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殇之纵横天下》 写在小说发布时的一段话 今天,写了近半年的小说发布了,心中不免忐忑,倒不是对自已写的东西没什么信心,而是知之深而恨之切,每一次写小说的时候,都会十分苛刻地看待自己笔下的生命。这一部书大概是要写到一、两百万字的了,已经写好的几十万字会很快地与大家见面,无论好看与否,只希望大家可以耐心地听我讲完这个奇幻的故事。也许有人会觉得一叶的书有些慢热,但我想,一部百万以上的书,总要留一点时间,让主人公一点点成熟才是。我真得不会写小白文,这一点我自己很清楚,所以我写得东西会困难很多,这也是一直以来我很自责的一点,希望大家体谅。本书发书伊始,会一天两更,希望大家捧场。 一叶郑重承诺 从一叶写书以来,这一本算是准备时间最长的,一叶虽然不能保证大家都能喜欢自己的这本书,但却可以保证有充足的存稿。一叶向各位读者承诺,本书到完结,不会断更一天。只希望为大家讲一个完整、流畅的好故事! 谢谢大家 感谢过去的读者们回来支持我。大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回来捧我的场,一叶再次感谢。 第一章 引子 天际沉云压顶,阵阵电光如蛇,在云层中倏忽来去,无边的威压落下,让人窒息。远处的胡杨林中,寒鸦禁声,在枝前簌簌战栗,唯有大河涛涛东流而去…… 大河岸边,千万武者列阵。 十万华夏武者白衣如雪,长刀银芒如洗; 万余血族身着黑色披风,双眸中红光乍现,身后,十万魔兵身披乌黑金甲,长枪如林; 狼族显形,十万头灰色巨狼在金色巨狼的带领下,仰天长嚎,巨口之中,森寒的獠牙闪着冷光; 千余高阶巫者双手摊开,淡淡地莹光在他们的指尖吞吐,西方巫族金衣如霞,东方巫族灰袍似雾,在大阵两边,若阴若现; 大阵的上空,独有一人,身着青色长袍,足踏虚空,背负着双手,眼中神光四射。 突然,一道白光刺破云层,向着大河之上罩下,滚滚黄河之水倒卷而起,浊浪排空。 白光之中,闪现四道金影,排列在虚空之中,却是四个四方小鼎,犹如四个金色太阳,嗡嗡的吟唱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四方鼎骤然金光崩射,万道金霞倒射向大河对岸,生生在虚空之中撕开一道裂缝。 混沌之中,千军万马挟远古的气息奔涌而出,一老者傲然坐于马上,头戴金冠,束发于脑后,脸上冷漠的眼神,不怒自威。 在他的身后,百万金甲武士踏着隆隆的足音出现在黄土高坡之上。 金甲大阵之中,站起了数千名独眼巨人,手握巨棒; 万余黑袍人腾空而起,化做漫天黑鸦,盘旋在大阵的上空。 “东方一叶!”老人遥指大河对岸的青衣人,仰天狂笑。 “四方鼎聚,百万雄兵临世,天下俱在我手,谁敢拦我!” 青衣人冷冷一笑,“姜氏出,秦氏灭。你我终有此一战,我若不能灭你,天下又有谁来灭你!” 他双手一分,两道濛濛的白气环绕在身体周围,眼中金光陡现,头顶上方,蛇噬、虎吞、熊抱、鹤鸣、龙腾、象坐,六灵兽齐现,骇然的上古气息重现。 与此同时,老者的身后亦闪现二人,一中年武者金衣金甲,手持长枪,蓦然刺入上空,沉云之中,电蛇显形,无数的电光探下,密密麻麻的枝丫,攀上枪尖,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一人一枪接引着满天电光,犹如金甲战神重临天地。 另一名身披黑袍的中年书生,刷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扇面之上只有一个厚重的‘雷’字,开合间,隐隐有风雷之声,突然,沉云中雷声炸响,一道惊雷凌空劈下,劈入大河中一块巨石之上,巨大的石头瞬间化为飞烟。 青衣人神色大变,“巨灵族、金乌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竟然真得炼化了风雷,成就了雷电诀!难道真得是天道无常,华夏大劫将至……” (一) 正午,秦岛机场,刺耳的啸声破云而来,蔚蓝的天空中,银光掠过,一架银白色的波音737如燕子般灵巧地一个回旋,稳稳地降落在了停机坪上。 机舱门打开,为数不多的几位乘客鱼贯而出,步下舷梯,走在最后的,是一位三十左右的男子,相貌清瘦,身材高挑,面容虽然算不上英俊,但却棱角分明,颇有些男子汉应有的英气。 他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随着人流信步而出,踏上了机场跑道上的摆渡巴士,行走间脚步异常的沉稳。 九月的秦岛市,夏日未尽,热度未减,骄阳如火,只是偶有微风吹过的凉爽,倒也能嗅出一丝早秋的气息。 顺着机场侯机楼的滚梯来到大厅之中,男子停下身来,环目四顾。本次班机乘客不多,大厅内等侯接机的人也是稀稀拉拉,一眼间,大多数人都找到了所接的对象,招呼声、寒暄声此起彼伏,倒也热闹。 “东方!”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已来到男子的身后。 男子的嘴角扬起,脸上泛起微微的笑意,转过身来,摘下了太阳镜。 “长风,十年不见,小子还是这么个猴性。” 眼前,被他称做长风的男子,年龄与他相仿,身高一米七左右,比他略低半头,微胖,皮肤白晰,脸上的笑容间还带着一丝兴奋。 “可算把你盼来了。”长风平息一下急促的气息。 “我小子可不能和现在的你比,年轻的东方教授可是行内的名人哪。” 看着长风那狭黜的表情,东方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微光。 “行了,你就别肉麻了,我们这帮老同学,谁也不差。” “这不是恭维,如果不是我们馆举办全国的鉴宝大会,恐怕你这大名人也难来我这里一趟,我们俩也难得聚首一次。” 说话间,长风突然伸拳击出,重重地打在东方的肩头,东方哼了一声,身子微微一晃,脸上表情淡然,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咦!十年未见,你的身手更好哩。”长风甩了甩手。 东方却嘿嘿一笑,看着长风发福的身材,叹道: “可惜,你小子娶了班花,艳福虽然不浅,当年的身手可全丢了。” 长风吧嗒吧嗒嘴,伸手揽住东方的肩头,向着大厅外走去,嘴里嘟囔着,“身手差又怎样,我们是学者,又不是武者,谁让你当年不开窍,我看你这是羡慕嫉妒恨。” 东方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长风,本姓顾,毕业于北大历史系考古专业,是国内知名的考古学者,现任秦岛市历史博物馆馆长,是东方的同班同学。 东方,全名东方一叶,毕业后一直从事考古研究,曾在英国留学数年,获得文物鉴宝行业的博士学位,回国后主攻先秦文物研究,年纪轻轻成为国际著名的文物鉴宝专家。此次来到秦皇岛市,是应邀参加在秦岛历史博物馆举办的全国新近出土文物鉴宝大会。 机场距离市区仅十几公里,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长风将东方一叶安排入住后,便匆匆道别,东方一叶知道举办这样一个大会,他有诸多的事情要安排,也不多留他。 入夜时分,稍作小憩后,他换上了一身藏蓝色的中式劲装,信步来到阳台之上。从十五层的高楼望去,华灯初上,城中夜色尽收眼底。 暮色中,天上的星光和地下的灯火已溶合无间,川流的车灯在脚下汇合成一道道光带蜿蜒爬行,尤如灿烂的银河。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点缀其中,又象是斑斓的烟火,盛开在脚下。 极目远眺,还可以看到,远处的长城,也闪烁着灯火,如同一条巨龙盘旋在天际,隐没在无边的大海之中。 东方一叶的心中微微一动,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长城,他的心中总能泛起一种莫名的冲动,仿佛在前世与长城有着无数的纠缠,而今世依然难已释怀。 当年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考古专业,而留学归来,又致力于枯燥乏味的先秦文物研究,真正的原因,是在他的心灵深处,一直有着一种莫名的情感在支配着他。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座古城的由来。 2000年前的秦岛,其实是一座真正的岛屿,古称为秦,公元前215年,秦始皇东巡于此,派人入海求仙,首站便是此岛,因此而命名,这是中国唯一的一个因皇帝名号而得名的城市。 遥想当年,始皇这千古一帝,东临碣石,面对苍茫无际的海域,感叹着自己有限的人生,那番无奈的心绪,也是后世人很难体会得到的。 百年的金戈铁马,是否换得一世的荣华? 百年的血雨腥风,是否赢得心灵的片刻宁静? 千年之后,是否还有世人记得始皇万世的荣耀? 东方一叶此刻也是情怀激荡,一时难以自抑。他下意识地双手环绕,在胸前结个手印,如灵蛇吐信。身躯一躬,呼出一口浊气,情绪平伏下来。 突然,房门骤响,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东方一叶神色一紧,快步来到门前,刚刚打开门,一个人便一头撞入怀中,正是中午接他入住的顾长风。 看到顾长风神色紧张,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必有大事发生,东方一叶到嘴边的埋怨之辞咽回了肚里。 “发生了什么事?” 顾长风喘了一口气,说道:“博物馆出事了,刚接到安保主管电话,半小时前,博物馆被盗,我也是从机场赶回来,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东方一叶的眼中闪过一道惊异的目光,值此鉴宝期间,全国很多出土的古物运抵此地,当地的安保想必也是戒备森严,此时出手,难度可不是一般地大,不太符合常理。 但事已发生,他也很好奇,毕竟馆里有不少的珍品,如果被盗,损失一定不小。东方一叶没有再多问什么,立刻随着顾长风下楼,驱车直奔博物馆而去。 第二章 离奇窃案 一辆黑色的suv疾驶而来,停在博物馆的门前,轮胎急促地打着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东方一叶和顾长风跳下车来,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大块头迎了上来,将长风拉至一边,低声说起话来。 东方一叶驻足看去,一座仿山海关样式的大楼伫立在眼前,城楼的位置上镶着八个镏金大字:秦岛历史博物馆,在灯光映照下,显得分外耀眼。 博物馆的门前,拉起了警戒带,停着两辆警车,七八个警察和几名身着保安制服的工作人员匆忙地进进出出,警戒带外面,还有一些零星的路人在驻足观望。 门边上,一个破衣烂衫的老头倚在墙角,也向这边望着,也许是灯光的缘故,那形同乞丐的老人的眼睛,十分明亮。 东方走到警戒线前,立刻有保安伸手拦下他。 “自己人。” 顾长风出现在他的身边,向保安低语了一声,带着东方一叶向博物馆内走去。 “情况怎样?”东方问道。 “事情有些奇怪。”顾长风摇了摇头,“安保主管和警察已大体察看了现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失窃。” “会不会是安保设施误报?” “不可能,他们也检查了安保装置,一切正常。而且,博物馆内的红外摄录机已经拍下了一个潜入藏宝室的身影。” 顾长风递给东方一本薄册。 “这是送到这里的文物清单,看来还得劳你大驾,具体地察看这里的古物了。我是担心,别发生狸猫换太子的事情。” 东方一叶点点头。的确,虽然表面上看没有东西失窃,但在以往的文物盗窃中,不乏有一些高手采用掉包的方式,用仿品换走真品。 博物馆共有三层,一进门的大厅两侧,各种大大小小的透明的展柜中,摆着许多明清的文物。按照惯例,几乎所有的博物馆都是按照年代的早晚摆设展品,越是年代久远的、弥足珍贵的文物,越会摆在里边。 东方随着顾长风和保安主管来到三楼左侧的一处仿明清照壁前,长风伸手按上照壁的右上角,五指下隐隐有白光闪烁,一道红光从照壁后射出,罩住长风的双眼。 指纹和虹膜扫描。 东方暗自点点头,安保设施还算不错。 片刻,照壁一分为二,无声地向两侧划开,后面是一间近百平方的屋子。 这里还没有开放,一列长长的展柜安放在房间的正中央,里面空空无物。旁边,散落着放着十数个木箱,已经全部打开。此次鉴宝的现场就在这里,从全国运抵的新出土古物刚刚打开,还没有放入展柜中。 东方一叶打开手中的薄册,十四件文物的照片和说明呈现在眼前。别看东西很少,只是扫了一眼,东方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喜。 造型夸张的黄金虎符。 口衔玉环的黄金铺首。 ...... 这十几件文物,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他快步走到房间的中央,低头看向一个打开的小箱子,红色的丝绒上,一个晶莹的正方形玉玺侧放其中,玉玺通体呈青绿色,正视如白,侧视泛着妖艳的青色光芒。在玉玺的底部,八个大篆笔走龙蛇,盘旋其上。 “受命于天,即寿永昌!” 东方低语道,“果然是它。” 身侧的顾长风应道:“是它,这就是秦王的传国玉玺。” 看着这枚历经千年风霜,依然不沾一点尘色的秦王朝至高无尚的象征,静静地躺在脚下,东方心情也不禁一阵起伏。 “这八个大字笔锋诡异,龙吐蛇盘,不愧是出自重臣李斯之手。” 他平伏了一下心情,移开目光,一个个文物仔细地看过,抬起头来。 “没有问题,这十四件珍宝全部是真品。” 顾长风搔了搔头,“奇怪,没有理由,这里的古物无一不是无价之宝,入其门却不取一物,这是一个什么盗贼。” “给我看一下那个红外影像。”东方一叶沉声道。 顾长风身边的大汉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 红外影像只有十几秒。画面中,三楼走廊原本空无一物,突然,一个身形瘦削的黑影突兀地出现在照壁前,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盒状东西,贴上照壁,只摆弄了几秒钟,照壁便无声地洞开。 黑影一闪即入,十秒之后,身影闪出,手中似乎拿了一件东西,只见他抬了抬头,画面就消失了。 “室内的影像呢?” “在黑衣人入内时,失灵了。” 保安主管低声应道。 东方手指一划,将画面倒回至黑影抬头的瞬间,依稀可以看到此人蒙着面,眼神闪烁。 东方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顾长风。 “藏室中确有东西被拿走了,但我想不是文物。” 顾长风环顾四周,喃喃道: “这里只有我和两名研究员进来整理文物,并没有其它东西带进来......” “咦?” 长风忽然一拍额头,失声叫道: “我的文件包不见了!” “文件包!” 东方一愣,追问道: “文件包里有什么东西?” “不对呀,文件包里除了文物名册和一份家信,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顾长风点着东方一叶手中的薄册, “名册和你手中的一样。” “谁来的书信?” “县城老母亲让人捎来的,说是家中的一件祖传古物,让我帮着看下,还附着一张照片。” “什么古物。” 东方一叶心中一动。 “是一片龟甲,上面的甲文很陌生,本来打算等你来了给看看,你是这方面的行家。难道......” 东方伸手指着电脑上的画面,说道: “应该没错了,看形状,的确象是一个包。” 顾长风神情更加迷茫。喃喃道: “这也太诡异了。这满屋的至宝不取,却盗走我的家书,这算哪门子盗贼。” “这个......我也想不明白。” 东方的眼睛定在手中的黑衣人画面上,心神却陷入了沉思。 嗡...嗡... 顾长风取出手机,接通了电话,只是短短几句话,神色又是一变。 他挂断电话,低声向身边的安保主管叮咛了几句后,拉起深思的东方就走。 “你......” 东方一叶从深思中被惊醒。 “家里也出事了!跟我回县城一趟。” 顾长风的焦急之色更重,几番事情下来,他仿佛有些乱了阵脚。 东方一叶当然知道顾长风的母亲就住在郊区的县城中。 “伯母怎么了。” “家里被劫,母亲受伤送进了医院。” 东方一叶的眼睛仿佛亮了一下,立刻又恢复了镇定。他一边安慰着顾长风,二人疾步走出博物馆,踏上车的一瞬间,东方似无意地转头看向博物馆的门前,眼中的神光一闪而没。 第三章 神秘龟甲 抚宁县中心医院,特护病房门口的长椅上,一个面容娇美的少妇一边搓着手,一边抬眼盯着走廊的尽头。 脚步声响,两道身影出现在走廊,美妇脸上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起身疾迎了上去。 来的正是匆匆赶来的顾长风和东方一叶。 顾长风一把握着少妇的手急问: “小玉,妈怎么样了?” 少妇擦擦眼角的泪痕,说道: “小风,别急,妈还好,暂时没有危险了。” 顾长风的心绪这才略微平复了些。闪身让出身后的东方一叶。 “小玉,你看谁来了。” 原来,这位美妇就是东方口中所说的当年北大的校花之一,现在顾长风的妻子,郭玉。 美妇这才抬眼看到东方,俏脸微微一红,道: “听小风说了,一叶师兄要来,没想到会在医院里见面,真是麻烦你了。” 十年未见,没想到这位昔日的校花在婚后,更加出落的妩媚动人,就连东方一叶心中也是不由得一荡,本想打趣几句,但是眼下的情形却十分地不适宜,只好点点头。 “弟妹别客气,快和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啊,妈这是怎么了?” 顾长风也迫不急待地追问道。 郭玉顿了一下,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顾长风幼年丧父,母子相依为命,一直就住在抚宁县的老宅中,婚后他在博物馆工作,妻子就和母亲住在一起,相互照应。一周前,老宅东厢房要翻修,母亲从房基中取出一片龟甲,说是祖上留下的东西,正好儿子筹备大会,一直顾不上回来,就让郭玉拍了张照片,写了封信,托人捎给顾长风,让他找人给鉴定一下。今天下午,郭玉象往常一样,下了班,顺路买菜回来,不成想,一进家门,就看到家中物品被丢了满地,而老母亲却躺在血泊之中,急忙打120送到了医院抢救,并给顾长风打了电话。 因为郭玉回来时,老母亲已经头部重伤倒地,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因为救人要紧,都没来得及报警。”郭玉说完,长出了一口气。 顾长风拿起电话,就要报警,却被东方一叶伸手按住。 “不急。” 东方转向郭玉道:“弟妹,你说你用手机拍了龟甲的照片,还在手机里吗?” “在。” 郭玉拿出手机,调出照片,递给了东方一叶。 照片中确是一枚龟甲,年代太过久远,甲片已呈暗黑色,但上面刻着的文字依然清晰可见。文字不多,字形奇特,很象战国年间的大篆,但又不全象,比之篆书更为简洁,倒似介乎于大篆和象形文字之间,一时间东方一叶也不能确定它的来历。 即便如此,字形字体所透出的一种古朴雄浑的气息依然扑面而来,东方一眼看去便知不是俗物。 东方一叶将照片发到自己的手机上,顺手将郭玉手机上的照片删掉。他本能地感觉到,顾长风母亲的事情与这片龟甲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照片留在郭玉的手上,无疑会增加一丝危险。 “我估计,入室抢劫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这片龟甲,不过,我也破译不了龟甲上的文字,我只想知道,现在这片龟甲是否已经被人拿走。” “不会的。”郭玉这一次倒是说得很果断。 “妈虽然没提及这个东西有什么用,但看上去很小心,我亲眼看着她老人家把这个东西用油纸包好,临时埋在正房窗户下的花盆中,别人应该不会发现。” 东方点点头,对着顾长风说道: “长风,如果我们所料确实,抢劫的人和博物馆的盗贼应该是同一伙人,这伙人专业、精明、手段残忍,不象是普通的罪犯。既然弟妹说东西还没有到手,报警反而会打草惊蛇,不找到他们,我怕老人还会有危险。” 顾长风此刻也恢复了冷静,听起来东方一叶所说也有道理。 “东方,你一向心思缜密,我是自愧不如,接下来怎么办,我听你的。” “既然东西还在老宅,我想他们一定会重回那里,我们倒不如将东西取出来,给他来个守株待兔,不怕他不上钩。” “好,我们现在就去。” 东方一叶点点头, “老人还没有醒来,先让弟妹在这里等着,一有消息通知我们,我们先去把东西取出来。我也很好奇,是什么人因为这件没来由的古物忍心对老人痛下杀手!” 三人议定,顾长风又对妻子叮嘱了半天,这才带着东方一叶来到自家的老宅外。 老宅的大门是虚掩的,屋内还有灯光。可能当时匆忙的情形,郭玉也没来得及锁上。 过去的老宅结构大体相似,都是一个小院,院中一个正房,两处厢房。东方二人穿过院子,走进正房。 果然如郭玉所说,映入眼帘的是满屋的零乱。所有的柜子全部打开了,桌子上的抽屉也都抽出来,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散落地丢在地上。屋子正中地面上,还有老人受伤留下的斑斑血迹。 东方侧耳听了下,院子里寂静无声,院外也只是偶有路过汽车驶过,传来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和短促的鸣笛。 刚才进院时,借着月下的微光,东方已然看到,两侧的厢房均已上锁,现在屋中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在他的心里,却隐隐地感觉有一些不妥,好像有一双眼睛始终在盯着他们。 二人静静地站立了一分钟,对视一眼,四只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台下面的一株半人高的铁树。 铁树下的暗红色花盆中,花土似乎刚刚松过。顾长风几步就走到花盆前,伸手在花土中摸索了一下,便从土里抽出一个油纸包。 东西的确还在。 “不好,快闪!” 就在顾长风从土中抽出油纸包的瞬间,东方一叶的心头一警。他立刻觉得不妙,闪身来到顾长风的侧面,一掌打在了顾长风的肩头。 顾长风应声跌出,而同一时间,在顾长风身后的衣柜背面,跃出一道黑影,一把明晃晃的短刃擦着他的胁下划过。 顾长风倒在了地上。 他手中的油纸包也脱手飞出,掉在了门口,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当声。 东方一叶转过身来,注视着两米开外的黑衣人。 黑衣人手持短刀,身材不高,但却十分结实,脸上覆着一面黑巾,看不出面容,裸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闪烁着凶光。 “你是什么人?” 东方的声音很平静,完全听不出一丝化险为夷后的紧张。 黑衣人没有作声,眼睛的余光瞥向了门口的油纸包。但他没有动,因为他也感觉到东方一叶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他的身体,仿佛只要他一动,对面的这个身材匀称的男人绝对可以给他一记重创。 东方一叶也不能动,最起码不能在顾长风起身之前动,一边是倒在地上的顾长风,另一边是油纸包,加上对面虎视眈眈的黑衣人,他没有把握同时可以应付这三件事情。 这是一个僵局! 但,僵局毕竟只是僵局,不是死局。 事实上,只要是僵局就可以解局。 在东方的心里,最理想的,解除这个僵局的人就是顾长风。 只要顾长风起来,二人联手,对黑衣人而言,就是一个死局。 东方料对了,这是一个僵局,也绝对有人解开了这个僵局;但有一点他没有料到,解开这个僵局的人,竟然不是顾长风。 就在东方一叶盘算下一步怎么做的时候,门檐之上,传出一声轻响,一道身影从屋顶翻下,闪入门中,探手抓起了地上的油纸包。这时,顾长风才刚刚从地上爬起身来。 东方一叶一个箭步来到门口,右掌切向抓着油纸包的手肘,那黑衣人也在同时动了,凌空踢出一脚,迎上了东方的右手。 啪地一声交击。 东方的右手力道被对方化解,地上的身影已闪电般地夺门而去,而那黑衣人也借着东方的掌力,弹射而出,消失在院外。 顾长风已起身扑过来,正要追出去,东方一叶伸手将他拦下。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还有多少人,东方一叶也不清楚,但就这出现的二人,身手居然都还不弱,就顾长风现在这两下子,遇上了也只有吃亏的份。 “报警,我去!” 东方的声音还在,人已从屋内消失。 第四章 鉴宝大会 老宅的东边是一片拆的零零落落的废墟,应该是一处将要开发的地方,废墟的旁边是一片小树林,夜色已深,周围已不见人迹。东方一叶尾随着那两道人影来到此处,眼看着二人隐没在林中。 今夜无风,寂静的小树林在黑暗中形同一只怪兽,张开巨口,蹲在他的面前。 东方一叶停身在林前的一棵大树下。他的心神延伸出去,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两个人伏在林中,没有再逃。 江湖中有句俗话:逢林莫入。因为杂乱的树林是最适合伏击的地方。但他现在好像已经没了选择。虽然林中的二人并没有异动,他已清晰地感觉到掉进了别人的陷阱,真正的威胁并不是来自自己一路追踪的那两个人,而是在他的周围,他已经感觉到他的周围并不是仅仅那两个人。 东方一叶停下身来的时候,在对面的林中,已缓缓地走出三个人,分据两侧的正是一直追踪的那二人。居中一人嘿嘿一声冷笑。 “大名鼎鼎的东方教授,不在城里鉴宝,却来这里捉贼,你好象很喜欢多管闲事。” 此人声音清亮,听上去年纪并不大。 “你们拿的不是自己的东西,我只是想取回去,物归原主罢了。” 微弱的月光下,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只觉得这居中的年轻人脚步很轻,轻得如果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哈哈,太可笑了,你觉得现在你还走得了么?” 年轻人勾了勾手指,东方一叶身后的一块大石后面,一个黑衣人站起身来,右手平平地举起,手中,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东方一叶。 东方一叶心中一沉,这的确不是一般的盗贼,不但身手很好,居然还有短枪,这一点自己倒真是没有想到,他不禁暗自责怪自己,一时大意,竟然这么轻易地中了别人的圈套。 但事已至此,东方一叶收摄心神,脸上反而只是淡淡地一笑。 “既然你们知道我是谁,那也应该知道,在这里杀掉我的后果。” “的确,杀一个著名的考古专家是麻烦,哦不,是很麻烦。” 年轻人抬了抬头,看着东方一叶,月光下,眼中仿佛有凶光一闪而过。 “可是,我从来没有怕过麻烦!” 东方一叶暗叫不好,对方杀心已起。 就在此时,他头顶的树冠哗啦一响,又一道黑影从茂密的树叶中跃出,直扑而下。 东方一叶大惊。哪知这道人影凌空划过东方的头顶,疾扑身后的持枪黑衣人。事发突然,那枪手尚未反应,已是乌云盖顶。 这人影甫一落地,闪身又到东方一叶的面前,一搭东方的肩头,疾喝道:“走!” 二人瞬间便在二十米开外,身后那枪手的身体这才委顿倒地。 对面三人呼喝一声,已然来不及追赶。这一切,俱发生在短短十几秒之间,真算得上是峰回路转。 东方只觉得身边这人脚步轻灵,速度远在自己之上,如若不是带着自己,凭这脚力,恐怕没有什么人能追得上。 二人一阵狂奔,来到老宅的门口,东方还没来得及吐口说话,那人便已松手,转眼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耳边只留下一阵嘿嘿的笑声。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顾长风从院内跑出来,看到东方一叶独自一人怔怔地立在当街,不禁问道: “东方,追到人了么?” 东方一叶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这片刻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一时之间还真是无从说起。 当他得知警察一会儿就到,也就放下心来,随口敷衍了长风几句,便借口头痛,独自开着顾长风的车回了市里的酒店。 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遇上这么多的神秘人物,他需要时间好好理理思絮,而这些事情的核心,便是手机照片上的龟甲,离鉴宝大会的召开还有一天的时间,他也想利用这一天的时间细细地研究一下那龟甲上的文字,看是否可以找出些线索来。 时间飞快,一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在这一天里,东方一叶半步都没有离开过房间。 另一边,顾长风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老宅的事情,又去了趟医院,便一头扎入大会繁杂的筹备事务中,也没有闲暇来打扰东方一叶。 第三天一早,博物馆的一名研究员来到酒店,将东方一叶接到博物馆。 今天的博物馆大厅十分地热闹,省里市里的主要领导都来了,各大媒体的记者布满了大厅的各个角落。 东方一叶走入大厅,眉头不禁一皱,他对这种应景的活动比较反感。做学术的人一般思维简单,也十分专注,并不在意这些热衷于做表面文章的人,这次若不是顾长风极力邀请,再加上确实有一些稀世国宝出土展出,他本来是不愿意来的。 顾长风此刻正游走于各界名流和记者之间,在这种场合中,他这位老同学展现出了一流的社交能力,游刃有余,而东方一叶反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只是礼节性地与大厅几位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打了个招呼,就在那名研究员的陪同下,径直上了三楼。 今天是开放的时间,那扇明清风格的照壁已完全打开,藏宝室内,十四件古物已安放在透明的玻璃罩内。屋内除了四名安保人员分立在四角之外,只有两个人仔细地看着那些古物。 东方一叶宛尔一笑,看起来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厌烦那些繁文缛节。这二人他也认识,都是在这个领域内顶尖的专家,只是各自专攻的朝代不同。 这次鉴宝大会分为两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是在开幕式前,各级领导和各届名流都会前来参观出土的十四件瑰宝,之后在大厅召开盛大的开幕式;第二个环节,来自民间的部分藏宝人会依次带着自己认为最有价值的宝物来到三楼,请三位鉴宝专家当场鉴定。 这次活动宣传的意味更大于考古意义,对于这三位专家而言,他们清楚地知道,民间所拥有的真正的古宝很少,即便是有,也早已家喻户晓,出现未名古物的机率太小了。 但人性就是如此,越是不可能的事情,往往抱有的期望值越高,就如同江湖大盗一样,越是有难度的机关就越有兴趣去挑战。人类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一种动物,人们追求的终级目标无非就是两个字:征服!这种本能与性别无关,与身份地位无关,也与财富多少无关。 第五章 龟甲再现 东方一叶等三位恐怕或多或少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希望在这次民间鉴宝活动中,能发现一些令人惊喜的东西。 一个小时后,顾长风带着一些记者走了进来,楼下的仪式结束了,大会第二个鉴宝环节开始。东方一叶三人坐在正面已准备好的三张桌子后面,媒体记者手中的照相机和摄像机也对准了他们。 先秦、汉唐、明清三个朝代的文物,分别是他们三人所擅长的鉴定领域,经过博物馆研究员的初步鉴定,每次上来的人是三位,分别拿着这三个时间段的文物,请三位专家具体地鉴赏评定。 鉴宝的过程其实十分简单,三组藏宝人过后,并没有什么真正有价值的文物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其中也不乏有一些赝品出现,尽管有些赝品仿真度极高,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仍然无法混得过他们三人的火眼金睛,一时间会场显得略有些沉闷。 随着主持人单调的声音,第四组藏宝人走了进来。 当先两位是中年人,分别捧着一鼎一罐,第三位是位老者,手捧一个托盘,一张白纸之上,放着一枚泛着青绿色的玉诀。 东方一叶的眼睛扫过三人的手中的宝物。第一位中年人手上的宝物是一尊三足双耳鼎,鼎形完整,布满白色的霜层,隐隐有黑色透出,是典型的青铜出土色彩,看上去应该是汉代的文物。 第二位中年人手上的宝物是一个陶罐,青绿色的漆色上面,烧制出一个大大的黑色双喜,应该是武窑出土的晚清时期的绿釉双喜罐。 东方一叶虽然专攻先秦文物研究,但一般的古物,他也是能够认得出来。 当他的目光落在老者手中时,眼睛不由得一亮。一枚青绿色的玉诀安静地躺在托盘之中,从东方这个视线看去,诀形奇特,色彩也十分吸引人。 他站起身来,招手示意老者走到他的身前,探身仔细地端详起这枚玉诀来。 渐渐的,东方眼中那道希翼的亮光暗淡下去,他轻叹了一声,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东方一叶乍看那枚玉诀,象极了出土于云滇之间的月光宝石。对于普通人来说,月光石的名声并不大,但提起和氏壁,便无人不知。而和氏壁就是月光石所雕。 月光石因和氏壁而闻名于秦朝,成为玉中皇品。对于考古来说,发掘得到秦朝月光石玉品是十分荣耀的事情。 但东方仔细看过才发现,这枚和氏玉古物却是近代的仿制品,而且看仿制的手法,还算不上上品。青绿色的玉芒亮而不妖,纹路暗而混沌,实在没有什么收藏的价值。 东方一叶看着老者,脸上浮上一丝谦意。不知道这样一件赝品花去了老者多少钱,想来不会太少,毕竟这件东西仿的是价值不菲的和氏玉。 “老人家,对不起,这件玉诀是一件赝品。” 老人的脸上不但没有沮丧的表情,反而浮现一丝诡异的微笑。 “没关系,东方教授,老头子此次前来,还有一件东西给东方教授看看。” 老人伸手入盘,将玉诀下的白纸抽出,递到了东方一叶手中。 白纸很薄,背面似有文字。 东方将白纸翻转,映入眼帘是一张印在白纸上的拓片,上面有着似曾相识的古怪文字。 东方一叶身躯一震。 这些文字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整整一天都在对着照片在研究它,他虽然精通秦朝的大小篆文字,但这种介于象形和大篆之间的文字依然很难解析;陌生的是,现在拓文上的字根本不是他照片上的字,在酒店的一天里,他虽然没有解析出照片文字的意思,但却判断出那片龟甲文字并不完整,象那样的龟甲至少要有两片以上,才有可能将字串联成文,而现在,又一片龟甲文字却出现在这位神秘老者的手中。 东方一叶猛然抬头,眼中神光暴涨,直射老人的双目。 老人的笑容依旧,没有半分的躲闪,眼神湛湛。 东方反而一怔,这个眼神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象就在不久前见过这双眼睛,而这样的眼神配在一个老人的眼中,又显得那么的突兀和不协调。 老人俯身向前,靠近东方的耳朵,低语道: “东方教授,此处人杂,不宜多说,我并没有恶意,拓片先送与教授,回头我自会拜访。” 说罢,老人后退两步,毕恭毕敬地向东方一叶和主持人鞠了一躬,转身蹒跚着走了出去。 东方静静地站在那里,大脑却在飞转,一个接着一个的谜团浮现出来,没有联系,也没有答案。好一会儿,他才长吁了一口气,全身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缓缓地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半天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鉴宝的结果和他们的预想一样,民间的藏宝人手中没有出现真正的古宝。大会结束后,顾长风和他打了个招呼,又去招呼其它人,东方一叶独自回到了酒店。 简单地冲了一个热水浴,东方一叶的头脑又逐渐地清醒过来。 那老人的眼神始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一定见过这个眼神,到底会是谁?在哪里见过? 东方双臂展开,就在屋中练起了祖传的几个动作,这是他祖上代代相传下来的一套强身健体的功夫,至少爷爷是这样告诉他的。东方一叶父母早亡,当年爷爷传他这套功夫时,就告诉他,不要停下,而且要一代代传下去,一定会有大用。 近一年来,东方每次练的时候,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自已的神识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强大,身边所有人的一言一行,几乎不用细看,都能了然于心。但有一点他并不知道,他祖上的这套秘功已然在一点一点地改造着他的身体。 蛇噬、虎吞、熊抱、鹤鸣、龙腾、象坐,六势展开,一势一势一丝不苟,片刻间他的心神就沉浸在六形之中,忘记所在。 突然,他的心头示警,心神立刻从忘我的状态中跳出来,身形一收,目光转向纱帘半掩的窗外。 “什么人,这么高都能上得来,就不用缩头缩脑了吧。” “嘿嘿,早听说东方教授身手不错,没想到功夫这么俊,老汉我是专程前来拜访。” 纱帘飘开,一道身影推开窗户跳了进来,却是一个布衣老人,正是上午鉴宝大会上那个手拿拓片的老头。只是现在虽然还是满脸皱纹,一身布衣,但衣服十分整洁,身板挺拔,脚步迅捷,哪里还有半分老态,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神光湛湛的眸子。 第六章 侠盗黑皮 东方和他对视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时间,思絮如潮水般涌来,这两天纠缠他的许多谜团仿佛一下子豁然开朗。一层寒意蒙上脸颊。 他冷笑着,说道: “既然已经现身,就不必再装什么老人了吧,如果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今天就不用来了。” “好,东方教授是个有趣儿的人,我喜欢。” 老人那沙哑的声音忽然变得清亮起来,他转过头去,双手在脸上抓弄了半天,再翻过来,一个面色略显苍白,神情却是懒洋洋的年轻面孔露了出来。只是配上老人花白的头发,还是有些怪异。 东方一叶脸上的寒意更甚,甚至有杀意从身体里逼了出来,罩向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的眉头皱了皱。 “就算我的出现唐突了一点,也没有恶意,初次见面,也不用这么敌视吧。” “哼,初次见面。”东方的语气中含着怒意。 “那天在博物馆门口的乞丐是你所扮,那么进博物馆偷去公文包的盗贼应该也是你吧。打伤老人,夺去龟甲,恐怕也和你脱不了关系。” “哦,明白了,原来你认出了我的眼神。” 年轻人带着懒散的表情摇了摇头。突然,他身体前倾,右手闪电般抓向东方一叶的肩头。 东方的身体未动,他感觉到这个年轻人出手并无伤人的意图。 年轻人的右手扣上了他的左肩,但却没有发力,只是轻轻地搭了一下,便退回了原地。 “你误会了,乞丐是我,偷东西的是我,但我只救人,不伤人,我和那些杀手不是一伙人。” “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下谈了。” 年轻人嘟囔了一句,便径自走到沙发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然后蜷缩进沙发的一个角落里,伸了个懒腰,甚至还舒服地**了一声。 东方脸上的寒意退去,换上了一副惊异的表情。刚才年轻人的进退之间,已经足够让他认出,此人正是东方遇险之时,将他从枪口中救出的那个神秘黑衣人。 既然救他,就应该不会是那伙人,因为这说不通,当然也就不太可能伤人夺宝。看来,这龟甲引出的势力,远不只东方一叶现在想的这么简单。 东方一叶走到年轻人的对面坐下,问道: “既然你不是凶手,那你是什么人?又为什么插手进来?” “很简单,我这人嘛,只对古物感兴趣,至于我是谁,你猜?” 年轻人翻了翻眼皮,将茶几上的红酒抄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东方一叶的眼睛一亮。 “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好的轻身功夫,我倒想起来一个人。此人精擅盗墓,有一手易容的绝活,千变万化,据说是传说中无影门的传人,酷爱收藏各种宝物,虽然生性顽谑,但却没有做过坏事,反而经常接济些有困难的穷人,坊间称其为侠盗。因为他常穿黑衣,所以自称黑皮,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去。听人瞎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什么侠盗。只不过我的人品没那么差而已。” “你是黑皮?” “我是黑皮,如假包换的黑皮。” 年轻人把杯中酒再一次喝掉,坐了起来。 “不逗你了,你这个人太正经,没意思。我们说正事吧。” 东方哑然失笑。看来江湖中的评价还是中肯的,黑皮这个人还果然是顽谑成性,说话中都带着一丝无赖的味道。 “我知道你为龟甲而来,可是在鉴宝大会上,你给我的拓片只是半片甲文,另一半应该还在你身上吧。” 黑皮左手一翻,一片龟甲出现在掌心,递在了东方一叶的手上。 东方仔细看去,这片龟甲与郭玉照片上龟甲相仿,只是甲文不同。 “这片龟甲来自哪里?” “来历你就别管了,我也是搞不懂,才来找你,听说东方教授是这一行的专家,东西给你,告诉我上面写的意思就行了。” “你若不告诉我实情,我也不会具实相告。” 东方知道黑皮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办事都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任何情况下,手中都会有一张底牌,黑皮的底牌不露,他心中的很多谜团就解不开。 东方的回答斩钉截铁,毫无余地。 黑皮翻着白眼,看着东方一叶。 “跟你这种人做生意,注定没得赚。” 他叹了口气,说道: “算了,我和你做笔交易,我把龟甲的来历告诉你,你告诉我甲文的意思。” 东方点点头。 黑皮接着说道: “龟甲是先秦之物,你也能看得出来,据我所知,这样的龟甲片共有四片,分别由四个家族保管,我的这片来自两年前一个败落的家族,是我花了一万元买下的,根据他给我的线索,我查到了第二片在抚宁的顾氏家族,可惜被人先行了一步。完了,我知道的就这些。” 东方一叶心中暗笑。这个黑皮话说一半,就是不肯全盘托出,真正的秘密还是没有说出来,另两片的藏身地以及龟甲的用处想来他也知道,却闪烁其辞。 当然东方也明白,这种久闯江湖的人精,遇人只说三分话,今天若不是有求于自己,这点东西也不会告诉他。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你可知道,那些黑衣杀手是什么人?” 黑皮摇摇头。 “不清楚,不过这些人都是生面孔,江湖中并没有这种组织出现过。” 东方哦了一声。这一点他相信黑皮说的是实话。东方一叶是做考古研究的,江湖中盗窃、买卖文物的老手他多少都有耳闻,甚至有些也打过交道,但却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高手众多、杀人越货的组织。 “可惜。” “可惜什么?”黑皮一愣。 “可惜这些甲文我也看不懂。” 黑皮苍白的面孔瞬间变成了紫红色,他从沙发上蹦起来,怔怔地看着东方的脸,象是东方一叶的脸上开了一朵大大的花。 “咱不带这样开玩笑的。” 东方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骗你,这样的文字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昨天研究了一天,至今也没有摸着头脑。” “亏本买卖!!亏本买卖!!!东方老大,你不会是上天派来故意惩罚我的吧。” 黑皮顿足乱蹦,满脸懊悔,东方笑了。 “我也没说......没有办法。” “嗯......?” 黑皮一怔。 “你是说......” “嘿嘿,我的确看不懂甲文,可是我知道有一个人能够破译这样的文字,而且这个人是我的同学。” “老大,您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黑皮立刻又恢复了精神头儿,腆着笑脸凑了上来。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 东方似笑非笑地看着黑皮那瞬息万变的表情。 “你是属狗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她在北京,这边事情一了,我们明天就可以动身。只是,这甲文一共有四块,集不齐四块,我也没把握她能不能准确地将意思破译出来。你说是吧。” 黑皮立刻明白东方一叶表情背后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哈哈,说道: “哦,我忘了说了,那四大家族除了李、顾两族,还有东方和季氏家族,这后两块,我是真不知道在哪里。” 看着东方一叶不置可否的表情,黑皮立誓道: “东方老大,这是千真万确,我可以对天发誓。” 东方一叶虽然知道黑皮的肚里的文章多得很,但是这种事情显然不能操之过急。经过黑皮的一番介绍,重重迷雾逐渐的明朗起来,眼前的这个侠盗,在行内名声响亮,自然手段不止于此,但眼下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东方也相信黑皮所言不虚,看来,只有破解了这两片甲文,才能进一步有所了解。 东方一叶站起身来,淡淡一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送了。” 东方下了逐客令,谁知黑皮不但没有行动,反而重新躺回到沙发中,脸上又恢复那种懒散的表情,眯着眼睛说道: “东方老大,我们这种人,向来居无定所,大半夜的,你也不能看着我流落街头吧,以后我就跟着您混了。” 看着黑皮那无赖的样子,东方一叶无奈地摆摆手,径直回卧房休息了。 第七章 顾母病逝 清晨,天刚蒙蒙亮,东方一叶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唤醒。拿起床头的电话,另一端传来了顾长风的声音,只是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淡淡地悲伤。 “东方,家母病重,你能来一趟医院吗?” 东方一叶的心一惊,沉沉的睡意立刻消失,他追问道: “伯母的伤势不是稳定住了,怎么会......”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顾长风轻轻的哽咽声: “母亲本来就有旧疾,凌晨突然并发了脑溢血,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我现在脑子很乱,东方,能不能过来帮我一下。”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先别急,我马上就到。” 电话也惊醒了沙发上的黑皮,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刚刚站起来,就被疾步走出来的东方拉住。 二人来到了酒店的二楼,退了房间,径直打车赶往抚宁县中心医院。一路上,看到东方一叶严肃的表情,黑皮也没有再问。 半小时后,东方一叶赶到了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门口,一男一女正在和一个医生模样的人低声交谈着,看到东方,都抬起头来。 这男女正是顾长风和他的妻子郭玉。 顾长风的脸色苍白,双眼布满了血丝,看上去一夜未睡。身边的郭玉双眼红肿,脸颊之上还带着泪痕。东方心头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长风,情况如何?” “医生说,是脑干出血,已经不能手术了。” 东方一叶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气。 “长风,事已至此,也不要太过悲伤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也得节哀才是。” 这时医生走过来,示意老人醒过来,大家来到了老人的床头。 顾长风的母亲面容憔悴,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呼吸机已经撤除,医院的意思也很明显,想让老人在弥留之际,可以给身边的亲人交待一些事情。 郭玉泪如泉涌,已然说不出话来。 顾长风忍住悲痛,俯下身来,在老人的耳边轻声呼唤着。 “妈,我们来看你了。” 老人微微睁开眼睛,混浊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儿子,嘴唇颤抖着,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妈,对不起,儿子没有照顾好您。您有什么吩咐的,就对儿子说。” 顾长风虽然竭力压抑着情绪,声音依然哽咽着。 “长风,你......来了。” 老人的声音微弱且断断续续。 “孩子,别哭,妈总要有这一天的,可惜没有机会看到孙子了。你要......你要好好待阿玉。” 顾长风咬着嘴唇,重重地点着头。 “还有......还有一件事,你要记着,家里的那件古物,你一定要保护好,不能在我们的手上丢了,记住了吗。” “伯母,您放心地养病,那件古物,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它,决不会让人夺去的。” 东方一叶忍不住插话。 “你是......” 老人的目光慢慢地移到另一边,从黑皮的身上扫过,停在东方一叶的脸上。 “妈,这是儿子的好朋友,东方一叶,他也是专程来看您的。” 顾长风在母亲的耳边轻声地介绍。老人口中喃喃道: “东方一叶是谁呵。东方......东方......” 突然,老人的声音一顿,瞳孔紧缩,锐利的眼神夺目而出。 “东方!你姓东方!” 老人突然大声叫起来,把房间内诸人都吓了一跳。但接下来老人的表现更让人匪夷所思。 老人猛然地抬起右手,一把将东方一叶的左臂拉住,呼的一下腾身坐了起来,上下打量着东方,脸上的病容一扫而去。 这突然的变化让众人始料不及,顾长风和郭玉看到老人那精神百倍的样子,不禁喜极而泣。 东方一叶只觉左臂一紧,一股大力传来,完全不象一个六旬老人表现出的力量。但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微一错谔,立刻恢复了平静。 老人哈哈笑道:“真是老天开眼,让我还能见到东方家的血脉。” 顾长风这才感觉到不对,急忙上前扶住老人。没成想老人转头过来,厉声喝道: “长风,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东方留下,其它人都给我出去。” 顾长风谔然地看向东方一叶,东方的右手已经悄然地搭上了老人的左腕,只感觉老人的脉像似断似续,已知这只是老人一时的回光返照,这是生命弥留之际最后的爆发。 但他也明白,回光返照并不会出现在所有人的身上,这在医学上仍然是一个谜,只有当将逝之人有着非常大的未了之愿,而且在最后的一刻,见到了希望,才会瞬间将人最后的所有生命能量调动起来,达到和正常人一样甚至强于正常人的状态。而当这短暂的时间过去了,人就会油尽灯枯,纵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东方心知老人如此的表现背后一定有着秘密,虽然他并不明白老人为何见到自己会有如此的表现。他对着顾长风微微地摇摇头,用眼神示意他和郭玉暂时出去,又把头转向身边的黑皮,黑皮诡异地一笑,也走了出去,监护室内只留下东方一叶和顾长风的母亲。 老人低低地声音对东方说道: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东方的后人。我们顾家代代相传的古物应该已经交到了长风的手中,虽然古物的秘密我也不知道,但有你在他身边,我也放心了。当年顾家的老人将古物交到我的手上时,还有两句话,一定要见到东方家的后人才可以说,已经几代人了,一直没有这个机会,现在你终于出现了,我也可以替顾家的祖上了却这个心愿。” 东方这才明白,不出他的所料,老人弥留前的秘密果然与龟甲有关,他却不忍心将龟甲已失的事情告诉他。 “祖上留下两句话:飞龙在天、符落青山。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东方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老人的脸上浮现失望的表情。 “算了,多少代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我也没有这个福份。希望你能帮着长风解开这个秘密。” “我会的,请您放心。” 东方一叶看着老人逐渐散开的瞳光,答应了下来。能够在老人弥留之际,让她带着希望和满足离开,即便是说谎,东方也觉得是值得的。但在他的心中,早已暗下决心,无论这个秘密是什么,都不会让顾长风他们插手,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让他明白,这龟甲背后的秘密将是十分地危险,没必要再让更多的不知情人去涉险。 他当然知道,老人弥留之际,思维已经混乱,错把自己当成黑皮口中四个家族中东方一族的后人,除了这两句不明来由的话,老人也许还知道更多的秘密,但已经太晚了,东方一叶握着老人的手清晰地感觉到正在退却的温度,老人双目微阖,就这样坐着安祥地离开了世界。 东方扶着老人轻轻地躺下,这才走出了监护室。 第八章 遇刺 老人的离世自然对顾长风夫妻的打击最大,东方一叶来时便已订好了他和黑皮下午飞京城的机票,这里暂时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安慰了顾氏夫妇一番,和黑皮走出了医院。 时间已至正午,吃完饭他们就要起身去机场,二人向着县城的闹市区走去。 “刚才在医院里,你怎么一言不发。”东方问道。 “没什么好说的。干我们这行的,这样的生离死别,见多了。”黑皮的声调还是那么懒洋洋的,只是看着东方一叶时,脸上的笑容还是有些异样。 “只是有一点没有想到。” “什么?” “嘿嘿,没想到东方老大不但文武全材,而且还擅长扮猪吃老虎。” “你......” 东方一叶这才明白黑皮那诡异的笑容所为何由。他心里好笑,但却并没有辩解。顾长风的母亲误以为他是四大家族东方一氏的后人,而黑皮从他们的对话中也隐隐地猜出了这个原因,虽然东方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个误会,但他不会去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他的姓氏也是他的秘密。 抚宁县城不大,主干道只有两横两纵,而中心医院正在中心区的一个交叉路口上,出了医院,几分钟内就走进了商业区。 东方一叶和黑皮各怀心事,一路上并没有说话。在街角一个温馨的咖啡小店门口,东方停下了脚步,虽然不在欧洲,他还是养成了喝咖啡的习惯,特别是此刻心中千头万绪,更想喝上一杯,理理纷乱的思绪。 咖啡店门外阳伞下已有三三两两的客人,但大多是年轻人,毕竟在县城里,正餐时喝咖啡的人还是小众。 黑皮眼光扫过座位上的人,便找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东方一叶心中暗赞,还真是贼王一个,单看黑皮所坐之处,不但将散坐的客人摆在了眼前,就是街上路过的人,也能尽收眼底。 东方大大方方地坐在黑皮的对面,既然有这个行家,自己也没什么担心的。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上前递上餐单,他点了一杯曼特宁,又随手点了几样东西。 不一会儿,东西摆上了桌子,东方一边除了一杯咖啡外,就是一小份松饼。黑皮面前却只有一杯水。 一个人的习惯可以看得出一个人的风格,大到做事的方式,小到饮食的喜好。东方一叶虽不喜浮华,但是饮食间的不经意却也看出他的精致和品味,喜欢曼特宁的人,内敛中自有一种理智。而黑皮刚好相反,在他的眼中,只要是喝的,哪一种都比不上一杯清水,因为清水最简单,也最直接,最为实用,一个不经历大磨难的人是不会理解一杯水在特殊的时候真正的价值。 东方一叶端起咖啡盘,看着盘中那杯曼特宁,若有所思。 这一段时间经历了许多的事情,仿佛所有的谜团都在指向同一个答案,这个答案仿佛唾手可得,又仿佛遥不可及,这种怪异的感觉东方一叶从未经历过,同时,他也查觉到,在这些事情发生的过程中,自己的身体内部也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具体的东西无从解释,但他就是感觉到,这种变化来得十分突然,而且正在一点点改变着他的灵觉,这也是他从小修炼家传秘学几十年里未曾感受到的。 就在此时,他的内心深处突然地又泛起了一丝悸动,双眉猛地一紧,左手闪电般地抄起咖啡杯,右手的青瓷盘飞旋而出,射向黑皮的面门。 这一下太过突然,黑皮只是一怔,盘子已临面门。 “啪!”地一声轻响,飞旋的盘子蓦然炸裂开来,一道肉眼难见的银光擦着黑皮的左额划过,带着一道血光没入身后的墙内。 与此同时,东方一叶已矮身从桌下穿过,右脚勾住桌沿,桌子倒竖,恰恰将二人的身形挡住。 黑皮的左额出现一道深深血沟,鲜血顺着脸颊淌下来,染红了衣领。 东方一叶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大变突起,东方一叶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如果没有那丝灵光乍现,恐怕现在的黑皮已是一个死人。 这一记冷枪绝对是一击必杀,如果不是那个盘子硬生生地挡偏了一点点弹丸,子弹此刻已没入了黑皮的眉心。 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杀手! 东方一叶已经想到,这个杀手在他们二人进入这条街时,已经就位了,但他一直没有开枪,而是耐心等待他们坐下,观察完四周,完全放松下来,心灵失守的瞬间,才出手开了这必杀的一枪。 这样周密的思虑,冷静地出手,决不会是一般的枪手所为。 东方一叶神色数变,一时也无计可施。再厉害的人,如果被这样一个神枪手盯着,一时间也难已异动。 就在此时,令他不可思议的是,受伤的黑皮竟然长身而起,上半身完全暴露在桌子之外,他不但起了身,而且缓缓地转过身去,俯身怔怔地看着墙上的弹孔。 事出突然,东方一叶甚至来不及伸手阻止。从他的角度看上去,正好看到黑皮脸如修罗,一半是鲜血,另一半苍白得没有半丝血色的面孔。他的眼中神光尽去,满是绝望的神情。 “你?” 东方轻呼了一声。 黑皮怔了半响,长吁了一口气,直起身来,喃喃道: “他已经走了。” 四周响起了一阵惊呼声,大抵是周围的食客看到了黑皮恐怖的面孔。 东方这才起身,环顾着四周,既然黑皮无事,看起来杀手确已离开,但东方的心中仍有一丝余悸,一击不中,立刻远遁而去,这个杀手的份量在东方一叶的心,立刻又重了几分。 “是他,真的是他!” 黑皮仿佛根本没有在意周围人们的惊呼声,只是低低地自言自语着。 东方一叶听黑皮的语声有异,立刻追问道: “你莫非已经猜到杀手的身份。” 黑皮虽然转过头来,脸上现出一丝苦楚。 “东方老大,你听说过江湖中一个名叫刺客的杀手么?” 东方一叶摇摇头。 “刺客,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据说早年曾是一名雇佣兵,在国际佣兵中十分有名,但是几乎无人见过他的面目。被杀之人皆是一枪毕命,一击不中,便会消失,绝不会开第二枪。但他出道十数年,无一失手,即便是天涯海角,也难逃饮弹在他的枪下。” “既然是这么神秘的杀手,你怎么能一口断定是他所为?” “很简单,江湖中只有刺客才会使用白银所制的弹头,除了他,任何敢用银弹的杀手,都会死在他的枪下。” 黑皮伸手指向墙上的弹孔。 东方一叶定睛看去,弹头没入的孔洞中,的确闪着微微的银光。 “好一个霸道的刺客!”即便是当前大敌,东方一叶也不禁心中暗赞一声。 “东方老大,看起来我们只能就此别过了。” 黑皮强自苦笑着。“真想不到,会有人出手雇上他来杀我,既然被这个阎王盯上了,我也无话可说,再跟着你反而会危及到你的安全,而且死期将至,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了。” 东方一叶淡淡地看着强自镇定的黑皮,不置可否地拍拍他的肩头。 “你要想活着,就更不能离开我。” 黑皮听罢一怔。 东方一叶正色道:“再厉害的杀手,他也不是神,我既然能让他失手一次,就能让他失手第二次。” “你们江湖传说再神奇,也只是传说,我不是江湖中人,不能妄加评论,但江湖的传说大多是以讹传讹,不见得有多大的可信度。就算他有能力杀我们,我也未必还会给他这个机会。” 东方一叶心知这番话说得有些自傲,但他必须如此,如果黑皮被吓破了胆,失去了求生的本能,那就真如同死人一样了。 黑皮先是怔怔地看着东方,然后脸上慢慢地浮上一丝笑容,进而转为一种狂喜。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人性便是如此。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淡然地面对死亡,即便是绝望之人,反而会比平常人更加渴望选择活下去。如果有一丝希望,哪怕仅仅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也会牢牢地抓住,绝不放手。 东方一叶口中的托大,以黑皮的城府,哪能听不出破绽。但他想到东方一叶在必死的一刻神奇地救下他的命,靠的一定不会是所谓的运气。东方一叶的身上有着无数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就算是从未失手的刺客,也暂时折在了东方一叶的手中。 对于已知必死的黑皮而言,东方一叶就是那根可以救命的稻草。当这一刻想通后,黑皮已暗下决心,今后他会须臾不离地跟着这个老大。而在他的内心深处,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东方一叶已惭惭地成为他内心最大的依靠...... 第九章 京城女友 大约两日后,京城国际机场的出口处,走出来行色匆匆的两个男子。 当先一人,修长的身躯,着一身藏青色的中式便装,神色硬朗。身后一人,身材略矮小,脸上挂着一副任何时候都是懒洋洋的表情。 正是东方一叶和黑皮。 走出大厅后,东方一叶停下身形,拨打了一个电话,不一刻,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身前,载着二人呼啸而去。 来京城的一路上,从东方一叶的电话交谈中,黑皮大致了解到,此次赴京,是见一位东方的女同学,一位京城大学的女教授,国内著名的古文字专家、博士生导师,杨岚。此时,他正在故宫博物院参加一年一度的研讨会。 车子驶入京城饭店正门门廊,静静地停下来,东方二人刚一下车,早在门口等着的杨岚便走上前来。 东方一叶和杨岚对视一笑,轻轻地握握手,并肩走进了酒店。身后的黑皮打量着这位女教授的背影,暗叹了一声。 杨岚教授虽然已是行内的知名专家,但外表却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学究的气质,距离黑皮的想像差异颇大。她一身半职业的西装,裁减十分得体,衣服的款式稳重中不失时尚,再配上匀称的身材和一头波浪长发,更象是一位俏丽的职场高管。 三人来到杨岚的房间,坐下来,杨岚似乎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反而话题一转。 “东方教授,一别六年,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看杨岚来了。” 黑皮暗自一笑,这杨教授看起来和东方老大的关系真的不一般,这张口第一句便隐有质问之意,而且语气中颇有小女生娇怨的意味。 东方一叶似乎也没有想到杨岚会有此一问,脸上少有地现出局促尴尬的表情,吱唔了一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东方大哥可是专程来看杨教授的。” 黑皮不失时机地替东方顶了一句话。谁知却换来了杨岚狠狠地一个白眼,不由地缩了缩脖子,冲着东方一叶摊了摊手,不敢再说话了。 “这,这个......”东方吞吐着。 “咯咯......”杨岚突然笑了起来,得意地点着头道: “还算你有良心,没有把我忘掉,就不难为你了。” 东方看杨岚笑了,这才长出一口气,摇摇头,一副无计可施的无奈表情。 这回轮到黑皮莫名奇妙了,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你这位东方大哥,别看平时一副淡定的模样,但是在他喜欢的女人面前,却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大笨蛋。” 杨岚虽然盯着东方一叶,但这句话却是说给黑皮听。 “不过我却很喜欢,最起码你东方一叶还没有忘记我。” 东方一叶叹了口气,刚要张嘴说什么,却被杨岚挥手打住。 “我知道你的难处,你不用解释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也从来没有埋怨过你。” 杨岚微微一笑, “这次这么急找我,一定是碰到什么为难的事情,我倒是很好奇,是什么事情连你东方一叶都搞不定。” 话题终于回到了正轨,东方一叶立刻轻松了起来,他这才一五一十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当然,中间发生的几次危机都被他略过,未提一字。 杨岚听得十分入神,东方一叶说罢,从怀中摸出两张甲文的纸质拓片,递给了杨岚。 杨岚展开仔细地看了良久,神色渐渐地凝重了起来。 “果然不同寻常。” 杨岚摊开手中的拓片,点指道: “这两片甲文中的文字,在我的研究中从未出现过,而且我敢断言,这样的文字在出土文物中,也绝未出现过。不过按照我多年的经验判断,第一,这种文字就字形而言,介乎于象形和大篆之间,必定是先秦的文字;第二,这种文字从未出现在秦朝出土的文物之中,可以肯定,一定不是秦朝的通用文字,在我的印象中,这种罕见的文字,隐约与秦王朝的一个上古传说有关,但我现在还不敢肯定;第三,这甲文每一片中有八个文字,应该是四字一句,这样的用法,似乎和先秦的天道占卜有关。” 杨岚缓缓合上手中的拓片,语气十分肯定。 “秦王朝笃信天圆地方之说,祭天之时会拜会四方八面,我相信这样的甲文应该有四片八句。” “哦?” 东方一叶灵光乍现,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 四片之说来自黑皮,每一片存于一个古老的家族,显然黑皮的说法与杨岚不谋而合。而这四言八句一说,让东方一言猛然想起,顾氏老人在弥留之际,误认自己为东方一族后人,说出的两句四字箴言,“飞龙在天,符落青山”,莫非就是她为东方一氏保存的那片甲文。 如此说来,恐怕老人祖上留下了解开的一片甲文,而对自己的那片甲文却不甚了了,以至于顾氏老人自己都不知道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东方一叶将自己心中的疑虑和盘托出,当然并没有对东方一氏后人之说进行辩解。 黑皮这才得知顾氏老人竟然保有第三片解开的甲文,不禁欣喜过望。 杨岚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 “太好了,如果有第三片已解开的甲文,相互映证之下,我有把握在三天内解开这两片甲文所指的文字。只是可惜没有第四片甲文,即便解开了这三片的文字,也难以保证可以完全明白这八句甲文真正的意思。” 东方一叶淡淡一笑。 “岚岚你还是那么贪心。” 这一句岚岚叫得杨岚脸上飞上了两朵红霞,一种小女儿的神态毕露,娇嗔道: “不贪心就不贪心。我要工作了,就不送你们了,你俩自便。” 东方一叶摇摇头,收起拓片,拉着黑皮离去。黑皮心中暗叹,自己的这位大哥还真会扮猪吃老虎,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美女杀手。 二人来到酒店门外,突然东方一叶停下脚步,伸手入怀,掏出两张拓片,毫不掩饰地对着阳光晃了晃,这才信步走去。身边的黑皮一时不知所以,耳边传来东方一叶低低的声音: “身后有尾巴,我这样做是在告诉他们,东西并没有留在酒店,这样杨岚也就少了许多麻烦。” 黑皮点点头,但还是追问了一句。 “可是杨岚教授没有拓片怎么研究?” 东方一叶呵呵一笑,道: “她呀,从小对文字就敏感,再复杂的文字,看一遍就会过目不忘。” 第十章 冰女相邀 琉璃巷是京城东郊的一条小巷,据说过去老城一个有名的琉璃厂就在巷子的尽头,因此得名。时过境迁,那个传说中的小厂子如今早已不复存在,但这里的景致依然保有着老京城的风格和味道。 巷子的两边还是两排整齐的四合院,青石板的道路两边,齐整的桃树林立,正值早春三月,桃花怒放。 行走在琉璃巷中,仿佛穿越了时空。时光已静静地远去,生命也如同花开花落般不留痕迹,即便是绿叶爬满枝丫,喧嚣再起,也无人再去仔细聆听,那花开过时树上轻轻哼唱着离歌的黄鹂。 车子在巷口停下,黑皮随着东方一叶来到右手第三个院落门口,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一个清秀的年青人随即闪身站在一边。 东方一叶只是冲他点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黑皮脸上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表情,没有一丝意外。 他和东方一叶接触时间虽然不长,但他仿佛从心底对这个所谓的考古学专家有着一丝敬畏,这种感觉从一开始就有,而且越是交往就越是强烈,仿佛东方一叶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磁力,吸引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而且这几天中,黑皮和东方一叶经历了多次变故,直觉告诉他,这个东方一叶远不是外表一个考古专家这么简单。但他猜不出也不想猜,反正他已明白,自己穷其一生追寻的东西已将自己牢牢地绑在了这个东方一叶的身上。 院门的正面是一面垒砌精致的影壁,东方二人绕过影壁直入正房,房中四方茶桌上纤尘不染。 东方一叶随意坐下,那个年青人便奉上了两杯清茶,退了出去。东方从怀中掏出那两片拓纸,展开在手上,双眉微皱,陷入了沉思。 黑皮在东方的对面半坐半躺地倒卧在椅子中,翘起二郎腿,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着。 东方手中的拓片他已看过无数遍,根本是毫无头绪,但他有一个好习惯,自己搞不懂的东西,从不会为之浪费一丁点精力和脑子。在他的内心深处,甚至还有一丝窃喜,聪明的人有聪明人的麻烦,复杂的人有复杂人的使命,而他这种头脑相对简单的人,反而能无时无地地享受生活的乐趣,不必为许多事而烦心。 从走进来为止,这院内仅有的三人,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也没有一丝的尴尬和不自然。 东方一叶的脑子里却没有黑皮这么平静和淡然,从鉴宝开始,他便已感觉到,自己已经卷入了一个离奇的事件中,而且越深入就越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眼下,虽然自己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但他的灵识却嗅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危机。直觉在告诉他,手中的龟甲背后似乎有一个惊天的秘密,等待着他来揭示,而且正在追索这个秘密的,不仅仅是他和江湖侠盗黑皮,更有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在操纵着什么。 有一种久违的兴奋惭惭从心底渗出,慢慢地弥漫到他的全身,仿佛他的一生都在等待着这个秘密。 他微闭的双眸缓缓地睁开,眼上浮上了一丝冷笑,口中喃喃道: “该来的终究会来。” 门吱呀一声推开,那年青人闪身进来,低声道: “东方先生,有人找。” “嗯。”东方一叶点点头。 年青人向旁边闪开,身后出现一位面容俏丽的女孩子。 “你好,是东方一叶先生吧。” 这次轮到东方一叶一怔。 从北京饭店到琉璃巷,他知道一直有人尾随,而他也大至猜到是什么人在跟着他,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找上门来的竟然是一个年方二十左右,看上去弱不经风的小姑娘。 “我是东方一叶。” 一直没有表示的黑皮突然搭话,直接代东方认了下来。 女孩子噗嗤一笑,将目光转向黑皮。 “我听到的东方先生可不是你这个样子,旁边这一位倒还差不多。” “呵呵,我朋友和你开个玩笑,我是东方一叶,不知道姑娘找我何事。” 看着黑皮一副悻悻的表情,东方暗自好笑。 “哦,早听说东方先生的大名了,一直无缘见面,听说东方先生来京,我家姑娘特地邀请先生下午能参加她的时装秀。” 女孩子双手一摊,一张精致的请柬递了上来。 东方一叶面色转冷。 “好快的消息。倒不知你家姑娘是哪位。” “我家姑娘是唐一菲。” “哦,原来是被京城名流称之为冰女的唐小姐。可惜我不是什么京城的达官贵人,只是一介学究,对娱乐圈的事情也没什么兴趣。” 东方一叶的语气冷冷,也没有要接下请柬的意思。 “东方先生,唐小姐是诚心相请,希望先生不要拒绝。” “请转告唐小姐,我们素未平生,我对时装也一窍不通,实在是不喜欢那样的场面,不好意思。” “你......” 那女子似乎没有想到东方一叶会断然拒绝,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此外,也请转告一直关心我的朋友,东方一叶并不是什么江湖人物,对江湖之事从不感兴趣,不用对我的行踪这么关心倍至。姑娘请回吧。” 东方一叶语气坚决,毫无回旋的余地。 门口的年青人立刻转过身来,对着女孩子摆出了送客的手势。 女孩子涨红着小脸,说不说话来,只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眼前黑影一闪,黑皮出现在门口。 “我去跟着她,看看这个小妮子在搞什么鬼。” 东方一叶点点头。 “黑兄小心点,一小时后,我们在巷北的牙府踫头。” “明白。” 黑皮低头在脸上略一摆弄,再抬头时,已是一副陌生中年人的模样,径自尾随离去。 牙府,是一个有着典型江南风格的菜馆,就坐落在琉璃巷的巷口,迎着巷子外的大街。门脸不大,大门口有一个精致的挑檐,两根雕龙的柱子从檐顶落地,透出一丝贵气。 东方一叶从巷子中踱出来,走进牙府的大门,习惯性地挑了一个靠窗的集团坐下来。 东方这几年中也算是这里的常客,每年总有十几次来到京城,他总是喜欢回到祖上的这座老宅子住着,而且喜欢在牙府吃上几味江南的小菜。 可是,今天略有些不同,人已坐下,却没有象往常一般来个利索的服务员,上来问长问短,点点菜,下个单。今天虽然时间已近12点,但牙府中却冷冷清清,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甚至连服务员都看不到半个人影。 东方一叶大约坐了十多分钟,皱了皱眉头,刚要发话,却见通往厨房的挑帘一翻,鱼贯而出四位服务员,手中端着两个小菜,一小份汤,还有一盘甜品,走上前来,摆放在东方面前的餐桌上。 当先一人,正是东方一叶熟悉的这家餐馆的小领班,他满面笑容,十分热情地深深地躹了一躬。 “先生来了,您的菜我们上齐了,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东方一叶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他顿了顿,狐疑的眼神扫过面前四位带着无比谦恭表情的服务员,问道: “我餐都没点,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吃什么?” 小领班的笑容不变,谦恭地答道: “东方先生在小店中,一向都是点江南菜,刚才已有一位先生替先生点了餐,而且结了帐。” 他说到“结帐”二字的时候,眼中的笑意更浓民。 东方一叶瞬间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想必已有人算定他要在牙府吃饭,早在他之前包下了牙府,而且点了他最喜欢的几个菜品。而且看小领班这恭敬的模样,想必这帐也结得十分大方。 想到这里,东方一叶冷冷的一笑, “呵呵,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小领班冲着那三个服务员摆摆手,知机地退下,诺大的餐厅中又剩下了东方一叶一个人。 东方一叶眯起了眼睛,静静地坐了片刻,突然出声道: “既然早就来了,就不用躲在后面了,有人偷看着,吃东西没有味口。” “呵呵,东方先生误会了,我不是偷看,只是怕出来打扰了先生吃饭。” 话音响起,在门口正面的屏风后面,走出一位精干的青年人,三十岁不到,一头短发,一身精干的西服更显得他十分地精神。 这青年人虽然打着哈哈,但脸上表情却十分淡定,走到东方的桌前,微一躬身,算是表示了敬意。 东方一叶上下打量着这个青年人,他并不是十分在意他的穿着,而是透过他的衣服,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衣服下面隆起的肌肉和肌肉中流动的力量。 “东方先生,小子打扰先生,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 东方一叶伸手止住他的话音,淡淡地说道: “这样大张其鼓,想必是有事,不过你不用说了,我对你要说的东西并不感冒,还请你回复你背后的主子,说我东方一叶没兴趣。” 东方一叶直接下了逐客令。不知什么原因,他对这个年青人有一种没来由的厌恶,尽管年青人外表很帅,但眉宇之间却透着一股邪气,让他很不舒服。 这青年笑容没有一丝变化,甚至显得愈发的真诚。仿佛东方一叶下的不是逐客令,而是在赞美他一般。 “先生是做大学问的,哪能跟我们这种人计较呢。无论先生答应与否,还请听小子把话说完,否则我回去会被责罚,先生想必也不忍心看小子受苦吧。” 厉害。 东方一叶猛地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这个青年一眼。这个年青人岁数不大,成府之深却也少有。 他话语之间,字字切中人的软肋,倒还是厉害的角色。 东方一叶哦了一声,点点头, “那你倒是说说看。” “谢先生。”青年深深地躬了一下。 “我奉命来请先生出席一个晚上的聚会,希望先生不要拒绝。” “又是聚会,不会是那个时装秀吧。” “先生猜对了,正是唐小姐的时装秀。” “一个时装秀场,何必几次三番请我一个不解风情的门外汉去观礼,况且我与唐小姐并不熟。”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受人所托,务必要请到先生参加,希望先生不要为难我这个说客。” 东方一叶深思了片刻,点点头。 “既然这样,盛情难却,我答应了。” 东方一叶改变了想法,他明白,对方如此相邀,必有深意,这倒也勾起了他的兴趣,他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毕竟这京城重地,他们就算有想法,也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胡来。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又深深一躬,将一张请柬放在餐桌上。 “那小子就不打扰先生就餐了,告辞。” 青年转身离去后,门开,一身黑衣的黑皮闪身进来,走到东方的对面坐下,低低的声音说道: “那小妮子打车回到一家夜场后再没出来。” 东方一叶点点头,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这个谜到晚上自然揭晓,既然设局的人已不再躲藏,他也不用再猜。 第十一章 神秘的方公子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夜晚的京城十分地美丽和迷人。无论在什么样的城市,每到这个时候,内心不安分的人们就会走出家门,融入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仿佛一天里人性中最渴望的生活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开始。 碧萝宫,在今夜之前,并不出名,在北京这个超级大都市中,象这样的夜场,多如牛毛。但今夜,这里却是京城最受瞩目的地方。 原因只有一个,国内声名最盛的国际超模唐一菲的时装首秀今晚就在这里举行。 唐一菲,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国际级名模之一,近年来频繁出现在国际级的时装秀上,特别是去年,在世界时装最顶级的巴黎时装周上,她捧得了亚洲首个模特大赛的金奖,名噪一时。 对于这样的名媛,京城的达官、阔少们是趋之若鹜,但唐一菲始终从无笑脸对人,无论是挥金如土,还是高位以待,向来都是不屑一顾。 对于男人们来说,愈是不加理睬,愈是心痒难耐,这便是人性中最大的弱点,在坊间流传着很多为博唐一菲一笑而轰动一时的故事,沦为一时的笑谈。 也正是因为唐一菲始终以冷冰冰的面孔示人,在富人圈中,得到了一个“冰女”的美誉。 对于这样一个美女,东方一叶也早有耳闻,一则他对这些风流情事并无兴趣,二则他内心里也明白,这只是一个女子必要的生存之道,一个羊在群狼环视之下,只有非常手段,才能自保。 只是有一点猜不透,他本是一个考古专家,按道理讲,不可能也不应该和这样一个女人有任何的交集,可偏偏她要在首秀这个名动一时的聚会中,千方百计地请自己参加,其中缘由,自己倒真是猜不出来。 东方一叶和黑皮来到碧萝宫时,门外人已不多,唐一菲的时装首秀除了各大媒体外,邀请参加的人并不多。京城的有钱人多的是,但并不是有钱就可以参加,甚至在圈中,能得到今晚首秀邀请函的,无不以此为荣。 东方一叶到时,时间距离首秀开场已不足一刻钟,门口已少有人进,但在门外停车场上,却停满了各式名车,仿佛夜场已成了陪衬,而停车场倒成了今晚的主场。