的额头,他便轻轻地吻了上去,唇在她的额上停了良久,才离开,牵了林彤彤的手,去敲左岚茵家的大门。 门被骆晴打开,开了门就开始奚落他们,“怎么这么长时间?你们是明天结婚,又不是明天离婚,要不要这么舍不得?我等得都要睡着了!” 左岚茵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他们俩,也是跟着玩笑,“从小就天天腻在一块儿,也没个够,明天就要结婚了,还这么难舍难离的。” 两个人的话说的林彤彤有些赧然,瞥了眼程致,赶紧松了拉着他的手,走到左岚茵身边,恭恭敬敬地跟她打招呼,“二姑姑好,给您添麻烦了。” 左岚茵从前就不太赞同左岚茹收养林彤彤的事,程致跟林彤彤的婚事,她也并不是那么乐观其成,但,终归不是她家的事,已然到了这会儿,便也是顺水人情,犯不上她出头挑什么刺,便是做足了慈祥长辈的样子,笑笑地拉着彤彤坐到她身边,“说什么客套话,本来就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就是你们小两口倒是有趣,一个要喊二我姑姑,一个却是喊我二姨,以后不熟悉的人见了一定要奇怪。” 骆晴听了这话,自然也是凑趣,老话重提道:“对啊,我也一直犯愁这事呢,你说他们俩的孩子,以后喊我姑姑还是姨妈呢?” 林彤彤红着脸抬头去看程致,程致依旧站在进门的地方,这会儿也没参与到他们的谈话里来,看见大伙都看他,才笑着说道:“二姨,骆晴,那我也先回去了,你们多受累,让彤彤晚上早睡,明早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送走了程致,骆晴忙不迭地就拉着林彤彤上楼,让她看她新换了一套伴娘装,是不是比以前的好看,左岚茵嘱咐了几句她们别闹得太晚,也就回了房间。 林彤彤的婚纱程致早就给预备好,也都试过,骆晴的伴娘服,本是也配套的给她预备了,她却不满意,直说跟她的气质不符,最后又自己去挑了一套,换好衣服,骆晴在林彤彤眼前转着圈给她看,林彤彤故意皱着鼻子说:“不好!” “不好看么?我觉得挺漂亮呢。”骆晴说,又转回镜子跟前左右端详。 “好看,就是太好看了,才不好,到时候人家都会说,伴娘比新娘好看。” 骆晴听得得意,又是自恋地照了会儿镜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大惊小怪道:“对了,林彤彤,你是不是忘了件最重要的事?” 林彤彤本就紧张,被她这下吓得不轻,“啊?我忘了什么?” 骆晴拿起书包翻了一通,最后从地下抽出一个长条的纸盒,递给林彤彤道:“忘了这个啊!” “早早孕试纸?”林彤彤念着纸盒上的字,目瞪口呆,“这是干什么的?” 骆晴一脸好笑地看她,“你觉得还能是干什么的?当然是测试你是不是有宝宝了啊。你生理期上个月可就是这几天,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你就比我晚了一天的,现在我可是都第三天了!” 林彤彤蹙眉,这事她的确是早就忘了,她的生理期也的确就是该这两天,可就算是晚了一天半天的,似乎也完全犯不上就要做这样的测试吧? 她哭笑不得地把纸盒又丢给骆晴,“也许明天就来了,有你这么着急的么?” 骆晴却是打开盒子,把里边的袋子拿出来,一边撕一边说:“测测怎么了?快去测测,要是真有了,你这可是双喜临门,明天新婚之夜告诉咱哥,给他个惊喜,而且,真是有了,你可是得告诉他,注意着点儿节奏,别把他大儿子给弄没了……” 骆晴的话有些露骨,说得林彤彤浑身不自在起来,看着骆晴已经撕了包装,便也只好接过,问道:“怎么用?” 骆晴拿出说明书看了眼,告诉了林彤彤怎么用,回头便又去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裙子来。 林彤彤在卫生间里捣鼓了半天,才终于举着试纸出来,骆晴已经换回了衣服,满脸期待地问:“怎么样?有没有?” 林彤彤茫然地摇头,“不知道,怎么看有没有?上边只有两道杠杠啊,哪说有还是没有?” 骆晴嗤之以鼻,“你以为纸上能出现有和没有两个字啊!两道杠杠就是结论了。” 林彤彤迷糊地点头,“哦,那结论是什么呢?” 这下骆晴也挠了挠脑袋,“我也不知道,你等我再看下说明书。” 骆晴换完衣服,收拾的时候,顺手便把手头的垃圾都扔进了纸篓,这会儿只好又到纸篓里去翻,一边翻一边说:“应该是有了吧?” 林彤彤倒是不太在意地摇头,把试纸放到了一边,“不会……其实真用不测,程致说结婚前不能要宝宝,所以一直……”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骆晴的欢喜的尖叫声打断。 第66章 心头肉 林彤彤看着骆晴兴奋地挥舞着那张才从纸篓里拣出来的说明书,一时倒有些愕然,愣了下,才跳过去一把抢过来,急火火地问,“哪呢,哪写着呢,你是不是看错了,” 骆晴指着其中的几行小字,煞有介事道,“我怎么会看错,这说明书上可是写得明明白白的,咱哥马上就要当爹了。” 林彤彤抢过说明书,凑到眼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半天儿,才恍恍惚惚地转回头看骆晴,茫然道:“真的是啊……那可怎么办?” 骆晴好笑地从林彤彤手里拿回说明书,用手指戳她的额头,“这有什么怎么办的?天大的好事啊,你别看咱大姑姑前两天还拉长着脸,好像不乐意似的,可你要告诉她这事,她第一个就乐疯了,你愁个什么劲儿,程致还能不认了是怎么的?你们前几天就登记了,法律上已经是合法夫妻,而且明儿就是婚礼,于情于理你们都是正儿八经的两口子了,按你说的,你现在最多怀上一个月,等到你生了,时候也没差多少,就算是大姑父,还能掐着手指头算,你到底提前几天啊?还就算是他真算着了,又能拿你怎么办?这大孙子可是他们程家的,他能不要?” 林彤彤捂嘴瞪着骆晴,一时间又是想哭,又是想笑,再张嘴,说话的声音都差了调儿,“骆晴,我……我竟然要当妈妈了么?程致一直说结婚前不能有宝宝,所有措施都用了,竟然还能有这落网之鱼?” 骆晴听得大笑,“对对,说得太对了,落网之鱼,可不就是落网之鱼。”说完促狭道:“你说咱哥那脾气,一向最严谨规矩,要是知道算差了这事,是会哭还是会笑?” 骆晴这样一说,倒让林彤彤又忽地不安了起来,两只手下意识地捂住还是一马平川的小腹,捺着心里的激动问:“那程致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不想要这个孩子?” “怎么会?你们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以前咱哥不要,估计是不知道咱大姑姑什么时候才能同意你们的婚事,万一是怀得太早了,他们程家跟我们左家,都又保守又要脸面的,闹个奉子成婚的事,怕面子上过不去,现在不是都好了,都到了这会儿,这可是锦上添花的事,没谁会不高兴的。”骆晴一边归置着第二天要用的东西,一边不太在意地安慰道。 林彤彤沉默着咂摸了会儿骆晴的话,觉得异常有理,这才彻底放下了心来,跟着那点儿亢奋劲儿就再也压不住,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高兴才好,摸摸这又摸摸那的,最后拿起电话又要跟程致拨电话,却让骆晴拦住了,“好啦,明儿晚上给他个惊喜吧,这么早说多没意思,再说了,明儿你当甩手掌柜的没事,外面儿的事都指着咱哥呢,回头他高兴一夜睡不着,明儿别再没精神了,出什么岔怎么办?你沉着点气吧,林彤彤,你以后是咱哥的媳妇儿了,你别还拿他当家长似的好不好,总想着早请示晚汇报的。” 林彤彤握着电话有几分委屈地看了看骆晴,又是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慢慢觉得心跳的拍子恢复了几分正常,开始一脸傻笑地捧着肚子喃喃自语,“骆晴,你说是闺女还是儿子呢?我想要个闺女呢,闺女会随程致,他长得比较漂亮一点儿,要是儿子,像我,就不够帅了,而且,小姑娘好打扮,可以梳各种漂亮的发型,我小时候就喜欢看程致给我编辫子,可是自己都没学会,以后要在我闺女身上练手……” 骆晴虽是也为林彤彤果然有了宝宝的事兴奋着,到底也没法如此感同身受,看了会儿,实在没法忍受林彤彤这副傻乎乎地样子,便随手抓了睡衣道:“你自己美吧,我可要先去洗澡了。” 林彤彤没受到骆晴的任何影响,依旧持续地傻笑着,手里一直捏着的手机一响,倒把她吓了一跳,她拿起电话来看了眼,没想到是林健生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林健生的声音激动得都有些发抖,“彤彤,你弟弟有救了,刚才医院来电话说,肾源找到了,今天连夜送过来,明天一早就能给他做手术。” 林彤彤一听这话,高兴地欢呼了起来,一时也忘了自己的喜事,忙不迭地跟林健生问东问西,到了最后,才忽然想起来,“哦……那阳阳明天手术,您……是不是不能来婚礼了啊?” 林健生克制着兴奋的情绪,有些抱歉道:“是,彤彤,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事,阳阳的手术大概要做一天呢,你婚礼的时候,我恐怕也离不开医院……” “没关系,阳阳那边重要,其实婚礼就是走个形式,没什么要紧的,等婚礼一结束,我就跟程致去看阳阳。” 挂了林健生的电话,林彤彤想了下,赶紧给程致拨了过去,告诉她林健生带来的喜讯,顺便也通知他一下,转天的婚礼林健生不能到了。 程致听了这个消息倒似乎是松了口气,告诉林彤彤他会重新安排好,又嘱咐她早些睡,就收了线。 其实林健生的事,原还让程致颇有些为难,这样的关系本不该含糊着说,可他又偏不能在这事上较真儿,所以话到了左岚茹那边,只听说林彤彤凭空出来这么个父亲,还要来参加婚礼,很是不高兴了下,还是程致好不容易劝着她同意,彤彤这边总要有个娘家人才像话,左岚茹才勉强点了头,却又怕这个亲家不够体面,会让她们左家跟程家到时丢脸,反复叮嘱程致,一定要把这个人从头到脚安排妥了,才许他露面。 如今,他刚好不能去,林彤彤因为着林阳阳高兴,似乎也没显得那么介意,反是让程致觉得轻松了许多。 太多让林彤彤激动、亢奋的事,让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闹得躺在她身边的骆晴险些要翻脸,止不住地抱怨,“咱哥知道你睡觉这么不老实么?这怎么跟你睡一起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骆晴这么一说,林彤彤再怎么捺不住,也只好笔挺了直地躺好,不敢再折腾,脑子里又胡乱想会儿这,想会儿那,终于在凌晨的时候睡了过去。 新娘子一早的事情颇多,早早地就要起来化妆,林彤彤还在梦里就被骆晴拎了起来,放在了梳妆镜跟前,等着人给她打扮,看她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直是幸灾乐祸,“让你不好好睡觉,今儿一整天你也没空睡了,最好典礼时,你就直接睡在台上,让咱哥抱你入洞房!” 骆晴的话,最后就险些成了真,林彤彤一半是困,一半是心里想得事太多,整个婚礼都有点儿魂游太虚的状态,到了典礼时,交换戒指的当口,骆晴在后边捅了她好几下她才醒过神来,等到要给程致套戒指,又差点儿套错了手指,坐在主婚人席上的左岚茹,气得直咬牙,好在宾客们倒是没看到,又有程致跟骆晴在一边提醒着林彤彤,典礼总算是完美收场。 典礼下来,换衣服敬酒的时候,程致跟林彤彤才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化妆师正在给林彤彤改着发型,程致换好衣服站到她身边,好笑地看着她问:“结果还是熬夜没好好睡是不是?你看看你困的,一会儿亲戚这边敬过了酒,你去潘栋他们那桌打个招呼,就先回化妆室迷瞪会儿吧。” 林彤彤点头,想起敬酒的事,忽然问程致,“我一会儿能不喝酒么?” “没让你多喝,有我和你东耀哥呢,你象征性地抿一小口就行。” 林彤彤摇头,“那也不行,我一点儿也不能喝啊!” “怎么?”程致奇怪道,林彤彤虽说不太能喝酒,但是似乎也不至于抵触到抿一口也不行的地步。 林彤彤自己呵呵地乐,忍不住就想得意地告诉程致,孕妇不能喝酒,可一抬眼看见还在忙碌着的化妆师,又不好意思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咬了咬嘴唇说:“我胃有点儿不舒服……” 程致皱眉,“是不是饿了啊?等会儿出去前吃点儿点心,我让骆晴给你拿过来。” 林彤彤也就只好点头,程致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你是胃疼?还是肚子疼?是不是那个……应该是这几天的……不然,先喝点儿热水?” 林彤彤赶紧摆手,“没……我吃块点心就行……” 等到骆晴拿了点心进来,林彤彤也做好了头发,骆晴小声在她耳边问:“典礼之前不是给你拿吃的了么,这么快又饿了?果然是一个人吃俩人补,消化太快了吧?” 林彤彤一噎,也不好说别的,就又悄悄拉了骆晴,跟她商量好一会儿把她的酒一定都换了饮料。 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混完了整个婚礼,林彤彤一门心思就只想着,一会儿到了家就告诉程致宝宝的事,连最后左岚茹又拉着她说了什么,她都有点儿心不在焉的,左岚茹无奈地拧眉头,等骆晴陪着林彤彤去换掉婚纱的时候,才咬牙跟程致说:“也就是彤彤,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到了这会儿我也没脾气了,真要是你娶的别人,也这么个没规矩的样,我肯定翻脸。” 程致忙了一天,到了这会儿也有些累了,却还是忍不住一乐道:“妈,这么说,要依着您这脾气,我还真是只能娶彤彤了,换个别人,一定有婆媳问题。” 老太太愣了下,才嗤之以鼻,“我什么脾气?我脾气好着呢!也就是我那么好脾气的婆婆,才能容得下林彤彤这样的媳妇。” 如今总算尘埃落定,左岚茹嘴上再怎么说,心里也算是认了林彤彤这儿媳妇,程致笑了笑,过去揽住母亲的肩头,叹息般说了句,“妈,谢谢您。” 左岚茹听程致这么一说,眼窝热了下,掩饰地别了下头,看见林彤彤刚好换了衣服出来,便是上去拉着她的手,交到程致手里,“好啦,别的都不说了,如今你们也算是成家了,彤彤虽然年轻,可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赶紧生个孩子才是正题。” 林彤彤眼睛晶亮地看着左岚茹,心里迟疑要不要告诉她,孩子已经在她肚子里了,可是觑了觑程有道还在一边,又不太敢说,怕引来姑父一箩筐训斥的话,最后只是用力捏了捏程致的手心。 程致不明就里,以为林彤彤只是累了,想要回家,便跟父母告辞,先一步出了酒店。 酒店离着老房子并不太远,林彤彤上了车,就偎向程致,笑嘻嘻地喊了声,“老公……” 她原是想说点别的的,只是这声老公喊出来,却又觉得意义非凡,自己大惊小怪道:“程致,我竟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喊你老公了!” 程致失笑,伸手揉了揉她头发,“你还是别这么喊了,我浑身都不舒服。” “不行,这特权可是我千辛万苦得来的!”林彤彤撒娇道,然后开始一叠连声地喊着“老公”,直喊得程致抬手捂耳朵,“停停停,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林彤彤这才自己闷头乐了起来,这一乐,又忘了刚才开口喊那声老公时,原是要告诉程致的话。 最后终于都洗漱好了,躺在床上,林彤彤枕在程致的臂弯里,才再也忍不住跟程致说道:“程大致,你要当爸爸了。” 程致不太在意地“哦”了一声,说:“你不用听我妈说,你才多大啊,自己还是孩子呢,着急要什么孩子,我也不急当爸爸。” 林彤彤在他怀里呵呵地笑出声,“我是说,你已经可以当爸爸了!” 程致浑身一僵,偏过头瞪林彤彤,“什么意思?” 林彤彤拉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小腹,“意思就是,这里边有个小东西喽,这个小东西以后会喊你爸爸,喊我妈妈。” 程致猛抽了口气,腾地一下便坐起了身,吓得林彤彤一愣,讶异道:“程致,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妞们,年底工作的事家里的事实在忒多了,有点儿忙不过来的节奏,更得慢了,对不住大伙,不过我可真不是调胃口,我这破文也没啥胃口可调的不是。 我尽量加速更完,实在等不及就先养几天,熟悉的妞们知道我,再怎么慢,也不会太离谱的, 第60章 从小到大,林彤彤在大事上从没瞒过程致,她敢于扯谎的事,也不过是上学时,因为嘴馋,跟同学偷偷吃些程致深恶痛绝的路边摊垃圾食品,又或者纯属贪玩、好奇,跟小伙伴悄悄去几次酒吧夜店,然后再谎称晚自习拖堂罢了。 私底下见了林健生,并且跟林阳阳做了配型的事,林彤彤没跟程致说,恐怕是这辈子对她来说,对程致隐瞒下的最大的事。 所以,因为不娴熟和心虚,她不太可能不挂像,而又因为太熟悉和了解,程致也不太可能看不出。 林彤彤其实并不是想一直瞒下去,她想等配型结果出来之后,再好好跟程致说这件事,在林健生的问题上,林彤彤有点儿摸不准程致的脾气,因为一直不明白程致到底有多排斥林健生这个人,她便总怕说早了,程致再私底下把林健生跟林阳阳藏到什么她找不到的地方去,耽误了阳阳的病。 