凡是说得上名字的世界名车,应有尽有,还有很多限量版的跑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东方一叶不由得摇摇头,走上前去,向门口的保安递上了请柬。 一入夜场,在迷离的灯光下,大厅的左半区是一个巨大的t台,t台的两侧整齐地摆放着几排椅子,是给观礼时装秀的记者和客人准备的。 大厅的右侧空出来,墙边一排桌子上,摆放着几个八层的杯塔,红酒早已倒满,客人们可以随意取饮,灯光下,红酒在杯中闪烁着妖艳的色彩。 身着奇装异服的客人们端着红酒来回穿梭,认识的人随意站在一处,攀谈着。 东方一叶和黑皮的穿着在这样的地方反倒显得与众不同,还好大家都不认识他们,一时间倒也无人注意。 忽然,一阵音乐的轰鸣声响起,时装秀即刻开始,t台上方的灯光打开,将t台照得亮如白昼。 客人们纷纷走到t台两侧,坐了下来。 东方一叶和黑皮只是远远地寻了一个角落上的位置坐下。 动感的音乐响起来,一个个秀美的模特身着各色华裳走上t台,那标新立异的设计和模特迷人的展示立刻引起了全场一阵阵的掌声。 东方一叶仔细看了一会儿,心中也不由得赞叹,这些时装设计大方飘逸,既有西方时下最流行的元素,也有一些东方的民族元素在内,二者结合的十分巧妙,足可以看得出设计者精湛的设计水准和极富创造力的设计理念,如果这些设计全部出自唐一菲之手,倒真得让人刮目相看。 黑皮对时装设计一窍不通,半躺在椅子上,他又恢复了老样子,懒洋洋地将双目微闭,养着神。 不多时,台上的模特已展示了八个主题风格的时装,突然音乐一变,一阵清彻如高山流水般的琴声弹出,几乎所有的人立刻精神一振,大家知道,今晚的重头戏上演了,时装秀的正主要出来了。 东方一叶的心底一荡,竟然也有一丝希冀的情绪浮上心头。 琴声铮铮,十二位模特身着彩衣,分两列从t台两侧鱼贯而出,在t台的中央汇合,列成一排,真称得上是争奇头艳,令人目不暇接。 琴声忽地一变,长音转骤,落音如暴雨梨花,一排模特一分为二,一位绝色美女从她们的身后缓缓走出。 修长的身材上,一袭白色长裙及地,裸露的双肩嫩白如雪。雪白色的长裙之上,盘旋着一条金色长龙,龙身顺着腰身盘旋而上,龙首从美女的双峰之间穿空而出,妖艳之中多了一丝煞气。 最为耀眼的是,那龙尾从腋下穿出,沿着肩胛向上,衣领的尽头,用彩妆直接绘在娇嫩的肌肤上,让那龙尾扶摇直上,贴附在美女的整个左颊。 人与衣,衣与妆,浑然一体,又极度反差,这种美女与野兽、力与美的完美冲突,给人的视觉以极大的冲击力。 即便是东方一叶,看过那么多的顶级国际时装展示,也不由得暗赞了一声。 而台下诸人更是暴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记者的闪光灯此起彼伏,闪出一道道白光,而那些想来一亲美女芳泽的富豪、浪子们,更是赞声一片。可是台上唐一菲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冰冷如初。她只是带领着众美礼节性地微躬致意,便返回了后台。 东方一叶淡淡地笑了。这便是中国独有的文化,一个名动京城的超级名模,即便是在自己的时装秀上,也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随性而发。台下诸人不但没有责难,反而觉得本该如此。 如果这样的场景发生在欧洲,一个时装秀如此的敷衍草率,早被时评人骂个狗血喷头。 东西方的文化和传统如同泾渭二水,毫无关联,尽管这几百年来,东西文化不断地交融碰撞,但文化的差异是最本源的东西,有很多东西是根植于人们的血液和基因中的,再多的沟通恐怕也无法在短时间融合。 这个时装秀就算是草草结束,但夜场的聚会才刚刚开始,媒体记者和宾客们真正等的却是这个环节,因为在时装秀后,在大厅的右侧半区,唐一菲会带领着模特们来参加这里举行的酒会。 这样的时装秀在东方一叶的眼中完全不入流,如果不是唐一菲的时装设计还算养眼,他早就离去了。 接下来的酒会东方一叶并没有兴趣,他既无招蜂引蝶的兴致,也没有开怀畅饮的雅好,于是他起身向着门口走去。而身后的黑皮早就昏昏欲睡,看东方行动,也就亦步亦趋地跟着。 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因为已换上礼服的唐一菲和众美们已经来到了酒会上。但东方二人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忽然,一个人横身挡住了东方一叶的去路。 这是一位年青的富家公子,考究的西装和得体的裁剪,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而且是私人订制的款式。此人的容貌俊美,举手投足散发着一种贵气,看上去也是那种气场强大,对女孩子十分有吸引力的小帅哥,只是眉宇间隐隐有一丝淫邪的气息,让东方一叶看得皱了皱眉头。 “东方先生,场子才刚刚开始,难道您就要退席了。” “不好意思,你我认识吗?”东方一叶上下打量着这位富家公子,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呵呵。”公子打了声哈哈,“没有,我和先生的确不认识,只是一直听说东方先生的才华,可惜没有机会见面。” “哦,过奖了。我今天还有些私事,我们改日再聊。” “先生等一下。”富家公子踏前一步,伸手相拦。 东方一叶突然想到那个牙府送请柬的青年人,脸上有着和公子同样的邪气,心中已然明白了大半。 一道锐利的神光夺目而出,直刺那公子的双眸。 公子没有料到东方一叶的反应如此强烈,悴不及防下,不由得退了一步。 “你这是什么意思。”东方一叶冷冷道。黑皮脚下一滑也来到了公子的身侧,只要东方稍有表示,黑皮就会立刻发难。 “别误会。”富家公子摆着手,“东方先生既然来了,总要和主人打个招呼再走吧。” 东方一叶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说得也对,既然是唐一菲请他来,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去,确实是失了礼数。 说话间,香风扑面,一位绝色女子已走了过来,此女身着一件红色旗袍,步履轻快,正是酒会的主人唐一菲。 唐一菲并没有看东方一叶,而是对着富家公子冷冷道: “方公子,酒会刚开,不是这就要走吧。” 富家公子眼中闪出一丝淫邪的神色,但随即隐去,笑道: “唐小姐,怎么会,酒还没喝够呢,我是不会走的。我来给小姐介绍,这位是国际知名的考古专家东方一叶教授。” 唐一菲的眼睛瞥向东方,“哦”了一声,随即又转回到富家公子的身上,表情冷漠,宛如路人。 看到唐一菲的表情,东方一叶已然猜到事情的缘由。唐一菲其实根本不认识自己,更谈不上仰慕之说,从他看到这位方公子脸上的神情,就已经怀疑今天的约会,是他在搞鬼,现在看来,所猜无错,去私宅的小姑娘和牙府的青年,一定是这位方公子的手下,假借唐一菲的名义,利用自己的好奇心,将自己引到此地。 当然,东方一叶并不认为在这种名流芸集的地方,他会对自己不利,但这个方公子,年纪轻轻手段就如此老道,倒真不是一个普通角色。 东方一叶冷哼了一声,淡淡地说道: “东方是个门外汉,不解风情,想先走一步,方公子请我来,有事不妨直说。” 东方故意将“请”字重重地说出,方公子脸色变了一变,知道东方一叶已然识破了自己的伎俩。 唐一菲转过头来,面带寒霜,狠狠地瞪了东方一眼,仿佛责怪他如此地不解风情。 但东方一叶如同没看到一样,只是将目光落在方公子的身上。 方公子多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着唐一菲道: “一菲小姐,我和东方先生有些要紧话说,劳烦小姐移步,一会我去给小姐陪罪。” 唐一菲点点头,转身离去。方公子这才转身面向东方一叶,脸上的表情一沉,完全没有先前那谦恭的样子。 “东方先生,既然挑明了,本公子也不用拐弯抹角。请你来只为一件事,先生手上的两块龟甲。” “果然,宴无好宴。只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东方先生既然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就不用遮掩了吧。” “哈哈,有也罢,没有也罢,我这里没有你需要的答案。” “哼。”方公了冷笑了一声。 “东方先生可能并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人。” “错了,我不但知道,而且已经领教,巧取豪夺这种江湖手段,对我没有用。” 方公子握杯的手猛然紧了紧。黑皮的身子一栗,他已然感受到来自四面的杀机。不经意间,他二人已经被几个看似宾客模样的人围在了当中。杀气,一触即发! 嘿嘿..... 突然方公子轻笑了起来,脸上的寒霜消融,笑意瞬间将周围的杀气消融。 “我怎么会对先生不敬,先生既然要走,我就不挽留先生了,只希望先生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们来日方长。” 轻笑间,方公子转身走向另一边人群簇拥着的冰女唐一菲。 黑皮贴近东方一叶,轻呼了一口气,低声道: “好险,都是高手。” 东方一叶脸色凝重,点点头。 “此人不简单,侠盗能不能猜得出,江湖中可有这样一号人物。” 黑皮摇摇头。 就在二人走出碧萝宫的时候,人群中的唐一菲却将目光转了过来,目送着二人离去,眼中似有厉芒闪过,稍纵即逝。 第十二章 解谜 三日后,在东方一叶的私宅中,来了一位客人,正是东方的同学杨岚。这三天里,那位时装秀上神秘的方公子再未出现,也没有再来打扰他们,仿佛酒会上的不快从未发生过。 山雨欲来风满楼,平静的背后往往隐伏着杀机,这样的宁静才是最可怕的。 杨岚带来一个好消息,经过三天的潜心研究,她终于解开了手上两片甲文的秘密,但不知是甲文不全,亦或是古意难会,她无法从文字中解读出准确的意思,于是便来到东方一叶的住处。 桌上,平摊着两张手笺,每张纸上,均写着两行秀丽的小楷。桌子周围,三人六目,紧紧地盯着这四句话,屋内寂静无声。 纸上是杨岚破译的甲文,两片龟甲,每甲两句八字。黑皮的甲文是“东临碣石,微行避鬼”;顾家的甲文则是“霸业既成,灭秦者胡”。 东方一叶的大脑飞转,先秦的种种记载,飞速地闪过心头,眼神却阴晴不定。 黑皮看着这莫名的文字,不住地摇头。 杨岚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东方一叶的面孔,仿佛所有的秘密都隐藏在他的脸庞下面。 过了好久,东方一叶突然长吁了一口气,眼角闪过一丝狂喜的神情,但转瞬又暗淡下去。 这一丝微妙的变化落在了杨岚的眼中。 “东方,找到答案了?” 东方一叶摇遥头。 “没那么简单。” 他略一沉吟,再次摇了摇头。 “这十六字箴言,让我想起了几个先秦的几个典故,大约可以猜出大意来,但后面的一句,却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这龟甲有第四块,或许可以......” “东方,你不妨说说这四句是什么意思?” 杨岚好奇地问道。 东方一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抬头看着黑皮,正色道: “当日你我初见,无奈之下,你说出这龟甲的来历,只是在关键的地方却吞吞吐吐,语焉不详,显然隐藏了些事情。事到如今,这件东西已牵扯进了太多的人,不但我们已经陷入了危机,也有人为之付出了生命代价,希望现在你能够坦诚相告,否则我们无法解开这个谜题,也很难渡过这次的劫难。” 黑皮的脸一红,点点头。 “事情到了今天,即便大哥不问,我也会据实相告。” 黑皮顿了下,接着说道: “我们无影一门,以盗为生,但却盗亦有道,从不欺凌弱小。一次偶然地救下一位潦倒的赌徒,得知他有一片家传龟甲,急欲出手,我看是古物,听他说了来历,于是以1万元的高价从他的手中买下来。 先前说与大哥的,确是实情,这龟甲共有四块,分别由李、顾、东方、季氏四家族保管,我这块是季氏家族的,另一块是顾家的传家之宝,大哥是东方一族,自然还有一块,但李氏家族最为神秘,李家是大姓,这保有龟甲的李氏到底是哪一族系,始终查不出来。 当然,小弟当时还存有私心,关键的一个秘密没有说与大哥,据当时那位季氏后人所说,这四片龟甲的秘密是一件秦朝秘宝,据说解开四片甲文,就可以找到这个秘宝的藏身之处,而这件秘宝据传涉及先秦的一位散仙。这便是我所知道的所有资料,绝无隐瞒。” 东方眼睛一亮,颌首道:“果不出我所料。你们来看,这第一片甲文是‘东临碣石,微行避鬼’。这源自先秦一个传说,传说当年始皇为求长生不老,曾派一位方士东出蓬莱,寻觅长生不老之药,可惜这方士遍寻不到,却带来了两句仙语,其一便是微行避鬼,无非是让始皇避开众臣,独信其人。 这第二片甲文是‘霸业既成,亡秦者胡’。‘亡秦都胡’便是第二句仙语,是指秦王一统天下后,只有北方胡人才可以灭秦。史书记载当年始皇为保霸业,命蒙恬率30万大军北击匈奴,并不惜尽耗全国之资,修建了万里长城,以拒胡人。 所以综合来看,这四句十六字甲文便是说得这寻仙之事,黑皮所说的散仙,如果猜得不错,应该就是当年被始皇派出求药的方士,传说中天下第一术士的卢生。” 东方一叶看似猜测,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但唯独想不通的反倒是第三句,‘飞龙在天,符落青山’。史书记载的先秦典故没有一个与这两句吻合,看起来,不找到第四片龟甲,我们很难解开龟甲全文。” 黑皮听得双眼神光湛湛,脸上懒洋洋的神情一扫而光。 “看来确是如此。” “如你所说,现在好象那位很有来头的富家方公子,对这甲片也十分关注,这寻宝之路看来危机重重啊。” 杨岚不无担忧地说道。 东方一叶和黑皮对视一眼,东方的嘴角现出淡淡的微笑。 “风云际会,强者尽出,我对这件事情的兴趣倒是越来越大了。”(作者注:本章虽短,下午还有,今日两更) 第十三章 谜底出现 入夜时分,杨岚早已离去。黑皮也已回到房间休息,东方一叶独自一人坐在客厅之中,闭目深思着。眼前的桌上,放着已破译出甲文的两张素柬。 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东方一怔,舒展的眉头又渐渐皱了起来。 门声一响,青年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香茗,放在东方一叶的眼前。 东方一叶轻声问道: “这么晚了,还有人来吗。” 青年摇摇头。 东方一叶脸一沉,对着青年的身后说道: “既然来了,就不用鬼鬼祟祟的,出来一见吧。” 青年谔然。 门外讪讪笑着走进来一个人,竟然是那位神秘的方公子。 “方公子好雅兴啊。” 东方一叶见到是他,心里也是一惊,此人跟着青年进来,走到房门前他才勉强察觉的到,外表瘦弱的他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哈哈,东方先生误会了,我只是怕深夜来访,太过唐突,恐被先生拒绝,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哼,道不同不相为谋,方公子既然什么都知道,就不该来此,请回吧,恕东方不送。” “东方先生请息怒。”方公子对着趋近的青年摆摆手。 “东方先生,我今夜来,只是有一件东西奉上,先生收下后,我立刻就走。” 方公子笑容敛去,右手一翻,一块褐色的龟甲出现在他的掌心。 东方一叶一怔,伸手拦下青年,冷冷地说道: “方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日前酒会之上,本想借先生手上的龟甲一瞧,但被先生断然拒绝,君子不夺人所好,我知道先生对这个东西特别感兴趣,正好我手中也有一片龟甲,不如赠与先生,成人之美,不是更好。” “方公子好大方啊。你是李家的人?” “嘿嘿,东方先生也不用打哑语,你我都明白,拿不到你手上的龟甲,我这一片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既然如此,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方公子右手一扬,手中的甲片抛起,打着旋飞向东方一叶,“叮”地一声轻响,落在桌子上,如陀螺般飞转。与此同时,方公子身形一闪,人已到院中,伴一声轻笑,消失在院外不见。 青年纵身要去追,被东方一叶制止。 “你追不上他。”东方一叶看着桌上旋转的龟甲缓缓停下来,心中暗道:好俊的手法。 方公子这一抛看似简单,其实已经算准了他和桌子之间的距离,利用龟甲的飞旋产生的升力抵消了大半下坠的力道,所以龟甲落桌时只发出轻微的撞击声,而毫发无伤,这样的手法,拿捏的恰到好处。 东方一叶没有伸手去拿桌上的龟甲,而是静静地看着它,坐了半响,忽然宛尔一笑,对着门口轻喝道道: “你怎么也学起别人了,鬼鬼祟祟的。” “嘿嘿,东方老大的灵识越来越强大了,我只是怕那贼公子还有手下在附近。”黑皮脸上挂着懒洋洋的招牌微笑走了进来。 “那贼公子身手不简单,老大应该提防点他。” 东方一叶点点头,伸手拿起桌上的龟甲。 黑皮趋近道:“这贼公子竟然是李氏家族的后人,把最后一片龟甲送上门来,不知道有什么诡计。” “没什么稀奇,这龟甲我们有三片,他只有一片,强夺不成,只能巧取。他知道我们已经解开了其余三片龟甲的秘密,这一片他留之无用,不如交给我们去解开最终的秘密。” 东方一叶表情淡然。 “这位方公子身法诡异,城府很深,是个劲敌,但真正可怕的却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神秘组织,他既然敢把东西交给我们,一定有把握掌握我们的一举一动,既然我们行踪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把龟甲交在我们的手上又有什么关系。”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呵呵,凉拌。”东方一叶没有回答黑皮的疑问,打趣了一声,从怀中拿出手机,对着龟甲拍了一张照片,发了出去。 “不用想那么多,眼下最重要的是让杨岚翻译出这片龟甲,我倒很想知道这龟甲之内藏着什么秘密,会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也许,这个秘密不值得你去寻找。”黑皮的脸上现出一丝难色,仿佛内心在纠结着什么。 “嗯?”东方一叶诧异地抬起头看,看向黑皮,发现黑皮脸上惯有的神色消失不见。 “东方老大,兄弟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东方一叶很少看到黑皮如此郑重的神情。 “东方老大不是江湖中人,我觉得这龟甲中的秘密牵扯着太多江湖中事,又有这么多的江湖人士搅了进来,江湖事,江湖了,我想,老大还是放手吧,如果大哥信得过小弟,接下来不如由我来解决如何?” 东方一叶淡淡一笑。 “这些日子以来,你我朝夕相处,大约也知道你的为人禀性,说来也没什么信不过的。 你的话也是为了我好,但你要明白,我东方一叶也不是寻常的考古人,我早已感觉到,这龟甲的背后,一定关系着上古的至宝,或者是隐藏在历史长河中的一些惊人的秘辛。如果只是江湖的恩怨,我不会插手,但若是珍贵的上古遗物,我断不会让其落入江湖霄小之手,过去,我们中华有无数的瑰宝由于战火留落在异族的手中,现在,我们都有责任保护它们不再落入文物强盗的手中,流失到海外。” 东方一叶深深地看了黑皮一眼。 “你,我信任。否则也不会和你称兄道弟,让你跟着我这些时日,你心中还有秘密未曾道出,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我只想告诉你,就算有再大的危险,这件事情我也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黑皮眼圈红了红,低下头去,东方一叶的信任让他无言以对,他的脸上神色数变,抬起头来,似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谢谢。大哥莫怪小弟隐瞒,这件事,实在是我无影门最大之秘。事情既然如此,我如果再瞒着大哥,就没脸再面对你了。其实追查龟甲之秘,并非由我而起,无影门追查此事已历数代,龟甲之秘我们确实不知,但师父当年交待此事时曾经说过,这龟甲关系着一件上古秘宝——四方鼎,据说这四方鼎一旦现世,就会带来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我无影门的老祖宗留下遗训,要千方百计找到四方鼎,得而毁之。” “哦,原来是这样。” 东方一叶心中一动,黑皮的话仿佛让他有一丝领悟。 “叮” 东方一叶的手机轻响,收到了一条短讯。他打开手机,原来是杨岚发来了最后一片龟甲破译的文字。 短讯上只有八个字:天书一出,否极泰来。 东临碣石,微行避鬼;霸业既成,亡秦者胡; 飞龙在天,符落青山;天书一出,否极泰来。 东方一叶默念着龟甲的全部译文,突然他全身一震,眸中罕见地闪出一道狂喜的眼神。 “对了!我明白了!” 东方一叶的眼神分明告诉了黑皮,他已破解出了龟甲的秘密。 天下之秘,想要勘破,就好比爬山,一座高山会阻挡众多人的脚步,但对于征服者来说,却有着无比诱人的媚力,可惜的是,达到极顶远望,也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而对于大多数人,爬上一座高山,会有更高的山横亘在眼前,征服一座高山,仅仅是一个开始。 第十四章 未雨绸缪 (作者按:今日依然两更)接下来的日子,东方一叶忽然变得繁忙了许多,数日来,他早出晚归,独自在京城中拜访了很多人,黑皮也乐得自在,终日在东方老宅中的两株桃树下喝酒。 当日,当东方一叶解开谜题,惊呼出声时,黑皮并没有作声,而后东方一叶也没有对他解释什么,他也没有问。 他当然清楚东方一叶已破解这四片甲文的秘密,他相信东方一叶会在合适的时间将答案告诉自己,既然是这样,他又何必操那么多闲心呢?不若自己好好利用这段短暂的休闲时光,喝喝酒。 这几日来,东方一叶一消失就是一天,显然是与这个秘密有关。自从他将无影门的遗训向东方一叶全盘托出后,宛如一副重担放下心头,这个压在他身上十数年的负担一朝解脱,整个人都变得放松下来,心情好得不得了。 三天后的响午,黑皮吃完午饭,又坐在桃树下,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喝着小酒,门吱呀一声,东方一叶大步走了进来,眉头紧锁。 他看着悠闲的黑皮,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这几天悠闲得很呵。” 黑皮眼皮一翻,懒洋洋地答道: “嘿,天塌了有大哥顶着,我呢,知道的都说了,现在该大哥操心了。” “你就不想知道那龟甲的秘密?” “不想。” 黑皮回答得很干脆。 “哼,天下第一盗的本领见涨了,成了天下第一赖。” 东方一叶瞪了他一眼。 黑皮慢悠悠地端起酒杯,微呷一口,说道: “看起来大哥的进展不太顺利。” “嘿嘿,还是瞒不过你的眼睛。的确不太顺利,看起来,还得你出手相助了。” “哦?” 黑皮放下酒杯,坐起身来。 “还有大哥搞不定的事情,这我倒想明白明白。” 东方一叶在黑皮的对面坐下来,正色道: “当日甲文破解之后,你说得那几句话让我心有所悟。这几日在故宫博物院查阅了大量的史料记载,果不出我所料,大体上明白了这八句甲文的来历。 这还得从先秦野史上记载的一个传说说起。传说当年始皇为求长生不老之药,派了卢生赶往东海蓬莱,求神仙灵药,但东海哪来的神仙,可这卢生虽然药未求上,却机缘巧合地得到一件奇物,这便是传说中的先秦秘宝——录图书。 这甲文的秘密显然与这传说中的录图书有关。我查阅了大量史料后才发现,其实这录图书并不是一本真实意义上的书,而是四个来历不明的小方鼎,每个鼎上都刻有与龟甲上同样的文字,其中便有微服避鬼和亡秦者胡这两句。始皇听后大惊,当年始皇倚重群臣,平定天下,仅有北部胡人做乱。如果按照录图书所言,将来秦之亡国,必经内忧外患,内忧则是群臣做乱,外患则是胡人南下。为此始皇决定只尊他最信任的几位近臣,疏远群臣。同时举全国之力修建了万里长城,以阻挡胡人的铁蹄。只有这样,才能保秦王朝的万世江山。这便应了甲文中的前四句。 这甲文的最后两句:‘天书一出,否极泰来’。应该是指甲文破解后,录图书就将现世。也就是说,在这甲文之中,必然有四方鼎的下落,而且一定是5、6两句‘飞龙在天,符落青山’。于是我又翻查了当年秦朝的地理文献,发现当年始皇修筑中国第一条高速公路——秦直道的尽头,便是塞外的九原郡和固原郡,也就是今天塞北的固原县。这固原郡北枕阴山山脉,秦长城穿境而过。据史书中所记,这阴山山脉早在先秦时期就被民间称作大青山。 综合这些记载,得出一个结论:‘飞龙在天’应该指的是长城,‘符落青山’中的符应该就是四方鼎,青山则是现在的阴山,“符落青山”的谜底是指四方鼎的藏身之处应该在阴山脚下、长城穿境而过的固原郡,也就是现在的固原县。 而且这种传说中的异宝不可能藏于民间,那就一定在一处至今无人发现的先秦古墓之中。” 东方一叶顿了顿,接着说道: “出于这种推论,今天我专门托人打听,想得到这未知名古墓的考古挖掘权,但却被拒绝,因为固阳县地处塞外,少数民族地区的考古挖掘工作,必须得到当地政府的首肯,所以难度很大。” 黑皮心中暗叹,东方一叶的分析丝丝入扣,推理严谨,无懈可击。不禁再次庆幸自己将所有的秘密告诉了东方一叶,只是有一件事他没有对东方一叶说,当年师父辞世之时,曾对他说过,无影门追查四方鼎是为了天下苍生,但最终破解龟甲之秘、找到四方鼎的人才是真正的救世真主,无影传人自当全力辅助。 想到这里,黑皮暂时收起了懒散的表情,凝神问: “大哥说得极是,可是若听我门下祖师所说,这四方鼎一旦现世,必将天下大乱,是不是可以不动它。” 东方一叶摇摇头。 “现在,围绕着这龟甲之秘已经惊动了太多的江湖人物和神秘势力,我们想到的未必别人会想不到,我虽然对这四方鼎的说法并不认同,但若真是一个邪物,一旦落在别有用心的人的手上,那才真的会出**烦,所以我们必须在别人之前得到它。” “明白了,我听大哥的。大哥有什么难处,用到我黑皮,义不容辞。” “好吧!”东方一叶眉头一松。 “现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利用你的资源了,虽然我并不想这样做。” “嘿嘿,这倒好办了。” 黑皮立刻明白了东方一叶的意思,展颜一笑。 “这盗墓的营生是我的本行,大哥放心,即便是现在启程,到塞外之时,我的人手必会同时赶到。只是这尾巴……” “要来的终究会来,离开这京城,到了塞外,我倒想和他们一较短长。”东方一叶的脸上布上了一层寒霜…… 第十五章 诱惑与刺杀 一方阁,是京城一个很有名的百年老字号,这里的淮扬菜据说要比江南的更正宗,是当年扬州一位名厨来到京城所创,取意‘富甲一方’。 一方阁最里面的一个小雅室里,唐一菲喝着一杯香茗,若有所思。面前的桌上,摆着三道精致的淮扬小菜,和两副餐盘。 房门打开,一位男子走了进来,礼节性地对着唐一菲点点头,坐在了她的对面。 “唐小姐,你我仅有一面之缘,怎么想起来请我这个学究吃饭?”说话者竟然是东方一叶。 原来,就在东方和黑皮筹备要离开北京,北出塞外之时,突然接到唐一菲的邀请,来一方阁吃饭。东方一叶虽然诧异,但出于礼节,也带着一丝好奇,匆忙赶了过来。 “东方先生不要误会,我此次专程请先生吃饭,是给先生陪个不是,我听说当日时装发布会上,是有人假借我的名义请您到场的,真是不好意思。” “呵呵,唐小姐不必再意,这事我也是到场后才发觉的,而且此事不关小姐的事,更谈不上陪不是。” “其实我今天请先生来,还有另外一个心意。” “小姐请讲。” “东方先生是国内考古界的翘楚,虽然隔行,但先生的名气我是早有耳闻,只是见到本人,才发现先生不但学术精深,还是一表人才,让人心生爱慕。” 唐一菲说着,起身来到了东方一叶的身侧,俏丽的脸庞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如果先生不介意,我愿意与先生成为最亲密的朋友。” 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唐一菲都算得上是世间罕见的绝色美女,如今,这样一位绝色佳人靠在东方一叶的身侧,言语中那种爱慕之意尽显,煞是动人。 东方一叶耳边清晰地听得到唐一菲那带着一丝微喘的呼吸声,即便没有回头,脑中亦能想像得到佳人那长裙之下妙曼的身姿,不由得心中一荡。 一个男人的定力,取决于诱惑者的水准,更取决于这个男人的喜好,如果诱惑者恰恰是男人的梦中情人,恐怕没有几个人可以如柳下惠般坐怀不乱。 东方一叶是男人,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唐一菲是女人,却是世间少有的美女,京城上下达官权贵、富家公子无不想将其占为已有,而此刻,她就在这个只有她们两个人的私密地方,**裸地示爱,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东方一叶转过头来,深吸了一口气,强自按捺住嘣嘣乱跳的心脏,看了唐一菲那俏丽的容颜一眼,低声道: “唐小姐,太抬举我了,这让我如何是好。” 或许是唐一菲听出了东方一叶客气的回答中那轻微的颤音,一只玉手抚上了他的肩头。 忽然,东方一叶站了起来,侧移了半步,冷冷道: “唐小姐,若是解释前日之事,东方心领了,至于儿女私情,东方目前还不考虑,请小姐收回美意。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东方就此告辞了,多谢。” 说罢,东方一叶快步走出雅室,再不回头。 这一切变化太快,唐一菲一怔之间,东方一叶已然告辞离去。 东方一叶急步走出一方阁,来到大街之上,这才长吁了一口气,额头已渗出了冷汗。 好厉害的媚惑之术! 原本东方一叶以为唐一菲仅仅是一位世界级的东方名模,当日对她在时装设计上的才华也十分赞赏,美女邀请,却之不恭。况且能在离开京城之前再睹佳人,也算是一件美事。正是因为这样,他对唐一菲是毫无戒心。 谁知这位唐小姐却不是普通人,这种媚惑之术,在现代早已不曾听说,现在的江湖中也从未出现过,不经意间险些心灵失守。 如果不是回头,看到唐一菲虽然语声温婉,但那俏丽的脸上竟然一片冰意,面无表情,恐怕很难从这温柔的陷阱中脱身出来。 想到这里,东方一叶不禁自嘲地摇摇头,心中暗叹:还是自己疏于防范,自从第一片龟甲现世,他碰到的哪有一个普通人。 东方一叶带着复杂的心情,胡乱想着走到了街角。 由于不是大路,再加上这拐角处没有商铺,虽然有灯光,但也略显昏暗。一个头戴爵士帽、身穿黑色长风衣的男子从对面走来,与东方一叶擦肩而过。 而就在二人擦肩的一瞬间,突然,那男子的右手一抬,一只乌黑的手枪从风衣中探出,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东方一叶的左太阳穴。 电光火石之间,东方身形一矮,只听得‘噗’的一声轻响,一道银光擦着他的头皮,没入了右侧一棵大树的树干之内。 东方一叶的灵识又一次救了他的命。在擦身的瞬间,他感受到了黑衣男子身上泄露的一丝杀气,下意识的闪了一下。 东方猛然怒喝一声,身体前倾,双臂环绕,如大熊怒抱,双拳撞向男子的两肋。 男子疾退间,右手再抬。 东方的右手已化拳为啄,猛然上翻,咬上了他的右腕。 ‘啪’,男子的手枪脱手而飞,与此同时,枪口的火光也闪了一下,两声闷哼几乎同时响起。 那男子只觉得手腕疼痛欲折。 而东方的左肩一股巨力传来,不由得倒退了半步,强自稳住身形。 但他不退再进,踏前一步,右掌在身前划了一个半圆,停在胸前,尤如毒蛇吐信般游移不定。 黑衣男子似是叹了口气,然后疾退,再未有半点停留,转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这时,东方一叶才发出一声**,左肩头上,似有血迹从衣服里渗了出来…… 回到老宅内,闻讯过来的黑皮将东方一叶的左肩外衣剪开,接过那看家青年手中递过来的工具,熟练地将东方体内的子弹取出,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洗去弹头鲜血后,一枚银色的子弹出现在黑皮的掌心。 “又是刺客。”黑皮惊道。 “好可怕的刺客。” 东方的脸色由于失血,略显苍白。 “这个刺客居然可以将自己的杀气内敛,直到动手的一刻,杀气才有一丝外泄。” 黑皮在东方一叶详述了当晚唐一菲的表现和遇刺的经过后,动容道: “会不会是唐一菲在搞鬼。” “我想不会。在第一次刺杀你的时候,我们与唐一菲并无交集,况且,唐一菲此举无非是为了这龟甲的秘密,无论她属于哪一方,都应该不希望我带着秘密死掉。” 东方一叶对这一点十分肯定。 “看起来,这刺客的名单上又多了我东方一叶一个人,你我还真得小心了。” 黑皮笑了,说道: “江湖都说‘刺客’杀人,向无一人可以生还,没想到,我和大哥已经两次遇险,而且均是有惊无险。” “也不尽然,这一次交锋太近,我也一样受伤,好在只是皮肉伤,看起来,此人不除,对我们的危险太大。” 东方一叶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两次阻杀,也引发了他的杀机。 第十六章 长城之悟 塞外鹿城,位于内蒙的中西部,是国内着名重工业城市之一,被誉为“草原上的明珠”。对内蒙不了解的人,大都以为内蒙遍地是草原,人们身着鲜艳的蒙古袍,骑着骏马在草原上驰骋。 其实真正来过鹿城的人才知道,这个内蒙古最大的工业城市,跟我们内地的所有大中型城市一样,到处洋溢着现代化的都市气息。当然,不同的是,这里的城区和牧区泾渭分明,市区和所有的城市一样,但走进草原牧区,就会感受到真正蒙古族人自由自在的游牧生活了。 传说在远古时期,这里水草丰美,野鹿成群,城市也因此而得名 在历史上,这里也十分有名,先秦最北端的九原郡、固原郡就在此地,出塞的昭君也在这里长住过,并建有寺庙,三国大将吕布传说就是九原郡人,这里还有秦长城、明长城穿过,在古代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鹿城距离北京很近,从北京直飞包头仅仅一个小时的行程。上午8点左右,东方一叶和黑皮走出机场,一辆红色的雪佛兰越野车已早早地等候在机场。两位身材短小但很精壮的年青人将二人迎上了车子,呼啸而去。 车上,黑皮将两位年青人介绍给东方一叶,面容俊郎的叫程子,是提前从河北赶来的,算是黑皮的手下,亦徒亦友。开车的年青人,面孔黝黑,是本地的牧人,据黑皮讲,当年他在塞外做事时,曾无意中救过他,所以此次专门把他找来,一则熟悉当地的情况,另外,这个年青人还有着户外越野的丰富经验。 一上车,程子就向黑皮汇报了情况,这一次黑皮倾尽全力,无影门下近三十余名好手已尽皆来到塞外,目前已乔装分别住进了固阳县。 东方一叶谢绝了程子在酒店款待的安排,要求车子直奔固原县,他要在第一时间去固原的秦长城遗址去看一看。 这里的公路很发达,路况很好,车行50公里左右,才转入了一段颠簸的山路,大约一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一段秦长城的遗址前。 阴山山脉横亘在固原城北,山势低缓,因为干旱少雨,山南几乎是光秃秃的,仅有少数灌木丛在风中摇摆。 山顶之上,颓败的城墙若断若续,由于年代太过久远,秦长城早已不复当年的雄壮,更象一个迟暮的老人一样,风烛残年。 东方一叶四人爬上一段保存较为完整的城墙之上,极目远眺,阳光中,山下的固原城虽然不大,却也是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楼群,周边的一些中小工厂冒着黑烟,再往外看,则是零星分布的村庄。象大多数塞外的城市一样,这里,城市的繁华现代、忙碌的工业景象和乡村固有的原始气息同时存在着,在一个地域中形成一种独特的画面,既冲突又融合。 转目向远山望去,群山绵延,呼啸的风划过耳际,衣襟也猎猎飘飞。脚下的长城依在,塞外悲凉的风光依在,但当年始皇的辉煌战迹却早已被历史的长河淹没。 时光尤如一柄锋利的刻刀,不但可以切割生命,也可以将所有的辉煌和灾难削抹的干干净净。 东方一叶站在长城之上,心潮如大海般起伏不定,平日里那静心的功夫竟然丝毫不起作用,一口浊气呼出,不禁一声长啸。 忽然,一股没来由的热气由丹田涌出,直冲入脑,天地万物在瞬间失去了踪迹,万籁寂静,耳不能闻;面前似迷雾重重,目不能视。 渐渐地,他竟然看到了这一团浑浊的热气在脑中回旋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东方一叶只觉得头痛欲裂,想要惊呼出口,却张不开嘴。 热气也随着极速的旋转,改变着形态,浑浊的颜色逐渐褪去,变得至清至亮,晶莹剔透,不着一丝尘色。 猛然间,气团崩裂,就在东方一叶的脑中炸开,化作丝丝微不可见的气息,没入他的七窍之中。 东方一叶只觉得眼前一亮,方圆百米之内,草木山石、蛇虫鼠蚁,所有的东西尽收眼底,它们的一丝丝变化都清晰地映射在他的心底。在这个有限的范围内,所有的东西再也无所遁形,所有的声音尽收耳中,就算是蚁虫的呼吸也难以逃过他的神识。气息运转再无丝毫的阻碍,东方一叶缓缓地睁开眼睛。 此刻的他竟然是盘膝坐在了山上,更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眼前,黑皮三人围站在他的周围,虽然没有作声,但眼中却满是焦急之色。再看日头,已是夕阳西下,快要落山了。 “大哥!” 黑皮陪着东方一叶来到山顶,不多时便发现东方神色有异,再看时,他已双手抱一,盘膝坐在长城之上,脸上的表情急变。 黑皮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隐约感觉东方一叶可能修习着一种什么秘功,到了突破的边缘,便立刻冲程子二人打了个手势,三人围在东方一叶的身边,替他护法。这一站便是整整一天。 看到东方一叶睁开了眼睛,这才小心地轻呼了一声。 东方一叶转目看向黑皮,眼中神光暴涨,如刀似剑,刺破黑皮的瞳孔,直入脑中,黑皮只觉得一阵战栗,一种不知名惊怖浮上心头,仿佛在这一眼间,东方竟能看到他的心灵深处。 东方这才察觉黑皮表情不对,神光收敛,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心神刚刚突破,一时间还没有收放自如。 黑皮长出了一口气, “老大,你可别吓小弟。” 东方淡淡一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辛苦你们了,天不早了,我们下山吧。” 来到长城,本来只是东方一叶临时起意,没有想到,在这长城之上,一股不知名的气息竟然牵动了他多年修炼的家传秘功,引到秘功突破,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过去的东方一叶,仅仅是灵识比一般人敏感而矣,而这一突破,则让他彻底脱胎换骨。此刻的他,身轻气爽,若是凝神聚精,身边百米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再无须刻意观察,也决对无法逃过他的灵识。这种变化,连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 东方一叶表情淡然,但心里却是一阵狂喜,在这种非常时候,这一突破恰似雨中甘露,面对即将到来的各种不知名的危机,他心中更有了些把握。 第十七章 夜探下关村 回到固原县的宾馆,四人聚在东方一叶的屋内商议。 黑皮询问东方下一步的打算。东方一叶向那牧人问道: “在这固原长城脚下,可有发现有前秦的古墓?” 牧人摇摇头。 黑皮说道:“这固原在山南,山北才是地广人稀的牧区,因而固原地界人口并不少,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大多地方都被开发,近城区都在建房,稍远的地方也都大兴建厂,应该没有多少地方未被发掘。大哥,你再推敲一下那甲文,会不会搞错了地点。” 东方笑了。 “甲文所指,应该不会错。我想不是甲文有误,而是我们的思路有问题。这阴山古墓是藏宝所在,我们下意识地认为它一定在一个人迹罕至、无人知晓的地方,如果恰恰相反呢?” “大哥是说……”黑皮有些摸不着头脑。 “阴山古墓如果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在这固原城郊,长城脚下,正常地讲,一定早已被人发现,但会不会有这样的地方,虽然近,但却因为其它的原因,一直没有人去关注它。” “大哥的意思是,在这近郊地区还有一个无人关注的地方?这个……恐怕不太可能吧。” 黑皮摇着头,断然否定。这固阳,三年前黑皮就曾来过,只不过当时是为了一次交易,所以这个地方他略有了解。 “的确有这样一个地方。” 忽然,牧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插话道。 东方眼睛一亮, “说下去。” “离城十里外,就在长城遗址的脚下,有一个废弃的村落,叫下关村。据这里的老人讲,这下关村虽然人口不多,但却很有些历史了,只不过早已荒废掉了,现在只是一个废墟,再无人居住。” “这是为何?”黑皮追问道。 “老人们说,在解放前,这个村子就不时有闹鬼的传说流传着,据说这个村子早先建在长城的龙脉之上,风水极险,村中少有人可以平安地活过一生,小孩子生下来,就要送到别处去,否则就会夭折。 上个世纪初,政府将村里仅有的几户人家搬迁至邻村,下关村就彻底荒废掉了。本地人还十分迷信,不再有人再去那个地方居住,而开发商和厂商更迷信风水,更不会在那里开发建设,所以到目前为止,那里还是一片荒芜。 据说现在每到月圆之夜,大风一起,靠近村边都能听到村内有小孩夜啼的声音,很吓人。后来政府还曾经派人去查过,但也没有结果,只好任其荒弃,不了了之。” 黑皮笑了,“什么年代了,还有鬼怪之说。” 东方一叶也笑了, “你这侠盗一辈子和古物、古墓打交道,自然不相信鬼怪乱力之说,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解释不了,就会信。 不过,这古怪之中,必有蹊跷,我想这阴山古墓十之**与这下关村脱不了关系。” “大哥的意思是……” “这样,我们吃完晚饭,分头行动,你带着程子和城里的人取得联系,如果我猜得不错,会有更多的人来到这固阳城,让他们改做各行各业的小商贩,监视城中如我们一般的陌生人。牧人带着我今夜就去下关村一探究竟,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行,我无影门的人别的不敢说,改头换面,乔装打扮,绝对没有问题。不过,大哥一人前去,会不会有危险。” 黑皮对前两次的遇险至今还心有余悸。 东方一叶淡然一笑,摆摆手。自从他今日长城之上灵识突破,那刺客对他而言已再无机会了,在他的心中,反而是对隐在暗处的其它势力更加关心,隐隐中,他有一种感觉,表面平静的固阳城仿佛已是暗涛汹涌,这阴山古墓,和先秦至宝的现世,会引来无数的不知名势力。 入夜时分,固阳城外,月光下,两道黑影迅速地在荒野中潜行。 这二人均是一身黑衣,前面一人动作很急,奔行中除了微微的喘气之声外,倒也算轻快。后面一人却走得不紧不慢,每一步看似不慌不忙,但却不差一步,紧紧地跟在前面人的身后。 这两个人正是星夜出行的牧人向导和东方一叶。 东方一叶随着牧人前行,灵识突破的时候,他的身手也随之跨了一大层,自觉疾行中气息悠长无碍,脚下自然随意洒脱,速度却是只增不减,若不是顾着前面领路的牧人,一旦身形展开,东方自己也不知道会有多快。 其实那牧人脚力也远胜常人,他地形熟悉,精擅户外跋涉,又是第一次带着恩人的老大出来,自然是竭尽全力。 二人一路向西,不多时来到一处山坡。牧人停下脚步,冲着东方一叶打了个手势,过了这个山坡,便是目的地——下关村。 两个人缓缓地走上山坡,向下看去,不禁大吃一惊。 原本以为这荒无人烟的村子应当是漆黑一片,但眼前却是灯火通明。 一座足有两千平方米的钢结构大厅,出现在村前的空地之上,两侧是十几个彩钢结构的工棚,整齐地排成三列,两列临时搭起的电杆围在四周,杆上电灯将村子外围照得如同白昼。 在大厅前面的右侧,立着一块硕大的led显示屏,上面打出一行大字:“固原下关长城文化传播项目启动仪式”。落款是固阳县人民政府和天涯集团。 东方一叶和牧人向导面面相觑。怔了片刻,二人只好转身离去,回到了固阳城中。 宾馆内,黑皮早已办好了事情,等着他们,听牧人详述了所见的奇事,黑皮也是愣了半天。 东方经过一路上的思索,心中已有定计。他首先让黑皮去打听一下这个文化开发项目到底要干什么,是什么时候来到固阳城的。又拿出电话给北京的好友发了一条简讯,他更想知道这个天涯集团是个什么来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相信事情居然这么巧,其中必有古怪。 不一会儿,黑皮返回了宾馆,京城的电话也打了回来,这个天涯集团是国内建筑开发领域的龙头企业,房地产起家,后来涉及到商业地产、能源等多种行业,近年来,国内很多大型地产项目都落到这家企业的手中,据说这个天涯集团与各方面的关系都非同一般。 从黑皮处得到的消息称,这家企业是一周前突然来到固原,要求重金打造长城文化项目,许诺的手笔之大,令人乍舌,立刻打动了地方政府,地方政府责令固原县全力配合该项目的实施,仅仅一周之内,启动仪式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完备,两日后,奠基仪式就会举行,届时,各级领导都会出席。 一周前,正是东方刚刚收集齐全四片甲文的时候,虽然他还无法想明白其中的关联,但显然他们并不是第一个来到固原城的寻宝者,无论这天涯集团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其最终目的也一定与阴山古墓和先秦至宝有关。 各方神秘势力的介入虽然都在东方一叶的意料之中,但今晚的事情也告诉他,即将面临的事态发展会有更多意外发生。 第十八章 暗潮汹涌 接下来的两日里,固原城中,一切如常,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东方一叶除了在房中修习家传的秘功,巩固刚刚提升的境界之外,便是喝着清茶,一个人沉思,再没有出过宾馆半步。 反倒是黑皮,在这两天里进进出出,十分地忙碌。 第二日夜里,黑皮又急匆匆从外面回来,坐在客房的桌前,翻看着一些资料,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起身打开房门,东方一叶走了进来。 东方看着桌上的一张固原县地图上,密密麻麻地标着一些红蓝线条和文字,不禁赞许地点点头。在这种时候,才显示出了黑皮和无影门下极高的效率和水平。 粗略地看去,地图之上,标注了近几日来固原所有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以及进出固原城的外地人流,可见在黑皮的手下,有着不少本地的人脉。 黑皮轻咳了一声,道: “大哥不来,我也要去找你了。这两日汇集了各方的消息,我都标注在这张地图上,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一些来固阳淘金的生意人,只有一拨人很有意思,不太寻常。” “哦?你说说看。” “这一群人共有十二人,是分三批进入固原城的,都是开车来的,车牌是本地牌照,但本地人却没有见过这几辆车,很可能是套制的假牌照。他们落脚点在城西的一家大院里,但旁边的邻居说,这个院子原属一个外地人,多年以来,周围的人就从未见过这个房东。 这些人进城之后,就陆续住进了这个院子,既没有出来走动,也没有本地人去谈生意。 这十二人中,有两名女子,其中一个最为神秘,黑色纱巾蒙面,看不到面孔,虽然固阳风沙大,当地不少人用纱巾蒙面,但这个女子即便是喝水也不会摘下纱巾。” “明白了。”东方一叶点点头。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恐怕东方老大也猜不到。”黑皮故意卖了个关子。 “是吗。”东方一叶不置可否地反问了一句。 “这两个人来到固阳城中,我们并没有查觉,而是一个门下弟子从当地派出所的朋友口中无意中听到的。就在昨天,县公安局来了两个人,搞得局里上下十分紧张,仿佛来了不同寻常的大人物一般,虽然对外封锁着消息,但是内部传出,来的人身份确实不一般,他们从京城专程赶来,据说一位身份神秘,人们称他为少校,另一位来自安全部门。至于他们带来多少人,我们就不清楚了。” 东方的眉锋一挑,这的确是个出人意料的消息,但正是这个消息,更加肯定了这阴山古墓的存在和重要,如果只是一般的文物,决不至于惊动安全部门的力量,当然,国家力量的介入,无形中也让此行的难度成倍级的增加。 东方一叶欲言又止,他感觉到一人正飞快地奔向这家宾馆,转眼已到门前,不一会儿,一个小伙子冲了进来,对着黑皮深施一礼。 黑皮冷哼了一声,不满地问道: “踩着尾巴了?慌里慌张的,象什么样子。” 别看黑皮在东方一叶的面前嘻嘻哈哈,但在自己的弟子和手下面前,却从不假以辞色。毕竟他是无影门的当家人,虽然依照他的性格,平时独来独往,也不管门中之事,但御下之术还是有的。 “报告当家的,西城那地儿出事了,好象有一伙人在院门口闹事儿,要打起来了。” “嗯?”黑皮回头看向东方。 东方笑了,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走,去看看。” 黑皮点点头,转头对小伙子说道: “小四,告诉大家,不要现身,我们随后就到。” 小伙子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东方一叶和黑皮赶到城西时,那里的形势已经十分紧张了。黑皮说的那处院子的大门外,一伙大汉凶神恶煞般地围在院门口,当先一人,满脸的横肉,目露凶光。在他的身边,却是一个身形瘦小、面容猥琐的汉子。 对面院门口,站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带着两位年轻女子。 恶汉怒吼道:“那小子,带着两个娘们出来,你当爷们舍不得打女人?今天这事儿,要不陪爷们的鹞子,要不就让爷打断你一条腿,你挑吧。”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道:“你这汉子也不讲理了,你这鹞子并不是我们打死的,只不过是掉在我们的院子里了,我们是读书人,不杀生的。” “狗屁!不是你们杀的,为啥掉在你院里。要不这样,让这俩娘们陪我睡一觉,算抵了,哈哈。” “闭上你的狗嘴。” 中年人左侧的女子怒喝一声,上前一步。 那恶汉突然向前一窜,腕底一道寒光闪起,一把匕首直插女子的左肋。 就连东方一叶都没有料到,女子只是刚一回应,对方就立下杀手。身边黑皮不禁低声道:不好。 谁都以为这突下的杀手,女子必定会吃亏。但那女子上前的一步却突然收了回去,就好象原本就没打算走这一步,亦或是早已知道对方要下杀手一样。 这微小的一步恰恰躲开了致命的一刀。 女子没有上步,但扬起了手掌,“啪”的一声脆响,女子的手掌狠狠撸在恶汉的左脸上,谁成想,这纤纤小手竟然有那么大的力道,恶汉被打得凌空飞出,掼倒在三米开外,直接晕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在瞬间,在场只有几个人看清了整个过程 黑皮对女子的反应感到惊异,疑惑的目光转向东方一叶,而东方的目光,却死死地盯在那个面容猥琐的汉子和那个斯文的中年人身上。 恶汉倒地,那瘦小的汉子脸色变了变,凝重地对着女子踏出一步,但马上又收了回来,紧接着又向左前方再踏一步,但立刻又收了回来。接下来又是右前方、左前方、正前方,汉子的脚步越来越快,却始终没有上前。 在周围远远围观的路人眼中,这个汉子仿佛就在原地跳起了滑稽的舞蹈,但在那女子的眼中,却没有丝毫可笑的地方,反而面色凝重,一动不敢动。 面对这个动作越来越快、身形飘呼的猥琐男子,女子根本判断不出他的下一步往哪里走,反而是每一步都封死了她的退路,只要她稍一动作,就会引来避无可避的一记杀手。 但她又不能不动,因为那汉子虽然表面看来是进一步、退一步,好象一步未进,但其实,若是仔细看去,他进退的步幅并不一样,进的大、退的小,他正在慢慢地逼向女子。 眼看着已逼进女子身前不足三米,女子一咬牙,左手刚刚抬起作势,那男子便已闪电般来到了女子的身侧,一只枯爪已抓向女子颈后,速度之快,避无可避。 就在男子的枯爪要抓断那粉颈之时,一只白晰的手伸了进来,轻轻地与他握了一握,这一握看上去很温柔,象是老朋友见面客气的一握手。 但那猥琐的男子已经听到了自己指骨碎裂的声音。 白晰的手是那个斯文的中年人的手。他似是早已料到女子要遇险,猥琐男子一动,他也动了,恰恰赶上了那一抓。 他只是轻轻的一握便松了手,双方一触即退。 但那猥琐的汉子脸色已惨白。他的右手倒垂,至少有两指指骨已断裂,一时间痛得冷汗直冒。 东方一叶笑了,从一开始,他就看着这两个人,因为在这个范围内,他的灵识清晰地感觉到,这两组人里最强悍的不是那群恶汉和那两个女子,而是这个不起眼的猥琐汉子,和那个外表斯文的中年人。 他清楚地知道,今天这场纷争其实是两股神秘的势力在互探虚实,而他要做的是,要尽可能地去了解对手,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他等的就是这二人的一战,果然让他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那猥琐汉子的身法一出,东方立刻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在顾长风家老宅中夺去龟甲的黑衣人,当时被他一路追到小树林,自己落入那年青公子的陷阱,后被黑皮所救。 也就是说,这一伙人也来到这固阳城中。 至于另一边,一开始,东方一叶对那女子料敌先机的反应也有些不解,但在这二人动手的瞬间,他就明白了。 他的灵识清晰地察觉到中年人的气息与那猥琐汉子的气息几乎是同时发动,甚至有些后发先至,这说明他与那女子修习的是同一种秘功,可以在对手动手前的一瞬间,预判出对手的行动,只不过有个前提,他必须和对手功力相当,或者略高一点,否则就会象那个女子般,无法判断。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两股势力的试探,反而是他这个局外人获益最多。 这时,警笛声响起,两辆警车驶到近前,停下来,车上下来四个人,两名警察,两位便装。 一名胖胖的警察走上前来,扫了一眼依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领头恶汉,厉声喝道: “你们干什么?” 那猥琐的汉子似乎认识他,忍着右手的剧痛迎上来, “张局长,是我。” 这胖子居然是固原县公安局的局长。 张局长显然也认出了这个猥琐的汉子,不禁皱了皱眉头。 “怎么,是你?” 那两个身着便装的男子走上前来,前面的高大男子,脸上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傲气,眼晴扫过双方在场的人,落在了那猥琐汉子的身上,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问道: “张局长,你认识他们?” 张局长脸上立刻浮现出谄媚的笑容。 “哦,少校,这些人我认识。至于那些人……” 他的目光转向中年人和两名女子。 “他们,大概是来做生意的外地人吧。” 说罢,他又凑上前去,低低地对少校说了些什么。 少校冷哼了一声,道: “那又怎样?” 那猥琐男子看到警察到了,知道今天也就到此为止了,悻悻地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抬起倒地的恶汉就走。 “等一下。” 少校低喝了一声。 “聚众斗殴,又伤了人,这就要走,我同意了吗?” 猥琐男子上前一步,冷冷地答道: “我们是……” 上校伸手打断了他,“我知道你们是谁,不过在这里,谁也不行。” 张局长的眼中露出为难的神色,他咬了咬牙,又凑了过去,低低地说了几句。 上校哼了一声,“好吧,看在张局长的面子上,今天就不计较你们了,不要让我下次再遇到你们惹事,否则,严惩不贷。我们走!” 猥琐汉子点点头,转过身去,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在公安到后不久,东方一叶忽然拉了一下黑皮,二人便混入围观的人群,离开了现场。 路上,黑皮不解地问道: “大哥,怎么不再待一会儿,那个少校,可能就是军方的那个代表。” “嘿嘿,再待下去,我俩也要露馅儿了。” 东方一叶沉声道。 “现场有高手。” “大哥不会说那个中年人吧。” “那个中年人功夫不错,但还算不上高手。你有没有注意到随着少校一同下来的另一位便装青年?” “看到了,只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呵。” “这才是不寻常之处,此人一下车就开始在四周探查,气息内敛,深藏不露,我的神识都不能完全感知他的深浅,此人的功夫决不在我之下。” “当地警方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 “不会是当地的便衣警察,如果我所料不差,此人应该就是那个国家安全局的人。” “哦。”黑皮道:“这么说,此行不就更困难了?” 东方一叶淡淡地笑道: “难也好,易也罢,终究要试一试的。” 固阳城内暗流汹涌,各方势力为了千年的阴山古墓,芸集在这长城的脚下。一个莫名其妙的长城文化投资项目却在此时启动。 巧合?亦或是天意。 第十九章 较量(一) 下关村长城文化项目启动仪式的前一晚,市里的领导全部来到这个仅仅在十天前还无人问津的小山村里,当然,县里各方面的领导更是全部出席。 不仅如此,固原城内暗中潜伏的各方势力,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接到了天涯集团的邀请函。 第二天上午,艳阳高照,在下关村前,聚集了许多的人,其中最多的是各行各业的首脑,也有不少本地的名人名流,也纷纷慕名赶了过来,在这样的小县城里,有这样的盛会实属罕见,那些趋炎附势之徒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启动仪式是在那块硕大的led显示屏前开始的,除了讲话、剪彩等繁琐仪式之外,便是组织所有与会来宾共同鉴证文化项目的启动。 仪式之后,按照惯例,便是宴会。表面上看,天涯集团十分讨喜地将这次宴会安排到了现场,是出于当地首脑的方便;但另一层用意,天涯集团的宴会除了在新搭建的大厅内举办之外,还在后面安排了一个十分隐秘的房间,专门招待来自各方的地下势力。 东方一叶和黑皮带着三个人来到此地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启动仪式已经开始。即便是现场人很多,但东方二人刚刚出现,就立刻有侍者将二人让到后面的雅室内。 雅室很静,整齐地摆放了四张餐桌,餐桌上只有简单的茶水。外面的喧哗和吵闹声,大部分都被挡在了门外,只是隐约的听到一些。单看这隔音手段,已用足了心思。 雅室内已有一人,见东方二人走进来,立刻起身迎了上来,寒喧道:“东方先生早。” 旁边的黑皮眼皮一翻,道: “客人已经来了,正主也该出来照个面才是。” 那人笑了笑,并未理会黑皮嘴上的刻薄,只是对着东方一叶说道: “东方教授稍安片刻,待客人来齐,我们再为大家引见。” 东方点点头,冲着有些郁闷的黑皮使了个眼色,坐了下来。 看起来,这天涯集团今天的宴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雅室内摆着四张桌子,说明天涯所请之人并不在少数,东方一叶根据黑皮所掌握的信息,已大体推算出城内的黑白两道势力,也是四家。天涯此举,莫非是想摊牌? 无论如何,东方一叶今天只想做一个看客。昨夜,他和黑皮就阴山古墓的坐落和结构进行了推演,得出的结论一点也不乐观。即便是黑皮这样经验丰富的盗墓者,也断然认定,这阴山古墓中必定是机关重重,稍一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同样,东方一叶也研究先秦考古十数年,而且还参与了秦王陵外围坑洞的挖掘工作。深知秦始皇生性多疑,其墓葬因其机关精巧,千年不破,成为千年以来唯一一座没被盗过的陵墓。这阴山古墓出自先秦,就算没有秦陵严密,也不是随便就可以潜入的。 东方思索间,外面传来脚步声,门帘一挑,走进来三位汉子,一身劲装。紧跟着,又有一队人鱼贯而入,这些人却是男男女女都有,只有正中一身材高挑的女子,头覆黑纱,看不到模样。 各人分头坐下,并不言语。 不一会儿,又有两人走了进来,这二人,东方见过,正是在城西冲突中从警察局长车上下来的少校和那个青年高手。 少校进来并没有落座,而是用轻蔑的眼神扫过在座的所有人,那眼高于顶的傲气,一副唯我独尊的气派。 一名服务生走了进来,给在座的人奉上了茶水,垂手侍在门口。 少校的目光环视一周,停在了最先进来的三个劲装汉子的身上,他走到桌前,右手放在桌上,指尖扣打着桌子,发出一串“嗒嗒”敲击声。 然后说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劲装汉子只管垂头喝茶,并不作声。 少校哼了一声,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有法制的地方,都给我收敛着点。” 这一句话,却似在给在场的所有人说的。 一个劲装汉子面容一变,就要站起,旁边另一位年长些的一伸手,将他硬生生地按回在椅子上。 他抬起头对着少校说道: “这里是军事禁区吗?” 少校一愣,好像没有料到他会发问。 “不是。” 少校身后的年青人静静地代为回答。 “那我们喝茶犯法吗?” “不犯。” “那么,我们可以坐在这里继续喝茶吗?” “可以。” “那好,谢谢。” 劲装汉子微微一笑,点点头。 少校身后的年青人也是淡淡地一笑,不再说话。他们这一问一答仿佛和少校一点关系没有。 少校脸色变得十分地难看,狠狠地瞪了年青人一眼,厉声道: “白天,注意你的身份。” “嘿嘿,好大的官气哟。”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谁?”少校怒道。刚才的一番对话,已经让他十分地尴尬,但苦于没法发作,这一声,更是让他难以忍受。 那白纱蒙面女子身边的一个女伴突然“噗嗤”地笑出声来,引得众人宛尔,就连那三个汉子也露出了笑容。 唯独东方一叶和黑皮二人至始至终面无表情。 其实就在少校走入雅室的一刻,东方就低声地告诉黑皮,保持低调。因为在他的神识笼罩下,这屋内的人竟然无一是弱手,即便是那少校,虽然眼高于顶,但气息悠长,功夫竟也不弱。 最可怕的是,这屋中竟然有些人,东方的神识也无法探查深浅,如果不是用了什么取巧的秘法,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这几个人的实力决不在他和黑皮之下。 当然,术业有专攻,每个人擅长的领域并不相同,如果论易容改扮,跟踪盗物,那这屋内恐怕无一人是侠盗黑皮的对手。 同样,就东方一叶而言,如果论身手,他一定不是最强的,但他提升的神识,已远高于他自身的功力,只是由于功力所限,他的神识目前也只能做些最粗浅的探查而已,现在东方一叶的神识好比是用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来劈劈柴火。 第二十章 较量(二) “哈哈,各位远来都是客,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请恕我招待不周了。” 就在少校将要暴发的一刻,门外传来一阵笑声,一行人走了进来。当先一人面容俊美,举止洒脱,竟然是与东方一叶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位方公子。在他身后跟着的二人,一位中式打扮的老者,面容枯槁,面目阴沉,眼睛阴气十足。另一位中年大汉穿着黑色西装,身体彪悍,上身隆起的肌肉将西装撑得十分地饱满。 “哼,你年纪轻轻,好大的口气,你能代表了东家?” 少校强压下怒火,斥责道。 方公子身边的老者怪眼一翻,冷冷道:“你说话小心一点,这是天涯集团董事长的公子,这里的事情他说了不算,又有谁能说了算。” 方公子伸手打断老者,哈哈一笑,“少校,别生气,我这位世叔很久没出来打理公司的事情了,不会说话,你不要见怪。” 他语锋一转,“不过,有一件事还真得感谢少校招呼了。” 少校眉头皱了皱。 “少校,昨日城西之事,多亏少校给我们面子,我那个兄弟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听出来,这位方公子恐怕对少校昨日的表现十分地不满。 少校踏前一步,刚要说话。那方公子把手一摆,又是一声朗笑。 “哈哈哈,你看我这人,就顾了说话了,都没给二位长官让座,太不应该了。二位,快请上座。” 方公子右手一让,指向那仅剩的一个空桌。 这雅室之中只有四张桌子,对称摆放,主桌当然是最里面的一桌,另外两桌陪在两侧,第四桌为最末席,摆在门口的旁边。 东方一叶和黑皮自然不会坐主桌,而是坐在右侧。那三位精壮的汉子坐在左侧,反倒是那蒙面女了一行十二人坐在了主桌之上。空着的,只余门口最末席的一桌。 这方公子高呼“请上座”,右手一引,却将少校二人指向这门口一桌,显然是有意为之。 少校自然是勃然大怒,刚要发作,身后的白天附上他的左耳,轻轻地说了几句,然后拉着少校走过去坐了下来。少校心情极其愤闷,虽然勉强坐下,但眼中的怒火更盛。 少校的表情,方公子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转过身来,礼节性地对着主桌十二人和三个汉子点头示意,目光转向东方一叶和黑皮,脸上立刻泛起开心的笑容,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至亲好友一般。 “东方兄,盗兄,多日不见,想死小弟我了。” 东方一叶脸上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从刚才方公子一出现,他就完全明白了。原本他还在疑惑这位方公子在京城时,竟然将最后一片龟甲无偿送给自己,猜不透是何用意,但现在,才知道这位方公子居然是天涯集团的少东家,这一切都是这位方公子设下的一个局,自己只是一个重要的局中人而已。 方公子这种热情,在他看来,尤如一剂毒药。今天在座的除了军方的高官之外,俱是心怀鬼胎的江湖人物,而这方公子轻视八方,独敬自己,摆明了就是给他引火上身,其心甚毒。 黑皮更是觉得匪夷所思,最令他无法忍受的是,竟然称他为“盗兄!”东方一叶没有做声,他当然不能说话,但在他心里,早就问候了这贼公子的十八代祖宗。 “见笑了,方公子,东方只是一个做学术的愚人,哪能和方公子这种身份的人称兄道弟呢。” “东方兄,你就别客气了,谁不知道东方一叶是国际知名的先秦考古专家,特别是对秦朝古文物的研究,国内无出其右,这是最让我仰慕的地方。” 方公子说到文物二字时,故意加重了语气,引得那三位汉子和主桌的一众人目光都聚在了东方一叶的身上,令他叫苦不得。 “哼,不就是一个书生嘛,手无缚鸡之力。”少校突然出声,白天想要打住话头,却已来不及。 方公子脸上满是笑容,转头看向少校。 “少校,你这话我可就不同意了。你只是不知道,东方兄在考古界可是少有的文武双全的人材,据说东方兄身具家传武学,身手好得很。” 他的话锋又是一转,“自古以来就有老话:高手出自民间。今天在座的,都是江湖人物,虽然我未必认识大家,大家也未必认识我,但来这里的,应该都是高手。 少校,别看您出自军方,但那是集团做战,是现代武器的天下,但论个人的技击,恐怕军方的人就不太擅长了。” 方公子站在门口的这一番话,可谓是句句要害,最后这一句,更是直中少校的要害,使得少校强自压着的怒火再也无法抑止。 东方一叶暗自长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在座的除了少校和白天,全是混迹江湖的老手,却让这方公子几句话,给放在火上烤上了。 尽管白天在一旁使劲使着眼色,但怒火中烧的少校哪里还能看得进去,他腾身而起,大踏步走向东方一叶,嘴里冷冷地说道: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给我大谈江湖,我今天倒要来领教领教你们这些江湖人物的手段。” 白天眼睛闪过一丝鄙视,但职责所在,只好起身跟在少校的身后。 东方这一边,黑皮看无善了,长身要起,却被东方在桌下拉住。东方一叶冲着他微微摇摇头,站了起来。 他心里很清楚,少校是冲他来的,黑皮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动起手来反而难以收拾。况且这本来就是个局,是方公子的局,他们都是局中人,要想破局,最不能够的就是不能在局中乱斗,而是想办法尽快出局。 少校来到东方一叶的面前,眼神一闪,右手闪电般地奔着胸口抓来,这一下貌似毫无章法,但东方已在他轻曲的手肘处看出他留有的余力。少校虽然性格有些鲁莽,但多年军旅,走到这个位置,身手自是不弱。 东方知道,这一抓下的后手,至少有三种变化,要破去这三种变化不难,但东方并不想就此完全显露自己的实力。 少校的右手已划上了东方的衣领,东方好像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格挡,当东方的左手刚刚搭上,少校的右手变了,他的右臂如蛇般切入东方的腋下,反抓东方左肩。 东方立退,但他仿佛退时已晚,少校的右手其实根本没有打算抓他的肩头,而是借他一退之机扣住了他的左腕。 这两种变化也就是一眨眼之间,东方的手腕已落入少校的右手。但东方依然在退,右脚飞踢少校右肘,若踢实了,少校的右肘必折。 少校松开了东方的左腕,翻手拍上他的右脚,掌脚相击“啪”的一声,右掌再变,借东方这一脚之力,化掌为拳,疾击东方一叶的面门,借力打力,速度更快。 东方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慌乱,头疾摆,却闪不过右肩,少校的一拳正正地打入了东方一叶的右肩窝,身体倒飞,将倒之际,被黑皮伸手扶下。 让东方诧异的是,少校这一拳在击中自己的瞬间,居然自行卸掉了大半的力道。 第二十一章 较量(三) 少校一拳将东方一叶击退,脸上反而浮现一丝赞赏的笑意,傲然道:“嗯,一个考古学者,有这样的身手也算不错了。” 主桌之上,蒙面女身边的那个女子却一撇嘴,嘲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还真的是有道理。” 东方一叶站稳身形,苦笑一声,不再说话。只有那方公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东方一眼。 少校听到那女子嘲弄的口气,怒意再现,大踏步来到主桌前,突然一掌拍在桌上,这一掌暗力狂涌,桌上的茶杯茶盘弹射而起,茶水四溅。 蒙面女右手平滑,飞速抚过桌面,竟用一种阴柔之力将少校的暗力消去,其余诸人几乎同时从空中接过茶杯、茶盘,闪电般将空中飞溅的茶水重新纳入杯中,桌上竟无一滴茶水落下。 这些动作整齐划一,一气呵成,看上去,好像是少校在为大家敬茶一般。 忽然,一人站起,低喝道:“少校勿急,我先敬茶一杯,请!” 双手捧茶敬上的人,正是昨日城西院门口那位中年人。 茶杯直撞少校的面门,茶杯未到,一股暗力直扑过来。 少校一怔,这一招倒真是不好化解。若是对方拳来,只须格挡就行,若是刀来,也可以退避,可这是一杯滚烫的热茶。若是格挡,茶水飞溅,一定会搞得很狼狈;若是退避不接,便有失敬之嫌,也算是认输了。 踌躇之间,茶杯已到。 就在这时,少校身后的白天突然闪身插了进来,面向那中年人,左手托住茶杯化去前冲之力,右手两指似是不经意地拂过中年人的手腕。中年人只觉得手腕一麻,一杯茶已落入了白天的手中。 白天将茶递到少校的手中,呵呵一笑道:“人家一片好心,少校就接纳了吧。” 中年人垂下双手,脸上阴晴不定。蒙面女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少校接下茶杯,脸上怒气消去,他虽然性直,但并不傻,这中年人的功夫并不在他之下,如果再一味强逼,恐怕也讨不上什么好处。 他目光转向另一桌。那桌上坐着的三位汉子立刻站了起来,端起了茶杯,领头的年长汉子说道: “我们都是粗人,也不懂什么礼节,就先饮为敬了。” 说罢,三人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放在桌上坐下,再看那三套茶盘的底边,已深深地压入了楠木桌内。 显然这三人也不想和军方的人结怨,只是显露实力示警。这一手也让少校明白,这屋内诸人,论功力,除了东方一叶之外,没有人会怕他。 少校骄纵之气稍敛。 “啪、啪、啪”,门口传来掌声,原来是方公子笑着鼓起了掌。 “各位还真是见外了,来的都是客,何苦搞得这么紧张,来,各位请坐,今天就以茶代酒,我再敬大家一杯。” 方公子向着门口那服务生使了个眼色,那青年点点头,先走到三位汉子的桌前,左手持壶,右手尾指在三个沉陷的盘边疾点,三个盘子带着茶杯立刻跳了出来,手法、力道之巧妙,令三位汉子脸色一变。 茶水倒上,青年又来到主桌,右手伸出取杯,突然蒙面女伸出纤纤玉手,抚上青年的右手,口中说道: “不必了。” 二人两手轻触,青年人的右手如触电般地闪开,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红了一红,右手五指抖动起来,围着那只纤手急弹,象是拨弄着一把古琴。 左手茶壶前倾,茶水象一条长龙,箭射而出,精准地落入桌上一圈茶杯之内,一滴不多,一滴不少,一滴不洒。 这一切落在东方一叶的眼中,心中震动。 青年移步来到东方一叶的桌前,东方给黑皮使了个眼色,二人双手端起茶杯,递到青年的面前。 “谢谢。” 东方一叶微微一笑,那青年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将茶水满上,只是眼角的余光扫过东方的脸,闪过一道厉芒。 青年显示的实力,让少校也无话可说,自然没有再为难于他,茶水倒完,青年又回到门口,垂手而立。但众人看着他的目光,已有些异样。 在场的人更是对这位方公子心生警觉,这天涯集团远不是一个普通的开发商这么简单,而这个青年也绝不可是只是个服务生,只不过,能让这样一个高手深藏不露地做了一名服务生,更显得方公子和他背后的这个天涯集团神秘莫测。 雅室外突然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一个黑衣人直接从门外撞跌进来,倒在地上。从衣服上看,此人和方公子的随从一般打扮。 黑衣人的后心插着一柄利刃,深没至柄,刀柄上还挂着一片写着血字的白布。显然是重伤之后强撑着一口气跑来报信。 方公子身后的枯槁老者伸手摘下那片白布,壮汉则扶起那倒地的黑衣人。黑衣人瞳孔已散,嘴角鲜血殷殷。 “公子,外面出事了……” 一句话没说完,气绝而亡。 老者将手中的白布展开,上面赫然写着四个血字: “睨宝者死!” 这突生的变故,始料不及,屋内诸人都面面相觑。 方公子脸色阴沉,眼睛冷冷地扫过众人,转身离去,竟然连句客气话都没有。那门口的服务生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东方明白,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眼下这固阳城内所有的事情,都与屋内的诸人有脱不开的关系。 东方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便随着方公子等人走了出去。出了雅室,众人匆匆赶往前排那大厅,黑皮却身形一转,消失在人群之中,东方一叶只听到黑皮在他耳边的一声低语: “坡上有人,我去去就来。” 他们赶到大厅时,大厅里已是一片狼籍,所有的宾客东倒西歪,有的爬在桌上,有的栽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有一些地方好像还有打斗的痕迹,整个大厅内没有一个清醒的人。 方公子身边的枯槁老者,少校身边的白天,立刻就近找了一个倒卧的人,仔细地诊查起来,东方一叶站在众人的身后,反而看着天花板出神。 良久,老者和白天都站起身来,脸上凝重的神情稍有缓和。 “公子,这大厅里的人都被人下了迷药,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白天走到少校身边低语了几句后,抬起头来说道: “方公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不是你集团的事务了,救护车和公安局调查科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希望你手下的人不要破坏现场,配合我们调查。” 方公子阴阴地应道: “这是自然,不过既然在我公司的启动仪式上出了事情,而且我的人也死了,我也得做些善后的工作吧。” 白天点点头。 方公子突然对东方一叶问道:“东方先生,你随行的……” “哦,家里有点事,我让他先走了。”东方知道方公子会起疑心,立刻做出了解释。 但方公子疑虑的眼神并未放松,他转头吩咐身边的壮汉一声,壮汉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带回来一个消息:雅室内坐在主桌,神神秘秘地那伙人却凭空消失了。 雅室里的人,除了黑皮和他们,都跟着来了大厅。 少校和白天低声说着什么,似乎没有在意。那三个汉子也没什么反应,似乎这事儿跟他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东方一叶收回仰视的眼神,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了什么。 方公子的眼中却闪过一道寒光。 这时,门外响起救护车和警车的笛声,白天立刻走了出去,安排人手开展救援和调查。三名汉子和东方一叶跟方公子道了声别,相继离去。一场轰轰列列的启动仪式就这样草草地收场了。 第二十二章 密谋 东方一叶回到宾馆,黑皮还没有回来,东方倒不担心他,黑皮久混江湖,论隐匿和逃跑的功夫,无人可及,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当时匆匆离去,必是有所发现。 他负手站在窗前,眉头微皱。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地在脑海中划过,有太多的疑点没有答案,看起来,这阴山古墓之行远比他想像得要复杂的多。 此时,在城西那所宅子里,几个主事的人正在屋内密商着事情,正中端坐的,正是那蒙面女子。 那中年人问道:“小姐,有没有发现那方公子十分可疑,一个富二代,却拥有那么多的高手,这天涯集团决不是一个开发商那么简单。” “我看那不作声的三个汉子更为可疑,这三个人去年就曾经来过固阳城,只不过没有察觉下关村的秘密,我们也没有动他们。”另一人补充道。 “哼,要论各方高手,对我们有威胁的,首推天涯集团,他们既然堂而皇之地来到下关村开发,说明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只是还没有具体探测到古墓的入口。天涯集团主掌事务的无非是那个方公子,就算再能耐,也是个毛头小伙子,依我看,干脆把他做掉,到时天涯集团群龙无首,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一位年长的老者傲然说道,立刻引来众人的附和,看来在这一众人中,老者的辈份很高,很有些威望。 那中年人脸色一变,想要反对,一时也不敢贸然张口。 这时,一直没有表示的蒙面女子轻咳了一声,开了口。 “各位叔叔、伯伯,你们都是我的长辈,按说应该尊重你们的想法,但我们的身上担负着祖上重托,也不由得要得罪各位了。” 众人面容一肃,中年人抢先道:“小姐太客气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是现任族长,就算下面的太师叔也得听你的吩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我们一定照办。” 女子点点头,道: “大家刚才说的也有些道理,但却是看走了眼。今日固阳各方势力齐聚,高手云集,对我们有威胁的,又岂止天涯集团和方公子一家。” “我只想说,祖上的遗训,是我辈族人世代相传的最神圣的职责,每一位族人都不能有丝毫的懈怠,此次我在北京得到消息,及时赶回来,却发现我辈族人久于安乐,傲气渐长,长此下去,如何能保住我族的秘密,完成我族的责任?” 女子说到最后,语气渐厉,说得众人面带惭色,低下头去。 女子语气一缓,接着道:“你们刚才分析的也有一定道理,表面看来,眼下天涯集团对古墓的威胁最大,可是你们却不知道,这天涯集团的势力远非你们所想像的,你们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集团的冰山一角。这个势力,我们决不能正面抗衡,只能与之周旋,拖住他们。” “你们觉得那东方一叶如何?”她突然问了一句。 那中年人沉吟了片刻,道:“是个人材,定力不错,但可惜实力有限。” 女子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们错了,而且错的很厉害。我与这个东方教授有过一面之缘,此人的定力、智计远超常人,决非今天所表现的那样,他今天是想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 如果阴山古墓注定要重现江湖,必定是拜他所赐。” 刚才那一脸傲气的老者抬起头来,叹道:“小姐说得有道理,看来我真的老了,心思也迟钝了,那小姐认为,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女子点点头。 “古墓的秘密已经是危机重重,各方势力都虎视眈眈,我们一已之力已很难抗衡,唯有故布迷局,将他们陷于迷局之中,我们才好坐收渔人之利。 眼下,我们当紧要做三件事情:一是调下关村的几名潜踪者,去做一件事,这件事由曲老负责。”女子起身来到老者身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是。”那老者躬身应道。 “二是即刻启动长城脚下的二号墓群,他们既然为古墓而来,就不可能让他们空手而归,希望借此平息这场危机。这件事,就由长风师叔去办吧。” “小姐放心,这古墓准备已历百年,一定不会出问题。”中年人垂手应道。 女子微叹了一声,“但愿如此。” “这三嘛,就是要盯紧那个东方一叶,我只觉得,对古墓的威胁,此人最大,这件事,我亲自去办吧。其余众人都留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众人齐喏。 中年人忽道:“小姐,今天雅室那三名汉子,来历不明,要不让人盯一下。” 女子摆摆手,道:“他们自以为身份神秘,其实我早已猜出他们的来路,他们是二师叔的人。如果我猜得不错,今日大厅之事,想必也是他们所为。 二师叔一向与我不和,这次背着我们搞出这么大动静,反而弄巧成拙,坏了大事,原本我想逐个击破,被他们这一搞,也没有办法再进行下去了。” “又是这个老二,还是这么莽撞,我去找他。”长风跺着脚恨道。 女子摆摆手,“长风师叔不必了,当年为争这族长之位,已然闹得不可开交,被太师叔逐出族门,另立了门户,现在又岂能念这同门情谊,只是,这样的做法,无异于引火烧身……” 突然,女子声音一顿,身形飘然而起,闪身来到院门之外,四顾看去。 大街之上,人来人往,并无异常。附近几个摆摊的也都是熟人。 屋内众人也跟了出来,不知所以。蒙面女子哼了一声。 “刚才有人潜进来偷听,看起来身手很好,竟然躲过了我的眼睛。” 街角上,一位环卫老工人轻吁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扫帚铲子放在手推车上,慢慢地向远处走去…… 第二十三章 细致分析 东方一叶在窗前足足站了一个半小时,敲门声传来,打开门,黑皮走了进来,脸上还是挂着招牌式的懒散笑容。 “大哥独自一人在想什么?” “山雨欲来风满楼。多享受享受这暴风雨前的宁静也是一件乐事。”东方一叶微笑道。 “你们文化人的世界还真是不懂。”黑皮一屁股坐到沙发里,“现在人人都在这滩浑水里打转,大哥还这么小资情调,倒让我这跑腿的人心里不平衡了。” “你也少给我卖关子了,说说你的收获吧。” “要说收获也有些,但还是一头雾水,还得大哥帮我分析分析。” “说。”东方一叶点头道。 “今日午时我们一出雅室,我就看到不远处山坡上有人影闪过,既然前厅出事,这人影必定与此事有关,既然大哥去了前厅,我就尾随过去,跟到城里一个小楼处,就不见了。不过有趣的是,不多时,又有三人走进那小楼之中,大哥猜猜是谁。” 东方一叶微微一笑,“是那席上的三个精壮汉子吧。” 黑皮投来敬佩的目光,接着道: “还真难不住大哥,不错,就是那三人。我看再没其它人,便返回了大厅,但大哥已然离去。我想,不如再去看看那城西宅子里人在干什么,没想到那蒙面女子不知有什么异法,刚一靠近院门口,就被发现了,幸好早有准备,做了伪装,否则今天还真的麻烦了。” “哦?”东方一叶倒也是一惊。以黑皮隐匿的功夫,就是他这刚刚提升的神识,也很难象黑皮所说,靠近院门即刻发现。 “这倒是件有趣的事儿,你接着说。” 黑皮摊了摊手,“也就这样了。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她们在商议什么,不过,看那随后跟出来的七八个人,功夫都不弱,想必是有大动作。大哥看呢?” 东方一叶笑了笑,点头道:“他们我想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只是这天涯集团确是来头不小,而且实力雄厚,这显露出来的力量恐怕只是九牛一毛,如此强横的实力,又岂能让他人分一杯羹,今日之宴其实是一种试探,只是他们没想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真有人在他们这头老虎头上摸一把。” “老大,我后来回去,据说还没找到下迷药的痕迹。” “迷药不是下到水和食物里,而是散在空气中,在不知不觉中通过呼吸迷倒众人的。在大厅头顶的彩刚板上,均匀地分布着三个安装支架的痕迹,而且有三块新的灰迹,应该是安装烟雾发生器,和烟雾在喷发时留下的痕迹。” “到底什么人搞出这么大动静?”黑皮问道。 “你不是看到他们了吗?”东方一叶笑道。 “不会吧,是那三个小子,他们是什么来路?” 东方没有答他,突然话题一转。 “方才在宾馆,突然想起一个事情。这些年在研究秦朝文物和历史时,我发现在秦朝有一个非常奇特的传统,那就是在先秦时期,秦王朝的当权者死后,会安排一些家奴和家将生活在陵墓的周边,世世代代守护陵墓而不被后人打扰,在挖掘秦王陵时,就有发现附近有整整一个村子的人,都是陵墓的守护者,只不过现在是政府行为,他们也只好配合,尽量少惊扰到先人罢了。” 东方顿了下,接着道: “我在想,既然这阴山古墓会有秦朝至宝——四方鼎,墓主人一定不是常人,就不免会有世代相传的守墓族人在此保护。” “老大,你就不要打哑谜了,你……不对,你是说那三个小子会是……”黑皮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盗过很多墓,但这种说法可是头一回听到,更不用说今天可能是亲眼见到了。 “我想应该如此,否则怎么也想不通,会有什么人会找这些政府官员和社会名流下手,而且只迷不伤,明显是想把影响搞大,阻止这个开发项目的启动。可叹的是,这个人太过低估天涯集团方公子的智商了,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东方一叶肯定地点着头。 “今天风云际会,各方势力均已出现,要论实力,自然是天涯集团最强,我也没有想到,这家公司会有如此强悍的实力。尤其这那位年轻的方公子,城府极深,诡计百出,决不是什么善类。此外,还有三个人也很有意思。” 黑皮眨眨眼,“那蒙面女子肯定是一个,我看那安全部门的白天身手也相当地不错。另外还有哪个?” 东方一叶也同样地眨眨眼,缓缓道: “白天算一个,此子年轻但不浮燥,遇事应对自如,很有智计的一个人,只不过所遇非人,看起来,他和那位少校不是很融洽。 第二个你也说对了,就是那个蒙面女子,这个女子功夫的路子很诡异,功力倒不是很深厚,但功法奇特,往往一上手,让人不知所措,着了道。她的底细,目前我还猜不出,但总有一种似曾想识的感觉。 这第三个人,才是最可怕的一个,因为我根本看不透他功力的深浅,更猜不透他的想法,目前看来,他听命于方公子的天涯集团,黑皮,这个人你要留意,今后千万不能独自一人与他对敌。” 黑皮表情一凝,“老大说得是哪个?” “就是那个一直在门口乔装的报务生。” “是他?!” “不错,是他,此人不但出手不显山不露水,但均是恰到好处,如果不是经历过血雨腥风的搏杀,是不会懂得这节省体能的方式。另外,倒水时,我看他右手虎口有茧,食指粗糙,必是一个精通枪支的高手。” “老大的确是洞若观火呵,这样看,以前我黑皮想混过大哥的眼睛,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黑皮叹了口气。 “你倒也不用丧气,其实当日发现你这贼头,也是机缘巧合,你也不是那谦虚之人,也不用故做深沉了。”东方一叶看黑皮这表情,也是忍俊不住,笑骂道。 黑皮哈哈大笑。 “知我者,还得是老大。不过,现在加上少校和军方的人,已经有四股势力,我们算什么?” “我们呵,我们就是打酱油的。” 东方一叶和黑皮面面相觑,对视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了,两人同时大笑了起来。 大多数人,每临大事,必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出一点过错;但也有一种人,越是大事临身,就越是轻松洒脱,智珠深藏;还有一种人,即便刀斧加身,依然淡然若定,一切如常。 有人曾说过,这第一种人,可以为敌,战之可胜;第二种人,可以为友,以托性命;第三种人,可为已用,如能任意驱使,当百战百胜,但若不为已用,必先杀之。因为这第三种人,不为大忠,必是大奸。 在东方一叶的眼中,那最不起眼的服务生,却是这最可怕的第三种人。 第二十四章 刺杀少校 初春的塞外,春意初起,生机乍现,自有一种活泼的景致。塞外不同江南,虽没有枝头的层层绿染,却有着绿芽破枝而出的冲动;虽没有江南的姹紫嫣红,却有着点点花蕾跳动的音符。 初春的固阳,风依然劲,但却没有寒意,即便是日落前的夕阳,也有着那种最直接的色彩,简单而又浪漫。 在这样的小地方,发生这样大的离奇事件,已经算是大事中的大事了。幸好有军方的代表和国安局的代表在场,否则上司追究起来,会有很多人倒霉。 少校作为军方的人,当然不会受地方节制,更何况白天也在现场,二人就把这次大事件的责任一力承担了下来,而上级公安部门的调查,无非也是给上级的上级一个交待,现在有人如此担当,自然是皆大欢喜。 处理完现场的诸多事情,天已至黄昏,白天还要写一份报告给国安局汇报此行的进展,少校也就坐着车向当地安排的部队招待所驶去。 其实少校心中对白天这个人并没有多少好的印象,也不觉得这个国安局年轻的科长有多少过人之处。军方和国安局本来就是分属两个系统,平素也并不十分和谐,此次是迫不得已在一起配合,原本此事应由国安局负责,但军方却凭空插了一脚,上层已是颇有意见。只是他的军衔较高,白天也不得已听他的指挥,这是他唯一一点感到满意的地方。 可是,这几天的不顺利,让他有一丝恼火,他当然明白白天看上去只是表面顺从,其实内心并不赞同他的决定;而那个天涯集团,一个开发企业而矣,居然屡次挑战他的权威,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少校也觉得这里头有很多疑点,心中正盘算着怎么收拾一下那个方公子。 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他的上身一个急倾,险些撞到前面的椅背。 原来,车行至一个路口,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小贩,推着车横穿马路,差一点就撞了上来。 少校心中暗骂,推开车门走了下来,那小贩一边陪着笑脸,一边走了上来。驾车的那个警员,也从车上下来,一脸的怒容。 那小贩干笑着,伸手从怀上摸出一支烟,递了上来,象是要道歉的样子。少校不耐烦地伸手推去,小贩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凶光,一把外形奇异的蛇形匕首出现在小贩的手,他低喝了一声,闪电般地刺向少校的咽喉。 事出突然,少校狂吼一声,只来得及闪了一闪,匕首划过侧颈,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深深血槽。他的膝盖也已重重地顶在了杀手的下腹,小贩惨叫着跌出。 少校刚要扑上去,感觉右颈先是一阵剧痛,然后又是一阵微麻,心道不好,这样的感觉说明小贩手上蛇形匕首上有毒。 只这缓了一缓,墙角旁边又窜出一道黑影,一把抄起倒在地上的小贩,几个闪身就消失人群中。 隐约中,传来那小贩**着喊道: “啊……快……公子……任务……失败。” 此时,车上的警员才刚刚掏出枪来。回头看到少校脸色有异,大惊失色,急忙跑过来,将少校扶上车,一路绝尘而去。 少校被紧急送到县医院急诊,按照少校的要求,做了急性毒排斥化验,并立刻对症解毒。匕首上是蛇毒,所幸只是普通的蛇毒,毒性并不烈,否则就少校受伤的部位,早已回天乏术。 医院三楼的一间病房中,县公安局长诚惶诚恐地陪在床头,病床上,打着点滴的少校一脸阴沉,闪烁着冷光的眼神中充满着杀气。 “少校,这个……这个情况实在是……” 胖子局长结巴着,不知道如何解释。 少校摆摆手,冷冷地说道: “你的辖区接连出事,是你的无能,你也不必解释。现在我也懒得追究你的责任,你去办一件事,如果这也办不成,那你就不用在这里混了。” “是,是,是。”胖子象小鸡啄米般点头应道。 “你马上集合人手,我让军分区的人配合你们,给我查封天涯集团的文化开发项目,相关人等,先给我扣下来。至于那位方公子,我要知道从现在开始他的一举一动。你给我记住了,我说的是‘马上’!” “马上。立刻。我现在就去办。”胖子腰一挺,转身跑出了病房。为什么?他问都不想问。他虽然知道这天涯集团后台很硬,但现在的情形是他自身都难保。 少校作为军方的代表,事先上级就严令要保护他们的安全,并且全力配合他们的工作,可就在他的辖区内,光天化日下遇刺,万幸生命没有大碍,否则他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临走之时,他又增派了病房外的警卫。 少校打完点滴,从床上下来,抚了抚脖子上缠着绷带的伤口,身体一伏,在房间内的方寸之地打起拳来,拳风阵阵,几个来回后,收身站定,心中的怒气稍稍发泄了一些。伤口已无大事,只是还有些隐隐作痛。 他自然也明白这个天涯集团有些来路,但无论如何,敢于动他都是不可原谅的,中刀的一瞬间,我清晰地听到那小贩断断续续说出的几个词,再看到那后来的杀手身上穿着,他已经明白,幕后是谁在策划这次暗杀。 虽然事前并不认为他们敢打他的主意,胆敢对他下这种毒手,但事实摆在面前。 查封这个项目只是第一步,他的心里还有更厉害的手段,想到这,恨意又浮上心头。 门外传来一阵喧嚣声,似有什么人在争吵着。门一开,一个警官匆匆走进来。 “少校,有个年青人要来见你,说是少校的熟人,我们拦不住。” “熟人?”少校冷笑着。“不见!” 看来,那公安局长这次执行的还算利索。 门嘭地一声推开,方公子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少校,身体不适,老朋友来看看都不行么?” “朋友?哦,是天涯集团的少东家,方公子呵。不好意思,我在此地并没有朋友。” 少校冷冷地应道。 “哈哈,少校太见外了,我听说少校受伤,第一时间赶过来,怎么也得让我见一面吧。” 少校摆摆手,让保护的警官退出去。 “方公子是来看我受的伤重不重吧。” “少校,您一定是误会了。” “我不会误会,看到我已无恙,方公子是不是很失望。” “少校这么说,我就有些听不懂了。希望少校不要听信别人的谣传,我们天涯集团是正当的商人,不会做对政府不利的事情。更何况,我们和少校代表的军方也有很密切的关系,更不会做对少校不利的事情。” “利也好,不利也好,无非还是一个‘利’字。方公子既然是一个商人,在商言商,利之所至,恐怕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吧。” 少校似乎有些不耐烦。 “方公子是大忙人,来看我就免了吧,如果没有事情,就请回吧。” 方公子勉强笑了笑,并没有离开,接着道: “少校,我来只是有一件事相求,下关村的文化开发项目是有正规的审批手续的,军方和警方出面查封,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啪!” 少校脸上现出怒容,双手一击,喝道: “你是什么人,干涉我们的事情。下关村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已涉国家安全,难道我们军警方出面,还要请示你这个小小的商人不是。” “来人。”门开,两名警官应声进来。 “送这位方公子离开,如果他再纠缠,你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等等。”方公子脸一沉,现出一丝寒意。 “我自己走。只希望少校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第二十五章 军方来人 少校出院两天之后,下关村几件案子的调查依然没有什么结果。少校的轻伤基本好了,留在公安局里没有出来,反而是白天,每日里进进出出,似乎是忙着调查什么事情。固阳城中的各方势力在这几日里出奇地平静。 但平静的日子并不长久。又一件事情轰动了整个县城,甚至惊动了省里和国家的文物部门。 一家矿山企业在山脚下开采石英矿时,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先秦的古墓,里面藏着大量的珍贵文物。消息传出,举城震动。 因为很多年前,固阳就流传着在长城的脚下,有秦朝的古墓存在,但多年来,从未有人发现这样的东西,可是现在,一个真正的秦墓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无论是考古界还是政府,都为此深感意外。 少校在意外之余,更有一种狂喜。因为他和白天此次前来,是上级部门接到秘报,固阳城会有古墓现世,并有先秦的秘宝出土,极有可能有境外的势力会渗入其中,涉及国家安全。 所以他们一到固阳,就把目光集中到城中的各方势力当中,也关注到了突然来到固阳进行文化开发的天涯集团身上。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古墓竟然出现了,而且看上去,价值颇高,对于少校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成功。 只有白天,在欣喜之余,还保有一份谨慎。这古墓的现世太过突然,在确切的考古结论还没有出来之前,他并不认为这就是百分之百他们要寻找的东西。当然,少校对白天的疑惑很不以为然,他立刻调集当地军警的力量,将古墓严密保护了起来。 与此同时,国家方面也紧急派出几名国内知名的考古专家来到固阳城中。 少校在办公室内翻看着下面报上来关于古墓的情况,不时催问着考古专家什么时候到。这时,外面来报,军方有人到了,请他现在立刻去会议室。 少校皱了皱眉头。作为军方的代表,他全权负责此地的事务,在这个关键时候,军方又派人过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军方有人听说了古墓出土一事,要来抢他的功劳。 他吩咐人立刻叫白天回来,然后怀着疑惑的心情来到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着一个中年军人,表情肃穆,看军衔,竟然是一名中校军官。 少校敬了礼,坐下来。 “华少校,你好,首长看了你的报告,对你这一段时间的工作非常满意,特别让我转告军区的赞赏之意,希望少校继续努力,完成军区的重托。” “谢谢军区首长赞赏。”少校面容一整,起立敬礼。 中校摆了摆手,让他坐下。 “我此次来,并不是干涉你在这里的安全事务。只是为了其中的一件事。” 少校的心中一松,急忙问道: “不知道中校这次来,首长还有什么指示。” “这只是首长个人的一个要求,并不是军区的命令。听说你查封了天涯集团的一个文化开发项目,首长想知道是为什么。” “我……”少校一愣。“原来是这个事情,事情是这样……” “你不必再解释了,我一来就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情况。你的这个猜测不免武断了一些,毕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天涯集团与启动仪式和刺杀军方高官事件有关联。” “可是……”少校刚要辩解,又被中校打断。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通知当地警方,撤销对下关村文化开发项目的查封,同时,把派去监视方公子的人也撤回来。我们军人虽然有护国之责,但无凭无据,真正的爱国商人,我们也应当保护。” 少校腾地站了起来,怒道:“这件事,我要向首长反映。” 中校神色一厉。 “别忘了你军人的身份。这就是首长的意思,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记住,这是命令!” “是。” 少校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低下头去。眼神中却不经意地闪过一道戾气。 中校的声音又缓和了下来。 “华少校,首长对你的表现十分地满意,不要辜负了首长对你的信任。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你要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我还要立刻飞回北京复命,你就好自为之吧。” 中校走了后,少校缓步走回办公室,发现古墓的喜悦心情顿时减少了一半。 办公室里,白天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看到他进来略有些颓丧的表情,不解的目光看向少校。 少校将军方的命令一五一十地说与白天,心中突然泛起一个奇怪的想法,白天此次随同他来到固阳,表面上是配合他的工作,可实际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任务。 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竟然越来越清晰。或许白天真正的任务是来监视自己的行动,这样就更说得通了,那位中校一下飞机立刻就清楚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定是白天给打的小报告,嘿嘿,自己居然一直没有想过,白天这国安局的身份与军方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白天听完他的解说,立刻陷入了深思。良久,抬起头来。 “少校,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哼,我也觉得蹊跷。”少校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天一眼。 白天并没有查觉少校眼中的异样,接着说道: “第一,这传说中的阴山古墓历史悠久,隐藏之隐密,世所少有,我们也是不久前才得知有这个墓穴存在,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出现了,而且正好在这个各方关系十分微妙的时候。 第二,我们早就对天涯集团的这个文化开发项目有所怀疑,而少校你又怀疑之前的遇刺与他们有关,这两天我暗中调查了天涯集团的这个项目,结果更为古怪。这个项目从立项到开工,政府各部门是一路绿灯,总共不到三天的时间,所有的手续全部办完,这在正常看来是绝对无法想像的。 第三,这天涯集团竟然只手通天,就连军方的首长都一再插手保护,尤其是阴山古墓出土之际,这其中必然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 我出来的时候,我的上司曾经很隐晦地说起过,这阴山古墓中极有可能存在着可怕的武器,如果是真的,那这东西,绝不会是秦朝普通的古物,而是另一个文明的产物,此物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白天说完自己的推测,抬起头来,这才看到少校那古怪的表情。 少校冷冷地问道:“古墓现世的事情已经是事实,你所说的也只是猜测,考古专家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古墓现场。我只想问你一句,中校飞抵包头市的时候,你在哪里。” 白天一愣,刚才,他将这几天调查的疑惑一一列出后,少校不但没有认同,反而顾左右而言它。 “哦,这个……我正好在市里调查天涯集团的背景,听到消息,恐再出意外,我亲自去机场接的中校……” 少校满意的点点头,长吁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 “可是……” 少校摆摆手,打断白天。 “没有什么可是,你不用解释,我明白。我只想告诉你一点,希望你记住,这次调查古墓的事情,虽然你我各有隶属,但命令十分明确,这次行动是由我作主,你是配合我工作,你不需要自作主张。” 白天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眼神转黯。 “没有什么事儿,你可以出去了。” 白天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等等。”他的身形一顿。 “告诉那个胖子,公安局的人可以撤回来了。” “是。”白天头也没回,径直离开了少校的办公室,只是看他的背影,多了一丝落寞的味道。 第二十六章 古墓现世 距下关村十里外的山脚之下,停着十几辆警车,数十名荷枪实弹的武警布置在警戒带的外围,警戒带的范围已经延伸至方圆两公里。 一辆别克商务车挟着飞扬的尘土驶进了隔离区,停在了一个塌陷的山洞前,洞口旁边除了武警之外,少校也在一边,脸上傲然的表情下面,多少隐藏着一些喜色。 车上是刚从各地飞到固阳的考古专家,而在专家到来之前,他已经擅自进到了古墓里看了一眼,虽然他并不是专家,但眼前的一切,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古墓,而他的心里早已认定这就是他要寻找的阴山古墓。 车门打开,四个人鱼贯而出,领头的是一位中等身材,三十上下的年轻人,皮肤白晰,小腹微微凸起,身后是两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最后是一位身材修长,表情淡然的年青人。 领头的年青人主动和少校握了握手,介绍道: “你好,华少校,我是顾长风,是这次考古研究的组长。” 他伸手一指身侧的两位老者, “这二位也是国内的考古专家,刘长民教授和李方教授。” 少校微笑地点点头,上前一一握手。 顾长风身后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少校露出谔然的表情,转而脸色一沉。 “东方一叶,你来这里干什么?” 顾长风也是一怔。“哦?原来东方和华少校是熟人。” 东方一叶微微一笑,道:“我来固阳已有数日了,少校已经和我见过面了。” “哈哈,那倒不用我介绍了。少校,东方一叶是我的同学,也是先秦文物研究国际知名的考古学家,这一次博物院特地邀请东方先生和我们一起来考察这个未名的古墓。” 少校的心中略有释怀,但目光中依然有些不自然。在文化项目启动仪式上,这个东方一叶虽然身手一般,但被天涯集团请到雅室的人,不大可能只是一个考古专家那么简单。 顾长风拍了拍东方一叶的肩头,笑道: “先不用叙旧了,我们先去看看这个未名的古墓再说。” 二人举步向着那个洞口走去,身后刘、李二老也一同走进去,少校怔了怔,也跟了上去。 塌陷的是古墓的墓门和外面的夯土,墓门的巨石已经被挖掘机挖成两段,倒在两侧,现出一个三米多高的墓口来。 墓口里面是一条二十多米长的墓道,通向深处腹地的主墓室。墓道不宽,只能平行走开两个成年人。两侧的墓壁上已经临时挂上了两条暗黄的灯带,电源由墓口外的发电机供电。 顾长风问道:“看样子,这条墓道似乎没有被盗的痕迹,这墓应该会是完好。” 刘教授呵呵笑了。“顾馆长看来还是出来亲自探查机会少了,这古墓若是秦陵,应该就有东南西北相对称的四条墓道,盗墓者通常都会选择阴面的那一条,因为土质松一些,更好挖掘。而我们现在进入的是山南向阳的一面,没进到里边,还不好说呢。” 顾长风的脸红了红。的确,他常年在馆中研究文物,倒还真是很少来到挖掘现场。 东方一叶没有作声,反而低下身来,抓起壁角的泥土仔细地看起来…… 转眼,墓道已伸到尽头,前方是漆黑的一片。顾长风对着身后的少校喊道: “少校,让他们把灯带再拿些来,我们要进入主墓室了。” “不行。”少校还没有答话,李老教授却说话了。 “这古墓若有文物,必然在这主墓室中,如果光线太强,文物很有可能会发生变化,甚至可能化为灰烬。” 顾长风看向东方一叶,东方点点头。 “李老师说得很对,我们都带着头灯,把头灯打开,亮度也足矣。” 众人点头称是,各自将自己的头灯打开,立刻照亮了面前的通道。不足5米外,甬道的尽头,一座石门挡住了去路。 这座石门在灯光下通体晶白,是整整的一块石板,不知道有多厚。石板的表面十分粗糙,清晰地看得到石面上开凿出的一道道痕迹。 石门的正中,有一幅巨大的图案,远看去,就如同是一只巨大的鸟贴在门上,鸟形怪异,不但长着一只鹰喙,双翅的末端,似有两只巨爪伸出。 两位老教授走上前去,仔细地端详。 东方一叶只是扫了一眼石门,又转身仔细地研究起墙壁来。 顾长风看东方只对石壁感兴趣,便凑到石门边上,仔细看去,突然讶声道:“这是朱雀!” 东方一叶入神地观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两位老教授反而没有任何反应,双目紧紧地盯着这只大鸟,不断地摇着头。 少校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各自忙活着,自己也伸不上手,心中焦急。他心中只想着看石门洞开,内里的究竟。 顾长风叹了口气,他看着刘、李二位老师的表情,心中明白,这石门的图案给出的线索,根本没法被破解。石门不开,任何人都无法在短时间内进入主墓室。 他凑到东方一叶的身边,低声道:“东方,你到底有完没完,赶紧给我上手,那二老恐怕是不行了。” 东方嘿嘿一笑,“刚才是谁胸有成竹的样子。” 东方收回了观察墙壁的目光,走近石门,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巨鸟,突然心头一震。 “这的确是朱雀。不是应该……” “这当然是朱雀,可是我们如何再前进一步。”顾长风急问道。 刘教授此时抬起头来,沉声说道:“这石门之上,除了朱雀,就是门侧的高低不平的开关类型的石锁,我和老李看了许久,这石锁开关制作十分精巧,象极了今天的密码锁,只有找到密码,我们才能打开石门。” 李教授接着他的话说道:“不止这些,秦人精擅机关术,我们觉得这密码一定会连接这墓道的机关,如若不小心输错了,可就危险了。 只可惜,我们研究了半天这只朱雀,也没能看出密码的所在,我想,东方教授精通这种秦墓的机关,应该可以做得到。” 东方一叶笑了,心中暗道,只可惜真正的机关高手现在不在这里,要论机关之术,无影门的高手才是真正的行家,解这种东西的本领,自己恐怕拍马也追不上侠盗黑皮。但他并不想把黑皮的身份透露给大家,尤其是少校。 看到大家把目光都投在自己的身上,他轻声说道: “不错,这石门之上除了朱雀,再无它物,密码一定在这朱雀的身上,这只朱雀外表并无什么奇特之处,应该和它的来历有关。” “你是说,朱雀的传说?”顾长风问道。 “是。”东方点点头。 “朱雀是四相神兽之一,传说中天地归一,始为太极,太级生两仪,两仪生四相,青龙、白虎、玄武、朱雀是四相神兽,这密码应该是一个四位码。” 刘、李二老点点头,表示认同。 顾长风却摇摇头。“东方此言有误,门侧的石壁上分列着五排石键,应该是五位码。” 东方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顾长风的疑问,而是接着说道: “大家刚才所说的有理,秦墓应有四条墓道,也就是有四个墓门,如果我猜得不错,门上分别是一个不同的四相神兽,这第五个数字便是最关键的选择码。 按照四相的起源,天地生一,第一个数字应为一;太极生两仪,第二个数字应为二;两仪生四相,第三个数字应为四;四相生八卦,这第四个数字应为八。我想这四门之上,四位密码均是相同的,唯独不同的就是最后一位选择码。我们走的这道石门是朱雀门,朱雀在四相中排位居末,那这最后一个数字应当为四。如果我所推算的不错,这道石门的密码就应该是12484。” 东方一叶的推算丝丝入扣,清晰缜密,听得刘、李二老频频地点头,眼中流露出敬佩的目光。 顾长风大喜,几步便来到石门前,刚要按下密码,身后传来少校的一声断喝:“慢!” 众人愕然回头,只听少校说道: “东方先生这番推论我虽然不懂,但也知道,只是一种猜测,并无绝对的把握。” 对东方一叶的推理,少校也是耳目一新,心中多了几分佩服,对他的说话也客气了几分。 东方淡淡说道:“考古挖掘,本就是今人和古人智商的一种博弈,不经尝试,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那就是了,各位都是国内考古界的精英,这种事情太过冒险,如果有什么闪失,我也没办法交待。不如这样,我们都出去,我让一位武警进来,按照东方先生的推算输入密码,如若有误,也不至于让大家都葬身在此。” 顾长风点点头,他为人虽然有些冲动,但必竟在官场混迹多年,少校的说法他还是认同的。 他摆手示意大家离开甬道。东方一叶却说道: “不必了,你们先出去,这个密码我来输。” 第二十七章 并无至宝 顾长风听到东方一叶要亲自输入墓门密码,不禁急道: “东方,你……” “长风,你知道我的性格,不用劝我,如果有误,武警同样也无法生还,大家都是生命,没有轻重之分。” 东方一叶话一转,又道: “况且,我对自己的推算还是有把握的,否则我也不会留下,你们出去只是防备那万中之一,放心,我没事。” 顾长风定定地看着东方一叶的眼睛,叹了口气。他深知东方一叶的性格,也明白他是不可能让别人来代替他做这件事的,只好带着众人走了出去。 “保重!” 甬道之中只留下东方一叶一人,他的神情反而凝重起来,他掏出一把勾形的小刀,小心地从一个石键上剖下一小片石头,用布包好,放入怀中,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门上朱雀的图形,若有所思。 过了好一阵,他才快速地在石键上输入了五位密码,石门之后,传来一阵吱吱的机关滚动之声,但石门却纹丝不动。东方一叶反而笑了,似乎这个结果正是映证了他的推测,他抬起手来,食指重重地按向石门之上,朱雀那凸出来的眼睛。 “轰!”突然,整个甬道都震动了起来。 站在洞口的诸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从甬道传出的巨震,除了少校之外,皆大吃一惊,面如土色。 震动只持续了数秒,刚一停下,顾长风一个箭步带头冲入了墓道之中。 墓道的尽头,石门已经洞开,门口的东方一叶,镇静自若地掸着满身的尘土。 “你个死东方,吓死兄弟我了。”顾长风怒道。 “放心,我命硬得很,死不了。”看到顾长风的怒容,东方一叶反而从心底涌上一股暖流。 这就是兄弟,不需要信誓旦旦,不需要豪言壮语,即便形势所迫,离开了自己,但一颗心还是牵挂在自己身上。 主墓室的门已经打开,少校迫不急待地走了进去。 “不要进去!”顾长风脸色一变,伸手要拦。 东方一叶微微一笑,拉住了顾长风。 “长风,没关系,让他去吧,不会有机关。” 墓室中本是漆黑一片,但少校的脚步刚刚跨过石门,火光大起,墓室四壁的油灯相继燃起,一时间,将一座墓室照得通明。 除了少校的眼中闪过一道惊异的目光,其余诸人都十分淡定。这样的装置,在秦墓室中几乎都存在,秦朝的机关消息之巧妙,即便是现在的人都无法完全了解,历史上发现的秦墓并不多,但凡发现一个,均有着极高的设计水准,这自燃的油灯只是极为普通的一种机关。 墓室是下陷设计,进入石门,向下延伸着十二级台阶,才到墓室的地面。整个墓室并不大,只有两百平方米大小,地面上都是五米见方的石材打磨而成,十分地工整。 正如东方一叶所说,少校走下石阶,整个墓室并没有任何异样。 墓室的中央,是一樽石棺,可是石棺的棺盖已经半开。围绕着石棺,是一圈不知名的木材所订制的架子,架子上放着一些陪葬的东西,也有一些东西散落在地上。除此之外,墓室中空空再无一物。 顾长风的心中一沉,眼前的景象表明,此墓有可能已被盗过。 少校快步走到石棺前,仔细地看着架上和地上的葬品,他也看出了墓室中的异常,兴奋的心情立刻消去大半。他虽然对文物并不了解,但下意识地还是一件件看去,尽自己的能力,希望有所发现。 这时,刘、李二位教授反而体现出考古挖掘者专业的心态。在古墓挖掘中,这样被盗的情形十分地普遍,在他们的眼中,古墓中的一切都是珍贵的文物,至于有什么宝物之类的,只有盗墓者才去关心。 刘长民教授和少校一样,仔细地查看起那些陪葬品,只不过,他看得更细,更加专注,即便是散落在地上的,破损的东西,一件也不放过。 李方教授走到石棺的面前,看了看半开的石棺内部,便转而认真地研究棺身和棺盖上雕刻的花纹,不时还用手上的软刷轻轻刷去花纹上的泥土。 顾长风陪着东方一叶走下墓室,并没有一起凑上去,而是低低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墓室中并无机关保护?” “很简单,这墓室显然已被盗过,如果有机关,也已尽皆被盗墓者破坏,自然没有什么危险。你看看周围。” 东方一叶点指其余的三个方向。果不其然,墓室中还有另外的三个石门,只是,除了他们这道石门之外,左侧的一道石门也是打开着的。很明显,早已有人从另外的墓道进来过。 顾长风点点头,东方一叶的说法很有道理。 东方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顾长风还是太信任他了,他的说法如果深究,有个很大的漏洞,那就是在众人没有踏足墓室之内时,火光未起,墓室内还是漆黑一片,东方一叶怎么可能清楚地知道此墓已被盗过。其实真正的原因,他并未说出来。 少校看过了所有的东西,又看了打开的石棺,石棺内空无一物,也没有亡者的骸骨。环顾四周,除了这主墓室,更无其它的暗格和暗室,心中不免失望。如果这就是先秦的阴山古墓,那与传说中的样子反差也太大了。此刻的他甚至希望考古专家们可以告诉他,这个古墓根本就是个假的,至少不会是先秦的古墓。 顾长风注意到,刘长民教授在一个陪葬品前已经观察了近二十分钟,他拉了一把东方一叶,走到刘教授正在研究的这件古物面前。 这是一件古朴的青铜酒樽,说它古朴,是相对今天而言,但在秦朝,已是极尽奢华的设计了。虽然年代已久,酒樽上布满了斑斑点点青绿色锈斑,但依然能看得出樽翼上精致的大篆铭文和樽身上奇特的云纹。 顾长风和东方一叶一眼看去,就已经十分的肯定,这枚酒樽,不但是先秦之物,而且还是十分罕见的皇族文物。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建立起了十分严格的中央集权制,不但是在文字、货币方面一统天下,更建立起森严的等级制度,一般王公大臣的饮酒之樽,绝对不敢雕刻这种云纹。 怪不得刘长民教授一边观察,一边泛着抑止不住的笑意。这件罕见的先秦王樽,在考古界已算是国宝级的文物,价值连城。 “哈,我明白了。”一直在研究着棺纹的李方教授忽然爆笑起来。 “顾馆长,东方教授,你们来看看。” 顾长风和东方一叶凑上去,顺着李方的手指看去,在倾斜的棺盖之上,遍布着繁杂的云纹,棺头的云纹之间,还有一排排整齐的大篆铭文。而棺身四面,则雕刻着四相神兽。 顾长风对着铭文仔细地看了片刻,惊道:“这铭文言辞华丽,语意飘忽,很象秦朝祭天的骈文体,难道这古墓竟是秦朝皇族之墓?” 李方教授喜道:“虽不中,但不远矣。” “老李,别卖关子了,怎么说?”闻讯凑上前来的刘长民教授白了兴致颇高的李方一眼,催促道。 “这骈文虽然和皇族骈文语法类似,但结尾之处,并无皇族铭文中对亡者地位的详述,由此,我推断,这棺中主人本身并非赢氏皇族,但却功劳极大,被赐与皇族礼葬。” 李方又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 “对考古界来说,先秦皇族陵墓虽然不多,但秦陵四周还有一些,但这受皇族礼遇的重臣之墓,可是首次发现,足以填补秦史研究的一个空白。” “太好了。”顾长风也忍不住击掌道:“如此来说,历史上固阳城中的传说终于得到了佐证,我们这一趟可真是不虚此行啦。” 一时间,寒冷的墓室中充满了喜悦的氛围。但与顾长风他们相比,东方一叶反而显得异常的冷静,脸上挂着的笑容甚至有了些诡异的味道。而少校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失望。 顾长风他们的兴奋,只能说明一点,这的确就是一直要寻找的阴山古墓,虽然从考古的角度来讲,这个发现足以轰动考古界,但对少校此行的目的来说,却是一无所获。 墓室中满地的文物、古董虽然价值连城,但却无一件异于常理,更没有他们怀疑的那先秦至宝,甚至可能是地外文明的遗物。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十分地简单。在顾长风的授意下,最外围警戒的武警撤了回来,除了墓道口进行警戒之外,还顺着墓室内的石门指向,大致划出了另三条墓道的走向,分别进行了警戒。 在他们的要求下,军方在墓道之外,搭起了六个大型军用帐篷,并送来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几位专家就地开始了古墓文物的整理和出土研究,并做了相关的保护措施。 少校借口公务繁忙,早早地离开,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东方一叶也借机和顾长风请了个假,回到了宾馆和黑皮汇合。毕竟此次东方一叶不是考古的成员,而是因顾长风的关系受邀而来,自然没有人约束他。 第二十八章 古墓疑云 下关村前项目的工地上已没有武警的影子,门上的封条也已撕去,忙碌的工人进进出出,又恢复了原来繁忙工地的模样。 后面那间雅室里,面色阴沉的方公子正听着那枯槁老者的报告。 “公子,咱们内部的人已经传出消息,发现的古墓已经确认,不但是先秦的古墓,而且是皇族的墓穴,极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阴山古墓。只是墓室之中并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而且古墓多年前已被盗,会不会东西已经……” 方公子的脸色十分难看。如果真如老者所说,那就不好向他的老爸交待了。事实上,天涯集团追寻这件宝物,已有几代人的时间了,其重要性已经不容他去质疑了。 如果东西早已被盗,那么线索就又断了。 他的思绪很乱,一则是这古墓出土得太突然,让他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另外现在古墓情况属实,那就意味着他一直以来所占据的地点从一开始就错了。 “东方一叶也在现场参与挖掘工作吗?” 方公子似是心有不甘。 “没有。现在参与挖掘和考察的只有三位远道而来的专家,少校和东方一叶都已回去。” “哦?” 方公子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追问道: “卫老,你确认东方一叶和黑皮不在现场?” “禀告公子,千真万确,我亲眼看着东方一叶离开了古墓。” “哼。好个东方教授,险些又让你骗了。”方公子的脸色立刻开朗了起来。 老者小心地问道:“公子,你的意思是,这古墓是东方一叶做的假墓?” “那倒不会,先不说东方一叶没有那个本事,况且,若是假的东西,怎么会瞒过那三位专家的法眼。但我肯定这古墓一定不是阴山古墓,否则,东方一叶怎么会轻易地离开。” “公子,您不必费心了,想知道这下关村有没有古墓很容易,您下令,我带人把这破村子翻个底朝天,不信它不出来。”那壮硕的汉子闷声说道。 方公子神色一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哼,你个没脑子的东西,如果阴山古墓这么容易找到,我早就这么做了,还用你在这里废话。” 他顺着窗户看着天上飘过的一朵朵白云,悠然地自语道:“东方一叶啊东方一叶,看起来这阴山古墓的下落,还得着落在你的身上。” 收回目光,他冲着老者一抬下颌,老者会意地点点头,闪身离去。 同一时间,在宾馆里,东方一叶和黑皮也在房间里谈着同样的话题。黑皮听完东方一叶对古墓的详述,想了想,又摇摇头。 东方一叶微笑着问道:“你这侠盗可是行家,你倒是怎么看?” 黑皮嘿嘿一笑,“东方老大,你恐怕早已看出其中端倪,就不用考小弟我了吧。这古墓看上去是真的,只是我不相信这是阴山古墓。” 东方伸手入怀,掏出两个小布包,递给了黑皮。 “那你来看看这两样东西。” 黑皮打开第一个布包,是一小撮褐色的泥土。他将泥土放到鼻下,嗅了嗅,又用手捻了捻。接着打开第二个布包,里面是一小片花白色石头。黑皮只看了一眼,抬起头来。 “老大,你不会是告诉我,这土和石片都是来自古墓吧。” “不错,这石片来自古墓的石门,而这泥土正是墓道的封土。” “不对呀。”黑皮喃喃道:“这说不通呵,看这封土和石片的年代,恐怕只有百年左右的样子,说明这古墓和里边的东西一定不会是先秦的东西,可是,如果文物是假的,没理由能瞒得过那三位专家的眼睛。” 东方一叶呵呵笑道:“我知道就瞒不过你这侠盗的眼睛。一入墓道,我就发现有异,当时我还未能判断清楚,但当我看到墓门的密码设置,就明白了大半。 这种四相神兽加四位码的防盗消息机关确是秦朝的不假,关键是这阴山古墓中所藏之宝并不是一般古物,而是四方鼎,据我所知,这传说中的四方鼎上所刻之物并不是四相神兽,而是传说中的上古四大凶兽,所以墓门上所刻的四相神兽反而是画蛇添足了。 而当我偷偷地将石锁切下来一块后,就完全明白了,这石材的花纹生成绝对没有千年之龄。所以我推断,这所谓的皇族古墓,是百年前人为秘密建造的,所以墓中根本不会设置机关埋伏。 最有趣的还并不是这些,而是古墓之中竟然真的都是先秦的文物古董,有的甚至还是从未出土过的稀世文物。你怎么看?” 看着东方一叶笑吟吟的表情,知道老大又在考自己,黑皮喃喃道:“这就奇了,古墓是假,文物是真,这……” 突然黑皮浑身一震,豁然开朗。 “哈,我明白了,修建这假秦墓的原因就是为了保护真正的阴山古墓,说明这阴山古墓一定就在附近。而只有拥有真正秦朝古物的人才能布置好这个墓藏,又说明,阴山古墓至今还拥有护墓一族的人,而且也就在这固阳城中。那这古墓出土就完全是一出导演好的戏喽。” “还有一个。”东方一叶满意地点点头。 “能够拿出这样的稀世古董来作诱饵,只能说明,那传说中的四方鼎一定就在这阴山古墓之中。” 黑皮叹了口气,挑起一个大拇指。 “老大毕竟是老大,我服了。” “啪、啪、啪”。 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黑皮警觉地闪身在门后,东方站起来,示意黑皮开门。 门打开,一个东方一叶都没有想到的人,出现在他的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年青人,身着中式便装,十分的干练。这青年东方一叶当然认识,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门前。 “白科长,这倒是稀客了。白科长不忙公事,跑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东方一叶话虽客气,却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从心里,东方一叶对这种体制内的官员都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想法。 谁知白天一声不吭,径直地走了进来,在沙发上坐下。 东方一叶无奈地将门关上,转回身来看着白天,等着他说明来意,白天这才看到东方一叶身后一脸冷色的黑皮。 “东方先生,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不知……” “不必。我这位兄弟是自己人,没有什么需要瞒着他的。” 东方一叶淡淡地说道。黑皮冷笑了一声,走到白天的对面,懒洋洋地躺进对面的沙发里,眼睛看着白天。 “好吧,我就直接说了。我想和东方先生合作,共同寻找阴山古墓。” “为什么?” “因为东方先生是一位正直的考古专家,与那些利欲熏心的盗宝人和商人不同,而我的想法也是要保护好古墓中的国宝,并不象有些人只想借此立功提拔晋级,你我二人目的一样,不如合作,力量会更大。” 东方一叶当然知道白天话中所指,笑了笑,说道: “白天科长高看我了,我是一个考古的学者,对你们之间的争权夺利并不感兴趣,你恐怕是找错人了。” “我没看错人,明人不说暗话,东方先生也不是考古学者这么简单,你我都明白阴山古墓中的东西是什么,难道就不能联手阻止这东西落在江湖宵小的手中?当然,我可以将我所知道的情况同东方先生共享,以示诚意。” 白天说罢,便将中校的秘密来包和强行解除对天涯集团的查封,以及自己的疑惑、与少校之间的冲突和盘托出。 东方一叶这一次倒真是认真地思考起来。良久,他才歉意地一笑。 “白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们并不想淌这趟浑水,实在抱歉。” 白天一怔,站起来,怒道:“算我看走了眼,想不到东方一叶是个怕事之人,那我告辞了。” “等等。”东方伸手拦下白天。 “你的心意我其实明白,其实我也有我的苦衷,不如这样,我答应你,如果它日我们共同面对古墓之时,我一定会考虑你今天的提议。” 白天这才面容转喜,点点头。 “好,有东方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东方兄。小弟告辞。” 白天告辞离去,黑皮懒洋洋地说道: “我看这小子不似做假,有这样一个帮手,不是更好吗?” 东方一叶叹道:“把这样一个人才拉到我们这边,再加上他特殊的身份,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这白天身手虽好,但却少了些磨练,性情有些冲动,如果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恐怕他沉不住气,反而会坏了大事。我们不妨边走边看,如果是同道中人,自然会走到一处。” 其实,在东方一叶的心中,与白天联手并不是什么问题,反而白天提供的情况,却让东方更加地迷惑和警觉,天涯集团就象一艘超级潜艇,正在慢慢地浮出水面。在他的直觉中,这个天涯集团才是他最大的敌人,而敌人的强大似乎远超他的想像。 “我看那城西宅里的人,也很有问题。” 黑皮道。 东方一叶点点头。 “如果一件东西,所有人想要,但东西拿出来,却有人视而不见,会是什么原因?” “或许东西是假的。” “那么他怎么会知道是假的?” “因为那假的东西本来就是他的。” 黑皮笑道。 东方一叶脸上的笑意弥漫开来,“是时候见一见这个神秘的蒙面女子了。” 第二十九章 灭门血案 城中钟楼上的时钟敲了十一下,夜已深,微风吹起,寂静夜幕下,月光微弱。 城西宅子外的街道上,已看不到行人,只有一个身影缓缓地走向宅子的大门。 来人刚到门口,院门便打开了,中年男子长风迎面走了出来。来人似乎早已料到,并无任何惊异的神情,而是静静地看着长风,缓缓说道: “请这位兄弟通报一声,东方一叶有要事求见你家小姐。” 长风身体微微一躬,“原来是东方教授,不知道深夜来找我家小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东方前来,当然是涉及考古的事情,不过,我有些事只想和小姐当面说说,麻烦你通报一声。” 长风摇摇头,“实在不巧,小姐此刻并不在这里。” 东方眼睛看着长风,似乎要看出些什么。 长风笑了笑,道:“东方教授想必是不相信我的话,但长风是据实以告,而且东方教授盛名在外,如果小姐在的话,一定不会拒绝与先生炳烛夜谈的。” “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转告小姐。” 东方一叶哈哈笑道: “看来我还是小人之心了,好吧,请转告你家小姐,东方一叶恐怕已知阴山古墓的真实所在了,若有兴趣,可来与我一叙。” 长风的脸色一变。 “东方先生,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东方一叶笑容一敛,沉声道: “凡事有因,必会有果,也把这两句转告小姐,东方一叶在宾馆恭候了。” 说罢,东方一叶掉头走去。而那长风,脸上的表情数变,怔怔地站在那里许久,长叹一声,关上了院门。 就在东方一叶的身影从街角消失之后,突然,宅子对面的一片小树林中,闪出来六道黑影。 这六个人俱是身穿黑色夜行衣,脸上包着黑巾,在微弱的月光,如鬼魅,又似幽灵一般从树丛中滑出,潜到宅子的墙外。除了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手持一支长枪之外,其余五人左手都有一柄乌黑的短刃,即使在月光之下,都不会反射一丝的光华;而右手,却倒提着一支短枪,枪口之上都加装着消音器。 领头那人将长枪负于背上,几个起落,来到了侧翼,双手双足贴在墙壁上,身体诡异地扭动起来,仅仅是几个呼吸间,便如一只壁虎般爬进侧墙的椽角黑暗中,他轻轻地摘下背后的长枪,伏了下来,立刻就消失在黑影之中,就如同这里从来没有存在过其它的东西一样。此人所有的动作是那么地协调,没有发出一丝哪怕是再轻微的动静。 其余五人静静地看着首领潜伏在房头,便相互打了个手势,同时跃起,翻上墙头,落入院中,速度带起来一阵风声。 院内立刻有了察觉,响起了低低的啸声,房内有灯光闪亮,有人即刻从房中扑出,迎上了黑衣人。 所有人都象是有默契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呼喊,院内响起了刀刃相击的叮叮声,间或有子弹从消音器中射出,轻微的“噗噗”声。 惨呼声此起彼伏。 宅子里除了那蒙面女子外,其余的十余人都在,低啸声将所有人惊醒,虽然事出突然,但却无人惊慌,各自拿起手边的短刀和短棍,扑出迎敌。 但仓促之下,短兵相接,强弱立分。 五名黑衣人落在院中,立刻散成弧形,尤如一柄张开的扇面,封死了所有的房门。他们出手凌厉、直接,没有花招,更没有虚招,一排短枪速射之后,便有两名女子倒在血泊之中。 其余人刚刚扑至近身,黑衣人左手一翻,乌黑的利刃直刺对面之人的咽喉和心脏,全都是一击必杀的路子。 只有身经百战的冷血杀手,才有如此的沉着和冷酷。 屋内第一波扑出来的六人,接手之下,全都倒了下来,竟无一幸免。 第二波剩余的8人,在长风和曲长老的带领下,扑至黑衣人的近前。 曲长老虽然年老,但出手却是大开大合,手中的短棒带着凛冽的风声将两个黑衣人卷入其中;另外六人,两个对一个杀手,缠斗在一起,只有长风,身法飘忽不定,游走在三名黑衣人之间,寻找着黑衣人的破绽。 院中的局势僵持起来,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战局转瞬即变。 曲长老矮身穿过一个黑衣人的腋下,短棒重重地劈在另一个黑衣人的右手臂上,黑衣人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曲长老的左身闪电般抄进来,闷哼声中,一柄乌黑的短刃落入曲长老的手中。他顺势一带,划向了另一名黑衣人的肋下。 房檐之下,“噗”的一声轻响,有火光一闪。 “曲长老,退!”长风飘忽的身形闪到曲长老的一侧,身体猛地一震,一朵血花在左胸绽开。 曲长老混浊的眼中爆出了一道烈焰,左手扬起,短刃划出一道乌光,尤如一支利箭,射向檐下。 “噗、噗”,又是两声轻响,半空中,一枚铁丸正正地撞在飞射的刃尖上,崩出一溜火星,与此同时,曲长老的眉心出现了一个红点,另一枪穿眉心而入,曲长老的尸身仰面倒地。 射人先射马,杀人先杀王。黑衣人的首领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接下来的结果已没有悬念。房檐上的火光明明灭灭了六下,宅中的所有人都已倒在血泊之中。檐下传来一声低喝: “走!” 院中四名黑衣人扶起那断臂之人,腾身翻墙而出,檐下黑影一闪,也消失在夜幕之中。 短短几分钟,当周围的人还在梦中熟睡的时候,这城西老宅已被一帮神秘的冷血杀手灭了门。当然,这一切回到宾馆的东方一叶毫不知情。 过了片刻,又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城西大街上,这个人黑巾蒙面,行迹飘忽,看身法是个女子,但却很快,转眼来到宅子外。她脚步猛地一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味。 她大吃一惊,飞身撞开大门,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幅炼狱般的景象。十几个人或横或竖倒卧在院中,即便月光如此微弱,也能依稀看到地上的殷殷血迹。 地上传来一个微弱的**声,女子闪身来到一具尸身前,探下腰去,疾呼道: “长风师叔!” 地上横卧的长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蒙面女子,大喝一声:“小姐,找东方……” 话未说完,气尽而亡。 “东方? 东方! 东方一叶!” 女子寒声念道,突然仰天长啸,将一腔悲愤郁结之气呼出,转身飞奔而去。 第三十章 报仇 东方一叶回到宾馆一楼的房间,和衣而卧,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四片甲文,一时之间,睡意全消。他索性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月光。 今夜是下弦月,月牙弯弯,月光澹澹,月色虽不明亮,却映着窗外的松枝闪着淡银色的光芒。 但这一切都慢慢地淡去了,东方一叶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三十二字箴言,阴山古墓的存在,所有的证据都直指固原郡,而在固阳城中,所有的疑点又都集中在下关村,新墓已经断定是一个假秦墓,那真正的阴山古墓应该就在下关村中。 天涯集团在下头村前进行开发,却唯独没有进入荒废的村中进行挖掘,反而说明古墓的大致位置他们也都掌握了,而且他们也同样知道,先秦古墓的结构异于常理,机关布置都极其高明,若是找不到正确有方法,强行开掘,最终所有有东西都会毁于一旦。 东方一叶看着洒进房内的月色,心中也是一叹。月光之美,不是美在它的光泽,而是它的朦胧。月光下景物有着独特的味道,恍一眼看去,是朦朦胧胧的一片,但仔细看去,你要找的东西却是清晰无比,朦胧的只是你没有认真去看的东西。 造化真是一个绝美的艺术家。 东方的眼睛慢慢地融化在月光里,他的意识也慢慢地融化进月光里,浑然不觉朦胧的月光里竟然多了一道朦胧的影子。 月光下的影子和月光下的景物一样,当你没有认真去看的时候,她就是朦胧的。 影子在慢慢地飘动,继而在月光下起舞,妙曼的身姿一时如风中吹絮,一时如柳枝轻摆,妩媚而不妖艳,尤如月中仙子,摇动身姿舞蹈着,缓缓走近东方一叶的床边。 东方一叶的胸膛起伏着,双眼迷离,有一种融化的冲动从心头升起,如果人生如月,那他就是那奔月的浪子。 影子轻摆手臂,一只玉手抚上他的胸膛,象温柔的月光一样,要来为他抚平心灵的皱纹。 就在玉手抚上东方一叶左胸的时候,食指和中指之间闪出一道细细地银芒,这道银芒划过东方一叶的眼角,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亮,右手毫无征兆地弹起来,右指微曲,弹在了那道温柔的银芒之上。 “铮!” 一声脆响,银芒化作一道银线,没入头顶上方的天花板里。 月光立刻碎了。 碎了的,其实不是月光,而是月光里的影子。 朦胧的影子在瞬间化作一个厉鬼,拳、掌、指、勾,如雨点般追逐着床上的东方一叶。 东方一叶笑了,他的双手轮拨,如菊花怒放,在他的身前盛开,将所有的攻击化为无形。不但如此,他甚至还疾点了两指,将影子逼退。 东方一叶缓缓地从床上站起,脸上神色不变,但若真的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有两滴冷汗静静地从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表面上看东方一叶淡然自若,其实,刚才这一轮反击却是极其凶险。这影子凭借诡异的功法,竟然潜伏在东方一叶窗外的月光中,而让他的灵识没有察觉,就在他浮想连连,心灵失守的一瞬间,乘虚而入,控制了他的灵识。若不是那枚银针反射了月光,恍过他的眼睛,惊醒他的灵识,结果就很难说了。 影子的武器只是一枚小小的银针,但东方一叶知道,越小的武器越毒,越能致人于死地。 东方一叶叹道:“你我本无怨,数小时前我还去找过你,可惜你不在,何苦下此毒手。” 尽管他面前的影子是一身黑衣、面罩黑纱,但在东方一叶的眼中,她依然是一身白衣,面罩白纱的那个神秘女子。 “你自己做的好事。” 神秘女子一字一字地说出,声音里的寒气连东方一叶都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不知小姐所说何事?” “东方一叶,我问你,今夜你可曾去过城西老宅?” “去过。” “你可曾见到我城西老宅的人?” “见过。” “你我可有深仇大恨?” “没有。” “那为何下此毒手?” “这话,就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东方一叶一怔,隐隐觉得这其中有些误会。 “东方今夜拜访老宅,只因阴山古墓一事,并没有其它的想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蒙面女子强压着激动的心情,脸上的黑纱,都在簌簌地抖动着。 “一个小时前,我宅中一十四人,都被人灭口,无一人幸免,若非我在外办事,恐怕已无人来找你索命,你还想否认?” “什么?” 东方一叶大吃一惊。如果蒙面女子所说是真的,那么,这血腥的屠杀,就发生在自己离开老宅之后不久。也就是说,自己在老宅之时,杀手已经环侍在周围了,只是等着自己离开后动的手。 显然,这是有意为之。 东方一叶叹了口气,“小姐误会了,我东方一叶和你们素无恩怨,没有理由下此毒手。况且,我若有此心,又何必大摇大摆地上门去找你。” “那你今夜上门所为何事?” “事关阴山古墓,但眼下已经不重要了,贵门出了这样的惨案,找到真正的元凶,应该大过任何的事情。” 蒙面女子颤抖的身子渐渐恢复了平静。激愤的心情过去,她也渐渐恢复了理智。的确,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灭门惨案是东方一叶所为,而长风师叔所说的,也只是因为东方一叶上门找她之事关系重大。而且,清醒之后,她也明白,以她对东方一叶的了解,他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行,我姑且信你一次,如果它日发现你与此事有任何瓜葛,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蒙面女子的声音依然悲凉。 东方一叶面罩寒霜,他隐隐地猜到凶手是谁。 “能下此狠手,屠杀这么多无辜的人,不用你说,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蒙面女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推开窗户,飘然离去。 夜凉如水,窗外的月亮平添了许多惨白,月下的石阶上,仿佛也能看出一丝血痕来。 经过这一番交手,东方一叶更无半丝睡意,他站在窗下,一动不动,淡淡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如同一座玉樽。 他的身体一震,沐浴在月光之下的他,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一件他本不应该忽略的事情。 这一晚上,他始终想不通这阴山古墓的具体所在,是因为他始终囿于惯常的思维,认为阴山古墓会象秦陵一般,有着巨大的墓门和墓道。但他却忽略了阴山古墓和秦陵最大的不同,阴山古墓是一处秘葬,是专门隐于地下,不想被人发现的一处秘葬。 这让他想到在挖掘秦陵周边王室墓葬中一个奇特的现象,那里的守陵一族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循着月光的足迹,找到秘道口,进入陵墓。 先秦也是执太阴历法,月亮在那个时代有着至高无尚的象征,这也就解释了在甲文箴言中,东方一叶一直不能了解的一句,“飞龙在天”。 原来,“飞龙在天”的重点既不是“飞”,更不是“龙”,而是“天”,而这天便是指天上的明月,指大秦国的太阴历。 东方一叶想通了此中的关系,心情大畅,看时间已是凌晨四点,天色已开始蒙蒙发亮,困意袭来,他便又和衣而卧,这一次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三十一章 夜入荒村 时光在静寂中流去,无论在这固阳城,如何的暗流汹涌,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地过去。 午夜事发后,第二天,东方一叶就将所发生之事尽数告诉了侠盗黑皮,黑皮对这种灭绝人寰的事情也是十分切齿,但自那天起,白衣蒙面女就凭空消失了,再也没有见到。 当然,一起告诉黑皮的,还有东方一叶对阴山古墓的推测,黑皮是盗墓的高手,经东方一叶一说,他立刻明白此中的关键,欣喜之余,更是联系他那一帮弟兄,加紧准备。 十五天后,便是月圆之日。东方一叶和黑皮都一致认为,月圆之日,才是寻找阴山古墓入口的最佳时机。 在等待的日子里,东方一叶除了吃饭,不会踏出宾馆半步,终日里在房间修炼自己的家传秘功,以巩固刚刚提升的精神力。 蒙面女的夜袭,让他更清楚地意识到,自身实力的提升才是王道,随着古墓面世日子的一天天临近,黑白两道的高手都出动了,没有过人的本领,即便取得宝物,恐怕也无法自保。 外面的事情,自然有黑皮去打探,无影门之人皆精于此道,这固阳城内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东方一叶的眼睛。 但奇怪的是,黑皮汇总起来的情报显示,自从他们二人蛰伏不出,其余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天涯集团下关村的项目竟然有模有样地开始建设,而且看上去速度还不慢,当然,东方一叶等人都知道这只是个障眼法,但黑皮口中的那个贼公子,竟然也不再露面。 少校经过上级的打压,似乎有些心灰意冷,不再过问这古墓的事情,这也乐得白天整日里东游西逛,表面上看去也算悠闲。 而那三个精壮汉子,潜伏在那栋小楼中,再没出现过。 东方一叶虽然对大家的表现有些不解,但他也没有过多地去想,毕竟他们也要等到月圆之夜才能有所动作,大家都相安无事,也就少了许多的冲突,算是皆大欢喜。 时光如梭,转眼便是十五月圆之夜。 时针指在晚八时,在宾馆的房间内,东方一叶换上了一身藏蓝色的劲装,配上他那高挑的身材,显得十分地精神。 黑皮也早早地来到他的房间,依然是一身黑色的行头,今夜,他来带来了一直没有露面的手下程子。程子告诉他,无影门的手下已经全部安排妥当,只等东方一叶一声令下,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下关村内。 行动在即,程子的神态不免有些紧张,相比而言,黑皮的脸上反而多了一丝兴奋。东方一叶淡然一笑,道: “我们走。” 三人悄悄地离开了宾馆,沿着城西的小道,向下关村的方向而去。 半个月的时间,下头村前的文化开发项目已现雏形,三栋大楼已做完了地下的建设部分,大楼的框架已搭建到了地上两层,只是到了夜晚,除了工地上的灯光之外,并不见工人的身影。 反而在项目的背后,荒芜的下关村里,依然是黑乎乎一片,即使在明亮的月光下,也只能依稀看到断壁残垣的影子,反而有了一种不可名状的阴森诡异。 东方一叶三人一路向北,来到了北侧的山脊之下,绕过了开发项目的建筑工地。 村北的入口正对着山上的长城遗址,山坡上杂草丛生,是一片开阔的荒草地,由于这里长年传言闹鬼,今天又是月圆之夜,村子的周围没有半个人影,就算是工地上的工人,也都知道这个村子里的诡异,避之不及。 东方一叶三人静静地站在山脊下面,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除了风掠过草尖的低啸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借着月光,东方一叶仔细地观察着下关村的地形,原来在月光之下,下关村的样子与白天完全不同,原本长方形的村子,在月光掩映下,却呈现出一个勺子般的阴影,勺头是村西,勺柄是村东。 东方一叶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反而看得十分地仔细。 黑皮轻声问道:“老大,我们现在去哪里?” 东方一叶用手指向下关村,反问道:“看到这个形状,你想到了什么?” 黑皮搔搔头,不知东方所问何意,只好答道: “不过是一个破村子,象把勺子吧,还能有什么。” 东方一叶白了他一眼, “黑皮,你也应该学习一下天象之学。在天象之中,有一个星座的形状与这阴影相似,而这个星座在古时占卜时,却有着极其尊贵的地位。” “是北斗七星吧。”程子顺口答道。却被黑皮冲脑门上敲了一记。 “哟,你个小子倒还知道,是不是觉得比我有学问啊。” 程子一缩脖子,不敢反驳,嘴里低声嘟囔道: “就知道欺负我,明明就是北斗星的形状嘛,还不让说了。” 东方一叶瞪了黑皮一眼,道: “程子说得不错,就是北斗七星,秦时占卜之人夜观天象,最早看到的就是北斗七星中的启明星,因而认为七星齐聚是大吉之象,后世才在此基础上,研究出了七星阵法。 现在这种占卜之术早已失传,但我却知道,北斗七星之中,传说只有一个地方可以集聚天地的能量,让修炼之人事半功倍。” 黑皮讶道:“难道是勺柄那颗将星的位置?” “错了。”东方一叶宛尔一笑。 “最亮的星是执柄人,而能量最集中的地方,反而不是七星的位置,而是整个勺头的中心点。” 他接着说道:“如果我是阴山古墓的设计者,一定会将古墓的入口设在这勺头的中心位置,这样才好承接明月之光华,成为整个村子风水最集聚的一处宝地。” “大哥是说……这古墓入口,极有可能就在这勺头的中心点上?”黑皮奇道。 “不错。午夜零时,是月光最强盛的时刻,七星阵中,会在光华汇聚之地产生大量的灵气,或许会有一些异象出现,我想这村里闹鬼的传闻,也一定与此有关。” 东方一叶的语气异常地肯定。 “想要知道这个秘密并不难,我们现在就去寻找这个地方,待到午夜十二点,自然就明白了。” 黑皮和程子对视一眼,立刻展开身形,荒草丛中立时多了两道迅捷的黑影,向村西奔去。 东方一叶看了看四周,若有所思,随即淡淡地一笑,随着黑皮二人,快步走下山脊,向村西行去。 第三十二章 程子之死 月色中,荒原上,似有几丛荒草微微晃动,显得十分地诡异。 由山脊至村口,也就是四五里地,三人两前一后,奔行在旷野之中。黑皮和程子的身法,都出自无影门中,有一个十分好听的名字,叫千山万水,意指万水千山皆等闲。 二人身法展开,两道黑影十分迅疾,转眼便是一里开外。 黑皮身子伏得很低,尤如一只地鼠,在荒草丛中滑行,夜色之下,甚至看不清他飞奔的双腿。 而程子,身法却是十分怪异,他背脊拱起,象是一只虾米,又象是一只当地的跳跳虫,一动一窜,全凭腰腿上的力道,勉力可以跟得住黑皮。 再看东方一叶,信步走来,象是平日里一样,似是不紧不慢,但却始终在黑皮和程子身后百米开外,一步不差。夜深人静,东方一叶似乎也不再有所顾及家传的秘功,显露出真正的实力。 三道黑影风驰电掣,眼看就到村口。月光照下来,如水银泄地,洒落在他们的身上,竟然有一种朦胧的粉红色,象是平地起了一层彩色的雾,将三人的身形罩在其中。 三人的口鼻中几乎同时嗅到一股雅致的花香,香味沁人心脾,回味悠长,甚至让人忘记了尘世的烦恼。 黑皮的脚步不自觉地缓下来,身后的程子禁不住大大地吸了一口花香,赞叹之余,竟然停下了脚步。 在村口里的暗影之中,隐隐地传来一阵动听的歌声,歌声婉转,如泣如醉,但在这淡淡的月光下,却显得如此地诡异。 黑皮打了个冷战,暗叫不好,这声音,象极了传说中的孤魂夜啼,传说暗夜中听到这无主野鬼的夜啼之声,人的三魂六魄都会被勾走。 身后程子的脚步声消失,传来一声闷哼,黑皮转头看去,原本与他只有几步之遥的程子竟然诡异地消失了,而粉红色的香雾更重,十步之内,目不见物。 黑皮大骇。张嘴欲呼,却感觉脑子猛地一沉,顿时天旋地转,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迷雾之中突然递来一手,扑面抓来,黑皮强忍着心头的烦躁,举拳迎上去,拳掌相交,两人都是一震。 黑皮右脚闪电般地踢出,却听到头顶疾风落下,闪避不及。就在这危急时刻,迷雾中那只手去而复返,迎上头顶的双爪,“嘭、嘭”两声,头顶传来一声痛哼。 迷雾中现出一道身影,闪电般拉起黑皮,耳边听到一声低喝: “黑皮,是我!” 他的身体立刻象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 这一抛,力道极巧,黑皮落地时,恰好力道将尽,脱出了迷雾之外。他双脚一撑,倒退了几步,生生站住了身子。 回头再看,那怪异的粉红色迷雾竟然只笼罩了他们刚才所处的十米范围,这东西不知由什么东西所生,月光下居然凝而不散。 迷雾中施施然地走出一人,神色冷峻,正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东方一叶。 黑皮这才感觉到刚才的诡异,抖了抖沉闷的头颅,不禁急问道: “老大,这是什么鬼东西?” 东方一叶冷笑道: “这叫迷迭香,是一种麻醉剂的副产品,下三滥的东西。” “咦?程子哪里去了。”黑皮再问。 东方一叶使了个眼色,大声道:“这个我也不明白。” 黑皮看东方一叶神色有异,翘起的嘴角撇向头顶的上方,不由得向上看去,天空中,月光皎洁,空无一物。 东方一叶低声道:“等着,仔细看。” 突然,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月光中滑过,掠过他们的头顶。 大鸟?不对,没有一只鸟有这么巨大的体型。 东方一叶低低地声音说道:“是滑翔伞。”他一边说,一边快速地向着黑皮比了几个手势。 黑皮立刻领会了东方一叶的意思,东方的身形突然加快,掠过黑皮,直扑村口。 黑皮迅速地从后腰摘下一卷带着铁钩的绳子,脱手抛向东方一叶的头顶。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半空中扑向飞掠的东方一叶,正正地撞在了勾索之上。 黑皮双手一紧,大喝一声: “下来!” 那黑影如流星般直坠下来,轰然砸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士。东方一叶前扑的身形倒转,与黑皮同时扑到坠地的黑影近前。 一只巨大的滑翔伞倒栽在地上,一只巨翼已经折断,两翼中间,绑着昏迷的程子,机身下传来一阵**声。 黑皮将程子解下来,喝了一口水,喷到了程子的脸上,程子哦了一声,睁开了眼睛,晃了晃,缓缓站起身来,眼中却是迷惑的神情。显然,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东方一叶低声道: “你们两个好好照应着,这里有埋伏,不只是这一个人,千万小心了。” 黑皮脸一红,自己枉自号称是老江湖,没想到只是一个迷香,再加一个飞伞,就给搞得这么狼狈,如果不是东方一叶机警,恐怕此刻他也着了道。好在是夜晚,大家都没有察觉黑皮异样的神色。 三人定了定,程子也恢复了清醒,这一次再没有放开身形,东方一叶在前,黑皮二人亦步亦趋,走进了村口。 刚一进村口,四周的暗影中又传出来阵阵鬼啼歌声,虽然黑皮已知这是人之所为,但荒野孤村之中,这声音还是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突然,程子大喝了一声,一步步向左侧的一个墙角走去,仿佛墙角阴影中有着鬼魅在吸引着他。黑皮惊喝道: “程子,去哪里!” 程子却回首,比了个嘘的手势。黑皮点头示意明白,也从另一个角度滑向那阴影。 一直低头看着村内的东方一叶叫了一声: “黑皮,回来。” 黑皮前行的身子猛地一停,刚要解释,却见程子探手在黑影中摸了一把,“啊”的一声,倒窜回来,落脚点恰恰就在黑皮的身前,挥手刺出,手中竟然多了一柄蓝汪汪的匕首。匕首未到,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黑皮根本没有防备,一则对手是从小长大的兄弟程子,二则看上去程子并无异样,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处阴影。反倒是东方一叶那一声叫让他顿生警觉,他下意识地停了一停,就这一停使他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黑皮速退。 程子一击不中,仰天狂笑,月光下,他的双目血红。 与此同时,东方一叶已如旋风般冲进了阴影之中,一堵残墙在他全力一撞之下,轰然崩塌,月光倾泄下来,将阴影一扫而光。 尘土在微风中飘散,东方一叶骇然发现,墙角之中,居然空荡荡无一物。 既然无人在此,那程子手中的毒刃是谁给的? 四周的鬼啼之声不但没有停下,反而更盛。 黑皮发现程子在狂笑之后,一动不动,心知不妙,上前看去,只见程子笔直地站在那里,血红的眸子早已失去了光泽,黑色的血从双耳、鼻孔和嘴角中淌出。 东方一叶走到了程子的近前,探手摸去,程子已然气绝身亡。 黑皮目呲欲裂,悲痛至极,再也无法按捺心头的怒火,大喝道: “妖人,爷爷就在这里,有本事冲我来。” 东方一叶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黑皮的肩头。他当然明白程子和黑皮交情极深,没想到,夜探下关村,竟然一进村口,先折一人,黑皮此刻悲愤的心情难以平息。但此时此刻,敌在暗,我在明,强敌环侍,已没有多余的精力考虑这儿女情长。 “黑皮,冷静下来,程子的仇我们还要活着报。” 黑皮强自压住由于激动而抖动的双肩,伸手拂去眼角的泪痕。 “大哥,这鬼魅害我兄弟,我是不会放过它的。” “哼,世上哪有鬼魅,全是人在作祟,他们越是想让我们死,就说明我们越接近目标,当我们挖出他们的秘密来,妖踪必现,到时,我们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好,我们走!” 黑皮狠下心来,看着东方一叶,眼睛却再也不忍再看向程子兀自站立的尸身。 第三十三章 螳螂捕蝉 东方一叶顺着村北的小道向着村西走去,一路上妖声不断,却再也无法干扰到他们二人。黑皮因程子之死,悲愤无比,一开始的恐惧反倒抛到了脑后。 前行二十米,村路已断,面前是一排排、一栋栋荒废的院墙和土房,农村人盖的房子本就没有什么规矩,表面上看来,并无任何规则,只是在每家的房前屋后留出一条可过一辆四轮车的通道来。 东方一叶看了看黑皮,黑皮已知他的意思,低声道: “左前方前行五百米左右,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灵气汇聚之地。” 东方一叶回道:“前方已无大道,房屋之间是最好埋伏的地方,敌暗我明,这样过去,太过不易。如果敌人动用枪支的话,我们是难以全身而退。” “大哥的意思是?” “你我二人不如分头行事,既然没有路,我们不妨兵分两路,目标就是那灵气汇聚之地。” “好,我听大哥的。” “不过,黑皮你要小心一点,若论身手,我对你还是放心的,但如果对手动用了枪支,完全可以杀人于无形,很难抵防,再加上,你此刻心境不平,最易着道,一定要留意,一有不寻常的事情,立刻呼我,我会尽全力赶来。” 黑皮点点头,东方一叶在这样的时候,采取这个办法,应该是目前最好的做法。 “大哥小心了。”黑皮身体一伏,立刻消失在右侧的暗影中。对于黑皮来说,一对一、面对面可能不见得他的身手有多高,但若论潜踪隐行,他可是绝对的磺顶尖高手。 反倒是东方一叶,身手虽比黑皮高些,但论起这潜踪的本领,倒还真是差之甚远。 东方一叶看着黑皮的身影没于暗影之中,淡淡地一笑。其实此举另有深意。他深知黑皮悲愤之下报仇心切,不免心浮气燥,在临敌之时,有时候哪怕是一点点疏忽,都会让自己处于万劫不复之地。 东方一叶的确没有料到,在这下关村内,会有着这么多机关和埋伏,但如果对手了解自己的话,自然明白对这阴山古墓的威胁最大的就是自己,和黑皮分开,反倒是将所有的危险吸引到自己的这一边,黑皮反而会安全很多。 除此之外,东方一叶还在等人,等一些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在山脊之下,东方一叶隐隐地感觉到了,在自己三人所站立的周围,还有另外一些人在埋伏。起先,东方一叶以为是这些鬼魅的同道中人,但一入村子,他立即明白,尾随在自己身后的人,与这村子里装神弄鬼之人,并不是一路人。 如果这是一个局,局中自然要一个饵,更需要一条鱼,或者一群鱼。 也许在一些人的眼中,东方一叶就是那个饵。 但有时,钓者也许也会变成饵,饵会反过来变成钓者。 只需要的一个契机,一个点,一个约定,或者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 东方一叶也许已经明白,他便是这个饵。 就算早先他不明白,现在也已经明白了。但他并不想有所动作,也许他也在等着那个变化。 有时候,钓者和饵的目的可能都是一个,那就是鱼的出现。 东方一叶并没有太过担心自己的安危,阴山古墓有它的守护者,严格来说,只有他们最想要东方一叶的命,但其它的人却希望他活着,因为只要鱼没有上勾,钓者最想保护的一定是饵。 他大大方方地沿着村子左侧的一条通道走入了杂乱的废弃房子中,那烦人的鬼啼声似乎渐渐远去,代之以月夜下的平静。 绕过一片土房,一个打谷场出现在东方一叶的面前,荒弃多年的打谷场上,长满了荒草,如果不是看到散落在四处的残破木架和石碾,已很难看出这片荒地原本的样子。 东方一叶的心境已晋入到通明的状态,数日来在宾馆调整之后,他的灵识已彻底稳定在那突破的一刻。方圆百米之内,无论是蛇虫鼠蚁,还是风过草尖,每一种异动都清晰地反射在他的心头。 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一次偶然地突破,已然让他达到了古代侠客中修炼的剑心通明的初步境界。 东方一叶清晰地听到了打谷场中,数只土鼠噬食草根的声音,也听到了树尖上,有夜行的飞鸟振翅的声音,在这些中间,还有十数个他所熟悉的声音,那是呼吸声,有的急促,有的平缓,有的粗重,有的轻微,有的在前方打谷场的高草之下,有的在四周的房顶和墙后。 他明白,自己已在不经意间落入了埋伏,而且这十数人中,有三个人的呼吸极其轻微,而且有着一种特别的节律,是三个高手。 该来的终究要来。眼前的危机,东方一叶必须要面对,因为这些人所伏之势,已经完全挡住了他前行的通道。 他的脚步只是停了一停,紧跟着倒行了三步,做势欲退,立刻引起了周围呼吸声的凌乱,即便是那三位高手的呼吸,也急促地喘了几下,东方一叶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脚步猛地一顿,身体突然跃起,如同一道闪电,射向打谷场中的石碾。 这一扑太过突然,石碾下的数只土鼠立时四散奔逃,一道黑影刚刚从碾下的荒草中跳起来,一只手掌已如一条蛇信般噬上他的咽喉,他只能退,跃起急退! 那黑影在半空中变幻了三种身法,但眼前锋利的掌尖依然停留在他咽喉前三寸。 房顶之上,腾起三道黑影,疾扑东方一叶的身后。与此同时,两侧土墙的黑影之中,两道黑影横切向东方一叶的两翼,这二人速度更快。 但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那么两三秒钟。 临阵对敌,输赢可能就在那两三秒钟。 东方一叶那一退,已牵动了全场所有人的气机,他要的也是这两三秒钟。 他掌下的黑衣人疾退十米,体内气息一滞,身体突然慢了一慢,慌忙双手急抬,撞向东方一叶的那一掌。他想借这一撞之力,缓过这一口气。 哪知东方一叶早已知道他会有所停顿。 他以退为进,已完全打乱了场内所有人的呼吸节奏,其余人皆有时间调整,唯独眼前的这个,因为东方一叶根本没给他时间,本来就是急迫之下强提的一口气,这一刻正是前劲耗尽,后劲不继之时。 东方一叶的手掌突地一沉,压在黑衣人的双拳之上,一股无法抵御的巨力传来,正是东方一叶家传六式中的象坐,黑衣人的双拳倒撞,重重地击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口中逆血狂喷而出,身体足足飞出三米之外,摔在荒草之中。 东方一叶借此刚好脱开了三面的围攻,落下身来,左脚已虚踏在那委顿倒地的黑衣人胸膛之上,负手而立。 追来的五人投鼠忌器,皆停下了脚步。 东方一叶这一番动作,如行去流水,一气呵成。他从对手的呼吸中,早已判断出对手三位高手的位置,除了正面这一位,另两位则埋伏在两翼,而正面这个功夫最好。 俗话,擒贼先擒王,若要取得主动,就一定要拿他下手。 那五人中,另两位高手踏前一步,疾声喝道: “东方先生,手下留情,放过我大哥。” 东方一叶仔细看去,不禁笑道: “原来是你们兄弟。” 原来那两位高手都是熟人,正是在天涯集团做客的人中,那三位精壮汉子中的两位,不用说,脚下的是另一位。 “东方先生,你并不是江湖中人,何苦来趟这淌混水。” 其中一人语气缓和,显然是人质在他手,不得不软。 另一人却闷声道:“东方一叶,你若敢伤害我大哥,今日休想生离此地。” “老三,不可无理。”那老二听老三语气不敬,生怕引起东方一叶的反感,立时喝止。 东方一叶淡然道:“我能不能离开,你们说了不算,不过我倒很想知道,你们先在启动仪式上下迷药搅局,现在却在这里伏击我,难道你们是那阴山古墓的守护一族?” “咦?你怎么知道那药是我们兄弟下的。” 老三惊异地问道。这一问反倒如同承认了一般。 