可是她也坚信,真到了最后的关头,如果只有她的肾能救林阳阳,以程致的性格,他是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他从来都是好人,好人怎么会见死不救? 程致自然从林彤彤的言谈举止间,觉出了林彤彤有什么事瞒了自己。 放在以往,他或许是旁敲侧击,或许就直接拎过来林彤彤问个清楚了,可,那时,他单纯只是个哥哥,怎么做似乎都是对的。 现在却不同了,他的身份变了,角色换了,从兄长变成了爱人,许多事一下子似乎就没有那么理所当然。 他不好再跟管孩子似的管着林彤彤,而夫妻和情人之间的相处,他虽然还在摸索阶段,却也知道,不能不允许另一方有自己的**和空间。 他也暗地揣度过,林彤彤到底瞒下了什么事,却不太猜得出。 林彤彤的胆子一向不大,除了在面对要“拿下”他的这个问题格外勇猛外,其余的事情上,再怎么,也不敢太出格,这点儿信心程致倒是有,于是,虽然微有不安,却也不至于太走心思。 一个小心瞒着,一个只做不知,两个人因为各自微妙的心态,就都装着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粉饰太平。 最后,还是因为沈东耀无意中在医院看见了林彤彤,才终于让程致知道了实情。 沈东耀自然不知道这里会有什么事,陪着女友看病的时候瞧见了林彤彤,大老远高兴地喊了声“彤彤”,哪知道这丫头就跟活见了鬼似的,掉头就跑,闹得他一头雾水,还让他女朋友险些起了疑心跟他打了一架。 好不容易安抚下女朋友,林彤彤却早跑了个没影,于是,等着女朋友问诊的工夫,沈东耀无聊地给程致拨了个电话。 “大致,你妹妹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啊?这丫头以前不是跟我挺好么,我没得罪她不是?” 正是午休的时间,程致难得这一天没下工地,踏踏实实地在办公室吃完饭,偎在沙发上假寐,听见沈东耀这么说,起初还觉得有趣,“你看见她了啊?她没准儿是不好意思见你呢,那天听说你跟着找了她半宿,回来就说没脸见你的。” “啧,这算个事啊?彤彤不至于的吧?要我说,是不是你小子那天晚上把你妹妹当场拿下了,彤彤这是有了,悄悄来做检查了?”沈东耀一向口无遮拦,随口胡说道,说完又觉得不对,“可也不能啊……那才几天的事,怀上也没这么快的不是。” 程致一下子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检查?你在哪看见彤彤的?” “医院啊,我陪家里傻娘们儿看病,一进医院就看见彤彤了,我就喊了她一声,她看见我,掉头就跑。” 程致心里猛地一紧,连忙问道:“你在哪家医院呢?” “二中心,大致,你紧张什么?不能是彤彤真的有了吧?感情那天你找她之前就睡过了?”沈东耀纳闷道。 程致却没工夫再跟他胡扯,“东子,赶紧去趟住院部,1205,要是看见林彤彤在那,你立即把她给我揪出来。” “啊?”沈东耀讶异,“为什么啊?” “你快去吧,我马上就到。”程致说完就挂了电话。 沈东耀一头雾水,却也立即起身就往院部跑,刚跑出两步被看完病出来的女朋友一把拉住,气道:“你干什么去,着急忙慌的。” 沈东耀只知道程致的语气太过着急的样子,一定是急事,也顾不得多说别的,拉着女朋友一起往住院部去,嘴里只喊着,“找人。” 电梯上行的工夫,沈东耀脑子里还没太琢磨过来,迷迷瞪瞪张嘴就问女朋友,“我说,你们女人要是打孩子,是得住院么?” 女朋友被他拉着一通乱跑,本来就是一肚子火,听见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更是火大,抬腿照着他小腿就是一脚,“谁打孩子啊?你到底要干什么呀?你外边有人给你怀孩子了?” 沈东耀的脾气也大,平白挨了一脚,气得搡了把女朋友,嘴里骂骂咧咧地嘟哝了两句,女人更是不依不饶,又扑过去要动手,医院慢得要死的电梯,这会儿终于爬到了12楼,电梯门一开,两人虽是扭在一起,却都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电梯门口站着两个人正在说着什么话,听见电梯到了,才一起别过头,沈东耀看清了门口的人,这下也顾不得跟女朋友纠缠,大喊一声“彤彤,你别跑”,就一把抓住了看见他,下意识就转身的林彤彤。 林健生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护住林彤彤,有些紧张地问:“这位先生,您是谁啊?有话好好说呀……” 沈东耀女朋友从电梯出来,看见林彤彤,也想起刚才在医院走廊看见的就是这姑娘,一把拽了沈东耀,“人家见面就躲着你,你还追到这了,你给我说清楚,这是谁?” 林彤彤尴尬地笑,知道再也躲无可躲,只好嗫嚅道:“东耀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见到我就跑啊?”沈东耀咧嘴乐,一边满不在乎地甩着他女朋友拉着他的手,一边抬手打林彤彤脑门,“快跟哥说,你上这干什么来了?” 林彤彤缩脖子,对着旁边一脸怒容的女人不自在地笑笑,小声道:“东耀哥,改天有时间我请你吃饭,我还得回公司上班呢,你快松手吧,你看……嫂子都不高兴了。” “让她不高兴去,缺心眼的丢人玩意儿,什么嫂子,回头我就休了她。”沈东耀大大咧咧道,不过倒是也松开了拉着林彤彤的手。 林彤彤这才过去赶紧跟那女人赔笑脸,“嫂子,我叫林彤彤,是东耀哥朋友的妹妹,我哥叫程致,您别生气,别误会……” 那女人一听程致的名字,表情倒是忽然一变,“哦,大致的妹妹啊,我听过你呢。”说完想起什么,诡秘地笑着对沈东耀一挤眼,“是大致的“那个”妹妹么?” “呵,你变脸倒快啊,又不闹了?”沈东耀不咸不淡地睨了她一眼。 女人便嗔道:“谁让你不早说她是程致的妹妹啊。” 林彤彤见这俩人没事了,这才松口气,回头对着看得有点儿傻眼的林健生解释了几句,又小声宽慰道:“明天不就能有结果了么,你别担心,结果出来,只要我的肾能给阳阳,您就让医院立即安排做手术就行,那我先走了,下午还要上班。” 林健生感动道:“以后上班就别这么折腾了,明天你也别特意过来啦,这一趟可是不近呢,有结果我给你打电话。” 林彤彤跟林健生交代完就要走,那边跟女朋友斗了半天嘴的沈东耀看见林彤彤按了电梯,赶紧站在电梯门口拦着,“彤彤,等会儿再走,大致说是过来找你呢,急的什么似的,你给他打个电话吧,别回头他到了,你又走了。” 林彤彤一怔,“程致要来……东耀哥,你给他打电话了啊?” “是啊,你见了我跟遇见鬼的似的,我不得问问他,我怎么得罪你了么。”沈东耀笑着道。 林彤彤脸色一变,对着沈东耀直撇嘴,“东耀哥,你怎么嘴这么快呢?” 程致已经知道她在这家医院,现在再走也没什么意义,她也就只好耷拉着脑袋跟着沈东耀一起下了电梯,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等程致。 也不过十来分钟,程致的车就开进了医院大院,沈东耀拉着林彤彤走到程致的车跟前,得意道:“大致,我圆满完成任务啊,没我事,我就先走了。” 程致看了眼蔫头耷脑的林彤彤,才对沈东耀挥手,“嗯,一半天给你打电话一块喝酒,你先忙去吧。” 沈东耀迈开两步,忽然又转了头,调侃道:“大致,以后是不是得改口喊彤彤嫂子了?这事你可提前言语,别显得咱哥们儿没大没小的。” “去你的,快滚吧你……”程致笑骂了句,又对沈东耀挥了挥手,才收回视线,看着脸涨得通红的林彤彤,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冷声道:“上车。” “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车子开动起来,程致才叹了口气,“那个林健生就对你那么重要?” 林彤彤知道瞒不住了,也只好讪讪笑,“他终归是我的亲人嘛,虽然他这个爹当得不称职,总也不能当他不存在……” “怎么不能?你活了二十多年,没他,不也活得好好的。” 林彤彤堆起笑脸,“程致,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啊?他不是个坏人呀。” “也不见得就是好人。彤彤,你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爸爸,他既然以前对你不闻不问,现在你也没必要认祖归宗,甭管怎么说,少跟他接触,对你没坏处的。” 林彤彤抿了抿唇,不想为这个问题跟程致再争辩,便只好说道:“我也不是非要认他,但是现在我弟弟有病,需要我帮忙,我难道就袖手旁观么?” “还怎么帮忙?给孩子看病的钱,我已经给够他了,连以后要换肾手术的钱,也给他备出了,彤彤,咱们对他已经算仁至义尽。” “可是……阳阳的病情恶化了啊,必须马上做换肾手术,但现在又没有肾源,我是他姐姐,我的肾要是能救他呢?” 程致一拧眉头,瞪了林彤彤一眼,“胡闹!肾是能随便给人的?” “不是随便啊,那不是我弟弟嘛……” “那也不行,我不许。”程致武断道。 “程致……”林彤彤央道:“我都做完配型了,明天就出结果,要是结果是我能救他,但是我不救,你让我后半辈子怎么安心?” 程致猛地一脚刹车把车踩住,扭过头,看着惊魂未定抓着扶手的林彤彤,慌张道:“你做完配型了?” 林彤彤吞了吞口水,“是啊……明天就出结果了……” 程致一把抓住林彤彤的手,有几分语无伦次道:“彤彤,你听我说,你救不了你弟弟也别难过,你得知道,并不是直系血亲之间就一定能配型成功,很多病人最后手术,接受的都不是来自亲属的捐赠,所以,你明白吧,配型成功了的,很可能是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林彤彤一脸茫然,“程致……我没太懂,你这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第61章 程致一下子梗住,看着满面疑惑的林彤彤,忽地不知再怎么说下去。 是啊,他想表达什么呢? 他想告诉林彤彤,即使配型失败,也不能证明林阳阳不是她的弟弟,林健生不是她的父亲,他猛然意识到,之前他是那么极力避免承认他们之间的亲子关系,如今却又生怕因为这次配型的结果出来后,林彤彤起了疑心,怀疑起林健生并不是她的父亲。 这样矛盾的凌乱,他要如何跟林彤彤解释? 林彤彤虽是单纯,却不会没有自己的判断力,林健生拿出了那么多证据来表明自己就是她的生父,她在心底想必对这一点,已然是深信不疑了,想要驳倒她,他找不到任何有利的理由,又唯恐怀疑的太激烈,林彤彤硬要去做亲子鉴定。 可真要是做了亲子鉴定,到时候,他又怎么解释,她母亲的前夫,那个本该是她父亲的人,竟然跟她没有丁点儿的血缘关系呢? 尤其是连林健生自己都不知道,林彤彤并不是她的孩子,所以才这么心念着,让她来给他的儿子做配型。一旦知道了真相,他恐怕定然会联系前因后果,想到林彤彤的生父到底是谁。 若是过去,揭开当初那不堪的一幕,他虽是绝不想见到,却也没有现在这么惧怕,在他跟林彤彤已经从兄妹变成了恋人之后,怎么再能让林彤彤知道他们之间才是血亲呢? 连成一片的汽车喇叭声,终于提醒着程致,他的车还停在马路中间碍事着,这才重又发动了车子,默了会儿,偏头看了眼还茫然看着他的林彤彤,艰难解释道:“我是想说,即使你配型失败了,也别难过,总会有办法的。” 林彤彤怔了下,转回头迷瞪瞪地看着前路,半天才开口问道:“你没生我气吧?程致?” 程致没有回头,只伸出手,用力地握了下林彤彤,哑声道:“没……我只是怕你做事冲动,毕竟捐肾可不是小事。” 林彤彤默然,过了会儿才幽幽地开口,“我其实也纠结了很长时间,直到看到林阳阳之后,我才觉得,我的幸福好像偷来的一样,总要做点儿什么才心安。我跟他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从小却过得是不一样的生活,我虽然早早没了母亲,但是从小到大,没经历过一点儿的苦难,他生活在父母的身边,但是却被病痛和因为他的病痛,导致的贫穷困扰,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我从小到大最大的烦恼,只不过是……你不爱我……”林彤彤说,赧然地笑了下,才又接下去,“他呢,从小和疾病斗争,能有一天精神好些,身体舒服些,就已经是莫大的快乐,所以,最近我就总在想……” 林彤彤又转头看着程致,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因为大姑姑和你,我恐怕从小也是生活在那个家庭里,每天都要面对弟弟的病,全家人的愁云惨雾和生活的拮据、艰难,根本没有时间和精神去爱上什么人,和苦恼于他为什么不爱我,于是,我青春期甚至是前一段时间感受的所有那些我自以为无法自拔的伤感和绝望,忽然就变得反倒成了一种太过奢侈的幸福。我享受着本来并不属于我的那些幸运,我想也该是我也为别人做点什么的时候了,哪怕是为了我才认识了几天的弟弟,或者是为了从来没养过我的父亲……程致,你能明白我的感受么?” 听着林彤彤的话,程致心口莫名地酸楚了下,脸上却漾出了笑,“我家彤彤这是长大了啊,不过,你也要知道,这世上其实没有什么本该的说法,没有什么你本该过怎么样的日子,很多事从来是命中注定的,就好像有的人生来困苦,有的人生来优渥,而你,林彤彤,生来就注定是我的……” 这样毫无预警的一句情话,在林彤彤正在感慨万分的时候,从程致口里说出来,让她醒过神来,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自己垂了头嘿嘿傻笑,然后撒娇似的问道:“那就是说,我妈妈去世了以后,即便我回到爸爸身边,你现在也会找到我,准备娶我是么?” “对啊,一定会的,我照样会找到你,把你娶回家,而且……”程致也笑,脸上有着跟林彤彤一样幼稚的表情,“不过,其实你的假设不成立,当初,我怎么会让你跟你爸爸走呢?从你三岁时张着小胖手要我抱,然后扎在我怀里喊我哥哥之后,我就不可能再让你离开我的生活了。” 林彤彤这下彻底忘了之前的紧张和伤感,自得地扬起脑袋对程致说:“哈,你看,你承认了,我三岁时,你就爱上我了。” 程致失笑地附和,“对,你三岁时我就爱上你了。” 两个人这么说笑了一路,程致把林彤彤送回了单位,看着林彤彤下车走进了办公大厦,脸上的笑容才迅速褪去,他调转车头,然后摸出手机给沈东耀拨了个电话。 “东子,刚才那家医院,你有熟人是不是?”程致在电话里问。 “嗯,我有个哥们在心内,怎么了,你有朋友要手术?”沈东耀问道。 “让你哥们找下肾内的同事,明天他们那边应该有个配型报告出来,让他先别给病人家属,出来后先给我电话。” “啊?什么情况?你认识配型的人?仇人?朋友?你想干什么?”沈东耀纳闷道。 “我想先看下报告上的数据,如果到时候有需要,没准得让他帮我做另外一份给患者家属。” “不是吧,大致,你这是作死的节奏啊?那是能随便改的东西么?”沈东耀愕然道。 “我不是让他改结果,只是一些有可能……有可能有影响的数据。”程致有点为难地解释道。 “那也不行啊,哥们儿,我是不懂法哈,但是,我觉得您老想干这事,绝对是游走在犯罪的边缘了,这我可不能帮你。”沈东耀拒绝道。 程致沉吟了半天,才又说:“好,那让他结果出来,先通知我,我看完之后再给家属看,这样总行吧?” 沈东耀这才松口气,“这倒是问题不大,大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这份结果这么过不去?跟谁有关?肾内科……嗯,彤彤那丫头今天去的肾内的病房吧,她的事?” “嗯。”程致简单地应了句。 沈东耀听程致这么一说,倒是瞬间恍然,“哦,那就说得通了,事关那丫头,你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倒是都干得出,得,明儿我陪你去,我得好好看着点儿你,别回头你偷偷再给换了,大伙都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转天要出配型的结果,林彤彤一晚上都有些坐立不安,程致也有些神思不属,两个人各自不知想着什么心事,倒是难得的一整个晚上没腻在一起。 第二天上午,程致才到单位不久,沈东耀就来了电话,说配型结果已经出来了,程致挂了电话,二话不说就往医院赶,沈东耀果然在医院等着他,一边坐电梯上楼,一边就忙不迭地问:“到底这配型是谁给谁配?跟林彤彤有什么关系?” “彤彤给她弟弟做的配型。” “她弟弟?她多早晚蹦出个弟弟来?” “她生父那边又再婚生的孩子。” “啊……天啊,我知道了,大致,你是怕俩人配型结果吻合,彤彤把肾给她弟弟是不是?我跟你说啊,这事咱是得劝她别那么干,那可不是改结果的事,这事太严重……”沈东耀的话没说完,就被程致打断。 “没有,我说过我没要改结果,他们这配型百分之九十就不会成功,我是需要知道,这个结果里都会显示什么数据。” 电梯门打开,沈东耀还愣在里面,程致走出几步没听见有人跟着,回头不耐烦地喊他,“你干什么呢?” “哦哦,来了。”沈东耀这才赶在电梯门要合上的时候窜出来,走到跟程致并肩,莫名其妙地问道:“大致,我怎么不懂你说的话呢?” “你不用懂!”程致言简意赅。 沈东耀的表情一下子有几分受伤,不过却也只是自己嘟囔了几句,再没追问别的。 到了检验科室,沈东耀给程致跟他的哥们做了介绍之后,他的哥们儿便跟检验室的人交代了几句,有人拿出了一打报告,看着程致说:“您是想知道林阳阳跟林彤彤两个人的肾脏配型结果是么?” 程致点头,那人便表情有些遗憾地耸耸肩膀,“配型结果不吻合,林彤彤不能给林阳阳做肾脏移植。” 程致表情不变对地大夫说:“您方便让我看看结果报告么?” 大夫挑了下眉梢,笑笑道:“您还不相信我说的么?这些报告都是专业术语,您未必看得懂。”不过大夫虽然这么说,还是把报告递给了程致。 沈东耀立即警惕地靠近了程致,咬着后槽牙,低声道:“别做手脚哈。” 程致没理他,只迅速地翻看着报告的内容,翻了几页,眉头忽然舒展了下,旋即又有几分疑惑道:“林彤彤跟患者的血型不是相同么?怎么配型结果还是不吻合?” 大夫笑着摇头,“所以我说,您看了也是不懂嘛,这换肾是把别人身体里的物件移植到病患体内,要确保器官存活,不排异,这可不是血型一个指标的事,您看这项,首先这两个人配型就失败了,-dr抗原不相合,要是移植了,会产生急性排斥反应的……” 程致默默点了几下头,把报告从头翻到尾,才还到了大夫手里,踯躅了下才问:“那这个报告能显示出病人跟林彤彤之间是什么亲缘关系么?” 大夫诧异地看了程致一眼,好笑地皱眉道:“先生,这可不是dna检测报告,看不出你问的这个事,不过据我所知,病人家属似乎说过,这个叫林彤彤的是应该是林阳阳同父异母的姐姐,其实,您看这俩的名字也能看出来,应该是姐弟吧?” 程致这才长出一口气,对着大夫微笑着一点头,说:“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您不用跟病人家属说我来看过这个。” 他说完,留下莫名其妙的大夫,拉起一头雾水的沈东耀就往外走。 直到走到停车场,沈东耀才又忍不住问道:“大致,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致无声地咧嘴一笑,“我想干什么?我想结婚了呗,你就等着收喜帖吧,告诉我你现任女朋友的名字,我好写在喜帖上。” 作者有话要说:收尾筹备新文呢,这周更得会比较慢,还是老样子,十点更了就是更了,没有就是转天~ 新文写得很困扰,明明下定决心要写渣男呢,尾毛总是渣的不彻底呢!哎~ 第62章 林彤彤下班到家,跟程致料想的一样,整个人都是恹恹的打不起精神,程致也不问因由,只是摆好碗筷招呼她吃饭。 晚饭是林彤彤平时最爱吃的火锅,前几天还喊着要吃,可是天气渐热,实在不是吃过火锅的好时候,程致便没同意,这次他却是提早下班,就忙不迭地开始准备所有的东西,只是两个人吃饭,倒热热闹闹地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锅里的水已经咕嘟嘟地冒着热气,林彤彤见要吃火锅,才勉强笑了下,叹道:“吃火锅啊,真好。”可却连表示高兴的语气都带着倦怠。 程致笑笑,把调好的料放到她眼前,揭开锅盖下肉片时才问:“很累?今天工作又不少吧?吃完饭,你就冲个澡,早点儿休息吧。” 林彤彤含糊地应了声,心不在焉地夹起程致才放到她碗里的肉片,一下子被烫的直吸气,程致无奈地摇头,连忙又倒了杯饮料给她,林彤彤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含着冰凉的饮料缓解了下被烫的舌头上的不适,才慢慢吞下去,撇了撇嘴,看着程致,哭丧着脸说道:“程致,配型失败了……” “配型?”程致装作迷茫地看了她一眼,才做恍然状点头,“哦哦,配型,失败了啊?这也很正常,别担心,你的配型不成功,林健生还会去找别人的。” “不是啊,他要是能找到其他合适的人,又怎么会这么多年之后想起来找我?程致,你说林阳阳会不会死?” 程致默了下,夹起蔬菜又放到锅里,才缓缓摇了摇头,“像林阳阳这样的情况,院方应该已经向全国其他医院征集肾源了,迟早会能找到合适的。” “可是大夫说阳阳要在一个月之内做手术。” 程致放下筷子,伸手过去揉了揉林彤彤的头发,“好了,一定还会有办法的,你担心也没用,要是你想,这段时间,就多去看看他,给他买点他喜欢的东西,哄他开心,病人保持高兴的心情,对控制病情也会有帮助的。” 林彤彤点了点头,蔫头巴脑地吃了两口,又抬头问:“程致,你说怎么配型会不成功呢?没道理啊,我不是他亲姐姐么?” 程致表情微微僵了下才说:“姐姐就一定要成功么?他爸爸不是跟他配型都不成功的。” “可是,你看电视里以前有演过啊,好像有本小说就是说这个事的,要救孩子,父母都不行,但是再生个宝宝,用他的脐带血就能救,这不是证明兄弟姐妹之间,比父母配型成功的概率更大?” 程致无奈地笑,“你说的那是白血病吧?跟你们的情况怎么一样……” 林彤彤垂头丧气地又扒拉了两口菜,忽然又说:“程致,你说林阳阳会不会就不是我弟弟?” 程致的手抖了下,筷子里夹的肉片,直接掉进了调料碗里,溅起来的酱汁滴在手臂上,他扯了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掩饰着内心深处突起的慌张,默了会儿才说:“你终于肯怀疑林健生骗你了?我原本也说过,他未必一定就是你的父亲。” 林彤彤眼神直愣愣地看着程致,“你说,要不然,我跟他做个亲子鉴定吧?” 程致呼吸一滞,抿着唇看了林彤彤半天,才问:“你觉得有这个必要么?你不是对他是你父亲的事,坚信不疑么?怎么现在又要去做测试?就因为你跟林阳阳的配型不成功?这世上这种配型不匹配的姐弟太多了吧,更何况,就算林健生是你父亲,你跟林阳阳也不过是一半的血缘,怎么就该百分之百成功呢?” 林彤彤的表情一下子也茫然了起来,想了会儿,垂了脑袋,有气无力道:“哎,以后再说吧,就算是做什么亲子测试,也等林阳阳好起来再说,现在,他们一家人哪还有精力顾这些事。” 程致心头有些不安,但是看林彤彤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也是略松口气,便是赶紧转开话题道:“咱们九月去登记,等到十月正好有公众假期的时候,去蜜月旅行好么?” 林彤彤的精神似乎一下子稍微振奋了些,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程致问:“咱们那么快就能结婚了么?大姑姑不是不同意么?不用再等等吗?” 程致看见林彤彤终于有了点儿精神,心里宽慰了些,便笑着道:“我妈那里你不用管,她就是一辈子强势惯了,恨不得身边每个人的事,她都做主,那天我回去时,我爸正呲达她呢,说当初小舅舅跟骆晴妈妈的婚事,要不是她非要插手,也不会变成后来那样,没准儿我小舅舅也不会那么早就没了,我爸爸的话说得狠,我妈起初哭,后来大概自己也是有点儿想明白了,半天没说话,最后虽然恶狠狠地跟我说了句,她算是白养我这个儿子了,到底也没再说不许我娶你的话,就算是默许了吧,再等她气消消,哄几句,估计也就好了。” 林彤彤这下真的忘了之前的愁事,眉开眼笑起来,“那大姑父的意思是同意咱们结婚了?还是大姑夫拿大姑姑有办法呢。” 程致笑着点头,看林彤彤情绪好了些,便是赶紧又往锅里放了些东西,然后夹给她吃,嘴里问道:“所以,九月去登记,你没意见吧?” “我当然没意见,就是明天去登记我都没意见!”林彤彤嬉皮笑脸道,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程致啊,你说,有些事也是好神奇是不是,如果当初大姑姑不是这么撮合澜宇爸爸跟骆晴妈妈在一起,那么后来他们就不会离婚,再后来,澜宇爸爸也不会娶我妈,那样,我就不会认识你,这么说起来,咱们能在一起,还是大姑姑的功劳,是不是?” 程致失笑,“对,都是我妈的功劳,过两天咱们回家,你跟我妈多说点儿好听的,她要是不给你好脸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就多想想她的好。” 林彤彤连忙点头,“嗯嗯,我不往心里去。”然后脸微微红了下说:“就是想到以后我要喊大姑姑叫妈妈,我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没关系,称呼的事,你怎么顺口怎么喊,也不强求什么的。倒是你跟骆晴怎么样?这几天你跟她通电话了么?要是回家,肯定会看到她,别到时候再有什么不愉快。” 林彤彤这下又苦了脸,“骆晴啊……”她拉着长声说道:“我给她打电话,她都爱答不理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没什么不知道怎么说的,你们姐俩一直这样要好不是,你就开诚布公地跟她道歉,毕竟邓杰这件事上,你还是有错的,没有你反应这么迟钝的,到最后自己都不知情,你要是早有所察觉跟骆晴那边说清楚,就不会有后边的事……” 林彤彤瘪嘴,“我哪知道嘛……” “成天跟少根筋似的,就不知道脑子里一天到晚想什么呢。”程致嗔了句,看林彤彤吃得差不多了,关掉了火锅的开关,开始准备收拾餐桌。 “我能想什么?想你呢呗!”林彤彤仰着脑袋,不害臊地说。 程致睨她一眼,唇角微微一扬,打发她道:“吃了一身的汗,歇会儿去洗澡吧。” “等你一起洗,好不好?”林彤彤知道了结婚的事已经有了定论,心里难免亢奋,说话更不忌讳了起来。 “又胡闹!”程致瞪她,拿起碗筷转身去厨房。 林彤彤的声音在后边喊道:“程致,那我洗好澡在你屋里等你哈!我看到……我看到你买了那个那个,就在你床头柜里!” 林彤彤的话,让程致脚底下险些一个踉跄,浑身竟是都不自在了起来,头也没回,就当没听见她的这句话似的,赶紧加快了步子去厨房。 林彤彤听说左岚茹不再那么激烈地反对他们的婚事,独自一人的时候,想想高兴,可真到了程致让她一起回去的时候,她又有点儿紧张了起来。 “人家丑媳妇怕见公婆,都是第一次见面紧张,你从小跟我妈身边长起来的,怕什么怕?”程致揶揄她。 林彤彤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苦着一张脸央道:“程致,不然咱们明天再回去吧。” “明天你就不怕了?”程致笑道。 林彤彤缩了缩脖子,没再出声,程致的手便越过排挡,伸过来紧紧地握了下她的手,“没关系,有我在呢,你小时候不是都说过,只要我陪着你,你什么都不怕。” 林彤彤心里狠狠一暖,是啊,这么多年如此渺茫的希冀都已经成真,那个她以为这辈子只能远远望着的男人,马上就要成为她的丈夫,和她共度一生,这世上又还有什么事可怕呢? 这样想着,她似乎也再不觉怎么紧张,便又开起玩笑,“程致,其实,我觉得我要是能有个宝宝,大姑姑大概也就不会那么生气,看在她未来大孙子的面上,也会接受我了,你说是不是?不然,咱们彻底生米煮成熟饭吧……” 程致勉强扯了扯唇角,笑容在脸上发僵,林彤彤却不查,想着自己这种假设的可能性,不禁呵呵乐了起来。 到了家门口,程致按了门铃,便回头握上她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的工夫,大门打开,开门的却不是阿姨,骆晴开了门,就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看着两个紧紧牵着手的人。 程致拍她的额头,“堵在门口干什么?不想让哥进去了?” “呵呵,哪能呢,这是你的家,你带着我未来嫂子回来,我哪能不让进。”骆晴讥诮地说道,扫了眼林彤彤,才让开了门口的路。 程致嗔她一眼,轻轻捏了下林彤彤的手,林彤彤尴尬地看着骆晴,舔了舔唇才开口打招呼,“你今天这么早回家啊?” “我公司里又没人追我,下班还不马上回来。”骆晴的话依旧夹枪带棒。 弯腰换鞋的工夫,程致在林彤彤耳边小声道:“姐俩好好聊会儿,都说开了就好了。” 林彤彤跟骆晴之间的问题,程致毕竟不好插手太深,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客厅里一时就剩下了小姐妹两个。 林彤彤深吸了口气,才要开口说对不起,骆晴往沙发里一坐,盘腿上去,吊着眉梢望向林彤彤说:“你说邓杰那个傻小子,要是知道他的当众表白,换来的是你跟程致好上了,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第63章 林彤彤跟左岚茹在一起生活多年,固然程致再如何维护,老太太夹枪带棒的话她却也是没少听过,虽然这让她内心深处多少有些畏惧自己这个姑姑,倒因此也练就了充耳不闻的厚脸皮功夫。 骆晴再怎么奚落她,她也都只管陪着笑脸,最后又拿出缠着程致那种混不吝的劲儿,趁着骆晴精神稍松弛了点儿,便上去搂住骆晴的肩头开始撒娇,“骆晴,骆晴姐,晴晴姐,不跟我生气了好不好,你知道我脑子少根筋儿嘛,一心就想着怎么跟程致好,其他的事全都没在意。” 骆晴推了推她没推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那你还真是魅力卓绝了,连不在意着都能把别人的未婚夫勾搭跑。” “骆晴……”林彤彤哭丧着脸,赶紧自我批判,“我有没有魅力你还不知道么?你看我,长得不好看,个子又不高,身材还不好,脑子又不好使,能有什么魅力啊?跟你完全没法比的,邓杰这纯属脑袋被门掩了,才好端端看我顺眼了,其实没准儿还是因为,他小时候在我们围棋班总受欺负,我那时帮过他,他那点儿感激存到现在,用错地方了。骆晴,你别跟我生气好不好,你说,你说你怎么才能消气,我就怎么做。” 林彤彤一边说,一边腆着笑脸给骆晴捏着肩膀,然后又去捶腿,讨好地对她笑,骆晴终是也绷不住地笑了下,便又嘟了嘴,“照你的意思说是johnson眼光有问题,那咱哥呢?也是眼光有问题?咱哥条件可比johnson强了百倍,怎么也让你拿下了?” 话题一转到程致身上,林彤彤一下子就红了脸,不自在地看着骆晴,扭捏道:“我……我不是占了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便宜么……不然他怎么会看上我……” 骆晴抿着嘴乐了会儿,便也没了脾气,捏了捏林彤彤的手臂问:“我听大姑姑说,你跟程致这就要结婚了,是么?够快啊,你说你们俩也真好玩,在一块生活快二十年了,也没见怎么着,这刚擦出点儿火花来,马上就要结婚。” 看骆晴终于不再怎么生气,林彤彤松了口气,便也跟着嬉皮笑脸,“快么?我倒不觉得呢。我从十几岁时就想嫁给他呢!” “不害臊!”骆晴拿手指戳她的额头,又笑着问:“就不准备先甜蜜一阵,感觉下热恋的滋味?马上就走入爱情坟墓,多没意思。” “才不要呢,马上结婚我才踏实!”林彤彤咧嘴乐,“而且,别人谈恋爱,主要不也是个需要彼此了解的过程嘛,我跟程致还要了解什么?早就互相了解透了,所以干脆直奔主题。” 骆晴还要说什么话的时候,程致跟左岚茹从楼上走了下来,左岚茹脸色仍旧是不太好看,但是林彤彤站起来喊了声“大姑姑”,她倒也是勉强牵出点儿笑容来,对她点了点头,“来了啊,等你大姑父回来,咱就开饭。他今天学校里有点儿事,要稍微晚点,你跟小晴要是饿了,让阿姨给你们盛点甜汤先喝。” 最后两次见面是在那样不愉快的氛围下,林彤彤没想到,再见左岚茹,她还能这么和气地跟自己说话,让她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了起来,几乎是有些语无伦次道:“没,我不饿,谢谢大姑姑。” 左岚茹看了眼她跟骆晴,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嗯,那你们姐俩接着说话吧。” 程致过去拉了林彤彤的手,把她按着坐了下去,附在她耳边小声问:“跟骆晴没事了?” 林彤彤悄悄点了下头,程致便对她赞许地笑了下,一旁的骆晴立即挑理起来,“你们这样不好吧?有什么悄悄话非这会儿说,甜蜜也有个限度好不好,体谅下,这还有个刚失恋的少女呢。” 程致笑,抬手照着她脑门一弹,“嗯,咱们失恋的少女最近过得怎么样?我怎么听说又有新的桃花?” 骆晴一眨眼,眼睛瞪得大大的,诧异道:“你听谁说的?” “这个啊……”程致卖了个关子,“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 程致的话一下子勾起了骆晴的好奇心,越过林彤彤抓了程致的手臂使劲儿摇,“不行,你得跟我说说,你还跟我身边安插眼线了是怎么着?我这才有点儿动静,你就这么门儿清?” 林彤彤夹在中间,听了不禁一乐,伸手一揽骆晴的腰,“啊?这么说是真的啊?你厉害啊,完全无接缝衔接?” 骆晴被这么一说,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也不是啦,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他之前就一直追我,我都跟他说我已经订婚了,拒绝了他好几次,他却还锲而不舍,正好那天之后,跟johnson分开,我心情特别不好,他约我出去,我就跟他说了,我被男朋友劈腿的事,他安慰了我一整晚,我就……我就答应给他个机会,让他可以继续追我!” 林彤彤听得直眼,羡慕道:“这么牛,这么好,这么感人,我就从来不知道被人锲而不舍地追是什么感觉呢?好羡慕你!” 程致脸上一黑,在林彤彤腰上捏了把,故意冷了声问:“你想让谁锲而不舍地追?要不然给你个机会试试?” 林彤彤这下赶紧谄媚地笑,“没没,我就是表达下心情,我才不喜欢被人追,我就喜欢死皮赖脸地追别人。” 骆晴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却还没忘记之前的问题,“哥,你怎么知道这事的?我没跟咱们家里人说过啊。” “哈,这就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追你的小伙子是我朋友的表弟,那天闲聊正好说起来,我可都替你打听好了,这个小伙子着实不错,跟你门当户对,而且小伙子事业做得很好,为人也踏实,我看比那个假洋鬼子强不知道多少倍。” 骆晴听得瞠目,“竟然是你朋友的表弟么?