老二制止他不及,不由气的狠狠地跺了他一脚,老三一声惨叫,抱脚跳了起来。 东方一叶面带寒霜。那老三功夫虽好,却是莽汉一枚。 老二狠狠地瞪了老三一眼,对着东方一叶和声道: “东方先生,我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虽然先生是考古的专家,但这阴山古墓非寻常墓室,这里到处机关重重,伤了先生性命,我们也于心不忍。如果先生听我一言,放了我大哥,离开此地,我保证不会伤先生一丝一毫。” 东方一叶摇摇头。 老二急道:“先生可要想好了,虽然先生身手很高,但若大家拼个鱼死网破,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况且,此地也不仅仅只有我们六人而矣。” 东方一叶叹了口气,右脚离开了地上老大的胸膛。 “你们大哥我并不想伤他,放了他完全没有问题,只是眼下,我即使听了你的话,也走不了了。” 老三眼睛一瞪,“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们暗中埋伏的其它人,恐怕已经没有办法出来了,我想,不但我走不了,就算你们,也已走不了了。” 但东方一叶似乎猜错了,他的话音刚落,身后打谷场的另一边,便走出了七个人,一样的黑衣打扮,他们不但没有事,而且是走出来的,是亲自走出来的,只不过他们的双手都背在了后边,被七把明晃晃的手栲拷在身后。 七人之后,荒草丛中,悄然站起十几名黑衣特警,十几支乌黑的枪口遥指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东方一叶。 特警的身后,正是少校和浪子白天。 少校看了看精壮汉子和他手下的人,嘴角微微一撇,转向了东方一叶。 “这不是东方教授吗。教授不去古墓做考古研究,在这夜黑风高之时,跑到这荒村来干什么?” 东方一叶和白天对视一眼,苦笑道: “我嘛,注定是个做饵的料,不过,做饵就要有做饵的本分,自然是为了钓鱼而来。” “哼,东方一叶,你来此地为何,大家心照不宣,倒是你说对了一点,如果不是跟着你,我们还确定不了那个古墓是真还是假。” “来人,把那几个所谓守墓者也给我拷起来,一并带回局里去。” 然后,少校似笑非笑地看着东方一叶,轻声道: “白天,你说这东方教授,是拷起来呢,还是就这样呢?” 白天笑了笑,上前道:“少校,我看东方教授就不必了吧。” “好,就听你的,那就请东方教授劳动一下大驾,带我们去真正的目的地如何?顺便也去找一下教授的同伴。” 东方一叶无语。这样的情况,他还有别的选择吗?但愿黑皮那边能顺利一些。 第三十四章 鬼灵 黑皮与东方一叶兵分两路,沿着右侧的民房通道潜了进去,奇怪的是,那鬼啼之声竟然随着他的深入,越来越清晰可辨。 现在的景象,正如固原郡史所记,在这个荒废的旧村子里,处处透着诡异。 行历了刚才一番,黑皮心中的恐惧少了许多,但好奇心却越来越重。这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到底是何人所发,黑皮自认为这鬼啼之声同阴山古墓的所在必然有着极大地联系,他决定去一探个究竟。 顺着声音,黑皮潜至一个残破的民房前。这间破房子院墙已经大半倒塌,土坯砌起的大门只余门框,小院内荒草丛生。 房屋也已倒塌了一半,只有一小间泥土房还在坚挺的立在那里。那诡异的啼声似乎就是从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 黑皮蹑踪来到土房门外,侧靠在门口土墙之上,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足了勇气推开了木门。 木门勉力打开了半扇,发出了一声难听的吱呀,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是如此的刺耳,黑皮几乎认为已经完全地惊动了屋内之人。 可是,鬼啼之声依旧,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丝毫不为所动。 屋内黑漆漆一片,目不视物。黑皮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根荧光棒,双手一折,丢了进去,一片淡淡的蓝光立刻充满了整个屋内。 随着光起,黑皮右手一翻,一柄弯刃出现在手掌之中,这是一柄特种部队**的狼爪,是黑皮最称手的武器。 黑皮闪身跃进屋内,定睛再看,一股森森的凉意平地而起,瞬间漫延到黑皮的全身,他的头发根根倒竖,甚至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 淡蓝色的荧光映照之下,屋内四壁空空,只是在屋内正中,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具棺木。 屋内败落已久,屋顶和地上满是厚厚的尘土,但那具棺木却是崭新的楠木所制,棺木之上刻满了繁杂的符文,干干净净,不着一丝尘土,在蓝光掩映下,闪着娇艳的暗红色。 悠长的鬼啼之声,竟然就是从这具棺木中发出的。 黑皮在这一刻,心脏巨跳如鼓,几欲落荒而逃。 他强自按捺住惊骇的心情,一步步向着那棺木走去,仅仅十几步的距离,走起来却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黑皮堪堪靠近棺木之时,鬼啼声突然停了下来,棺木那厚重的棺盖动了,发出一声沉闷的摩擦声。 黑皮一怔之间,棺盖再动,一袭黑纱从棺木中飘然而出,静静地飘落在地上,黑纱之下,竟然是一个绝美的少女。 少女赤手赤足,皮肤白晰如雪,薄薄的黑纱难以掩盖傲人的身材,一张绝美的面庞上,表情冷傲如冰,即便是那美艳的冰女唐一非,站在这里,也会逊色一畴。 “你是谁?” 这少女轻启朱唇,声音如同来自冥间,不沾一点人间的烟火气。 黑皮没有说话,他已被眼前的一切吓得失魂落魄。在他的盗墓生涯中,从未发生过如此诡异的事情。 “你是谁?” 少女再问一句,双眸忽然变成了娇艳的火红色,如同两团火焰,深深地烧进了黑皮的灵魂深处。 黑皮的身躯猛地一震。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远古的传说,但他立刻重重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 决不可能! 那传说中的妖物不可能是真的! 更不可能出现在科学如此发达的现代社会。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无影门的秘本中,有着一个远古的传说,在上古年间,一些修为高深的术士,可以在临死之前,用毕生的精血,与传说中的天石,合炼出一种妖物,称做鬼灵,这种妖物,不老不死,只有术士的后代、或者术士的守护者,才可以驱使它护主。 秘本中记载,鬼灵冷艳不可方物,眼为红焰,传说可以炼化人的灵魂。 秘本中还有一条,若遇鬼灵,速逃之。 黑皮从来不信这种无稽之谈,门中历代传人无一人见过此物,所以也没有人相信世间还会真有这种东西,但今天,就在此地,黑皮的眼前就出现了这样一种极似传说中的少女,是幸运,还是不幸,黑皮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快走! 鬼灵出没,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惊动了术士的葬身之地,鬼灵无情无恨,更不会手下留情,再不走就永远不要走了。 黑皮身形只是一动,仍然晚了一步,鬼灵眼中红光更盛,突然飘然上前,右手五指如钩,扑面抓来。 黑皮不退反进,迎上了鬼灵,左手滑过鬼灵的右腕,右手的利刃挡在面前。 铮地一声,鬼灵的五指抓上了黑皮右手的利刃,竟然发出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声。与此同时,黑皮的左手也划上鬼灵的右腕,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左手上也握上了一柄狼爪。 狼爪本为一对,不到万不得已,黑皮是不会双刃齐出。 狼爪从鬼灵的右腕中划过,没有一丝阻碍,更没有一点作用,鬼灵右腕划过的地方,没有一丝痕迹,那柄狼爪之上,也没有一丝血痕,光亮如新。 鬼灵诡异地笑着,与黑此缠斗在一处。战局完全是一边倒的局面,鬼灵疾攻,黑皮疾退,不大的屋子里,疾风阵阵,但黑皮却始终无法穿过鬼灵,夺门而逃。 鬼灵的身手并不高,但鬼灵强的并不是身手,而是它不死不伤的强悍身体,再厉害的人,也会在与鬼灵的攻势下,力竭而亡。 人都会犯错,鬼灵不会,因为鬼灵的身体并不怕犯错,但人怕,只要一失手,就会立伤在鬼灵的爪下,直到鬼灵将你撕得粉身碎骨。 黑皮的额头冷汗滑落,渐渐地,他的身体已经不象一开始那样灵动和迅速了。 此消彼涨,鬼灵的攻势更见凌厉,双爪不离黑皮的面门和咽喉。黑皮的表情忽然一厉,身躯跃起,双刃自上而下,凌空划下,胸口空门大开,鬼灵对黑皮的狼爪双刃毫不在乎,双爪破空门而入,直插黑皮的胸膛。 黑皮哈哈狂笑,身躯猛然团在一起,曲膝如球,双脚倒踹,这一击才是全力。双脚双爪重重地撞在一处,黑皮甚至已经感觉到鬼灵锋利的指尖刺入鞋底,将自己脚底的皮肉划开。 但他已无暇顾及这刺骨的剧痛,他疾退,借了鬼灵双爪之力,更快,他的面前是一堵泥土砌成的厚墙。 黑皮的身躯在半空中倒悬,手中狼爪双刃飞旋,双腕为轴,全身已化做一具飞旋的转头,破开泥土,破墙而出。身后,已坍塌过半的一排房子再也承受不住,轰然崩塌,扬起漫天的尘土。 黑皮的身子在半空中一个趔趄,这一番剧斗几乎用尽了他仅有的力量,他强吸了一口气,稳住摇晃的身子,忍着脚下的剧痛,直奔村西。 此刻,他竟和东方一叶的想法一样,什么都不想,只想汇合在一处,再寻他法。 第三十五章 黄雀在后 按着在山脊之上的记忆,黑皮已来到那北斗七星中,能量汇聚之地,出现在他面前的居然是下关村的宗祠。 或许是全村最尊贵的地方,整个村子只有这间房子是用青砖所砌,全村房屋几乎已尽废,但这座宗祠却还立在那里,看上去并没有多少荒废的感觉。 北方不同江南,宗族的观念也没有江南那样隆重,所以这宗祠的规模并不大,说它为祠,还不如说是个小庙堂,一个不大不小的房子,顶上是四个飞檐,没有雕梁,没有砌瓦,普通而又低调。坚硬的柳木大门紧闭。 大门之外并没有门锁,黑皮上前用力一推,谁知大门纹丝不动,仿佛是有人在里面反锁一样。 黑皮正要细细研究开门之法,身后传来急促而又熟悉的脚步声。 “大哥!” 黑皮面带喜色,回过头来。 来的确是东方一叶,只是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少校和浪子白天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特警紧随其后。 “这是……” 见黑皮无事,东方一叶心中也是一喜,他并不知道黑皮刚刚死里逃生的经过。 东方一叶脸上带着苦笑,叹道: “黑皮,不用说了,这座宗祠确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少校努了努嘴,两名特警上来,越过黑皮,全力向木门推去,木门依然纹丝不动。 少校面色一变,说道:“炸开它!” “慢着!” 少校身后的白天突然断喝了一声。他的脸色很难看,低声说道:“少校,不可以。” “为什么。”少校的声音带着怒意,白天数次忤逆他的命令,让他很下不来台。 白天心中对少校的傲慢和无知也很是厌恶,但此时少校毕竟是主事之人,他只好压下厌恶的心情,解释道: “少校,如果这宗祠是阴山古墓的入口,这一炸可能尽皆毁去,那我们再要打开入口就难上加难了。” 少校嗤了一声,很不以为然。 “不就是个入口吗,调来挖掘机,挖地三尺,还挖不出一个古墓来不成?” “我想,那就更不可能了,据我们了解,阴山古墓是先秦的古墓,按照先秦墓葬的特点,很有可能墓中有着自毁的机关,否则,西安的始皇陵早就被挖开了。” 白天的说话中也带着一种鄙夷的意味。 少校悻悻地点点头,白天的话虽然刺耳,但确实有道理。更重要的是,他虽然想立功,但若是一时不慎,将古墓和至宝毁掉,他的前途也就完了。 “东方一叶,那就由你来想办法吧,你若把门打开,不但以往的事不再追究,我还可以报上去,给你记功一件。” 少校对着东方一叶说道。 黑皮嘿嘿笑道:“少校求人的样子还真是够谦逊呵。不过,这件小事就不用劳烦我大哥了。” 黑皮推开门前的特警,伏下身来,沿着门边,将青砖摸索了一遍,哈哈一笑,双手同时按上门前两侧的两块青砖之上,只听见脚下一阵轻微的机关滑动之声,两扇厚重的大门无声地打开。 黑皮闪身而入,东方一叶紧随其后。少校手一挥,十余名特警立刻持枪将门口封住,少校和白天也随之走入了宗祠。 宗祠内的正面是一个专供灵牌的三层高台,由于已经废弃,已无任何灵位,屋内空空,并无一物。 屋子的正中地上,筑有一个方形的天井,井中干涸无水,天井的上方,屋顶之上,是一个洞开的天窗,皎洁的月光从天窗中倾泄下来,洒落在天井的周围。 黑皮在屋内游走了一圈,不时用双手拍打着墙面,仔细地听着传出的声音。而后又在天井边研究了一番,甚至跳入干枯的井中。 白天则一步步在屋内踱着,一步步将屋内的地面细细地踏过,没有放过一寸土地。 良久,二人回到少校和东方一叶的身边,几乎同时摇摇头。黑皮轻声道:“老大,这屋内没有机关。” “你肯定?”东方一叶反问道。 “我肯定。如果有,决不可能逃过我的眼睛。会不会我们找的地方错了……” 少校的眼中闪现一种失望神情。 东方一叶没有作声,黑皮和白天的搜索,全都看在他的眼里。的确,在这方面,黑皮是行家里手,换做是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让他意外的反倒是白天,他居然将全身劲力全部运到脚上,屋中踏出的每一步都有着极大的力量,如果地面上有机关暗道之类的东西,他立刻就会感觉得出来,看来国安局的特工也不是浪得虚名。 只是,东方一叶并不认为自己错了。当他得知阴山古墓的存在时,就查阅了大量的史料,虽然历史上对这个古墓几乎没有记载,但在一些零散的民间记载中,还是找出些蛛丝马迹。 此墓极有可能和秦王赢政最信任的第一方士卢生有关,如果是那样,根据他对秦陵和先秦术士的研究,这样的风水宝地他们一定不会错过,况且现在还可能有上古灵物“四方宝鼎”的存在,这古墓就一定会建在这样一个定期有灵气补给的地方,以保墓内灵物灵气不失。 自己一定是遗漏了什么…… 东方一叶的目光看向了地面的天井。黑皮叹道:“大哥,天井我也查过,除了井底有一涌泉的水口,整个天井就是一块大石雕成,没有任何可以开启的地方。可能经年水位下降,自然干枯了。” 东方一叶点点头。 “这个我相信你。我只是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 “什么事,东方一叶快说。” 少校眼中精光一闪,追问道。白天和黑皮听到东方一叶话中有话,也侧起了耳朵。 东方一叶缓缓道:“这屋内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哪一件?”黑皮异道。 “就是它。” 东方一叶手指屋中的天井,“这天井本身并不出奇,奇怪的是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你是说……”黑皮奇道。 “天井在江南的老宅中并不鲜见,筑在屋中的也有,但在北方,尤其是固阳这个山城,不是罕见,而是绝无仅有。既然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的用途,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做这个东西?” 东方一叶看了看天窗外已露出大半的圆月,缓缓道: “我想,不是我们找的地方不对,而是时辰不对。” “啪、啪、啪……”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掌声,这声音来得突兀,众人皆是一怔。 第三十六章 鬼灵再现 门外施施然踱进一人,迈着轻快的步子,拍着手。 “东方先生的确名不虚传,只要是考古的难题,就一定难不倒先生。” 走进来的居然是天涯集团的少东家,那位人见人厌的方公子。白天心头一紧,张口欲呼,却见方公子对着他轻轻地摆了摆手。 “白科长不用费心了,你们门外的手下已经听不到了。” 白天心一沉,“你把那些特警抓到哪了?” “抓?哈哈,你以为本公子会那么费事吗?”方公子的嘴角浮出一丝嘲笑,“那么多人,还都是特警,你让我怎么抓。只好送他们去阎王殿报道去了。” “你!”少校的眼睛一瞪,怒道:“你敢杀警,就不怕法律的制裁吗?” “怕,我当然怕,所以,今天一定会留二位在此地殉职的。” 方公子双掌一拍,一队黑衣人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雁翅排开,十几只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指着少校和白天的头颅。门外又是人影一闪,枯槁的黑衣老者闪身进来,在方公子的耳边低语了两句。 方公子点点头,笑道: “两位是国家要员,又是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因公殉职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哦,忘了告诉二位,那些所谓的守墓者和押送的人,我也一并都留下了,明天你们的上级一定会接到一份报告,内容我都替你们想好了,‘军方高官带领特警奇袭下关村,与民间盗墓集团交火,尽皆殉职,保护了国家文物和财产。’你们觉得,意下如何?” “哦,还有东方先生二人,我想东方先生是不会反对配合我打开阴山古墓的,这对我天涯集团是大功一件,我当然可以力保先生二人加盟天涯集团,有我们做后盾,先生的考古事业更加会如日中天,岂不是天下美事。” “你倒真是够狠毒!”东方一叶叹了一声,他一入下关村,就隐隐地感觉有人环伺在周围,他原以为是军方的人,却原来是天涯集团的杀手,方公子才是真正的黄雀。 “嘿嘿,你还真是会自说自话。”黑皮冷冷地说道。 方公子的眼睛扫过黑皮,然后阴阴地看着东方一叶,说道:“成大事者,又岂能在乎一半个人的性命。东方先生也应该早下决断。” 黑皮答道:“哼,如果宝物落在你们这些人的手上,世上又不知要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我老黑不怕死,有种你来。” “你找死!”方公子盯着黑皮,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黑皮狂笑一声,毫不示弱,“那又怎样!” “咦!”黑皮突然脸色一变,看着方公子的身后。 方公子全身一震,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一个东西已经贴上了他的后背,心中剧骇。这太不可思议,在他的身后,不但有十几个杀手,还有那个功力深厚的枯槁老者。 他身体急转,右掌划出,直劈身后。 方公子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虽然从未见过他与人交手,但这一反应,决不在当前这些高手之下。 掌风烈烈,但却劈了个空,身后空空如也。 在场所有的人,包括东方一叶、少校、白天、枯槁老者,以及那十几杀手,齐刷刷的目光落在了方公子的背上,眼中都带着惊骇的眼神。 仿佛在所有人的眼中,方公子竟突然变成了一个怪物。 方公子脸色大变,他一掌击空,但背后的感觉却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此刻,屋内出现了一个奇象,方公子再无刚才意定神闲的样子,如一只笼中跳鼠,上窜下跳。在他的背上,伏上了一个身着薄薄黑纱,赤手赤足的妙曼少女,此女轻若无物,伏在方公子的背上,任他上下左右,始终无法摆脱。 方公子的脸孔因为恐惧已经变得扭曲,突然一声嘶喊,向着一面青墙怒撞过去。背上的少女飘然离开,滑落在一边,而方公子的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整个屋子剧震,屋顶的尘土飘落。 方公子贴着墙壁,嘴角淌下了一缕血痕。这全力的一撞反震的力量更大,已经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 少女立于墙角咯咯笑着,眼睛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目光落在黑皮的身上。 “我认得你。” 黑皮心下骇然,一时间竟无语相对。鬼灵!那崩塌的旧屋居然没有在鬼灵的身上蒙上半点尘迹,更别说可以伤她丝毫了。 东方一叶的脸上也现出罕有的惊异神情,倒不是她说认得黑皮,而是一个看上去年方十六七的少女,刚才那附身之举,完全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高手所具备的功夫。 方公子全神戒备,但后背却不敢离开墙壁半分。 “你是什么人?”他的声音里多少还有些惊惧后的颤抖。 “我嘛,你们可以叫我灵儿。” “你在这里干什么?看你年纪尚小,我劝你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方公子强压着胸口如火焚般的难耐,冷声说道。他多少还有些忌惮这少女鬼魅般的身法,否则以他的性格,早就让手下将她打成蜂窝了。 “哼,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是我的家。你们这些人倒是赶快离开的好,要不我会把你们一个个杀掉的,那时就不好了哦,嘻嘻。” 鬼灵的声音如银铃,语气象个俏皮的小姑娘,但俏美的脸上却如同戴着一个面具般,并无任何的表情。 东方一叶叹了口气,说道: “这位姑娘,不管你说得是真是假,还是离去吧,这里的确不是你待的地方,就算你武功再好,眼前的这些人也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 “是嘛?”鬼灵斜眼看着东方一叶,上下打量他好一会,点点头。 “这个大哥哥好像算个好人,灵儿挺喜欢你的。可惜,灵儿还是一样要杀掉你。” “哈哈……”少校突然笑了起来,“你杀不了我们。” “为什么?”灵儿侧脸问道。 “因为他不同意。”少校一指墙边的方公子,“我们现在都是他的猎物,他不同意,当然你杀不了我们。” “你……”方公子怒哼道。谁还听不出来,少校这是欺少女涉世不深,引祸东流之意。 “嘻嘻,不急,我把他们都杀了,不就没人反对了。” 银白色的月光尤如一道光柱,穿过天窗,射落在天井之上。 一道黑影穿过光华,箭一般射向那枯槁老者和身后的十余名杀手。不用方公子下令,随着枯槁老者右手轻摆,屋内顿时响起一片噗噗之声,密如雨打芭蕉。十余名杀手几乎同时开了火,弹丸交织成一片铁网罩向飞射的黑影。 在场除了黑皮,众人心头都泛起一个想法。完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完了! 只有黑皮知道,对于鬼灵这种千年妖物来说,现代的枪炮对她没有半分作用,甚至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灭掉这个东西。 怪不得阴山古墓可以身居闹市,而隐秘千百年,有这个妖物镇守,的确无人可以找到这古墓的秘密。现想来,这下关村的村民,想必原本就是阴山古墓的守护一族,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丁日渐衰微,好多人受不了这花花世界的吸引,放弃了世代相承的祖任。 咯咯的笑声再次响起来,那道黑影从弹丸交织的铁幕中一穿而过,竟无半点阻滞。首当其冲的两个杀手被鬼灵娇嫩的小手抚过脖颈,两声惨叫几乎同声响起。 一人被鬼灵一把撕开了喉咙,只叫出半声,就嘎然而止,另一人则在惨呼中被鬼灵硬生生折断了脖子。鬼灵那看上去赢弱的小手就仿佛是来自地狱幽冥的鬼爪,秒秒钟就将两名杀手送上了黄泉路。 所有人尽皆变色,包括那射出阴毒目光的方公子。 枯槁老者立刻退至方公子身边,其余杀手同时跃起,密集的子弹从两侧再次罩向鬼灵。这一次鬼灵没有动,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子弹从鬼灵的身躯一穿而过,仿佛根本没有东西一样,锲入两侧的青墙里。 鬼灵甩甩右手,娇哼道: “讨厌,又把我的裙子弄脏了。”右手的血污在她一甩之间,尽数落在地上,小手立时恢复了光滑凝白,不留一点痕迹,反倒是黑纱上沾了少许血污。 一股寒意爬上了东方一叶的心头。所有人再也听不出她的声音中有半点的娇憨味道,恐惧笼罩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东方一叶、方公子、白天、枯槁老者,几个人几乎同时出声,眼睛却落在呆呆的黑皮身上。 黑皮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想,她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鬼灵。” 黑皮话音一落,鬼灵的身体突然一震, “嘻嘻,这位哥哥居然知道灵儿的身份,那灵儿就更不能放你们走了。” 话音一落,赤足轻点地面,鬼灵的身体再度飘起,没入门边两排杀手之间,屋内呼喝声和惨叫声立刻响成一片,杀手一个个倒下,转眼死伤过半。 黑皮将心一横,也纵身跃起,扑入战团,一边大喝道: “大哥速走,我来缠住她。” 白天和那枯槁老者也同时冲了过来,同声喊道: “走!” 这一刻,没有人再去考虑阴山古墓一事,宝物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鬼灵咯咯笑着,眼中突现红光,身体如穿花般游走在三位高手和剩余的杀手之间,再不离开大门半步,将唯一的一条通道封住。 此刻,三位高手已拼尽全力,高下立见,黑皮是唯一知道鬼灵身份的一人,心中早无侥幸的想法,只想拼一已之力,逼开鬼灵,让东方一叶寻隙而走。 他双刃在手,出手大开大合,不留余力,只避开自己要害之处,接下了鬼灵近半数的攻击,转眼全身便伤痕累累。即使如此,仍难以支持。幸亏白天加入了战团。 浪子白天出手只是快,他的手快,脚更快,只有他的出手可以追上鬼灵攻击的速度,鬼灵的双手大半都落在白天的脚上,只见他双脚翻飞,前踢、侧踢、横扫、倒蹴,一气呵成。他的脚上穿着一双特警专用的皮靴,靴底内锲钢板,倒也不惧鬼灵的双手。 那枯槁老者身法诡异,手持一根曲形短棒,专攻鬼灵的下盘,只要鬼灵作势飘起,短棒一定就会敲向鬼灵的赤足。鬼灵双手力量本就超过常人,脚上力道更大,黑皮和白天,每与鬼灵双手交击一次,全身均会一震,但老者的短棒,居然完全可以将鬼灵的双脚压住,将鬼灵困在地面上。 三人之中,黑皮功力最弱,白天略胜他一筹,但黑皮已拼了命,将生死抛在脑后,发挥出了十二成的能力,反而与白天不相上下。那枯槁老者的功力最高,但他显然未尽全力,反而游走在战团的外围。 惨叫声已不再响起,战团之中,除了三位高手,所有的杀手已尽数死在鬼灵的手上。那枯槁老者突然长身站起,身上的骨头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巨响,他手持短棒,踏出一步,停了片刻,再踏出一步,大喝一声,手中短棒劈向鬼灵的双手。 轰的一声,老者的衣衫飘飞,这一棒竟然将鬼灵劈得倒退了一步,身体一滞,门口立时闪出一道缝隙。 老者踏出第三步,脸色已变得血红,短棒再次劈下,口中大喝一声: “公子,走!” 两道身影如同闪电般射出宗祠。 第三十七章 刺客 短棒落下,又是轰的一声,这一次短棒应声脱手飞上屋顶,借着这道反击巨力,老者一个倒翻,飞出屋门。黑皮和白天的生死,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方公子和少校脱身,他也立时逃出。 黑皮大急,老者这两记重击,让他终于缓了一口气,但却没有看到东方一叶的身影逃出去。转头看向天井,骇然发现东方一叶正盘膝坐在天井的旁边,他不但没有走,居然还坐了下来,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们的生死之战。 其实,东方一叶何尝不知道他们与鬼灵一战的凶险,他本来也是要加入战团,黑皮的心意他虽明白,但他又怎么可能独自一人逃生。 但就在黑皮跃起的瞬间,东方一叶的身体突然颤抖了起来。圆月已跃入天窗的正中,时间已至午夜十二点,月光之柱射入天井的那一刻,东方一叶的体内突起异变。 他的灵识清晰地感觉到,大量的灵气充盈在天井的周围,灵气之重,竟然引发了他体内灵识的变化,在最要命的时候,他的灵力居然再次突破。 一道热流从腹中升起来,冲入脑中,让他的神识一片混乱,手脚不由自主地依次摆出蛇噬、虎吞、熊抱、鹤鸣、龙腾、象坐,天井上方的灵气随着六势展开,如同万流归宗般围着东方一叶旋转起来,形成两个肉眼看不到的气旋。 其中一个气旋的正中,东方一叶盘膝坐下,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的灵识在气旋的摩擦下,变得愈来愈圆润。 另一个气旋却卷入了干涸的天井之中,在天井的正上方飞旋,而那天井洼陷的四面石壁上,其中三面地现出一道道花纹,纹路越来越清晰,组成三个异兽的图案。 屋内之人所有的目光都被鬼灵所吸引,无人看到东方一叶的异常举动。 少校随着方公子闪身出得宗祠,那枯槁老者也随之飞出。方公子在前,回头对着少校一笑,右手隐秘地翘起了一个拇指,暗暗地指向天。少校紧随其后,根本没有看到方公子手中那怪异的手势,只看到方公子忽然回头对着自己诡秘地一笑。 远处一间民房之上亮光一闪,少校的身体如被重锤击中,倒撞在外墙之上,滑落在地面。他的左胸口,鲜血狂喷。 方公子站定身子,回头看着奄奄一息的少校,幽幽道: “不要怨我,怨你走得太深,知道的太多了。” 随即的一摆手,与枯槁老者消失在夜幕之中。这一切,屋内的白天自是不知。三个高手去了一个武功最高的枯槁老者,在方公子的心里,屋里的人已是死人,死人当然不会再泄露他的秘密。 远处那间民房顶上,站起一个身材魁伟的黑衣人,眼中闪着无情的冷光,手中拿着一枝装着瞄准镜和消声器的狙击步枪。 突然,他手中步枪一立,从腋下穿出,直刺身后。 一个身着白衣,白纱蒙面的女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手中一枝钢针刺向他的脑后。 步枪刺来,女子钢针落下,点在枪头之上,身体飘然后退。 黑衣人缓缓转过身来,冷冷地说道: “你我有何仇怨,要下此毒手。” “好一个有何仇怨。我问你,那屋中的黑衣杀手和你有什么关系?”女子的声音比他更冷。 “是我的手下。” “哈哈……”女子惨笑了数声,“你下手屠尽我族人,这算不算仇怨。” “你错了。”黑衣人淡淡地说道。“我不知你是谁,也不知你族人是哪个,更谈不上杀你族人。况且,我从不无偿杀人。” “你还敢狡辩。” 黑衣人摇摇头,似乎不介意她怎么想,也不再解释,举步跃下房顶。 女子厉喝,“哪里走!”凌空扑下,手中钢针化做钢雨,疾刺黑衣人的后背。 黑衣人猛然回首,手中步枪化做一柄长枪,破入钢雨之中,枪头重重地撞在女子的肩头。女子应声倒飞,落地时,右手倒垂,已然抬不起手来。所幸黑衣人手中并不是真的长枪,而且他也并无杀她之意。 黑衣人说道:“我虽从不杀女人,但你若不识时务,我可以破例一次。” 说罢,掉头一步步走入黑暗中。 女子怔怔地站在地上,面纱之后,两行清泪滑下脸颊。她明白,黑衣人的武功远在她之上,今天想要报仇,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重重地跺跺脚,拭去泪水,向着宗祠方向奔去。 此时,宗祠之内,黑皮看到东方一叶的异样,正要狂喊出声,鬼灵再次杀到,将他和白天重新卷入战团。 这一次,黑皮和白天顿觉压力大增。没有枯槁老者从旁牵制,也没有其余杀手共同抵挡,鬼灵的攻势越见凌厉,黑皮和白天的体力随着身上鲜血的流出,眼见着一分分流逝,颓势已现,而东方一叶依然盘膝坐着,视而不见。 其实,东方一叶并非视而不见,恰恰相反,他的灵识被灵气打磨地异常的敏锐,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黑皮和白天体内力量的变化,也可以感受到鬼灵的身体的异常。 在东方一叶的灵识之下,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赤足鬼灵完全是一具灵体,除了双手双足不知是何物之外,全身上下全部是灵气组成,只要灵气不散,这鬼灵完全是不死之身。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东方一叶的认知范围。 但他现在已无暇顾及这些,黑皮和白天危险了,东方一叶明白,这样下去,他们二人绝撑不过十分钟。他要去救他们! 东方一叶双目圆睁,狂喝一声,全身的灵力倒转,强行切断了与四周气旋的交融。气旋失去牵引,顿成无主之物,立时撞向天井中的气旋,两道气旋交击起来,在屋中卷起一道道气刃。 这一切,黑皮和白天并不会感受到。但那鬼灵却狂震起来。那一道道灵气撕裂出来的气刃划过鬼灵的身体,鬼灵的眼中闪现出痛苦的眼神。 突然,鬼灵发出一声尖啸声,脱开战团,直直地扑向天井,黑皮和白天拦之不及。其实,他们二人已是强弩之末,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东方一叶刚一睁眼,鬼灵便到眼前,急忙凝聚力量,一拳击出。但鬼灵并不想与之一战,鬼灵的右手切在东方一叶的腕间,带起一溜血珠,身体却擦身而过,扑入天井之中。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鬼灵的身躯在天井之中颤抖着,渐渐失去了人形,直接从石板中消失了,尤如水流注入泥土之中,就这样渗了进去。但在东方一叶的眼中,却是鬼灵的身躯在天井中与那灵气气旋合而为一,没入了天井之中。 “老大,好险!”黑皮**了一声,倒坐在地上,已站不起来,身上血迹已凝固,变成了血人。 身边的浪子白天,站在当地,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身上也是多处挂彩,鲜血殷红了半边衣衫。 东方一叶大惊,赶上前来,扶住黑皮摇摇欲坠的身体。 “老大,无妨,都是皮肉伤,只是快要累死了。” 黑皮的声音虽弱,却也清晰入耳,东方一叶这才放下心来,心知黑皮是失血过多,体力耗尽,生命并无大碍。 白天也慢慢坐下来,东方一叶静静地陪着他们,为他们护法。过了许久,二人才略微缓了些。白天站起身来,走出宗祠,却发现门口倒卧着一人,仔细看去,竟然是他认为早已逃走的少校。 听到白天的惊呼声,东方一叶和黑皮也跑出来,东方一叶伏下身子,白天疾道: “少校还有微弱的呼吸。” 黑皮从怀中掏出一粒自配的伤药,给少校放入口中。白天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探身将少校抱起来,对东方一叶说道: “少校重伤,情况紧急,我已呼人来接应,但这里的事我暂时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先送少校走,这里很快就会有军方的人来,东方先生也请尽快离开,以免发生误会。我处理完事情,自会来与先生联系。” 东方一叶点点头,看白天欲言又止的样子,相信还有一些事情和他探讨。 目送着白天走出视线,东方一叶有一种感觉,这个白天和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条船上,他们还会见面,而且会很快。 黑皮轻咳了一声,将东方一叶从深思中惊醒。 他指着少校倒卧着的墙上,那个弹孔。月光下,弹孔中闪烁着微微的银光。东方一叶倒抽了一口冷气。 刺客! 居然刺客也到了这里! “老大,我们怎么办?真的要离开这里?” “不行。”东方一叶斩钉截铁道。“阴山古墓的入口我已找到,而且就在刚才,我已有所发现,如果现在离开,就会前功尽弃。”他将刚才他所感知的变化一一告诉黑皮。 黑皮听罢,脸色数变,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大,你可知道,你错过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关。” 东方一叶点点头。 “大哥可知道,那一刻是天地灵气牵动了你体内的先天灵气,如果完全消化了那道灵气,老大的先天潜力可能激发到何种程度,真得不好说。只可惜你强行切断了那种交融,此生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黑皮的语气中带着惋惜,然后深深地看着东方一叶道: “老大,谢谢你。” “我也谢谢你。”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三十八章 古墓洞开 (作者按:今日两章连发,字数过十万,希望大家喜欢。)东方一叶和黑皮又来到天井旁边。东方一指天井的青石壁,“黑皮,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黑皮惊异地看着三面石壁上浮现出的三个异兽图案,观察片刻,惊道:“难道是传说中的上古凶兽?” 东方一叶点点头。 “你说的不错,正是上古凶兽,而且是传说中最出名的四大凶兽之三。” 东方一叶伸手一一点道: “这一只叫混沌,《山海经》中有‘昆仑西有兽焉,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似罴而无爪,有目而不见,行不开,有两耳而不闻,有人知性,有腹无五脏,有肠直而不旋,食径过。人有德行而往抵触之,有凶德则往依凭之。名混沌。’是古代的凶神。传说它形状肥圆、像火一样通红,长有四只翅膀、六条腿,虽然没有五官,但是却能够通晓歌舞曲乐。如果遇到高尚的人,混沌便会大肆施暴;如果遇到恶人,混沌便会听从他的指挥。 第二只叫梼杌,《山海经》记‘西方荒中,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犬毛,长二尺,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搅乱荒中,名梼杌。’是由一个远古时期不可悔改的恶人死后最终演化成的上古著名的魔兽。 第三只叫饕餮,传说是‘龙生九子’的第九子,其脑袋狰狞,双目炯炯,赫然有神,鼻梁凸出;头上有一双弯曲的兽,角或足,或内勾似羊角,或外曲似牛角;巨嘴大张,利齿如锯,;身躯拱起,头着地或水云气,两边有一对利爪,形似虎爪,两侧还有一对肉翅,形如耳朵。此兽十分贪吃,见到什么吃什么,由于吃的太多,最后被撑死,是贪欲的象征!” 东方一叶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此三兽是灵气冲击显现出来的,一定是打开天井的关键,只是缺了这四只凶兽。” “那第四只是什么兽?”黑皮好奇问道。 “那第四只叫穷奇,《山海经》云:‘西北有兽,其状似虎,有翼能飞,便剿食人,知人言语,闻人斗辄食直者,闻人忠信辄食其鼻,闻人恶逆不善辄杀兽往馈之,名曰穷奇。’其实,穷奇就是中国传说中抑善扬恶的恶神,它的大小如牛、外形象虎、披有刺猬的毛皮、长有翅膀,穷奇的叫声像狗,靠吃人为生。” 东方一叶看着最后一个青石壁,上面只有几滴血迹,正是鬼灵扑入天井之时,由于东方阻拦,而割伤他手腕甩出的血迹。 “老大快看。”黑皮忽然伏下身去,看着那空白的石壁。 “我早看过了,除了我的血迹,再无其它东西。” “不对,老在仔细看看,你血迹下是否有变化。”黑皮仍在坚持。 东方一叶无奈地凑上来,没想到就在自己的血迹下面,隐隐有不规则的图案显现出来。他心中一阵狂喜。 黑皮忍着痛从伤口处擦了些血,抹上了青石壁,但除了血迹,并无任何变化。黑皮想了想,抬起头来。 “老大,我想跟你借点血试试,你忍着点痛。” 说罢,也不等东方一叶点头,将他的左手拉住,狼爪一划,东方一叶的一只指尖滴下鲜血,滴在了青石壁上。异象出现。随着东方一叶的血滴在石壁上,鲜血流过的地方,又有新的花纹出现。 黑皮弯刀又划了一只手指,更多的血滴了上来,黑皮轻轻地将鲜血涂开,一只活灵活现的异兽渐渐地出现在天井最后一面空壁上。 当鲜血完全涂匀了石壁,异兽真容尽现,虎生双翅,正是最后一只凶兽,穷奇。 随着穷奇的出现,宗祠的地面剧烈地抖动起来,地底的深处,隐隐传出隆隆的声音,那天井竟然整个向着地下沉去,去势非常快,很快就陷落了数米。 东方一叶和黑皮对视而笑,功夫不负有心人,阴山古墓的入口终于被他们破解开了。事不宜迟,二人纵身跳下了天井。 当他们消失在天井之中,门口有白影闪身进来,却是早已伏在外面的蒙面女子,她怔怔地看着已陷落下去的天井,喃喃道: “千年以来,无人可以启动这道机关,这怎么可能?” 轧轧的机关声再次响起,那陷落的天井又重新升起,归到了原位,看上去,就如同没有移动过一般,只是,天井之上,已失去了东方一叶和黑皮的身影。 蒙面女子犹豫了片刻,来到一面墙壁下,双手翻飞,看似杂乱无章地拍击在不同的青砖之上,足足有几十下之多,脚下二尺见方的地面也猛然沉了下去,带着她没入了地下…… 东方一叶和黑皮随着天井石台下降,沉没在一片寂静和黑暗之中,只有对方的呼吸声清晰可辨。大约十分钟后,脚下一震,石台落在了地下,一股清新的气息从扑面涌来,让人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东方一叶很是疑惑,虽然目不见物,但这清新的气息完全不似古墓中的空气,大多的古墓虽经盗掠,但里面的气息也是十分的污浊,最起码也夹杂着**的气息,有些没被盗过的古墓,密封十分严密,里面甚至充斥着剧毒的气体,和要命的细菌。据说肆虐在非洲大陆的超级细菌就来源于金字塔古墓之中。 黑皮又深吸了一口气。 “好爽的空气。” 话音刚落,火光乍起,在二人的面前出现了一条笔直的甬道,甬道两侧墙壁上,燃起两排火把,将东方一叶和黑皮眼前照的一片通明。 东方一叶举步踏出,却被黑皮伸手拦住。黑皮的体力已恢复了一些,只是由于失血过多,脸色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惨白。 “老大,小心有机关。” 黑皮伏下身去,仔细地观察着地面,然后小心地踏出了一小步,从怀中掏出数颗玻璃弹珠,顺着地面一抛。黑皮的手法十分奇特,那数颗弹珠从双手中飞出,滴溜溜打着转,在地面上滑出不同的弧线,一珠将停,另一珠又到,叮地一声撞击,两珠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再旋。如此往复,仅仅数粒弹珠,便在地面上交叉滑出一片密密的珠网。 这种奇异的探索手法,就连东方一叶看在眼中,心中也是叹为观止。无影门千年来独步天下,门中技艺远不是只有一种易容术而矣。 良久,弹珠全部停下来,在黑皮的面前摆成一条直线,黑皮向前走去,一粒粒将它们收起来,长吁了一口气。 “奇怪,这里竟然没有任何的机关埋伏。” 东方一叶点头道:“是很奇怪,但我们已然进来,就只有一路向前了,我们小心点便是。” 二人举步向前走去。甬道很宽,足足可以并排走开四个人,从下降的速度和时间来判断,此刻他们已经深入地下百米以上。在这样的地方修建一条甬道,不知是如何完成的,才没有在县志和民间有所记载。 前行大约近两百米,甬道突然一转,二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变为二,两条一模一样的甬道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一样的宽度,一样的墙面和地面,没有任何的指示和花纹印记。 黑皮作了简单的勘查后,对着东方一叶摇摇头,这地方干净得没有任何线索可以选择。 “老大,怎么办?” “事到如今,最好的方式就是分头探路,可是……” 东方一叶看着黑皮,目光有些踌躇。 黑皮心知是东方一叶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强自一笑道: “大哥不用担心我,我好得很,就按老大的意思,我从右边,老大从左边。” 他从怀里掏出两只异形的哨子,伸手递给东方一叶一枚。 “老大如果担心,拿着这个,这是无影门联络的口哨,上古巧匠所制,吹响其中的一枚,另一枚也会同时响起。” 东方一叶伸手接下,放到眼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哨子极其简单,是一个小鸟的形状,中间有着十分复杂的空洞,显然,这是利用声波共振的频率制作,显示出上古巧匠高超的技艺。 二人相视,互相点点头,便分头走入两条甬道之中。 第三十九章 别有洞天 东方一叶在左侧的甬道中缓缓前行,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按照距离,应该已经走到了山腹之中。在前行的过程中,他发现,两侧的火把竟然随着他的脚步声在身后一支支熄灭,如同有人在暗中操纵一般。 正当东方一叶惊叹这古墓的精密设计之时,前方一暗,甬道竟然走到了尽头,前去出现了一面墙壁,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面墙壁上并不是空空如也,而是雕着一个复杂的圆形图案,如一轮满月。月盘中间,一只巨鸟引颈高歌。 东方一叶贴近了墙壁,仔细地看去。这月盘上的大鸟雕刻着活灵活现,双翅振起,两支眸子凸起,在火光下闪着幽幽的蓝光,居然是两粒罕见的蓝宝石。 东方一叶双手轻轻地抚过月盘两侧的石壁,触手处,隐隐有两条浅浅的石缝,心中不禁狂喜。 这并不是一面墙壁,而是一道隐秘的石门,而这石门的开关一定是这一轮月盘和巨鸟。他小心地向着其中一只眼睛按去。 蓝宝石陷入石壁之内,脚下突然响起一阵机括声,东方一叶心中莫名地一紧,脚下用力,身体闪电般后退。就在退出的一瞬间,他刚才落足的地方,三道尖矛破土而出,穿出地面足足一米多高,若是东方一叶刚才迟疑哪怕一秒种,这三道矛锋必定会将他穿在地面之上。 与此同时,两侧墙壁之上各射出一排弩箭,箭落如雨,飞追他倒退的身形。东方一叶大惊,顺手将上衣扯下,在身前舞得密不透风,钢矢射上,一股股柔劲化去锐力,落在了地上。 东方一叶停下来时,已在石壁十米开外,地面上散落的钢矢尖上,闪着如蓝宝石般幽幽的蓝光,如那三支钢矛尖一般。 剧毒! 他伸手拭去额头的冷汗。 幸亏急中生智,用衣服展开柔劲化去,若是用手去接,已然中毒了。 东方一叶的心中除了暗道一声好险,还有一丝窃喜!喜的是,这样严密的机关,足以表明在这石门之后,必定保护着十分重要的东西,他想到了四方鼎。 地下的机括声消失,他缓缓地向前走去,按照常理,这一轮机关足已耗尽积蓄的能量,但他依然十分警觉地绕过那三支毒矛。 那枚巨鸟的眼睛重新凸起,东方一叶深思着,忽然双手同时举起,同时按向那两只眼睛,这一出手,他已孤注一掷,脚下聚力,随时准备闪身避开。 两只眼睛陷入,四周一片寂静,东方一叶的灵觉已经提升至极至,只要有一丝异动,他就会瞬间离开。 远处传来一阵隆隆的声音,大地震动,那道石门向后滑去,闪出一个容一人出入的门缝。东方一叶闪身而入,石门随之关闭。 石门之后是一个巨大的石室,石室的正中,一座高台之上,一枚精致的四方小鼎摆在正中。小鼎古朴而精巧,虽然年代久远,依然没有任何的锈迹。 石室的四壁是四道石门,每一道石门的边上,都竖立着两尊与人同高的石像,身着盔甲,手持长矛,身上落满了尘土。 东方一叶眼中闪着异光,盯着高台之上的小鼎。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但他并未即刻上前,心中的警觉告诉他,眼前的小鼎决不会这么容易拿得下来。 他团身盘膝坐下,灵识展开,向着石室的四周探去,灵识之中,并无任何生机存在,但在高台之下,却隐隐有灵气涌动。高台之下,果然有机关存在。 良久,东方一叶突然长笑一声,身体飘然跃起,越过中间的距离,一掌向高台拍去。一触之间,疾退,落在原地时,身体一转,隐于左侧一尊石像的身后。 高台在一击之下,居然旋转起来,高台的四侧,射出无数的短箭,在旋转之中,石室中卷起的箭雨化作龙卷风,在四周肆虐,扫过了石室的每一个角落,如果裸露在外面,就是一只苍蝇,也将会被绞成粉碎。 箭雨落尽,东方一叶从石像身后站起身来,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箭杆,不禁咂舌。这机关太过变态,如果不是事先想好了对策,匆忙之下岂能幸免。 高台中的灵气消失,东方微笑着走上前去,轻身纵起,将小鼎一摘而下。不想,就在小鼎之下,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石纽,小鼎摘下,石纽弹起。 东方一叶脸色一变,再退! 石台四周又射出八支利箭,箭光如电,东方一叶半空中强自转身闪开一箭,却见八支箭全部正正地钉在八尊石像的胸口正中。 石像身上的尘土簌簌落下,八尊石像齐齐地踏前一步,手中钢矛端起,直直地指向石室中间的东方一叶。原来这最后的一关,却是这八尊石像。 东方一叶浮出一丝苦笑,自己此刻手无寸铁,而这八尊石人不但手握钢矛,而且身坚如铁,如何能战,又如何能胜。 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冷笑。 “好一个东方教授,果然不同凡响,竟然能破这箭雨之阵,但你依然走不出这石人之关,我劝你投降算了。” 顺着声音看去,一个身着一袭白纱,面蒙白巾的女子静静地坐在刚才小鼎安放的高台之上,出尘如天外的仙女。 “原来是你。”东方一叶长叹一声,摊了摊双手,看起来,眼下的情形,除了束手就擒,再无它法了。 白衣女子从石台之上飘然而下,走到东方一叶的身前,手中一翻,一枚奇形小哨出现在掌心。东方一叶脸色大变,寒声道: “你把他怎么样了?” 女子冷笑道:“不必担心,我们不会伤他分毫。”她返身在高台之上按了两下,八尊石像重新退回,恢复到原本模样,东方一叶的右侧,一道石门打开,两名黑衣女子扶着黑皮步入了石室。 黑皮虽然步履艰难,但却并无明显的新伤。 “你的同伴本已受重伤,依然勉力探索,终于伤势复发倒下,若不是我们救他,他早已命丧在机关之下。” 女子的声音冰冷,没有半点情感。 东方谦然道:“这位姑娘,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不必。我本有杀你二人之心,但师叔祖却要留你们一命,族命难违,你不用谢我。” “那还是要谢。”东方一叶笑道。“无论如何,我们现在还活着,毕竟还是蒙姑娘之恩。” 黑皮强自站直,东方一叶冲他摆摆手,将手中小鼎双手奉上。白衣女接下四方鼎,用巧劲抛上高台,正正落在原处,冷冷道: “哼,费尽心机,不过是一件赝品,若是你东方一叶就此丧命,阎王爷那里你也会后悔的。” 东方一叶不禁一怔,如此精密的机关,保护的原来竟是一件赝品,这阴山古墓的设计者心机之深,着实令人齿冷。 白衣女道:“东方先生,你们是千年以来唯一踏入阴山古墓的外族人,请吧。” 她的手一扬,指向黑皮进来的石门。东方一叶迈步走去,身后白衣女紧紧相随,而后则是二女扶着脚步踉跄的黑皮。 跨过这道石门,前方依然是一样的甬道,前行不多时,又到了尽头,又是一道石门,只不过石门空空如也,没有那只大鸟。 东方一叶身后传来一声尖啸,是从白衣女口中发出,三声长音,两道短音,不一会儿,石门内同样发出一道尖啸声,石门滑开,一个奇异的景象出现在大家面前。 第四十章 世外桃源 无法形容东方一叶和黑皮此刻的表情,震惊、迷茫、沉醉、难以至信,都不对,又都对。石门之外的景象让他们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又象是穿越至一个陌生的世界,让他们无所适从。 白衣女似乎早已料到他们的反应,静静地站在一边,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 踏出石门,他们立刻置身于一个世外桃园之中。 他们的面前,是一个绝美的山谷,四周高崖耸立,四道绝壁穿天,将一片数百亩的谷地围在当中。此时若在山外,桃花正是刚刚绽放,而在这山谷当中,已是遍地花开,绿树成荫。山林掩映的谷地当中,依稀是一个不大的小村落,在林间散落着百十户人家。 山林之外的坡地上,是一道道工整的梯田,已然有数十人在田间播种。 无数不知名的飞鸟在天空中盘旋,鸣叫如铃,婉转如歌。 震惊!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茫然! 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过了好久,东方一叶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此刻他的心中,疑惑如同雨后的荒草,在心中蔓延、疯长,没有答案。但眼下,答案就在脚下的谷地之中,此行的目的,所谓的阴山古墓似乎早已抛在了脑后。 他沉声道:“姑娘,我们应该去哪里,烦请头前带路吧。”声音里多了一丝阑珊的意兴。在他的半生中,从未如现这般茫无头絮,也从未如现在般无计可施。 白衣女似乎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意味,嘿嘿一阵冷笑,头前领路,拾级而下。一行人缓缓地向着谷底走去。路过那一道道田地时,劳作的农人都善意地抬起身来,和他们打着招呼,更有一些年轻人,好奇地看着东方一叶和黑皮,眼中闪着兴奋的眼神,好像他们二人是从外星来的一样。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绿树掩映下的村口,一块巨石上刻着两个红色的大字:“洞天”! 这是一个村子。 村名就叫洞天。 一个布衣中年人负手站在巨石之旁边,冷眼看着他们走近。白衣女走上前去,道: “长孙师叔。” 中年人神色一恭,“族长回来了。” “师叔不用客气,我常年不在,辛苦长孙师叔了。” “小姐不用客气。” “师叔祖可在?” “在。但师叔祖闭关静修,还没有出关。” “那……” “师叔祖传下话来,说小姐一到,就安排客人在村里休息,等候师叔祖出关后一见。” 白衣女看了东方一叶一眼,道: “那就按师叔祖的意思去办,请村里最好的医生给伤者疗伤,东方先生嘛,安排到清风居。” 长孙一愣,“那个……不妥吧,那是小姐的雅居……” 白衣女摆摆手,“不必再说,就这么办吧,我自有道理。” “是。” 长孙摆头示意,两名女子扶着黑皮向一侧走去,东方一叶刚要出声,长孙低声道:“不必担心,来到洞天的,都是洞天的客人,你的兄弟伤重,如再不好好医治,就算好了,也会落下病根,交给我们,用不了几日,就会康复。” 来者是客,东方一叶只好闭嘴不言,况且,来到这里,他也没有什么资格再提条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跟着长孙向着村子的另一侧走去,白衣女则离开他们,去往别处。 不多时,东方一叶和长孙来到一处精致小舍之前。这小舍位于村子的正中,房前屋后满是怒放的鲜花,打开屋门,屋内摆设十分简朴,只有一桌一床和一个简单的梳妆台,只是在房间之中,飘着一种不知名的淡淡的香气。东方一叶眉头一皱,这香气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长孙兄,这屋子是女子的居所吗?” “不错。”长孙冷冷道。“不过,我也提醒你,第一,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大;第二,你我并不熟悉,你不必和我称兄道弟。” 东方微微一笑,从长孙的语调中,他听出了一丝妒意。 长孙似乎对他很不感冒,也并不想和他多说话,转身离去。东方一叶在桌边坐了下来,桌上茶水尚温,好像是为屋子主人准备的,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啜了一口,一股异香入口,心神俱爽。 他微闭双目,整理着思绪。如果这就是传说中的阴山古墓,那么这里距古墓的概念反差就太大了。所以他断定,所谓的阴山古墓入口,本就是这个洞天的入口,而真正的阴山古墓的所在,或者就在这洞天之内,不过眼下这还是一个疑问。 这里深处群山怀抱之中,但在现代的科技之下,地上任何的东西都难逃天空中卫星的扫描,这里是深山中一个景色极为特异的地方,按道理说,不可能不被发现。但他从白衣女和长孙的对话中得到一个讯息,那就是此地已存在千年以上,如果不被世人发现,或许这洞天本身就有奇异的东西,可以屏闭卫星的扫描,这是第二个疑问。 这里粗眼看去有近百户人家,估算人口,至少会有两三百人,这里的人家看上去过得悠然自得,以这弹丸之地,根本不可能实现自给自足,那么,这数百人来自何处?又何以为生?这是第三个疑问。 除了这些,他的心中还有无数个疑点,但相比这三个疑问,倒可以忽略不计。 吱呀一声,门打开,白衣女子走了进来,打断了东方一叶思绪。 “东方先生在想什么?”白衣女语声温柔,却似换了一个人似的。 东方一叶微笑道:“胡思乱想而矣,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间雅居应该是族长小姐的住处吧。” “咯咯……”白衣女笑了,银铃般的声音久久绕梁,钻入东方一叶的耳中,有一种旖旎的味道。 “族长小姐!东方先生的称呼太有趣了。”白衣女俏生生地来到东方一叶的面前,笑着将倒垂的发梢捻了捻。 媚! 一股无匹的媚渗进东方的眼睛里,他的心里一荡,急忙收摄心神,眼睛忽的一亮,好象想到了什么。他右手抬起,仿佛不能自抑地抚上了白衣女子的脸庞。白衣女娇羞地躲闪着,又仿佛故意地靠上东方一叶的手掌。 东方一叶面容一冷,低哼了一声,右手闪电地滑过白衣女的面前,白纱飘落,露出一张俏美中略有些惊惧的面孔来。 东方冷然道:“果然是你,唐一菲,唐小姐。想不到,你会是阴山古墓守护一族的族长。” 第四十一章 洞天来历(一) 无法形容东方一叶和黑皮此刻的表情,震惊、迷茫、沉醉、难以至信,都不对,又都对。¢£,石门之外的景象让他们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又象是穿越至一个陌生的世界,让他们无所适从。 白衣女似乎早已料到他们的反应,静静地站在一边,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 踏出石门,他们立刻置身于一个世外桃园之中。 他们的面前,是一个绝美的山谷,四周高崖耸立,四道绝壁穿天,将一片数百亩的谷地围在当中。此时若在山外,桃花正是刚刚绽放,而在这山谷当中,已是遍地花开,绿树成荫。山林掩映的谷地当中,依稀是一个不大的小村落,在林间散落着百十户人家。 山林之外的坡地上,是一道道工整的梯田,已然有数十人在田间播种。 无数不知名的飞鸟在天空中盘旋,鸣叫如铃,婉转如歌。 震惊!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茫然! 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过了好久,东方一叶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此刻他的心中,疑惑如同雨后的荒草,在心中蔓延、疯长,没有答案。但眼下,答案就在脚下的谷地之中,此行的目的,所谓的阴山古墓似乎早已抛在了脑后。 他沉声道:“姑娘,我们应该去哪里,烦请头前带路吧。”声音里多了一丝阑珊的意兴。在他的半生中,从未如现这般茫无头絮,也从未如现在般无计可施。 白衣女似乎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意味,嘿嘿一阵冷笑,头前领路,拾级而下。一行人缓缓地向着谷底走去。路过那一道道田地时,劳作的农人都善意地抬起身来,和他们打着招呼,更有一些年轻人,好奇地看着东方一叶和黑皮,眼中闪着兴奋的眼神,好像他们二人是从外星来的一样。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绿树掩映下的村口,一块巨石上刻着两个红色的大字:“洞天”! 这是一个村子。 村名就叫洞天。 一个布衣中年人负手站在巨石之旁边,冷眼看着他们走近。白衣女走上前去,道: “长孙师叔。” 中年人神色一恭,“族长回来了。” “师叔不用客气,我常年不在,辛苦长孙师叔了。” “小姐不用客气。” “师叔祖可在?” “在。但师叔祖闭关静修,还没有出关。” “那……” “师叔祖传下话来,说小姐一到,就安排客人在村里休息,等候师叔祖出关后一见。” 白衣女看了东方一叶一眼,道: “那就按师叔祖的意思去办,请村里最好的医生给伤者疗伤,东方先生嘛,安排到清风居。” 长孙一愣,“那个……不妥吧,那是小姐的雅居……” 白衣女摆摆手,“不必再说,就这么办吧,我自有道理。” “是。” 长孙摆头示意,两名女子扶着黑皮向一侧走去,东方一叶刚要出声,长孙低声道:“不必担心,来到洞天的,都是洞天的客人,你的兄弟伤重,如再不好好医治,就算好了,也会落下病根,交给我们,用不了几日,就会康复。” 来者是客,东方一叶只好闭嘴不言,况且,来到这里,他也没有什么资格再提条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跟着长孙向着村子的另一侧走去,白衣女则离开他们,去往别处。 不多时,东方一叶和长孙来到一处精致小舍之前。这小舍位于村子的正中,房前屋后满是怒放的鲜花,打开屋门,屋内摆设十分简朴,只有一桌一床和一个简单的梳妆台,只是在房间之中,飘着一种不知名的淡淡的香气。东方一叶眉头一皱,这香气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长孙兄,这屋子是女子的居所吗?” “不错。”长孙冷冷道。“不过,我也提醒你,第一,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大;第二,你我并不熟悉,你不必和我称兄道弟。” 东方微微一笑,从长孙的语调中,他听出了一丝妒意。 长孙似乎对他很不感冒,也并不想和他多说话,转身离去。东方一叶在桌边坐了下来,桌上茶水尚温,好像是为屋子主人准备的,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啜了一口,一股异香入口,心神俱爽。 他微闭双目,整理着思绪。如果这就是传说中的阴山古墓,那么这里距古墓的概念反差就太大了。所以他断定,所谓的阴山古墓入口,本就是这个洞天的入口,而真正的阴山古墓的所在,或者就在这洞天之内,不过眼下这还是一个疑问。 这里深处群山怀抱之中,但在现代的科技之下,地上任何的东西都难逃天空中卫星的扫描,这里是深山中一个景色极为特异的地方,按道理说,不可能不被发现。但他从白衣女和长孙的对话中得到一个讯息,那就是此地已存在千年以上,如果不被世人发现,或许这洞天本身就有奇异的东西,可以屏闭卫星的扫描,这是第二个疑问。 这里粗眼看去有近百户人家,估算人口,至少会有两三百人,这里的人家看上去过得悠然自得,以这弹丸之地,根本不可能实现自给自足,那么,这数百人来自何处?又何以为生?这是第三个疑问。 除了这些,他的心中还有无数个疑点,但相比这三个疑问,倒可以忽略不计。 吱呀一声,门打开,白衣女子走了进来,打断了东方一叶思绪。 “东方先生在想什么?”白衣女语声温柔,却似换了一个人似的。 东方一叶微笑道:“胡思乱想而矣,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间雅居应该是族长小姐的住处吧。” “咯咯……”白衣女笑了,银铃般的声音久久绕梁,钻入东方一叶的耳中,有一种旖旎的味道。 “族长小姐!东方先生的称呼太有趣了。”白衣女俏生生地来到东方一叶的面前,笑着将倒垂的发梢捻了捻。 媚! 一股无匹的媚渗进东方的眼睛里,他的心里一荡,急忙收摄心神,眼睛忽的一亮,好象想到了什么。他右手抬起,仿佛不能自抑地抚上了白衣女子的脸庞。白衣女娇羞地躲闪着,又仿佛故意地靠上东方一叶的手掌。 东方一叶面容一冷,低哼了一声,右手闪电地滑过白衣女的面前,白纱飘落,露出一张俏美中略有些惊惧的面孔来。 东方冷然道:“果然是你,唐一菲,唐小姐。想不到,你会是阴山古墓守护一族的族长。” 第四十二章 洞天来历(二) 这一日,他正独坐在一颗树下看着蓝天,想着心事,身后传来脚步声,这轻快的脚步声象猫一样。 “东方先生,太师叔有请。” 声音很熟悉,只是在东方一叶听来,已不象当初那样冰冷。 东方转身站起,面前是冰女,身着永远不变的一袭白衣,只是自那日被他揭破身份后,就不再围着那白色的纱巾。 东方一叶点点头,终于来了,他终于要见到这洞天里最为神秘之人。唐一菲虽然是村里的族长,但洞天的灵魂却是她口中的太师叔,他才是这洞天里真正的主事之人。 他随着冰女向着村子西北方向的禁地走去。东方一叶曾经来过这禁地的外围,是一片高高的穿天杨,杨树下都是洞天的族卫,手持弯刀,背负长箭,在洞天之内还保有着上古的风俗习惯,即便是护卫,依然是冷兵器,现代的枪炮并未在这里出现过。 穿过杨树林,是一片齐整的民房,围着一座古庙,庙宇不大,简简单单,但却透露着一种古朴的气息。四个飞檐之上,蹲着四大凶兽的陶雕,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 东方一叶走进寺庙之内,正面一尊雕像吸引了他的目光。雕像约两米多高,既不是道教的神诋,也不是佛教的释迦佛祖,而是一个超凡出尘的书生模样的中年人,瘦削的面容,手持玉版,头戴纶巾,一副神仙模样。 雕像下面,一个长须老者端坐于一个蒲团之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冰女身后的东方一叶。 冰女上前躬身请安。 “太师叔好。” 老者点点头,手捋长须,问道: “这年青人就是东方一叶?” 东方心中一笑,自己已是三十多岁了,居然还被称做年青人,想来老者的年纪也不是容貌显示的样子了。 “老人家,你好,我是东方一叶。” “哦,听菲儿说,你是个考古学教授,还是专门研究大秦历史的,可是真的?” “不错,我是研究秦朝历史的一个考古者。” 东方一叶自然地答道。 “听冰儿说,你是从天井打开机关进到洞天的,不瞒你说,这天井机关并不是进入洞天的正常通道,而是上古年间,我的一位祖上好友所造,千百年来从未有人可以打开这道机关,如果你不介意,可否将当时的情形给老儿我讲述一下。” 东方一叶点点头,一五一十地将当时的情形讲述了一遍,当然他自己与灵气的交融之事,隐去不提。老人听罢想了很久,摇摇头。 “虽然你是东方一族流落在外的后人,但却没有听说过我们四族的血脉可以打开这天井机关的,可惜这机关每年只有一个月的月圆之夜可以打开,否则我还真想去试一次。” 东方一叶这才明白,自己破关而入是多么的侥幸,他本以为每次月圆都是进入阴山古墓的日子,却不想每年只有一次,真是走了狗屎运。 老人再次打量了他几眼,缓缓又道: “东方世侄,当年你们东方一系参与建造洞天之后,便从未在此居住,虽然我不知道因为什么,但听说后来东方一氏家道衰微,后代已所剩无几。” 老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冰女一眼。 “你此次前来,误打误撞,进入了洞天,也算是祖上有灵,让你问祖归宗,不如就此住下吧。将来在此开枝散叶,也算为你的先祖了却了一桩心愿。” 东方一叶的心中哑然失笑,原来这位老祖将自已视作四大守护家族——东方一族的后人了。想来这老人的想法并不错,这洞天本是族人才可以进入的地方,东方一叶能够进来本就蹊跷,再加上他又复姓东方,不这样想才怪呢。 东方一叶吱唔了一声,打了个马虎眼。这样也好,如果老人再追究他的身世,事情会更麻烦,因为他的身世本身也是一个秘密。 老人摆摆手,指着身边的一个蒲团,示意东方一叶坐下。接着道: “东方这一宗一直在外,对这里的情形并不清楚,你有什么疑问,不妨一一问来,我知道的,都会一一告诉你,我们既然是一家人,就不会隐瞒你。” 东方一叶听罢大喜,他这几天满脑子都是问题,但想了多日,仍然没有答案,现在良机已现,怎能不问? “老人家,那小子就斗胆问了。”东方一叶客气道。 老人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这一个嘛,就是那阴山古墓是否存在,现在何处? 这第二个嘛,这洞天虽居山腹深处,但既然是露天的,怎会躲过天上卫星的眼睛? 这第三个,阴山古墓中是否有四方鼎?这四方鼎到底有什么用处,为什么会惹来四方杀神竞相争夺?” 东方一叶一口气问了诸多的问题,将这几日索绕在心头的疑问一股脑问了出来。 老人笑了,点头道:“东方小子还真是个人材,个个问在了关键之处。只是缺了问我洞天的来历。” 老人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冰女。 “看起来,这洞天的来历,早已由我这小族长告诉你了吧。” 冰女嘿嘿低笑,“太师祖,你不会怪我多嘴吧。” “呵呵,不怪,你又岂是多嘴之人,恐怕你早已猜出这东方小侄的身份了吧,早知他是自己的族人,这才据实相告,只是你这个鬼机灵,只有你才了解我老头的心思。不过,我也了解你这个妮子的小心思。哈哈。” 老人对着冰女挤了挤眼睛。冰女冰冷的脸上飞上了一丝红云,急忙转过脸去。 老人看着东方一叶,又道: “既然如此,我就一一给你解释,这些都是本族最大的秘密,希望你明白这洞天的族规。” 东方一叶表情一肃,沉声道: “小侄明白,唐小……哦,族长已和我讲过。” “哈哈,不用这么称呼,你比菲儿大不了多少,叫他一菲就行。菲儿,你说是吗?” “是,菲儿明白,以后我也称他一叶大哥了。”冰女点点头。东方也急忙点头称是。 老人这才说回了正题。 “世侄所说的阴山古墓,其实就是这洞天福地。所谓阴山古墓之说,是不明真相的世人以讹传讹而成的,我们也顺其自然,这样反而更好,大家都在找古墓,哪里知道这阴山之中,根本没有所谓的先秦古墓的存在。 洞天福地乃我们四大家族的祖上所建,位置就选在阴山龙脉的龙气勃发之地,四周山形险峻,而且在半山之上,都在异金矿藏存在,过去祖上认为是龙气护卫所致,其实我们现在知道,是因为这些不知名的金属矿藏发出的射线干扰着云层和上空,所以即便是飞机掠过,还是卫星扫描,都不会发现这个地方。这便是洞天的秘密。至于为何建这洞天,原因就是因为他。” 老人一指身后的雕像。 “你可知这所贡奉的雕像是谁?” 东方一叶摇摇头。 “这便是秦朝始皇身边最为宠信大术士卢生,我们四大家族祖上就是卢生的四大家臣,这洞天之地,便是卢生的陵墓,我们四家族世代守护卢生的陵墓,不再过问世上的俗事。” “果然是卢生!”东方一叶心中一叹。从得到四片龟甲箴言,他便怀疑与这上古的传奇人物有关,却原来真的是卢生所为。 东方一叶想到了传说中与卢生有关的种种,东海求仙,为赢政求长生不老之术,得到传说中的录图书。 老人看着东方一叶的疑惑眼神,他的眼中也现出一丝犹豫之色。 “看来,世侄对这大术士还是有了解的,那我就不再介绍他的来历了。只是你所说的四方鼎,确有其事,只不过这洞天之中只有一鼎,其余三鼎,我也不知道下落,至于这四方鼎的秘密,我想世上再也无人知道了。” 东方一叶叹了口气,沉声道:“其实有无秘密已经不重要了,过了千百年,就是有再大的秘密,也只是传说罢了,现在,这四方鼎只是秦朝一个至宝,希望可以继续守护着它,不再让霄小将这个国宝盗去。” 老人的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东方一叶长身而起,对着老人深躬一礼。 “小侄心中谜团已解,就不打扰老人家清修了,先行告退。” 老人点头。冰女也上前告辞,二人走出了小庙。 东方一叶心中疑惑尽解,不由得心神俱爽,四下望去,几个族卫在林中徘徊,忽然,一个身材魁梧的族卫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眉头轻皱,神识放开,锁住此人,脸上现出一丝冷意。 “那个是什么人。” 顺着东方一叶的手指方向,冰女看去,那魁梧男子也正在向这里望着。 “哦,那是炎阳大哥,是我们族卫的首领,今天居然亲自出来巡视了。” “他也是我们的族人吗?” “当然,只有族内的直系后人才有资格当上洞天的族卫,炎阳大哥不但身手好,而且为人正直可敬,我来为你引见。” 冰女今天兴致很高,冲着那炎阳招招手,炎阳迈着虎步走上前来。 “哈哈,一菲妹子回来一趟也不说来看看炎阳大哥,可是忘了我这个大哥了吧。” “才不是呢,这不来了嘛。”冰女面容冰冷,但声音之中多了一丝娇气。 “我来为你们引见,这是我们的族卫长炎阳,这位……” “他可不用你介绍,这段时间早就成了洞天的名人了,是东方一系的东方先生吧,论岁数,我也要喊一声大哥了。” 炎阳热情地上来握住了东方一叶的手。 东方强自一笑,上下打量着炎阳。 炎阳长得虎背熊腰,浓眉大眼,很有些男人的劲头,只是东方越是靠近他,心中的不安越甚。 他的灵识反复地探查着炎阳,反复验证,但结果依然一样。杀气! 虽然他在竭力地压制和掩饰,但在东方一叶强大的灵识之下,却无所遁形。 强大的杀气! 这里只有两个人,他和冰女,加上寺庙中的老人。 炎阳要杀谁? 第四十三章 夜探族地 回去的路上,东方一叶心事重重,他始终想不通,这炎阳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杀气,又为什么在他们面前要竭力掩饰。 唐一菲看东方一叶默不做声,幽幽地问道: “你有心事。” 东方一叶看了看她,不由得问道: “那个炎阳,可有问题?” “他?怎么,你怀疑他?”冰女摇摇头,“他不可能有问题。炎阳和我一样,是在洞天出生长大的,对洞天的感情只会比我深,不会比我浅。” “这就怪了……”东方一叶喃喃道。 “你发现什么了?”冰女追问道。 “哦,没什么,可能是前些日子连番遇险,有些敏感了也说不上。”东方一叶并不想让冰女知道他有着强大的灵识力量。 入夜,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树梢。大地一片静寂。 洞天的夜色和白天一样迷人,百鸟已经归巢,但微风拂过树顶,那轻微的呜呜声,尤如千万支洞萧在月夜中轻轻吹响,催人入梦。 偶有流浪的小猫爬上树巅,对着皎洁的月亮喵呜一声,顿时,村子四周便有无数的猫啼狗吠声纷起,在月色中交织演奏起一曲动听的交响乐。 如果没有树影下的异动,这就算是一个完美的月夜。 可是,再美好的夜晚,总会有不和谐的事情发生,月光照耀着的美丽往往掩盖着黑暗中不为人知的东西。 村子的中间,一片树影之下,一道黑影潜出,在月影的掩护下,向着村子西北的洞天禁地摸去。 此人行走极轻,而且身形十分机敏,几处族卫的暗哨被他轻松地避过,渐渐地潜到了那片高高的杨树林外。 就在他要越过树林的瞬间,他竟然发现,林子的另一侧,竟然又有两道黑影飞驰到林子的外围。林子里响起了一声轻轻呼哨,似乎林中还有接应之人。 他略一停顿,便直接向着那两道黑影扑去。那二人听到接应的暗号,刚要举步入林,忽然头顶劲风压下,一道黑影如一只大鹏,凌空扑下,左右两掌幻化出两道掌影,拍上他们的头顶。 那二人大骇,就地一滚,险险躲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狼狈之至。与此同时,来人已闪身来到一个黑衣人的身前,足尖踢向那人的右肩。黑衣人刚刚起身,不及躲避,只好双手上扬,迎了上去。 啪地一声脆响,一声惨呼,那一脚强劲的力道立时将黑衣人的双腕折断。来人似乎并不想下杀手,断其双腕后,身子伏下,就要将黑衣人一举擒下。 突然心中一警,倒纵而出,另一个黑衣人手中火光一闪,噗的一声,一颗子弹擦着来人的身体,射入了地下黑衣人的肩头。 “有枪!” 这人脚步不停,几个连纵,闪身躲入一棵树后。噗噗声不绝于耳,那黑衣人手中火光连闪,子弹追着他的身子,没入了树干。 村子里亮起了火把,众多人声循着三人的方向奔来。 这人在树后躲了片刻,微微探出头来,却见那两个黑衣人早已消失不见。他一咬牙,便要纵身离开。周围突然火光燃起,八名族卫手举火把将他团团围住,当先一人正是族卫长炎阳。 “嘿嘿,早知你不对劲,果然被我抓个正着。这不是东方先生嘛。不知深夜来此禁地,所为何事。” 炎阳得意的声音喝道。 那人摘下面上的黑巾,正是一身夜行服的东方一叶。 人声鼎沸,村里的人赶了过来,头前是冰女唐一菲、和他的师叔长孙,黑皮也在人群之中,看到东方一叶,不禁大吃一惊,急呼道: “老大,你这是……” 东方一叶摆手止住黑皮,深深地看了一眼面有得色的炎阳,面容变得淡然。 冰女也是一怔。旁边的长孙喝道:“东方一叶,你夜探禁地,到底有何企图。” 东方一叶淡淡一笑,道: “我若是说深夜来此,只是为了抓几个潜入洞天的小贼,你们可有人信?” “哼,狗屁不通,这洞天又岂是小毛贼可以进得来的,东方先生口中的贼恐怕说的是自己吧。”炎阳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东方笑了,“炎阳兄弟,我所说的小贼,别人不知,恐怕你是知道的。” “住口!”炎阳脸色一变。 “族长,这东方一叶夜探禁地,欲行不轨,人证俱在,你说怎么办。”炎阳厉声向着冰女问道。 长孙阴声说道:“好办,按照族规,剁手剁脚,丢到山中自生自灭。” “不可!”黑皮跳了出来,喝道。“我大哥决不是贼,这其中必有误会,为何不听他一言。” “有什么必要。”炎阳立刻接口道,“我看,你们是一起来的,不但他有问题,你也有问题,一路货色,不如一并处置了。” 黑皮身后突然闪出一个年青人,冷冷道:“炎阳大哥,你是我大哥,但你不能动我师傅,我师傅决不是坏人。”却原来是青娃,这几日青娃已经视黑皮为恩师,这时忍不住,跳出来说道。 情势很乱,但东方一叶却没有说话辩解,只是冷冷地看着炎阳。 冰女走了出来,双手向下一压,众人皆止住争吵。 冰女转向东方一叶,道:“一叶大哥,你可有说的。” 东方一叶苦笑道:“现在证据已不在,我就是说了,又有谁信。” “我信!”冰女道。 “那我更不能说。”东方一叶看着冰女,目光坚定。 “我明白。”冰女会意地点点头。她当然明白,虽然她是一族之长,但并不可以任意妄为,若只是听信东方一叶一人之辞,便失去了民心,便再也不能服众了。 冰女转过身来,对着长孙和众多村民道: “虽然东方一叶的行为有待深查,但夜探禁地是事实,先行将他关押,等查清情况,若真是欲行不轨,再按族规论处。” 有族卫走上前来,将东方一叶反绑起来。 炎阳阴声道:“族长,你这样做显然有包庇之嫌。” 冰女转身,眼睛直视炎阳,一道厉芒射入炎阳的眼中, “你还当我是族长吗。如若查出东方一叶有鬼,我会亲自执行族规,在未查明之前,任何人不能动他分毫,我说得够清楚吗?” 炎阳心底一虚,倒退了一步。 “是。炎阳明白。” “大家都散了吧,黑皮,你和我将东方一叶押往村监。” “尊族长命。”黑皮应声上前。 “我也去。”长孙走了过来。 “不必。”冰女道:“长孙师叔立刻带人去往洞天入口,我要确保入口没有被人开启过。” “是。”长孙带了几人退去。村民看再无结果,也都纷纷回去了。只有炎阳,冷冷地看着冰女押着东方一叶走去,眼中仿佛闪过一道喜色。 离开了禁地,行走在去往村监的路上,冰女才幽幽地问道:“一叶大哥,你可以说了。” “是啊,老大,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皮也焦急地问道。 东方苦笑道:“这件事确是奇怪,我的确是要夜探禁地,倒不是有什么企图,而是觉得这禁地之中,有可疑之人。” 东方一叶将刚才发生之事详细说了一遍,叹了口气。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平静的洞天福地恐是要有事发生了。” “老大是说,这炎阳有问题。”黑皮喃喃道。 “这怎么可能。”冰女依然有些怀疑。“我虽然相信一叶大哥的为人,但大哥的感觉的确让人难以相信。看起来,我得去一趟太师叔那里了,看看他老人家怎么说。” 冰女和黑皮将东方一叶送入村监,冰女叮嘱黑皮在外守着,自己返回了禁地。 关押东方一叶的门外,另有两名守卫。黑皮站在门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门内传出东方一叶低低的声音。 “黑皮,你不用管我,现在速去办一件事。” “老大请讲。” “那潜入之人身携短枪,身手极似天涯集团的杀手,如果禁地再有接应之人,那一菲和老人都会有危险。如果我猜得不错,今夜必会有大事发生。你速去禁地,暗中潜入,保护她们。” “好吧,我现在就去。”黑皮应了一声,没入夜色之中。 东方一叶看着窗外的月光,不禁叹道: “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世人无罪,怀壁其罪。洞天至宝现世,再难有世外桃园的美景了。” 第四十四章 强敌来袭 固阳城郊的一个偏僻的小宅子里,一个身着中式便装的壮实汉子端坐在桌前,桌子上,放着一支拆开的长枪,他小心地拿起一个个零件,在灯光下仔细地擦拭着,那专注的神情,温柔的目光完全不似对着一堆冷冰冰的零件,仿佛是对着自己心中的情人。, 每一个零件擦拭干净了,会精心地上油,然后再擦得闪着光亮,轻轻地放回原处,与刚才拿起的角度和位置不差分毫,单是这种精准,就非一般人可比。 他的手很白,手指修长,显然这双手的主人十分注意保护它。这样一双如同女人般的手却长在一个伟岸的汉子身上,显得是那么的不协调。这双手不但好看,而且很稳,拿在手中的东西不会有一丝的颤动。 他一件件地取着桌上的零件,甚至不会看上一眼,因为每一件东西摆放的位置都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这样的程序仿佛重复过千遍,不会有任何差错。 如果东方一叶现在在这里,他一定会惊骇地发现,那个在启动仪式上的倒茶小厮,现在却浑身散发着傲气。 忽然,他眼中的温柔之色尽去,代之以一道冷峻的目光。 “方公子。” 他的身体没有一丝颤动,但右手上却凸起了两道青筋。这只手已蓄满了力量,只要一出手,就足以要人的性命。 “刺客。” 窗外轻声念道。门一开,方公子施施然地踱进来,脸上带着邪笑,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人,微躬着身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不知道公子深夜来访,有什么事情。” 原来这汉子竟然是江湖号称第一杀手的刺客。他头也不回,或者他根本不需要回头。 “我想请你出手。今夜。”方公子说话简短,因为他知道,和刺客说话不用太多。 “今夜。你要打阴山古墓的主意。” “果然任何事也瞒不过刺客。”方公子笑着。 刺客没有笑。 “有过,不过现在都是死人了。”刺客淡淡地回道。 “而且今天我不会去。” 方公子眉毛一立,“你可以出个价,我都会答应。” “今天什么价也不会去。”刺客依然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从不杀女人和孩子。” “多少钱也不会?” “多少钱也不会!” 方公子身边的中年人说道:“既然是杀手,有钱就会杀人,你不是杀手吗,拽什么拽。” 刺客转过头来,双目如电,看向那中年人,冷冷地说道: “你很幸运,如果今天不是方公子在,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那人一滞,说不出话来。 方公子冷哼了一声,喝道:“你给我闭嘴。” 中年人一缩脖子。方公子又道:“那你的师弟可不可以去。” “那你去问他,他是他,我是我,他可以做的,我不会做。” 方公子哈哈一笑,“明白了,打扰了,告辞。” “不送。” 刺客回过头去,又开始擦拭着枪,仿佛方公子根本没有来过。 二人离去时,轻轻带上了房门。方公子站在月光中,狠狠地看了一眼房门,心中暗骂,如果不是孟将军和老爷子宠着你,你早已是个死人。 回到天涯集团总部,屋内已经站了很多人,枯槁的老者,精壮的汉子,还有一个肩负长枪,眼睛看着天花板的青年人。 