天啊,他都没跟我说过!” “他估计也是不知道这事,我没让他哥跟他说,他是追你怎么都不同意,实在没辙了,他哥对女人最有一套,他就跟他哥去取经,把你们那点儿事全都说了,都是有名有姓的,他哥听着耳熟,悄悄跟我打听来着,我才知道的。” 林彤彤在旁边兴奋地插嘴,“对女人最有一套?难道说的是东耀哥?” 程致颔首,“嗯,你东耀哥小姨家的儿子,以前带你出去玩的时候,没准儿还见过呢。” 林彤彤听了便感叹,“这世界真是太小了吧,骆晴,那你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呢?” 骆晴难得扭捏了起来,“坐地铁的时候认识的……” “地铁情缘?天啊?骆晴,你还敢不敢再浪漫点儿?”林彤彤激动道。 一直坐在对面没出声的左岚茹这会儿轻咳了下,林彤彤惊觉自己有点儿太过兴奋了,吓得赶紧噤声,程致安抚地在背后轻拍了两下林彤彤,才问道:“妈,要不要给爸打个电话,不然我去接他一趟吧,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左岚茹摇了下头,“不用,你爸他们学校里的事,一般都不会太晚,估计这会儿已经是在路上了,可能是有点儿堵车,我去让阿姨把菜下锅吧,差不多菜熟了,你爸也就回来了。” 林彤彤一听这话,赶紧跳起来,“大姑姑,我去厨房跟阿姨说吧。” 左岚茹未置可否,林彤彤便逃跑似的立即往厨房跑,看着林彤彤的背影从客厅彻底消失,左岚茹才叹了声道:“小致,妈知道自己说得多了,你不爱听,可你真觉得彤彤适合做你的妻子么?她倒现在都还跟个小孩儿似的呢,没点儿大人的样子,就算你说你就定下来想跟她在一起,也不急着这么快结婚吧?她这样的孩子,怎么担得起一个家?” “妈……”程致暖暖一笑,“她在咱们眼皮底下长大的,到什么时候,咱们看着,不都还跟个孩子似的,哪有真长大的那天?而且,有什么用她担着的事,所有事不都是有我呢么?” 左岚茹无奈地摇头叹息,动了动嘴唇,却没再说出别的,骆晴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凝重,便是随便扯开话题,兴味盎然道:“哥,我采访你个事呗。” “嗯?”程致偏了头看她,“什么事?” “你说,你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林彤彤带大,几乎把她当闺女这么养着,到现在又说要娶她,就没点儿心理障碍?嗯……比如说,一点儿没有**的感觉?” 骆晴前半程话说出来,程致还面带微笑,可最后**这个词,却让他表情骤然一僵,他掩饰着尴尬地伸手揉乱了骆晴的头发,笑道:“胡说什么呢,把我说得这么老,我不过比彤彤大九岁,她怎么就成了我闺女了?嗯?” “感觉……我就是说感觉嘛……”骆晴嘟着嘴理着头发问。 程致一摇头,应付她道:“没有这感觉,我觉得挺好的。我从小看大的孩子,把她交给谁,我都不放心,还是自己娶回家最踏实。” 骆晴眨眼,有几分羡慕道:“这……你说,你们这个,算不算也是青梅竹马呢?” “嗯,这词儿不错,我爱听!”程致笑道。 哥俩正说着话的工夫,林彤彤从厨房出来,程有道也刚好进了门,大伙便张罗着摆好碗筷,陆续地上菜开了饭。 程致坐在林彤彤的对面,骆晴就挨着林彤彤坐在了她身边。 骆晴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其实这些日子过来,慢慢也有点儿后悔那天对林彤彤的口不择言,只是当时实在是大丢了脸面,想挽回几分面子,又急需个发泄的渠道,说话才有些冲动,本心里也并不是真的对林彤彤那么生气,这么长时间之后,心里那点儿气也早就差不多没了,只不过最开始还有那么点儿绷着,经过刚才笑闹那么一通,这会儿也把原先的情绪丢到了九霄云外,吃了没几口饭,就开始跟林彤彤窃窃私语了起来。 “彤彤,那你现在跟咱哥住一块儿了?”骆晴问道。 林彤彤点头,“以前不就住一块吗,你妈说要回来,程致不是就搬去老房子那边了?” “不是……”骆晴坏笑,跟林彤彤咬耳朵,“我是问你们睡在一块儿了没有?” 林彤彤一呛,脸瞬间涨的通红,骆晴却还是不依不饶地问:“怎么样啊?到底睡没睡到一块儿?” 林彤彤没辙,只好悄悄地点了点头,就立即埋头扒拉饭,怕骆晴这当口再又问出什么更加少儿不宜的话来。 骆晴却不理会林彤彤的不自在,一脸坏笑地拍了两下林彤彤的肩膀,转回头吃了两口饭,却又忽然兴奋地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啊,那你们会不会有宝宝了啊?坏了,咱们当初的问题还没讨论出结果呢,你们的宝宝到底是该喊我姑姑还是阿姨?” 骆晴一激动,这次说话忘了压低调门,引得一桌子人都看她,林彤彤难堪地头也不敢抬,只垂着脑袋一个劲儿摇头,左岚茹的脸却已经变了色,程有道更是忽地板起了面孔来,狠狠瞪了眼程致,猛地一拍桌子,吓得所有人都是一噤。 林彤彤紧张得直有些发抖,她知道她这个姑父,一贯传统道学,要是知道她跟程致已经……恐怕会当场大发雷霆。 林彤彤果然料得不错,程有道拍完桌子便站了起来,喝道:“岚茹,我说什么来着?以前他们哥俩不是现在的关系,都住在老房子那里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确立了恋爱关系,怎么还能住在一起,未婚同居,像什么话!我早让你喊小致回来住,或者让彤彤先搬回来的,你是怎么搞的?” 左岚茹脸色铁青,梗着脖子回道:“你儿子听我的么?听我的能会是现在这样?你现在跟我嚷什么啊?” “不行,这事不能这样,咱们程家是什么人家,绝不能跟社会上那些不正经的人家似的,搞什么试婚,还有大着肚子结婚的事,我程有道为人师表,不能让家里有这么丢脸的事,程致,你给我听着,结婚,明天你们就去给我登记结婚,最迟月底把婚礼办了,别到时候有了藏不住的东西,再办婚礼,让我同事朋友笑话我!”程有道怒气冲冲地说道。 林彤彤听了程有道的话,彻底有些傻眼,没想到大姑父发怒之后的解决办法竟是这个,她抬头发懵地看着程致,程致回她一个笑脸,转头盯着左岚茹,“妈……那您看这事……”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把我给骗了。。。。明明定好了更新时间,结果它没出。。。。 第64章 林彤彤来时,多少还是有些提心吊胆,总怕左岚茹反对的要是太过激烈,程致作为儿子,也不能太与母亲对着干,他们的婚事至少会暂时搁置下来,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却成了在程有道的勒令下,结婚所有的相关事宜,提前到一周之内就要全部解决。 看着左岚茹满面无奈地点头,咬牙道:“那就下周一登记,争取一周内筹备好婚礼吧。”林彤彤忽然有种分外不真实的感觉,对上程致含笑的眼睛,她不知怎么鼻子竟是有些发酸,有些要落泪的冲动。 左岚茹拍定了婚期,似乎又有些发愁了起来,“可就不知道你大舅舅一家子能不能从国外赶回来了,还有你表弟,现在也在日本,我得去打个电话问问。”她说完站起来,就往客厅的电话跟前走。 饭也是吃得差不多了,程有道便也站了起来,表情严肃地看看林彤彤,又看看程致,然后说道:“好好的婚事,要让你们赶落得这么仓促,都是我程家长大的孩子,到了这些问题上怎么也这么没个规矩?这要不是今天骆晴问一句,你们俩是不是也惦记跟那些小青年们学,来个奉子成婚啊?” 程致垂首,立即诚意十足地承认错误,“爸,是我没想周全,一时糊涂了。” 林彤彤红着脸也不敢多说什么,倒是骆晴心直口快,脱口道:“大姑父,其实您也是太传统守旧了,您看现在那些大明星们,大着肚子结婚的都不算什么,还有自己孩子给父母婚礼上当花童的呢。” 程有道脸一绷,对着骆晴不好发作,最后只好又回头朝着程致拍桌子瞪眼,“现在就是这些让这些公众人物带的,年轻人都不知道什么是是非对错了,他们岁数小,不懂,你呢?三十多岁的人,也不懂?!” 林彤彤虽说并不是太怕程有道,这会儿他们的婚事尘埃落定,也无所谓再让他念叨几句,但是看着他跟程致这样发脾气,心里毕竟是难过,私底下赶紧捏了捏骆晴的手臂,在她耳边咬牙小声道:“你快别说话啦……” 程有道又吼了几句,终是在程致虚心认错的态度下神色稍霁,站起来,离开饭桌,负手走了两步,却又想起回头,“还有,这几天,彤彤在家住,小致你自己回老房子那边,彤彤娘家没人,等到出嫁前一天,再让她到你二姨家去,暂且把那算是她的娘家,你从咱家把她迎过来。” 交代完这句,他才满意地往书房走去,直到走得看不到人影,林彤彤跟骆晴才是长出一口气,林彤彤对骆晴呲牙道:“你说话就不能注意点儿啊?” 骆晴倒是得意,“怎么了?又不是坏事,你不是恨不得明天就嫁,这下可不是正中你的下怀。”说完自己又笑,“我是真不知道,这年头还有大姑父这样的人,以后我可不敢在大姑姑家常住下去了,好家伙,按他这标准,我岂不是早十年八年前就得嫁了。” 好在无论左岚茹有多么不情愿,程有道又发了多大的脾气,最终的结果总是好的,对于林彤彤来说,只要能嫁给程致,其实,所有过程里的艰难,都可以忽略不计,更何况,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太艰难。 晚饭也吃完了,几个人帮着阿姨收拾了饭桌,回到客厅时,左岚茹刚好也是挂了电话,这会儿脸上倒也有了几分笑模样,“你大舅舅一听你结婚高兴坏了,说是马上就订回来的机票,你表姐那可能请假不太容易,不过也说是尽量。哎,你都不知道,我跟你大舅舅说你要娶的人是林彤彤时,差点儿给他吓出心脏病,直说,‘呦,他们俩怎么能结婚?这可是正儿八经没出五服的姑表亲呢,法律上都不许。’我看他这些年在国外呆得是要老糊涂了,我这说了,彤彤又不是澜宇亲生的,他这才想起来,都拿彤彤真当你小舅舅的闺女了。” 林彤彤跟骆晴两个吃吃地笑,骆晴拿手指点着林彤彤的脑门,开玩笑,“听见了吗,大舅舅可说了,法律都不许你跟咱哥结婚,你说,你要是我爸当年背着我妈,跟你妈偷生的,你可怎么是好?我告诉你,这可未必不可能,我听我妈说过,你妈可是我爸的初恋情人呢。” 骆晴的话说的左岚茹跟程致脸色都是变了变,唯有林彤彤还跟着傻笑,“是又怎么了?老话不是说了,‘姑表亲辈辈亲,切断骨头连着筋’,红楼梦里,林黛玉、薛宝钗跟贾宝玉还不都是姑表兄妹么?” 骆晴便笑得更欢,拿腔作调地喊了声“林妹妹”,转头去看程致,大喊:“宝哥哥。” 程致脸色一黑,照着俩丫头的脑袋一人来了下,“又胡闹。” 俩人一吐舌,相视而笑,程致深吸了口气,这才看向左岚茹,“妈,您订好日子了,那我也就抓紧发请柬,订饭店去了。” 左岚茹有些呆愣,想了想,先是叹口气,然后又无奈地笑了笑,“盼了这么多年,让你给我娶个儿媳妇回来,到最后却是这么手忙脚乱的,早知道你会娶彤彤,提早准备上,婚礼一定能办的风风光光的。”说完,站起来走到程致的身边,有些惆怅地拍拍他的肩头,“你这孩子啊……已经这样了,也没有后悔药好吃,以后你们好好的吧,我先去跟你爸商量商量你们俩婚礼的事,你们自己也研究下,时间再赶,也不能办砸了,咱们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别给人看了笑话去。” 左岚茹去找程有道,留下客厅的三个年轻人,林彤彤哪里懂婚礼的事,骆晴又满脑子奇思怪想,一会儿让他们婚礼上的礼服cos哈利波特,一会儿又说要热气球接新娘比较拉风,程致让她说得脑子发乱,想着一周内筹备好婚礼,要做的事也实在是太多,便也无心听她胡侃,站起来对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 林彤彤连忙也跳下沙发,“稍等我下,我上个卫生间咱们就走。” 程致赶紧拦她,“你忘了我爸怎么说的了?你这几天就住这了,我自己回去。” 林彤彤之前脑子里乱糟糟的,哪顾得程有道到底都说了什么,这会儿听说程致要自己走,倒有点儿发傻,脸上一副被抛弃的表情,抓了程致的衣裳角,“那……我明天再回来呗……换洗的衣服我今天也没带啊……” “先凑合一晚吧,好不容易都说好了,别这会儿让我爸再生气着急的,明儿一早我要是有时间,把你衣服送过来,要是赶不及,你就先穿骆晴的,中午回去自己拿。”程致说,同着骆晴的面,也不好太腻歪,就只拉起林彤彤的手,在唇边蹭了下,嘱咐:“你早睡,明天想着跟单位人事请婚假,这些日子休息好了,除了想好你要请谁,需要几桌,告诉我,别的都不用管,我先走了。” 程致说完转头走,林彤彤忍不住又喊住他,喊完,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愣了下,问道:“那我要不要请……嗯,请我爸?” 程致也是一怔,“这事……我还没跟我妈说,要不明天我再跟她商量吧。” 程致去书房跟父母告辞,回头又嘱咐了遍林彤彤早点睡,这才出了程家的大门。 等到程致走了,骆晴才万分好奇地捉了林彤彤问,“你怎么还有爸爸了?” 林彤彤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没爸爸……” “可我这么多年也没听你说过啊!以为你爸爸早就没了……” 习惯了每天在一块,这会儿程致一走,林彤彤心里没着没落的,听骆晴这么问,便是干脆细细地跟她说起关于林健生的前因后果,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 骆晴听得直咋舌,等到林彤彤都说完,才发表评论,“那你就这么确定他是你爸爸了?要是你跟那小男孩儿肾脏配型成功,你还真准备把你的肾给他?” 林彤彤点头,“冒充我爸爸有什么好处?而且他有我妈妈和他的照片,还有那老奶奶说的话,不可能都是编的呀,既然他是我爸爸,林阳阳就肯定是我弟弟,我当然要想办法救我弟弟的命。” 骆晴嘟着嘴摇了摇脑袋,“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一滴血,一根头发都能鉴定dna,你干嘛不跟他做个亲子鉴定?这事可含糊不得,鉴定完,心里也踏实啊。” 林彤彤踯躅了下,“也不是不想做的,但是程致好像不太同意,而且,他儿子现在病成这样,我又帮不上什么,还要拉着他做什么亲子鉴定,总是不太合适,就算做,也是等阳阳好起来再说吧。” “不是啊,你不是还想婚礼上请他呢么?不确定了怎么请?咱还不说他是骗子,就退一万步说,是他搞错了,其实他前妻跟他女儿恰好跟你们同名同姓,长得又有点儿像,结果闹出乌龙,等回头,你结完婚,得了空再做这个鉴定,发现他不是,岂不是要闹更大的笑话?” 骆晴的话似乎有点儿道理,林彤彤却还是犹豫,“我不知道程致为什么不喜欢他,也不想我去做这个亲子鉴定,难道我还瞒着他去?” 骆晴撇嘴,“你用得着所有的事都需要程致批准么?你自己的爸爸的事,还不是你自己最关心,要我说,程致的态度也好懂,他从小带着你,就觉得你是他一个人的,你这冷不丁冒出来个亲爹,他没准儿倒是怕你跟爹,比跟他亲呢。” 林彤彤听了,笑得眉眼弯弯,“是这样么?程致还会吃醋么?而且还是吃我爸爸的醋?” 骆晴戳她额头,无奈叹气,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往楼上拽,“听话的林彤彤小朋友,咱哥不是让你早睡,你快睡吧,别在这冒傻气了。” 林彤彤让她拖着走,想着她说的这种可能,笑得十分开怀,只顾边走边笑,楼梯爬到一半,骆晴却又忽然站住,低头看着林彤彤问:“对了,刚才饭桌上问你的话,全让大姑父给岔开了,你跟咱哥真的那什么了?几次了啊?真的不会已经有宝宝了么?” 林彤彤再又被骆晴闹了个大红脸,这次换她拖着骆晴往楼上走,嘴里只小声嘀咕道:“没有啦……” “你就这么确定?我记得咱俩生理期差不多,都是月初前后,到时候你可记着,要是该来的没来,要测试下,别糊里糊涂当了妈,自己还不晓得。”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没有榜单,正好全力给新文屯稿了,这边慢了点儿,不过也马上完了,下周就完结喽~ 第65章 等待婚礼的日子,对于林彤彤来说,似乎过得异常混乱,又异常清闲,她每天睁眼时都觉得仿佛有很多事情在等着她做,可是咋咋呼呼一整天,到头来却发现她压根什么也插手不上。 她需要去管的事,只是她该邀请谁,把名单定下来给程致,好让程致发请柬,可她的朋友本就不多,大学时关系最好的几个同学大多人又都在外地,这么紧急地通知参加婚礼,几乎没人能按时参加,而且所有那些人,对于这么突然的消息,无一例外地想歪,全都暧昧地问她,“怎么这么忽然就结婚了,上次问你,还没男朋友呢,没几天就嫁了,奉子成婚吧?” 林彤彤被问的次数多了,脸皮倒也厚了起来,不再费劲巴拉地解释,不是那么回事,干脆就打着哈哈,说自己是追次时尚,尝试下闪婚。小伙伴们便自行发挥理解,最后都说,“等你孩子满月,我们回去喝满月酒吧,是不是也没几天了?” 不过这些大学时代的同学,倒是还算好打发,她们都并不太知道程致,最难说清楚的,其实还是身边最熟悉的两个朋友,尤其是潘栋,反应无比得大,“你嫁给程大哥?你要嫁给你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彤彤不耐烦给他解释的太细,就只告诉她,程致跟她没有血缘关系,潘栋起初还是万分无法理解,“那感觉也很怪行不行?中学时都是程大哥给你开家长会的,我都感觉他不像你哥,根本就是你爸!” 林彤彤气得无语,直要摔电话时,潘栋才自己又想明白过来恍然大悟似的说:“哦,我说呢,上次程大哥这通没头没脸地打我,合着不光是招标的事,还吃醋呢吧?当我追你呢!” 杨昊的反应倒是相对平静,尤其是林彤彤怕他跟潘栋一样惊讶得语无伦次,赶紧又解释了程致和她不是血亲之后,便更是淡定了些,他看着林彤彤笑,半晌之后才叹息道:“你这也算是得偿多年夙愿了吧?” 杨昊的话,倒换来了林彤彤的愕然,追着杨昊问,“难道你一早就知道我喜欢程致?” 看见杨昊点头,她佩服道:“你一个男人心思要不要这么细腻?这都能看得出?你到底是多早看出来的?” 杨昊似乎还真是蹙眉沉思了会儿,答道:“咱们十岁那年吧……” 林彤彤惊讶地长大了嘴,“你比我知道的都早……” 正是结婚旺季的时候,程致跟左岚茹挑的那些觉得合乎他们标准酒店,在原定的那天都没了空,左岚茹又是讲究这些事的人,不甘随便选了其他的,于是程有道再如何不高兴,婚礼还是延迟了几天。 其他的琐事原是按着最初定下的日子紧凑地进行着,一下子宽裕了几天,程致冷不丁突地闲了下来,本来也跟单位请了假,便想着终于得空可以陪下林彤彤。 这些日子忙着婚礼的事,临近结婚的日子,俩人反倒不如之前见面的时候多,程有道又是个教条的人,不许俩人再住在一起,大多时候程致忙了一天,也不过能在家里跟林彤彤说会儿话,就又要回去。 不想,原本看着闲在的林彤彤又忽然忙了起来,又是说要去做头发,又是要去做皮肤护理,还要美甲,就恨不得从头到尾换个人似的,整日里看不到人影。 最后几天里,两个人就这么忙忙碌碌着,只匆匆见了几面,婚礼的日子不期然也就到了。 按照左岚茹的安排,这一晚林彤彤去住到左岚茵那里,程致则是回了家,只为了第二天能有个像样的迎娶过程,走好过场。 安排好了所有的事,程致送林彤彤过去,骆晴要当伴娘,自是也陪着林彤彤一起。 一路上有骆晴这么个电灯泡在,两个准新人倒也不好说什么太多腻腻歪歪的话,只是程致一再嘱咐着林彤彤跟骆晴一些要注意的细节,直嘱咐的骆晴烦了,林彤彤也紧张起来,才总算打住。 到了左岚茵家楼下,骆晴终于识相地表示,她先进去,让林彤彤跟程致说会儿悄悄话,目送着骆晴的背影在眼前消失,程致才回头对着适才跟骆晴一起坐在后排的林彤彤笑了开来。 他缓缓伸出手,林彤彤便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有些燥热的夏日夜晚,林彤彤的手上却都是凉津津的汗。 程致失笑,“真的紧张了?” 林彤彤把汗往程致的手心蹭,嘴里嘀咕道:“你知道我脑容量有限,说了这么多事,我怕记不住啊……” 程致手腕用了用力,拉了林彤彤下说:“过来!” 林彤彤便听话地从后座往前边爬,林彤彤虽是苗条,但是车里的空间也毕竟是有限,一半身子探过去,另一半身子却卡在了半截,林彤彤狼狈地对着程致求救,程致揽着她的腰一用力,她便整个人窝进了程致的怀里。 她扭了□子,想去副驾驶坐好,却觉得程致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她歪头,看见程致含着暖暖笑意望着自己的黑眸,原本的动作一下子便停了下来,本不是很不舒服的姿势,她却也再不愿意动,静静地伏进了程致的怀里。 再没个叽叽喳喳的骆晴在一边添乱,好似都憋了一肚子话的两个人,这会儿却都是异常沉默,只静静地拥在一起,没有人出声。 傍晚的天气仍旧有些闷热,两人这样贴在一起,很快便都是一身黏黏的汗,可又都不愿离开,最后还是林彤彤的姿势拧得太过难受,微微动了下脖子,头顶的发丝蹭在程致的颈窝,引得他发痒,他才终是忍不住开了口,打破了车子里安静。 他伸手压了压她头顶毛躁的卷发,似真似假地抱怨,“这就是你吵着要去做得头发,怎么倒不如以前好看?” 这样玩笑的话,却让准新娘当了真,吓得一下子直起腰,坐回到副驾驶就扭过车里的观后镜,使劲儿地照,嘴里嘀咕道:“很难看是不是?我也觉得怪怪的,可骆晴偏说我留这样的头发好看,啊,那你说,我现在再去把它拉直是不是还来得及?” 程致用手指顺着她的发丝,笑吟吟地看她,“没关系,不难看,只是一下子显得有些成熟了,以后看习惯了也就舒服了。” 林彤彤安静了下,拢着肩膀靠回椅背,半晌,有些幽怨地看了程致一眼,嗫嚅道:“我知道,其实你一直喜欢女生留那种乌溜溜的长直发的,像瑶瑶姐那样,可是……你知道我的头发,天生留不成那样,总是服帖不下来。” 程致望着她,目光深邃而又悠远,“彤彤。”他叹息似的喊了声她的名字,然后绽出丝无奈的笑容,“你从小总是在说,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你觉得,你真的知道么?” 林彤彤眨眼,又眨了眨眼,忽然对着程致呲牙,“好啦,我管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反正你要娶我了,喜欢什么样的也没用喽,走吧,别门口呆着了,回头二姑姑还以为咱们出了什么事,这么久不进去。” 程致抿唇,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便也跟着林彤彤下了车,走到她的身边,低头,看着她又在不太自信似的,左右扯着自己的头发。 他的高度,微微一低头,唇正好可以挨到她的额头,他便轻轻地吻了上去,唇在她的额上停了良久,才离开,牵了林彤彤的手,去敲左岚茵家的大门。 门被骆晴打开,开了门就开始奚落他们,“怎么这么长时间?你们是明天结婚,又不是明天离婚,要不要这么舍不得?我等得都要睡着了!” 左岚茵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他们俩,也是跟着玩笑,“从小就天天腻在一块儿,也没个够,明天就要结婚了,还这么难舍难离的。” 两个人的话说的林彤彤有些赧然,瞥了眼程致,赶紧松了拉着他的手,走到左岚茵身边,恭恭敬敬地跟她打招呼,“二姑姑好,给您添麻烦了。” 左岚茵从前就不太赞同左岚茹收养林彤彤的事,程致跟林彤彤的婚事,她也并不是那么乐观其成,但,终归不是她家的事,已然到了这会儿,便也是顺水人情,犯不上她出头挑什么刺,便是做足了慈祥长辈的样子,笑笑地拉着彤彤坐到她身边,“说什么客套话,本来就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就是你们小两口倒是有趣,一个要喊二我姑姑,一个却是喊我二姨,以后不熟悉的人见了一定要奇怪。” 骆晴听了这话,自然也是凑趣,老话重提道:“对啊,我也一直犯愁这事呢,你说他们俩的孩子,以后喊我姑姑还是姨妈呢?” 林彤彤红着脸抬头去看程致,程致依旧站在进门的地方,这会儿也没参与到他们的谈话里来,看见大伙都看他,才笑着说道:“二姨,骆晴,那我也先回去了,你们多受累,让彤彤晚上早睡,明早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送走了程致,骆晴忙不迭地就拉着林彤彤上楼,让她看她新换了一套伴娘装,是不是比以前的好看,左岚茵嘱咐了几句她们别闹得太晚,也就回了房间。 林彤彤的婚纱程致早就给预备好,也都试过,骆晴的伴娘服,本是也配套的给她预备了,她却不满意,直说跟她的气质不符,最后又自己去挑了一套,换好衣服,骆晴在林彤彤眼前转着圈给她看,林彤彤故意皱着鼻子说:“不好!” “不好看么?我觉得挺漂亮呢。”骆晴说,又转回镜子跟前左右端详。 “好看,就是太好看了,才不好,到时候人家都会说,伴娘比新娘好看。” 骆晴听得得意,又是自恋地照了会儿镜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大惊小怪道:“对了,林彤彤,你是不是忘了件最重要的事?” 林彤彤本就紧张,被她这下吓得不轻,“啊?我忘了什么?” 骆晴拿起书包翻了一通,最后从地下抽出一个长条的纸盒,递给林彤彤道:“忘了这个啊!” “早早孕试纸?”林彤彤念着纸盒上的字,目瞪口呆,“这是干什么的?” 骆晴一脸好笑地看她,“你觉得还能是干什么的?当然是测试你是不是有宝宝了啊。你生理期上个月可就是这几天,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你就比我晚了一天的,现在我可是都第三天了!” 林彤彤蹙眉,这事她的确是早就忘了,她的生理期也的确就是该这两天,可就算是晚了一天半天的,似乎也完全犯不上就要做这样的测试吧? 她哭笑不得地把纸盒又丢给骆晴,“也许明天就来了,有你这么着急的么?” 骆晴却是打开盒子,把里边的袋子拿出来,一边撕一边说:“测测怎么了?快去测测,要是真有了,你这可是双喜临门,明天新婚之夜告诉咱哥,给他个惊喜,而且,真是有了,你可是得告诉他,注意着点儿节奏,别把他大儿子给弄没了……” 骆晴的话有些露骨,说得林彤彤浑身不自在起来,看着骆晴已经撕了包装,便也只好接过,问道:“怎么用?” 骆晴拿出说明书看了眼,告诉了林彤彤怎么用,回头便又去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裙子来。 林彤彤在卫生间里捣鼓了半天,才终于举着试纸出来,骆晴已经换回了衣服,满脸期待地问:“怎么样?有没有?” 林彤彤茫然地摇头,“不知道,怎么看有没有?上边只有两道杠杠啊,哪说有还是没有?” 骆晴嗤之以鼻,“你以为纸上能出现有和没有两个字啊!两道杠杠就是结论了。” 林彤彤迷糊地点头,“哦,那结论是什么呢?” 这下骆晴也挠了挠脑袋,“我也不知道,你等我再看下说明书。” 骆晴换完衣服,收拾的时候,顺手便把手头的垃圾都扔进了纸篓,这会儿只好又到纸篓里去翻,一边翻一边说:“应该是有了吧?” 林彤彤倒是不太在意地摇头,把试纸放到了一边,“不会……其实真用不测,程致说结婚前不能要宝宝,所以一直……”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骆晴的欢喜的尖叫声打断。 第66章 林彤彤看着骆晴兴奋地挥舞着那张才从纸篓里拣出来的说明书,一时倒有些愕然,愣了下,才跳过去一把抢过来,急火火地问,“哪呢,哪写着呢,你是不是看错了,” 骆晴指着其中的几行小字,煞有介事道,“我怎么会看错,这说明书上可是写得明明白白的,咱哥马上就要当爹了。” 林彤彤抢过说明书,凑到眼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半天儿,才恍恍惚惚地转回头看骆晴,茫然道:“真的是啊……那可怎么办?” 骆晴好笑地从林彤彤手里拿回说明书,用手指戳她的额头,“这有什么怎么办的?天大的好事啊,你别看咱大姑姑前两天还拉长着脸,好像不乐意似的,可你要告诉她这事,她第一个就乐疯了,你愁个什么劲儿,程致还能不认了是怎么的?你们前几天就登记了,法律上已经是合法夫妻,而且明儿就是婚礼,于情于理你们都是正儿八经的两口子了,按你说的,你现在最多怀上一个月,等到你生了,时候也没差多少,就算是大姑父,还能掐着手指头算,你到底提前几天啊?还就算是他真算着了,又能拿你怎么办?这大孙子可是他们程家的,他能不要?” 林彤彤捂嘴瞪着骆晴,一时间又是想哭,又是想笑,再张嘴,说话的声音都差了调儿,“骆晴,我……我竟然要当妈妈了么?程致一直说结婚前不能有宝宝,所有措施都用了,竟然还能有这落网之鱼?” 骆晴听得大笑,“对对,说得太对了,落网之鱼,可不就是落网之鱼。”说完促狭道:“你说咱哥那脾气,一向最严谨规矩,要是知道算差了这事,是会哭还是会笑?” 骆晴这样一说,倒让林彤彤又忽地不安了起来,两只手下意识地捂住还是一马平川的小腹,捺着心里的激动问:“那程致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不想要这个孩子?” “怎么会?你们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以前咱哥不要,估计是不知道咱大姑姑什么时候才能同意你们的婚事,万一是怀得太早了,他们程家跟我们左家,都又保守又要脸面的,闹个奉子成婚的事,怕面子上过不去,现在不是都好了,都到了这会儿,这可是锦上添花的事,没谁会不高兴的。”骆晴一边归置着第二天要用的东西,一边不太在意地安慰道。 林彤彤沉默着咂摸了会儿骆晴的话,觉得异常有理,这才彻底放下了心来,跟着那点儿亢奋劲儿就再也压不住,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高兴才好,摸摸这又摸摸那的,最后拿起电话又要跟程致拨电话,却让骆晴拦住了,“好啦,明儿晚上给他个惊喜吧,这么早说多没意思,再说了,明儿你当甩手掌柜的没事,外面儿的事都指着咱哥呢,回头他高兴一夜睡不着,明儿别再没精神了,出什么岔怎么办?你沉着点气吧,林彤彤,你以后是咱哥的媳妇儿了,你别还拿他当家长似的好不好,总想着早请示晚汇报的。” 林彤彤握着电话有几分委屈地看了看骆晴,又是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慢慢觉得心跳的拍子恢复了几分正常,开始一脸傻笑地捧着肚子喃喃自语,“骆晴,你说是闺女还是儿子呢?我想要个闺女呢,闺女会随程致,他长得比较漂亮一点儿,要是儿子,像我,就不够帅了,而且,小姑娘好打扮,可以梳各种漂亮的发型,我小时候就喜欢看程致给我编辫子,可是自己都没学会,以后要在我闺女身上练手……” 骆晴虽是也为林彤彤果然有了宝宝的事兴奋着,到底也没法如此感同身受,看了会儿,实在没法忍受林彤彤这副傻乎乎地样子,便随手抓了睡衣道:“你自己美吧,我可要先去洗澡了。” 林彤彤没受到骆晴的任何影响,依旧持续地傻笑着,手里一直捏着的手机一响,倒把她吓了一跳,她拿起电话来看了眼,没想到是林健生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林健生的声音激动得都有些发抖,“彤彤,你弟弟有救了,刚才医院来电话说,肾源找到了,今天连夜送过来,明天一早就能给他做手术。” 林彤彤一听这话,高兴地欢呼了起来,一时也忘了自己的喜事,忙不迭地跟林健生问东问西,到了最后,才忽然想起来,“哦……那阳阳明天手术,您……是不是不能来婚礼了啊?” 林健生克制着兴奋的情绪,有些抱歉道:“是,彤彤,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事,阳阳的手术大概要做一天呢,你婚礼的时候,我恐怕也离不开医院……” “没关系,阳阳那边重要,其实婚礼就是走个形式,没什么要紧的,等婚礼一结束,我就跟程致去看阳阳。” 挂了林健生的电话,林彤彤想了下,赶紧给程致拨了过去,告诉她林健生带来的喜讯,顺便也通知他一下,转天的婚礼林健生不能到了。 程致听了这个消息倒似乎是松了口气,告诉林彤彤他会重新安排好,又嘱咐她早些睡,就收了线。 其实林健生的事,原还让程致颇有些为难,这样的关系本不该含糊着说,可他又偏不能在这事上较真儿,所以话到了左岚茹那边,只听说林彤彤凭空出来这么个父亲,还要来参加婚礼,很是不高兴了下,还是程致好不容易劝着她同意,彤彤这边总要有个娘家人才像话,左岚茹才勉强点了头,却又怕这个亲家不够体面,会让她们左家跟程家到时丢脸,反复叮嘱程致,一定要把这个人从头到脚安排妥了,才许他露面。 如今,他刚好不能去,林彤彤因为着林阳阳高兴,似乎也没显得那么介意,反是让程致觉得轻松了许多。 太多让林彤彤激动、亢奋的事,让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闹得躺在她身边的骆晴险些要翻脸,止不住地抱怨,“咱哥知道你睡觉这么不老实么?这怎么跟你睡一起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骆晴这么一说,林彤彤再怎么捺不住,也只好笔挺了直地躺好,不敢再折腾,脑子里又胡乱想会儿这,想会儿那,终于在凌晨的时候睡了过去。 新娘子一早的事情颇多,早早地就要起来化妆,林彤彤还在梦里就被骆晴拎了起来,放在了梳妆镜跟前,等着人给她打扮,看她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直是幸灾乐祸,“让你不好好睡觉,今儿一整天你也没空睡了,最好典礼时,你就直接睡在台上,让咱哥抱你入洞房!” 骆晴的话,最后就险些成了真,林彤彤一半是困,一半是心里想得事太多,整个婚礼都有点儿魂游太虚的状态,到了典礼时,交换戒指的当口,骆晴在后边捅了她好几下她才醒过神来,等到要给程致套戒指,又差点儿套错了手指,坐在主婚人席上的左岚茹,气得直咬牙,好在宾客们倒是没看到,又有程致跟骆晴在一边提醒着林彤彤,典礼总算是完美收场。 典礼下来,换衣服敬酒的时候,程致跟林彤彤才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化妆师正在给林彤彤改着发型,程致换好衣服站到她身边,好笑地看着她问:“结果还是熬夜没好好睡是不是?你看看你困的,一会儿亲戚这边敬过了酒,你去潘栋他们那桌打个招呼,就先回化妆室迷瞪会儿吧。” 林彤彤点头,想起敬酒的事,忽然问程致,“我一会儿能不喝酒么?” “没让你多喝,有我和你东耀哥呢,你象征性地抿一小口就行。” 林彤彤摇头,“那也不行,我一点儿也不能喝啊!” “怎么?”程致奇怪道,林彤彤虽说不太能喝酒,但是似乎也不至于抵触到抿一口也不行的地步。 林彤彤自己呵呵地乐,忍不住就想得意地告诉程致,孕妇不能喝酒,可一抬眼看见还在忙碌着的化妆师,又不好意思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咬了咬嘴唇说:“我胃有点儿不舒服……” 程致皱眉,“是不是饿了啊?等会儿出去前吃点儿点心,我让骆晴给你拿过来。” 林彤彤也就只好点头,程致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你是胃疼?还是肚子疼?是不是那个……应该是这几天的……不然,先喝点儿热水?” 