方公子坐到桌前,轻轻问道: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枯槁老者上前答道。“里面的人遇到一点麻烦,不过现在随时可以动手。” “你确信给的位置是准确的吗。如果错了,你会和你的族人一样,如果对了,你的钱这辈子都花不完。” 方公子对着跟她回来的中年人说道。 那中年人谄媚地笑着道:“公子请放心,不会有问题。况且我也想要那不知趣的老头的命,更何况公子会给这么高的价钱。” 方公子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 “你们四大家族历经千年,居然会出你这样的人,真是老天要亡你们。” “是,是,公子说得是。”中年人脸上堆着笑,竟然毫不在意他讥讽的话语。 “那你就和他们一起去吧。”方公子对中年人说道,同时举手示意那枯槁老者,“卫狄,让他们动手吧,我们也该行动了。” 他打了个哈欠,“我累了,你们去吧。等我醒了,我要听到好消息。” 那扛枪的年青人突然问道:“如果有人反抗又如何。” “杀!” 方公子只说了这一个字,便转身离去。年青人的嘴角泛起了一道残忍的笑意。 清风拂来,夜凉如水。 冰女唐一菲来到寺庙的门外时,里面已有声音传出来。 “是一菲吧,进来吧。” 冰女推门而入,老人依然盘坐在蒲团上,微闭着双目。 “太师叔,我来是想和您汇报……” “你不必说了,那边的情形我已知道,你怎么看?” 冰女并没有感到意外,反倒是这一问让她一怔。 “太师叔,我觉得东方一叶不会是说谎之人。” “为什么?” “我了解他。” “明白了,其实我也觉得他没有说谎。” “太师叔,你是说……” “其实,炎阳这次回来,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只是一时没有看出来,如果这洞天之内真的有了杀手,你觉得会是谁放进来的?” 老人这一问,让冰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是最有份量的一问。不错,这洞天之中,知道入口密码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老人自己,当然不可能。另一人是冰女,也不可能,每三个就是炎阳,因为他是族卫的首领,所以经常出去执行一些特殊的任务。 如果洞天之内真有外人出现,那这炎阳一定有问题。但冰女从小和炎阳一起长大,她仍然不太相信炎阳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知从哪里传来噗的一声轻响,冰女本能地一伏身,没有事情发生,再起身看时,却大惊失色,蒲团上的老人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左胸上一团殷红的血迹渗了出来。 大门轰然撞开,一个人飞了进来。冰女长袖一摆,三根长针品字形电射而出,来人大惊,哇哇叫着空中一闪,勉强躲开,大声叫着: “莫动手,是我!” 再看,却是黑皮。他抹了把冷汗,沉声道: “你没事儿吧,屋外有黑衣人,开火时我已拦不及,开枪后就逃走了。” “我没事,可是……” 黑皮看着冰女怀中的老人,大惊,忙伏身细看,这一枪正中老人的左胸要害,伤情极重。 洞天上空突然传来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滚滚而来。 黑皮纵身跳出屋外,向远处看去,只见不远的天空上,两道白练倒悬,向着村子的方向飘来,伴着隆隆的轰鸣声。 黑皮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一页纸一样惨白。 唐一菲怀抱着老人跑了出来。 “那是什么?”冰女失声叫到。 黑皮的回答带着颤抖。“死神。” “什么?” “族长,那是军队的武装直升机,召集族人罢手吧,你们不可能与这两架战机对抗的。” “罢手!不可能。”冰女面罩寒霜,“我知道武装直升机的威力,但我们的使命就是保护这阴山古墓,想要得这古宝,除非屠尽我族人。” 黑皮心中暗叹,知道无法再劝说他们放弃,也许这就是洞天人的宿命。 长孙快步走来,身后还带着一队族卫。 “炎阳在哪里。”冰女喝道。 长孙摇摇头。 “长孙师叔,传我族长之令,全族人等,全部进入阴山古墓,开启洞天大阵,抵御外敌。” “是。” “另外,传令下去,若见炎阳,给我立即拿下!” 长孙一愣,但还是应了一声,带着族卫掉头而去。 “黑先生。”冰女低声说道。 黑皮先是一怔,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忙应了一声。 “黑先生带我令牌,火速去将东方一叶放出,一起回到我这里来,我在古墓口接应。记住,只有十分钟时间,若等开启洞天大阵,恐误伤你们。” “明白。”黑皮纵身而去。 冰女看着越来越近的武装直升机,心中暗念:天佑我族,渡过此劫难。 第四十五章 识破身份 东方一叶也已听到空中的剧响,他看不到天上的情形,灵识之内,只觉得杀气扑天盖地而来,不禁心急如焚。~,门外的两名族卫已慌了神,但又不敢离开,睁大眼睛看着天上。 一道黑影闪过,黑皮手持族令大喝。 “族长有令,放东方!” 族卫刚应了一声,木门已轰然撞开,东方一叶出现在屋外。抬头看去,身体剧震。 黑皮急道:“老大,随我火速到禁地。” 东方一叶点头。二人纵起直奔禁地而去,那两名禁卫哪里还敢留在原地,急忙随着他们飞奔。 疾驰中,黑皮飞快地将发生的事情简短地和东方一叶说了一遍,二人转眼来到小庙之外,洞天的族人从四面八方向这里云集,小庙的门口已聚集了两百余人。 冰女怀抱老人,站在庙口,疾呼道:“所有人,随我来!” 众人纷拥而入。冰女将卢生雕像的左手尾指向下一折,雕像滑向一边,一道石门出现在背后,冰女将地下的蒲团一掌击碎,石门打开,一道阶梯直伸入地下墓室,火光燃起,将整个通道照得如同白昼。 族人们涌入了地下的墓室之中。 长孙带着两名族卫冲了进来,疾声道:“族长,洞天入口已开,有大批的杀手已进入洞天。” “族人都转移过来了吗?” “大部分来了,还有一些在路上。” “要快!”冰女喝道。 黑皮在一边恨声道:“恐怕已经晚了。” 话音未落,空中炮声震震,大地震动。 无数的子弹从空中倾泻下来,空对地导弹如同一条条火龙,扑向地面的村落。 枪炮声、爆炸声响成一团,中间夹杂着无数细小的惨叫声。大地一片火海,世外桃园瞬间变成一个血肉横飞的修罗地狱。 冰女的嘴唇已被银牙咬破,淌出一道血痕。 东方一叶低声道:“一菲,早作决断!” 冰女的双眼泪如雨下,蓦然,她狂喝一声: “长孙听令,开启洞天大阵!” 东方一叶亦是心如刀绞,此刻,他清晰地感受到冰女心中的愤怒和悲凉,还有许多的无助。她此令一下,意味着那没有赶到的数十位族人,即使没有死在敌人的枪炮下,也会死在大阵的机关中。 这便是执掌上位人的悲哀,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将帅因为决断的杀伐而受尽后人的诟病,但古来成大事者,又何尝愿意做这样的取舍。世事有轻重,决断在一人。总要有人站出来,在关键的时候,做生死一决,而宁愿背上后人数不清的骂名。 大阵开启,东方、黑皮、冰女和仅存的40名族卫留在寺庙之中,其余的族人都进入到地下的阴山古墓中。 冰女冷冷地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各位族人和朋友,我洞天逢此大难,千年的基业恐已难保,但我族之人从未惧过生死,只要有一人在,千年的守护就不会放弃,让我们拿起武器,共御外敌!” “共御外敌!”四十余人齐声高呼,再无一人有惧色。 “雅安、雅杰兄弟。” “在!”族卫中走出两个双胞胎年青人,一脸的彪悍之色。 “你们二人各带十名族卫,分守金、火二阵。” “是!” 二人领命,各领十人纵身而去。 “长孙师叔。” “族长,我在。”长孙一脸的惭色走上前来,看了东方一叶一眼,垂手而立。事到如今,大家都已明白,族中已出叛徒,而东方一叶确是无辜之人。 东方一叶淡淡一笑,并不介意。冰女却似根本没有看到。 “劳烦长孙师叔带十名族卫,前往主持木阵。” “是。不过,我有五人足矣。”长孙说罢,点指召过五人,径直离去。 冰女犹豫了片刻,黑皮心思聪灵,知是冰女已无人可派,走上前来道:“族长小姐,我无影门下,无一不通五行之法,不如我来主持水阵如何。” 东方颌首道:“一菲,此战一起,无人可免,黑皮确有此能,不如我和他一起去。” 冰女点头谢过,道:“这当然是好,那就劳烦黑皮大哥带十人去主持水阵,一叶大哥,你还有另外的任务。” 黑皮一跃而出,傲然道:“黑皮领命,不过,我也有五人足矣。”说罢点过五人离去。 冰女低声对东方一叶说道:“一叶大哥,太师叔遇刺之前,正要找你商议一件大事,眼下他老人家重伤昏迷,族中人已不可全信,我想求大哥一件事。” “一菲,你说,我听你的。”东方一叶沉声道。 “请一叶大哥帮我看护好太师叔,我和剩下的十名族卫守这最后的土阵。”冰女的目光显得义无反顾。 “想要夺我族宝,就要踏平我洞天的五行大阵,踩着我族人的尸体过来!” 东方一叶眼神一黯,他明白,这一战胜算极小,天涯集团的力量有多大,无人可知,但凭他们竟然可以调动军方的军用直升机,就说明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冰女和族人已下了必死的决心,眼下他也无计可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就算走到绝地,他也要想办法破出一线生机。 东方一叶走进了阴山古墓之中,众多族人分散在墓室的四周,或立或坐,眼中都带着绝望的神情。这真正的阴山古墓根本就没有什么文物,诺大的墓室中,除了正当中一樽木棺,再无它物,也看不到四方宝鼎的踪影。 老人躺在地上,半倚着木棺,双目微闭,气若游丝。身旁垂手立着两位年长的族人。 东方一叶疾步上前,搭上老人的脉门,但觉老人脉相轻滑,几乎已摸不到了,便知老人在垂暮之年受此重伤,已是回天乏术。 仿佛是感觉到了东方一叶的到来,老人睁开了眼睛,身体战栗着。东方一叶脱下夜行衣,盖在老人的身上,自己裸露出了精壮的上身,正胸口,一颗黑色的龙纹胎记显得格外醒目。 他夜探禁地,为了方便,只是贴身穿了一套黑色的夜行服。 “天亡我族。”老人长叹一声,抬起头来,看向东方一叶。突然,他眼中精光暴闪,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东方一叶,惊道:“你是谁?” 东方一叶一怔,老人从昏迷中醒来,莫非已然失去了神智。 “老人家,我是东方一叶。” 老人突然腾身坐起,一把抓住东方一叶的右手,低喝道:“你真是东方一叶?” “我是东方一叶。”东方被问得莫名其妙。 “那我来问你,你的祖籍可是山东舞阳?” “不错,正是。” “你的祖上是否人人有此奇记?”老人一指东方的胸口。 东方恍然,原来是因为见到他这天生的胎记。 “老人家,我家族遗传,凡是男丁都会有这个胎记。” 老人的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 “东方一叶,你要老实告诉我,你祖上真的是复姓东方吗?” “这……”东方现出难色。他的姓氏是他最大的秘密,面对这将要离世的老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去说。 “哈哈哈……真是天不绝我族人。”老人突然仰天长笑,挥手将身边的族人驱走,低声道:“东方一叶,你不用说了,我已明白,你是姜氏后人,可对。” 东方一叶全身剧震,眼中射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所说的话。他是上古姜氏一脉仅存的后人,世上姜姓人多,但他这一族,一脉单传,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也是一个万世的诅咒,因此母亲让他发下重誓,改复姓为东方,永不再提本族的姓氏。这世上本不应该再有人知道他的本姓。 看着东方一叶的表情,老人欣慰地笑了,他知自己所猜不错,仿佛无限的生命力又重回到体内。 他将东方一叶拉至身前,低声道:“不要问我是怎么猜到你的本姓,时间不多,接下来我告诉你的,才是本族最大的秘密,这世上只有你才有资格听到这段秘辛。” 东方一叶并不知道,老人的这个秘密,将会彻底改变他的一生,让他走上了一条做梦也想不到的奇幻之路。而此刻,在洞天的山谷之中,残酷的杀戮才刚刚开始。 第四十六章 金火大阵 半山腰,洞天的入口已被打开,炎阳在入口处垂手而立,一队队黑衣人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足足有百人之众。走在最后的,是那枯槁老者卫狄,身旁跟着那谄媚的中年人。 两架直升机经过连番的轰炸,也飞了过来,数十条长索垂下,二十余名特种战士顺着滑索从天而降。 所有的人均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和杀手,百余人的行动恍如一人,没有半点响声,唯一的区别是,他们的身上都没有任何军队的标识,只是在左胸处都印着一个白底黑字的“天”字。 那中年人出得洞口,一眼看到洞口边的炎阳,笑道:“炎阳师侄,原来你也投靠了方公子。” 炎阳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炎阳走上前来,低声道:“卫伯,我的人已得手。” 卫狄点点头,对中年人说道:“你可要想清楚,如果所言有误,那老家伙死了,若是找不到四方鼎,你应该清楚方公子的手段。” 中年人谄笑道:“卫老放心,四方鼎除了那个老东西知道,族长也知道。只要捉住那妮子,不怕找不到四方鼎。” “那好,我们走。”卫狄一挥手,领着所有的人马直扑山下的村庄废墟。 从半山腰下来,要经过一个乱石堆,才能到达村口。乱石堆是多年山洪冲积而成,巨石林立,难以立足。一条小径从乱石堆中横穿而过。 卫狄的人马刚到石堆前,走在最前的炎阳便抬起右手,握拳挥向空中,所有人止住脚步,炎阳退回来,向卫狄道: “我听说洞天最厉害的防御就是上古年间所设的五行大阵,但我没有打探到其中的秘密,若是贸然前行,恐中埋伏。” “你清楚吗?”卫狄皱着眉头问那中年人。 中年人摇摇头,“这五行大阵确实存在,只是我早已离开洞天,并不清楚它的操纵之法。” “派一支十人小队过去。”卫狄道。 十个黑衣人越过队伍,全神戒备地走入了乱石堆。 三分钟后,卫狄再一挥手,又一支十人小队走入了乱石堆。 乱石堆内风平浪静,并无任何异常。 卫狄计算着时间,第一支队伍应该已经穿过了乱石堆,心中了然,随即命令,全体队伍穿过小径,直逼村口。 所有人整队变成一字长蛇,走入了乱石堆中的小径。而此时,第一组的十人刚刚踏出乱石堆。 一路并没有预想的埋伏,这十人心情放松了不少,脚步踏出乱石堆,眼前便是一片草地,越过村前的小河,已然能够看到村口被炸的一片废墟。 突然,前面的草地上响起一片金铁之声,诺大的地面之上,猛然升起一道巨大的铁幕,挡住他们的去路。 这铁幕高足有三米,横亘在面前,尤如铜墙铁壁。十人大惊,齐刷刷地端起了手中的枪,铁幕之后,传出一阵有节律的敲击声,就如同有几个人在轻轻地扣打着房门,随着这声音,铁幕上出现了一排排圆孔,嗡地一声,一排驽箭从孔中飞出,密如蟥虫,封死了十人的去路。 刹那间,在这些人的眼中,天地间再无它物,有的只是带着啸声的飞矢,扑面而来,他们甚至都来不及惨叫,就被越空而来的数百支利箭钉死在地上。 与此同时,金阵发动,乱石堆中的第二组人,只觉得两侧的乱石摇摆,石缝之中,穿出数支长矛,当胸刺来。黑衣杀手中最少有半数人凌空跃起,但却骇然发现,两侧巨石之上,忽然出现了十名族卫,手搭长弓,瞄着空中的身体。 他们不是鸟,无法在空中闪避,更没有翅膀,可以驭空飞行,所以,他们也死了,就在半空中被十名族卫射成了刺猬,跌落在地上。 所有的这些都落在了后面卫狄等人的眼中。只是一瞬间,便有二十名杀手命丧乱石堆。 铁幕后走出一个年轻人,高声喝道:“炎阳叛乱,留下狗命,其余人退出洞天,可保不死。” “雅安。”炎阳的脸色十分难看。 卫狄冷哼了一声。“雕虫小技,让你看看现代火器的厉害。”他将对讲机放在唇边,下了命令。两翼的直升机俯冲下来,两发炮弹落在了乱石堆中,链式机枪30毫米口径的子弹如暴雨般落向前面的铁幕。 乱石堆中碎石横飞,火光冲天,十名族卫避之不及,立时被炸得粉碎。上古的铁幕本是合金所制,根本无法抵御机枪的扫射,铁幕在弹雨中被撕成了碎片,一枚子弹从雅安的胸膛中穿过,炸出一个大洞,血肉模糊地倒在铁幕前。 卫狄嘴角的冷笑还未消去,炎阳疾道:“卫伯,不对,不见雅安的同胞兄弟,速退!” 话音刚落,火光大起,不但乱石堆中烧起了大火,队伍的身后也升起了腾腾的烈焰。浓烟滚滚,空气中充满了硫磺的味道。 浓烟中隐隐看到,无数的圆球从身后飞来,落入队伍之中,炸出一团团火焰,黑衣杀手一个个被吞噬在火焰之中。 浓烟后,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 “杀我兄长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眼见着手下一个个倒地,卫狄大怒。对着中年人怒喝道: “你!出去给我将洞天的族卫灭掉。” 中年人眼睛一瞪,答应了一声,纵身折向身后。 卫狄再喝:“赤火,杀!” 二十名空降的特种兵中,走出那个手持长枪的青年,眼中凶光一闪,“明白。”他右手举起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那二十名手下将手中的冲锋枪负在背后,五人围成一圈,手足相抵,身形微蹲,后面四人则一跃而起,踏上了他们的肩头,双手互挽,接着又是三人,二人,一道人塔平地叠起,最后一人,几个起落站在最高处,双手怀抱,看着地上的青年赤火。 只见赤火足下用力,凌空跃起,脚踏着每层士兵的肩头,步步登高,瞬间来到最高的一人面前,再一纵,踏上他怀抱的双手,那人双手青筋暴涨,奋力向上抬起,将赤火弹上空中。 这一连串的动作迅若疾风,配合得天衣无缝,已将赤火托出浓烟,送至十米多高的半空中。 与此同时,那个中年人也已掩面扑了出来。火光之外,雅杰正指挥着十名族卫手提着皮囊鼓风助火,忽见中年人扑出,均是一愣。 雅杰愕道:“二师叔,你这是……” 却见中年人阴沉着脸,已扑入族卫中,手中一把短剑,没入了一名族卫的腹中。紧接着拔出短剑,又掠过了身边两名族卫的咽喉,三名族卫一声未吭,栽倒在地身亡。 雅杰这才反应过来,断喝一声,“叛徒!” 但见月光中,从浓烟中飞起一道黑影,枪响,雅杰的声音戛然而止,子弹正中他的眉心,他带着不解的眼神摔倒在尘埃之中。 浓烟散去,那中年人狞笑着,仗剑而立,脚下是十名死在剑下的族卫。赤火肩扛着狙击步枪,站在手下前面,眼神仿佛更亮了。他虽然是刺客的师弟,但他天性嗜血,越是杀人越是兴奋。 卫狄阴沉着脸。这一役,除了赤火手下的雇佣兵无一伤亡外,他带来的近百名黑衣杀手,已折损了近四十人,这还是在空中火力支援的情况下,洞天的五行大阵占尽了地利,威力之强,出乎了他的意料。 而今金火二阵虽在,但没有主阵的人,已形同废物。卫狄挥挥手,余下诸人穿过乱石堆,来到了村前的小河。 第四十七章 水阵失守 河上小桥已断。 炎阳止住脚步,四下里观察许久,低声对卫狄道: “卫伯,情况不对,在我的印象中,村前的小河水流湍急,远不似现在的模样。” “哼,金火二阵已灭,五形去其二,只余水、木、土阵,这水阵必是利用这条河水。赤火,带上你的人去上游,遇有屯水断流的,杀无赦!” 赤火点点头,立刻带着他的人向上游奔去。 卫狄又道:“余下所有人后退十米,等候消息。” 不多时,上游方向传来阵阵怒吼声,声音渐近,又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再看,一道道巨浪疾扑而至,所过之处,磨盘大小的石头被巨浪卷起,顺流而下,那已断去的小桥被巨浪大石击成了粉碎。 这壮观的景象看在卫狄他们的眼中,宛若恶梦一般。如果此时此刻他们正在涉水而过,将粉身碎骨,无一人可生还。 巨浪扑过,水流渐缓。 卫狄下令,兵分两路,一路由中年人带队,彻底搜查已被炮火夷平的村庄,另一路卫狄亲自带着,直扑村西北的洞天禁地,与赤火的雇佣军会合。卫狄此刻终于明白,方公子为何要调赤火前来,他和他的雇佣兵会在关键的时候发挥巨大的杀伤力。 水阵失守,而驻守水阵的正是黑皮。无影门精通五行之术,虽然洞天的五行大阵只是借势而成的最初级的阵法,但黑皮仍然认为,如果运用得当,可挡千军。只是,这水阵却有一个最为薄弱的地方,就是上游的水闸口。 黑皮将五名族卫布置在闸口的四方,他们每人持长弓,背后背着五支长箭,只是长箭无矢,箭头之上是一个墨黑色的水球,水球内盛满了毒液。 水闸口易守难攻,只有一条小道可以上来,两侧则是峭壁,若是寻常人等,就算数十人,也难以攻得上来。可是,黑皮并没有想到,前来的会是赤火的这支雇佣兵。 从刚一交火开始,金、火两阵杀声阵阵,烈焰冲天,但只是片刻之后,火光尽去,黑皮已知两阵失守,他伏在最高的断崖之上,目光紧紧地盯着山下。月光下,下游的河面波光粼粼,清晰可辨,他在等。 请君入瓮。 啪啪啪,远处飞起三道弧光,在天空中爆出三轮明月,不是月亮,而是三枚夜光弹,刺目的白光立刻将整个闸口照耀得如同白昼,五名族卫的身形出现在闸口四周。 黑皮大喊:“伏下!”但仍有一位族卫茫然四顾。四百米外亮光一闪,那呆立的族卫应声倒地。 小道之上,数十名特种兵飞驰而来,两名族卫仰身搭箭,刚露出半边身子,远处亮光疾闪,两颗子弹从他们的左胸没入,带着一溜血光穿体而过。 雇佣兵转眼已逼至百米,黑皮双眼通红,双手重重地拍在身下岩石之上,身体如闪电般平射出去,扑向闸口。起伏间,身后的岩石上,火星四溅,一枚枚子弹追着他的身形,只要略有片刻停滞,那精准的子弹必会穿心而过。 他舍命狂奔,将狙击手吸引在自己身上,剩余的两名族卫射出了手中的长箭,两只长箭带着哨音,在雇佣兵的头顶交击,毒囊爆开,毒液四散落下,立时有三名佣兵捂着脸惨呼着倒下,翻滚着摔落在万丈悬崖峭壁之下。 黑皮一声闷哼,他只觉得左腿似被一拳重重地击中,身体坠落的瞬间,他看到那队雇佣兵象雁翅展开,护住居中的一人,此人半蹲在地,肩上扛着一件利器,瞄准着闸口。 黑皮的脑中只闪出一个念头:火箭发射器。 一股巨大的气浪扑面而来,将他掀飞到十米开外,丢入一片荒草丛中。 火箭弹将闸口炸成粉碎,积蓄的决堤之水势若奔雷,顺流而下。 雇佣兵扑上闸口,立刻分四面据守,小道之上,赤火负枪奔来,下令:搜! 黑皮强忍着左腿的剧痛,趁着夜色,疾速退向禁地。赤火望着黑皮退去的方向,嘿嘿冷笑,挥挥手,一十八人尾随而去。 卫狄的人马来到禁地外树林之时,赤火也带人追至,二人见面,相视一笑,虽然折损近一半,但洞天的族卫已所剩无几,在他们的眼中,此役胜负已定。 绝对的兵力,绝对的战力,战局已定,无力回天。 卫狄的心中想着,只是怎样速战速决,捉住冰女,取得四方鼎。而在赤火的心中,却是要屠尽这洞天之人,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没来由地兴奋起来。 卫狄拿起对讲机,低声道:“天鹰一号、天鹰二号,扫平障碍。”武装直升机的炮火,可以轻易地炸平眼前的树木,什么阵法也无计可施。 “慢!”炎阳一声断喝。 “卫伯,不可。禁地就在树林怀抱之中,大火燃起,恐怕会尽毁一切。” 卫狄眼睛一亮,赞许地点点头,心中暗道:炎阳说得有理,若是玉石俱焚,自己就真的功亏一匮了,此子心思缜密,将来是个可造之材。 “叛徒!”林中一声怒喝,长孙紧攥双拳,走出林子。 “身为洞天族人,却背叛祖宗,你个狼心狗肺之人。” 长孙的眼中喷着怒火,象是要焚尽在场的敌人。 炎阳哈哈笑道:“长孙老儿,你错了,我非你族人,怎么算是背族之人。” 炎阳伸手揭下脸上的一张面皮,露出一个陌生的青年面孔。 “你……”长孙一愣。 “嘿嘿,你那忠心的炎阳师侄,早在山外死在我的手里。请你记住,我叫卫阳,不是炎阳。不过,这里倒还真有你的族人,不过不是我。” 那伪装的炎阳伸手指向躲在卫狄身后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看躲不过,只好干咳一声,走了出来。 “二弟,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长孙先是一怔,继而厉声喝道。 卫狄嘿嘿冷笑道:“你的二弟长雨早已投靠我们,不然,你以为洞天和阴山古墓的秘密是怎么大白于世的,你们这群迂腐,都什么年代了,还抱着一个古物等死。” “原来是你,畜牲!你说,长风和曲长老是不是死于你手?” “那倒不是。”赤火怀抱长枪阴笑着接口道。“你那些山外的族人是我赤火杀的,不过,没你二弟的通风报信,不会那么利索。” 长孙惨笑道:“老二,长风与你情同手足,曲长老待你如同已出,你怎可下此毒手。” 长雨垂下头去,不敢答话。 长孙叹道:“当年,太师叔就因为你做事不择手段,才没有任你为族长,即便你带着族人叛出族门,也没有派人追杀你,只想你能看清人心的险恶,有朝一日洗心革面,返**中,万万想不到,你会置大义不顾,领着这些虎狼之辈屠杀自己的族人。百年之后,你还有什么颜面面对你的祖上。” 长雨猛抬头,面色惨白,现出狰狞之色。 “师兄,你们只知怨我,当年那个老东西一力要立那个小妮子为族长,是多么可笑,你和长风不但不反对,反而争相追随。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 数十年来,我为洞天族人立下多少大功,论成就、论资历、论功劳,哪个方面轮得上那个女娃子。你数十年没有离开过洞天,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大师兄,天下变了,现在不是秦朝,我们过着平凡的日子,终日守着一个破鼎,有何前途?不如与我联手,以我们兄弟的身手智计,在外面的世界足以闯出一番天地来。” “你住口。”长孙鄙夷的看着长雨,神色越来越冷。 “你这种叛族小人,真以为在虎狼之窝可以谋得一席之地,你错了,你将来的下场会比我们更惨。” 他转头对着卫狄喝道:“今日一战,是生死之局,我族人再无一人惧死,若进禁地,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说罢,他再也不看长雨一眼,昂首退入林中。 卫狄冷冷地看着长雨,道:“你投靠方公子,方公子待你也不薄,现在到了你回报公子的时候了,前面的木行大阵,就交由你来破吧,我给你十名杀手,足矣。” “卫老,这……这恐怕不行吧。”长雨惊道。 “不行什么!”卫狄冷哼了一声,“莫非你是假意投靠公子?” “不不不……”长雨双手急摆,“卫老误会了,我是说毕竟这都是我的族人,我下不了手。” “哈哈哈……”赤火在旁大笑道:“做小人要有做小人的本份,若是小人都做不好,要你还有什么用。” “你……”长雨语结。 卫狄不耐烦地说道:“不用废话了,你若不去,就自己去和公子说吧。” 长雨咬了咬牙道:“好,我去。” 卫狄招手示意十个黑衣人过来,长雨硬着头皮向着树林一步步走去。 赤火靠上来,低声对卫狄道:“卫老,我也去吧,那个废物搞不定的。”说罢,他冲着卫狄挤了挤眼。 卫狄与赤火相处多年,怎能不知道他的心意,阴笑着点头。 树林之中,长孙阴沉着脸,黑皮斜靠在一颗大树上,脸上豆大的冷汗直冒。他的左腿已被鲜血染红。 长孙拍了拍他的肩头,“兄弟之情,我代族人谢过了,但此役绝无胜算,你走吧。” 黑皮摇摇头,“我老大还在里面,他不走,我不会走。” “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若是此战不死,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不过,你受伤不轻,留在这里,反而拖累我,不如这样,你到古墓中去找东方一叶,若是这里失守,还有最后一关,到时,我们再论兄弟生死。”长孙说道。 黑皮沉默一下,点点头,他当然知道长孙是在尽量保他,但他说的也确是在理,他此刻血流不止,就算要拼命恐怕也没这个资本了。 黑皮拒绝长孙派人送他,独自一人穿过树林,向禁地走去。黑皮此生都未经历如洞天一般的搏杀,每一次告别,几乎都意味着生死相别,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东方一叶,自从他见到东方一叶,就对这个大哥有着迷信般的信任,他在江湖之上阅人无数,但在东方一叶的身上,他看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寺庙前,十名族卫一字排开,站在冰女的身后,手中长刀倒垂,天地肃杀,月光凄冷,冰女一袭白衣,站立不动,宛若天地间一个孤魂。 其实,她的心中早已焦急如焚。前方杀声起伏,但却未见一人回报。身后,古墓之中,东方一叶始终未见出来,太师叔生死不知。 她不敢去问,更不能退一步,她深知,若前方四阵不保,她这土阵便形同虚设,眼下族人依靠的并不是这简易的五行大阵,而是她这个族长,她若露出怯意,此役便不战而败。她暗下决心,就是死,也不能后退一步。 前方暗影中终于出现了一人,步履蹒跚,正是面色苍白的黑皮。冰女疾步上前,将黑皮扶至庙前坐下,早有族卫上前为他包扎了伤口。子弹穿过,没有留在体内,只是一路狂奔,失血过多。 黑皮低声将前面的情况向冰女说了一遍,只听得她柳眉倒竖,银牙紧咬。原来她一直以来追查的凶手竟然是叛族的二师叔长雨,就算当日固阳城中屠杀族人的是赤火,但归根到底,这笔帐还是要算在长雨身上。 她没有想到,这次攻击洞天,天涯集团竟然出动杀手集团和雇佣兵,此役已然毫无胜算,但这反而激起了她不屈的战意。 冰女冷静地把黑皮扶坐于古墓之前恢复着体力,自己长身站起,迎着夜风,遥视远处黑暗的树林深处。月夜下的树林犹如一只怪兽,蹲在月光中,伺机而噬。 她在等。等长孙的消息。等那些虎狼之师。也在等着自己的宿命。 还有一个人,也在等,只不过他在古墓之中,他等的,同样是自己的宿命。 第四十八章 惊天秘密 东方一叶静静地坐在地上,面对着这个饱经沧桑的老人,二人的心中都已掀起涛天的巨浪,只不过老人是惊喜之极,而东方一叶却满怀着无尽的谜团。》,但两个人都似在茫茫的大海中看到了远处的一盏明灯。 老人的声调低沉,但却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先秦始皇赢政,千古一帝,虽平定天下,铸就惊天伟业,但秦朝并非铁打的江山,多年战乱,民不聊生,天下依然混乱,只是凭着他的铁血手段和惊人的谋略,维系着这大好河山。始皇心中明白,他若在,江山就在,他若死去,天下将重归战火,于是,他派出手下最信任的第一术士卢生,东出蓬莱,为他寻找长生不老之术。 然而,天下哪有神仙,东海不过是一片汪洋,哪里有仙岛存在,卢生只是惧其君威,不敢据实相告。只好远赴东海,为其寻找一二,不想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之上,真的让卢生找到一件宝物。那就是后来卢生献与始皇的长生之宝——录图书。 录图书并未流传于世,因为见者廖廖,因而史书也未有记载,世人皆知录图书是一本书,其实是以讹传讹,真正的录图书其实就是四方鼎上所刻的鼎文。 在那个不知名的小岛之上,卢生发现一个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废墟,四方鼎就在这废墟之中。四方鼎上的鼎文极似秦朝的文字,只是写法不同,卢生在这废墟中精研三个月,终于解开了这种文字之谜。 他带着录图书回到咸阳,献鼎于始皇,并将鼎文翻译给始皇,这四方鼎的鼎文中,不但藏有大秦命数的预言,还有着长生不老的秘密,只是卢生心知始皇的为人,并没有把长生的秘密告诉他。 卢生告诉始皇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大秦王朝必将灭于胡人之手,一是始皇自己的命数决定于一个家族。 第一件事,始皇求教于重臣李斯,李斯献策,北筑长城以拒胡人,于是始皇举全国之力北修长城,以保秦世万年基业。第二件事,却秘密派刺客去办。卢生所说的那个决定始皇命数的家族,便是原齐国的一个望族——姜氏家族,姜氏一脉长居山东,乐善好施,深得当地人们的喜爱,但却在一个月圆之夜,尽数被盗贼所屠,只余长女一人在外而幸免于难,此女便是传说中的孟姜女。世人皆以为孟姜女姓孟,其实在大秦之时,孟是家中长女之意。 姜氏后人被江湖中人保护下来,隐姓埋名,代代相延,直到今天,却再也不敢提及姜姓。但始皇已知姜姓留种,千方百计要除去这眼中钉。始皇为了不落枉杀之名,被世人唾骂,令李斯编出了孟姜女救夫哭倒长城的故事,以掩人耳目。 就在此时,卢生出了问题,卢生其人,嗜酒如命,一次大醉之时,失口说出了四方鼎的最大秘密,不想传到了始皇的耳中,始皇百般笼络,威逼利诱,要卢生说出四方鼎中的长生之术。 卢生无奈,只好一一相告。原来这四方鼎本就是来自异空间的灵物,世人本无法长寿,但在一个与这个世界相对的异空间里,人却可以不老不死,若得长生,就得破碎虚空,穿越到那异空间去,而这四方鼎就是那破碎虚空的灵物。 卢生已知,他若说出这个秘密,便是他的死期,况且他深知始皇是虎狼之人,若是它日再回到这个世界,便会造下千古孽业,于是便趁始皇不备,盗走两只宝鼎,远遁他乡,消声匿迹。 当年这固阳郡北临胡人之地,阴山山脉人迹罕至,于是便在此寻到了这洞天之地。与家奴隐居于此。数年之后,传来始皇伤重驾崩,二世继位的消息,众人皆喜,唯卢生更忧,他深知始皇手中已有二鼎,是决不会任凭自己病死,所以他断定始皇未死,并已带人破碎虚空,去往异大陆。 但只有二鼎不能够往来两个大陆之间,只有四鼎齐聚,才可在两个大陆间任意穿梭。因此,寻找卢生会更加频繁,终难逃始皇手下猎犬的寻觅,于是卢生断然坐化于此,以鼎内之物炼化肉休和灵魂,炼成鬼灵,为其护法。并令四家奴世代居于此地,保护四方鼎。临终前留下话来,姜氏后人出世之日,便是四方鼎和家族之人出世之时。 但历经千年,姜氏后人始终未曾出现。四大家族人丁无数,不免有败类出现,清王朝统一天下后,家族中出了一个贪婪功名之人,盗取一鼎献于清庭,得了一官半职。好在家族之中,除了公推的族长,其它人并不知道宝鼎的秘密。即便失去一鼎,也无大碍。 如今当此大劫,宝鼎将失之际,你却出现了,不是天数是什么?” 老人说到此时,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的红光在渐渐地退去。东方一叶一时还无法消化老人口中所说的惊天秘密,但已知老人的生命正在渐渐地流逝,脸上红光褪尽之时,便是老人魂飞之时。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然老人所说太过虚幻,但东方一叶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母亲在临终之前,都不愿意将家族的秘密告诉他,就是为了让他不再承担家族的宿命,但天道循环,人力始终无法逆天。 老人的嘴里无声的念了几句,墓中的木棺突然挪开了棺盖,鬼灵笑殷殷地飘了出来,手上托着一件金色小碗,碗面上刻满了和龟甲上同样的文字。 东方一叶心道这便是四方鼎,看外形,此物决不是秦朝之物,那形状被称作鼎,恐怕也是秦朝人实在无法命名罢了。 老人伸出右手,抚上东方一叶的胸口,低声道:“鬼灵不老不死,是天地间的异物,当年卢生坐化前,将驱使之法传给我族的族长,族长间世代口口相传,并无别人知道,就算一菲也还没有从我这里得传,现在我把它传给你。” 老人说完,手掌一缩,东方一叶只觉胸口膻中一麻,仿佛一根寒针没入到体内融化掉了。身边的鬼灵发出咯咯的笑声。东方一叶心中一动,闭目凝神,发现即便不用眼睛,也可以感觉到鬼灵的所在,心思所动,便可驱使鬼灵,原来这驱使鬼灵之法竟然是一种心灵感应。 鬼灵手持金鼎,送到近前,东方一叶将小鼎放在手中,仔细地看过鼎上的铭文,将小鼎放在老人的面前。 老人赞许地点头道:“不愧是姜氏后人,心思缜密,冰雪聪明,想必鼎文已记在脑中了吧。” 东方一叶点点头。 “大敌当前,逃生无路,这鼎你是拿不走了。但日后,你必须将此穷奇鼎追回,还要找到另一只遗失的混沌宝鼎,决不能落在始皇后人的手中。”老人喘了口气,又道:“我命已不久,你去将外面的人都叫回来,我拼却余力,借宝鼎之灵送你们离开洞天福地。” 东方一叶略有迟疑,深知老人已存自尽之心。 老人断喝道:“还在婆婆妈妈,凡事皆放不下,怎么能担此重任。” 东方一叶眼中神光一闪,长揖于地。 “东方知错,我这就去。” 闪身出了古墓,鬼灵紧随其后。 第四十九章 宝鼎已失 古墓之外,冰女的对面已站满了黑衣人,卫狄居中,他的左边是阴笑着的赤火和手下的雇佣兵,右边则是揭去面具的卫阳和长雨,以及剩下的40多名黑衣杀手,在他们的前面,跪着一排衣衫褴褛的洞天族人,这些人大都是在炮火下幸存的族人,被卫阳带人搜出,长孙也在其中,身上血迹斑斑,显然是经过一场恶斗后,失手被擒。》, 卫狄道:“唐一菲,只要交出四方鼎,我保你族人不死,否则,我会让你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何去何从,你自己定。” 冰女的眼睛扫过眼前的族人,却见黑皮从台阶上缓缓站起来,一步步向前走去。赤火阴笑着端起了枪。 冰女想要将黑皮拦住,但黑皮拨开了她的手臂。 “卫老儿,你放了她们二人,用我来换。” 黑皮手指处,正是跪在人群中的唐小菲和青娃。 “凭什么?”卫阳冷冷道。 “也可以。”赤火阴笑道接了过来,“你挨我三枪不倒,我做主,放了她们两个。” “黑先生,不行!”冰女上前按住黑皮的肩膀。 黑皮双目喷火,摆身甩开冰女的手,双手用力,撕开上衣,裸露出苍白的胸膛。 “好,来吧!” 赤火将狙击枪交给手下,右手在腰间带过,一柄无声手枪举至眉间。 噗。 黑皮的左肩带起一溜血光,他的身体摇动,却没有倒下,脸色更见苍白。 对面的族人中,唐小菲紧咬下唇,双手死死地按住要飞跳起来的青娃。她不能求饶,黑皮即便是死,她也要让他死得象个男人。这一刻,她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个平日里嬉皮笑脸、没有正形的男人有多么地爱她。 噗。 黑皮的右肩中枪,双臂倒垂,中枪处,血已不多,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但却依然挺立着。 赤火的眼神越来越亮,在他看来,这一场游戏已渐入佳境,他喜欢杀人,更喜欢慢慢地杀人,在这一点上,他极不喜欢师兄刺客,因为在他看来,杀人是一门艺术,需要去欣赏,去享受。 赤火第三次举起了枪,对准了黑皮的心窝,他很想知道,一个心脏中枪的人,会这样挺立着坚持多长时间。至于唐小菲和青娃,交给谁都会是个死人,何必在乎这一刻。 “慢!”冰女怒喝。她不能让黑皮这样枉送性命。 “卫狄,如果你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将四方鼎双手奉上。如果不答应,我们拼个玉石俱焚,你什么也得不到。” “好,你说。”卫狄伸手压下赤火的枪口。 “第一,我要你们放族人一条生路,我可以留下。”冰女道。 卫狄呵呵一笑,枯槁的面孔上绽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答应你。” “第二,我要这个叛徒的命,来祭我死去族人的在天之灵。”冰女指着长雨,眼如寒冰。 “哈哈……,死到临头,小妮子想什么呢。”长雨狂笑起来,突然笑声戛然而止,一柄半尺长的短刃没入了他的后心,下手的却是不知何时摸到身后的赤火。 赤火阴笑着在他的耳边道:“我说过,做小人要有做小人的觉悟,你的用处也就这些了。” 长雨双眼失去了光泽,口中不甘地说了句什么,已发不出声音。赤火短刃拔出,尸体倒下。 卫狄的眼睛看也不看,道: “这种人,留之无用,我替你杀了。不过,你要将四方鼎交与我,我才能放了你的族人。” “可惜,就是给你宝鼎,你也不会放人的。”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冰女的身后响起,东方一叶昂首走出了古墓。 冰女面露喜色,转过身来,却突然发现东方一叶的身上,多了一丝她也说不出来的气息,仿佛在古墓中的一瞬间,改变了许多,也陌生了许多。 “东方先生。”卫狄冷哼道。“想不到你还在这里,阴山古墓里又多了一条枉死鬼。” “你错了,我不会死,最起码今天我不会死在这里。” “是吗?”卫狄冷笑着扬起了手,身侧,数十名黑衣多杀手和赤火等人抬起了枪口。 东方目光淡定,喝道:“浪子白天,还不动手!” 话音一落,不远处的一片荒草丛中突然飞起一道人影,半空中双手疾抛,四枚乌黑的手雷落入敌群中炸响,轰然巨响中,无数的黑衣人和雇佣兵被炸飞了起来。 白天的手中两支短枪速射,赤火右肩中弹,手枪落在地上。 “鬼灵,去!”东方一叶再喝一声。他的身后,赤足白衣的鬼灵飘出,咯咯笑着: “我又跟了大哥哥了,灵儿好喜欢啊。” 她的笑声如银铃,但脸上却无一丝笑容。白影闪烁,已没入敌人群中,双爪翻飞,数人咽喉狂喷鲜血倒地。 形势突变,大出卫狄的意料之外,手雷炸响的瞬间,卫阳已将他扑倒在地。再起身时,身边一片混乱。 东方一叶一个箭步来到黑皮身边,将重伤的黑皮一把抄于怀中,高喝一声:“一菲,白天,退!” 冰女挥手,身后十名族卫早已扑上去,将被俘的族人救回,随着东方一叶退回古墓。冰女在内壁上疾拍数下,石门缓缓关闭,紧跟着,又一道黑影闪身进来,正是浪子白天。 原来,白天一直的暗中盯着天涯集团的动向,他也没有想到,天涯集团在暗地里居然豢养着这么庞大的杀手集团,自己人单力薄,更无法联系上东方一叶等人,只好暗中混于其中,侍机再动。 东方一叶出得古墓,立刻感觉到了白天的所在,心中已有定计,于是,他高声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给白天的暗中发动创造了机会。 救出的族人看到古墓中的亲人们,自然是喜极而泣。冰女扑至盘坐在地的老人身边,急呼:“太师叔。”却被东方一叶一把拉住。 老人平静地看着冰女,喘息着道:“菲儿,莫哭,数十年相守,终有一别,所有的事情,我都托付给东方一叶了,以后,你要听你一叶大哥的话,出去之后,让族人们各自散去吧,我族的使命已完成了,从今往后,大家终于可以过上自由的生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东方一叶。” “我在。”东方踏前一步。 “你重任在身,委屈你了,希望你能代我照顾好菲儿。” “我明白。”东方一叶低声应道。 此刻,他的灵识清晰地看到,古墓之外,一个雇佣兵拿出一个金属圆筒,射出一蓬光束,将鬼灵罩在其中,鬼灵左冲右突,却被困住,难以脱身。 宗祠内为鬼灵所伤,方公子终于找到了克制鬼灵之物。但鬼灵是上古灵物,不老不死,他们并不能杀掉鬼灵。 困住鬼灵后,卫狄已重整队伍,开始在石门前安装炸药,卫狄杀机毕现,动了真怒,即使冒着毁去宝鼎的危险,也要炸开古墓,屠尽墓中人。 “你们可以走了!” 老人说完最后的一句话,突然双掌击地,将穷奇宝鼎震得凌空弹起,双手各出一指,在半空中旋转的鼎上疾点。穷奇鼎狂震起来,发出巨大的嗡嗡声,金色的光芒鼎身射出,罩向四方,将除老人外整个墓室笼罩其中。 墓室中人只觉得金光临体,双目难睁,忽而天悬地转。金光散去,东方一叶、冰女、白天和黑皮,以及长孙等族人全部出现在一个山头之上,脚下是万丈悬崖。 举目向下看去,月光中,谷底炸起一道火光。 原来,这一瞬间,老人启动了穷奇鼎,已将众人传送至洞天一侧的高崖之顶。古墓已破,老人逝去,宝鼎落于敌手。忽然之间,山顶上的所有人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冰女的表情一片凄然,东方一叶怀抱已陷入昏迷的黑皮,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抚上她的香肩。转脸向满身是伤的长孙。 “长孙大哥,太叔祖临终的话你也听到了,劳烦长孙大哥带族人们下山,离开固阳县,去到我的山东老家,自然有人会安置你们。”说罢,他附耳上去,和长孙低语了数句。 长孙抱拳道:“东方先生大恩,长孙不谢了,你请放心,但有我长孙在,是不会让族人受苦的。你我就此别过,他日再会。” 长孙带着族人离去,只有两人留在原地未走,是唐小菲和青娃,唐小菲只说了一句话:“黑皮哥去哪儿,我们就去哪。” 看着唐小菲那毅然决然的表情,东方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天空之上,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下,世界一片肃杀。月夜下的寒风掠过,依然感觉不到早春的温暖。东方一叶不禁长叹一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冥冥中,他的命运仿佛才刚刚开始,前路茫茫,纵使他灵识强大,也看不破眼前的重重迷雾。 第五十章 迷雾重重 (作者按:第二卷开始,本书真正进入了主情节,玄幻之旅开始,至此每天皆是3000至5000的大章,一天一更,不会断一天,希望大家支持。~,)京城郊外,绿树环抱着一栋简单的六层小楼,周围是几个精致的住宅小区。对比之下,这栋小楼倒是十分地普通。 小楼的门外没有挂任何的标牌,也没有见到有多少人在里面办公,偶有进出的,也是行色匆匆。谁也想不到,这栋没有任何特点的办公楼,却是国家安全局情报司的办公楼。 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一个面容威严的50多岁男子,皱着眉头,听着对面沙发上一男子的汇报。他的表情阴晴不定,但却有着一种上位者常有的内敛。 沙发上的男子汇报的语速很快,似乎还略有些激动。 “赵主任,所有的情况都表明,国内的这个天涯集团,远不是一个开发集团那么简单,不但该集团有着庞大的地下杀手组织,而且似乎背后也有着军事背景。我建议国安局对这个集团和集团背景展开细致的调查。” 赵主任站起身来,从办公桌后走出来,背着手,在男子的身前走了两个来回,突然转过头来,盯着男子的眼睛,说道:“白天,你手上可有确实的证据?” 原来,这沙发之上的男子,就是从阴山古墓中逃出来,和东方一叶分手后返京的浪子白天。 “这个……我现在还没有,但所有的这些事都是我亲历,绝不会有假。” 白天的心中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妥。 “你当然没有证据。”赵主任似乎早已料到白天会这样说。 “因为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消失了。如果我们现在再回到固阳城,恐怕连你说的那个古墓也已消失了,更不用说什么天涯集团的文化开发项目,一定是个标准的开发项目,手续齐全,程序合法,而且你所见过的人,不会找到其中的一个,你所说打斗的地方,也不会发现一丝痕迹。” 白天冷冷地说道:“赵主任,那不更能证明我所说的天涯集团的可疑吗。” 赵主任盯着他的眼睛,点点头,“不错,但只有你可以证明,而且是口头证明。” 白天急道:“赵主任,你的意思是……不相信我所说的。” 赵主任摇摇头:“恰恰相反,我相信,我不但相信你说的事情,而且我还相信这个天涯集团确是非同一般。只是我没有办法让上头相信你所说的所有的事情。” 赵主任抬起右手,用食指指了指上面的方向。 白天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愤怒。 赵主任又道:“不但我无法将你说的向上级汇报,而且我们也不能对天涯集团开展调查。因为就在昨天,我已接到上面的命令,禁止派出调查员对天涯集团进行调查。白天,你是我们最优秀的情报员之一,你应该明白这道命令背后的意思。” 白天点点头,“我明白。” “还有一点,我也可以告诉你,听说在你回来之前,军方已派出人员与国安局进行了交涉,军方有高层在过问此事,而且明确地告诉我们,天涯集团的事情已有军方全权处置,国安局不得再插手。据说,这是最上面的意思。” 赵主任走回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阴沉。 白天的表情反倒变得淡然,他轻轻说道:“赵主任,我明白了,我的报告就由您处理吧。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赵主任的脸上浮上了一丝赞许的表情,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已起身的白天,点点头。但他没有看到,白天隐在袖中的双手紧握着,拳头上青筋突起,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白天长出了一口气,怒容重新回到了脸上。他的心头似乎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但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东方一叶在讲述了四方鼎的秘密后,与自己握手告别时所说的话。 “浪子白天,你我经此一役,已经绑在了一条船上了。这四方鼎的得失已不再关乎我们个人,而是与潜伏千年黑暗势力的一场决战。希望白天兄弟回到国安局,好好保护自己。我们眼下的力量根本无法与这股势力相抗衡,但此一役关系到天下的兴衰,我们自当尽一已之力。白天兄弟身份特殊,已在这棋局之内,要学会韬光养晦,当在关键的时候给我们一臂之力,拜托了。” 东方一叶的表情凝重,似乎已换了一个人。白天虽然不知道东方一叶身份的秘密,但也感觉到了这个男人正在慢慢地蜕变。 这天涯集团果然如东方所料,手眼通天,不但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隐匿所有的证据,而且有这么深厚的军方背景。想到军方,白天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他了解到天涯集团真正的内幕。 他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简短的讯息。不一会儿,铃声一响,他看了对方的回复,便急匆匆地下楼,开车远去。 二楼窗内,赵主任看着白天匆匆离去,叹了口气,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东郊,一个简易的快捷酒店门口,白天从车上下来,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没错,少校发来的简讯就是这里,212房间。白天警觉地四下看去,没有可疑的地方,他走进酒店,顺着步梯上了二楼,来到房间门口。 房门虚掩,楼道里四下无人。他轻轻地敲了敲房门,“少校。” 无人应答。白天的右手立刻握紧了腰间的枪把。“少校。” 白天推开门,走进房间。他立刻感觉到不对,房间内没有任何动静。过廊的地毯上,隐约沾着斑斑的血迹。白天拨出枪,闪身指向门口的卫生间,没有人。 标间的床上,少校一身便装斜卧在床边,后心上插着一柄匕首,刀锋已尽数扎进体内,只剩刀柄露在外面。衣服上的血迹新鲜,看样子凶手只是刚刚离开。 一刀毕命,甚至没有多少挣扎的痕迹。 白天心中一凉,他联系少校到来到东郊,最多不足一个小时,这说明,少校和他的手机早已被人监控。 脚步声传来,白天回身抬起了枪,三名警察已经扑入房中,三只枪口指在白天的眉心。 “不许动!放下枪。” 瞬间,白天明白了,这是一个局。从他联系少校开始,这个局已经布好了。好快的反应,好毒辣的手段! 酒店的门外停着两辆警车,白天被三名警察押出来。忽然,街角飞驰过来一辆黑色的帕萨特,直奔警车而来,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他们的面前。车门一开,两个中年人走下车来,径直向着他们走来。当前一人掏出一个证件,亮了一下,低声道:“国安局情报科办案,请将疑犯交由我们处理。” 为首的警察上前仔细地看了证件,不满道:“这是凶杀案,怎么会惊动你们国安局,而且,这是我们辖区的案子,你们把人带走,我们也很难交待。” 中年人冷冷道:“这件案子关系国家安全,具体情况你可以问你们的上司,我们不便回答。” 警察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然后对着另两名警察摆摆手,示意放人。两名中年人立刻将白天架入了帕萨特轿车,离去…… 那两位警察哼道:“赵队,这算什么。没有嫌疑人,凶杀案怎么结案?” “我他妈知道怎么结案。”为首的警察怒道,“通知刑警队和法医,保护现场。既然上面让移交,就让国安局结案去,管我鸟事。” 国安局赵主任一脸怒容,盯着对面站着的白天。 “你可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 “赵主任,我明白。但人不是我杀的,我是被陷害的。”白天平静地回道。 赵主任怒容未消,怒道:“人当然不会是你杀的,看你匆匆离开办公室,我就知道不对,这才派人跟上你,你到达酒店的时间与死者死亡时间不符。只是,死者是军方的一名少校,不是一件小事,我们怎么也得给军方一个交待。白天,你太冲动了,根本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里去。” 白天的脸上闪过一丝愧色,“对不起,这件事确实有些草率了。不过,赵主任,天涯集团的地下势力绝对不是一般的黑社会势力可比,关系到国家的安全,我们国安局不能坐视不理。” 赵主任摇摇头,脸色缓和了下来。 “白天,事情也远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妨明说了吧。天涯集团的事情我们国安局根本没有能力去办,包括国安局的上层,都在承受着极大的压力。我们和军方分属两个系统,关系一向不和,这个你也知道,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上级决定免去你情报科副科长的职务,我现在调你去六楼档案室去做内勤,现在就去报道。至于上校的案子,我会派其它人跟进调查,你就不必过问了。” “赵主任,这……” “这个决定没有商量的余地,执行命令!” “是!”白天神色一黯,转身向门外走去。 “等一等。”赵主任叫住白天,“白天,我知道这个决定你很难接受,但事已至此,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可忘记了我们情报科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白天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轻轻地答道:“当然是情报和信息。” “嗯,你总算还记得。那你当然应该想到,我们六楼的档案室有着国内各个部门最详实的情报,有一些应该还是你平时根本无权查阅的情报,当然,也包括很多来自军方的情报。” 白天突然转身,盯着赵主任的双眼,隐约从那双眼中看到了一丝诡秘的笑容,不由得精神一振。 “是!我现在就去报道。” 目送着白天离开办公室,赵主任拿起了电话: “六楼档案室方科长吗,白天报到后,授予他二级查阅权限,可随意调阅二级以下情报。” 放下电话,赵主任叹了口气,心中暗道:我们这些人老了,现在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白天,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第五十一章 天一会 天涯集团的总部位于京城最繁华的金融商务区,三十八层的写字楼造型现代前卫,引人注目。↖, 顶楼的电梯一开,方公子手提着一个棕色公文包走了出来。 顶楼全层都是集团主席的办公室,这里布置豪华,除了办公区和休息区外,还有两间现代化的董事会议室,健身房、休闲区、专属餐厅一应俱全,但工作人员极少,电梯之外,除了两位身形彪悍的保安外,只有一名文质彬彬的秘书模样的年轻人垂手站在外面。 “老头子在哪里?”方公子淡淡地问道。 “主席正在接待客人,请公子在办公室略为等侯。” “哦?”方公子的眉头皱了皱。除了召开董事会,老头子很少在顶楼接待客人。 “不必了,我有重要的事情,带我直接过去。” “这……”秘书犹豫了一下。 “哼,你照办就是。”方公子瞪了他一眼。 “是,公子随我来。”秘书垂手应道,前头带路,向着楼道的尽头走去。边走边抬起右腕,按动一个绿色的按纽,轻声说道:“李主席,方公子到了。” 手表内立刻传出一个沉稳的声音: “带他过来吧。” 楼道的尽头墙上贴着一幅仿制的青铜壁画,壁画上蚀刻着蜿蜒的长城,古朴而苍劲。 秘书在侧面拨动一个机关,青铜壁画无声地滑开,竟然是一个暗门,方公子走了进去,暗门又无声地关闭。 暗门内,是一间宽敞的贵宾室,两侧宽大的沙发里坐着三个人,居中一人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身形瘦削,面容冷峻,不怒自威。眸子里神光闪烁,仿佛可以洞穿人心。 他的左侧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方形脸,面容和蔼,笑容可掬。身上穿着一件得体的西装,虽然并不显眼,但仔细看去,无论是款式和裁剪做工,都不会是商场卖的普通货,而是出自私人订制的服装。 右侧沙发里端坐着一位军人,身材魁梧,光头,笔挺的军装的肩头,竟然带着少将的军衔,居然是一位将军。这位将军一脸的横肉,眯缝的眼睛里精光乱射,看上去有着过人的精力,大而下垂的眼袋,也显示出此人纵欲过度的痕迹。 看到方公子走进来,中间的老人站起身来,呵呵一笑,道: “越儿回来了。来来来,我来给你介绍,这位你见过,是方华方叔叔,现在是莫阳市的市长,位高权重,你可要多多亲近才是。” “方叔叔好。”方公子眼中闪过一丝讶色,谦恭地问了声好。 和蔼中年人欠了欠身子,哈哈一笑: “天一会长太抬举我了,想不到多年不见,方公子可是出落得精明能干,颇有会长年轻时的风范呵。” 老人略有得色,“哪里,犬子年少不懂事,以后还得仰仗你们二位多多提携。”原来这老人正是方公子的父亲,天涯集团的主席李天一。 接着他又转向右侧,笑道:“越儿,这位虽然你没有见过,但却不算陌生,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孟将军,此次塞北一行,全靠你孟叔叔背后鼎力支持,才不至于捅出大娄子,还不谢谢孟叔叔的提携。” 方越眼睛一亮,原来这才是天涯背后杀手集团最大的后台。随后心中却不禁一怔,在他的印象中,这二位可是军政两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今天居然会齐聚到天涯总部,可见有大事要谈。 当然,方公子自然知道,即便他二人现在的身份之高已令大多数人仰视,但他们背后的身份则更为神秘。 孟将军看着方越,身子动也没动,反而闷声问道: “老李,你这儿子怎么姓方?” 方华笑道:“孟将军有所不知,方越是随了天一会长夫人的姓。” “哦。”孟将军点了点光头,冷冷地道:“老李,你这儿子可好本事,塞北一行,可是折损了不少的手下。” 李天一面色一沉,淡淡地说道: “这个嘛,我听说了,不过他应该能给你一个交待。越儿,把东西拿出来给两位看看吧。” “是。”方越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个精致的丝包,放在众人面前茶几之上,轻轻打开,金色的穷奇鼎在灯光之下闪着柔和的金芒,巧夺天工。 方华赞道:“不愧是天地间的奇物,果然不同凡响。” 孟将军眼神一震,双眼立刻被桌上的金色小鼎所吸引,射出两道贪婪的目光。 李天一重新坐了下来,淡淡地说道:“孟将军,这个东西应该值这些人命吧。” “值!”孟将军重重地摸了一把光光的头颅,艰难地将目光从小鼎上移开,嘿嘿地冷笑了数声。 李天一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越儿,我们正在商议下一步的打算,你刚从塞外回来,正好听一听。” 孟将军看了看李天一,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却没有说什么。 方越退后一步,正襟危坐在对面,他心里明白,眼前的这三位的份量极重,以他的身份,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他刚一坐下,孟将军突然发话问道:“方越,以你的所见,那个东方一叶如何?” 方越略加思索,小心地答道:“孟叔叔,以小侄看来,此人极不简单,此次若不是有绝对的优势,很可能会折于此人之手。东方一叶表面上是一位考古的教授,但身手高强,足智多谋,假以时日,恐是大敌。” 孟将军冷嘲道:“方小侄怕是言过其实了吧,一个文人,就算有些脑子,人单力薄,又能成得了多大气候,不会是另有理由吧。”他的话外有音,仿佛是在说方越在为自己的塞北之失找了借口。 李天一道:“孟将军此言我可不觉得。据我了解,这东方一叶其人,确不简单,此次突然在阴山古墓事情上现身,恐怕是事出有因。我派人去了解过他的身世,十分干净,也十分普通,但这反而更加可疑。” 方越接道:“这次事后,我们也在四处寻找这个东方一叶,但时间过了月余,却似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任何的消息,不但他没有找到,就是一同走掉的守护一族残部,也没有踪迹,更说明此人极不简单。” 孟将军眼中精光一闪,道:“那好办,我派军方的人去找,不相信以我军方的力量,还找不出一个所谓的考古教授,找到他,干掉他,一了百了,省得大家麻烦。” “这样做更不妥。”方华笑容敛去,摇头道:“我们现在还不适合大张旗鼓地动手,东方一叶毕竟是国际的知名教授,如果手脚不干净,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你是怀疑我的人没这个能力?”孟将军冷冷地看着方华。 “孟将军不要误会,我只是这么一说,还真没有那个意思。” “我还真的听不出来有别的意思。”孟将军哼了一声。 方华的脸上闪过一丝厌烦,又道:“我想说的是,这个东方一叶有多大的问题,天一会长应该也是猜测,不妨把此事放一放,既然已经得到一鼎,理应全力寻找那最后的一鼎,别忘了,我们真正的任务是什么。” 这时,李天一忽然轻咳了一声,接口道: “你们二位说得都有道理,我听到传闻,据说这最后一鼎,很有可能在欧洲,我想这样,这件事就让犬子全权去办。孟将军身份特殊,不宜在外行走,就把雇佣兵交给方越调动。方华需要安排一下去欧洲的文化交流活动了,我来赞助此事,正好借此机会去一趟欧洲,或有收获。你们看怎样?” 李天一的目光扫过方华和孟将军的脸,眼中带着一丝不容质疑的神情。 方华点点头,三人之中,他最怕李天一,此人城府之深,世所少见,不但心肠至毒,而且做事果断,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孟将军对李天一也有所顾忌,自然也不便再说什么,他当然知道李天一的私心,地下的武装力量都在他的手中,李天一垂涎已久,但毕竟三人中,一直以李天一为尊。 “老李既然说了,那就给你面子,希望这一次方小侄能办得漂亮些。” “好。”李天一对着方越说道:“越儿,你去办两件事,一是召集雇佣兵,让他们分批潜入欧洲,就地安顿下来,等候消息;二是盯紧北方的机场和其它交通方式,只要东方一叶一露面,就不能再让他消失掉。不要动他,但要看住他,听明白了吗。” “越儿明白。”方越点头应下,心中却暗自窃喜,父亲的安排他当然明白,这话中有话,也是在告诉他,借此机会他不但可以逐步接手孟将军手中的武装力量,而且还要借此找回最后一只宝鼎,立下奇功。 孟将军心中暗自大骂,但表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反而问道:“李会长如果还有困难,我还有一张王牌,索性一并借给你如何?” 李天一的心中也是暗骂,孟将军表面十分大方,但他的为人李天一十分清楚,如果还想要孟将军手的底牌,那恐怕这雇佣兵也借不得了。 他应道:“那倒不必,如果孟将军有心,自会拿出来加以支持。我代犬子先谢谢你了。”李天一以退为进,两句话反而将此事靠实了,想想孟将军位高权重,哪里还能出尔反尔。 孟将军一滞,涨红了脸。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小鼎。 “好,此事既然说明白了,那我就告辞了。”孟将军起身就走,再没有半刻的停留。随后,方华也告辞离去,屋中只剩下李天一父子。 李天一站起身来,将小鼎单手托起,另一支手按上金鼎,飞快的拨弄了起来。随着手势打出,小鼎放出万道光华,凌空飞起,在李天一的眉心处飞旋着。 小鼎的后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旋转着,越来越大,不一会儿竟然变成了盾牌大小,空悬在小鼎之后的半空中。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漩涡深处传来: “好样的,果然被你们找到一只四方鼎,不愧是我的后人。” 李天一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大变,立刻对着声音的来处深深一拜,大声道: “原来是祖上,后人李天一不肖,只得一鼎,还请祖上吩咐。” “李天一,很好,很好。若你再得最后一鼎,那天下早晚是我李氏的天下,你要用心去办。另外我当年所传下的开鼎之法,极耗四方鼎的元气,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再用。切记!”苍老的声音中也带着一丝喜意。 “谢祖上教诲,李天一记下了,只是不知何时可以得见祖上真容,能够追随祖上的左右。”李天一的脸上罕见地现出一丝贪婪的神色。 漩涡后传来一阵轻笑:“呵呵,天一不急,只要你能拿到最后一鼎,我就可助你打开双鼎,到时你自然就会见到我,追随我,长生不老。” “祖上放心,天一一定全力以赴,不负祖上的厚望。” “哈哈哈…………”声音淡去,那漩涡也散开在空中不见,小鼎缓缓地落了下来,落在李天一的掌心之上。他小心地将金色小鼎收入怀中,转身看着早已目瞪口呆的方越,脸上又恢复了那不怒自威的冷峻表情。 “越儿,交待你的事情,速去办,今日所见,不可向任何一人透露半点口风,即便是方华和孟将军也不可以。” 方越猛地一醒,立刻应道:“越儿记住了。” 李天一冷笑了一声:“方华优柔寡断,成不了大器;反是孟将军表面粗野,其实粗中有细,倒要留点心,只可惜他并不知道这昆吾鼎的用法,棋差一着,他便步步落后。嘿嘿,我要天下何用,长生不老才是让人毕生追求的真正的王道。若得长生,天下还不是唾手可得。” 雇佣军总部的一个房间里,刺客坐在一张桌子前,细心地擦拭着枪支,只要一有时间,他总会做着同样的事情,耐心而安静,这样的事情,在雇佣兵里只有他一人会干,很多人对此并不在意,反而觉得做这种枯燥的事情对人的精神是一种莫大的折磨。但对刺客而言,却是一种最大的享受。 枪,对别人而言,只是一种杀人的利器,对于刺客,枪却是最忠诚的伴侣,它不会背叛他,更不会对他发脾气,当然更不会为一些诱惑而离他而去,需要的只是平日里一点呵护,一点慰籍,一点关怀。 他的双手会因为做这样的事情变得越来越稳,心境会变得越来越平静,当年师父曾经告诉他,人生如修道,一举一止,便是修炼,日积月累,终有所获。 即便是门外脚步声响起,他的身子也没有一丝晃动,只要是他身边的人,他完全可以凭借移动的声音分辨出来。 门打开,方公子信步走进来,身边跟着的除了身形枯槁的卫狄,还有永远带着一脸邪笑的赤火。 方公子来到刺客的对面,坐下。赤火却随意地坐在旁边的一个桌子边,只有卫狄站在方公子的身后,他从不坐,除了睡觉的时候。 方公子静静地看着刺客摆弄着手中的枪件,没有作声,刺客也不答话,自顾自地做着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甘之如饴的事情。 好一会儿,方公子才张口说道:“刺客,欧洲之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刺客将撞针顶入枪膛,放下手中的枪,抬起头来,锐利的眼神盯着方公子,道: “若是杀人,赤火足矣,何须用我。” 方公子摇摇头,“欧洲之行,不是那么简单,这最后的混沌之鼎,是我们的终级目标,雇佣兵将倾巢而出,没有你坐镇,恐怕会出问题。况且这也是孟将军的意思。” “孟将军。”刺客点点头,“既然是将军的意思,我去。只是异族之地,还是尽量不要伤及太多的性命。” “嘿嘿,师兄现在是越来越妇人之仁了,杀手这个行当,恐怕师兄是不适合干了。”赤火在一旁悠然地说道。 刺客眉心一皱,淡淡地说道:“道不相同,你当然理解不了。雇佣兵虽然视人命如草芥,但都是一同浴血而出的兄弟们,每一人的折损都不值得。赤火师弟杀心太重,若以杀人为乐事,将来恐不得善终。况且你现在一身煞气,心境和枪法已难寸进,师父当年对你说的话,你早已忘记了。” 赤火眉峰一挑,“师兄是信不过师弟的身手?” 刺客摇头道:“论杀人,你比我强,但论修行,你差得远,遇到真正的高手,你杀不了。” “哈哈,师兄真是笑话,江湖皆知刺客出手,无人可活,但上一次,你不也失手了。”赤火邪笑着。 刺客长吁了一口气,“你说的是侠盗黑皮,若无身边那人,他断不会活。” “身边那人?” “是谁?”方公子和赤火同声问道。他们只知刺客那次失手,却都不知为何。 “东方一叶。”刺客的眼睛中闪过一道异色。 “如果你们请我去杀他,我可以分文不要。”刺客的声音中竟然有一丝渴望的味道。 方公子笑了,“如果刺客大哥是折在此人之手,倒是可以理解,这个东方一叶,的确是我生平所见的人中最难捉摸的一个,也是我现在最头疼的一个人,不过你会有机会的,如果混沌之鼎确在欧洲,你一定会见到他。” “会的,东方一叶恐怕是我余生最想杀的一个人,也是我唯一没有把握杀掉的一个人。” 赤火低了低头,掩去了他眼中的杀气…… 第五十二章 蛰伏的意义 藏传佛教共有四大教派,红、黄、白、花。 红教,又名宁玛派,藏语“宁玛”意为“古”。由莲花生创立,是藏传佛教最古老的一个派别。该派僧人穿红衣红帽,故俗称“红教”。 黄教又名格鲁派,藏语“格鲁”意为“好规矩”。由宗喀巴在阿底峡的噶当派的基础上发展而来,故而被称为新噶当派。是藏传佛教诸派中形成最晚的教派。由于该派僧人带黄帽,俗称“黄教”。 白教,又名噶举派,藏语“噶举”意为“口授传承”,因为此派的密法修行,是通过师徒口耳相传继承下来,故称“噶举派”,又因为该派僧人穿白色僧衣,故俗称“白教”。 花教,又名萨迦派,藏语意为“白土”,建筑在后藏仲曲河谷白色土地上的寺院称为萨迦寺。因寺院围墙涂有象征文殊、观音和金刚手的红、白、黑三色花纹,所以萨迦派又被俗称为“花教”。 藏传佛教之中,黄教影响最大,因为是黄教建立了**、**转世系统,因而在西藏建立起了其它教派无人可代替的地位。但却以红教最为神秘。 红教宁玛派形成于公元11世纪,是藏传佛教中历史最悠久的一个教派。该教派弘扬的佛教,是公元8世纪吐蕃时代传下来的,因而古旧。红教以密宗修习为主,尚“明心见性”,极重密宗且弘扬旧密咒,秘法单传,信徒分散,没有寺院及僧团,外人难以了解他们的传法和生活状态,因而感觉神秘无比。 青海,塔尔寺,藏传佛教第二大名寺,位于青海省西宁市西南25公里处的湟中县城鲁沙尔镇,论地位,仅次于西藏的布达拉宫,又名塔儿寺,是中国藏传佛教格鲁派(黄教)六大寺院之—,寺内为纪念黄教创始人宗喀巴而建的大银塔,藏语称为“衮本贤巴林”,意思是“十万狮子吼佛像的弥勒寺”。 塔尔寺先有塔,后有寺,因塔得名,是中国西北地区藏传佛教的活动中心,在中国及东南亚享有盛名,历代中央政府都十分推崇塔尔寺的宗教地位。寺内珍藏了许多佛教典籍和历史、文学、哲学、医药、立法等方面的学术专著。每年举行的佛事活动“四**会”,更是热闹非凡。 塔尔寺依山而建,主要建筑依山傍塬,分布于莲花山的一沟两面坡上,气势恢宏。但很少有外人知道,在莲花山侧的另一道山谷中,还居住着一位隐居的高僧,红教大师丹巴多吉。丹巴汉语是圣教,多吉是金刚,这位高僧是现世红教硕果仅存的一位密宗高手,一身修为早入化境,不再过问世事多年。 莲花山莲花谷里,四季如春,野花遍地,零星地散落着十几间毡房,如众星拱伏般围着中间的一间大房。 此刻,在这毡房门口的草地上,两个人静静地盘膝对坐。 其中一人为红袍老僧,满面红光,长眉掩目,展颜一笑间,目光灿若星辰。 老僧的对面,一身青衣的中年人,正是许多人正在苦苦寻找的东方一叶。此刻的东方一叶,表情恭敬又淡定,在老僧的目光注视下,垂目而坐,微微起伏的胸口,气息悠长。 良久,东方一叶睁开双目,面对老僧的目光,亦是淡然一笑。 “你看到什么了?”老僧问道。 “天地间的肃杀之气。” “天高云淡,生机无限,哪里来的肃杀之气?”老僧问道。 “天虽高,但夕阳已暮;云虽清,但天际已有沉云堆积;大地生机虽盛,但草丛之间,虫蚁撕杀正剧,天地肃杀之气远多于宁静。”东方声音平静中略有一丝颤抖。 老僧笑了,“你来已有月余,终于可以近观内心,体味万物,也算略有修为了。” 东方一叶眉头皱了皱,说道:“丹巴大师难道不可以为东方解去心境中的戾气?” “呵呵,天地既有如此肃杀之气,自当有如此心境,这是自然之道,不须去解。明心见境,见的是真我之境,你既然可以看到自己的内心,那体悟便是真的内心,红尘杀伐不尽也是天道,避不可避时可以不避,你可明白。” 东方一叶长叹一声,低下头去。 老僧又道:“凡事不能勉强,老僧与你渊源很深,你出生之时,我就在你身侧,当时你母亲曾经问过我,可否有办法化去你姜氏家族的魔咒,我曾告诉她,不可强求,但她一生刚强,终没有听,耗尽一生心力,想要找出办法来,终至心血耗尽,中年早夭。” 东方一叶抬起头来,伤感道:“当年家母弥留之际,留下话来,它日若有剧变,可来莲花山寻找大师解惑。大师既然知我家族之秘,为何却不告我。” 老僧缓缓说道:“姜氏家族的秘密,数代以来,隐而未发,只因是天地间的异物不出,时候未到。而今四方鼎重现世间,这魔咒解封,你已避无可避,走下去,自然全都会了解。但若由我告诉你,你修为心境未至化境,不亚于拔苗助长,反而是害了你。” “大师,我明白了。”东方一叶点点头。 一个月前,他带着余下的众人秘密来到青海莲花山莲花谷,拜见丹巴大师,丹巴大师看到东方一叶,立刻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于是把众人留在了莲花谷中,一个月来,悉心调理东方一叶刚刚提升的心境和吸收的古墓元气,让东方一叶的修为进入了另一个境界。但却无法化去他心境中那一丝阴寒戾气。直到东方一叶将四方鼎现世之事全盘相告,大师才传授给他红教密宗明心见性的修心之道,让他将一丝戾气压于心灵的深处。 一个月来,东方一叶脱胎换骨,似是换了一个人,身上儒气之内,更多了一层锋利的气息。只是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反而难以压制那心中的阴寒之气,让他看到自己心灵深处阴暗的一面,也让他感到一种无助和战栗。 这一切,其实丹巴大师早已看到眼里,但他明白东方一叶的宿命,更明白东方一叶若无此王霸之气,是决不可能成为那个天地霸主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所能做的,只是因势利导,让东方一叶的心境早日提升,激发他的潜能,眼下,恐怕只有丹巴大师才知道,眼前的这个中年人,东方一叶,在不久的将来,将要面对怎样巨大的挑战。 忽然,在不远处的一间毡房之内,传出一阵轻笑声。门帘一挑,毡房内跳出一个小姑娘,一身藏袍,两只红扑扑的脸蛋,上面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是一个典型的藏族姑娘,虽然不算是貌美如花,但也娇俏喜人。 “不要跑,等等我。”随着叫声,毡房内又跑出一个小伙儿,却是唐小菲的弟弟青娃。此时他亦是一身藏服。 俩人追逐着来到大师和东方一叶的近前,大师身后的毡房门帘一掀,一个身材高大的红袍中年僧人出现在门口,一脸地怒容喝道:“青娃,拉姆,不可惊扰大师!” 青娃一怔,立刻站住,正襟道:“格列师父,青娃错了。” 拉姆跳到中年僧人的身前,嘻嘻一笑道:“格列大叔,你别吓青娃,是拉姆要带他去谷口玩耍。” 中年僧人的怒容在拉姆的笑容中融化了,无奈地看了看已站起的丹巴大师和东方一叶,双手合什一躬,“大师,是我管教无方,让他们惊扰你们了。” 原来,这山谷之中,除了东方一叶带着冰女唐一菲、唐小菲、黑皮和青娃外,丹巴大师还有一个亲传弟子,就是中年僧人格列师父。拉姆是十几年前大师偶然出谷,在谷外发现的一个被遗弃的女婴,带回来由格列抚养长大的,格列未婚无子,一直将拉姆视为已出,宠爱有加,所以由大师给取了个名字,叫拉姆,汉语意为仙女的意思。 自从东方一叶等人来到莲花谷,青娃就与拉姆十分投缘,二人终日混在一起,嬉戏打闹,形影不离。 最让人惊奇的是,丹巴大师发现,这个青娃竟然有着一种特殊的根骨,是修炼红教密宗心法百年难遇的奇才,就让格列收他为徒,传他密宗法门。格列也十分喜欢这个年青人,但平日里教习青娃十分严厉,青娃也最怕他的这个师父。但由于他修习密宗心法悟性极高,仅仅月余即踏入了密宗的入门之境,即便是跟随大师数十年的格列,也是啧啧称奇。 只有丹巴大师心中明白,东方一叶的身边,终将奇人倍出,所以并不为异。 “哈哈,今天是怎么了,大家都在听大师的教化吗,我们俩人不妨也来听听大师的天籁之声如何。” 身后又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身黑衣的的黑皮和一身白衣的唐小菲并肩走来,黑皮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一身重伤竟似完全康复了。 东方一叶瞪了黑皮一眼,道:“黑皮不要口无遮拦。” 大师笑着摇摇头,“无妨,这个小兄弟心直口快,是性情中人,老僧其实很是喜欢,只是你已在化境之中,我已无力再教你什么了。” “大师此话何解。”黑皮搔了搔头皮,问道。 “呵呵,小兄弟入情已深,满心是天地间最柔和的气息,满眼是人世间最美的景致,已入许多人毕生难求的化境之中,再无须教化了。” 黑皮侧首仔细地看了看身边小菲的俏颜,重重地点点头,展颜一笑。 “大师说得太好了,的确是人世间最美的景致。”这句话说得众人莞尔,唐小菲双脸红晕。 这月余,黑皮在大师的调理和小菲的悉心照顾下,伤已全愈,二人朝夕相处,早已情根深种,再难有任何力量可以分开他们俩了。东方一叶深知黑皮的本性,自然也替他这个过命的兄弟感到高兴,只是他深知此情此景不会长远,不忍点透,只盼着这样幸福的时光对黑皮来说,多一天是一天。 “大师,不知道唐一菲在无涯洞的修行进境如何?”东方一叶向丹巴大师问道。 冰女来到谷中后,大师发现她修习的幻术十分奇特,只是根基太浅,就传他一些简单的净心法门,让她在谷中的无涯洞中潜心修炼。听到东方一叶发问,大师摇摇头,道: “冰女所习的心灵幻术传自上古的术士之门,早已失传,我也无能为力,但她机缘巧合,近日会有一位高人来访,如若能拜在他的门下,受他指点,或许会开辟出一条新路,成为你的一大助力。” “大师费心了。”东方一叶谢道。 他虽然不知道丹巴大师与姜氏一族有着什么样的渊源,但隐隐地觉得,对他的事情,大师居然在尽全力去支持,这与大师置身化外,不再过问世事的本心格格不入,这其中的道理他也一时想不通。 大师似是看出东方一叶的内心想法,微微一笑,道: “东方,不必想得太多,你的修行还缺着一道明悟的门槛,也应去无涯洞面壁数日,若是跨过此门,将来遇到事情,便又多几分把握了。” “大师说得是,东方明白,我今夜便去。” 第五十三章 明悟之门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本是花前月下的千古名句,但在莲花谷中,多的是这样的景致,少的是这样的情调。 东方一叶走在莲花谷的小道上,仰望着天上的明月,心情十分地复杂。 数月之前,他还是个人人敬重的国际知名考古学教授,一心投入到秦朝古物的研究上,意气风发,也算是行内顶尖的名人。 一个月前,他又因阴山古墓,卷入了无边的腥风血雨之中,见识了无数的生命陨落,血肉横飞。身世之谜,始终困扰在他的心头,前路迷茫,他并不知道自己将要走向何处。 而今又是月圆之夜,走在这天地高远的山谷之中,在这与天最为接近的大地之上,眼前的迷雾已渐渐地清晰起来,宿命已成,再也无法逃避,过去的东方一叶已经不存在了,从今往后,他注定要走上一条与别人毫不相同的道路,征战、杀伐、机谋、诡谲的江湖和世界已经展现在他的面前。 想到这里,东方一叶不由得仰天长啸一声,那锐利的声音响彻山谷,引来阵阵回声。 毡房之内,丹巴大师睁开双眼,脸上也露出一丝惊异的神情。这啸声,分明听得出东方一叶那郁结的心情已经开始舒怀,踏上了一道坦途,明性之门已然悄然打开。心中暗赞,不愧是姜氏后人,这过人的悟性和胸怀,的确是世间少有。 东方一叶已走到深谷之中的峭壁之前,峭壁之下,有一个深邃的洞口,月光之下闪着幽幽的暗光。这便是丹巴大师的修身之地,是一个由万年前山泉冲刷而成的深洞,而今泉水早尽,但灵气充沛,是避世之人绝佳的修炼之地。 此山洞口小腹巨,走进山洞之中,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山腹之中,立着两根已断裂坠地的钟乳石柱,尤如两个遥遥相对的平台,其中一个平台之上,端坐着一个白衣女子,面容冷俏,双眸微闭。正是冰女唐一菲。 东方一叶纵身跃上对面的石台,盘膝坐下,注视着仍然在入定的唐一菲,眉头轻皱。他的灵识已然触摸到冰女此刻的心境,虽然古井不波,但真如丹巴大师所言,没有任何的进境。 他不由得暗叹了一声,冰女虽然外表冰冷,从不假人辞色,但她的内心其实是十分的孤独和寂寞,身为守护一族的族长,她背负了太多的东西,经历了这个年纪根本不会经历的事情,没有强大的内心,是不足以保护那脆弱的心灵,无奈之下,她以封闭心门为代价,苦修幻术,来完成先祖留下的重托。 阴山古墓被毁,太叔祖的丧命,族人的离开对她都是极为致命的打击,若非心门已闭,她根本不可能轻易地承受下来,自从来到这莲花谷中,就一直闭关修炼,没有见任何人,其实大家都很明白,冰女此举逃避的不是众人,而是她自己,但这种心结,只有靠她自己去打开,就算是丹巴大师也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东方一叶不禁哑然失笑,自己的问题还没有想通,现在却在为冰女担忧,大师要自己来这里打坐面壁,是想要自己悟通那明性之境,打开明性之门,谁知道自己却在这里心乱如麻,浮想联翩,真是不可救药。 东方一叶长吁了一口气,抛去脑中杂念,灵识晋入一片空明之中。 明性之境。 明性是何物,境又在哪里。 在这空灵之中,东方一叶不断地问着自己。 如果自己是天地间的异类,那自己的宿命又在何处。 他眼前的景物渐渐地模糊起来,斗转星移,忽然他置身于一个山坡之上,一个布衣女子俯身在地上采摘着野菜,骄阳如火,她抬起身来拭去脸上的汗珠,向着坡下凝望。一个伶俐的男童蹦跳着跑上山坡,女子笑道: “一叶,慢点。” 那男童跑到女子近前,好奇地问道:“妈妈叫我来干什么?” 女子道:“一叶,看到山下的那棵树了吗?” “看到了。” “如果你跑到那里时,我已不在山上,你会去哪里?” “我……”男童想了想,笑道:“我会回家找你。” “如果家也找不到了,你还会去哪里?” “哈哈,这天这地就是我的家,我就在这山坡上等妈妈。” 女子点点头,指着山下的大树,道: “那你去吧,记住,不到大树下,不许回头。” “好。”男童答应一声,一步步走下山坡,向着大树走去,竟然真的没有回头。 山坡之上,女子看着那男童远去,脸上的表情变了变,轻轻地自语道: “他日回头,希望叶儿能找到他真正的归宿。” 说罢,女子的身影渐渐变淡,消失在空气之中,只余那男童的背影还在远处晃动。 泪水已模糊了东方一叶的眼睛,尘封的记忆仿佛在瞬间爬上心头,母亲那熟悉的身影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记忆中。原来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儿时的情景却没有半点遗忘,他只是把它们压在了最深处。 