林彤彤赶紧摆手,“没……我吃块点心就行……” 等到骆晴拿了点心进来,林彤彤也做好了头发,骆晴小声在她耳边问:“典礼之前不是给你拿吃的了么,这么快又饿了?果然是一个人吃俩人补,消化太快了吧?” 林彤彤一噎,也不好说别的,就又悄悄拉了骆晴,跟她商量好一会儿把她的酒一定都换了饮料。 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混完了整个婚礼,林彤彤一门心思就只想着,一会儿到了家就告诉程致宝宝的事,连最后左岚茹又拉着她说了什么,她都有点儿心不在焉的,左岚茹无奈地拧眉头,等骆晴陪着林彤彤去换掉婚纱的时候,才咬牙跟程致说:“也就是彤彤,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到了这会儿我也没脾气了,真要是你娶的别人,也这么个没规矩的样,我肯定翻脸。” 程致忙了一天,到了这会儿也有些累了,却还是忍不住一乐道:“妈,这么说,要依着您这脾气,我还真是只能娶彤彤了,换个别人,一定有婆媳问题。” 老太太愣了下,才嗤之以鼻,“我什么脾气?我脾气好着呢!也就是我那么好脾气的婆婆,才能容得下林彤彤这样的媳妇。” 如今总算尘埃落定,左岚茹嘴上再怎么说,心里也算是认了林彤彤这儿媳妇,程致笑了笑,过去揽住母亲的肩头,叹息般说了句,“妈,谢谢您。” 左岚茹听程致这么一说,眼窝热了下,掩饰地别了下头,看见林彤彤刚好换了衣服出来,便是上去拉着她的手,交到程致手里,“好啦,别的都不说了,如今你们也算是成家了,彤彤虽然年轻,可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赶紧生个孩子才是正题。” 林彤彤眼睛晶亮地看着左岚茹,心里迟疑要不要告诉她,孩子已经在她肚子里了,可是觑了觑程有道还在一边,又不太敢说,怕引来姑父一箩筐训斥的话,最后只是用力捏了捏程致的手心。 程致不明就里,以为林彤彤只是累了,想要回家,便跟父母告辞,先一步出了酒店。 酒店离着老房子并不太远,林彤彤上了车,就偎向程致,笑嘻嘻地喊了声,“老公……” 她原是想说点别的的,只是这声老公喊出来,却又觉得意义非凡,自己大惊小怪道:“程致,我竟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喊你老公了!” 程致失笑,伸手揉了揉她头发,“你还是别这么喊了,我浑身都不舒服。” “不行,这特权可是我千辛万苦得来的!”林彤彤撒娇道,然后开始一叠连声地喊着“老公”,直喊得程致抬手捂耳朵,“停停停,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林彤彤这才自己闷头乐了起来,这一乐,又忘了刚才开口喊那声老公时,原是要告诉程致的话。 最后终于都洗漱好了,躺在床上,林彤彤枕在程致的臂弯里,才再也忍不住跟程致说道:“程大致,你要当爸爸了。” 程致不太在意地“哦”了一声,说:“你不用听我妈说,你才多大啊,自己还是孩子呢,着急要什么孩子,我也不急当爸爸。” 林彤彤在他怀里呵呵地笑出声,“我是说,你已经可以当爸爸了!” 程致浑身一僵,偏过头瞪林彤彤,“什么意思?” 林彤彤拉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小腹,“意思就是,这里边有个小东西喽,这个小东西以后会喊你爸爸,喊我妈妈。” 程致猛抽了口气,腾地一下便坐起了身,吓得林彤彤一愣,讶异道:“程致,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妞们,年底工作的事家里的事实在忒多了,有点儿忙不过来的节奏,更得慢了,对不住大伙,不过我可真不是调胃口,我这破文也没啥胃口可调的不是。 我尽量加速更完,实在等不及就先养几天,熟悉的妞们知道我,再怎么慢,也不会太离谱的, 第67章 程致的眼神愕然地从林彤彤的脸上,滑到她的小腹之后,便像是凝固住般,盯了足有一分钟,才哑声开口道,“你是说……你怀孕了,” 林彤彤让程致的反应弄得万分无措,下意识地点了头,双手捂住肚子小声问,“你……不高兴了,” 程致摇了下头,眉头却是拧在一起,“可是,怎么会呢,没有道理啊?” 林彤彤咬唇,小心翼翼地说:“那个……骆晴说,安全套也有可能失效,药物也不是百分之百成功,嗯……再有安全期那个,似乎失败率就更高点儿,所以不定是哪次……” “骆晴说?她也知道了?你去医院检查过了?”程致蹙眉问。 “没,没来及去医院检查,就是昨晚,骆晴买了试纸来,让我测试了下!”林彤彤抿着唇不安地回道。 程致听了这话,翻身下床就开始穿衣服,林彤彤讶然,“程致……你……你要干什么去啊?” “试纸这种东西准确率也不是百分之百,我再去买点儿来,你重新测试几次!” “啊?!”林彤彤诧异道:“不用吧?你要是觉得试纸测的不准,咱们明天一早去医院查下不就好了,这半夜三更的,你上哪买去?” 程致却是头也没回,穿好衣服就往屋外走,嘴里说道:“肯定有昼夜营业的药店,我去找找,你等我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林彤彤目瞪口呆地看着程致急匆匆地出了卧室,任她喊了几声也没回头,心里一时间不是滋味了起来。 程致这是什么反应?显然不像是高兴吧? 今天可是她们的新婚之夜,她满腹憧憬和期待的夜晚,新郎却是大半夜跑出去买验孕试纸,这简直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心里难过,实在觉得憋不住的委屈,想了想,给骆晴打了电话。 骆晴的声音迷迷糊糊的,似乎已经睡了,听见是林彤彤的声音,才惊醒了点儿,莫名其妙道:“林彤彤,你个新娘子,新婚之夜不跟新郎甜蜜蜜,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别告诉我咱哥运动太激烈,闪了腰还是犯了心脏病吧?” 林彤彤声音里都带了哭腔,“骆晴,程致生气了,跑出去了!” “啊?”骆晴的声音这次彻底没了睡意,“为什么啊?你干了什么把他气跑了?” “都是你啊,非让我今天晚上,告诉他我有宝宝了,他听了就跑出去说要再买点试纸来,怕那个不准,这都这么晚了,我拦都拦不住他。” 骆晴听到这话,长出了口气,“哎,我当什么事呢,准爸爸综合症好不好,他就是太激动了,你知道咱哥,他多严谨的人啊,这事不落实了,他一准儿睡不着,又怕是空欢喜,当然迫不及待地验证几次了,林彤彤,你能不能行了,就为这,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你不知道我这一天都要累死了啊,才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了。” “不是啊……”林彤彤委委屈屈地说道:“你没看见他的反应,我太了解他的脾气了,肯定不是高兴了,他一定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他就是生气了!” 骆晴无可奈何,“彤彤啊,咱能走点儿脑子说话么?你们俩现在已婚了,又不是野鸳鸯,你这孩子也肯定是他的,你们俩结婚也完全是你情我愿郎情妾意的,没人逼着,你觉得有什么理由,一个新郎在新婚之夜,知道自己的老婆有了自己的儿子之后的反应是不乐意?这科学吗?” 林彤彤让骆晴说得一怔,过了会儿才结巴道:“那……你说,他是不是不得已才娶的我,他知道我从小就想嫁他吗,不想我失望,所以只好娶我,算是给我圆了念想,可是没想跟我过一辈子,所以就不想有个孩子拖累……到时候离婚不方便?” 骆晴大声地叹气,“林彤彤,咱俩脑组织结构不同,真心聊不到一块去,咱哥要是都宠你宠到为了圆你个念想,不惜把自己搭进去的地步,还能不跟你过一辈子?您自己胡琢磨吧,我不行了,我得睡了,晚安啊!”说完,也不等林彤彤的反应,直接就挂了电话。 林彤彤无助地拿着电话,揉了揉眼,披了衣服下床,走到窗边,掀开一角儿窗帘望向大街。 门口本就清静的街道,到了这个时间,连个人影也不见,昏黄的街灯照着空荡荡的大街,看得人心里都觉荒凉。 林彤彤也觉得骆晴的话说得有些道理,可她又觉得以她对程致的了解,不可能分辨不出程致是不是在生气。 她的脑子这一刻特别的混乱,无数古怪的念头都在层出不穷地往外冒着,乱得没有一点儿头绪,但却只有一个认知,在一团乱麻中显得格外清晰,那就是无论如何,只要她是真的有了宝宝,她就一定要生下来,哪怕……哪怕,程致或许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 寂静的街道上终于出现了个人影,林彤彤愕然看到那个奔跑着由远及近的人,竟然真的是程致。 她印象里的程致,从没有为什么事这样的急切过,可他,这到底是急切地想要证明这个孩子存在,还是不存在呢?林彤彤觉得心里愈发慌乱了起来。 她不知道程致是不是带了钥匙,想着要去给他开门,可不过是才转身走到了卧室门口,程致竟然已经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几乎说不出整话,只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林彤彤。 林彤彤看着袋子里足有十来个的纸盒,再次震惊住,磕巴道:“这……这都……都是试纸?我一次都用了?” 程致点头,稍许喘匀了气,才说道:“嗯,多测试几次,能保证准确率。” 林彤彤呆愣愣地转身,进了卫生间,一边一个个地撕着包装纸盒,一边颤着声问程致:“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程致的声音还有些气息不稳,只轻轻地说了声:“不是。” 他的语气显得有些迟疑,好在答案让林彤彤倒是觉出几分安慰,她匆匆忙忙把所有的包装盒都打开,看着满眼的试纸,觉得自己无奈又可笑。 等着结果的时候,林彤彤偷眼看着程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排试纸,小心地开口道:“你是不是担心大姑父知道了会不高兴?其实……你看,这个宝宝在我肚子里最多也就一个月,或许都不到,一个孩子早生一个月,不会太引人注意的,咱们可以不和大姑姑和大姑父说……到时候生孩子,他们一高兴,应该也不会深究差这么几天的事吧?” 程致点头,抬腕看了眼手表,然后忽地站起来,走到试纸跟前,一个个地看过去,越看表情越凝重,最后把所有的试纸敛在一起,抓起,丢进了垃圾袋。 林彤彤怯生生地问:“结果是有宝宝了么?” 程致再次点头,深吸口气,搂了下林彤彤,“好了,睡吧,明天醒了,咱们去医院再确认下,不过应该是不会错了。” 林彤彤在他怀里不安地抬眼,“你为什么不高兴呢?” 程致终于笑了下,拍她的额头,“我怎么不高兴了?我只是太意外了。” 程致的笑容总算安抚了林彤彤惶恐的心,心里骤然一松,便禁不住往他怀里扎了扎,撒娇道:“抱我上床吧!” 程致依言抱起她,走了几步,轻轻把她放到了床上,自己走到另一侧,重新换了睡衣上床,林彤彤立即便依偎过去,枕着他的手臂,在他怀里咕哝,“程致,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程致好像有些走神,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女孩儿。” 林彤彤一下子更高兴起来,“太好啦,我也喜欢女孩儿呢,女孩儿会像你,一定是个漂亮姑娘。” 程致“嗯”了声,拍拍她的背说:“睡吧,不是困了?婚礼上都差点儿瞌睡了,这会儿又精神了么?” 林彤彤在他怀里扭动,“程致……新婚之夜啊……你准备就这么睡了么?” 程致搂了搂她,在她头顶上亲了下,“嗯?那你想再说会儿话?” “我怎么是想说会儿话?新婚之夜难道是用来聊天的么?”林彤彤撅嘴嘟囔,手已经探进了程致的睡衣里,贴着他的心口摩挲。 程致伸手按住她的手,她就又抬起头去吻他的下巴,程致的声音愈发黯哑的起来,“彤彤,听话,睡觉了,你……你不是有宝宝了,那个……不太好。” 林彤彤动作停了下,不好意思抬头,就窝在程致的心口小声说:“我记得看小说里说……小心点儿也没事的,咱们就小心点儿呗……” 程致用下巴颏摩挲着林彤彤的头顶,“这可不好说,之前还以为不会有这个宝宝呢,还不是有了,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的,还是小心点儿好。” 林彤彤遗憾地哦了声,可是转而又想起,程致既然这么小心地怕宝宝有事,那么应该不是不想要他,想到这,又高兴了起来。 不过她再怎么兴奋,终究是困了,又蹭着程致腻了会儿,便渐渐熟睡了过去。 程致等着林彤彤终于睡着了,悄无声息地从床上坐起身,轻手轻脚地下地,走出了卧室,在黑暗的客厅,摸索着找到沙发,坐下去,点燃了一根烟。 从小到大,程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无措过,他想过,他可以自己隐瞒下跟林彤彤和他的血缘,就这么瞒天过海地过一辈子,他甚至想到他可以去结扎,以确保林彤彤不会有宝宝,然后就让世人都认为是他的问题,所以两个人没有孩子,也无所谓,就这么永远地二人世界下去。 他也想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会有来自父母的压力,和要面对林彤彤的失望该如何解决。 可是,所有的思虑中,却独独没想到,如果林彤彤已经有了孩子,他该怎么办。 是啊,他该怎么办呢? 那个已经孕育在林彤彤肚子里的孩子,并不绝对一定会是个不健康的孩子,他已经存在了,又让他怎么才能不要他? 作者有话要说:o(╯□╰)o跨年度的更新,再有两章就完结喽~~~ 然后新文已经开始更新了,急需热情的亲爱的们捧场下呀~~~ 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第68章 心头肉 林彤彤一大早睡醒的时候,有点儿犯迷糊,这些日子里,她之前是在老房子里住,可是婚礼一旦进入了议事日程之后,她就回到了左岚茹家里,在左家的时候,有时候她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有时候是跟骆晴挤在一起说了多半夜的话,干脆就睡在她的屋里,而昨天晚上,婚礼的前夜她又是住在了左岚茵家,这让她每天醒来的时候,都有点儿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她脑子有点儿短路地盯着家具略有点儿陌生的屋子看了会儿,直到看清了满眼贴的四处都是的喜字,才恍然想起这是程致在老房子里重新布置过的新房。 想起程致,她侧了下头,看着空了一侧的床铺,有点儿茫然。 昨天是她的新婚之夜,似乎,什么憧憬里浪漫旖旎的事都没发生,三更半夜地让程致哄着,用了七八个验孕试纸之后,好像也没再做什么就睡了…… 林彤彤皱眉头,抬眼看了下表,才早上六点多而已,新郎这又是去哪了?即便程致习惯早起,但是又不用上班的日子里,没道理六点就没了人影,尤其是另外一侧的床铺,整齐冰凉得像是主人离开了很久的样子,满屋的喜字,趁着孤单单的床畔,很讽刺的反差,林彤彤不禁联想到看多了的电视剧,这情形倒好像是旧时不得丈夫欢心的妻子,新婚便失了宠般…… 林彤彤打着哈欠下了床,心里有点儿不太舒服,跟想象中完全不相同的新婚之夜,和结婚第二天就孤单在床上醒来的情形,都让人有种浓浓的挫败感。 她知道,以她跟程致共同生活在一起的年头,期盼什么太过甜腻的所谓新婚燕尔,似乎并不太现实,可再怎么样,蜜月期还没过完,总也不该是眼下的样子。 她踢踏着鞋子从卧室走了出去,探头往盥洗室里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没有人影,便愈发奇怪了起来,这七早八早的,程致到底去了哪,总不能是出门了吧。 不过穿过走廊,一进客厅,倒是把林彤彤下了一跳,完全敞开式的客厅里,这会儿烟雾缭绕,简直跟到了仙境似的,她一时不查地猛吸了口气,立时呛得大咳了起来。 林彤彤的咳嗽声惊动了窝在沙发里的程致,他惊得立即站起来,一边跟林彤彤道着早安,一边连忙走到窗前,推开了所有的窗子。 林彤彤咳得眼泪汪汪地看着程致敞开了所有的窗子走回来,才讶异地问他,“你这是一夜没睡,还是才起的?” 程致微愣了下才说:“刚起时候也不长……” “那这么会儿你是抽了多少烟啊?这屋都跟火灾现场似的了。”林彤彤蹙眉,往沙发跟前走去,看着茶几上堆满了烟蒂的烟灰缸,有些发怔,感觉到程致的手在背后拥住了她的腰,她才猛地回头问道:“程致,你……心里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是不是?” 程致勉强地笑了下,“胡说什么呢,大喜的日子,我哪就不高兴了?” “那你为什么抽了一夜的烟?”林彤彤在程致的怀里转过身,仰头看着他。 程致黑黢黢的眸子,深深地望住林彤彤,许久才牵出抹笑容道:“我在跟小舅舅和你妈妈说话,我在告诉他们,我们结婚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让他们放心……” 林彤彤紧绷着的身体,在程致说了这句话之后,一点点松弛了下来,歪着头看了眼不远处柜子上放着的两个相框,然后偎进程致的怀里,要笑,鼻子却又有点儿发酸,梗了下,用略带些玩笑的语气说道:“那你有没有替我谢谢他们?都是他们在天上保佑我,我才能这样心想事成!” 程致揉了揉林彤彤的头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沉默了会儿才问:“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还是吃早饭?” 林彤彤摇头,在他怀里蹭着撒娇,“我要吃面,番茄鸡蛋面。” 程致便放开她转了身,往厨房走去,走到半路却又回头,“你早上有什么安排么?” 林彤彤愣了下,才说,“哦,对,吃过饭,陪我去趟医院吧。” 程致似乎有些意外,却也点头,“好,咱们再去医院确认下。” “啊?确认什么?”林彤彤问完才忽然想起来道:“哎,不是啦,我不是说我要去医院做检查,我昨天没告诉你么,阳阳昨天晚上的手术,现在大概是做完了,咱们过去看看他。” 程致默了下,说了句好,便又转身往厨房走去。 煮面,太过熟悉的过程,程致却是几次发呆,险些把锅烧着。 想了整整一夜,他却仍是毫无结果,他无法想象亲手去扼杀掉他跟林彤彤的孩子,却也更无法想象,如果他跟林彤彤日后面对一个不健全的孩子时,会是怎样的绝望。 他这一辈子也没面临过这样的难题,似乎进与退之间全是死路。 林彤彤觉察出程致似乎心事重重,却怎么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她慢慢地吃着碗里的面条,看着程致拿着筷子发愣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就会想,她只想着自己梦想成真,却从未仔细地考虑过对于程致来说,这样的一场婚姻,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那么心甘情愿,程致对她的感情从来毋庸置疑,可这份感情里到底有多少是所谓的爱情,她却毫无把握,或许,在她圆梦的同时,也是扼杀掉了程致对于他自己原本生活规划中的所有其他可能。 她从小就霸占住他几乎所有的时间,最后还霸占了他的一生,她相信程致说的话,他定然会永远对她好,而她想,程致也并非会后悔娶她,只是,不后悔,并不代表不遗憾。 他会不会遗憾他的后半辈子就此锁定,甚至在还未体会过一场真正刻骨铭心的爱的时候? 有些事总是不能想得太多,林彤彤这样想着,不免便怅然了起来,这样的情绪直到到了医院,听见林健生说林阳阳的手术很成功,只要平安度过48小时观察期就彻底能脱离危险之后,才终于好了起来。 林阳阳还在监护室不能出来,他们只能隔着玻璃往里边看,林健生脸上有着从没见过的轻松的笑,额头抵着玻璃,对林彤彤说:“彤彤,你真是你弟弟的福星,他病了这么久,到处都找不到肾源,我们都快要放弃了,结果你这边一办喜事,他居然就在最后关头找到了合适的肾源,都是你旺的他啊。” 林彤彤不好意思地笑,“其实我什么忙也没帮上……” 林健生转过头,却是感激地对她笑,“彤彤,你跟程致帮我了我们太多了,不管是钱上,还是别的什么,我们林家这辈子都欠你们两口子的。” “您……您快别这么说……”林彤彤有些窘迫地看了眼程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欠不欠的……” 林健生眼里汪着泪,吸着鼻子点头,“嗯,一家人,一家人!” 程致一直很沉默,看了林阳阳出来,听着林彤彤兴奋地说着,等阳阳好了,一定带他到处去玩,把他前半辈子只能躺在病床上的遗憾全都补回来时,才笑着点了点头。 已经到了医院,便也顺道做了检查,其实无论是程致还是林彤彤,心里也基本都确定再不会错了,林彤彤应该是已经有了宝宝。 这一天妇产科的人略有些多,等了会儿才到了他们,他们这样简单的检查也不费什么事,医生问了几句,就开了单子让他们去化验,等着结果的时候,两个人就无聊地走廊里看着其他候诊的人。 有的是已经大了肚子来做产检的人,有的也跟他们一样在等着化验结果确定是否怀孕,林彤彤看着一对儿看起来岁数特别小的情侣也紧张地坐在门口,伸手捅了捅程致八卦道:“你说,那俩是不是还未成年啊?” 程致似乎在入神地听着不远处一个医生跟护士的对话,林彤彤喊了他两声,他都没反应,林彤彤好奇地便也看向那个医生,正听见护士说:“我估计活不长,其实说起来,真要是活下来也才是受罪,大人受罪,孩子也受罪!” 医生也跟着感叹了声,两个人便分头各自去忙自己的事。 程致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林彤彤有些好奇,“程致,他们说什么呢?什么活不长啊?” 抽了一夜的烟,程致的嗓子本就有些黯哑,这会儿再开口,却是哑得几乎不成声,“没什么,说是个刚出生的婴儿,有先心病,估计活不下来。” 林彤彤把手里的水瓶递给程致,示意他喝口水,然后才悲悯道:“那可真是可怜,有个这样的孩子,跟护士说得似的,无论活不活的下来,他的父母估计都要难过死了,要是我,恐怕都活不下去了。”林彤彤说完,忽然意识到这话不吉利,朝着四下“呸呸”了几声,“瞧我这黑嘴,说什么呢,咱家宝宝一定是世界上最健康的宝宝,又健康又聪明又漂亮!” 程致脸色极为难看地一口喝干了瓶子里的水,站起来对林彤彤说:“我上个卫生间去。” 转身往卫生间走,程致的表情愈发凝重起来。 林彤彤并没听到医生和护士前边的对话,但是他听见了,他们说,那对儿夫妇是农村进城打工的,表哥娶了表妹,大夫的话像是针一样刺进他的心里,“你说现在的农村,还是这么落后愚昧么?怎么还出近亲结婚的事?这么近的血缘,能有多少概率生个没毛病的孩子啊。” 概率…… 程致深吸了口气,他在用他未来的孩子赌一个概率,一个或许很渺茫的概率。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再也不在年关底下,事最多的时候完结文了t_t,真对不起大伙,一个破结尾也拖了这么久,下章就结局了,这周肯定发上来。那什么,有兴趣又有空的童鞋,去我新文转转吧,那边有存稿,倒是能日更或者隔日更,等我忙完年底下手头这些事,闲下来,正式上班一定尽量恢复基本日更的节奏。 第69章 心头肉 拿着化验单回到诊室,医生又问了林彤彤几个问题,抬头看了眼站在林彤彤身后面色沉沉的程致,很公事地化问道,“孩子准备要么,” 林彤彤急切地点头,“当然要。” 大夫的目光在程致脸上又停了片刻,再又确定道,“确定要是吧,” 林彤彤便也扭头看程致,用力扯了下他的衣角,“你想什么呢,” 程致这才紧抿着唇点了下头,大夫便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跟林彤彤说起预产期和孕期的其他注意事项,林彤彤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用余光一直在看着程致。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上,林彤彤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程致,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拉着脸?别告诉我,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程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车窗外的路,缓缓摇了下头,却并没说话。 林彤彤斜睨着他,心里有些小小的受伤,那种初为人母,心里惊喜交加,尚且无法理清的情绪,还没好好沉淀,连着两日却是一直看到程致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如果说这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关系,她还真是没法相信。 骆晴说的固然有理,他们现在已经是合法夫妻,没道理媳妇怀孕,老公会有不高兴的道理,可是程致的种种表现,却很难全都跟高兴牵强地挂上勾。 林彤彤心里默默揣测程致为什么会不高兴,迟疑着再又开口前,程致却终于说了话,“彤彤,我……我觉得,这个孩子,咱们还是不要吧……” 林彤彤没想到程致会这么直接地就说出不要,一时愣着倒有点说不出话,程致已经腾出一只手,伸过去握了握林彤彤的手,哑声道:“你年纪还这么小,其实不着急做妈妈是不是?” 林彤彤下意识地点头,点完头,却又赶紧摇头,忙不迭地解释,“我是不着急,可是现在既然已经有了,那就顺其自然呗,你是觉得我还不懂事,做不好妈妈么?我会学着做好的,其实……我这个年纪当妈妈的人真是不在少数了,我觉得我能行……” 程致的手心有些汗湿,捏着林彤彤的手时,不觉地微颤,他异常艰难又迟疑地开口道:“不是,彤彤,你看,是这样,咱们之前也没有任何准备,这个孩子来的并不是时候。” “我不懂,程致,你觉得要准备什么?现在还有很长时间,又有什么东西从现在开始来不及准备?” “比如……”程致别过头来看了眼林彤彤,慢慢把车靠在了路边,才继续说道:“比如,我之前还一直在抽烟,而且好像也有喝酒,从……从优生的角度讲,实在是不合适……” 林彤彤愕然地看着程致,“这很重要么?抽烟喝酒的那个又不是我?而且……而且大姑父不是抽烟也很凶?我澜宇爸爸也是,可你跟骆晴哪个不是聪明又健康的?” “那……那不一样,那个时候,人们还不讲究优生……”程致涩然道。 林彤彤被程致的话说得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这跟讲究不讲究有什么关系,事实证明你们不是好好的么?” “可终究是不好,对不对,彤彤,你总不希望我们的宝宝会……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当然不希望,可是你说的这些,又有多少概率会让我的宝宝有问题?有多少夫妻会这样要宝宝?” “如果我们要生,为什么不确保他是最好的呢?”程致说道,伸手拥着林彤彤的肩膀,“这个孩子,我们先不要好不好,等我准备好了,咱们再要孩子。” 林彤彤挣了下,拧着眉头看程致,“程致,我知道你从来完美主义,什么事都要做得最谨慎,可是……这是孩子啊,跟别的所有事都不一样,再要一个,他不会是现在这个,每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啊,我不觉得我现在的宝宝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因为你抽烟,甚至是很偶尔地喝一次酒。” 程致无奈,只得又柔下声音哄,“彤彤,你一向最听我的话……这次就听我的好不好,咱们做好充足的准备再要孩子。” 林彤彤从小听程致的话,这种服从几乎已经成了骨血里的习惯,加上这会儿程致又是软着声音哄她,她几乎不知道该怎样拒绝才好,只有眼泪汪汪地伏在程致肩头,想要说好,可胸口里堵塞地却像是塞满了棉花,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程致便又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那样哄着她,“嗯,彤彤乖,听话,孩子还会有的,我们做好万全的准备再要,其实咱们还没真正的二人世界过是不是,不如就再晚几年,反正你也还小,再过几年做妈妈才是刚刚好。” 林彤彤心里万分委屈,可是程致这样好声好气地哄她,她又怎么开口说不,只能哽咽着央他,“你让我再想想行不行?” 程致也不忍心就这么逼着她马上就同意,便点头道:“好,你想想,咱们先回家。” 有了这么个罅隙存在俩人之间,所有属于新婚的幸福和甜蜜,都被打了大大个折扣。 林彤彤无论怎么回避这个话题,程致却一天总要不失时机地再劝上几遍,有时候,林彤彤觉得,或者是程致已经疯了,要不然就是她自己要疯了。 林彤彤从小到大从来没胆量,公然和程致对着干,可其他事,或许她还能偷偷摸摸地私底下变通,唯独是这孩子的事,要或者不要,似乎完全没法私底下去做,唯一的可能也只是阳奉阴违,表面上应了,私底下偷偷跑出去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程致总不能再把这孩子塞回她肚子里吧。 林彤彤万分苦恼地想着,以前看小说时,不是没看过女主带球跑的戏码,可是哪次不是男女主之间有了第三者,或者什么难以解释的误会呢,而她和程致之间明明好好的,前一天才终于得偿夙愿地成为了夫妻,没有任何介入者和误会,可怎么就成了这样? 林彤彤再没人可以倾诉现在的困境,只好趁着程致出去买菜的时间,给骆晴打了电话。 骆晴对这样的结果感到十分意外,“程致不要孩子?要优生?咱哥办事是有点儿完美主义倾向的强迫症,可也没这么离谱吧?你肚子里不是他儿子啊?林彤彤,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你说咱哥是不是怀疑这孩子不是他的?” 林彤彤本就急的要哭了,让骆晴这么一搅合,当场在电话另外一边放声大哭了起来,“怎么会,根本没这种可能,我都不知道程致这是怎么了。” 林彤彤一哭,骆晴也乱了手脚,乱七八糟地哄了半天,才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彤彤,我有办法了,你看这样好不好,以前怕咱大姑姑跟姑父生气,我没敢把你怀孕的事告诉他们,可现在既然出了这种情况,咱们两害相权取其轻吧,我……我就假装不小心把你有宝宝的事,说给大姑姑听,然后再不小心告诉她,程致说不想要,让她跟咱哥着急去,你说好不好?” 林彤彤抽噎着,“那……大姑姑就一定要这个孩子么?这不是大姑父说的,什么什么未婚先孕么?” “快得了吧,你都已婚好几天了,谁还纠结这个,大姑姑盼孙子,盼得眼睛都绿了,没个不要的道理,让他们娘俩自己交涉去,你不敢忤逆咱哥,大姑姑为了孙子也得抽他,相信我。” 于是,两个姑娘就这么商定了下来,才挂了电话,程致就买了菜回家了,林彤彤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菜,有些心虚地看他一眼才说:“我……我去洗菜,晚饭我来做吧。” 程致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怎么忽然这么贤惠了?你帮我打个下手就好。” 俩人一起在厨房洗着菜,闲聊会儿要怎么烹饪的问题,程致又开始不失时机地劝,“彤彤,明天咱们去医院检查下,然后跟医生约时间手术好不好?” 林彤彤浑身发紧,僵着脸看程致,最后地挣扎道:“下周行么?” “早点做完,你养好身体,咱们不是还要去旅游呢么?拖过了最佳时机,对你的身体不好呢。” 林彤彤鼻子酸了下,赶紧掩饰地低下头,继续洗着手里的菜,“哦,那明天先约时间是吧?” 程致揩干了手,从身后搂住林彤彤的腰,蹭着她的鬓角说:“彤彤,相信我,我是为你好,也是为咱们孩子好,我总不会害你的,是不是?” 这样的话,从程致嘴里说出来,林彤彤根本没有质疑的力量,是啊,他怎么会不为自己好?从小到大,他哪怕是委屈了他自己也会对她好,只是,这一次,她真的就是想不明白,程致为什么会这么的偏执。 林彤彤心里紧张地期盼着,骆晴那边能很快请动左岚茹,最好是能在转天之前搞定,她不想去医院,哪怕只是为了约手术时间而去检查,这让她没有安全感,会有一种由衷的恐惧。 好在左岚茹打来电话的时间,比林彤彤预想地还要早了很多,她跟程致还没吃完晚饭,电话就响了起来,听见电话铃响,她条件反射般地跳起来,赶在程致之前扑向了电话,电话果然是左岚茹打来的,听见是林彤彤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嗔怪道:“这都几天了,不知道回次家么?就算你们新婚燕尔,甜蜜不够,也差不多该回来看看父母吧?” 林彤彤捺着紧张的心情,连忙应是,直说道:“大姑姑,我们现在就回去。” 挂了电话,她回头看着程致拧着的眉头,小心地笑笑道:“大姑姑喊咱们……嗯……回去。” 程致看了眼腕表,“这都几点了,明天再回去吧,我给我妈打电话。” 林彤彤吓得赶紧拦他,“别啊,回来大姑姑该不高兴了,她本来就不喜欢我,要是在认为是我拐着你不回家,以后不是更不待见我了……” 这样的一句话在程致那里却是很奏效,他怜惜地摸摸林彤彤的头,“谁说我妈不喜欢你了,她就是心里总过不去小舅舅没了那劲儿,现在你都是她儿媳妇了,哪有不喜欢的道理,行,回去,咱们这就回去。不过,回去你可别跟她说你有宝宝的事,别让他们再多操这些心了。” 林彤彤心虚地点头,生怕程致又改了主意,赶紧回屋换了衣服,拉着程致就往外走。 程致并不知道左岚茹已经知道林彤彤怀孕的事,所以回家之后,左岚茹一反常态地没迎向他,反是亲昵地搂过林彤彤的肩膀,本已经让他有些意外,再听见老太太问出口的第一句话,只觉得头都嗡嗡作响了起来。 “彤彤,你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反应么,是不是有四十多天了?我怀小致那会儿,就是40多天开始害口的。” 林彤彤不敢扭头看程致的表情,只好含含糊糊道:“我没什么感觉,胃口挺好的……” “嗯,看来你身体底子好啊,去医院检查了么?说预产期是什么时候了么?” 林彤彤点了下头,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医生写病历上了……可我当时没注意……” 程致站在她们俩人身后,看见骆晴对他呲牙做了个鬼脸,气得他狠狠瞪了她一眼,才走过去,从左岚茹怀里带出林彤彤道:“妈,您这说的都是什么啊?” “还能是什么?