眼前景物再变,山坡消失了,他又置身于一个冰寒的山洞之中。 透过洞口,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呼啸,清冷的月光照进来,在他的面前拉出一道黑影。 冷!冰寒彻骨! 突然,身前的影子动了动。东方一叶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仔细看去,却真是影子在动。 暗黑的影子慢慢地在地上爬行,脱离了他的双脚,爬上侧面的岩壁,居然信步从岩壁上走了出来。 一样的身材,一样的容貌,只是穿着一身黑衣,与他的略有不同。 “你是什么东西。”东方一叶冷道。 “哼。”黑衣人连表情都与自己没有任何区别。“我不是东西,我就是你。” “我是你暗夜中的影子,你灵魂深处最真实的自己。” 东方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个身着黑衣的自己,摇头道: “你是我,但并不是最真实的我,你只是在我心灵失守时潜进来的煞气。” “那又如何?”黑衣人冷冷道:“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一面,你也有,当日你初识黑皮,难道不是想利用他诡秘的身手来助你之力吗,而且还利用他急于破解龟甲秘密的心理,将他暗暗地拴在你的身边。” “是。”东方一叶应道。 “当日冰女用幻术诱惑你之时,你本来已经察觉到她功法的诡异,而你家传的六式心法中,恰好有可以克制她的心法,她的初级幻术对你还没有威胁,可你却担心将来会对你不利,暗中将一丝霸气印在她的心灵幻术之中,致使她的习异功再难寸进,这难道不是你做的?” “是。”东方一叶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气。 “哈哈,你还是动了杀心。”黑衣人冷笑道:“其实你的杀心一直都在,虽然我也佩服你的控制能力。” “当日在阴山古墓一役时,多少人陨命于斯,你也有推不开的责任。因为你的宿命,多少人为你而伤,多少人为你而死,就算你自己的手中,不也沾了人命?为了揭开四方鼎的秘密,多少人的生死,你也一样在淡定面对,难道我说的不对?” “是。”东方一叶的手重重地握了一下,脸上又恢复了淡然的神情。 “所以你不必否认,我就是真实的你。”黑衣人冷冷地看着他。 “是的,是我错了,你的确是另一个我。你就是我驱之不去的心魔。”东方一叶道:“你说的都是事实,每个人做事都会犯错,我也会,无论对与错,我都会面对我的宿命,承受我的因果。今日若不是心存灭你之志,你也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哈哈,你太天真了。”黑衣人狂笑着,指着东方一叶。 “你以为将我从灵识中唤出,就可以将我灭去?你的灵识还没那么强大,最起码你现在还没那个能力。” 东方一叶也笑了,“我现在当然没有,但却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本领。” “谁?”黑衣人一怔。 “当然是我!”另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黑衣人大吃一惊,转身看去,却见在他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东方一叶,只不过,这一个却身着金色长袍,双手负在身后,傲然而立。 “你是……”黑衣人大骇。 “我也是他。”金袍人对着东方一叶微一颌首,对着黑衣人道:“只不过我是另一个他,是他的霸气,也是他的宿命。” “你想如何?难道你能杀掉我。”在金袍人的面前,黑衣人露出一丝怯意。 “不能。”金袍人摇摇头,“虽然你是来自外界的煞气,但却自小与我们共存,深种在灵识之海。人一生的经历任何人都不可能抹杀掉,他不能,我也不能。但我与你不同,你来自外界,我却是姜氏血脉千年的承传,我虽然不能杀你,却可以封印你,让你永不能做乱。” “其实我们本是一人,何必搞得如此紧张。”黑衣人阴笑道。“无论来自哪里,我也是东方一叶,如果他这个容器不在,我也不复存在,我难道还会害他不曾?在关键的时候,我也会出手帮他,帮他断下决心。” 金袍人点点头:“你说得是不错,但你别忘了,我是他的宿命,我知道的你并不知道。东方一叶的宿命是兼济天下,而不是苟且性命,若有你在心中作祟,永不能成就正道。今日就由我来封印你!” 金袍人说着,突然大喝一声,双目金光闪烁,罩向黑衣人。 “慢!”东方一叶也是一声大喝,阻住金袍人。 金光散去,金袍人转头看着东方一叶,冷冷地说道:“你若是悟通宿命,就该让我将他封印,留下他来,只会留下后患无穷。” 黑衣人惊魂未定,也是一脸地疑惑看着他。 东方一叶笑了,“你们所说我都听明白了,你们都是我灵识之海的印记,但你们都不是我最真实的自己。” 他一指金袍人,“你是我的霸气,也是我的宿命。但你要记住,我命由我不由天,如果我不能驾驭自己的命运,有何面目去再见我九泉之下的娘亲。” 他又一指黑衣人,“你是我的煞气,也是我的修炼。封印你不难,难的是我的成长。战胜不了你的磨砺,我东方一叶又有何资格去和别人一较短长。” “你们都去吧,回到你们的灵识之海。无论你们做什么,都会是我一生中的不灭印记,我只要守住本心,天地间自然任我来去,又有何惧之有。” 金袍人长笑一声,道:“说得好。”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他突然发现,其实,眼前的东方一叶远比那个金袍人更为可怕。 幻影消失,东方一叶又回到了无涯洞中的石台之上,只不过对面的冰女已不在。 洞中灵气充盈,他的心中豪气激荡,不能自抑。家传六式心法浮上心头,东方一叶腾身跃起,蛇噬、虎吞、熊抱、鹤鸣、龙腾、象坐,一式式一一展开,就在这石台之上,青影闪烁,迅捷异常。 隐约中,仿佛有两道身影飞入,与他相抵。东方一叶当是金、黑二人重出灵识,顿时战意暴涨,长啸一声,身法展开,与这两道身影战在一处。平日里修习时阻碍的气息变得异常的通明,蛇噬如电射,虎吞如云卷,熊抱如重岳,鹤鸣上九天,龙腾上下,象坐如山。 战到酣处,东方一叶大喝一声,双手一分,山洞中轰然巨响,两道身影倒撞而出,落于台下。眼前景物一变,他惊异地看到,对面石台之上,冰女惊惧的眼神。 “怎么?”东方一叶大惊,难道还是幻觉! 却见石台之下,站立着两位老者,一位身披红袍,正是丹巴大师,一脸的笑意,看着他不住地颌首。 另一位身着黑袍,皱纹堆面,头上戴着古怪的头饰,眼中闪烁着惊疑的眼神。 大师招手道:“东方,一菲,还不下来见过我的老朋友。” 东方一叶和冰女从石台上飘然落下,对视了一眼,东方一叶眼中似有一道闪电射出,刺入她的内心,冰女心神剧震,在她的眼中,这一刻,东方一叶彻底变了,不再是那个书生般的形象,变成了一个至尊的王者,那凌驾于天地间的霸气,让人心悸。东方一叶眼中神光一敛,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但这一刻,已深深地印在了冰女唐一菲的脑海中。 二人走到二老的面前,微微一礼。 丹巴大师笑道:“我来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的老友,云南巫族的大师,鬼主拉吉。” 第五十四章 巫族大师 东方一叶看着那个装束怪异的老头,心中一动。 巫族,南中国最为神秘的一个民族,只流传于江湖之中,却从未被世人所认知。 “这就是我和你们说过要来看我的故人,鬼主可是当世高人,已有十年未出云南,你们有这个机缘,可要好好把握才是。” 东方一叶讶道:“鬼主大师真是神速呵,丹巴大师才和我提起,没想到竟然星夜赶来。” 鬼主一怔,转头向丹巴大师看去,“丹巴老家伙什么时候修炼到化外之境了。竟然可以预测到我什么时候到。” 丹巴哈哈一笑,“鬼主误会了,我哪有那神仙术法,只是这小子修炼得忘了时间了,不信你问问他,他可知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鬼方沉声问道:“东方一叶,刚才你可知道在这石洞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东方一叶愣道:“什么事情?” 丹巴笑道:“你可知道你已在无涯洞中修炼了多长时间?” “大约两个小时。”东方一叶答道。 “两个小时?一叶大哥,你在这洞中已静坐了三日三夜。”冰女一旁答道。 “什么?” 冰女道:“一叶大哥,你来此洞中一日之后我即醒来,鬼主大师是今天下午来到莲花谷中的,刚才我们正在毡房中说话,听到无涯洞中传出啸声,这才一同过来,却见你在石台之上,修习那怪异功法,当时洞中灵气四射,锐利如刀锋,而你却如同九天般,不能自抑,那情形真是十分恐怖。” 冰女喘了口气,接着道:“两位大师为了护我不受你所伤,这才扑上石台,与你轮斗起来,直到你一声大喝,清醒过来。没想到,只是月余,一叶大哥的修为竟然达到这个境界,唐一菲真心折服了。” 鬼主怪眼一翻,冷哼了一声,“小兄弟好强的身手,差点把我这老骨头折了,丹巴这老小子从哪里找出这么一个怪物。” 丹巴大师微微一笑,举起右手,作了一个怪异的手势。 鬼主的脸色大变,他突然俯身贴上了东方一叶的脸,双眼中闪出一道绿火,竟然脱眸而出,烧向东方的眸子深处。 东方并没有避,只是不习惯有人这么贴近自己,倒退了半步,那一点绿火堪堪接近他的双眼的时候,突然熄灭了,消散无形。那鬼主怪笑一声,点点头:“好,好!” 丹巴大师道:“东方一叶,这三日三夜的体悟,你可是打开了明悟之门?” “谢大师关心,我小有所获。” “你不妨对我和鬼主说说。” 东方一叶想了想,说道:“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在这无涯洞中,我用童真开启了灵识之海,见证了自己的心魔,也想通了一些东西,都是我自己的心境,难以向两位大师表述。” 丹巴和鬼主对视一眼,相对一笑,心中了然。 丹巴大师道:“明心见性,明的是你的内心,见得是你的真性情,没想到你三十岁便已经达到这样的境界,将来的修为将远超我们这两把老骨头了。” 鬼主咧了咧嘴,“丹巴老小子别得意,你手上有宝,我手中有玉,还说不上谁强谁弱。这小子再强,也不见得能斗得过我这女娃子。” 丹巴的脸上现出少有的惊喜之色,“鬼主大师,你这么说,可是要收下冰女了。” “收就收,我就舍了这清净之趣,与你赌上一赌,三年之后,如果这女娃子不能胜这东方一叶,我鬼主就搬来你莲花山来住,让你不得清静。” 丹巴大师狂笑一声,“好,这个我赌了。如果我赢了,你鬼主就陪我安度余生吧。” 二人击掌为誓,两位世外高人就如同孩童般开怀大笑。 冰女亦是惊喜异常。这巫族鬼主一身本领诡异无常,世人难测,一生未收弟子,若真能拜在门下,可是受益无穷。她亦是冰雪聪明,立即大礼相拜。鬼主虽然一生淡泊,但晚年得徒,一时间也是满心欢喜。 入夜时分,众人皆睡。 丹巴大师的毡房之内,大师与鬼主相对席地而坐。 烛光下,鬼主拉吉脸上的皱纹愈深。 “丹巴大师,这东方一叶果真是姜氏那应劫之人?” “不错。”丹巴沉声应道。 “想不到啊。”鬼主叹息了一声,“千年的劫运竟然应验在你我这一代人的身上。” “天道难测。我们倒还其次,只是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想让你鬼主帮我拿个主意。” “你是说,东方一叶的身世之秘。” “不错。当年我曾答应过他的母亲,任何时候都不要把他的身世告诉他,只是眼下四方鼎已现世,劫运已成,如果再这样瞒着他,恐怕也不是个办法。”丹巴的眼神虽然淡定,但语气略显犹豫。 “丹巴老家伙,这件事我看你倒是做对了。”鬼主答道。 “怎么说?” “东方一叶眼下最大的目标是夺回那四方鼎,虽然他还没有真正明白那千古一帝的厉害,心中也自有了主意,如果这个时候让他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秘密,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让他心神不定,难以完成这个目标。你我都明白,逆天之举只有那魔王可以做得到,如果真得让那魔王回归,生灵涂炭,我们的罪过就大了。” 鬼主拉吉的声音沙哑,听得丹巴大师也一阵心悸。 “东方一叶距离与千古一帝的对决,无论从实力上,还是境界上,都相差太远,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两个老家伙也要早做打算,就算东方一叶是那应劫之人,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与那魔王对抗。” 丹巴大师点点头。 “鬼主说得是,看起来,我还要入藏一趟了。眼下黄、白两教虽然弟子众多,但早都丢掉了真正的修炼,无法大用。我红衣子弟虽然不多,但所习密宗均是古法,隐居苦修之人还有一些,这些人会是一支很好的力量。” 鬼主道:“只可惜,当年我巫族繁盛时期,族人遍布川贵之地。而今,各族虽在,却没有几个是真正有着巫族传承的人,这一时间还真是无人可用。” 丹巴大师看着鬼主,突然正色道:“鬼主大师,你我各尽心力就可以了,凡事不能强求,如果连我们都稳不住心境,又怎么能帮他渡过此劫。况且东方一叶的潜力连我都看不透,应劫之人自有应劫之人的际遇,你我恐怕是想得多了。” “好。”鬼主只说了一个字,二人心照不喧。 第二天,天色刚亮,丹巴大师就把大家召到了毡房之中。他要外出云游,叮嘱弟子格列看好莲花谷,特别要督促好青娃的修习。格列虽然不舍,也只好应下。 鬼主拉吉也要动身回云南,这一次仅仅是住了一日一夜,丹巴大师却没有出言挽留。冰女唐一菲已拜入巫族之门,自然要随着鬼主拉吉回云南修炼。鬼主拉吉来到东方一叶的面前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造型古朴的小木牌,交在了东方一叶的手上,道: “东方一叶,当年我在青海曾经救过一人,此人后来到了欧洲,混迹在富人圈中,很是出名。此令牌是一枚报恩牌,你去欧洲之后,去找一个叫食客的人,就是他。见此牌,你问什么他就会说什么。” “谢过鬼主大师。”东方接过来,放入怀中。 冰女了走上前来,幽幽说道:“一叶大哥保重,希望他日我们还能再见。” 东方一叶淡淡一笑,道:“放心,你只管静心修炼,鬼主大师必会有所安排。” 鬼主拉吉点点头,又道:“那混沌之鼎,确实已经流落在海外,当年清王朝将此鼎藏于园明园禁宫之中,后来八国联军入京,便将此宝掠走。眼下昆吾宝鼎已失,此鼎便是关键,不能再有失误,你也要早做打算。” “东方明白,大师放心。” 众人一起将两位大师和冰女送出了莲花谷,回到隐居之地。 格列师父问道:“东方兄弟,你打算怎么办?” 东方一叶沉声道:“眼下时间紧迫,我也不能再在此地停留了。我打算明日动身去欧洲。” “我随老大去。”黑皮应声道。 “我也要去。”青娃跳了起来,急忙说道。 格列眉头一立,喝道:“你这点本事,去干什么?” 东方一叶笑了,伸手按住青娃起伏的肩头,说道:“你们都不用去。” “那不行,大哥孤身一人远赴海外,我们怎能放心。”黑皮疾道。 “你们不用担心,我因为考古交流的关系,过去经常在欧洲飞来飞去,对那里并不陌生。其实我去欧洲没什么,反而在这里还有许多的事情放心不下,需要你们为我准备妥当。” “东方兄弟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格列已然明白东方一叶早已有所安排。 “格列师父责任最大,丹巴大师虽然没有明说,但此时外出云游,必有深意,格列师父自然要在莲花谷中守候消息。青娃、拉姆正在修行,小菲又无防身之力,这一切都要有劳格列师父照顾了。这里是我们的大后方,亲人都在这里,如果这里出了事情,我们在外会分身乏术。” 格列点点头。 东方一叶又道:“如果我所料不差,此刻有很多人都在千方百计地寻找我们的下落,我只要一现身,就会将这些人吸引过来,凭借他们的能力,找到隐居的莲花谷只是早晚的事情,所以格列师父也要提醒丹巴大师,做好万全的准备。” 东方一叶转头看着黑皮,“至于黑皮,却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准备。” “老大尽管说吧。”黑皮眼睛一亮,追问道。 “你无影门下的人数不少,个个身怀异术,只是多年来一盘散沙,不堪大用。如果你可以将门下所有人整编起来,一定会发挥无法想象的作用。” 黑皮搔了搔头皮,“大哥取笑了,我无影门中人精擅易容和盗术,是不入流的小技,能有多大的作用。” “你错了。”东方一叶正色道,“自古以来,两军交锋,什么最重要?” “当然知已知彼了。”黑皮答道。 “没错,你无影门中人所擅长的东西,如果用在搜集各方情报,在此基础上再进行细致的分析,就会在战场上发挥巨大的作用。技术本来就没有大小之分,看你如何运用,如果运用得法,就会化腐朽为神奇。” 黑皮的眼睛越来越亮,“大哥是要我黑皮将无影门改成一个情报机构?” “不只是情报,无影门本就来自底层,又有易容的绝技,如果再能发挥潜伏的本领,就连我也无法评估将来无影门的实力了。” 东方一叶的一席话听在黑皮的耳中,犹如晨钟暮鼓,将他敲醒了过来。 “黑皮明白了。大哥放心,最多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定不负使命。” 东方一叶笑了,他抬头看着天际的沉云,长舒了一口气。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果上天注定我东方一叶要承担这些东西,我就不妨担起来。天地之大,任我来去。” 看着东方一叶悠然的神情,听着他低沉的自语之声,格列心中也是由不得心潮起伏。短短数日之间,眼前的这个青年人已然脱胎换骨,霸气外露…… 第五十五章 初来乍道 挪威,全称挪威王国,意为“通往北方之路”,位于北欧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西部。¥f,挪威领土南北狭长,海岸线漫长曲折,沿海岛屿很多,被称为“万岛之国”,领土与瑞典、芬兰、俄罗斯接壤,首都为奥斯陆。 从9世纪开始,挪威被许多小王国统治,12世纪统一并在13世纪到达它中世纪繁荣的高度。 挪威海运业发达,仅主要港口奥斯陆港年吞吐量就能达到约1000万吨。 奥斯陆,是挪威的首都和最大城市。坐落在奥斯陆峡湾北端的山丘上,面对大海,背靠山峦,1993年5月,在美国的主导下,以色列和巴勒斯坦曾在这里签订了著名的奥斯陆协议。另外,奥斯陆也是诺贝尔**的颁奖地,每年的颁奖仪式在奥斯陆市政厅举行。奥斯陆是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最为古老的都城。它的名字来源于古老的挪威语,一个是“神”一个是“草地”。 奥斯陆风格独特,环境幽雅,风景迷人,是欧洲著名的历史古城,意为“上帝的山谷”。城市濒临曲折迂回的奥斯陆湾,背倚巍峨耸立的霍尔门科伦山,苍山绿海相辉映,使城市既有海滨都市的旖旎风光,又富于依托高山密林所展示的雄浑气势。城市街道两旁的建筑大多只有六七层,带有浓厚的中世纪色彩和独具一格的北欧风光。苍山与绿原相辉映,十分迷人。 东方一叶曾两次来过挪威,都是学术交流,对奥斯陆并不陌生。但此次再次踏足这个美丽的山城,心情却是大不一样。当年做为学者,他看到的是挪威古老文明的记忆,也曾因为这里纯朴的民风而感动。而今天,走下飞机的舷梯,再次踏上这片潮湿的土地时,他却感受到即将到来的严酷挑战。昔日的学者,已经成为斗士。 在市政厅广场对面的一间不大不小的餐厅里,东方一叶靠着窗户坐下来,服务生殷勤地走上前来。东方一叶简单地点了两个小菜,要了一杯咖啡。挪威人不喜观去大饭店吃饭,所在在奥斯陆大街上,也很少能看到豪华的餐饮饭店,反而是一些特色的小餐馆大行其道,菜品也大多是近海捕捞的新鲜海产品,健康又好吃。 因为还是工作的时间,餐厅中就座的人并不多。一个中年商人模样的人在前面的一个位子上翻看着当天的报纸,桌子上只放着一杯咖啡;在他的侧后方,有一对年轻的挪威人情侣说着悄悄话;在餐厅远外的一角,还有一对游客装束的亚洲夫妻,翻看着菜单。 餐厅吧台的后面,一个中年人坐在那里,拿着一部手机,看着里面的东西,象是这里的老板。他衣着简单,神态悠闲,并没有中式餐馆小老板的那种烦燥的表情。 “叮。”餐厅门一开,两个身穿牛仔劲装的汉子走了进来,这两个人身材高大,面容凶悍,裸露的面孔上有着浓厚的毛发。服务生走上前去,刚要答话,却被其中的一个汉子一把推至一边,二人径直走到吧台前,看着里面坐着的中年人。 “二位先生有什么事情?” 中年人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手机,抬起头来,温和地问道。 “我来找一个人。”领头的汉子沉声道。 “请问二位要找谁?” “食客。” 中年人笑了笑,站起身来。 “实在不好意思,二位先生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我们不会找错地方。” “你是这里的老板?”领头汉子问道。 “是。” “那就对了,我们找的就是你。” 中年人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上下打量着这两个大汉,良久才道: “你们一定是误会了,我这里是餐厅,根本就没有先生们要找的人,如果你们想听吃东西,就请坐下吧,我这里的饭菜在全城都是很出名的。” “我们不是来吃东西的,我们只想打听一件东西,你一定知道,你可以开个价。”领头的汉子脸上隆起了两道横肉,现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中年人的笑容冷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跟随在身侧的汉子眼睛一瞪,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重重地钉在吧台之上。刀锋很锐,入木三分,可见那汉子的手力很大。 远角传来惊呼声,那两个亚洲夫妻的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餐厅并不大,客人又少,本来十分地安静,所以他们的对话所有人都听得到,原本都以为只是一个误会,却见那汉子突然拔出了刀,所有人都心里一惊。那一对情侣,也停止了私语,低下头去。 中年人不但没有慌张,反而重新坐了下来,他不但对那汉子的怒目视而不见,反而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拨了拨那短刀的锋刃,仿佛是在试一试刀够不够锋利。 “你们要的人和东西我这里没有,不过你们可以回去告诉雅克兄弟,这里不是你们的地盘,下次派个实相的人来找我谈,再告诉他一声,记得下次态度好一点。” 领头的汉子一怔,压住怒火,低低地声音道:“食客先生,不好意思,我的兄弟有些鲁莽,对不起。不过你应该知道,我们要买的消息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既然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也应该知道我们有这个实力。” “我知道。只是很可惜,你们来晚了,这条消息已经被人买走了。”中年人平静地回答道。 “是谁?”那汉子疾问道。 中年人抬眼看了看他,“不好意思,这个不能说,你是知道规矩的。” 旁边的大汉面目有些狰狞,喉咙间发了粗重的呼吸声。领头的汉子一把按住他的肩头。 “是我们!”身后有人答话。 两个大汉猛回头,却见刚才还满脸惊色的那对游客夫妻,此刻却镇定自若地站在他们的身后。 中年人摊了摊手,不再答话,既然正主都出来了,自然凡事与他无关。 领头的汉子道:“你们是商会的人。” “没错。”那亚洲女人抢先答道。 “交出来!”汉子伸出大手,手上青筋暴露。 “咯咯……为什么?”亚洲女子轻笑着,歪头问道。 “因为雅克老大需要,这还不够。” “不够,远远不够,谁能拿到油气二号井的资料,谁就有绝对的夺标优势,这一次是你们老大下手晚了,关我们什么事情。”那女子嘴上调笑着,但身体却不经意地退了半步。 “贱人!”身后那汉子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了一声,右手一伸,叉向女子的脖颈。那女子似是早有防备,身体滴溜一转,退了出去,顺手还将那男子拉出了打斗圈子。那男子的表情却是吓坏了,站在女子的身边,都能看得出双腿在微微战栗。 两位大汉双臂张开,如同两头巨兽,分别从两个方向逼近她,那亚洲女子脸上的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她一点一点地退向东方一叶所坐的位子,眼睛却瞥向东方身后的那一对情侣。因为在那对情侣的身后,还有一道餐厅的侧门虚掩着。 东方一叶前面的那个中年商人打了个哈欠,将头埋在报纸里,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与他没有任何关系。那对情侣却突然大声地说起话来。 “原来商会的人会有如此灵通的消息,中国人本事真是让人奇怪。” “奇怪什么,雅克老大早知道会有人来捣乱,才让我俩提前过来守着。” “可惜还是比人家晚了一些。” “不晚,人还在这儿,这个小娘儿倒是有点意思,不知道带回去,雅克老大问完后,会不会让我爽一爽。” 那对情侣自顾自地说着话,那小伙子站了起来,一样高大的身材,只是没有那两个大汉魁梧,脸上细细的绒毛竟然带着轻微的金黄色,脸上邪笑着,看着那亚洲女子。 亚洲女子脸色大变,不经意间,她二人竟被四人团团围在中间,想要夺门而走,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东方一叶,露出求助的眼神。 东方一叶叹了口气,端起咖啡杯,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用右手的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道: “老板,能再来一杯吗?” 中年人隔着吧台,惊异地看着东方一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那伏在报纸堆里的中年商人也动了动身子。 “你不用喝了,赶紧滚开!”那莽撞的汉子喝道。 东方一叶眼睛一冷,转向那神情紧张的女子,道:“你们可以坐下来,陪我喝一杯。” 女子感激地点点头,但却没有落座。 东方一叶身后邪笑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那莽撞汉子突然挥出一拳,扑面打来。 东方右掌一翻,搭上了飞来的拳头,顺着手臂一滑,尾指点在大汉的肘间,那个位置正是人的血脉筋骨交错之处,大汉只觉得手臂一麻,手腕已落入了东方一叶的掌心,只是轻轻地一扭,咯地一声,那汉子一声惨呼,跪倒在地上,一只右臂已经脱出了肩头,豆大的冷汗淌了下来。 东方厌他口中不敬,下手毫不容情。 这一次,就连那女子也露出惊异的神情。她本来是想借东方一叶这个陌生人引开他们的注意,好借机脱身,居心并无良意,不成想这个外表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斯文人身手如此迅疾。 东方一叶站起身来,对身后那个年轻人,道: “你们的事,我不想管,想打人,出去,我只想静静地喝点咖啡。” “你是什么人?敢管雅克老大的事情?”年轻人眼中凶光一闪,一只手伸入了怀中。 东方一叶猛然抬头,双目如电,两道神光射出,刺入了年青人的眸中。那年轻人浑身一震,如遭电击,伸入怀中握着枪的手竟然颤抖了起来,连拿出来的勇气都没有了。 “还不快滚!”东方一叶沉声喝道。 年轻人不由得倒退了一步,眼睛中现出一丝惧色。刚才那一瞬间,眼前的这个东方人只是一瞪眼,那气势竟然如同一般,令人提不起勇气。另一边,先前领头的汉子也赶忙扶起地上**的伤者,退到他的身边。 “你到底是什么人?”年轻人强自镇定地问道。 东方一叶看着他色惧内芮的表情,心中暗自好笑。 “我只是路过,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 “你有种在这里等着,我们走。” “等一下。”东方一叶站起身来,走到吧台前,右掌在吧台上轻轻一拍,那插入吧台上的锋利短刀立刻从木头中跳了起来,东方的右手向身后一挥,一溜银光擦着年轻人的脸颊,钉在门框上。 “带上你的东西。” 这一次,那年轻人再不敢多说一个字,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第五十六章 食客 初来乍道,东方一叶并不想在餐厅里搞出这么多的事情,更不想展露自己的身手,但他明白这些小混混的心理,如果不让他们知难而退,这些人就会象苍蝇一样,不断地扰人清静。更重要的一点,他隐约地感觉到了这个餐馆的不寻常。 鬼主大师让他到这里来找食客,并没有告诉他太多食客其人的信息,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已经大体明白了食客的真正身份,食客,是现代社会的信息掮客,说白了,就是专门买卖情报的地下掮客,这个职业在地下市场上有着很高的地位,无论是国家之间的政治、经济情报,还是大财团之间的商业秘密,甚至是军方的军事情报,都可以在这个地方花钱买到。 食客在欧洲名气很大,是这个行业中的佼佼者,那这个餐馆,可能就是食客交易信息的场所。 东方一叶吓走那四个混混,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走到了那伏在报纸后面的中年商人面前,坐了下来。 吧台后的中年人亲自给他端上了一杯咖啡, “谢谢这位先生出手帮忙,这杯咖啡,我请客。不知道先生您从哪里来?” “中国。” “哦,遥远的神秘国度。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您尽管说。”中年人的态度十分诚恳,也十分客气。 “你说对了,我还真有。”东方一叶端起咖啡,深深地嗅了一口咖啡的香气。 “您请讲,如果我能帮得上,一定尽力。” “你一定能帮得上。” 东方一叶放下咖啡杯,盯着眼前的报纸。说道:“我也在找食客,同样,我也要找一件东西。” “这……”中年人面露难色,“这个忙恐怕我帮不了先生。” “你的确帮不了,因为我找的人本就不是你,我找的人是他。”东方一叶指着面前的报纸后面。 “他才是食客。” 报纸后面伸出来一只手,将报纸拿开,中年商人抬起身来,露出了一张好奇的脸。 “你凭什么说我说食客?” “因为你镇定。” “哈哈,那先生你更镇定,我也可以说你是食客。”中年商人笑了笑。 “我镇定,是因为我知道,那些混混并不可怕。你镇定,却是因为你不必害怕。” “为什么?” “因为这里本就是你的地方,买卖信息的地方。任何人因为买卖信息出现争端,都不能损害中间人的利益,更不能伤害到中间人,这是行规。所以只要是来找你买卖信息的,绝不敢砸你的场子,更不敢伤你的人。” “好象是有这么一条规矩。”商人点点头。然后一指那个中年人,道: “那他也可以是食客,为什么非得是我。” “因为他做不了主。而食客却是主事的人。” “哦?你倒说说看。” “这个也很简单,从那两个汉子来买消息开始,每做一个决定,他都会看你一眼,就算是你在假寐,他仍然在不间断地偷眼看你。一个人一旦请示汇报成了习惯,就很难改变,即便你明白地告诉他,这件事交由他做主,他仍然会习惯性地看你的反应,这是人性,没有办法改变。所以,在这间餐馆里,真正能做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而你才是真正的食客。” 中年人面带惭愧,低下头去。中年商人却哈哈一笑,“老方不用内咎,这个障眼法本来就不可能瞒得过他这样的人。况且,我们只是偶而试一试,以后多练习一下,就会好很多。” 他笑声一收,突然正色道:“这位先生,既然你知道我是食客,当然也就知道我们的规矩,不妨告诉我你想买什么样的信息。” 东方一叶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纸片,递到食客的手中。 “我想知道这个东西在谁的手上?” 纸片之上,东方一叶画出四方鼎的图形,隐去了鼎文和鼎身的图案。但只要见过这鼎形的人,如此造型独特的东西,一定会一眼认出它来。 食客扫了一眼纸片,脸色微微一变,断然答道: “对不起,这位先生,这条消息恐怕你买不起,我想我也不会卖。” 东方一叶淡淡地一笑,说道: “说老实话,这个消息我没打算买,因为你会免费告诉我。” “什么?”这一次,即使是食客也觉得不可理喻。中年人笑了,在他看来,东方一叶仿佛就是个疯子。 东方一叶伸出右掌,放在食客的面前,一块古朴的木牌静静躺在他的掌心之上。 食客浑身一震,一下子腾地跳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中年人老方也吓了一跳。在他的印象中,老板还从未这么失态过。 食客小心地从东方一叶的掌心把木牌拿起来,轻轻地一握,便立刻判断出这木牌的真伪。他眉头深皱,对着老方沉声道:“关门,今天不营业了。请客人们离开。” 随后伸手拉住东方一叶,疾步向吧台后面走去,口中疾道:“你随我来。” 吧台后面是一道暗门,暗门的后面是一间小小的密室,食客将东方一叶扯入密室中,东方并不习惯和一个陌生人拉拉扯扯,他手中暗劲一吐,将食客的手震开。但食客此刻心神恍惚,对此却似浑然不觉。 密室的门一关,食客疾问道: “鬼主他老人家死于何人之手?” 东方一叶只见食客面色惨白,悲愤的表情溢于言表,心中恍然,原来是食客误以为鬼主拉吉已逝。 东方一叶摇摇头,道:“鬼主大师身体健康得很,哪里会死在别人之手。” “你说的可是真的?”食客瞪圆了眼睛。 “千真万确。” “吁……”食客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了脸上的表情,“不好意思,失态了。” “先生请坐,不知道怎么称呼?” “东方一叶。” “哦,东方兄弟,你是怎么会有这块木牌的?”食客请东方一叶在沙发上坐下来,问道。 东方一叶这才将莲花谷中鬼主一事相告,然后问道: “食客先生,为何你刚才见到这块报恩令反应会这么厉害,难道你与鬼主大师……” 食客点头道:“我与鬼主大师他老人家有很深的渊源,不瞒你说,我本是巫族的后裔,早年随父亲流亡海外,二十年前,得了一场怪病,眼看命不能活,父亲带着我回到中国,千方百计找到鬼主大师,求大师为我续命。鬼主大师不但将我一条命救回来,还传我一些巫族的法门,大师对我而言,亦师亦父。 当年我离开大师之时,曾亲手刻下这报恩令,交给大师,但凡大师有事需要我,执此令者如父命。当时大师曾说过,若非生死之事,此报恩令决不现世,所以刚才一见报恩令,我直以为是大师出事了,一时惊慌失措,让东方兄弟见笑了。” 东方一叶笑道:“食客先生太过谦了,如此重情重义,才不妄鬼主大师对先生的重望。” “既然东方兄弟执报恩令来,自然是自家兄弟之事,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我知无不言。”食客微笑道。 东方一叶此时才明白,为什么鬼主拉吉在给他报恩令时,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大师深知此报恩令一出,食客一定会倾力相助,只是不知道,如此贵重的东西,为何鬼主大师会轻易地交到他的手上。 东方一叶道:“食客先生,我此来北欧拜访先生,只为了一件事,四方鼎的下落。” 食客道:“我明白,我的确知道它的下落,只是这件事实在太难办了。” “怎么说?” 食客看着东方一叶,沉吟了良久,才缓缓说道:“我想问东方兄弟,你是否相信,在我们正常人的中间,还生活着一些有别于人类的异族。” 东方一叶点点头:“过去不信,但现在,我相信。” 食客道:“那我给东方兄弟解释起来就好说多了。这四方鼎的下落,关系到欧洲现存的地下黑暗势力,也就是千百年来,一直与人类和平相处的异族。所以我说这件事十分难办。” “哦?你是说在欧洲,还有大量的非人类生存?” “当然没有那么多,只是在绝对数量上,并不算少。”食客笑了笑,接着说道。 “东方兄弟要想了解此行欧洲的难度,就必须了解地下黑暗势力的情况,如此才不会误了大事。今天,我就一一为东方兄弟解释一二,然后我说四方鼎的下落。” “请。”东方一叶只说了一个字,看着食客郑重的表情,他隐隐觉得,食客将要说的话,才会为他揭开真正的欧洲之行。 食客道:“在欧洲最黑暗的中世纪,曾经传说存在着众多的非人种族,包括狼人、吸血鬼和女巫。流传至今,大家都把它们当作神话传说,做为茶余饭后的聊资。其实这三大种族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至今一直生活在人类的中间。 狼人,追根溯源,还是华夏一族的后裔。当年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率蒙古铁骑西征欧洲,一路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一直打到莱茵河畔,被欧洲的历史上称为‘黄祸’,世人都以为靠得是蒙古铁骑的锋锐,其实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蒙古王族历来崇拜狼族,以狼为图腾,对狼族顶礼膜拜,其中蒙古族中出了一个异人,他用特殊的人狼交配之术,融合了人与狼的血脉,造出了一批有别于人类的异族,那就是狼人。这个异族力大无穷,行动如狼般迅捷,性情如狼般凶残嗜血,抵抗力又远远强于一般的蒙古骑士。每临大战,成吉思汗就会派出这一支奇兵,令当时欧洲各国的军队防不胜防。如果不是因为成吉思汗伤重而亡,整个欧洲大陆根本就没有一个国家可以抵御这支异族军队,那历史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了。 成吉思汗重伤后,蒙古大军停止了对欧洲的进攻,返回了蒙古草原,但这支异族却不能一同回去,原因很简单,这支异族是为战争而生,生来就是为了杀戮,回到草原深处反而更难生存。于是,蒙古大军将狼人一族安排到了北欧的深山丛林之中。即使是二战时期,纳粹德国在一些散落在民间的史料中发现了这个秘密,还曾专门派人到丛林中寻找狼人,但狼人的天性并不喜欢与人交往,自然寻觅不到。 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可供狼人的聚居的地方越来越小,为了种族的生存和繁衍,一个狼族的首领决定带领族人走出深山,与人类和平相处。大隐隐于市,狼人一族于是就这样与我们共同生活在一个世界里。经过千百年的进化和发展,狼人一族也分化出两个部落,一个叫狼人,另一个叫人狼。他们的区别对于了解内情的人也十分明显。 狼人一族性格传承了最古老的狼族,身上有着比人类更厚重的毛发,不喜与人打交道,性情暴躁,好争斗,但也十分团结。他们在打斗中可以变身巨狼,战斗力会有质的提升,但因为是生存在人类社会里,对于变身有着极为严格的规定,所以人类基本上是看不到狼人族的变身,至于传说中月圆之夜狼人变身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狼人变身根本没有什么难度,更不会因为什么自然条件而变身。 另一个狼族叫人狼,这个狼族性情温和得多,由于长年与人打交道,也更狡猾得多。他们与人类生活在一起,如果不变身,根本就看不出有任何差别。即便是变身,他们也与狼人不同,他们的身体并不会变,只是两只手会化做两支狼爪。其实在我看来,人狼的战斗力虽然不如狼人,但却更可怕,更难对付。 眼下的欧洲,狼人一族大多生活在北欧,我们所处的挪威,东边的瑞典、芬兰,南边的波兰,都是狼人的聚居地,他们掌控着这些地区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人狼一族则生活在南部的斯堪半岛上,包括罗马尼来、保加得亚、南斯拉夫等地,掌控着那里的油气资源。欧洲近半数的油气资源其实都在狼族的手中。” 食客顿了顿,偷眼看了看东方一叶,发现他表情淡然,没有丝毫的惊异,也十分佩服东方一叶的定力,当年他听到别人为他讲述这段秘辛时,早已惊得目瞪口呆了,心中自然对东方一叶多了一分信心。 第五十七章 欧洲天下 “我再为东方兄弟介绍其它异族的情况吧。n∈,”食客接着说道。 “在欧洲,还有一个种族是与狼族针锋相对的,那就是血族,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吸血鬼。世人称其为鬼,而且将其描述为昼伏夜出,吸食人血,其实是将这个种族妖魔化了,源自人们天性中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其实血族的存在,由来已久。 吸血鬼的起源,最早是在基督教《圣经》上出现的,其人物为该隐。相传,因为人类始祖亚当与夏娃受撒旦诱惑而吃下智慧之果被上帝诅咒并驱逐出伊甸园后,亚当和夏娃生下该隐与亚伯两个孩子。该隐因嫉妒并最终用石头砸死其弟弟亚伯,受到上帝的诅咒成为第一代吸血鬼,相传该隐后来流浪到红海附近,遇见撒旦的情人、夜之魔女的莉丽斯。他从莉丽斯那学会了利用鲜血而使用魔法和力量,加上上帝对他的誓约“不得杀他”所以就给了该隐永生的条件。 在中世纪以前,吸血鬼成员由于拥有特殊异能和不死之躯,通常可以成为一方霸主,甚至互相争权。直到十四世纪左右,天主教廷宗教审判所确知吸血鬼的存在,随即大肆进行补杀。虽然吸血鬼拥有异能,但是任何一名吸血鬼都无法同时阻挡千百名凡人的合作威胁。於是吸血鬼的生存陷入空前危机。 为了因应恶劣的局势,当时的几个吸血鬼氏族不得不进行结盟,立下了六道严格的诫律传统,要求后世吸血鬼永远遵行。整个戒律传统的最高宗旨,就是规定吸血鬼必须隐匿於人类社会中,绝对不得暴露身份,以免导致吸血鬼生存的危机,这就是避世戒条的来由。 但所有的这些,只是血族为了隐匿自己真正身份,自行编撰的神话故事,也是为了让人们相信,吸血鬼只是传说中的人物,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其实事实的真相远不是如此。 血族只是人类族群在进化过程中的一次遗传变异的结果,说得更准确些,血族只是人类基因缺陷的产物。在数千年前,人类进化的长河中出现了一个特例,那就是有少量的人基因产生了异乎寻常的变异,在他们的血液中缺少了一种可以维系人类生命的遗传粒子,这种遗传粒子决定着人种的寿命,一旦缺失,就会直接导致先天的早夭,当然,事物有失也必有得,这种粒子的缺乏会极大地加速人身体新陈代谢的能力,所以血族的生命力异常强悍,受了再重的伤,只要不是立刻丧命,很快就会再生和恢复。 一位遗传学家经过研究发现,这种粒子虽然不能再生,但却可能通过健康人的血液来进行补充,只不过,这种补充必须是持续的,一旦不能及时得到补充,便难逃夭亡的厄运。最为可悲的是,这种遗传缺陷是带有普遍的遗传特性的,也就是说,这一族群的后代会无一例外地得到同样的遗传特性,靠吸食人血来维生。为了不引起世人的疑惧,血族就采取避世的方式,秘密地生活在普通人群中。 其实血族所食人血根本不需要从活人身上吸食,只要没有变质的血液都可以满足他们的需要。怕阳光、怕银器、怕大蒜,为得是更好地愚弄大众,让大家不至于发现他们的异常。真正的血族根本和正常人一样,不惧怕这些东西,至于那些长着尖牙的形象,只是被歪曲的想象,即使在血族中,这样的现象也十分少见,只是个别人由于长期服食别人的血液,产生了身体的排斥反应,导致下颌骨的异形。 生活在欧洲的血族一共有两个派别,一个是魔党,是血族中比较激进的派别,他们不承认避世的教条,他们以恐惧、武力和威胁作为统治方式,虽然在现代社会,为了不至被人类捕杀,也讲究隐忍,但行事高调的多。只是因为他们太象人类了,所以即使犯了罪,也不会被人类当做异类来看待。 另一个派别被称作秘党,是血族中最隐忍的一个派别,他们崇尚避世,喜欢与人类和平相处,喜欢享受漫长的人生,热爱艺术,及时行乐,过正常人的生活。除非必要,他们从不与人争斗,其实历史上很多的艺术大师都来血族的秘党。 在欧洲,血族的魔党大多生活在德国,他们把控着世界汽车工厂的产业,擅长机械制造。而秘党则大多生活在法国,他们掌控着欧洲空中的主要航线,是飞机的王国。 由于狼族与血族各自把控着资源和制造,所以在产业上争夺十分强烈。这也就造成了这两大异族间争斗不断,千百年间,有的时候还会演变成局部的战争,人类之中也有很多有着各种企图的人成为他们的追随者,但他们都尽量不会把普通的人类卷入到异族的争斗中。” 食客接连讲述了两个异族的情况,停了下来,看着东方一叶。 “东方兄弟,你怎么看?” 东方一叶叹了口气,道:“资源的争夺是世人的共性,无论是人类还是异族,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为了生存,很难说孰是孰非。” “说得好。”食客赞许道。 “那第三个种族情况如何?”东方一叶问道。 “这第三个异族,是巫族。就是神话传说中的女巫。女巫这个称呼不对,实际上,巫族有男有女,但也不同于中国云南的巫族。云南巫族之术是一种复杂的养成之术,是通过自我的修行,感悟自然之力,然后移于外物,以外在的东西来控制别人,这样的术法更象中国古老的炼金术。其中最为神秘的就是一种较古老的神秘、恐怖的巫术——蛊术。鬼主大师的族人就是擅长蛊术的古老民族。 而欧洲的巫术则是源自不同的魔法。传说中古希腊神话中最著名的女巫,具有强大的魔力,她能透过药草的协助,诵念咒语与召唤神明来施法,冒犯她的人会变成动物,并创造出不存在的幻影,她可以藏住月亮与太阳让大地一片漆黑,也会下毒来杀害她的敌人。中世纪的巫师都拥有自己的岛屿,每当有船只经过时,会假装很热情地招待他们却偷偷在他们的饭菜中下药使他们变成动物。从她常召唤的神明中,可以看出她所使用的魔法类型。 但实际上,巫族只是精研自然之力的最普通的人类,严格意义上,他们并不属于异族,而是人类之中最理解自然力量的一部分人,这些人自幼要有极高的天赋和悟性,再经过艰苦的体悟和修行,才能真正感悟到大自然源源不断的力量之源,这种力量一旦为已所用,可以产生极大的影响,这种影响如果用之于善,当然可以造福大众,但如果用之于恶,也会产生极大的破坏。所以在中世纪的时候,人民对巫族的捕杀远胜于狼族和血族,曾经一度险些让巫族灭绝。 幸存的巫族为了不再犯前人同样的错误,于是放弃了巫术对社会的影响,专心体悟个人对自然之力的理解,不再过问世事,这样才在人群中生存了下去,并逐渐繁衍开来。巫族的总部设在梵帝冈,但巫族喜欢个体生活,不喜群居,因而在欧洲所有国家都有他们的存在。 为了更好地生活,千百年来,他们逐渐将巫术进行了改良,变成了一种可以用来经营赚钱、娱乐大众的技法,为巫族的生存蒙上一层更为安全的屏障。那就是魔术。 其实在欧洲,许多顶尖的魔术师都是巫族,人们惯常理解的骗人的魔术,有很多其实是真的,只不过人们惯常的思维习惯是将真的说成假的,如果反过来,大家都不会去这么想罢了。 在异族之争中,巫族始终处于中立地位,既不参加狼族与血族的争斗,也不过问人类之间的事情,地位十分超然。但自然之力是可怕的,巫族人数虽然不多,但他们所操控的力量十分恐怖,如果巫族站在了其中的一个势力之中,那这场争斗就不再有悬念了。只不过,这样的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 食客一口气将三大异族的情况讲出来,对于他自己而言也是从未有过,这其中的许多秘密是他数十年苦心经营才得以了解的,他长出了一口气,反而觉得心中畅快了许多,保守秘密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世人都觉得保有秘密很爽,但对于这个行业最顶尖的食客来说,这只是为了生计,勉为其难罢了。 而此刻的东方一叶,虽然外表平静,内心早已掀起涛天巨浪。几个月前,他还是只知有人,不知其它,什么鬼怪乱力之说,都会嗤之以鼻,但现在,他不但相信食客所言之事,反而觉得食客所说的事情,只能是自己将来要面对的冰山一角。如此庞大的信息量,即便是灵识提高到如此强大的自己,一时也难以消化。 他坐在那里,双目微闭,不言不语,大脑却在飞速地运转着。 食客所说的情况根本不是他来到欧洲时心中所想像的那样,异族纷起,乱象横生,各方势力都在相互压榨,自己孤身一人,想要在这种形势下生存都是问题,更不用说要凭借一已之力夺回混沌宝鼎,明眼人看来,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食客也没有再说话,他久居欧洲,对现在东方一叶的形势体会的会比他更深,东方一叶的样子让他心里略微踏实了一些,对于这个不可能的任务,如果东方表现出意气风发,食客反而会知难而退,以保东方一叶的性命,但东方越是这样,越说明这个人城府之深,令人难测。做大事的人,若无如此气度,便是死路一条。 食客在等,等东方一叶的反应,如果东方一叶还想继续问下去,食客就会倾尽全力帮助他完成使命。鬼主大师如同食客的再生父母,鬼主以命相托的事情,即便是死,食客也不会退缩半步。 他只想等, 等东方一叶的决断。 他想知道,鬼主一代宗师所托之人有什么样惊天的才能。 吁…… 东方一叶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睁开双眼,看着食客。 “你还想问下去?” 东方点点头。 “你想问四方鼎的下落?” 东方摇摇头。 食客异道:“那你想问我什么?” 东方微微一笑,“我想先问先生一件事。” “什么事比四方鼎的下落还重要?”食客一时摸不清头脑。 “我想问先生,方才餐馆之中,那华人女子跟先生买的什么信息?还想问她口中所说的商会是什么?她背后的势力与异族之间有什么样的纠纷?”东方一叶平静地说道。 食客一怔,低头深思半响,突然伸出拇指,仰头大笑。 “好厉害的东方老弟,看起来鬼主他老人家真是所托非人。老哥我是真心佩服。” 东方一叶笑道:“食客也不简单,我只是一问,你便知道了。” 食客被东方一叶一语点醒,心情大好,笑道:“你就别夸我了,我可想不出这样的好想法。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是想借力打力。” “不错。”东方一叶点头道。 “高明。欧洲异族盘踞欧洲数千年,根深蒂固,外人想要动摇他们的根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如果避其锋锐,剑走偏锋,必有奇效,想不到东方老弟已经达到了以武入道,融会贯通的地步。好,我就为老弟再解说一二。” 食客忽然兴奋了起来。 “那女子背后的势力是中华商会联盟,是所有在欧洲华商的一个联盟。华商很早就在欧洲扎下要来,有着庞大的资金和势力,其中北欧的分部就在挪威奥斯陆,这里有一个华人的道馆,叫炎黄武馆,中华商会在北欧的势力中心就在这武馆之中。 最早的时候,华商主要从事手工业和食品产业,随着实力的提升,近数十年来,开始不断涉猎能源、制造、开发等产业,自然与狼族和血族产生了竞争,摩擦不断。那个女子是商会分部的一个核心人物,今天她来我这里,是要购买刚刚发现的一个石油**的油气数据,以便更有把握在竞标会上拿到这个油井的开采权,这当然会威胁到狼族的利益,所以才会产生冲突。” “明白了。如果这么说,那四个混混就不是一般的混混,而是狼族的人。” “东方老弟说得不错。奥斯陆并不是狼族的势力范围,在这里的主事人是雅克兄弟,他名字就叫雅克兄弟,并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人,此人鲁莽凶残,挟仇必报,东方兄弟以后见到他,要小心一点。今天除了几个打手,那个年青人叫让,是雅克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 “明白了。”东方一叶道:“有机会,我会去见见这个雅克的。” “食客先生,你觉得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东方老弟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再叫我先生就见外了,当年死里逃生,再世为人,我的本名早已忘记了,以后就叫我食客。” 东方一叶点点头。 食客笑了,道:“老弟早已胸有成竹,就不必再让我猜了。但凡有用我之处,我食客唯老弟马首是瞻就是。” 东方一叶心中大喜,他深知兵法中知已知彼的重要性,食客在欧洲是地下资深的掮客,信息之全之快,无人可比,又有极深的人脉,得此一人,胜过千军万马,心中又多了几分胜算。 食客又道:“虽然说了这么多,还有最后一事终是要说的。那四方鼎确在欧洲,而且就在北欧,据我了解,四方鼎流入欧洲后,几易其手,据传最终落在了狼族族长的手中,虽然我无法确认,但这个消息十之**,不会有错。困难的是,这个族长虽然不知宝鼎的使用之法,但却知道此鼎是天下奇物,极为珍视,从不给人看,更无从知道他将鼎藏于何处。” 东方一叶淡淡一笑,道: “这个无妨,越是隐秘,就越安全,反而是好事,要取宝鼎,就要在欧洲站稳脚跟,是时候去拜访一下中华商会了。” 第五十八章 商会的力量(一) 炎黄武馆,座落在奥斯陆海盗博物馆的旁边,整个院落并不大,采用的是典型的北京四合院的建筑风格,门口两棵苍柏高高地耸立在门楼的两侧,柏树下,两只威猛的石狮子孔武有力,威风凛凛。n∈, 东方一叶来到武馆的门前,武馆的大门紧闭,隐约可以听到院内传出整齐划一的呼喝声,仿佛是来到了国内民办的演武堂。 他走上前去,刚要敲门,大门打开,一个身着青色中式练功服的华人青年出现在门口。他上下打量一下东方一叶,客气道:“先生,对不起,这里是武馆,不对外开放。” 敢情这个年青人将自己误认为来挪威旅游的大陆游客。 东方一叶道:“小伙子,我不是来参观旅游的。” “那您是来拜师学艺的?” 东方一叶摇摇头。青年的脸立刻拉下来,他盯着东方一叶的双眼,样子如临大敌。 “你懂武功?” “略会一点。”东方一叶轻声道。 “那请你等一下。”青年立刻关上大门。不一会儿,门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门重新打开,走出来三个男子。居中一人,年纪四十上下,卧眉鹰目,阴沉着脸。他的身侧有两位年青人,其中一位,正是刚才开门的那个年青人。另一位则面无表情,显得异常地沉稳。 “同叔,就是他,他来踢馆!”年青人手指东方一叶,喊道。 东方一叶哑然失笑。却原来这个莽撞的小子竟然把自已当做是来踢馆生事之人。 “先生贵姓,怎么称呼?”同叔自然要稳重得多,伸手止住年青人的呼喊声,问道。 “免贵,我姓东方,东方一叶。” “东方一叶?”同叔凝眉想了半天,依然没有想起来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东方一叶笑道:“各位误会了,我不是来踢馆的。” “不对,是他自己说的,既不来参观,又不来拜师,更不是游客。”年青人喊道。 “是我说的没错,但我也没说是来踢馆的,对不对?”东方一叶微笑着说道。 “阿飞,不许胡闹!”同叔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这个冒失的弟子搞出来的乌龙,误会了别人。 同叔抱拳道:“东方兄,对不住了,我这小徒不懂事,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东方一叶摆摆手,并不介意,反倒对这个率真的小伙子阿飞有几分喜欢。 “敢问东方兄来炎黄武馆有何事情?”同叔问道。 东方一叶道:“我来找一个人,炎黄武馆的馆主商一先生。” “哦?东方兄与我家馆主是新识还是故交?” “久闻其名,素未谋面。” “那不巧了,商一馆主去外地游玩未归,若有事情,和我也是一样的,大家都是炎黄子孙,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东方一叶自然知道他这几句话只是敷衍自己而已,说道: “此事关系重大,不见馆主,我实在不能说。” 同叔看了看东方一叶,略微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既然如此,那里面请。” 他摆了个请的手势,前头带路,向着上房走去。 武馆的院子不大,中间是一个练习场,此时,场上已有二十几个学员在一丝不苟地练习着拳法,时而以气催力,发出一声声呼喝。看招式,只是些最粗浅的入门的路子,花拳绣腿,多少让东方一叶有些失望,倒是那些学员中,人种混杂,引起了东方一叶的兴趣,那二十几人中,竟然有半数以上是挪威的青年。 来到上房的大厅中,分宾主落座。同叔轻咳一声,问道: “东方老弟说有重要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告知一二。” 东方一叶看了看四周,同叔笑道:“这里没有外人,有话请讲。” 东方一叶道:“中华商会对采油平台的兴趣到底有多大?” 同叔一怔,他看了东方一眼,道:“不知道东方兄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如果中华商会对想在油气资源上分得一杯羹,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东方一叶道。 “那我可不可以先问东方兄弟一个问题?” “当然可以。” “东方兄弟什么时候来到奥斯陆。” “今天上午。” “东方兄弟在北欧可有产业?” “没有。” “那是有多大规模的投资?” “目前也没有。” 同叔笑了,接着道:“那我可不可以这样说,东方兄弟身无分文,孤身一人,刚到欧洲,就要和我们谈油气资源的归属问题。” 东方一叶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同叔突然脸一沉,手拍桌面喝道:“东方一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何来路,如此这样,都要和我们谈,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阿飞,送客!” “等等。”东方一叶面不改色,动也没有动,缓缓地说道: “你当然可以理解我是在信口开河,的确,我目前还真没有渠道做这件事情,不过我想问同叔一句,如果现在说这句话的是食客,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同叔抬起右手,正要上前的阿飞止住了脚步。 “食客?当然有,谁不知道他是欧洲地下市场的风向标,可惜,你不是食客。” “我是。”东方一叶淡然说道。 “哈哈哈,东方老弟,我佩服你的勇气,无论你是谁派来的,是何企图,我都劝你一句,适可而止。在欧洲,恐怕没有几个做地下生意的人不认识食客的,冒充他可不容易。”同叔冷笑道。 东方一叶也笑了,“我当然不能冒充他,只不过,我说的就是他说的,所以我就是食客。” “就凭你,你也配?”同叔身后的阿飞怒喝道,他因误会东方一叶受到同叔的斥责,早已怒火在胸,刚才若不是同叔制止,他早已扑上去挥拳相向了。 “你们错了,他不但配,而且比食客本人更有资格。”门外有人答话,一个举止斯文的商人走了进来。这一声接得突兀,屋内众人都是一愣,只有东方一叶悠然地坐地那里,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了一口。 同叔立刻站起身来,疾步上前,抱拳道:“啊呀,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走进来的正是食客,只见他快步上前,走过同叔,看都不看一眼,来到东方一叶的身前,忽然深深地一礼,恭敬地说道: “少主路途辛苦,食客有礼了。” 这一下,不但是屋内诸人全都目瞪口呆,连东方一叶也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但只是一瞬间,东方一叶立刻明白食客此举的深意,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食客一眼,发现食客眼中满是笑意,心有定计,只好略带谦意的一笑道: “食客,你辛苦了。” 东方一叶这一句语带双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食客哪能听不出来。 “少主辛苦。” 食客站起身来,冷冷地对同叔说道:“阿同,现在能请商会长出来一见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同叔满脸的谦意,连声道。 “哈哈,不用请了,食客先生光临寒舍,我哪能不倒履相迎。”屏风后传来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一位身材略胖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满脸的笑容,但步履却十分沉稳。 食客并没有笑,仍然一脸冷意,轻轻地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道: “商一会长好大的架子。” 商一笑道:“误会误会,这不出去打了个转,刚刚回来,实在不是有意怠慢你老,先生快请上座。” 食客走到东方一叶的身侧,道:“我家少主在,哪有我坐的地方。” 商一脸色一变,转头看着东方一叶,眼中锋芒一闪,道:“这位是……” “我家少主东方一叶,今天刚到奥斯陆,是专门来视察家族的产业。” 商一眉锋一挑,转头斥道:“阿同,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如此怠慢东方先生。” 同叔赶紧低头道:“是,是,是我的不对。”心中却暗道,我哪里知道这个年轻人有这么深的背景。 商一来到东方一叶的对面坐下,拱手道:“东方先生莫怪,我这手下有眼不识金镶玉,委屈先生了。” 东方一叶摆摆手,“无妨,不知者不怪。” 食客道:“商一会长,不知道以我食客在欧洲的口碑和产业,有没有资格和会长谈一笔生意呢?” 商一忙道:“当然有,在欧洲,谁不知道食客您的能量,只是从来都是别人求着和您做生意,从未听说您会主动找别人来谈生意。” “世易时移,这当然不是我的风格,这是我家少主的意思,否则,就是你去请,我也不会来。”食客的说话毫不客气,但商一听来却丝毫不再意。因为食客说得是事实。 在欧洲的地下市场,食客是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不但因为他的情报来源之广,更是因为情报的买卖本身就是各种非法的勾当,卖情报给他的自不必说,就是买情报的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久而久之,食客便成为欧洲地下市场中掌握各方势力案底最多的人。食客的可怕,并不是他有多么庞大的产业,更不是有多么强大的势力,而是他的人脉。黑白两道,人族或者异族,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愿意与他撕破脸皮。 这就好比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瑞士,无论是反法西斯阵营,还是法西斯纳粹,都不会打这个小国的念头,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全世界财团的资金都在它的手中,一荣俱荣,一衰俱衰。 第五十九章 商会的力量(二) “不知道食客先生与中华商会要做什么样的生意?”商一问道。 “你错了,不是我要与你做生意,是我的少主。”食客道。 东方一叶笑道:“是我的意思,因为我们都是炎黄子孙。我想请问商一会长,中华商会对北欧的油气资源到底有多大的兴趣。” 商一道:“自然兴趣很大。东方先生可能不了解中华商会的历史,但食客先生十分明白。” “我了解。”东方一叶道:“中华商会以手工制造起家,在欧洲积累了几个世纪,已拥有庞大的资源和资金,但却一直没有掌握最主要的资源体系,大家都不甘蛰伏,于是在近十几年来,开始涉猎油气资源和机械制造,但却与欧洲异族狼族和血族的生意产生冲突,几番争取,终不能得。我说得可对。” “东方先生说得不错。”商一了然,既然是食客的少主,了解这些太简单了。 看着商一不以为然的表情,东方一叶暗笑,这个商一表面和善,但却城府极深,对自己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并不十分信任,如果不给他来点有份量的东西,还真是很难打动他。 “商一会长,不知道你对目前的形式有何理解?” “这……”商一不知道东方一叶所问何意,略一沉吟。 “或者说,商一会长对目前中华商会的资源之争有何好的办法?” “难,很难。”商一摇摇头,“目前虽然我们资金充足,但势力的扩张并不是靠钱就能解决,狼族和血族掌控资源产业历史久远,早已根深树大,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想要撼动这些大树势比登天。” “哈哈,会长是身在局中,难窥全局而已。”东方笑了。 “哦?还请东方先生明示。” “中华商会根基不薄,掌控着欧洲的手工业和食品加工业,无论是人数还是资金都实力雄厚,但是在产业链上,却处于产业的末端,国家也好,地区也好,真正关系着安全大局的是资源,只要在资源配给上没有话语权,再大的成就都算小成,起不到决定的作用。但这并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没有资源的掌控,在政治、经济的决策上就没有太大的影响力,换句话说,欧洲各国的政治势力和政客们始终都不会对你们正眼相看,表面上看,这没什么,毕竟商人追逐的是利益,但实际上,没有政治保驾,所有的既得利益就没有安全保障,说不定哪一天,这些数百年的基业就会被夺走,变得一穷二白。商一会长,东方说得可是事实。” 商一的眼睛一亮,心中剧震。东方这一番话,句句击中要害。 “东方兄弟,接着说下去。” 东方一叶微微一笑,商一上勾了,连称谓都变了。他哪里知道,自己在欧洲攻读博士时,不止是考古学博士,还是经济学博士。 “好,我就接着说。眼下中华商会最大的难题是,如何从异族手中争得资源的掌控权,哪怕只是分一杯羹。可惜的是,这两大异族实力雄厚,根本不会再培养出一个对手,在这一点上,我想狼族和血族的想法都是一致的,他们会尽全力打压你们,让你们无功而返。不知商一会长有没有想过,之所以困难重重,是因为什么原因?” 商一深思片刻,摇摇头。 “你们的争斗没有输在资金上,却输在了实力上。古语说得好,善兵者必利其器。你们的器用错了。”东方一叶笑道。 “老弟可否给我一个详解?”商一追问道。 “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所有的异族,崇尚的不外乎力量,如果不能在力量上战胜他们,而是和他们拼资金、争地盘,无异于蝼蚁撼树。以小搏大,正面不行,何不剑走偏锋,以已之长,攻其之短,或可收到奇效。” 商一的眼神越来越亮,站起身来,踱了几步,重新坐回到座位之上,道: “东方老弟,你的意思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老弟可有具体的办法?” “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拿这北欧来说,与其与他们争这一井一地的资源,不如打击他们的核心势力,从上层瓦解他们的信心,狼族最引以自豪的是他们的力量,一个好斗的民族,最惧怕的是他们最引以自豪的东西被打败,心里败了,所有的就都败了。所以这次合作之前,我只想了解中华商会在北欧的力量,是真正的力量,可以面对面挫败狼族的力量。” 商一的眼中突然暴出寒芒,双手交击,发出啪地一声脆响。他站起身来,走到东方一叶的面前,双手拱拳,长揖一礼道:“商一真是有眼无珠,不知天下奇才,商某在此陪罪了。” 东方一叶心中暗笑,也赶忙站起来,扶住商一。 “商会长太过自谦了,东方一叶是晚辈,这个可当不起。” “闻道不分长幼,我商一得众商推举为这中华会长,可惜才智不及,不能带大家走出这困局,真是寝食难安。今日老弟光临,是雪中送炭之举,我哪能再有怠慢。我看东方兄弟已是成竹在胸,不如索性把话说明了,好让商一也洗洗脑,开开眼界。”商一这话才说得是情真意切。 东方一叶知道关子卖得差不多了,说道:“商一会长不必过谦,我只是就事论事。看眼下的形式,我们已是步步被动,要想有所得,必须锻炼自己的队伍,挫挫狼族的锐气。刚才进大厅之时,看到炎黄武馆外面的弟子,功夫虚有其表,若是这样的队伍,一旦与狼族冲突起来,有败无胜。我想商一会长若是信得过我,可以在炎黄弟子中选一些可造之材,我看有没有什么速成的办法,调校一批核心的弟子出来,以一带十,估计很快就可以形成一支强大的力量。虽然一时间不能与狼族的人对决,但辅以天时、地利,或许可以一战。” “哼,说大话。”突然,阿飞身边,那一直没有说话的青年冷笑着说道。 “阿玉,不得无礼。”商一脸色一变,斥道。 东方一叶笑了,抬手按住起身的商一,道:“没关系,看起来这位小兄弟有话要说。” 商一谦道:“年青人疏于管教,让东方兄弟见笑了。” 东方一叶摇摇头,认真地对阿玉说道:“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 阿玉看了一眼商一,商一冷道:“东方兄弟既然让你说,你就说,看我干什么。” 东方一叶暗自道,姜还是老的辣,明明是自己的想法,阿玉说出来,他还能卖个好,真是滴水不漏。 阿玉心领神会,挺胸道:“这位东方先生先前所说的,我不懂,但也只是纸上谈兵,未见得行得通。不过他说我武馆弟子无能,我倒不同意,想要调教我炎黄弟子,那也得有那个能力,不能只是说说而矣。” 东方一叶点点头,“小兄弟说得有点道理,不知道怎样才算有资格、有能力?” “当然有办法,只要能打得赢我阿玉,我就服。” 商一勃然大怒,道:“你太过分了,东方兄弟贵为食客先生的少主,自然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怎么能和你一样,终日里舞拳弄棒。” 阿玉脖子一梗,道:“那凭什么要来调教我炎黄的弟子。” “你……” 东方一叶和食客冷眼旁观,也不得不佩服这二人一唱一和,戏演得真好。食客在旁冷冷地说道: “那这位小伙子能代表炎黄武馆的实力吗?” 商一无奈地说道:“那倒可以,阿玉是我们商会的高手,也是武馆的教头之一,一对一绝对可以和狼族的人对决。”东方一叶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和这位小兄弟试试手,要不,商一会长怎么也不会放心我的提议的。” “好。”阿玉双眉一挑,走了出来,站在了东方一叶的对面,“东方先生,请。” 东方一叶看阿玉在屋中一站,心中也是一凛,他灵识强大,立时感觉到阿玉那不断攀升的战意,这个年青人步履沉稳,意定神闲,站在屋当中,立时象换了一个人,全身的肌肉再无一丝的松驰,象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东方一叶心中称赞,这可是一个可造之才,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为习武而生的。他站起身来,也回了一个字:请!与此同时,他朝着阿玉慢慢地踏上了一步。 阿玉脸色立刻大变。刚才东方一叶站起来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甚至阿玉的心中也在冷笑着,这样的少爷,他见多了,口中滔滔不绝,可是一伸手,就什么都露馅了。但当东方一叶踏上这一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在阿玉的眼中,东方一叶踏上一步,眼中神光暴涨,一股无法匹敌的战意从天而降,相比而言,自己提升的一点点战意如同三岁顽童一样,再不足道。东方一叶在瞬间化身成一尊魔神,滔天的战意如同巨浪一般,一道道拍向自己。阿玉只觉得自己仿佛海上一的一叶孤舟,在风雨中飘摇了,萌生退意。 他要战!决不能不战而逃! 他刚要挥拳扑上,骇然地发现,东方一叶的眼神瞥向了他的腰际,而那里正是自己这一式的穴门所在。 阿玉变招,急变!但东方的眼神比他的招更快,又盯上了他的咽喉,同样是这一式的罩门所在。 再变盯!阿玉的双肩抖动,心中已发出十数招,但每一次东方一叶的目光始终在那里等着他,所以他不能发招,也发不出招式。在别人看来,此时阿玉的表情十分地怪异,他的表情已变了多次,但却始终没有出手,只看他肩膀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东方一叶再踏半步。 阿玉退了一步。 东方一叶再踏。阿玉乱了,再退! 大厅时出现了一个奇观,东方一叶连着踏了三个半步,阿玉连退三步,却始终没有出手。只有商一和同叔发现,东方一叶踏上的只是半步,但阿玉却得退一大步,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东方一叶陡然喝道:“是战是降。” 阿玉此时早已没有信心再出手,东方一叶一喝,他再不出手,就只有认输了。阿玉将心一横,拼了命也要出手。 “住手!” 侧面一声大喝,商一走到了两人中间,他叹了口气道:“阿玉,不用打了,你输了!” “我没输!我还没有出手。”阿玉涨红着脸道。 “输了就是输了,你当然没有出手,不是你不想,而是你出不了手。”商一道。 “我现在就可以出手。”阿玉不服。 “唉,你现在是不得不出手,因为是东方兄弟在逼你出手。你还不明白,他若逼你出手,你出手还有用处吗?” 阿玉低头道:“谢会长教导,阿玉明白了。”他走上前来,向着东方一叶施礼道: “谢东方先生手下留情,不过阿玉也想输个明白,东方先生刚才是何功夫,感觉我的功夫十成中连两成都提不起来。” 东方一叶笑了,说道:“小兄弟的功夫很好,只是重在力而不在意,两军对垒,比的不是谁杀的人多,而是谁可以完成自己要做的任务。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你说是不是。” 阿玉点点头,心中顿生敬佩,拱手道:“东方先生果然是高人,我阿玉先算一个,我要向先生讨教这不战屈人之术。” “哈哈,好,是个人才!”东方一叶早知今日不免一战,没想到这个阿玉是如此坦率梗直的人。 “谁这么大胆,敢来炎黄武馆踢馆!”门外传来一声娇喝,跃进一人,是个一身劲装的女子。 第六十章 兵不厌诈 这一声娇喝来得突然,屋内诸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商一看着跃进来的女子也是一愣,看清来者后,脸上流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阿娇,你来胡闹什么。”原来这女子是商一的唯一的女儿,商月娇。商一早年丧妻,独留一女,是他的掌上明珠。 “外面的师弟们说有人前来踢馆,我这才进来的,谁这么大胆,会来我们炎黄武馆闹事,先过我这关再说。”月娇说着,环视屋内诸人,眼睛落在了东方一叶的身上,现出惊色。 “咦?怎么你也在这里,他们说踢馆的不会是你吧?” “师妹,你认识东方先生?”阿玉异道。 “当然认识,在食客先生的餐厅,救我的就是这个东方一叶。”月娇道。“你不会是跟东方一叶比划过了吧” 阿玉的脸红着脸低声道:“已经比过了。” 阿娇跺着脚道:“你真是糊涂,这东方一叶在餐厅里,赤手空拳把让和三个狼人吓走,不费吹灰之力,你哪里是对手。” “什么?”阿玉心里一凉,他现在才明白,刚才东方一叶对他已经给足了面子,如此强悍的实力,没让他当下出丑,已经是很侥幸的事情了。阿玉向着东方一叶感激地看了一眼。 同叔一边打趣道:“阿娇,你现在还想和东方先生比划比划吗?” “哼。”阿娇小嘴一撇,“他那么变态,我才不会自取其辱呢。” “哈哈。”商一笑了,拱手道:“那还真是不打不相识,我这里还得谢东方兄弟救我小女之情了。” 东方一叶摆摆手,道:“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阿娇转头看着东方一叶道:“东方大哥,你来炎黄武馆干什么?” 商一接口道:“娇儿,你东方大哥可是我们的商会的贵人呵。”他简短地将东方一叶此次前来的意图简单地说给阿娇,又转头对东方一叶道: “东方兄弟有所不知,我这个蛮女自幼好武,身为女儿身,却是不爱红妆爱武装,学了一身本领,现在也算是我商会的一个好手。” 阿娇的眼中闪着亮光,兴奋地问道:“阿爹,你一定是答应了东方大哥的提议了。” “是。”商一微笑道。 “哈,那太好了,阿玉算一个,我也算一个,阿飞你呢?”阿娇雀跃道。 阿飞胸膛一挺:“我当然要参加。” 东方一叶略一迟疑,商一立刻明白他的顾虑,道:“东方兄弟不必顾忌,娇儿虽然是我的女儿,但我身为商会会长,又岂能护短,这丫头天生是块习武的材料,只是一直没有得遇明师,能有东方兄弟替我教导,我商一是求之不得。” 东方一叶点点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商一给阿娇使了个眼色,道:“还不快去拜师。” 阿娇冰雪聪明,立刻上前,翻身拜倒:“东方大哥师傅在上,阿娇这里给你行礼了。”众人均是一怔,继而掩面大笑,这称谓真是天下一绝,商一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阿玉伸手一扯阿飞,同时走了出来,在阿娇的身旁也翻身拜倒,“请东方先生也收我们二人为徒。” 东方一叶大出意料,急忙摆手道:“这可使不得,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哪堪收人为徒。” 商一正色道:“东方兄弟不必推辞,看在老哥的面子上,你收下就是,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食客在东方一叶的耳边低语道:“少主,此事可行,答应便是。” 东方一叶脸现难色,犹豫片刻,终于点头道:“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希望不会辜负商一会长的美意。你们快起来吧,以后我们只有师徒之名,叫我东方大哥就行了。” “是。”三人满心欢喜地站起来。 “哈哈,这真是喜上加喜。阿同,去通知商会的其它人过来,今晚在武馆设宴,要好好地庆贺一番。”商一喜道。 “我这就去。”同叔答应了一声,突然上前一步,道:“东方先生,阿同还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东方一叶心中暗笑,他当然知道同叔会问什么,恐怕他这一问也是在替商一在问。“同叔请讲。” “东方先生此举对我商会的大局举足轻重,我阿同心中也是十分感动。只是不知东方先生与我商会合作,所为何事,或者说有何条件?此外,东方先生先前所说需要一批弟子进行训练,可否将条件解释一二,阿同也好为先生准备。” 东方一叶笑道:“同叔不问,东方也会交待的,我此次来欧洲,除了与食客联系,还为寻找一件东西。” 接下来,东方一叶就将四方鼎的由来,以及这混沌宝鼎的情况粗略地讲了一遍。当然其中的很多秘密都略去未说。即便如此,也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东方一叶接着道:“至于这组建一支奇兵之事,我的想法是,时间不等人,兵贵精而不贵多,三十人足矣,但一定要身手好的,有天赋的年青弟子,才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有所建树。” 商一动容道:“没想到,天下竟有此奇物,更想不到那千古一帝竟然未死,而且时时在图谋我神州大地。东方兄弟以一已之力,为天下苍生求得生路,我还在为一时一地之失,妄自猜测兄弟,真是惭愧。阿同,速去会中选择东方兄弟所需之人,明日一早,来武馆集合,全部拜入东方兄弟门下,为亲传弟子。” 同叔神色一整,“会长放心,我这就去办。” 同叔快步离去,商一转头又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如此,东方兄弟也不必推辞,我会尽快上报总会,推荐你为中华商会总教头,与我商一平起平坐,北欧分会的人手全力支持你夺回宝鼎,你可放手而为。” 食客露出罕见的笑容,拱手对商一道:“商会长此举,才真得让食客刮目相看。” 商一叹道:“让您老笑话了。虽然说商人的天性是为逐利,但我们身居海外,根却在神州,关系炎黄子孙的命运,我们哪能坐视不理。相比而言,商会的利益却是小利了。” 东方一叶接道:“商会长所言也不尽然,同是炎黄子民,任何方面的强大都是整个民族的强大,我们个人的命运与民族的命运从来没有分开过东方一叶得商一会长所重,自当竭尽全力。” “好。”屋内众人均相视而笑。 当夜,在炎黄武馆,挪威及周边国家二十余位巨商亲自赶来,参加商一的晚宴,中华商会北欧分会的高层皆到,自然气氛十分地热烈,商一力荐东方一叶,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尤其是当大家得知大名鼎鼎的食客居然是东方一叶的家臣,更是惊喜连连。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一个人有再大的本领,也不一定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但若是加上一个特殊的家族背景,就会变得神秘而且重要,说人们势利,或者现实,都不准确,因为社会就是由各种复杂的关系构成,个人的力量永远是微不足道的,善用这种关系的人,才是这个世界的强者。 宴会之后,东方一叶回到食客的餐厅,食客并没有安排他去住酒店,如果说在奥斯陆,最安全的地方,大概就是食客的这家餐厅了。 东方一叶坐在房间内,细细地回忆着一天内所发生的事情,自己也觉得仿佛如在梦中。仅仅是十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是单枪匹马,独自一人,而现在,他已得到了欧洲两大势力的全力支持,时也,命也,谁能说得清。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他并没有因为今天的成就而沾沾自喜。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想要凭借现有的力量逐鹿欧洲,还远远不够。接下来,更大的考验摆在他的面前。 “乓、乓。”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东方一叶应了一声,食客推门走了进来。 食客坐在东方一叶的对面,微微一笑。 “谢谢。”东方一叶看着食客的眼睛,发自真心道一声谢。今日所得,皆来自食客的功劳。 “其实,食客先生你不必如此称呼我的。”东方一叶明白,以食客的信誉,今日一说,这家臣的名声就已经是事实了。 “呵呵,少主不必介怀,我之所以这样说,并不完全是为了提高你的地位。其实这并不算是我的意思,而是鬼主他老人家的意思。少主有所不知,这块报恩令对鬼主大师来说,重愈生命,我在欧洲地下做此生意,也是二十年前鬼主大师的意思。鬼主大师给少主这块报恩令,便是要我追随少主鞍前马后。鬼主大师是我的再生父母,称你为少主,并不过分。” 东方一叶暗道,原来是这样。将来见到鬼主大师,还真得问一声,为何会将如此重托,交与自己手上。 食客又道:“其实,我也得谢谢少主你。” “这怎么说?”东方一叶异道。 “少主不知道,食客虽然久蛰伏在地下,但心中却一直有重出江湖的想法,苦于难遇明主。人生一世,谁不想建功立业,留芳百世。原本承鬼主大师之托,对少主还是心存疑虑,但今日少主在武馆所表现出来的气势,不但摄伏了商会诸人,也让食客我心悦诚服。得遇少主,是我的荣幸,我愿意追随少主,立不世之功业。” 东方一叶知食客是肺腑之言,倒也不推辞。他沉吟道:“万事开头难。