关心我大孙子呗,小致,我知道你怕你爸生气不敢说,我刚才给他渗透了,这孩子月份是早了点儿,但外人谁注意这么细致啊,你爸听说他要当爷爷了,早就忘了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事,乐了一晚上,晚饭还特意自己喝了口酒庆祝呢。” 程致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他犹豫了下,也只好说:“妈,这孩子我跟彤彤没想要。” “胡说,怎么还有有了孩子不要的道理?是你们身份名不正言不顺啊,还是咱们家养不起个孩子?彤彤岁数是小了点儿,我也没想到让她那么早就当妈,还心说等几年也不急的,可是现在已经有了,怎么能不要?” 程致挠头,没办法又搬出之前优生的理由来,左岚茹便更是嗤之以鼻,“没有的事,你爸不抽烟啊?也没见他戒一天,我那会儿应酬多,还几天一场大酒呢,又怎么了?你是缺胳膊短腿儿,还是缺心眼儿了?” 骆晴适时地在一边打哈哈,“我哥明显缺心眼儿啊,这还用说?” 左岚茹听得扑哧一笑,“可不,小晴说的倒是,放着自己的儿子都在老婆肚子里了,还说不要,还真就有点儿缺心眼了。” 程致着急,不想再跟他们多说,拽了下林彤彤说:“妈,您别管这事,我都多大的人了,现在也结婚自己成家了,要不要孩子,这都是我跟彤彤自己的事,您别瞎操心。” “不行,你们小两口别的事我不管,事关我孙子,我不能不管。” 程致深吸口气,咬牙道:“那我们不想生,您还能逼着我们生了?” 左岚茹白了程致一眼,慈祥地对着林彤彤笑,拉着她的手问:“彤彤啊,告诉大姑姑,你是不想生么?别怕以后带孩子麻烦,生下来我给你们带,你们该二人世界,就二人世界去。” 林彤彤咬唇看了眼程致,嗫嚅道:“大姑姑,我没……不想生。” 左岚茹听了这话,对着程致得意地一笑,“看见了,孩子在彤彤肚子里,生不生她说了算,你说了不算。” 程致再不想为这个问题继续跟左岚茹争执下去,怕之前劝好林彤彤的话又前功尽弃,干脆拉了林彤彤道:“走了,咱们回家了。” 林彤彤却是下意识地往左岚茹身后缩了下,这下左岚茹也反应过来,挡在程致眼前,“你干什么啊?你会伺候孕妇么?彤彤不跟你回去了,你愿意回去就自己回去,她在我这住下了,我好好给她安胎。” 左岚茹结结实实拦在林彤彤跟前,程致终是不能跟自己母亲动手,只能无奈地喊着,“彤彤,听话,回家了。” 林彤彤难得一次公然不听程致的,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说:“我……住大姑姑家吧,行么?” 骆晴就也过去拉程致,“行了,哥,我就不懂你了,这孩子招你了啊?你是吃醋怕彤彤有了孩子不爱你了还是怎么的?怎么就非不要呢?都是大喜的事,你看看你闹成什么样了?” 三个女人站成统一战线,程致本就无措着,程有道这会儿听见动静,也从书房走了出来,咳嗽了声:“闹什么呢?还不让彤彤赶紧上楼歇着去,你们闹你们的,别回头动静太大了,再让孩子有什么闪失。” 骆晴听了这话,跟得了圣旨一样,拉着林彤彤就往楼上去,程致实在无计可施,眼下也再没解决办法,只好一跺脚,转身往外就走。 左岚茹喊道:“小致,你干什么啊?你这是跟谁呕什么气啊?媳妇你也不要了?” 程致头也懒得回,“你不是让彤彤住下么?我给她把她用的东西拿过来。” 左岚茹脸上一喜,“那别忘了把彤彤的诊断病例拿来,我到底看看,我大孙子是哪天生。” 骆晴跟林彤彤原是就窝在楼梯转角往下张望,这下见程致走了,才赶紧又下了楼,左岚茹这才又好好地拉住林彤彤问东问西,林彤彤原来心里还慌慌的,但是难得见识到左岚茹这么慈祥的一面,心里渐渐也安定了下来,又觉得有左岚茹在,程致恐怕没法在不要这个孩子,心里就更踏实了几分,可是才安下心来没多会儿,程致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林彤彤举着电话不敢接,左岚茹便一把拿过去接了起来,“你干什么啊?告诉你,不许欺负彤彤,你知道她就听你的,别又想糊弄她,有什么话,你跟我说。” 左岚茹拿着电话听了下,才乐了起来,转头问林彤彤,“哦,彤彤,小致问你病历放哪了,他找不到。” “在我那边的床头柜底下的抽屉里。”林彤彤说,看着左岚茹复述了一遍就挂了电话,直问道:“程致是不是生我气了?” “你管他?真让骆晴说着他了,这不缺心眼么?三十大几的人了,好不容易当爹了,还有不乐意的,彤彤,你就安心等着生孩子,他那有我治着呢。” 过了不大的功夫程致就回到了家,进了门,眼睛发直地就朝着林彤彤走过去,林彤彤看着心慌,几乎站起来要躲的时候,程致却一步跨过去,一把紧紧地搂住了她,把头埋在了她的肩头。 林彤彤被吓呆了,拥住程致结巴道:“程致……你怎么了?你……”她说着话,感觉肩头的衣服一热,摸着着程致颤抖的背,更是不知所措了起来,“你……你别气,你不要咱不生,还不行么?程致,你是哭了么……” 左岚茹气得捶程致的背,“你这又是闹哪出啊?你吓着彤彤了!” 程致却是更紧地搂住林彤彤,头也不抬起来。 左岚茹纳闷,在一边又问:“你不说给彤彤拿她用的东西么?东西呢?” 程致闷在彤彤肩头哼了句,“忘了……” “啊?”左岚茹诧异地骆晴对视一眼,“他这脑子是坏了吧?专门为这去的,还能忘了?那病历呢,你还特意打电话问的,不能也忘了吧?” 程致这才松开搂着林彤彤腰后握成拳的手,手里捏着个皱成一团的纸。 左岚茹拿过来嗔道:“这孩子,你怎么给团了啊?” 左岚茹拿过来铺平,在茶几上找了老花镜,仔细地看了几眼,不禁拽着骆晴惊呼了起来,“小晴,坏了,你哥这是有病了,这拿的什么东西啊这是,这哪是病历啊,写得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骆晴凑过去看,下意识地念道:“被鉴定人1:林健生;被鉴定人2:林彤彤……父权指数:4727……父系可能性为 99.9999%……” 她看完朝着林彤彤那边喊道:“彤彤,这不是你结婚前,我陪你去跟你爸做的亲子鉴定么?你们家程致是脑子坏了吧?拿这个来干嘛?” 林彤彤根本没顾得骆晴说的话,只一个劲儿地哄着程致,“程致,我听你的话,我什么都听你的,你现在不要宝宝,咱们明天就去做手术,好不好?” 左岚茹还没得及拦什么,程致却终于从林彤彤肩头,抬起了头,眼窝湿润却眸子晶亮地看着林彤彤,几乎有些哽塞着喊道:“要?谁说不要的,谁敢不让我儿子生出来,我跟他拼命!” ————————全剧终 ————————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宣传一次~~~~新文里见了,亲爱的们~~ 第70章 心头肉 风和日丽的日子,骆梓莹跟左澜宇从民政局里出来,两个人同时在大门口停住了脚步,太阳有些刺眼,骆梓莹抬起手背遮了遮阳光,笑着开口道:“澜宇,怎么没让彤彤妈今儿也过来呢?咱俩办完离婚,你俩正好领证,省的你还要跑一趟。” 左澜宇的神色有些尴尬,难堪地开口喊了声,“梓莹……”却又不知道后边该说些什么。 骆梓莹拍了拍他的肩头,“好了,我开玩笑呢。澜宇,我这边出国的所有手续都办完了,下周就带小晴一起走了,有个事想和你说一下,我想给小晴改成跟我的姓,你不反对吧?” 左澜宇有几分愕然,“梓莹,你什么意思?不想让小晴认我这个父亲了?” 骆梓莹摇头,“没,只是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国外,不想别人问太多,反正国外的风气也开化,我就只说她是我的私生女,倒省得其他麻烦。” 左澜宇还是不能理解,“可……私生女的名声怎么好听。” 骆梓莹叹了声,“好吧,其实,我只是想做点儿什么,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委屈窝囊似的,就让所有人觉得我是负气出走吧,把自己的老公拱手让人,还没事人似的,听着太二百五了。” 左澜宇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他搓着手,讷讷不成言,半天才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骆梓莹满不在乎地摆手,“别说这话,夫妻一场怪没意思的,结婚是我自愿的,离婚也是我自愿的,又没谁亏待我,往后你过得舒心,我也未必会差,不是挺好?得了,不多说了,小晴还在我姐姐家里呢,我去接她了,临走前,你随时来看她都行。” 骆梓莹挥挥手,潇洒地转身离去,左澜宇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百味陈杂。 怎么没亏待她,是他顶不住家里的压力娶了她,却又辜负她,可他心里早就有了别人,这样好的女人,蹉跎下去,却又是耽误她,也许,现在的情形,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局,可这沉沉的愧疚,却是会永远压在他的心头的。 他迈着并不轻快的步伐,回去,再又面对另外一个女人,却也都是愧。 她把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给了他,他却在最后关头放弃了她,辗转几年,曾经那花一般的姑娘,却像是已经枯萎成灰。 他这辈子曾经辜负了两个这么好的女人,实在是该遭到最严厉的惩罚,左澜宇在把江悦华拥进怀里的时候,在心头不禁这样想着。 左澜宇的生命终结在三十六岁生日过完不久的那个早上,他弯腰穿鞋的时候,心口忽然一窒,然后大脑便是一片空白地向后栽去,他最后的那点意识,是听见江悦华绝望的哭喊,他无法动弹,也不能开口,只感觉有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滑下了鬓边,他脑子里最后想着,这大概就是报应,他该得的报应。 江悦华疯了一样扑到在左澜宇的身上,摇着他,浑身颤抖得无法遏制,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前一天他们还在商量,等稍微闲一下,要出去海边度假,一早她做好了早饭招呼他吃,他说公司早会要晚了,他带着路上用,她去厨房给他装早饭的功夫,他却就忽然倒在了门口。 她冲出去对着门口等着接左澜宇的司机,疯了一样的喊着救命,司机进来看到这样的情形,连忙拨了急救电话,然后又赶紧给左岚茹和左岚茵姐妹也打了过去。 江悦华怀里紧紧抱着左澜宇僵硬的身体,看着他的脸色从苍白变成灰败,却束手无策,她亲吻他,试图给他做人工呼吸,搓着他逐渐冰冷下去的手,却再也唤不回他。 救护人员赶到,迅速地开始急救,她看着左澜宇的身体在地板上,被电击地弹起来,再又落下去,几个起伏之后,有人走过来对她说:“家属节哀吧……” 她哭,她跪在地上磕头,脑袋撞得地板咣咣作响,“我求您,求您再试试吧。” 医护人员耐不住她这样,明知无用,却是再又连上设备,实施了几次电击,然后冲她无奈地摇头。 她爬过去,抱住那些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医生的大腿,声嘶力竭地哀求,忽然有个极大的力量把她掀翻,然后啪的一声,脸颊上便是火辣辣的一痛,她抬眼,看到左岚茹悲愤绝望到变形的脸孔,她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吼着什么,她却再也觉不出痛,她一点点地蹭到左澜宇的身边,想靠着他躺下去,揪住她的人却不允,两个人最后都耗尽了气力,跌坐地上,她听见有人的声音在说,“准备后事吧……”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这短暂的几年,像偷来般的幸福时光,就这样结束了。 江悦华一直觉得幸福的惴惴不安,她总觉得她抢走了本不该属于她的日子,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潜意识里认为,不知道哪天她就会失去这一切,但是却不曾想过,失去,最终却是用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展现在她的眼前。 浑浑噩噩被人架走,软绵绵地堆倒在床上时,江悦华觉得她的人生也走到尽头了。 她其实从没奢望过能拥有左澜宇这么优秀的男人,他们原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还是贪心了,贪心地在那曾经渺茫的希望摆在她眼前的时候,她无法开口拒绝。 她和左澜宇的第一次爱情,开始在最无忧无虑的年纪里,是最纯粹美好的爱恋,她和左澜宇的第二次爱情,是在她人生最谷底的时候,没能生出儿子,被婆家嫌弃,最后带着孩子被扫地出门,左澜宇是眼前一片灰蒙蒙时,照进的一道耀眼曙光,他说:“悦华,我来了,把你的后半辈子交给我吧!” 她是知道他结婚了的,她甚至见过他的妻子和孩子,可是,她说不出一个不字,她没法拒绝这种多少年来,醒时梦里都无法忘记的诱惑。 她知道他要离婚以后,骆梓莹曾经来见过她一次,她跟她说对不起,她说她不求名分,那个高贵大气的女人只是对她摇头,“别让自己这么卑微,悦华,澜宇本也该是你的,我和他之间开始就是个错误,是我们那时太年轻,不懂得抗争。现在不是我把他让给你,而是还给你了。” 骆梓莹一直是笑着对她说这一切的,只是,她转头离去的瞬间,江悦华从她眼底看到一抹黯然转瞬即逝。 即便他们是不相爱的,即便那婚姻是她不想要的,可对一个女人来说,离婚总是件伤感而无奈的事。 她懂,因为她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她的丈夫要跟她离婚时,她也觉得痛心疾首,哪怕她从没爱过他一天。 她看着骆梓莹挺得笔直的肩背,在她面前越走越远,她想,她的出现,对于骆梓莹来说,本身就是个罪恶,她对不起她,她或许会遭到报应的。 江悦华再也没有能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如果这是报应,也该报应在她的身上,而不是左澜宇,终究是她连累了他,那么她这个最该被惩罚的人,又有什么脸,在他离开后还苟延残喘地活着呢? 江悦华在拿着刀片,悄悄在被子里,对着自己的手腕比划时,忽然看见远处角落里,被一个大男孩儿拥在怀里的女儿,呼扇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嘟起嘴,似是要哭的样子。 她陡然出了一身的汗,她竟然忘了她的小女儿,她若走了,谁还会去管她? 她以前的婆婆一心只想要孙子,前夫这时恐怕已经为她了了心愿,这时她若走了,彤彤回到奶奶家,可会有人重视她? 刀片被藏到了枕头底下,江悦华深吸了几口气,招手叫来了女儿,跟着她一起来的,是刚才陪着她的大男孩儿。 聊了几句,她才想起来,这个男孩儿是澜宇的外甥,彤彤小时候去他家,他曾经很有耐心地哄了她一个下午。 她拉起男孩的手问,“你愿意哄着妹妹玩么?” 男孩儿点了点头。 “阿姨身体不好,下不了床了,你这几天能帮阿姨照顾她么?”江悦华又问。 男孩儿再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丧礼过后,整个家都安静了下来,该闹的人闹完了,该走的人也走干净了,除了江悦华还怏怏地躺在病床上,只有那个男孩儿信守着诺言,一直留在跟前照顾着林彤彤。 男孩儿年纪并不大,照顾起人来,却是那么细心周到,江悦华想着,这也许是唯一能托付林彤彤的人了吧,可是……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不放心。 她吃不下,喝不下,身子越来越虚,她摸了摸一直在枕头底下的刀片,她想,她大概已经用不上它了,她感觉到体内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离她远去。 她用最后的力气对男孩儿招了招手,林彤彤在远处还在认真地堆着积木,她告诉男孩儿,凑近些,她有些悄悄话要告诉他。 “彤彤……是你舅舅的亲生女儿……”江悦华说,看着男孩儿愕然的眼神,又气息奄奄道:“程致,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你要替阿姨保守这个秘密,这关系到你舅舅的名声,和彤彤的将来……” 程致半僵硬着身子下意识地转回头去看林彤彤,江悦华紧抓了他的手,“好孩子,她是你的亲表妹啊,答应阿姨,看在你们的血缘关系上,好好替我照顾她长大……” 程致最后郑重地跟她承诺了下来,对自己这个小表妹永远不离不弃,江悦华终于放下了心里最后这点儿事。 人生的最后关口,还要撒这样一个弥天大谎,在意识渐渐消失的时候,江悦华悲哀地想着,只但愿,这样一个谎话,能换来女儿的平安成长…… 呼吸渐渐费力时,她在一片黑暗中,似乎看到左澜宇在对她招手微笑,她向他走去,把手努力地伸向他。这时她又忽然想起,有些该对女儿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她想告诉她,人这一辈子,在该争取的时候,一定要努力争取,该放弃的时候,就要放弃得干干净净。 她失败的人生,就是因为从头搞错了取舍。 但,她再也无力睁开眼睛,去告诫女儿这些,最后只能是在心里默默地对女儿说:“彤彤,千万不要走妈妈的老路……”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挺肥得了,还有没看过的妹纸,可以去溜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