虽然现在已得中华商会信任,但这第一步却是至关重要,不知食客有什么想法。” 食客点头道:“少主所言极是。就我看来,当前最紧要的是要与狼族一战,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一方面可以打击狼族的士气,更重要的是,要真正确立少主在商会中的地位,这样才会在今后的行动中,令行禁止,进退自如。如果少主没有别的考虑,我倒有一个突破口,那就是在二号石油平台的归属上做点文章。狼族对此是志在必得,有我相助,在招标方面,我们当占尽先机,如果拿下此项目,狼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冲突必不可免,我们便有机会一挫狼族的锐气。至于用兵之事,我就帮不上少主的忙了。只不过距离二号油井的招标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东方一叶笑道:“兵家之事,我已有打算。只是这前面的文章,就得有劳食客你来做了。” “少主放心,这个包在我的身上。”食客和东方一叶相视一笑,风雨入楼,大战将起,他们俩人却反而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东方一叶的心中似乎已经逐渐看清了自己的方向,而食客心中却是兴奋胜过担心。 第六十一章 亲传弟子 随后的一个月中,东方一叶开始潜心地研究家传的武学。◇↓,白天,他将研究的成果运用到三十名弟子的身上,晚上,再认真地领悟那六式奇异身法的奥秘。当日在丹巴大师的秘修洞中所领悟的身法,已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只是由于时间紧迫,并没有坐下来认真地体悟和琢磨。这一次形式所迫,逼着他坐下来一点一点的总结和整理,顿使他有了更常深入地理解和体会。 家传六式,其实并不只是六个动作。在他从小开始修炼时,他所能体会到的只是粗浅的呼吸吐纳之法,气息的运用为他积累了充足的体力,不知不觉中在改造着他的体质。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母亲只让他专注于吐纳呼吸,反而从根本上将他的智力和体力开发到了极致,为他将来的发展和进步留下了无限的可能性。 在固原长城之上,开始了第一次蜕变,将自己的灵识与天地自然之力相交,有了从未有过的体悟;旧村祠堂之内,在天井之处,吸收了大量的天地灵气,让灵识无比壮大;莲花山丹巴大师的洞中,他无意间激发了自身的灵识之海,开始了第二次蜕变,这一次蜕变由内而外,六式演化为六形,六种身法出现在东方一叶的脑海中,这一次蜕变让东方一叶猛然意识到,家传六式中隐藏的秘密很多,就目前而言,他所能感知到的就有六形六器六阵法,六种象形不但可以衍生出六种身法,至少还有六种拳法、六种兵器、六种战阵。至于其它的,暂时东方一叶还感觉不到。但仅仅这样,已经让他惊喜异常。 家传六式,重意不重形,没有强大的灵识为辅,是无法施行的。但眼下这三十名弟子,皆是一般的技击高手,重形不重意,要想让他们领悟六式的精髓,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东方一叶早有对策。当时在去往炎黄武馆的前一晚,他已想好如何来调教世俗的高手。 他用了整整一周的时间,钻研六式中所藏的阵法,可是却毫无头绪,仿佛家传六式中的奥秘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能激发。但毕竟东方一叶已打开这扇大门,虽然还走不进去,但也能依稀看到门中模糊的影子。费一周之功,东方一叶终于能了解其中一种阵法的皮毛。 东方一叶将此阵称之为蛇褪,主守阵,但却守中带攻。是诱敌深入,逐个歼灭的最好方法,恰恰符合东方一叶当前情势的需求。东方一叶感悟到此阵合适,便全力钻研,终有所成。但他也明白,体悟这种东西重在机缘,急功近利没有太大的好处。自己体悟到的这一点阵法恐怕只是真正蛇褪之阵的十之二三。但已足够! 东方一叶将三十弟子编成三个组,每组十人,分别由阿玉、阿飞、阿娇带领。阿玉性隐善谋,稳得扎实,所以东方一叶将龙形身法教给阿玉的龙组,同时将一套略有所悟的龙形掌法传给了阿玉。龙组主守,守中反攻。 阿飞性情急躁,冲动善攻,所以东方一叶将虎形身法传给他的虎组弟子,并将一套虎尾腿法传给阿飞。虎组主攻。 阿娇虽然是女子,但却柔中带刚,东主一叶便将所有的女弟子拨至她的一组,将蛇形身法传给她的蛇组,并将一套与之相配的蛇形刁手传给她。蛇组善打接应,剑走偏锋。 这三十弟子本身外家拳法不差,悟性极高,东方一叶将自己的家传六式取三式,结合他们各自的特点,化繁为简,略去灵识的体悟,而是配合阵法,编成固定的身法套路。虽然与原本的身法不能平日而语,但却可以摆脱灵识的限制。当然,东方一叶此时并不知道,这家传六式的真正的威力,许多年之后,他再次回忆起这次辛苦的改编来,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那感觉就如同是拿着长枪当烧火棍,却在四处追打着苍蝇,幼稚到了极点。 但即便如此,在阿玉他们看来,东方一叶所教授的这些东西,真是绝世武学。三种身法虽然招式简单,入门极易,但越是演练,越是深不可测。他们原来所习的武学,竟然渐渐地被这三种身法所同化,以适应三种身法的需求,以达到融合无间的地步。比如阿玉他们三兄妹,过去同样习的一种拳法,现在却变得完全不同。 阿玉使来如龙吟九天,辗转腾挪,潇洒异常;在阿飞的手上,却只觉得杀伐阵阵、杀气漫天,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但在阿娇使出来,却愈现诡异,剑走偏锋,神鬼难测。如若配合上东方一叶刚刚领悟出来的六式拳法,那战力何止提升一倍。这三十弟子此时对东方一叶已佩服的五体投地,更是一心扑在修炼之上,除了吃饭,有的甚至连觉也不敢睡,生怕被其它弟子所超越。 但最令东方一叶感到惊喜的是,二十天后,他竟然发现这三十个弟子的灵识也在随之增长,虽然极其细微,但却让东方一叶对家传六式的心法多了一层的体悟。这二十余天里,他自己也在认真地领悟自己的武学境界,虽然还是不能达到在洞中无意识状态之下所发挥出的极致功力,但也是获益良多。 最后十天里,他开始教授弟子阵法的运用。这才是东方一叶真正的杀手锏,蛇褪之阵,是一个守阵,但却守中带攻,一击致命,如毒蛇之噬,不攻则已,攻则致命。东方一叶将自己所体悟的阵法要义改造出一个全新的阵法,打破了龙、虎、蛇三组的队列,形成了十个小阵,每个阵都是虎形主攻,龙形殿后、蛇形侧击,攻可破阵,守可陷敌,攻守有距,进退有法。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排兵布阵。古来名将无数,但将阵法运用于现实的局部撕杀之中,除传说中的诸葛武候一人外,再无第二个例子。这一次弟子们遇上了难题,三个身法各异的弟子联成一个整体,谈何容易,虽然他们竭尽所能,但依然难以做好。东方一叶知他们很难忘记从前所学的身法套路,便将他们的双手捆于身后,要求所有弟子只用三种身法配合阵法。不想果然有效,如果不配合原来的拳法身法,三个人绝对可以将身法展至极至,游刃有余。 东方一叶让他们就此方法操练,七日后再松开。心中却是十分怀念黑皮和白天阵法等人,这阵法如果能配合上白天的短刃搏杀之术,战力还会提升。 转眼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这一日,他和弟子们正在室内的演武厅演练阵法,看到大家的阵法越来越纯熟,东方一叶也十分地高兴,其中的小问题,他也不时地点出来。 门外一个龙组的弟子跑进来,上前道:“师傅,门外商一会长求见。” 东方一叶皱了皱眉头,阿玉道:“师傅曾经说过,一个月为期,不准武馆的人前来打扰,今天一个月期限已过,商会长一定是前来探望。” 东方一叶轻拍额头道:“哦,看我这记忆,阿玉,快去将商一会长迎进来。” “是。”阿玉刚答了一声,门外已传来商一爽朗的笑声。 “哈哈,东方总教头不用迎我了,我已忍不住自己走进来了。” 商一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阿娇娇笑着扑进商一的怀抱。原来这一个月里,东方一叶定下严规,外人不可进入演武堂,而三十弟子也只能在后堂吃住、练功,不能随意出入。所以一个月来,阿娇也没有见到商一。 商一看了看怀中的女儿,抬头看向其余的二十九人,不禁脸色一变,大吃一惊。仅仅一个月的时间,这三十个人均已神光内敛,站在那里如山似岳,俨然武学宗师的派头。商一自己也是武学的好手,他当然明白他们还到不了武学大家的地步,但仅这一眼看去,都已是登堂入室,尤其阿玉、阿飞和阿娇三人,举手投足间更是高深莫测,看不出深浅。心中不禁骇然,暗道一声变态,这些人的水平他是清清楚楚,仅仅交在东方一叶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脱胎换骨。 他当然不知道,即使是东方一叶也不尽了解。他的家传六式,本就是重在修神、以内驱外的天下奇功,这些弟子又都是百里挑一的武学天才,怎能不突飞猛进。 “了不起呵,东方教头,中华商会得东方兄弟支持,逐鹿欧洲是指日可待了。”商一支持东方一叶之心再也不会动摇了。 阿玉讶道:“商一会长为何叫师傅东方总教头?” 商一大笑道:“哈哈,看看我,都被你们给惊得忘了大事。”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纯金打制的精巧的令牌,递在东方一叶的手上,道: “恭喜东方兄弟,总会采纳了我的推荐,聘请老弟为中华商会的总教头,培养商会武装力量,节制各地商业之外的行为,可任意调动中华商会各地的武装力量。” 商一拍了拍东方一叶的肩头,“这可不是什么美差,兄弟身上的担子可重了。不过,在职位上,兄弟和我是平起平坐,但在商业之外,我商一也得听从东方兄弟的调谴。” 东方一叶摇摇头,道:“商一会长,这件事说不通。虽然有商一会长的力荐,但东方一叶只是刚到欧洲的一个新人,寸功未立,总会按理不应该许我以这样的重任。” 商一道:“东方兄弟说得不错,我商一的推荐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原因是,总会的高层了解到东方兄弟在国内的事情,据说已经惊动了国内的黑白两道,这样的人物能加盟商会,中华商会求之不得。” “东方一叶谢商一会长的举荐之功。”东方一叶心中有数,但也得客气一句。 他的弟子们却沸腾了,三十弟子齐声给东方一叶道贺,师傅尊为总教头,他们这些当徒弟的今后在会中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自然是很风光的事情。 但东方一叶并没有流露出很兴奋的样子,只是淡淡一笑,将令牌收入怀中。 “商一会长,食客是否来过炎黄武馆?”东方一叶问道。 “昨日还来过一次,但见教头在悉心教徒,又离开了。不过食客先生留下话来,今日下午2点,在餐厅与教头相见议事。”商一道。 东方一叶叹了一声,食客的事情应该是办妥了,该来总是会来,虽然他已尽心,但与人相拼,自己的人也必然会有折损,生死之事,他的本性是不愿意看到的,但还有另外的一个声音仿佛在时时提醒着自己,天下大乱在即,这妇人之心还是收起来为好。 第六十二章 一战成名(一) 东方一叶看着食客那一副轻松的模样,就明白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 食客道:“少主专心练兵,听说是进展神速,而且我看少主神光内敛,自身的功力也是提升不少,可喜可贺。” 东方一叶笑道:“你先别夸我,我是自家事,你却是四处游说,相比而言,你的要难得多。事情进行得如何?” “幸不辱命。”食客道,“二号井的油田位于挪威湾的中心地带,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看样子狼人一族是势在必得,但涉及到招标的相关人等都是我的旧交,狼人虽然强悍,但若论人脉,他们差得远。明日就是开标之日,中华商会所属华商集团会将开采权拿到手。少主现在就要考虑狼人的报复了。不知少主打算怎么办?” 东方一叶淡淡一笑道:“也该让他们在实战中练练兵了。食客可知狼人若是报复,可能会在哪个地方下手?” “当然是炎黄武馆,那是北欧分会的所在,如果要报复,狼人一定会选在那里,而且一定会是在晚上。”食客问道:“少主打算如何摆布。” 东方一叶深思片刻,抬起头来,眼中厉芒一闪。 “狼人平日里在奥斯陆的聚集地在哪里?” “城北一家夜总会。”食客眉峰一挑,“少主的意思是......” “围魏救赵,瓮中捉鳖。”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余晖撒落在这座海边的山城之上,给特有的北欧风情的建筑镀上了一层薄金。 同国内的大城市相比,奥斯陆的人口不多,街道上车也不多,大多的居民都居住在城郊,每当夜幕升起,工作的人们都已回到了自已舒适安逸的家,只有一些年青人还逗留在城市的闹市中,开始了一天里最疯狂的夜生活。 炎黄武馆所处的地方并不在闹市区,所以并不热闹,今夜就更为冷清。下午,一个个消息传来,在市政厅举行的油井招标会上,虽然竞争激烈,但却没有意外出现,二号油井的开采权毫无悬念地落在了华商集团的手中,此前新闻中的大热门一个个落选,这多少让关心这件事情的人们感到诧异,毕竟在这个以油气资源为主的国家里,这样的情况十分少见。 东方一叶推开武馆的大门,来到门前的街道之上,清凉的月光洒落在身上,显得如此的冷清。武馆内已空无一人,所有的女孺家眷都已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只有东方一叶一人在此,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这个时候,东方一叶才深刻地感受到食客势力的庞大,尽管他坐在武馆中,但奥斯陆全城发生的事情,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无巨细,都会一丝不差地传到这里。食客的系统尤如人类大脑的中枢系统,神经元已经遍布城市的每个角落。 此刻,大街上也空无一人,除了街角的黑影之中,一个乞丐倒伏在那里,做着黄梁美梦。 东方一叶冷冷地一笑,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暴风雨前的宁静早已在他的预料之内。 手机发出低沉的震动声,一条简讯传来:“强敌来袭。”他面色平静地向着城北走去。 走出小巷,在巷口上,两辆警车闪着警灯停在那里,两名挪威的警察指挥着驶过的车辆。不用猜,此刻在巷子的另一边,也会有警察将路口封闭,临时的交通管制,在这里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但今天的管制,在东方一叶看来却有着特别的味道。在商言商,中国人在地球上的任何地方,都不会弱于别人,中国商人的智慧和辛劳是任何民族不能超越的,即使是世界上公认的犹太人,论财富的积累能力,也有所不及。但要在一个地区真正地说了算,光靠财富是不够的,再多的财富,如果不根政治和政客扯上关系,都如同一只绵羊落入了狼穴,吃不吃完全看别人的心情,毫无安全可言。 东方一叶暗下决心,要想逐鹿欧洲,就一定要带领华商在欧洲这片土地上打出一片新的天地。华商之中也不乏象商一这样有远见的商人,他们缺的不是财富,而是对财富的保障。否则东方一叶也不会有用武之地了。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针指向八点,他拿出手机,只发了一个字:疾! 炎黄武馆前,在东方一叶走后不久,远处走来一队人,人数大约三十左右,均身着灰色短衣劲装,为首之人,正是餐厅之中被东方一叶骇走的那一脸邪气的青年让。狼人天生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相比之下,他倒更象个普通人。 炎黄武馆的门大开着,东方一叶并没有关闭大门。三十余狼人来到门口,让的眼睛四下扫去,落在了街角那个乞丐的身上,他摆摆头,一个狼人扑向那梦中的乞丐,一掌切在乞丐的后颈,乞丐立刻昏死了过去。让静静地看着武馆的大门,右手一挥,身后三个狼人跃起,迅捷无比地攀上了大门两侧的高墙之上。 让缓缓走进院子,站在门内看去,炎黄武馆院中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所有的房间漆黑一片,门窗紧闭。他眉头一皱,右手再挥。身后数十狼人扑入院中,向各个角落和房间搜去。不多时,后院传来几声低低的啸声,一道灰影奔出,来到让的身前。低声道:“没有人。” 让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地神情。不出他的预料,这些华人根本没有胆子与他正面交锋。 “烧!”他咬牙喝道。今天就算不能大开杀戒,他们也要给华商留下点教训。毁掉他们的老巢,还怕不乖乖地将开采权交出来。 对面的狼人仰面朝天发出一声厉啸,发出信号,院子的各个角落里,叫声响应,此起彼伏。 突然,身边的一个狼人凑上前来,低低的声音道: “大哥,不好,我们中计了。夜总会传来消息,一群华人攻入夜总会,把留守那里的六名兄弟围住了。” “什么?”让心里一惊,“有多少人?” “三十多人。”那狼人答道。 “狡猾的华人!”让的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他们是找死!我们现在就过去,今天这些华人,一个都不能放走,我要把他们在奥斯陆的力量连根拔掉。”让的眼中有着一种噬血的兴奋,中华商会还从来没有过象今天这样与他们针锋相对,对于狼人而言,华人的武者就是一群绵羊,根本不足以与他们抗衡。 让闪身扑出院子,身边那狼人又一次发出凄厉的啸声,武馆的院内各个角落都有灰影跃起,尾随而去。不多时,巷子中传来一阵轰鸣声,三十余辆摩托车划过武馆的大门,风驰电掣般向城北疾驶而去。 奥斯陆北郊的狼人的夜总会外,夕日闪烁的霓虹灯招牌已经熄灭,这里是狼人的聚居地,平日里也只有会员可以入内,所以并没有普通人来这里玩耍。夜总会的大门关闭着,在里面大厅之中,灯光耀眼,亮如白昼。六名神情彪悍的狼人,被三十多名华人武师围在当中,华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支精铁短棒,虎视眈眈地看着中间的狼人。为首的正是同叔,他眯着双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着中间的狼人。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来这里闹事。”一名狼人露着森白的牙齿,恶狠狠地说道。 同叔嘿嘿笑着,掂掂手中的铁棒,“当然可以,你们的人不也去了炎黄武馆了吗,礼尚往来,我们为什么不能来拜会一下你们的地方。” “你!”那狼人眼睛一瞪,张开了双手,十指的指甲已经在缓缓地生长着。“那就来吧。” “不急,不急。”同叔摆摆手中的铁棒,“正主还没到,你们着什么急。” 狼人一怔,这倒是奇了,这些华人武师本来已占尽了上风,但却围而不打,所为何事? 一个武师神情紧张地走到同叔和身边,低低的声音道:“同叔,敌寡我众,此时不动手,狼人全都回来了就麻烦了。不如……” 同叔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你怕了?” “我……”那人脸一红,退了回去。 同叔的身后突然传来阴阴地说话声。“怎么,他可以不怕吗? 众人都是一惊,回头看去,只见让带着三十个狼人站在门口,让的脸上有着一种野兽般的狞笑,令人望之生寒。 同步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让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我应该害怕吗?” “你应该害怕。”让同样一字一字地重复着,露出森白的牙齿阴笑着。他手一挥,三十狼人立刻将华人武师围在当中。这样,里应外合,三十多名华人武师已彻底陷入了重围。 让看着被围在当中的华人武师们,他们甚至连衣服也是各色不同,每个人都神情紧张,不由得狂笑起来。 同叔冷冷道:“你笑够了吗?” “商会就凭你们这些人,就想来我的地盘里闹事,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我会温柔地对待你们的。”让的话引来所有狼人的狂笑。 同叔突然笑了,笑得弯下了腰。所有的狼人都停下了笑声,怔怔地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疯子。 同叔喘着粗气直起身来,看着让说道:“你说得太对了,我们本来就不是来闹事的,我们只是来搅局的。你来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自然会有别人来收拾你们。” “谁?”让这时才感觉不对头,他神色一冷,喝道。 “我。”夜总会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东方一叶施施然地走了进来,身后,三十弟子鱼贯而入,分列两边。 第六十三章 一战成名(二) “是你!”让脸色疾变,这个人他绝对忘不了,在他的记忆中,这是唯一一个曾经让他害怕过的华人。⊙, “你是中华商会的人?” “我是。”东方一叶淡淡地应道。“我来只想告诉你们,规矩变了,奥斯陆不是你们的地盘,狼人一族不应该待在这里。” “吼!”一声怒吼,让身边一个巨汉突然跃出,直扑东方一叶,巨大的身躯凌空压下,那架势仿佛要一举将面前的这个华人拍成粉碎。让一时不及阻拦,巨汉已扑到东方的面前。 狼人身后,已经有华人武师捂住了眼睛,不忍看这残忍的画面,只有同叔和那三十弟子,眼眉都没有动一下。 东方一叶冷哼一声,右掌扬起,闪电般地按在了巨汉的胸口,根本没有理睬巨汉的大手已经拍上了他的头顶。 蓦然,那狼人全身一震,竟然如同石化一般呆立在当场,那一双巨掌就那样停伫在东方一叶的头顶不足一寸的地方,再难以压下分毫。东方一叶右掌收回,银光一闪,右掌食中两指间夹着的一根银针没入了掌心。随手一拨,面前的狼人轰然倒地,即使在地上,他依然保持着刚才石化时的造型,怪异而可笑。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笑。因为根本笑不出来。狼人最强悍的,就是凭借自己强悍的身体,寻常刀剑棍棒,都难以给他们留下致命的伤害,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只是挥手之间,就终结了一个狼人的进攻,由于是背对着他们,大多数的狼人根本就没有看到东方一叶手中的银针,在他们的眼中,东方一叶尤如一个魔神般,有着神鬼莫测的魔法。 善攻者首攻敌心。东方一叶深知这个道理。这也是他苦思之下,想到对付狼人绝佳的办法。狼人胜在超强的忍耐力和战斗力,但他们依然和人类一样,有着同样的血脉和身体结构,中华武术博大精深,银针封穴只是其中的一项,在这个时候,恰好是最合适的手段。只要封闭他们的血脉,再强悍的力量也会被封闭在身体之内,这一点对于异族而言,根本是一个无法理解的东西。 东方一叶的身手,让知道,因为他曾亲眼见到一个狼人在瞬息间倒在这个华人的脚下。 东方一叶对着狼人身后的同叔道:“同叔,劳烦你一事。” 同叔哈哈一笑,道:“东方教头请说。” “请你带着这些武师把好夜总会的大门和窗口,今夜,我不想让任何一个狼人走出这间屋子。” 同叔答应一声,挥了挥手,带着三十多保武师推开面前的狼人,走了出来,没有一个狼人再敢伸手,同叔甚至还拍了拍眼前一个狼人的肩膀,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这些武师眼睛闪光亮光,五人一组,将夜总会的门窗出路尽皆封死,同叔则手提铁棒,站在了大门口。 让盯着东方一叶的眼睛,森森地说道:“你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们。” “没错,不这样,怎么能将城内所有的狼人全部聚集于此。” “哈哈,那你就错了,你可知我族的战力不止于此!”让狂笑数声,狠狠地说道。 东方一叶点点头,他已经能从让的话音中听到了微微的颤抖。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们狼人真正的战力。弟兄们,变身!”让狂吼一声,与此同时,大厅中所有的狼人仰天长啸,那啸声汇集成一道巨吼,震得夜总会窗上的玻璃都哗哗做响。伴随着那惊人的啸声,除了让之外,近40名狼人尽皆变身,碎布漫天飞舞,在东方一叶的对面,近40头巨狼蹲在地上,瞳孔中闪着幽幽的绿光。 “吼。”让一声狂啸,十头巨狼凌空跃起,张着森森巨口,疾扑而上。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变阵!” 东方一叶右手一挥,虎组十人身体一伏,双拳凝聚着力量。龙组的双脚踏上虎组的后背,虎背上拱,龙组借力长身高高跃起在半空,竟然一跃在十头巨狼之上。半空之中,龙吟声起,龙组十人的双拳挟巨力砸在巨狼的头上,硬生生将十头巨狼砸落下去。 与此同时,虎组十人双拳平击,恰好重击在疾落下来巨狼的两只后腿之上。天地交击之间,蛇组十女身若游鱼,穿身而出,破入巨狼的空门,右手银芒闪烁,没入巨狼前胸要穴。十头巨狼倒飞而回,比扑出来时更快,越过众狼的头顶,摔在身后,将一片吧台吧椅撞得粉碎。 与前面那头倒伏在地上未来得及变身的狼人一样,这十头巨狼再没有一只可以站起来。一只只倒伏在一片狼籍之中,生死不知。 地上的狼群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狼人变身后,兽性尽显,虽然噬血,但也同猛兽一样,更加敏感地感受到敌人的惊惧和恐怖。让的眼中闪过一道惊惧的目光。他原来只是害怕东方一叶一人,但绝没有想到,东方一叶身后的三十个年青人联手一击会有如此大的威力。狼人一族有生以来从未见到过,也从未想像过,自己这样强悍的种族在这些华人的手中会如此地不堪一击。一招之间,十头巨狼倒地,生死未卜。 恐惧、恐怖,两种情绪兼而有之。但他是狼人,狼人彪悍的性情,不容他退缩。一层噬血的红光蒙上了他的眼睛。就在他长身而起,想要拼死一搏的时候。东方一叶突然踏前一步。 一股漫天的恐怖气息从天而降,笼罩在让的全身。东方一叶双眼神光暴涨,如针似剑,刺入让的脑海之中。 在让的眼中,那个淡然的华人不见了,而他现在所面对的仿佛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魔神,身上散发着惊人的气息。在他的身上,让嗅不到人类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是狮、是虎、是龙、是象,还有一种极其强大的陌生气息,令他战栗、颤抖。哪里还会有拼命的念头。 “嗷……”让仰天大吼一声,衣衫尽裂,一头淡金色的巨狼出现在东方一叶的面前。让,居然被东方强大的灵识迫得变身,伏在地上,簌簌发抖。其余诸狼尽皆低下头去,向眼前的这个强大的王者臣服。 夜总会的门口,同叔眼见着这瞬息万变的战局,心下骇然。虽然没有直面东方一叶,还感受不到他的强大,但眼前的事实已经说明,先前东方一叶在炎黄武馆所展现的能力,其实只是这个人冰山的一角。当然,他并不知道,东方一叶刚才所迫出的气势,已经是他的极限,此刻,他的脑海深处,已有一阵阵虚弱的感觉袭来,这是灵识消耗过大所造成的结果。虽然他完全不需要这样强行提升自己的灵识,但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此战立威,一方面是对狼人立威,另一方面是在中华商会中立威,他十分清楚,此战之后,他的威名不但会在狼人一族中传出,更会成为华人津津乐道的传奇人物。 下战攻马,中战攻敌,上战攻心。善战者摄人心魄,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既是东方一叶的立威一战,更是他来到欧洲的成名之战。 他深吸了一口气,挥一挥手,低声道:“将这些狼人缚起来,不要伤害他们的性命。” 他转头向着伏在地上的金色巨狼喝道:“让,今日我不会伤害你们,那些巨狼一个小时后都会醒来,转告你的族人,从今往后,奥斯陆是中华商会的领地,十日之内,狼人一族退出奥斯陆,若有不服,尽管来炎黄武馆找我。” 东方一叶的声音越来越沉稳,家传六式的吐纳之法,让他在几个呼吸间恢复了部分体力。 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回了武馆之内。众人回到武馆中时,那欢喜雀跃的神态更是难以抑制。东方一叶从城北出来,先来到了食客的餐馆。自从东方一叶开始训练三十个弟子,就一直住在炎黄武馆,现在升任商会总教头,商一更是在武馆内给他安排了一个大房间。从东方一叶的本意,他也并不想在食客这里长住,毕竟食客身份特殊,为了接下来更为惨烈的征战,他需要食客在表面上保持中立的身份和地位。 食客并有象其它人一样,那么兴奋和意外,毕竟他对东方一叶的实力远比其它人更加了解。他考虑的反而是别人没有考虑的东西。 “少主,经此一役,少主的地位总算是得到大家的认可,这是好的方面。另一方面,中华商会此举,我考虑还有另一个深意,少主目前手上的资源是他们所没有的,所以暂时他们会对少主全力支持,但长远来看,也不排除中华商会想让少主做为他们最得力的打手,为他们打天下的意思。身为中华商会分会的会长,商一城府极深,不会是简单之人,少主不可不防。” 东方一叶悠然道:“你所说的极是,我心里早有定计。没有永远的交情,只有永远的利益。中华商会想把我东方一叶绑在他们的战车上,我们何尝不想把商会绑在我们的战车上,商场即是战场,战场即是博弈,谁能最终胜出,只有到最后才能分晓。世事如棋局,我们要想做那执子之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食客投来赞赏的目光。东方一叶的身上有着一些别人身上没有的东西,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吸引着身边的有识之人,义无返顾地追随着他,这大约就是一个天生王者身上所特有的气质。如果说,食客当时只是形势所迫,叫他一声少主,但随着与东方一叶越来越深地接触,食客从内心深处越来越敬佩这个年轻人。 东方一叶回到炎黄武馆,已是深夜,但炎黄武馆内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中华商会太需要一场真正的胜利了。大家都没有休息。看到东方一叶走了进来,所有的人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目光中有羡慕、有赞赏、有钦佩,但更多的是来自心底的尊敬。在阿玉、阿飞和阿娇的率领下,三十位亲传弟子更是分立在院子的两旁,身体笔直如标枪。 东方一叶的双脚刚刚踏入上房之中,商一带着分会的高层便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商一笑道:“东主教头终于回来了,刚才,这些家伙们还在向我兴师问罪,怪我怎么不把英雄请回来。” 东方一叶淡淡一笑:“只是一场小小的胜仗,没什么大不了的。” 旁边一位中年商人挑起了拇指,赞道:“东方教头居功不自傲,高人行事,确是不同常人啊。” 商一接口,认真地说道:“东方兄弟不用自谦,你想象不到今夜一战,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下午拿到开采权时,大家都不看好华商集团,但午夜一过,就连市政厅那帮官僚都发来了贺电。此战虽小,但影响极大。我已将消息连夜上报总会,他们也十分高兴。” 商一小心地问道:“下一步,不知东方教头打算怎么做?” 东方一叶沉吟片刻,道:“这一战,虽然将主动权拿回了自己的手中,但狼族在北欧的势力庞大,对他们并没有实质性地影响。我们要想在资源上分一杯羹,就不能和狼族交恶,只有恩威并施,才是王道。看起来,我是时候会一会狼族在北欧的主事人了。” 第六十四章 雇佣兵 伊特港,位于奥斯陆城南的一个小镇上,是奥斯陆海湾的一个重要的民用港口,并不会停放大型货轮,而是私人游艇的天堂。挪威人喜爱泛舟海上,游艇便成了奥斯陆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种用品。在奥斯陆,每逢节假日,人们扶老携幼,合家乘游艇出海,或欣赏自然风光,或把杆垂钓,或漫无目的地飘浮游荡。有的人还要穿过峡湾,横越大海,驾艇前往邻国瑞典或丹麦游览一圈儿。漫步奥斯陆海湾,观赏那些作工精细、式样别致的游艇,对外国游客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乐趣。 在伊特港的海滩后面,绿荫掩映中,有一处院落。远看去只是三排二层小楼,赤褐色的墙体和挪威大多数的建筑着色相同,并无奇特的地方。只是在通往这个地方的一条小道上,多了一些往来巡逻的大汉,如果有游客误入此道,就会被驱赶出去。这是一处不被外人了解的私人领地,但当地人对这个地方却是十分熟悉。因为这里就是当地最大的黑帮,兄弟会的老巢。兄弟会的头目雅克兄弟就住在这里。 对于地下势力而言,这里却是另外的一个模样。所谓的兄弟会,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的,雅克兄弟所领导的兄弟会,另有一个面目,那就是狼族在北欧的一个分部。兄弟会的成员都是狼人,他们平时里虽然谈不上低调,但也不轻易惹事生非,所以附近的居民和游客倒也相安无事。 东方一叶走上这条小道时,身边只带了五个人,除了阿飞留在炎黄武馆以备不测之外,阿玉、阿娇和三名龙组弟子都陪在他的身侧。 他们顺着小道前行约二百米左右,路边大树下便闪出两个大汉,拦住了去路。 “这里是私人领地,不接街游客,请回去。” 阿娇咯咯一笑,转头对阿玉问道:“你看我们有那么象游客吗。” “象。”阿玉的话极少,除了和东主一叶对话外,永远沉着脸,惜字如金。 “唉,可惜我们不是游客。”阿娇娇叹一声,抬头道:“请你们禀告一声,中华商会代表求见雅克兄弟。” 两名大汉先是一怔,继而傲慢地摇摇头。 “对不起,雅克会长不见客。” 阿娇柳眉一竖,就要发难,东方一叶上前一步,将她拦下。 “劳烦两位通传一声,中华商会东方一叶求见” “东方一叶!”两个大汉猛然一震,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他,突然又笑了。一个大汉点手指着他喝道: “你是东方一叶?” “正是。” “东方一叶会是你这个样子?”那大汉阴笑着,摆摆手。“快快离开,再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就不客气了。” 东方一叶顿时感觉啼笑皆非,但仍然平静地问道: “那二位认为东方一叶应该是哪个样子?” “滚!”另一个大汉闷声吼道,走上前来。伸出毛绒绒的大手向着东方一叶劈面抓来。 “大胆!”阿娇俏脸一变,娇叱一声,右掌探出。那大汉看到一只娇嫩的手臂伸来,不禁狞笑一声,反手将阿娇的手臂抓入掌心,想着单手一捏,还不让她束手就擒。不想手掌尚未着力,但觉掌心一滑,那俏生生的手掌便穿臂而出,重重地击在大汉的前胸。大汉倒退了半步,眼前一花,啪啪两声脆响,又吃了阿娇两记耳光。 阿娇怒他出口伤人,下手不轻,但对狼族而言,却毫无作用。只是这脸却丢大了。 大汉怒吼一声,作势欲扑,却见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寒芒厉闪,全身立刻如同掉入了冰冷的海里,冰寒彻骨。 “还不快去禀报!”东方一叶眼中神光一敛,那大汉如梦方醒,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的脸上现出恐怖的神情,再也不敢答话,一拉身边的汉子,狂奔而去。 阿娇咯咯地笑着,大声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够了。”阿玉冷冷地说道:“师妹不要胡闹,来者是客,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阿娇哼了一声,偷眼看了东方一叶一眼,看没有怪罪的意思,冲着阿玉吐了下舌头。阿玉无奈地摇摇头,对于这个小师妹,他也是毫无办法。 不多时,远处疾步出现三道人影,来到近前,除了那两个大汉之外,还有一个中年壮汉。 中年壮汉略弯了弯腰,闷声道:“兄弟们不知道是东方先生,刚才不好意思。” 东方一叶拱拱手,道:“我们中国人有句俗话,不知者不怪,没什么。不知雅克会长可在,东方一叶有事求见。” 中年壮汉皱起眉头,道:“实在不巧,雅克会长去了波兰,还没有回来,如果有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东方一叶微微一笑,道:“那打扰了,还请转告雅克会长,就说东方一叶来过了,它日有缘,我还会登门的拜访。” “东方先生客气了,我一定会原话转告,既然东方先生介意,我们就不留先生了,慢走。”中年壮汉脸上现出一丝犹豫,但立刻又换上了一副笑容,躬身道。 “留步!”东方一叶转身走去。阿娇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中年汉子,和阿玉他们一起跟了上去。 “师傅大哥,我们就这样走了?”阿娇恨道。 东方一叶笑道:“阿娇能不能换个称呼,我听得怎么那么别扭。” “我才不呢,别人那么叫,我就这么叫,这才显得我们亲近。”阿娇嘻嘻一笑。 “师傅,您今天主动前来修好,按说雅克兄弟没有拒绝的理由。”阿玉沉声道。 “有一个。”东方一叶道。 “原因只能有一个,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这叫什么理由?”阿娇奇道。 东方一叶淡淡一笑道:“这是最可能的理由,我猜,雅克兄弟那里,此刻还有别人,那个人最不想见的就是我。” “会是什么人?”阿玉追问道。 东方一叶放缓了脚步,看着远处海面上的点点白帆,沉声道:“这个,目前我也猜不到。” “可气。”阿娇跺着脚。阿玉却低头深思起来,走了一会儿,阿玉抬起头来问道: “师傅猜得没错,也只有这个可能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东方一叶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这个年轻人是块璞玉,值得雕琢。其实这三个弟子中,他最欣赏阿玉的沉默寡言,他说话少,并不是因为他不会说话,而是他从不说废话。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经过了深思熟虑,这样的人不论是练武还是考虑问题,都十分专注,效率也是出奇的高。 其实东方一叶此次出来,独留阿飞在武馆镇守,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阿玉自不必说,武功心思都十分成熟,能当大任,所缺的只是历练。阿娇天真烂漫,于武学上有着独特的理解,只是少不经事,心智不稳,不经大风浪,不会有大的飞跃。这二人带在身边,一则放心,二则会有更大的潜力。唯独阿飞,这个年轻人表面上鲁莽冲动,但东方一叶的内心中,却隐隐有一丝担心,他的直觉告诉他,阿飞的冲动易怒并不是他的本心,在这个表象之下,似乎他在刻意隐藏着什么东西。东方一叶从不喜欢象阿飞这样的人。 阿玉一问,正中要害。东方只回了四个字: “静观其变!” 在小镇上有一栋普通的三层小楼,挂着枫叶小酒店的招牌,平日里闲时主要是接待来自四面八方,各个国家的游客。但矮胖的挪威人和两个兼职的大学生来打理。因为是挪威人,所以并不引人注意。 挪威人将东方一叶等人安排到了二楼阳面的几间标准房内,房内的摆设很简单,除了一张大床外,只有一个书桌,一个沙发和一个小桌子,墙壁上除了挂着一个电视,就是零星地挂着几幅人体油画,挪威人对人体艺术有着执着的偏爱,即便是遍布城市的雕塑也大多是千姿百态的人体雕塑。 东方一叶独自一人在房间的大床上打坐冥思。夜已深,外面的大街上除了偶有游客路过,再没有任何动静。 他坐在床上,静静地思索着下一步的打算。对面的阳台上,海风将落地纱吹起,闪出一道缝隙,东方一叶的眼睛睁开,一道寒光闪过眼帘。他清晰地听到,阳台外面,传来衣袂掠过的声音。 “有人!”东方一叶心中刚刚闪起念头,窗外就闪起一道轻微的光亮。 东方一叶的身体飘飞,轻若无物。在他刚刚坐着的地方,冒起了两道轻烟。东方一叶的双脚疾点,身体在侧墙上掠过,身后,一溜火花在墙体上爆起,象一串流星在追逐着他的身形。窗外只发出噗噗地轻响声。 一道黑影如箭矢般穿纱而出,双掌按在了阳台两侧隐伏的两个黑衣人的胸膛。两声闷哼声,两个黑衣杀手如断线的风筝跌落到楼下,发出两声巨响。 二楼上房间的灯光齐灭。与此同时,酒店的楼下,又跃起数道人影,直扑阳台上的东方一叶。 轰!东方一叶两侧房间的窗户炸开,两道身影电射而出,半空中迎上两名扑至的黑衣杀手。正是听到动静的阿玉和阿娇,他们反应稍快,随后,又有三道人影从阳台上跃下,与楼下的黑衣人战在一处。 东方一叶冷眼看着楼下的战团中,五名黑衣人与阿玉等人战至一处,只有一名黑衣人站在战团之外,手握短枪,游移不定,寻找着时机。他心中一冷,立时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该来的终于来了。东方一叶口中发出一声尖厉的鹤呜声,身若长鹤,凌空扑下,直逼那个战团之外的黑衣人。 擒贼行擒王,那黑衣人才是今天的主事人,而且他用中的短枪,才是最具威胁的武器。 那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专门派去暗杀东方一叶的两名好手,只一个照面就被东方一叶解决掉。听到鹤鸣声已觉不好,头顶之上,已有一道刚烈的飓风落下。他仓促地抬起枪,东方一叶的右掌已经斩落在他持枪的右腕上,咯地一声,右腕断折,短枪跌落在地上。 东方一叶的眼中闪着红光,已动了杀机。 黑衣人忍着断腕的剧痛,口中呼哨一声,发出撤退的口令,却骇然发现,东方一叶的脸已经贴在了他的眼前,临死之前,他依然能看到,东方一叶的两只手指慢慢地从他张开的大口中抽出,手中的一支银针已经从他的口中直刺入脑,哨音戛然而止。 “杀!”东方一叶的口中低喝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在场的五对正在搏杀的人的耳中。阿玉和三名龙组的高手同一时间缠上对手的左臂,异口同声地低喝一声,杀!阿娇突然腾身跃起,脱出了自己的战团,身形游蛇,双臂诡异地折起,掌如蛇噬,划过那四个黑衣杀手的胸前。 四个黑衣人同声惨呼,右手的短匕,已没入自己的心脏,右手仍然紧紧地握在匕首之上。 东方一叶所传蛇形,剑走偏锋,身形飘忽,神鬼难测。而蛇形刁手,本身并不复杂,只是借力打力的巧劲,但可怕的是,出手的角度,极其诡异,令人匪夷所思,防不胜防。龙形定位,蛇形奇袭,这便是东方一叶所悟出的龙蛇互搏之术,这一试下,果真是一招制敌。 五人站定身形,一齐看向那已呆若木鸡的最后一个黑衣人。他右手的短刀已经掉落在地上,抬起右手,揭下黑巾,露出一张年轻而又苍白的脸,现出一丝惨笑,忽然抬起左手的短枪。东方一叶右手一扣,一枚银针出现在两指之间,只要那黑衣人一有异动,银针就会钉在他持枪的手上。东方一叶杀气已释,已经不想再杀人了。 黑衣人的短枪并没有指向他们任何一个人,而是顶上了自己的太阳穴。食指扣动,尸体栽倒在地。 东方一叶长叹一声,这些是死士,不杀人则杀已。 酒店大门后,颤颤巍巍地探出一个脑袋,却是一脸惊怖的挪威人,他小心地绕开地上的死人,来到东方一叶身侧,颤抖地声音道:“东方教头,这……这些人……” “你把他们都埋了吧。”东方一叶转身走入了酒店。 看挪威人还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没反应过来,阿玉冷冷地说道:“师傅的话,你没听到吗。” “哎。”挪威这才清醒过来,急忙答应一声。三名龙组的弟子也走过来帮忙。阿玉和阿娇随着东方一叶走进了酒店。 阿娇嘻嘻一笑,问道:“师傅大哥,这些是什么人,师傅怎么会动了杀机。” 东方一叶道:“这些人是国内天涯集团训练的杀手和雇佣兵,应该是一路追杀我到了挪威,这些人早已泯灭了人性,不知善恶,只知听命杀人,已与禽兽无异,留下也是祸害。雇佣兵组织了来了欧洲,欧洲的乱局会更乱了。” 阿玉低声道:“现在看来,今天在雅克的老巢,极有可能就是这些人。” 东方一叶点点头,阿玉的猜测也是他刚才想到的,如果雇佣军与狼族联手,胜负就很难预料了,心情一时间又沉重了起来。 “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姑奶奶我就不怕。” 阿玉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东方一叶心中却是一动,今夜阿娇的表现确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是说她的功夫有多厉害,而是她本是天真的性子,刚刚亲手诛杀四人,却毫无恐惧的心理,这样的定力,实在是天生的杀手。东方一叶的心里对阿娇的潜力又有一种新的认识。 第六十五章 遇袭 同一时间,在港口那个私人领地的一间议事厅内,一个卷发鹰目的中年人,正用一柄小刀细细地修着双手的指甲,他的对面坐着一位身着中式便装的青年人,神情冷漠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青年人的身后,站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一脸的邪笑。 中年人将最后的一只指甲打磨完毕,抬起头来,鹰目一闪,道:“方公子,不知道我提的条件,你们考虑的怎么样?我的时间也很宝贵,如果你们有问题,我可以找东方一叶合作。” 方公子笑了笑,道:“雅克会长真会说笑话,你这样反主的想法,东方一叶会帮你吗?” 中年人雅克也笑了,道:“那不见得,世界上的事情谁说得清,也许东方一叶急于得到族长手中的宝鼎,重赏之下,谁还会讲什么道义。” “你当然不会,可他会。因为他是所谓的好人。”那一脸邪笑的青年说道。 雅克脸一沉,“你说我是坏人了。” 方公子淡淡一笑,“雅克会长误会了,赤火不是那个意思。你提的条件我们同意,只要你帮我们取宝鼎,我们的佣兵可以帮你除掉狼族的族长和东方一叶。不过,你怎么也得拿出点诚意才行。” 雅克诡秘地一笑,道:“这才象谈话的样子。这个好办,我可以告诉你,等你把我交待的事情办好,我会带你们上岛,面见我族族长,到时只要我一动手,你们就可以绑走那老东西的女儿,那老家伙对他的女儿视若珍宝,爱愈性命,只要拿他的女儿来要胁,不用说宝鼎,就是换他的命都没问题。 不过,我们的协议也有点变动,老家伙的命不急,我留着还有用,除了东方一叶,我还要你再除掉一人。” “请讲。”方公子道。 “我刚听说,南部人狼一族会派出一名特使,要到岛上与族长谈两族合作之事,据说与新崛起的东方一叶有关。你们应该也清楚,人狼一族的嘴里总是隐忍什么的,那套没用的废话,一旦族长被说动,我就更难成事了。所以,我要你们一并将人狼的特使劫杀在奥斯陆。这件事我不能做,但你们能。”雅克眼中闪过诡诘的笑意。 “可以,我答应过,替你杀两个人,至于是什么人,我不感兴趣。”方公子道。 “好,成交。”雅克伸出大手,与方公子轻轻一握。 门外急匆匆走进一个黑衣人,在方公子的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话,就又匆匆地离去。 雅克鹰眼一翻,问道:“方公子,你的杀手战况如何?” “并无消息,我想应该是没有成功。”方公子依然没有表情,仿佛死的只是一群蝼蚁,与他无关。 雅克道:“你一点也不担心那些杀手会把你给供出来?” 方公子笑了,道“我不担心,因为他们不会招。” 雅克摇摇头,“方公子太轻率了,只要是人,都可能在严刑下招供。” “他们不会。”方公子冷笑道“因为他们根本不会给别人严刑逼供的机会。” 此刻在枫叶酒店内,东方一叶和几位弟子正在商量着下一步的打算。而在奥斯陆城北的夜总会里,让和一众狼人也在焦急地等待着峡湾小镇传来的消息。让低头坐在吧台的一边,喝着闷酒,其余的狼人静静地坐在各个角落,没有人做声,气氛显得异常的沉闷和压抑。 “怎么还没有消息,让外边的兄弟眼睛放亮一点。”让闷声喊道。 一个狼人上前道:“大哥,外面已经有四位兄弟在了。” “呯!”让一掌将桌上的酒杯拍得粉碎,怒吼道:“废什么话,再派两个。” “是。”那狼人脖子一缩,不敢再说,伸手一指旁边的另一名狼人,“你,跟我来。” 两名狼人刚刚走到门口,轰地一声剧响,两扇大门突然爆裂开来,巨大的气浪将两名狼人掀起,抛出十米开外。 紧接着,四条黑影飞了进来,乒乒乓乓地砸落在桌椅之上,正是外面放风,等待消息的四名狼人,他们倒在地上,身上沾满了鲜血,无一例外地被割开了喉咙,落地前早已死去。 嗖、嗖、嗖......破空声,数只铁罐抛进了大厅之中,滚滚浓烟从铁罐中冒出,瞬间将大厅淹没,伸手不见五指。奇怪的是,这浓烟不但不呛鼻,反而闪着妖艳的粉红色,香气四溢。 “迷烟!”让在第一时间跳了起来,但随着香气入脑,只觉得浑身一软,跌落下来。他强撑着最后的一点余力,手扶吧椅,靠在吧台上。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大厅里的狼人尽数被迷倒。这迷烟让人筋骨酥软,但却不迷失心智。所有的狼人虽然倒在地上,动也动不了,但神智都是十分清醒。 让知道中了埋伏,但却不知道会是什么人下此毒手。 呯!呯!夜总会的所有玻璃在同一时间里被击碎,狂风夹着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几个呼吸的功夫,大厅里的粉红色迷烟被吹散。门口蓦然出现了十几名幽灵般的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白光。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让强忍着全身酥麻的侵袭,吃力地问道。 一个黑衣人走出过来,冷冷地看着斜靠着吧台的让,“把你们这群废物除掉,还得浪费这新研制的狼烟,我看你们这群兽人,就算变身又有什么可怕的。” 让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赤红色,双手的指甲渐渐一点点地伸了出来,额头的皮肤下面似有东西在游动,想要挣扎地凸出来,突然心口居痛,不由得一声惨叫,跌坐在地上。 黑衣人冷笑道:“你就别白费力气了,这狼烟是专门克制你们狼人变身的。赤火太过小心了,搞得我们连点乐趣都没有了。” 此人一挥手,身后那些黑衣人跃起,四下寻找倒在地上的狼人,手起刀落,转眼间,除让之外,夜总会里再没有一个狼人是活的了。怒火在让的脸上燃烧,他的喉咙中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嘶叫声,但却无济于事。这怪异的狼烟始终将他们的狼族基因隔离开来。 “你们是雇佣兵!”让停止了挣扎,抬起头来,瞪着血红的眼睛吼着。 “你们与我们合作,还要屠杀我们的族人,如果让雅克知道,你们也完了。” 黑衣人冷笑道:“看起来,你也不笨,还能猜到我们的身份。既然你知道我们是佣兵,就应该知道杀人是我们的职业,只要需要,我们可以杀任何人,包括你们。” “雅克?只是一头没牙的老虎,没有人知道是我们杀了你,因为杀你的人是东方一叶。”黑衣人看着倒地的让,右手匕首慢慢地划过他的咽喉。让的咽喉鲜血狂喷。黑衣人伸手捉住让的右手,用他的食指沾上他自己的鲜血,在地上写下两个字:东方! “一个狼族的头目,能写下东方这两个汉字,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黑衣人喃喃自语。 远处隐隐传来警笛声,黑衣人手一摆,所有的佣兵迅速地离开了夜总会,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 仅仅几个小时后,血洗夜总会的消息便传到了峡湾小镇雅克的耳中,雅克当时还在与方公子和赤火在屋内说着话,他没有立刻跳起来,甚至看不出有太多的愤怒和震惊,只是脸上阴沉的神色更重了,手中的一支酒杯被捏成粉碎。 赤火那邪恶的笑容笑意更浓,而方公子很知机地告辞离去。 雅克没有起身相送,只是客气地笑了笑,虽然在方公子的眼中,这一个笑容更显勉强,自然有手下的狼人将方公子二人送出了别墅。 雅克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报信的狼人和其它的小头目站在他的身后,也鸦雀无声,大家都知道雅克的脾气,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去触老大的霉头。 “有没有活着的?”雅克沉声问道。 报信的狼人摇摇头,“不但没有活的,就连变身的痕迹都没有。” “谁干的?” “不知道,警方也没有任何线索,除了一个。” “哪一个?” “让用血在地方写了两个汉字。” “什么字?” “东方!”报信的狼人小心地看了一眼雅克。 “东……方!”雅克的口中一字一字地念道。 “警方有什么说法?”雅克问道。 “警方说证据不足,除了这两个字,并没有别的直接的证据,现在中华商会势力初起,还不能动那个人。” “好!”雅克沉声道:“我本来就不需要证据,更不需要警方来插手。” 他缓缓地转头,阴沉的目光从所有的头目的脸上扫过, “你们应该知道去哪里找他,调集这里所有的人,记住,是所有的人,我要那个东方一叶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是!”屋内所有的狼人眼中闪现出噬血的红光,齐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屋内只剩雅克一人,他这才缓缓地站起身来,屁股下面的那把椅子,随着他的起身轰然倒地,碎成了一堆碎木。原来雅克全身的怒火早已转成巨大的力量,发泄在了身下的椅子上,他一起身,再没有外力支撑,碎倒成一堆。 东方一叶此刻对夜总会发生的一切,当然毫不知情,他甚至还在猜测着,明天很可能会见到天涯集团的人,刺杀无果,他倒想看看天涯集团还能有什么样的花样可耍。 门外传来急促地敲门声,那个挪威人几乎是连爬带滚地扑进来,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地来到东方一叶的面前。 “发生了什么事?”东方一叶虽然十分讨厌这个没用的挪威人,但看他此刻的表情动作,心中也是一警,急忙问道。 “东方先生,不好了,外面……外面……”挪威胖子吓得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阿玉闪身来到窗口,将窗帘挑开一丝缝隙,向外看去。 东方一叶轻皱眉头,喝道:“慌什么,到底怎么了,快讲!” 那胖子猛咽了两下,缓了缓,才道:“东方先生,外面来了许多野兽,啊不不……是已经变身的巨狼,已经将枫叶酒店团团围住,马上就要攻进来了。” “狼人!有多少?”阿玉也是一怔,疾问道。 “不清楚,我刚好要出去买点酒菜,不想一出门就看到了,总有几十只。”胖子战兢兢地说道。 “不对。”窗口的阿玉突然说道:“看楼前布置的人手,总在百人以上。” 东方一叶也是一怔,百余多狼人,据他所知,已接近了奥斯陆狼人的总数,就算当日他带人完胜了夜总会的狼人,但却并没有真正伤害他们,也不至于结下如此大的仇恨,让狼人一族倾巢出动前来报复。此事定有蹊跷。 东方一叶站起身来,向那胖子问道:“酒店可有地下的暗道?” 胖子如梦方醒,连声道:“有,有,一楼储藏室有一条暗道,可以直通镇外。东方先生,你先请。” 阿玉道:“师傅,不战而退,是不是会造成更大的误会。” 东方一叶明白,阿玉也对此产生的怀疑,此子临危不乱,倒真有大将的风度。但东方一叶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今天不能战,不用说我们眼下的五人根本不可能对付一百多名狼人,就算可以,这一仗也不能打,如果再伤了狼人的性命,我们的合作更是没有可能了。与狼人合作是大局,现在还不能有太大的冲突,我们先潜出小镇,把事情搞明白了再说。” “师傅说得是。”阿玉点点头,“老板,前头带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五人在胖子的带领下,从安全门疾速向着一楼撤去。与此同时,酒店的大门已被两头巨狼撞开,无数的狼影出现在小酒店的前台小厅里。一名头狼发出刺耳的咆哮声,酒店后面的窗户外,也有无数的巨狼高高跃起,带着玻璃的碎片扑进了酒店。 东方一叶等人刚至储藏室的门口,便在走廊上遇到了第一波巨狼。龙组三位弟子一声不吭,便和身扑了上去,好在小酒店的走廊并不太宽,一时间群狼也不能尽数扑过来。但那一**的攻击很快就让龙组的三个弟子身上挂了彩。更要命的是,楼上的安全门外也传来了巨狼的嚎叫声,楼上搜查的巨狼无果,也顺着他们留下的气味追了下来。 阿玉喝道:“阿娇和师傅快走,我们断后。” “你们小心点。”阿娇答应着,一推那挪威人,三个人走进了储藏室内,储藏室内东西不多,对面的墙上有一组酒柜,只摆着十几瓶威士忌。那挪威胖子跑到酒柜的右侧,伸手在柜子后捣鼓了几下,酒柜吱呀呀滑开,露出一个通道来。 东方一叶点点头,那胖子慌忙走了进去,东方低声喝道: “阿玉,带着弟子速退!” 阿娇早已提着一根铁棒,来到了门后。门外传来数声闷哼声,四道人影如电,闪身跃了进来。门后的阿玉运足了脚力,飞身踢向门外,正中迎面扑来的一头巨狼的脑袋。那巨狼一声惨叫倒飞了出去,撞倒了身后刚刚跃起的几头巨狼。阿玉一把将房门关上,手中的铁棍插在了墙体和门框之间,将储藏室的大门别住。 门外立刻传来轰轰地撞击声,门框上边的泥土簌簌地落下。好在这储藏室的大门本身就是包着铁皮的,若是一般的客房门,哪能经得起巨狼的冲击。 阿娇也快步奔入酒柜后的暗门之内,那挪威人候在门口,往墙上一拍,一块一尺厚的石门落下来,封死了入口。酒框也缓缓地合拢回来,恢复了原样。 铁门轰然飞出,带着一团尘土,落在地上。十数头巨狼出现在屋中。但屋中除了一些日常用品,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一头金色的巨狼走了进来,深深地嗅了一口屋内浑浊的气息,眼睛扫向那酒柜,立刻有两头巨狼张开双爪扑上去,只几下,酒柜就被抓成粉碎。露出后面那厚厚的石门。 金狼怒吼一声,一爪将身边的一头巨狼拍飞,他是此次前来的领头人之一,现在追丢了东方一叶,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向雅克老大的交待。 第六十六章 人狼特使 正午的阳光照在峡湾的海面上,熠熠生辉。远处,点点的白帆在天际沉伏,而在近海的地方,则是各种游艇的天下,大大小小,形形色色,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游艇上美女争奇斗艳,各领风骚,让人大饱眼福。 峡湾别墅的高台之上,雅克兄弟阴沉着脸,看着海面上的人群,却没有丝毫的惬意。一个大汉跪在他的脚下,身体不住地发抖。 雅克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一百多的弟兄,没有留下他的一个人。” 身边另一狼人道:“雅克老大,他也是尽力了,谁能想到在一个小酒店里,还会有那样的一个秘道。” 地上跪着的狼人不住地点头。 雅克冷冷道:“的确不容易想到,那我问你,那个小酒店在谁的地盘?” 地上的狼人抖得更加厉害,哆嗦地回道:“大哥,是我的地盘。” 雅克突然笑了,“那就更好说了,你根本就没有发现那个小酒店居然是中华商会的一个聚点,是吗?” 他的笑容一敛,突然厉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废物,我留你何用?” 地上的狼人跪着趋前疾道:“雅克老大,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将东方一叶追回来覆命。” 雅克看着远处的帆船,缓缓道:“也好,机会是你自己争取的,那就你去办吧。不过这一次,你只能一个人去,不许再带一个人。” “这……”地上的狼人一愣。 “怎么?不够吗?”雅克的眼睛转回来,盯着地上的狼人道。 “够,够了,我这就去。”地上那狼人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急忙爬起来,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身边那个狼人疑道:“老大派他一个人去,不是送死吗?” 雅克冷哼了一声:“当然是送死,可惜他就算死了未必能找得到东方一叶。这种废物,如果真能碰到东方一叶,倒还能给我们一个消息,如果连这个本事都没有,东方不杀他,我也不会留他。” 他突然又问道:“你觉得东方一叶会逃往哪里。” 那狼人想了想,道:“暗道的距离不可能太长,最多从镇子的北面出去。只有两个去处,向北回到奥斯陆中华商会的的分部,那是他们的地盘。再或者,向西进入挪威森林。不过我觉得进入挪威森林的可能性不大。” “挪威森林!挺好的地方,如果在那里,那是我们狼族的天下,岂不更好。”雅克沉吟道。 那狼人摇摇头,“不大可能,他们本身对挪威森林并不熟悉,而且向西走距离奥斯陆会越来越远。” 雅克眼睛亮了一亮,轻声道:“那我就请他们去。你去传下话去,所有的人全力布防前往奥斯陆的各类交通,阻止东方一叶回到中华商会。嘿嘿,东方一叶不会想到,我们会全力追捕他,他只带着区区五个人,我看他如何活着回到他的大本营。” “是!”那狼人答应一声,正要下去,又有一人匆匆跑了上来,来到雅克面前,施礼道: “雅克老大,人狼信使求见。” “哦,来得好快呵。”雅克鹰眼转了转,露出一丝奸笑。“去,把他绑了。” 旁边正要退下那狼人一怔,停下脚步,问道:“这……老大,这样恐怕不妥吧。信使前来,应该是人狼一族的特使到了,要见我族的族长,按例要和我们打招呼的。” “你说得没错。”雅克笑了笑,“特使一定到了奥斯陆,所以我让人绑了他,给我问出特使的下落。” 那狼人道:“老大的意思是干掉他?” 雅克笑道:“在这里干掉他,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是我雅克干的。族长那里,我如何交待。不,问出他的下落,再派一队人去追杀他,逼他出城进挪威森林。” 那狼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明白了,老大是要他和东方一叶会合后再一箭双雕。” “我们或者可以一箭三雕。”雅克狂笑一声。“去通知族长一声,人狼特使与中华商会暗中联手,欲对我狼人一族不利,我正在搜捕他们,抓到后自然会送到族地,交到族长的手上审问。再派人通知佣兵,告诉他们东方一叶和特使都进入了挪威森林,到了他们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那狼人的眼中也浮现出一丝狠色,“好,我这就去,请老大放心。那信使……” 雅克的右手轻轻地划过咽喉,“这个,不用我教你了吧。” 看着手下一个个带着命令离去,雅克的鹰眼中露出了得色,暗忖,这挪威还得是我雅克的天下,想从我这里分一杯羹,东方一叶不行,你们佣兵也别想。 奥斯陆的市政厅是这座海洋城市的政治中心,是诺贝尔奖颁奖地之一。这座砖红色的建筑布局为凹字形,周围有大量雕塑,表现了挪威人生活的各个方面。 市政厅前有一个很大的喷泉,顺着两边的台阶走向市政大厅,宽阔的大厅四面是大型的壁画,华丽的画风展示着奥斯陆的历史与变迁。大厅其中一侧放置了一架钢琴,顺着台阶走上一层,可见几个不同类型的房间,每个房间都有特别的展示,从家具摆设到人物壁画,以及可以透过窗户看到的海景,无一不让观光客感受到其厚重历史的氛围。 一个衣着笔挺的老人站在一幅壁画前,已经端详了很久。这个老人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高大,但面目慈祥,透过合体的西装下,还可以隐约地看出身上隆起的肌肉,十分地壮硕。 他面前的壁画是画着挪威海盗乘帆出海的景象,十分地华美壮阔。老人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已是下午三点。他不由得向着市政厅的门口看了一眼。今天的游客不少,人来人往。但在游客的中间,却有三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站在大多是亚洲游客的人流中,显得鹤立鸡群,十分的明显。 老人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他转过身来,向着那三名大汉走去。但只走了几步,突然他停下来,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来自狼族基因的感知力十分地敏感。他向着那三名大汉的眼中看去,不由得一惊。那三人的的眼神中竟然隐含着杀气,他们插在裤兜里的双手,仿佛随时可以拔出一件武器来,将他斩杀于当场。 老人全身的肌肉在瞬间紧了紧,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二楼的房间,转身走上了台阶,向二楼走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三名大汉也已看到了老人,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拨开身前的游客,向着老人所去的二楼追去。 市政厅的二楼是几个不同类型的房间,每个房间都有特别的展示,从家具摆设到人物壁画以及可以透过窗户看到的海景。三名汉子追上二楼,已失去了老人的身影,他们彼此使了个眼色,各自走进了一个房间。 二楼的游客不多,第一个房间里摆放着全部都是巴洛克式风格的宫廷家具,美仑美焕,每一个家具上都雕刻着各种图案和装饰,一个中年美妇站在一个梳妆台边上,抚摸着桌边雕刻的花纹。一名汉子闪身进来,眼睛扫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屋内只有一人,再无其它的人影,他刚到转身,一只冰冷的大手搭上了他的后颈,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手指闪正在慢慢伸出的锐利指甲。 “你们是雅克的人,为什么要杀我。” 声音略显苍老,但却浑厚有力。 那大汉眼中闪过一丝惊色,但随即平静下来,“我们是雅克会长派来接长老**地的,你说的我听不明白。” “哼。你不用掩饰,我能感觉到你们身上的杀气。”老人道。 大汉突然高声道:“你不要误会!” 那中年美妇抬起头来,看向他们二人,仿佛在责怪他们如此地大声。她的眼睛落在大汉颈上的巨手,流露出惊骇的表情,突然惊声尖叫起来。老人眼神一变,手中的汉子已借他愣神的一瞬间,扑出,扑向那尖叫着的中年美妇。 老人的指尖前伸,抓向他的后颈,已是不及。嘶啦一声,大汉后背的衣衫一分为二,两道血痕从肩头延伸到腰间。老人闪身向前扑去,就在大汉的双手堪堪抓住中年美妇的身体之际,老人的双手已压在他的小臂之上,四只手掌交击,嘭地一声,大汉疾退,老人的身体已护在中年美妇的身前。 大汉的双手发麻,老人的力量远在他之上。但他的嘴角却忽然翘了翘,露出的不是痛苦状,反而看上去带了一丝笑意。老人心头一沉,两只纤小的拳头已重重地砸在他的两肋之上。拳头虽然不大,但挟带着的力量居然根本不弱于那名汉子。老人只觉得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出。但他久经杀场,临危却不乱,右脚反踢,带起一阵风声,出手竟然不弱反强。 身后一阵阴笑声,刚才还惊慌失措的中年美妇却娇笑着凌空跃起,躲过了他倾力的一踢。 那汉子也已重新扑了上来,双拳如风,直击他的胸膛。头顶之上,美妇的双脚也踏上他的肩头。对手丝毫不会给他伤 后喘息的机会。老人疾退,靠上身侧的墙壁,虽然他一时不察,中了对手的暗算,他只要给他喘息的机关,哪怕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便可以一举将这一对狼人轰出去。 但他错了,错的十分厉害。就在老人刚刚靠上墙壁,墙壁两侧破了,破开两个大洞,两只大手伸了过来,将他牢牢地固定的墙壁之上。原来这二楼房间的隔墙仅仅只是一层砖石结构。 那汉子和中年美妇相视一笑,挥动双臂,分左右两侧冲了上来,只要缠住老人,他们四人之力,足可以将老人困杀。而此刻,正是老人旧力将尽,新力未生,而腹中也如翻江倒海般剧痛不已。他当然明白现在的局面,他要好逃,可惜现在的状况,逃无可逃。 老人已退至墙壁,他突然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身体借着血箭之力,退势更足。身后是墙,他便带着墙壁一起退。以一口精血换得强缓的一口气,他再无其它的办法。 轰!老人的身体穿墙而过,留下一个人形的窟窿。这一变,同样也大出那汉子和中年美女的意料之外,他们只是怔了一下,老人的身体已和着一块墙壁,重重地撞上了墙后的另一个狼人。只听见身后一声惨加,老人全身所有的力量所凝聚成的力道已随着退势尽数传到了身后,这一撞之力已是老人眼下所有力量所凝聚的一击,身后的狼人哪能接得下,早已口吐鲜血委顿在地上。 老人的脸色一片腊黄,身体微微一晃,强自站住。但房门口,另一个狼人眼中冒着寒光,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死局,合围之势已成,所有的出口都已被封死,退无可退。 老人的余力已没有可能再与眼前狼人一拼,他的眼中也浮现出血红色,这是狼族拼命前的征兆,体内的兽性勃发,十指伸出了寸长的利爪,这就是人狼一族的变身,虽然外表是指甲的变化,但体内的狼族血脉已激发。 老人双脚一跺,做势欲跃,对面的狼人早已纵身跃起,在半空中截杀。老人要的就是这个假象,他的身体不但没有真正跃起,反而向下一伏,双手做脚,四足狂蹬,仅存的一点余力从四肢中爆发,身形如电,尤如一支离弦的利箭,划过已高高跃起的狼人脚下,撞开二楼的扶手,落在一楼的大厅中央。 一声巨响,老人的身体带着一蓬碎木落了下来,脚下的地砖也被砸碎成数块。巨大的声音也引起了一楼所有游客的骚乱。他的脚步再也不敢有片刻停留,疾扑向市政厅的大门之外,身形在门口微微一顿,眼睛向市政厅的北侧望去,只见远处数道身影向着市政厅的方向扑来,狼人的援兵即刻便到。 老人叹了口气,只好向着西侧奔去,只是身形却慢了很多。 老人刚刚离去,市政厅内又扑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汉子的怀中,还抱着另外的一个人。北面的援兵也已飞奔至近前,刚要向西追去,却被那个空着手的狼人伸手拦下。 “你……”赶来的狼人立功心切,不禁顿足道。 那伸手的狼人低声道:“老大有令,围而不杀,西侧的森林里会有另一群杀手等着他,他走不了多远。” 第六十七章 挪威森林 在奥斯陆的西边,是着名的挪威森林,挪威本来就是一个以森林为名的国家,而在挪威的山地中,又以挪威森林最为出名。n∈,挪威森林位于挪威的西侧,由南至北,几乎贯穿了大半个挪威,这里既有茂密的原始丛林,也有面积广阔的次生林,早先,森林的边界地带是挪威人居住的地区,而在密林深处,却有着另外的居民,而狼族便是从挪威森林中走出的异族之一。 虽然后来随着时代的进步,大多数的挪威人走出了森林,建起了城市,过上了现代富贵的生活,但在森林的边缘,仍然有着一些小的城镇,一部分的挪威人厌倦了的在钢筋混凝土的森林中生活,而是选择在真正的森林中繁衍生息,享受自然的馈赠。 奥斯陆的西面,大约一百多公里,就是挪威森林的边缘,而在这里,有一个人数不多的小镇,小镇有一个美丽的名字,翻译成汉语,叫月亮。月亮镇上有个集市,是小镇最热闹的地方,白天,这里有很多的小商贩,把这里居民从森林中的采集的各种野生天然食材,贩到城市中。而这些小商贩,又以华人最多。 今天的早集与平日里一样,月亮镇的居民将很多的野果、野菜带到集市中叫卖,也有很多的小商贩将城市里的日用品带到这里,交换或者售卖。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一位老者从雾霭中走来,脚步有些踉跄,苍白的脸色仿佛是大病初愈。身上的衣服沾满了尘土,但那举止神态却还是十分端正,没有人会认为这样举止的人会是一个沿街行乞的乞丐。 但他却在一个卖着小吃的摊位面前停下了脚步,用略带沙哑的声音低声道:“可不可以给我一瓶水喝。” 小镇的集市上人虽然不少,但却不象国内的早市,人声鼎沸,叫卖声一声高过一声,挪威人的习惯与国内不同,无论是买东西的,还是卖东西的,都很安静,大家可以随便看,只有看好了东西的时候,才会讨价还价。因此老者的声音虽然不大,还是有很多人听得到。 卖小吃是一老一少两个人,老的大约六十岁左右,小的只有二十出头,都是华人。旁边一个挪威人正在卖着山里的野货,是一种类似野生木耳的东西,一位妙龄华裔少女翻拣着野菜,不时用不太流利的挪威语还着价。 小吃摊的对面,则是一个早点摊位,搭着简易的草棚,一男一女两个年轻华人在做着中式煎饼,象是一对小夫妻。这里华人多,自然也有人来做华人的生意,大家赶大早来到集市,也免不了会有人光顾,吃一口中式早餐。中国人就有这样的传统,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生意。凉棚下面,此刻正有几个人在吃着早点,喝着热水。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还坐着一个年轻人,样貌也算俊俏,只是眼中有一丝邪光,四下里打量着这里的人们。 老者的话声未落,那卖小吃的小伙子就流露出厌恶的眼神,摆摆手,示意他走开,身后的老人却微怒道: “阿里,不要这样对待老人,看样子,这老哥也不是个乞丐,只是碰上了些事情,一口水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给他拿一瓶就是了。” 年轻人哼了一声,道:“爹,你就心软,明明是个乞丐,这样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他俩对话用的都是英语,老者听得很清楚,忙道:“对,对,我不是乞丐,只是走了一天的路,实在是渴得要命。” 年轻人异道:“你从哪儿来,怎么这么狼狈,身上难道不带钱吗?” 老者道:“我平时也不怎么带钱,身上倒是有信用卡,但这里又不能刷,只好先讨点水喝,等我取上钱,一定还你。” 那老人接口道:“你看,我说对了吧,还不拿水去。” “我哪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小伙子嘴里嘟囔着,不情愿地从桌子下面抽出一瓶水,递到了老者的手上。 老者赶紧道了声谢,拿起水来,刚要喝,身边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操着不太流利的挪威语。 “这瓶水,你最好不要喝。” 老者一怔,停下手来,转头看去,却是那位拣着野菜的妙龄女子在说话。 “为什么不能喝?”那年轻人却也不生气,歪着头问道。 “因为是你的水,就一定不能喝。”女子笑了笑,道:“听说佣兵里有四大杀手,其中一个叫钱里,他最擅长的就是花言巧语,骗人入套,让人不知不觉中着了他的道,你说,他的水能喝吗?” 小伙子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好像也有点道理。” 小伙子身后的老人抬起头来,眼中阴气一闪,道:“那我给的水是不是就可以喝。” 女子笑道:“赵千的水当然可以喝,不过,赵千擅长的是追踪,只管找人,不会救人,是不会给人施舍水来救急的。除非那是个死人。” “那我能喝吗?”不远处树下的年轻人邪笑着插话道。 小伙子笑了,道:“你当然能喝,而且喝了一定没有问题,只可惜,李行杀人太多,身上杀气太重了,就算是水到了你的手里也会变酸的,你喝不下。” 那老人也沉声道:“这位小姑娘若非也要喝水?” 女子咯咯地笑着,道:“我不喝水,要是渴了,我只喝敌人的血,因为血比水更好喝。” 老人也叹了口气,“看来孙独的话,也是实话。” 他转头对着那讨水的老者道:“米拉索维奇,特使先生,你这水是喝不成了。” 他们的对话每一个字都听在老者的耳中,他的脸色更白了,那瓶水已掉在脚下,这四个人打得哑谜,他没有完全听懂,但有一件事他是听明白了,这四个人不但知道他的身份,而且是四个杀手,看样子还是四个一流的杀手,而且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恐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他的命。 原来老者正是人狼一族的代表,人狼特使米拉索维奇。市政厅遇刺后,带着重伤逃向这里,甚至都没敢搭车,只希望过了这个小镇逃入挪威森林。狼族原本就生活在这里,如果进到森林的深处,他便有足够的时间养好伤,想办法返回南方的族地。 年轻人叹道:“其实这瓶水真的没有问题,我虽然擅长在水中下毒,但对于一个死人,我从不浪费东西,哪怕是毒药,因为即便是毒药,也是我亲手配制的,很麻烦的。” 老者的瞳孔紧缩,后退了一步,下垂的双手指尖,伸出了十只长甲。 小伙子看了看他的双手,又叹了口气,道:“困兽之斗,前提是困兽,而不是重伤的野兽。你现在的体力,还是束手就擒吧,见到雅克兄弟,或许还有条活路,否则我们只能把一个死人给他送去了。” 老者惨笑了一声,垂下了头,小伙子的每句话,都说在了他的要害,此刻,他就算要战,也没有一战的能力。 “你错了,他死不了。” 老者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草棚下站起来一个三十多岁、身材修长的中年人,冷峻的目光扫过四个杀手,说道。 小伙子身后的老人怔了怔,迟疑地问道:“东方一叶?” 另外一桌上又站起来三个刚吃着早点的年轻人,两男一女,站在了中年人的身后。 “是我。”东方一叶微微一笑。“赵钱孙李,千里独行,四大杀手。” 四人点点头。 “赵千。”老人拍了拍鞋子上的泥巴。 “钱里。”小伙子憨厚地笑了笑。 “孙独,”女子也妩媚地笑了笑。 “李行。”年轻人从树下站起来,手伸进了衣兜,脸上的邪笑却看得很是眼熟。 “你们的名字是真名还是化名?”东方一叶问道。 赵千道:“真的还是假的,有什么关系。” 钱里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东方教授太拘泥了。” 孙独却问道:“东方先生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等特使?” 李行没等东方说话,抢着答道:“因为东方先生也在等特使,我说得可对。” “是。”东方一叶只答了一个字。 但他的话音还没落,李行就动了。李行动的不是脚,李行动的是手,是那只插在衣兜里的手。手出,枪现。 东方一叶也动了,动的不只是手,还有脚。 东方一叶的手指一抖,一道银芒已射入李行的手腕,李行只觉得手腕一麻,枪已落地。东方一叶的脸已出现在眼前。 李行退,疾退。因为他擅长的是枪,不是古代的枪,而是现代的火器,短枪。枪只宜远战,不宜肉搏。 但东方一叶却似深知他的本领,所以他退,东方就进,他退半步,东方就跟进半步,二人转眼就到了数十米开外。 赵千和钱里却没有动,不是他们不想动,而是不能动,因为东方一叶身后的三个年轻人已经将他们二人围在当中。 赵千擅长追踪,钱里擅长机变和谈判,他们二人的身手本身就不是太好,但看上去,围着他们的三个年轻人的身手却不错,所以他们不能动。 孙独却动了,东方一叶已经和李行到了数十米开外,孙独最害怕的一个人离开了战场,她当然要动,她要趁其不备,协助赵千和钱里搏杀这三个年轻人。 孙独的武器是匕首,她擅长的是刺杀,她手腕一抬,一道寒光直射其中一个年轻人的后背,身形同时闪出,直扑另外一个年轻人,手中又出现一柄匕首。即便是另外的三个杀手,也不知道她身上到底有多少把匕首,因为她需要的时候,手上永远有一把匕首。 她的目标只留下那个年轻女子,虽然他是女子,她依然认为,由于先天的差异,女子的身手永远比不上男子。 但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就在她手中的寒光刚刚射出,对面却飞来一个圆圆的东西,寒光将那东西一剖两半,力道也泄,匕首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地上。而那被剖开的两个半圆竟然飞打刚刚跃起的孙独的面孔。 孙独不知这暗器竟然有这种功效,心中一惊,空中急闪,但仍是慢了半拍,只闪开了半片,另外的半片却正正地打在她的面门上,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似有一层粘粘的东西从脸上滑落下来。她停下身形,伸手抹了一把,再看,却是半张还未煎熟的煎饼。 孙独大怒,正要怒骂,一男一女拦在了她的面前,正是那卖早点的小夫妻。 孙独怒道:“你们小夫妻不去卖你们的早点,还敢管老娘的闲事,不要命了。” 男的沉了脸,脸上还有些窘意,女的却嘻嘻笑着说道: “第一,你和我年纪相仿,不应该自称老娘,哪有这个年纪的姑娘把自己叫得那么难听。第二,我们俩人哪点象是夫妻,难道你看过我们的结婚证?而且我们就那么象卖煎饼的吗?” 男的脸上的窘意更盛,斥道:“师妹,不许乱说。” 孙独的脸色暗了暗,道:“你们是师兄妹,那你们的师父是谁?” “当然是那边的东方一叶喽。我是阿娇。”女的答道。 “阿玉。”男的说话永远是惜字如金。 孙独的心沉了下去。她刚才一时没有深想。哪有一个卖煎饼的年轻人有那么准的眼力和那么巧的手劲,可以用一张煎饼拦下她已射出的匕首和她跃起的身形。 第六十八章 刺杀 孙独立刻动了手,这一次她动的是双手,她双手一抬,三点寒芒分上中下三路,直射阿玉。在她看来,阿玉才是这一对男女中最难对付的一个,她是杀手,杀手的灵觉远超一般人,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看出这个沉静的男子的路数,更看不出他的态度,这一点很可怕,因为他基本上没有表情,更不多说话,而阿娇却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显然要好对付的多。 她动手的对象第一个却是阿玉,因为她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掉最弱的一个。三柄匕首飞出,她的手中又出现了两柄,身形如电,射向阿娇,甚至比射出的匕首还要快。 她不能不动手,因为盯着赵千和钱里的两男一女已经动了。 两名龙组弟子分别对上了赵千和钱里,而那名蛇组的女子却没有动。龙行天下,走得是光明正大的气势,而蛇形的可怕,却是它的伺机而动,不出手则已,一击而必杀,女子的身形未动,而两只眼睛却如同蛇信般在两名杀手间游走,令赵千和钱里如芒刺在背。 赵千的功夫都在一双腿上,他的身形飘忽,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脚踩在什么地方上,只要是一件东西都可以借力,足点地上,地上尘土不惊;足点桌上,桌子没有半点的倾斜;足点草尖,草尖也只是轻轻一伏。看上去十分的潇洒写意,完全不在意龙组弟子大开大合的攻势。但他的心里却十分明白,自己的身法虽然潇洒,但却极耗心力,这种追摄之术,需要全神贯注,而那个场外女子的目光却始终笼罩在他的身上,只要他有瞬间的停顿,必会遭到至命的一击。最令赵千苦恼的是,四杀手中,只有他没有什么致命的杀招。 相反,龙组的弟子动作大开大合,表面上是在追着他跑,实际上却极其省力,龙形身法本身就擅长游斗,上天入地,游刃有余,此子尽管功力有限,但胜在年轻,气力悠长,只需要耗尽他的气力,已是不败之局。 钱里的身法却笨拙的多,在龙组弟子排山倒海的进攻中,捉襟见肘,一步步后退。但若是仔细看去,他每退一步,都会很隐秘地用手摸一下身边的东西,摸在树上,触手的树叶立刻枯黄掉落;摸在桌子上,桌沿间立刻蒙上了一层灰色;甚至他还会抓起桌上的小吃,抛向对手,如天女散花,但他散的不是花,是毒。钱里的双手触碰过的所有的东西,都会布上剧毒。 龙组的弟子虽然步步紧逼,但却投鼠忌器,一方面要注意躲开他所碰过的每一件东西,另一方面还要躲闪他所投过来的各种小玩艺儿,龙形身法难以尽展,却也是不相上下的局面。其实,钱里完全可以转守为攻,甚至他可以在不经意间,用更为巧妙的手法当场毒杀这名龙组弟子,但他依然没有把握去这样做,原因只有一个,他没有任何把握在毒杀龙组弟子的同时,躲开蛇组那女子必杀的一招。杀手是杀人的人,并不是自杀的人,没有绝对的把握,杀手不会冒险,否则他早就死了,根本不会成为佣兵中四杀手的一员。 四杀手中,只有孙独在攻,而且是全力以赴地进攻。她手中的双匕闪着诱人的寒光,将自己包在一起,撞向阿娇。看上去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子,见到这种气势,还不惊慌失措?她提防的反而是阿玉,那三道寒芒根本不可能伤到那个男子,她要的只是阻一阻他,因为她只要攻击阿娇,阿玉一定会全力回救,那时,她会有更厉害的杀招等着他。 孙独的心中甚至浮起一丝得意,四杀手中,无论心机和狠辣,她都在其它三人之上,可偏偏却排在李行之后,对于此事她心中一直不服,那个一脸邪笑的年青人不过是学着赤火的样子,讨别人喜欢罢了,凭什么坐的她的头上?她甚至在想,此一役后,她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找赤火谈一谈。 孙独的全身裹在锋刃之中,尤如一个浑身带刺的刺猬,撞向阿玉。 阿玉还在笑,笑容里却多了一丝嘲弄的味道。孙独的心中不禁一怔,阿娇的笑容依然是那么坦然,看不出有一丝的慌乱。当她偷眼看向已轻松闪开三柄飞匕的阿玉时,却如坠冰窟。阿玉没有动,甚至双手都负在身后,没有一丝要帮忙的意思,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也多了一丝嘲弄的味道。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念头只是一闪间。 阿娇出手了。阿娇的身形突然诡异地一闪,竟然破进了孙独的中路。蛇组十人,但真正体会到蛇形身法,得到东方一味所悟真谛的只有阿娇一人。蛇形身法诡异多变,最适合的反而是女子,蛇形刁手出手狠辣,角度刁钻,最适合杀伐果断、杀人于无形的性格。阿娇性情天真烂漫,但却对杀人一事并无任何芥蒂,心中通透无碍,是最适合修习东方一叶家传六式中蛇形的人。 阿娇的身体突然奇异地扭曲起来,柔若无骨,加身的刃锋,都被她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避过,右手食中两指,疾点孙独的眉心,两指中间,一点银芒乍现。 孙独的眉心已经感觉到一点寒气入肤,心中大骇,刀幕溃散,疾退。 阿娇如影随形,双足点地,身体居然一个对折,弹射而出,去势更急,那身形,就如同一条青蛇般扑噬。 孙独双肩震动,紧接着双手、双袖、胸腹间、双足剧颤,十道寒光炸起,如同莲花绽放,光芒四射。这才是孙独的杀着,原本是留给阿玉的,当下已全力施为。阿娇首当其冲,不由得一声娇叱,身体凌空展成一线,由刀缝间一穿而过,胼指如刀,飞斩孙独。 半空中,落下一片衣襟,半条衣袖。两道人影一合即分。阿娇的一片衣角,被一道刀光裁下,而孙独的左臂肩以下已全裸,半条衣袖被阿娇的玉手剖开,飘落在地,白晰的手臂上,一道血痕若隐若现。 阿娇看了看衣服,皱了皱眉。孙独却是一脸的煞气,双目原睁。表面上看,二人是平分秋色,但其实,阿娇还有所保留,但孙独却已将保全的绝技都使了出来,最关键的是,阿娇仅仅是掉了一片衣襟,但孙独左臂已受伤,而且是极重的伤,流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阿娇那一掌,已将一股内劲送入了孙独的左臂,伤及入骨,此刻孙独的左臂抬都抬不起来,更不用说去搏杀对手。 场面上最为平淡的反而是东方一叶和李行。李行退,东方一叶跟进,从头到尾没有交手一招。仔细看去,李行所退极其诡异,他并没有一退千里,而是围着战场划着圈子,在战局当中划出无数个弧线,始终没有让东方一叶真正接触到自己,但李行自己十分清楚,他每退一次,都在缓缓接近战场中间的人狼特使,十数个圈子莫过之后,人狼特使已经几乎触手可及。 李行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其实他早已看到其余三位杀手的状况,今天撞到东方一叶,必不能力敌,他要寻找一个机会,一个险中求胜的机会,而特使就是这样一个机会,特使那摇摇欲坠的身形已经表明,他已到了油尽灯枯的状况,毫无反抗之力,只要一举成擒,大事可成。到时纵然东方一叶再有想法,也会投鼠忌器。 李行凌空一个急转,变退为进,疾扑一脸惊容的特使。他算得极准,以目前的速度,他必然可以在东方一叶追上他的瞬间将特使拿下,手中有此砝码,便不可惧。他与特使间仅有二十几米的距离,两个起落即到,李行的右手成爪,抓向特使的脖子。 脑后风声响起,李行骇然的发现,东方一叶的身形突然变得快了,快了一倍不止,他想转身以对,都已来不及了。一道青影如电,划过李行的身畔,直扑刚刚落地的孙独。 不对! 大大的不对! 东方一叶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孙独! 错了! 大大的错了! 东方一叶竟然舍去特使,扑向孙独! 李行乱了,但他已无暇多想,心中只有一个目标,抓住特使,所有的问题都有转机,特使不是杀机,而是转机。 李行的右爪抓住了,抓住了一只手,却不是特使的脖子。其实这样描述不对,事实是,李行的右爪想要抓住特使的脖子,但就在堪堪要成功的时候,伸进来一只白晰的手掌,和他的手轻轻地握在一起。 只是轻轻地握在一起,既没有用力,更没有敌意,就象两个好朋友见面,彼此轻轻地相握一样。 李行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年轻的面孔,眼睛明亮。 “你好!” 阿玉。出现在李行面前的是阿玉,一直没有动的阿玉。他至始至终只出了一次手,只是轻轻地握住了李行的手,说了一声你好。 依然有人的脖子被抓住了,只不过被抓住脖子的是孙独,而她的脖子却抓在东方一叶的手中。 另一边的战场也停止了战斗。 赵千还在闪转腾移,虽然身形已缓,但那龙组的弟子依然追不上,那蛇组的女子突然退了下去,离开了战团。赵千精神一振,如果她去增援别的地方,那不是说明自己已经有人得了手。但他只是丫丫的想了一下,就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和一个散发着笑意的翘唇。 “你累不?”那女子笑着问道。 赵千一惊,身形再转。那女子的面孔又诡异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笑着问道: “你这么大的岁数,难道不累?要不要我捉你下去。” 赵千心底一沉,落下地来,身后龙组弟子的右掌已按上了他的后心,吐而未发。 阿娇笑吟吟地落在他的面前,“这才乖嘛!”赵千心中已哭笑不得,平生第一次让一个小姑娘说自己乖。 另一边,钱里已占尽了上风,他的毒已经封死了龙组弟子的身形,他在退,是因为他想退,龙组的弟子追,是因为不得不追,因为如果不追,就一定会触毒。钱里只需要再多一点点时间,就可以反败为胜。但突然,他的面前出现一个巧笑着的小美女,她一出现,钱里就乱了,不但笨拙的身形乱了,双手也乱了,就因为女子的手中多了一点银芒。 钱里的手无论伸到哪里,总有一道银芒出现在他的掌心,他只能缩回去,否则那一点银芒一定会钻入掌心,废掉他的双手。钱里大怒,身形由拙为巧,双掌如穿花蝴蝶般飞舞,但那点银芒就如同附骨之蛆,任他天涯海角,始终无法摆脱。钱里怒极,也恨极,但那少女的笑容更盛。 终于,钱里叹息了一声,落下地来,双手负于身后,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摆脱那道银芒。银芒一闪,停在了他鼻下的人中穴,那女子娇笑一声,道:“你终于不用下毒了。我只是好奇,你身上那么多的毒,为什么你现在还活着。” “你是谁?”钱里问道。 “我是阿娇,娇媚的娇。” 钱里环顾四周,不禁又长叹了一声。因为他看到,其余三位杀手皆已落入对方的手中。 东方一叶手擒孙独,看向一脸颓容的李行,道:“你可能很不服,为什么会是这个结局,我可以告诉你,你一开始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我错了,错在根本没有听赤火的话,因为赤火曾告诉过我,如遇东方,速退。”李行面露悔容。 东方一叶摇摇头,道:“不仅如此,你错在你太自大了。” 第六十九章 埋伏(一) 东方一叶淡淡地一笑,道:“你的策略没有错,错在你太自以为是了。你认为特使是你们的转机,可你没有想到,特使也是我们的转机。如果一上来,你们四人全力刺杀特使,纵使不会成功,也会全身而退,因为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地救他。但你却天真地认为,你可以寻机偷袭,挟特使号令我们,逼我们就范。” 阿玉叹道:“大意的不仅是你,还有她。”阿玉一指东方一叶手中的孙独。 “她的实力本来不弱,如果一力突围,我和阿娇合二人之力,也未必能留下她,但她却天真地认为,阿娇是女子,一定实力平平,可以一举擒杀。所以她输了,若论杀人,阿娇的能力远在我之上,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错了,若不是师傅有言在先,她们三人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阿娇咯咯地笑道:“师兄也说错了,如果师傅现在点头,她们四个人现在也可以变成死人。” 钱里的后脊不由得发凉,眼前这个娇媚的姑娘在他的眼中立刻变成了一个罗刹,不,比罗刹更加可怕,纵是罗刹杀人,也是怒极杀人,可是这个女子,却能一边娇笑,一边杀人,如同捻死一个蝼蚁般不当一回事。他心里暗暗地发誓,以后只要见到这个女子,他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东方一叶摇摇头,“能不杀人,尽量不杀。” 阿玉却道:“师傅所言虽然有理,但乱世之中,应有必杀之心,师妹手下并无枉死之人。” 东方一叶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 东方一叶和这三十弟子的关系十分特殊,可以说是亦师亦友,再加上他平日里性情温和,弟子敬他却不怕他。 “我承认我错了,但怎么也想不出,特使是我们的目标,怎么会成为你们的转机?”李行突然发问。 东方一叶一笑,看向阿玉。阿玉知道师傅是想看他如何解释,便朗然道: “四杀手皆被围,只所以围而不杀,只因为我们知道,你们在等一个转机,而场中诸人中,你们的机会只有一个,那就是已无一战之力的特使。而我们想要将你们四人一举成擒,也要等一个机会,否则拿下一个,其余三人必会夺路而走,去通风报信。所以你们的机会就变成我们的机会,你扑杀特使时,必定会想到师傅会救他,但你却忽略了我的存在,我只所以不出手,就在等你出手,只要你一出手,我们三人便都会成为奇兵,师傅可以出其不意地拿下孙独,我也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你的面前,阿娇也可以出其不意地将另两人拿下。你心中的转机恰恰变成了自己的陷阱,所以你们输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不是输在了身手,而是输在了战术。我说得可对?” 阿玉最后一句,问得是东方一叶。 东方一叶含笑点头,阿玉其材不在身手,而是缜密的思虑,这一点尤为难得。 李行叹道:“我明白了。”他终于明白,其实此役从一开始就败了。 东方一叶刚要出言相劝,突然心头示警,他此刻灵识强大,但这一惊却来得莫名,根本没有事先的征兆。他怒喝一声:“退!”身形突闪,众人只见青影一闪,孙独便委顿倒地,而特使也失去了踪迹。特使所站立的地方,崩起了一道火星,一枚子弹锲入了脚下的一块青石板内。 与此同时,阿玉、阿娇和其余三名弟子尽皆变色,身形展开,没入了一旁的树后,甚至无暇再管四杀手。 子弹仅有一枚,目标只有一个。 李行的反应最快,伸手抄起地上的孙独,大呼:“走!”赵千和钱里尤如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哪还敢停留片刻,三人发足狂奔,转眼消失不见。 良久,东方一叶从一个倾倒的桌子后站起来,其余五人也从树后转出身形,阿玉抢前一步,从东方一叶的手上接过已昏迷的人狼特使。 东方一叶走到特使所站立的地方,单掌覆上那块青石,掌力一吐,青石碎裂,从碎石之中,东方一叶捏起一枚弹头,日光下,弹头闪着妖艳的银芒。东方一叶的眉头皱起。 “刺客!” 越过这个小镇,就进入了挪威森林的边缘,东方一叶的目标是挪威森林西侧海岸的罗弗敦群岛,因为食客曾告诉他,罗弗敦群岛才是狼人一族的族地,狼人的族长狼王就生活在罗弗敦群岛。本来,要见狼王,就要通过雅克兄弟,但眼下的情形,雅克兄弟似乎并不会带东方一叶去拜见族长,东方一叶甚至认为,雅克兄弟在这件事情上还有很多的隐瞒。 想要到达罗弗敦群岛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直接横穿挪威森林,另一条是北上进入森林的腹地,再经海路南下。东方一叶目前只想走第一条路,这是一条最为便捷的路,虽然他明知道,这条路最为难走,小镇杀手的伏击,刺客的出现,让他对现在的这条路产生了疑虑,但他仍然想试一试,毕竟北上的风险很大,据食客所说,在挪威森林的深处,可能还有一个神秘的种族居住着,他们不喜欢外人的打扰。 东方一叶一行七人进入了挪威森林,同行中只缺少了那个挪威胖子,自从离开枫叶酒店,他就让那个胖子想办法返回奥斯陆的炎黄武馆,一则是胖子没有武功,跟着反是个累缀,对手的目标是他。二则中华商会也需要知道他们的下落。 挪威森林的边缘是方圆百里的次生林,树木不算古老,但树冠也不小,走在森林之中,阳光也很少能透过树冠,直射下来。 前行大约半日的时间,天色已暗,他们来到一个小溪旁边,选择了一处空地,一行人坐下来。东方一叶四顾,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可供隐匿的理想场所,但天空中太阳的光芒渐逝,黑暗已渐渐降临,不再适合赶路了。两名龙组弟子走来,在空地上搭起枯枝,准备生火烧水、做饭,东方一叶伸手制止。前路不明,四周强敌环伺,夜里生火目标太大。他接过弟子带的干粮,就着泉水,吃了起来。 阿玉将怀中的特使抱过来,轻轻地放在一块大石之上。东方一叶俯身仔细查看,发现特使的情况并不好。他两肋受到重创,内脏已受到震动,特使为了逃命,强自喷血提升功力,无异于雪上加霜,此刻进的气已不如呼出去的多,人已完全昏迷过去。 东方一叶示意大家可以休息了,自己却从上衣里掏出十数枚银针。特使所受之伤已伤入内脏,胸腹之间有气血淤积,按照中华博大精深的中医疗法,必须先固本清淤,才有可能保住他的命。东方一叶针灸之术学自一位武术高手,再加上他本身也是一位寻穴高手,自然明白如何施术。东方一叶双手上下翻飞,一枚枚银针入体,片刻之后,特使虽未醒来,但却缓缓地呼了一口气。 东方一叶心中一喜,他的行针通淤见效了。他是在逃离枫叶酒店之后,得到食客传来的消息,人狼一族派来了特使,要找狼人一族的族长议事,可惜却被雅克兄弟手下的狼人一路追杀,重伤至此。东方一叶本来就想与狼人一族合作,人狼一族若能一同联盟,更是如虎添翼,所以他也来到小镇,专门前来接应人狼的特使,不想他却伤重于斯。 特使的呼吸渐渐地平复下来,银针入体,已经基本上稳定住了他的伤势。东方一叶将他轻轻地抱起,放在青草之上。淤结已通,躺在大地之上,更容易吸收大地的灵气,以促其早日伤复。东方一叶示意大家席地而卧,养精蓄锐。东方一叶深知四杀手逃脱,刺客出现意味着什么,佣兵组织已追至挪威森林,他们是决不可能任由自己一行越过森林,前往狼人一族的族地。摆在他们面前的很可能是更加惨烈的战斗。大战在即,大家更要好好休息。 东方一叶自己独在坐在水边的一块大石之上,灵识放开,覆盖着方圆百米以内的范围,树上的树叶落下,草丛中蛇虫鼠蚁的窜动,尽收耳中。 傍晚的森林中,空气格外地清新,落日之后,百虫俱醒,头顶一段枝头上,一只巨大的螳螂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一只不知名的幼鸟。东方一叶的灵识下,这幕景象不但清晰的映射在他的脑海中,还能感觉到那小鸟振翅时带起的气流波动,他的灵识越来越敏感了,只要心神合一,就会感受到外界的轻微变化。 螳螂十分地老道,并没有直接扑上去,而是轻轻地翻转到树枝的下面,沿着枝下小鸟目视的肓区,摄手摄脚地向前爬去。东方一叶注意到,螳螂在爬动的过程中,身形似缓却急,身下六足频律看上去并不快,但相互的配合却如行云流水,这会让人产生一种误差,仿佛时间在变慢,实际上,螳螂的速度是飞快的,转眼就已到了小鸟的下方。 螳螂的一副巨镰已慢慢地伸向小鸟的双足。 突然,小鸟的尖喙啄下,正中一支巨镰,螳螂负痛,身体从树下翻起,同一时间,小鸟振翅后退,一虫一鸟四目以对。原来这只小鸟已发现了身下的螳螂,只是不忍而未发,只等危险降临的瞬间,攻其不备。蟑螂满以为小鸟正好借势飞走,但它错了。小鸟并不知道巨型螳螂的危险,无知者,自无畏。小鸟不但没有飞走,反而张开双翅逼上前来,尖喙猛啄,螳螂一时不防,中了几记,急忙挥起巨镰边战边退。 东方一叶发现,那小鸟的每一啄都暗含深意,这一路啄下去,却将螳螂的一双巨镰缠得分不开身,直至退到枝头,再无退路,小鸟突然双翅划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重重地撞击在螳螂的双肋,竟将一支巨型螳螂扫落树下。螳螂半空中展开翅膀,头也不回,逃走了。 东方一叶清楚地感觉到小鸟那蓄势一击巧妙,尖喙布局,双翅绝杀,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战术,也是一个多么完美的阵法。更加美妙的是,从灵识里,东方一叶能够更加清楚地感受到那鸟翅滑落的弧线,那弧线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他的心中若有所悟。 自然之道原来就是天道! 第七十章 埋伏(二) 东方一叶突然明白,家传六式中有很多的东西,其实是暗合天道的。如果不能真正理解天道循环的道理,就无法真正地洞悉这六式的奥秘。今天观虫鸟之斗所悟之理,恰恰为他打开了一扇门,一扇他从未曾想过的顿悟之门。 龙形身法两大要诀,上天入地,倏忽来去。他只悟出了前一句,就是那龙形遨游天地间的灵巧,但却一直无法理解这后一句。观螳螂六足疾行,东方一叶豁然开朗,如果精气神合一,形神一体,那身法完全可以象螳螂潜行一般,似慢实快,在别人的眼睛看来,不就是倏忽来去的境界吗? 东方一叶闭关体悟,只悟出一少部分龙、虎、蛇三形的身法和拳法,但另三形却一无所获,其中的鹤形最为可惜,东方一叶本来已有所悟,但偏偏却差了那么一点点,他百思不得其解。今见虫鸟相搏,那小鸟搏击之术,突然明白,禽类之技在巧不在力,重势不重形,身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布局。 鹤形清高,重在气势,要有如小鸟般无畏的气势,以势逼人。鹤形啄式,便是鹤形的拳法,步步紧逼,诱你入局,以求必杀一式。这必杀一式,便是那暗合天道的一击。 东方一叶双目微闭,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忽然,他笑容收敛,睁开了眼睛,一种没来由地烦乱扰上心头。他心中一动,双手拍地,几枚石子在他的一击之下,侧飞出去,打在了除特使之外数人的身上。 所有人尽皆惊醒,腾身坐起,看向东方一叶。东方一叶拇指伸出,隐在身前,暗向上指。同时低声喝道:“有敌来袭,退!”大家都在休养体力,并无一人睡着,听东方低呼,众人再不迟疑,几乎同时闪身隐于就近的树后,凌空跃起,手脚并用,转眼间没入茂盛地树冠之中。 东方一叶的身形也在同时射出,直扑石上倒卧的特使,他的步伐暗合了刚有所悟的螳螂的节奏,看上去似乎很慢,有若闲庭信步一般,但其实只是两个起落,便已到特使的身边。 他左手抄起特使,抛向了空中,右手倒提着的一支粗壮的树枝向身后挥去。 树枝划出一道完美至极的弧线。 这一系列动作是那么简单,却也是那么纯粹、那么自然,没有浪费一丝的体力,也没有一点勉强。 同一时间,小溪对面的树林中,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无数的黑点罩向东方一叶的身后。但无一例外,没有一粒子弹可以突破那道完美的弧线。 枪声落下,在他的正面林中,又轻微地响了一声,噗地一声虽轻,却依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东方一叶一侧身,一枚子弹划体而过,将他手中的树枝拦腰折断。 东方一叶看了看手中的断枝,叹了口气。毕竟是刚刚所悟,虽然暗合天道,但也没法做到完美无暇。 对面的丛林中,一队黑衣人拥着一个邪笑着的青年走了出来,青年的手上倒提着一支长枪,枪口上还有余烟在风中飘散。 “赤火!”这最后的一枪必是他那枝长枪所为。 “东方先生的身手是越来越高了,真是让人羡慕。”赤火邪笑着,看着东方一叶。 小溪对岸也出现了一队黑衣人,手中的短枪隔水指着东方一叶。 赤火道:“东方先生,我们可不可以做个交易?” 东方一叶苦笑道:“赤火难道来此是和我做买卖的?” 赤火道:“这生意嘛,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只是看合不合算而矣。我还真心喜欢和东方先生做买卖,只是不知道东方先生的筹码够不够。” 东方道:“人还活着,筹码还在。” 赤火道:“东方先生果然是个痛快人,那我赤火也就不啰嗦了,留下特使,你们就可以走,否则,我们就只好带着尸体回去复命了。” 东方笑了,道:“只是不知道你要带多少具尸体才可以复命。” “两个。”赤火叹了口气。“东方先生也是明白人,虽然我并不想,但上边的意思我也不得不听。” 东方点点头,道“可惜,我还不能死。” 赤火眼皮一翻,道:“你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东方一叶叹道:“看上去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东方一叶眼睛一寒,两道厉芒闪过。 “不过我还有你!” “不过”二字一出,东方突然腾身前趋,直扑赤火。他与赤火只有二十米的距离,“我”字一出,已趋近十米,身后的杀手一怔间,已不能开枪,东方一叶的身形已扑至赤火等人的近前。 赤火也没有料到,在众多的枪口环伺下,东方一叶竟然不退反进。他的长枪不能近战,脱手落地,手中多了一柄短刃,直刺而出。 “还”字吐出,东方一叶已来到赤火的面前,撮指如凿,啄向赤火的手腕。 赤火大惊,他在东方的手下折损多次,当然知道东方的实力,一对一,面对面,他根本没有任何把握战胜东方。 赤火急退,刀锋倒转,在身前布下数层刀芒。只要能阻得一阻,两侧的手下立刻就会将东方一叶困住。 他的手下当然也动了,但却没有东方快,甚至还没有赤火快。东方一叶气势如虹,双手摄指如鹤啄,将一道道刀芒点散,“有你”二字一出,他已将赤火笼罩在半尺之内的方寸空间。赤火退得快,他跟得更快。赤火手下的杀手奋起直追,也只能堪堪跟在东方的身后。 头顶树叶声响,四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杀手的面前。两男两女,杀入人群中,阿玉和一个龙组弟子出手大开大合,掌指翻飞,挡者不是中拳倒地,就是被抛出战团,摔得一个个七荤八素。阿娇则和那个蛇组弟子,身形刁钻,出手狠辣,中者无一例外,都是筋骨被折,哀嚎倒地。溪水对面的杀手苦于双方的人绞在一处,不能开枪,便舍命抢过来。 这时候,最头疼是赤火,因为他突然发现东方一叶根本没有打算要杀他,东方的出手虽然凌厉,但能感觉到仍有保留。只是他根本就无法摆脱东方的攻势。赤火的刀快,东方一叶的手更快。 “啪!啪!”枪声响起,溪对岸抢来的黑衣杀手情急之下,开了枪。几名战团中的黑衣人应声倒地,那名龙组的弟子躲闪不及,只觉得小腹一痛,一枚子弹穿体而过,他脚步踉跄了一下,阿玉已一把将他扶住。鲜血已经顺着伤口淌了出来。 东方一叶大怒,双手一分,左手啄眼,右手啄喉,直逼赤火的要害。赤火双手疾抬,却见东方一叶双手已收,展向两翼,如大鹏般振翅般扫环击赤火的两肋。 这一变化,虽是东方怒极出手,但却妙至毫巅,没了人间的烟火气。赤火没有想到,那杀气狂涌的两记鹤啄居然是两记虚招,再想变招已是不及。东方一叶的双掌正正地打在赤火的两肋。 赤火咯血,退,却不能。因为东方一叶的双手已压在他的双肩之上,一股大力袭来,赤血但觉双肩如负重山,脚下再难移动分毫。但他的手突地一抖,东方的灵应识立刻感觉到一丝不妥,身形微转,左掌一滑,拿住赤火身前的右腕。 就在东方拿住赤火手腕的瞬间,赤火掌心中火光一闪,一件东西落到地上,东方的左肩如遭重击,身躯猛然一晃。 “你还有枪!”东方一叶左手倒垂,右手还稳稳地拿着赤火的肩头,眼睛看着掉落在脚下的一支袖珍小枪。 “这是掌心雷。”赤火虽然身不能动,但脸上的邪笑仍旧。“它的滋味不好受吧。” 东方一叶抬起头来,突然大喝一声:“全都住手,赤火在我手中,你们是要他死吗!” 声音如春雷绽放,所有的人全都停下手来。 “师傅!”阿娇四人急奔过来,阿玉惊呼一声,眼睛看向东方一叶的左肩。 东方一叶的左肩之上洞穿了一个洞,鲜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衣袖。 “不妨事。”东方摇摇头,转脸看向那名受了重伤的龙组弟子。那弟子靠在蛇组女子的肩头,手捂腹部的伤口,强忍着剧痛,头一昂,点头道:“师傅放心,我能行。” 阿玉上前将赤火双手绑上,阿玉撕下一片衣襟,为东方一叶缠住肩头的伤口。 东方一叶沉声喊道:“你们都听着,赤火我带走,你们若是有半点异动,我会把他立毙当场。” 阿玉向上一招手,树顶落下一道青影,另一位龙组弟子怀抱依旧昏迷的特使跃下。 “走!”东方一叶带头,一行人向着小溪的对岸撤去,转眼没入了密林深处。 众多黑衣杀手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动。 越溪而来的那一队黑衣人中,一个杀手低声向着一人问道:“卫老,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那人用沙哑的声音回道:“你问得多余了。”若是东方一叶还在此,一定会听也这个熟悉的声音,正是方公子的贴身护卫,枯槁老者卫狄。 “他问得也不多余,你们恐怕都是这个想法吧。”卫狄的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一个一直低着头的黑衣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俊俏年轻的脸庞,居然是方公子。他和卫狄穿着普通杀手的黑衣,一直混迹在这些杀手的当中。刚才不惜误伤自己人而开枪,重伤龙组弟子的命令当然也是出自他的口。因此众杀手才有如此一问。 方公子叹了口气,道:“其实大家都是我的属下,谁受了伤我都于心不忍,只不过为大局着想,自然无法顾及那么多,现在赤火在敌人的手中,我也要顾及他的安全。”众杀手眼睛一亮,都向方公子投来诚服的目光。 那个开口的杀手看到方公子和卫狄并无责怪,放下心来,不由得壮胆问道:“公子现在打算怎么办?” 方公子对他赞赏地一笑道:“只有一条路,跟上去,找准机会,杀掉东方一叶诸人,救回赤火。” “是!”那杀手一振,挺胸道:“我愿为公子当这马前卒。” 方公子拍拍他的肩头,称赞道:“好样的,就让你做先锋,本公子最欣赏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你先带人跟上,我和卫老随后就到。” 那杀手恭敬地深施一礼,手一挥,带着两队杀手尾随而去。 杀手走后,卫狄问道:“公子,我们的杀手虽多,但碍于赤火在他们手上,恐怕不易拿下东方一叶。” 方公子笑容敛去,冷冷道:“东方一叶已负伤,若非前路我有安排,怎也不会放他们走。卫狄发出信号,东方一叶逃走,交由前方拦截,决不能让他走出挪威森林。” 卫狄点点头,拿出一台卫星电话,发出了一条讯息。 “公子,我们走。”卫狄刚迈开步,被方公子唤住。 “卫狄,还有一件事,那个多嘴的杀手,无论此战成功与否,让他从此消失。”方公子的脸上闪过一道煞气。 第七十一章 逃亡 东方一叶的肩头疼痛阵阵袭来,但他脚步依然很稳健。⊙,他拿出指南针大致看了一下,眼下的方向还算正确。一路向西,越走林子越密,身边的树木也渐渐地变成了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偶有日光从树冠的缝隙间透下来,照在林间厚厚的腐叶上。 他们行进和速度很慢,这也是很让东方一叶无奈的事情。经过简单的处理,重伤的龙族弟子伤情已基本稳定,但却很难行走,只好由其余的人轮换着背负前行。特使的身体也在一点点恢复,但也没有真正地苏醒过来,偶有呓语几句,显然还是在昏迷中,背着两个人,想要走得快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赤火负手走在最前面,他的身边阿娇,身后则是东方一叶,阿玉和另外两名弟子背着两位伤者走在最后。 一行八人在密林深处蜿蜒前行。赤火此刻牢牢地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满眼都是无奈的眼神。从他们逃入丛林后,赤火眼中的邪光就未离开阿娇的身体,阿娇那娇媚的神态更让他有一些迷醉,没想到东方一叶还专门安排阿娇来盯着他,仿佛是对他青睐有加。赤火的嘴当然不老实,一路上百般调笑,反而没有看到阿玉看他时那同情的眼神。 阿娇一开始并不理他,赤火的嘴开始变本加利,眼睛也不老实的在阿娇那玲珑的身材上上下求索。阿娇瞄了一眼东方一叶,看师傅一副云淡风清的表情,立刻笑了起来。她凑到赤火的身前,咯咯笑着,开始了各种别出心裁的折磨。 她一会儿把腐叶下发霉发臭的泥巴塞进赤火的嘴巴,让他几乎把胃里隔天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一会儿捉来十几只大蚂蚁塞进赤火的裤子里,让赤火痛痒难当;一会儿蒙住赤火的眼睛,拉着他在林中乱撞,撞得赤火鼻青脸肿;一会儿又摘下带刺的藤条,在赤火的身上练习所谓的鞭法,直抽得赤火的后背衣衫尽裂,遍布血痕。甚至她还会用手中的银针在赤火的身上乱扎,试验哪个穴位痛感最强。 当赤火终于看到阿玉眼中那同情的表情,才明白,眼前这个天生媚骨的女子身上的魔性。 赤火立刻闭上了嘴,闭得紧紧的,恨不得用针线将自己的嘴缝上。 但阿娇的兴致却被他勾了起来,花样百出,无休无止。直到东方一叶轻咳了一声,阿娇才吐了一下舌头,停下手来。赤火第一次深深地感到东方一叶的可爱,如果不是绑着双手,他恨不得跑过去抱着东方一叶,狠狠地亲上两口。 但其实,东方一叶并没有丝毫要解救他的意思。赤火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如果可以,他宁可让阿娇再狠狠地折磨他一番,让他尝尝折磨别人的味道。但他不能,因为他已经嗅到了前面的杀气。一入密林,他的灵识已经提升到了极致,这一路上太平静了,平静得令人可怕。后方缀着的追兵他并不担心,毕竟赤火在他们的手上,投鼠忌器,只要赤火不死,他们就不敢妄动,但以他对天涯集团雇佣兵的了解,越是平静,就越是杀机四伏。 杀气! 面前的杀气似乎更强烈! 高手! 东方一叶停下了脚步,所有的人都随之停下。东方一叶倒垂的一只手隐秘地打了个手势,大家的神情立刻紧张了起来,阿玉将背后的特使交给那位蛇组的女子,闪身来到东方一叶的身边,低声问道: “师傅!敌踪何处?” 东方摇摇头,他没有感觉到敌人的方位,但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觉得可怕。杀手竟然可以屏蔽他的灵识,那只说明一点,敌人真正具有一击必杀的实力。他只感受到那凝聚在空气中,有若实质的杀气。 这样的感觉他是熟悉的,因为这样的感觉他已不是第一次感觉到了。 赤火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脸上又挂上了那熟悉的邪笑,但笑容一现,立刻收敛了回去,因为在他的面前,又出现了那张娇笑的面孔。 “刺客!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东方一叶淡淡地说道,声音不大,但他知道刺客一定听得见。 “东方一叶。” 一声沉静地声音传来,前方二十米,一棵双人环抱粗细的树干后,转出一个人,双眉倒竖,面沉如水,一身灰色劲装,一支装着瞄准镜的狙击步枪随意地扛在肩头。 “师兄,你可来了。”赤火喜道,这惊喜倒是发自真心的,对于可以摆脱阿娇这个魔女这件事情来说,的确是一件让他期盼的事情。 刺客的眼睛看也不看他,仿佛他并不存在一般。炯炯有神的眼睛投向他身后的东方一叶,二人的目光在虚空中撞击在一起,恍然中,撞击出一道火星。东方一叶心中一震,刺客这锐利的眼神让他双目一痛,他终于遇到了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刺客的眼前仿佛也出现了一道白光,让他的眼睛出现了瞬间的盲视,他心中的震撼远胜于东方一叶。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仅有的两次失手都拜他所赐,他甚至有时感觉东方一叶的运气好得不得了,但现在他明白了,世界上并没有运气这一种东西,东方一叶灵魂的强大甚至在他之上。 东方一叶道:“你来的不会是一个人。” 刺客道:“是。” 东方一叶道:“也就是说,我中了你的埋伏。” 刺客再道:“是。” 东方一叶道:“我们可不可以不死。” 刺客道:“可以,向北,你们可以不死。” 东方一叶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掉赤火?” 刺客道:“我相信你不会。” “好。”东方一叶右掌下滑,赤火手腕上的绳索应掌而断。 刺客道:“谢。” 东方一叶摇摇头,道:“不必。” 赤火一个箭步跃至刺客的身侧,疾道:“师兄,不要放虎归山,杀掉他们。” 刺客突然厉声喝道:“闭嘴!” 刺客抬起左手,指向北方的密林深处,道:“请。” 东方一叶点点头,手掌轻摆,阿玉和阿娇立刻带着众人向北侧退去,东方一叶眼睛看着刺客,缓缓地随之退去,转眼不见。 刺客长吁了一口气,缓缓地坐倒在地上,双目微闭。身后的林中,六个黑衣人缓缓地走了出来,手中俱是长枪。他们来到刺客的身后,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赤火顿足道:“师兄,你带着六名亲卫设伏,的确不应该放了东方一叶,方公子那里,你也不好交待。” 刺客叹了口气,道:“你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在想怎么交待。” 赤火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刺客平静地说道。 阿玉等人一路向北狂奔,大约半个小时后,才停下了脚步,这一路狂奔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就是东方一叶也能看到胸口在微微的起伏。阿娇和那个蛇组女子早已是香汗淋漓。 阿玉微微平息了一下急促地气息,道:“师傅,那个杀手太可怕了,在他的面前,我甚至都有一种上天入地,无所遁形的感觉。” 东方一叶拭去额头的汗水,缓缓道:“刺客,是我生平仅见的对手,如果不是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我也没有把握从他的枪下逃生。” 阿娇喘息道:“师傅,为什么他会放我们走。难道就是因为赤火在我们的手中。” 东方一叶摇头道:“不仅如此。真正的原因是,他依然没有把握毫发无伤地杀掉我们。如果真要拼起来,必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杀手的目的是杀人,而不是拼命,若是搭上赤火和自己的命,留下我们又有何价值。刺客是个顶尖的杀手,更是一个收买人命的顶尖商人,这个帐他算不过来。” 阿玉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东方一叶叹了口气道:“眼下我们已经没得选了,如果所料不差,身后的追兵中,方公子也在其中。方公子和他从不离身的高手卫狄,再加上赤火和刺客,我们跟本没有一战之力,眼下只有一路向北。” “那不是越走越远了吗?”阿娇道。 东方一叶点点头,道:“眼下的形势,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还有几件事情我还没有考虑明白,我们现在最缺少的东西是时间,只有深入挪威森林的深处,才会为我们争取到时间。至于后事,以后再做打算。” 大家眼神一黯,只好点头应道。东方一叶虽然知道此一来,前路渺茫,生死不知,但他也没有好的办法。众人稍做休息,立刻起身向北行去。 方公子率人赶到刺客设伏之地时,东方一叶等人已经走了约一个小时。赤火将刚才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方公子,竟然毫不顾忌刺客的救命之恩。刺客轻闭双目坐在地方,似乎早已知道自己这个师弟的为人,并不感觉意外。 方公子面色一沉,来到刺客的身前,道: “赤火所说,可是实情。” 刺客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微微一躬,道:“没错。” 方公子道:“为何不动手?” 刺客道:“不能动手。” “不能还是不想。”方公子冷冷道。 刺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道:“不能。因为东方一叶并没有中我们的埋伏,即使动手,就算我们能击杀那两个伤者,或者再杀掉两人,我仍然没有把握杀了他。不但赤火会死,我和杀手恐怕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赤火冷哼道:“师兄怎么知道我不会借机逃走。” “你走不了。”刺客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东方一叶从感觉到我的存在开始,他右手的银针就没有离开过你的后心位置,而他全身的要害始终藏在你的身后,如果动手,你会是第一个死。” 刺客转而对方公子道:“公子杀的是两个人,如果只是杀掉那特使,公子应当知道会怎么样。” 方公子脸上浮上一丝笑容,他拍了拍刺客的肩头,道:“姜还是老的辣。不错,特使现在不但没有威胁,反而是东方一叶的累赘,如果只是杀掉他,东方一叶反而更难对付了。” 方公子淡淡地说道:“刺客,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和亲卫即刻返回基地,将军的代表到了,要你听从他的指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好。”刺客点头,带着六名亲卫离去,头也不回。 卫狄低声道:“公子,我看这个刺客会不会有反心。” 方公子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 “刺客是不会造反的,不过,我不喜欢这个人。他的眼中只有将军,根本不会把天涯集团放在眼里,总有一天,他会落在我的手里,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们二人的对话竟然毫不避讳一旁的赤火。而赤火的眼中,竟然也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神情。 第七十二章 人狼的计划 东方一叶在挪威森林中艰难地北上,前路不明,后有追兵,这些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他们每个人的神经都极度的紧张,并不能有半点的放松。一日一夜后,每个人都神色憔悴,如果这样下去,不用对手,他们自己都会崩溃。 连东方一叶都不知道走了多远,凭着指南针,大约的方向不会错。他只记得众人只休息过三次,按照日常的速度来说,应该已走出一百多公里了。第一个不支倒地的是那名蛇组的女子,没有多久,那名龙组的弟子也倒下了。他们倒不全是因为紧张和疲劳,而是被森林中一种不知名的小虫叮咬,继而出现发热,情形尤如老家的打摆子,也就是俗称的虐疾。东方一叶虽然粗通医术,但一则是不知到底是何因,另外在这蛮荒的丛林中,根本没有药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纵是博学,一时也无计可施。 就在这个时候,人狼特使醒了。他从昏迷中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对着东方一叶道:谢谢! 事实上,人狼在获救之后,由于伤势过重,陷入了昏迷,进入了狼族疗伤时独有的休眠状态,这种状态不食不动,极象人类的昏迷,但外界的一举一动,却都清楚地感受得到。这一路来经历的种种,他大多都知道,只是口不能言。 东方一叶虽然很想和他叙一叙,但眼下的状况,却要想着如何活下去,那些事情已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特使清楚他的担忧,救命之恩,自然全力以赴相报。这挪威森林,本就是狼族自古以来的生存之地,虽然后来狼族迁出了森林,来到城市,但对这片原始丛林,他们会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特使强忍着全身的疼痛潜入丛林中,去寻找了一种寄生在巨木树干上植物,外形就如同一个巨形肉虫,拿在手中,才明白是一种不知名的菌类植物。特使将这种植物的汁液挤出来,给众人服下。众人只觉得此物虽然腥味难闻,但入口生精,令人心神一振。不到半日的时间,两名发热的弟子便退去了高热。更令人神奇的是,竟连那名重伤的弟子和东方一叶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愈合,众人的体力也在快速的恢复中。这种怪异的植物竟然极似国内的灵芝,其功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幕再一次降临,在开辟出一块空地上,升起了一堆篝火。东方一叶和特使席地而坐。 东方一叶道:“特使先生,不知是否方便,告知北上的来意。” 老人笑了笑,道:“那还要先请东方先生先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了。不要误会,先生的救命之恩,米拉索自然铭记,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受人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不过,我想,东方先生在集市上现身,恐怕不是偶然的吧。” 东方道:“那是自然,其实东方是专程到此接应特使的。”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知东方先生是何人?为什么知道我会在此遇险?” 东方一叶淡淡道:“特使有所疑虑,只是不明白东方一叶的身份而矣。其实我是中华商会的人,而特使的际遇,却是从食客的口中得知。” “中华商会。东方一叶。”老人的眼中一亮,“莫非你就是刚刚被中华商会聘为总教头的那个神秘的中国人。” 东方一叶道:“看来,欧洲的消息传播还是很快的。不错,就是我。” 老人点点头,道:“我明白了。看起来,中华商会还真是深藏不露。不瞒你说,我此次北上,其实是族内的事情,既然东方先生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也知道狼族两族的区别,我们人狼一族素来与人类和平相处,只是族内有些事情,还需要知会北部的狼族。” 东方一叶当然明白特使的北上远不是他说得那么简单,但别人不说,他也不好再问。他沉吟了片刻,转开话题问道: “狼族之事,外人当然不便打听,也不必打听。不过东方有一事不明,以特使的身份,本来不应该被东方的佣兵追杀,况且在奥斯陆,还有狼人一族在此,佣兵毕竟是外来的势力,怎么会如此大张其鼓地刺杀特使,难道狼人一族会置之不理?” 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道:“东方先生不知道,在奥斯陆追杀我的并不是佣兵,而是狼人。” “什么!”东方一叶一惊,他的心头突然有一丝不安,仿佛依稀摸到一丝线索。 老人接着道:“不错,重伤我的是一群狼人的战士。我此来本来是要去见狼人的族长,但却在此遇袭,希望这不会是族长的意思。只是这佣兵居然参与之中,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东方一叶想了想,道:“这一点我或许可以猜得出,如果所料不假,这佣兵已与狼人一族勾结,而目的就是逼特使进入挪威森林。那集市一战其实并不是杀你,而是逼我现身,现在你我二人都是他们必杀之人,只有走到一起,才能一举成擒,一箭双雕。” 老人摇摇头:“不可能,虽然分属两族,但族长的禀性我还了解,他是不可能与外族勾结,屠杀本族人的。” 东方一叶冷笑道:“他不会,难道雅克兄弟不会?” 老人闻言一震。 东方一叶又道:“据我所知,雅克兄弟久居奥斯陆,所谋极大,狼人也好,人类也罢,为了一已之私利,出卖朋友和族人,古已有之,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老人沉重地点点头。东方一叶所说,的确极有可能。 老人抬起头来,沉声道:“不知东方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东方一叶道:“原本前路迷茫,但经特使一番话,倒想出一个办法来。只是还需要特使在一些问题上为东方解惑。” 老人道:“东方先生请讲。” 东方一叶道:“奥斯陆南临海湾,狼人在东虎踞,佣兵陈兵在西,逼我们北上进入挪威森林深处,目的恐怕只有一个,是想将我们困在森林深处,逐一绞杀。说明两方的联盟不但要断去中华商会的援手,而且要尽心避免我们到达狼族的族地。中华商会在奥斯陆,是人类的聚居地,人数众多,狼族自然不敢太过造次,唯有狼族族地,地处偏僻,我猜测他们恐怕是对族长另有图谋,这恐怕也是他们狙杀特使的主要原因。敌之所惧,必是其弱点,我们虽然人单力薄,但若突出重围,到达狼人族族地,便可以揭露他们的阴谋,合狼人主力,他们便无计可施。” 东方一叶顿了下,接着说道:“眼下,我们最大的问题是如何摆脱佣兵的围杀。挪威森林我们不熟悉,前路不明,后有追兵,何去何从,还请特使想出一个办法来。” 老人赞道:“东方教头真是大才,分析的头头是道,恐怕离事实不远了。如果是这样,我倒还真得能帮得上忙。这挪威森林本是上古时期狼人的族地,我们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佣兵想要在这里追杀我们,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只是……” “有何难处?”东方一叶异道。 老人思索了一会儿,道:“从挪威森林北上,只有一条路可以到达狼人的族地,那就是北上进入森林深处,在挪威森林的北端向西出海,沿海岸线南下,过黑峡谷,才可抵达罗弗敦群岛。只是这一路必须要经过两个地方,一是盘踞在森林深处的森林一族的族地,二是黑峡谷的迷幻鱼族。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逼我们北上的原因。几乎没有人能够通过这两个地方。” 东方一叶追问道:“这二族有什么异处?” “森林一族是挪威森林的原住民,本来是上古人类的一个分支,说起来,他们才是挪威森林最早的主人。森林一族不喜争斗,但也不容外族进入,从不与任何外族打交道,当年狼族生存在森林中,也从不与我族有任何交往。不过,曾有机缘巧合,我曾在一只猎虎的口中救下过一名森林族人,后来也成了好朋友,只是过了几十年,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至于黑峡谷,更是无人可越的禁区。那里生活着一种迷幻鱼族的生物,人身鱼尾,皆为女性,好歌唱,是一种罕见的浅海物种。此族聪明但不能说话,唯有精神力异常强大,专以惑人心志,令人迷失本性,溺水而亡。这迷幻鱼族没有情感,更不与其它生物交流,凡入黑峡谷的人或者异族,皆无幸免。” 东方一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有这样两个种族驻守在前路上,怪不得佣兵并不急于追赶他们。他转念再想,心中又是一惊,佣兵不急于追赶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极有可能雅克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否则又怎么只是困住他们了事。 想到这里,东方一叶问道:“特使既然熟悉这丛林中的事情,那么你认为我们有几成胜算?” 老人淡然道:“如果按常理论,我们一成也没有。但你我联手,或许还有两成的胜算。” 东方一叶叹道:“我虽还有几名弟子在身边,但交起手来,力量也太单薄了点儿。这两成胜算从何而来。” 老人道:“一成在我,毕竟我族曾生活在这里,就算森林之族排外,也有可能放我们过去。这第二成,则在你东方教头。” “我?”东方异道:“我虽懂些粗浅的功夫,但又有何凭借可过这一关?” 老人笑道:“东方教头懂得恐怕不只是粗浅的功夫吧。中华商会也不会将一个只懂些粗浅功夫的人聘做总教头。这黑峡谷十分凶险,但却从未有高手前来一探。我看东方教头的身手也是偏重修炼精神力,或许有机会也说不上。” 东方一叶心中一动,追问道:“特使可否知道这迷幻鱼族精神力的特点?” 老人摇摇头:“我族人族规严明,将黑峡谷划为禁区,我并没有去过黑峡谷,但据族人讲,早年前,曾有族中的高手夜探黑峡谷,据说这迷幻鱼族会用歌声诱人前往,再用眼睛传递精神攻击,如果不看鱼族的眼睛,或许有可能摆脱它们的攻击。” 东方一叶心中暗道,这么变态的生物,不知是传说中的美人鱼,还是传说中的美杜莎。 第七十三章 大逃亡(一) 挪威森林的深处,几道黑影在林间快速地穿梭着,最后面的一个人不时地俯下身来,将耳朵贴在地上,倾听着远处的声音。每个人身上的衣衫均已湿透,还有数人身上渗出斑斑的血迹,既有旧日褐色的斑痕,也有刚刚挂彩殷红的血迹。 林间潮湿,脚下的腐叶散发着一丝**的气味,在这样的环境中疾速奔跑,极费体力。 一位身着黑衣的老者扶着巨木喘息着,说道:“东方教头,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得想办法甩掉他们。” 东方一叶停下身来,环视四周,看着大家精疲力尽的模样,沉声道:“敌人盯着不放,而且每一次交手的人都不同,显然是想将我们累死在追逐中,眼下距离森林一族的族地还有半日的路程,如果停下来,势必会陷入敌人的包围,再想突围就难了。” 阿玉的脸上也有一些苍白,但眼神却依然锐利。 “师傅,我带两名龙组的弟子阻击追兵,你们先走。” “我也留下。”阿娇和蛇组女子异口同声地说道。 东方一叶摇摇头。 “要走一起走。” “师傅!”阿玉和阿娇同声叫道。 “你们不必再说,仅仅留下你们,不亚于送死,我是不会留下自己的弟子送死,而自己逃生的。”东方一叶怒道。 特使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平复了一下急促的气息,道: “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打一打他们的锐气,给他们吃点苦头,也许可以给我们争取一点时间。” 东方一叶心中一动,抬起头来,和特使对视了一眼。 “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想法。”特使问道。 “是的。”东方一叶淡淡地一笑,“既然大家都愿意一战,我们就给他们点教训。” “阿玉。” “师傅,我在。”阿玉应声答道。 “前几次攻击中,佣兵都是谁在带队?” “第一次是方公子和卫狄,第二次是赤火。”阿玉答道。 东方一叶心底一沉,按照对手的方式,这一次会是谁来带队。对方的头领中,似乎只有刺客还没有出现,难道这一次会是他来带队,如果是这样,情况就麻烦多了。在佣兵中,对于刺客,是东方一叶颇有些顾忌,此人心机深沉,出手冷静,而且极少会被别人干扰。当日他手下那六人,虽然没有动手,但看上去均是一流的杀手,不但对刺客言听计从,而且进退有矩,这样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阿玉一旁低声道:“师傅是担心那个刺客。” 东方一叶点点头,道:“不仅是担心,而且我们已是疲兵,对手却是以逸待劳,这一战胜算不大。” “东方教头莫非是有所顾忌?”特使叹道。 “哈哈哈。”东方一叶突然仰天长笑。“不错,我是有所顾忌,但刀剑加身时,需战便战。中国人有句老话,狭路相逢勇者胜。无论来者何人,都是我的敌人,我东方只身来到欧洲,就没想着可以独善其身,大丈夫仗剑走天涯,要的是一条正途,若要断我前路,不妨人挡杀人,佛挡灭佛,我怕者何来!” 东方一叶身躯一振,一股惊人的气势透体而出,一时间,恍若魔神附体,直看得众弟子眼中充满了敬意,阿娇和那蛇组女子眼中更是露出了迷醉的神情。 特使没想到轻轻的一句话,竟然激起了东方一叶冲天的斗志,心中本是一喜。但看到他那透体而出的惊人战意,不禁浑身一震。他本是狼族,根植在血源里的狼性比任何人类更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威胁。东方一叶战意一起,如同战神临世,这样的气势在其它人的身上根本没有看到过。如果有,在狼族的口口相传中,只有一个人会给狼族的人这样的感觉,那就是狼族祖上被奉为战神的成吉思汗。 瞬间,东方一叶在特使的心中摆上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这样的一个人,在这样的一个时期出现在欧洲大陆,决不会是偶然的。他心中似乎有太多的想法,但这些也只能在回到人狼族中再与长老会商议,眼下的危机,恐怕还得倚重东方一叶去运筹帷幄。 想到这里,特使问道:“东方兄弟打算怎么办?” 东方一叶不禁一怔,特使的称呼突变,不但态度变得谦逊了许多,而且称呼上也显得格外亲切,他当然不知道特使心中的变化,但当下也不及细想,沉声道: “对手奔袭至此,凭借的就是我们身心已疲惫,再战必慌乱。如果我们战意十足,就一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阿玉。” “在。” “你返回去前行50米,伏在草丛中,若敌经过,不要理睬,只待敌退,阻击领头之人,下手要狠,不可露出疲态。此战打的是战意,切记。” “明白。”阿玉掉身就走,却被东方一叶又叫住。 “等一等,你这是最后一关,谨记一点,扑杀一次足矣,记不可追击!” “是。” “阿娇。”东方一叶再叫一人。 “阿娇在。”阿娇踏前一步应道。 “你主左翼,伏于树顶,对手一来,必不会想到我们会在此地伏击,如遭正面冲击,心神必乱,你要趁乱下手,以杀止杀,冲乱他们的队形。敌一乱必生退意。你便可以衔尾追杀,乱中取命。但同样,只追50米,待阿玉一出,前后绞杀,不可恋战。” “是,师傅。”阿娇领命,来到左侧一株巨木之下,纵身跃起,双手一搭树干,身体一折,便隐没于树叶之中。 “其余弟子听令。” “在!”三名弟子齐声应道。 “你们均伏于两侧树上,待此战开始,便于树间穿梭,尽力撼动枝叶,布下疑阵。记住,行动要快,但不可显露身形。” “是。”众弟子答应一声,各自跃起,隐于两侧树间。 “特使阁下。”东方一叶略有迟疑。 特使笑了,“我在。东方兄弟不必厚此薄彼。你我已是同船同命,我听你的。” “好,那就有劳了。”东方一叶拱手道:“请你主掌右翼,同阿娇一样,隐于树巅,对手只知你已重伤,并不知道人狼一族天生异禀,重伤已复,若你杀出,战意十足,势必夺人心神,会令对手乱中更乱。” “好喽。”老人带着笑容来到右侧巨木边,双爪一现,抓于树干之上,几个箭步,便没于树冠之间。 东方一叶长吁了一口气,双目凝神看向丛林深处,喃喃道:“但愿来得不是你,若有你在,东方也势必不会留情。”他并不知道,刺客受方公子排挤,已带着六名亲卫在返回佣兵基地的途中了。 丛林间瞬间安静了下来,安静得尤如没有任何东西,甚至听不到地上蛇虫经过的细碎声。 大约半个小时后,来时的方向传来一些细微的声音,是潜行的人擦过树枝和草丛的声音。 敌踪已现。 不一会儿,十几个人影出现在伏击圈内,前方领头的是一个一脸傲意的中年人,东方一叶熟悉这张面孔,因为当他带着一个面具时,曾经是阴山古墓守护一族的得力干将炎阳,但现在,他是卫狄手下最为器重的一个人:卫阳。 阴山古墓一别,东方一叶已经淡忘了他,不想他也来到欧洲的佣兵基地,随着卫狄一同加入到追杀人狼特使的队伍之中。 在卫阳的两侧,是四个青衣人,也是东方一叶的老熟人,在集市中刺杀特使的千、里、独、行四大杀手,赵千、钱里、孙独、李行。再后面,则是七名黑衣杀手。 赵千蹲下身子,仔细地察看了一下四周的地面,沉声道:“卫公子,他们一行曾在这里休息过,地上纷乱的脚印显示他们的体力已堪耗尽,脚步沉重,每步间的步幅变小了。” 钱里眼珠一转,道:“老赵虽然擅长追踪,但东方一叶诡计多端,不可轻信。况且东方一叶和那两个大弟子的身手高强,两次突围都只是带了点轻伤,不要中了敌人的诡计。” “你是信不过我赵千的眼睛喽。”赵千怒道。 钱里急忙摆手,讪笑道:“老赵不要生气,我只是就是论事而已。” 卫阳傲然冷笑一声,道:“我看你们四个杀手经集市一战,被东方一叶吓破了胆。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带着两个重伤之人,又能有什么作为。我们速速前行,一定要在他们走出森林前缠住他们。” 孙独谄媚地笑着,道:“公子说得是,卫公子是狄主管的红人,自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李行却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钱里虽然也陪着笑脸,心中却暗骂:卫阳你个小人,在国内时,阴山古墓一役,你不也在东方一叶手上吃了那么大的苦头,还有脸来损我们。 卫阳一挥手,道:“我们追。” 哪知他的话音一落,前方树下转出一人,冷喝道: “不必追了,今天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此人出现得突然,众人皆是大吃一惊,手中枪械紧攥,如临大敌。 卫阳和四大杀手心中一惊,这声音太过熟悉了,正是东方一叶。 卫阳略微平复一下呯呯乱跳的心脏,冷冷道: “东方一叶,别来无恙。” 东方一叶傲然道:“原来是你,手下败将,还敢言战。” “你。。。。。。”卫阳瞬间脸涨得通红,点手指着东方一叶喝道: “你已身陷重围,还敢这么嚣张。” “哈哈哈哈。”东方一叶长笑四声,面容忽怒。“你们这些人,身陷绝地,还不知死活,你们以为我东方一叶会只身一人前来会你们吗。” 东方一叶此言一出,众人但觉四周树顶,枝叶摇摆,尤如狂风大作,却是人影窜动,看上去足有十数人之多。卫阳和四大杀手皆色变。 东方一叶突然向前大踏一步,惊声喝道:“你们要战,我便与你们一战!”战字声出,一道惊天气势陡然勃发,和着声音,如惊雷一般扑面而来。众人只觉东方一叶恍如战神临世,势不可挡,一时间心神摇曳,不能自抑,心中立时萌生了退意。 突然,左右两冀的树冠之中扑下二人,直入杀手的群中,左边的青衣女子手中银针疾点,瞬间刺入两名黑衣杀手的咽喉,二人扑倒在地,竟然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赵千和钱里刚一转身,便看到一张绝美的笑脸。钱里怪叫一声,纵身向后一跃,落地时抬头,那张笑脸不变,依然在他的面前。钱里手中弹出一团灰雾,怪叫着掉转头去,看也不看一眼,向后跑去,那身形真是比兔子还快。而赵千却早已跑在他的前头,那女子的笑容就是赵千的恶梦,只要见到阿玉,赵千就只剩下一个心思,那就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右翼的杀手见到的只是一团黑影和一片爪影,还没看清楚是谁,已有三人衣衫尽裂,伤于利爪之下,更有一人当场被开膛破肚,死于非命。 孙独的心神未定,身前的黑影已落下,一双腥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孙独是四大杀手之一,也是其中杀人最多的一个,她好杀,但却不装酷,不像李行一般,行走坐卧都要模仿赤火。她杀人要用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无论人如何死法,只要杀了她就高兴,她喜欢看人的生命脆弱如风中残烛,而那吹灭最后一点烛火的人便是最开心的一个人。 第七十四章 大逃亡(二) 孙独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人,准确地说,孙独眼前的这个黑衣人根本算不上一个人。↑, 人狼特使的眼中闪着噬人的腥红神光,尤如一头噬血的怪兽,但偏偏还是一个人。双爪之上,还滴着鲜红的血珠,很难想像他将双爪从那个杀手腹中抽出的画面是多么的残忍。 孙独不再笑了,因为她知道,笑容对于一头野兽来说,根本起不到麻痹对手的目的,她只能冲上去,杀掉这头野兽。 孙独动了,她前冲,手中双刃划下,欲将特使一剖两半。但她的双刃只划了一半,便被两只手抓住,不对,准确地说,是被架在两只狼爪之中。匕首虽锋利,但却割不断人狼的双爪,孙独错了,她错得很厉害,她忘了去想一想,狼的攻击方式。 狼扑击人时,可能会用前面的双爪,但杀人的一定不是双爪,狼最要命的是一张嘴,而孙独忘记的恰恰是这一张嘴。因为在她的潜意识中,她依然觉得面对的是一个人,只是一个极象狼的人。 特使的双爪架住孙独的双刃同时,头一摆便咬上了孙独的左颈。孙独只觉腥风扑面,左颈一痛,心知不妙,再也不敢恋战,一声长啸,纵身疾退。但觉左颈一凉,热乎乎的血水瞬间染红了半边衣服,她不由得一声惨叫。这一下,人狼特使竟然生生地咬下了孙独一大块血肉。这也是孙独反应极快,再慢一点,,就会被咬断喉管而亡。 李行的心神刚缓,便听到孙独的惨叫,再抬头时,孙独已是满身鲜血,摇摇欲坠。李行低喝一声: “不好,卫公子,我去救助孙独!”说罢,纵身来到孙独的身边,撕下一片衣襟,按住孙独的伤颈,扶着她向后退去。 表面上,李行江湖救急,无可厚非。但其实,李行的心神被东方一叶所摄,早无战意,甚至连抬起枪来的勇气都没有了。借此机会,正好逃出战圈,再图后事。 转眼间,面对东方一叶的只剩下卫阳一人。卫阳虽然心中已经问候了这些人的八代祖宗,但只能强打精神,去面对东方一叶。 东方一叶怒气冲天,脚下再踏一步,脚步不停,一步步向着卫阳走来。恍惚中,卫阳只觉得一个魔神大踏步走来,大地亦随之颤抖。他不自觉地退了一步,然后再退一步。 任何事情都是如此,一个人如此,一支军队也是如此。两军对垒,比得是战意,比得是斗志。如果一方开始退了,那就会一直退下去,因为此消彼涨,这是千古至理。东方一叶便是深知此道,才摆下这摄人心神之局。 卫阳在退,一退再退,颓势已定,再也无力挽回。而他这一退,杀手们立刻溃不成军,均望风而逃,东方一叶停下了脚步,但阿娇和特使却衔尾追去。一时间攻守相易,密林中,杀手们飞奔而去,身后一青一黑两道人影打着呼哨,如狼入羊群,驱赶着他们向后退去。 卫阳败退50米,心神已缓,但觉不对,不由得大喊道: “不要再逃,他们没有几个人了。” 话音刚落,前方草丛中已跃起一道青影,口中朗声喝道: “贼子们莫走,我们已在这里等候你们多时了。” 话声未落,头顶树巅之下,传来三声长啸,杀手们还未从卫阳的喝声中反应过来,却听到头顶之上那凄厉的啸声,再加上前方如猛虎下山般扑至的阿玉,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再有片刻的停留。 卫阳亦是大惊失色,他只身形刚一停顿,阿玉已扑至眼前,身似游龙,腋下穿出两掌,直击卫阳的前胸。卫阳仓促应战,四掌交击,卫阳如被电击,浑身剧震,退了一步。但阿玉气势如虹,跟步上前,掌如穿花,又似狂风暴雨,将卫阳逼得节节后退。卫阳大惊,眼见后方阿娇和特使追至,只得大吼一声,强提一口气,腾身跃起在半空,双脚在树干上一跺,跃过阿玉头顶。不想阿玉的龙形身法,尤其擅长在空中回转。 卫阳刚至半空中,阿玉的双掌已至他后心。他勉强闪开要害,阿玉的掌力已重重地拍在他的后肩。卫阳口中一甜,一口逆血喷出,借着阿玉的掌力,身形如弹丸般飞射而去,不时还传出阵阵咳血的声音。 阿娇和特使扑至,前方已没有杀手的踪影。阿娇和阿玉的脸色转白,这一番强攻已耗尽了他们最后的一点体力,只要杀手再做反抗,他们再难伪装了。特使重伤初愈,更是体力不支,身上早已伤口崩裂,渗出殷殷的血迹。好在他急中生智,故意下辣手染上满身敌人的鲜血,掩盖了自己的血痕。 树上落下三位师兄弟,也是一脸的倦容。他们为使假象更加逼真,不惜耗损体力,在树顶合退50米,又配合阿玉制造了一出埋伏的假象。 几人相视一笑,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此战虽险,但终于大功告成。大家退回到东方一叶身边,心悦诚服地看着东方一叶。此战真如东方所言,在巧不在力,果然让卫阳等人上了一个大当。 东方一叶的心中却暗叹侥幸。若来的不是已在他们手上吃过大亏的卫阳和四大杀手,而是刺客和六名亲卫,又岂能胜得这么轻松。更别说以他们现在的体力,能不能瞒得过刺客的双眼还在两可之间。以刺客的实力,两次试探,已方就会原形毕露了。 他环视诸人,不由得长叹一声,眼下所有人都已是强驽之末了,若再被追上,纵是大罗金仙也难挽回败局了。想到这里,他低声道: “这一战至少可以为我们争取到半天的时间,大家虽然疲惫,但前路尚远,也只好委屈大家了。我们走。” 众人心下明白,若无此计,大家必无幸免,现在总算是死里逃生,哪还有什么怨言。特使前头带路,一行七人缓缓地走入丛林深处。 再说卫阳带着的众杀手,一路落荒而逃,不敢有片刻停留。两个小时后,才敢在一片草丛中稍事休息。卫阳虽一肚子的不满,但他身为首领,却也不战而退,自然也没脸再责备大家,其余诸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休息了半个小时后,卫阳决定先与大部队汇合,再图追击。众杀手求之不得,心下却是十分欢喜,自然异口同声赞成。一行人再退两个多小时,这才遇上迎头赶来的方公子、卫狄和赤火所带的三十余名黑衣杀手。 卫阳将东方一叶设伏的经过向方公子汇报一遍,自然是添油加醋,略有夸大。卫狄看到卫阳和孙独受伤,询问之余不免也安慰了一番。只有赤火在一旁冷眼看着,并不作声。直到他们将事情的前后说完之后,才冷哼了一声。 方公子转头看了一眼赤火,道:“赤火可有话说?” 赤火抬起左手,轻轻地拭了一下肩上的长枪,邪笑道:“他们上了东方一叶的当了。” 卫狄面有不满,道:“你是说,他们是临阵退缩,不战而溃?若真是如此,卫阳和孙独怎会受如此重的伤。” 孙独也**道:“公子,东方一叶一群人战力超强,那人狼特使不但神奇般地重伤荃愈,而且凶残至极。不仅如此,伏击我们的哪里只是七个人,看上去至少有二十人左右。我们拼尽全力才负伤逃出。” 赤火阴笑道:“如你所说,那你们到底见到多少人?我是说,你们亲眼所见有几人?” 卫阳道:“当时陷入重围,只觉得天上地下皆是敌人,我们拼力杀出重围,哪里还能数得清人数。” “我知道。”一旁钱里突然道:“正面出手的是东方一叶,两侧杀出的是他的大弟子阿娇和人狼特使,后边伏击的是他的大弟子阿玉。其余伏击之人皆在树顶追杀,人数很多,但没有交手。” 赤火邪笑着,闭嘴不言,但那眼神中的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卫狄不由得怒道:“卫阳,他说和可是事实?” 卫阳一怔,迟疑了片刻,勉强点点头。卫狄心中暗骂一声废物! 方公子阴沉着脸,道:“现在看来,你们的确是中了东方一叶的诡计。” 卫阳抬头还想辩解,却看到卫狄正狠狠地瞪着他,立时低下头去。 方公子哼了一声,接着道:“你们还不明白吗?东方一叶故布迷阵,就是要让你们以为人数众多。如果他们真有那么多人,如果他们体力尽复,就你们这些人,会让你们全身而退?而且你们这一退去,他们可有一路追杀你们?” 卫阳和四大杀手全身俱是一震。方公子这一问,立时让他们看出来其中的蹊跷,心中已恍然。 卫狄怒道:“公子,属下教导无方,还请公子责罚。” 方公子摇摇头,道:“虽然他们中计,但也不是无功而返。” 卫狄点点头。赤火一旁道:“公子所言极是。他们虽然设计骇走追兵,但经此一战,他们的体力已至极限,我们再要追上他们,就只有束手就擒了。” 方公子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出发,他们已经跑不快了,最多一日之内我们就可以追上他们,到时我自会为你们报这一箭之仇。” 第七十五章 森林之王 逃亡,依旧是逃亡! 东方一叶已经不知道身边的人还能坚持多久。√∟,乍一看去,前行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映着红光,他心里明白,他们的面公已经由白转红,这是体力透支、身体崩溃前的征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了,一阵阵虚弱的感觉袭来,东方一叶的身体也透支到了极限。 算起来,自设伏骇走卫阳等人,他们已经逃亡了近四个小时。幸好一路上特使不停地摘下巨木上的那种不知名地菌类植物来补充水分和营养,否则他们早已倒地不起了。许多人身上的伤口再次崩裂,早先的伤口又开始感染,两名弟子又开始了低烧。眼下只所以没有倒下,无非是人类求生的一种本能在驱使着他们不断前行。 东方一叶不再催促,也不再发话休息,他早已感觉到后面的追兵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近。而且现在大家的状态,一旦停下,就再也没能力起来了。 前方又是一道隆起的山脊,山脊下,一道清泉汇成的小溪在山下穿林而过。来到小溪边上,东方一叶终于打了个手势,让大家稍事休息,所有人都拖着疲惫至极的身子走到小溪中,捧起清冽冽的泉水,痛饮了起来。没有人再出声,大家都在拼命地集聚着身体里的体力。 东方一叶依然警觉地四下里看去。现在的精力,他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再用神识去探查周围的环境。头顶的树梢上有飞鸟掠过,脚下的草丛中,也不时有蛇虫爬过的声音,呜咽地风声在耳畔吹过,只是没有异响。他长吁了一口气,席地而坐。 特使蹒跚着走过来,坐到东方一叶的身边,说道: “东方兄弟,按照我的记忆,我们已经踏足森林一族的族地边缘,可奇怪的是,这里竟然看不到他们的影子。” 东方一叶微微地闭上眼睛,低声道:“我们已经尽力了,按我的估计,用不了半个小时,身后的追兵就会追上我们,如果翻过这个山脊,再见不到森林一族,我们就凶多吉少了。” 阿玉也走了过来,喝了些泉水,他通红的脸色稍稍消散了一些。 “师傅,我们该动身了。” 东方一叶缓缓睁开眼睛,盯着阿玉,轻轻说道:“阿玉,为师想交给你一件事情,不知你能否答应。” 阿玉看着东方一叶那郑重的表情,摇摇头,道:“师傅不必说,这件事我阿玉万万不会答应。” “你若敬我为师,这件事你必须答应。”东方一叶眼中厉光一闪,沉声道:“这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 阿玉欲言又止,神情十分复杂。 东方一叶叹道:“我何尝不想有退敌之策,但眼下只我有一战之力,若是留在此地,大家都是死路一条。若没有你们负累,我放手一搏,未必没有逃生的办法。” 特使心中一惊,他这时才听出东方一叶的话外之意,刚要张口,却被东方一叶伸手止住。 “特使也不必劝我,其实你们都明白我所说之意,审时度势,只有我留下阻敌,大家才会有一线生机。”特使的眼中忽然湿润了起来,他背过身去,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转头道: “东方兄弟,你说得极是,若是不嫌弃我已老朽,我们就此结为异姓兄弟,他日若是兄弟有什么不测,天涯海角,老哥也要为你誓报此仇。” 阿玉一边没再答话,但神情黯然。师命如父命,他不能违抗,但心中之痛,比任何人都重。阿玉心思缜密,眼下的形势他岂能不知,若不是师傅之命强加于他,他定会与东方一叶战至最后一口气。可是,众徒之中,唯有他才可能将其它人带离此地,若他再留下,阿娇她们更不会走。阿玉的心中明白,东方一叶之所以将此重托交与他,早已明白这个道理了。 东方一叶感激地看着特使,道:“你我虽是萍水相逢,但这数日来,也算是生死相随,患难与共。既然你看得起东方,从今往后,我就叫你米拉索大哥了。” “好,痛快!东方兄弟,哈哈。”特使大笑两声,二人四目以对,双手紧紧相握。 这边的笑声惊醒了不远处半坐半卧的阿娇和三位弟子,他们不知何事,勉强爬起来,向他们走来。 突然,东方一叶脸色一变,低声喝道:“大家禁声!” 所有人心头皆是一惊。东方一叶侧耳听着,风声呜咽,泉水潺潺,偶有鸟鸣声掠过,四下里再无任何声音。特使低声问道:“东方兄弟发现什么了?” 东方一叶冷笑道:“他们已经来了。” 特使和阿玉腾身站起,一左一右护住东方一叶,特使的双爪已现,阿玉双手一翻,两柄锋利的匕首出现在掌心。阿娇和三名弟子也疾奔过来。 “师傅,可是追兵杀到。”阿娇道。 东方一叶摇摇头,“应该不是。” 特使脸上一喜,道:“莫非是森林一族的族人?” 东方一叶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沉声道:“应该是他们。不过大哥先莫喜。来人已布好位置,将我们重重包围,并无善意。” 他的话音刚落,两旁树上已滑落数道人影。四名身披兽甲,腰围蓑衣的壮汉出现在他们的四周。他们的手中拿着长矛和弓箭,锋利的矛尖和矢箭对准了他们。眼神中俱是敌意。 特使踏前一步,沉声道:“各位兄弟,不要误会,我们没有敌意。” 一个大汉看了看特使十指利爪,用略显生涩的英语问道:“你是狼族?” “不错,我是人狼一族,这些都是我的兄弟,我们被人追杀至此,无奈之下,进入了森林一族的族地,还希望见谅。” “既然是狼族,就应该知道我们不欢迎陌生人。你们走吧。” “这......”特使迟疑道。 “不知我们是否可以和族长说两句话?”东方一叶向特使使了一个眼色。 特使微笑道:“说起来我和贵族中一位长老还是素识。” 大汉冷冷地说道:“我们和狼族素未交集,你也不必套什么近乎。我们的王是不会见你们的,如果再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就凭你们四个人?”阿娇妩媚地一笑。 大汉这才看到阿娇,虽然狼狈,但也掩不住她天生的媚骨,心神不禁一荡。但听到她语带轻蔑,神情立现怒容,口中发出一声低啸,头顶枝叶摇摆,又是十几道身影落下。 阿娇吐吐舌头,看向东方一叶。东方一叶知道人家在下逐客令,他一身傲骨,虽临死地也不原摇尾乞怜。 “那打搅了,我们现在就走。” “东方兄弟,往回走可是死地啊。”特使急道。 “米拉索大哥,我们就是拼却一死,也不能苟延残喘在别人的庇护下活着。”东方一叶语气转厉,再无回旋的余地。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等一下!” 又有三道身影从天而降,正中间是一个少年,身材高大,体格健硕,一张方形的脸上,高挺的鼻梁,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眼窝沉陷,一双箭眉散发着英气。少年的身上穿着一身兽皮短衣,背上披着一件斗篷,竟然是罕见的白虎皮所制。 在少年的两侧,则是两名五十上下的老者,精赤着上身,不着一缕,但眉宇中散发着一丝彪悍之态,眼中冷光闪烁,显然是两名族中高手。 少年一落地,周围所有族中猎手皆单膝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少年抢前两步,上下打量着特使,好一会才轻声问道: “你的全名可是叫米拉索维奇?” 特使异道:“你怎知我的名字?” 那少年面露喜色,突然纵身跃起,将特使一把抱起来。 “您真得是米拉索爷爷,太好了。”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不但东方一叶等人一愣,就是森林一族的族人们也是一惊。 特使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本已身体酸软,哪禁得起这壮硕少年抱起来猛摇,不禁**出声。 少年大吃一惊,急忙将特使放下来,疾问道:“米拉索爷爷,你怎么了?” 特使苦笑一声,道:“不妨事,我是重伤初愈,又体力损耗太大,禁不起你这一虎抱了。” 他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一下这个少年,疑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搔搔头皮,不好意思的一笑:“怪我太高兴了,您老当年救我的时候,我才五岁,您现在当然认不出我。我是库拉爷爷的孙子,我是亚当啊!” “什么?你是亚当!” 特使一时惊喜交加。“原来是你这个小崽子,库拉那老小子哪里去了?” “大胆!” 亚当的身后,两位老者异口同声怒喝道:“你敢这样辱骂我们的王!” “退下!” 亚当脸色一变,转头怒斥一声,在这一瞬间,东方一叶看到这少年脸上不怒自威,完全和刚才判若两人。 两老者身体一躬,低下头去,再也不敢出声。 特使的脸上表情十分复杂,他迟疑了片刻,这才低声道:“亚当,你什么时候成了森林之王。库拉老人怎在么?” 亚当笑嘻嘻地用大手拢过特使的肩头,东方一叶这才发现,特使的身材本来就很高大,但这亚当却比特使还高出半头。 “米拉索爷爷,别管他们,我这森林之王还是他们非要我当的。只是库拉爷爷......” 亚当声音一顿,神色转黯。 “当年在大森林遇到雪虎时,我们只当必死,是您老人家路过,出手相救,这才保住我们爷孙的性命。库拉爷爷与雪虎搏斗时受了重伤,多亏您悉心照料,才慢慢地恢复过来。但当年的重伤也落下了病根,几年前旧疾复发,去世了。” “哦。”特使点点头,转颜一笑道:“生死在天,不用难过。只是想不到,多年之后,你居然出落得这么强壮,还成了森林一族的王者,这真是让我大喜过望啊。” 第七十六章 再次设伏 米拉索特使喜极而笑,不免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抚胸轻咳了起来。⊙, 亚当问道:“米拉索爷爷怎么会深入到我族的族地,是谁伤了您?” 特使叹了口气,这才将数日来几番遇刺,被佣兵一路追杀至此的情形简单地和亚当讲述了一遍,只听得亚当剑眉倒竖,虎目圆睁。 特使说罢,拉着亚当来到东方一叶等人的面前,说道:“亚当,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爷爷的兄弟,东方一叶。其它诸人者是我这东方兄弟的弟子,这一路上如若不是东方兄弟等人拼死相护,你米拉索爷爷就得去和你库拉爷爷团聚去了。” 亚当环视诸人,看到人群中的阿娇,眼中不由一亮,目视良久,才依依不舍地转向东方一叶。 亚当恭敬地将右手放于左胸,深施一礼,这是森林一族对远来的贵宾最尊贵的礼节了。 “东方……爷爷……,亚当在此谢过您的大恩。” 亚当这称呼也十分勉强,东方一叶虽然年纪不算大,但却和特使是兄弟,亚当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东方一叶上前拉住亚当的手,展颜笑道:“亚当兄弟不必为难,我们中国人的传统中有一个说法,在辈份方面讲究各论各的,以后你我也兄弟相称,和我的米拉索大哥没有关系。” 亚当看了一眼特使,米拉索含笑点头。亚当自然十人高兴,上前给了东方一叶一个大大的拥抱,兴奋地叫道:“想不到今天见到了爷爷,还认了一个大哥,我亚当真是太开心了,我们这就**地,和族人们好好地庆祝一番。”身边的数十名猎手也齐声道贺。 “亚当,等一等!”特使将兴奋莫名的亚当喊住。“追兵将至,你先不要高兴,我们得先想办法把追兵击退。” 亚当点点头,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点指将一位老人唤过来,吩咐道:“乌拉,你带一半猎手留下,就在此地埋伏,敌人来了,干掉他们,这些人追杀我爷爷和大哥,就是我亚当的仇人,下手不必留情!其余人护送我们**地。” “是,我王。”那个叫乌拉的老人应道,大手一摆,立刻跳出十几名彪悍的猎手,来到他的身边。 东方一叶眉头一皱,疾道:“亚当,这样不妥。” 亚当愣了愣,问道:“大哥,你有什么想法?” 身边的米拉索特使脸色一沉,道:“你这小子,当了一族之王,还是这么胡闹,打仗不是儿戏,是要死人的。东方兄弟不但身手了得,排兵布阵更是精彩,你应当好好向他学习。” 亚当嘿嘿一笑道:“爷爷批评得是。还请大哥教诲。” 东方一叶笑道:“米拉索老哥也不必对亚当求全责备,一则他生长在丛林深处,对外面的东西还不熟悉,另外他毕竟还小,没有经历这些战场上的杀伐。不过,这一次确实不是儿戏,这一群佣兵可不是普通人,为首的头领和我在国内打了不少交道,凶猛狡诈,不同于猛兽。再加上佣兵手上还有不少的神枪手,都身藏现代的火器,又擅近身搏杀,不好对付。如果要战,就要依托我们熟悉的地利,出其不意,一举破敌,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我们的伤亡。” 亚当身后的另一位老人走上前来,低声地对亚当说道:“我王,这位东方先生所说的极是,我族猎手虽然身手不错,但却没有对战的经验,如果不慎落入对方的包围,损失就大了。不如引他们到不远处的迷林内,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迷林?”东方一叶心中一动,问道:“那是个什么地方?离此多远?” 老者道:“山前迷林是一片由我们这里特有的棕木组成的树林,此树虽高,但枝干却分为两层,不但树冠浓密,而且在树干的中部也长满了密实的枯枝,纵横交错,盘根错节,人在里面很难寻觅到目标,寻常的野兽进去都可能迷路,而我们的猎手却十分熟悉那里的情况。越过溪水,前行二百米就是迷林,大概方圆千亩的样子,是一道天然屏障,也是进入我族族地的必经之路。” 东方一叶大喜,道:“若有此天堑,我们的胜算至少大了一倍。” 他转头看向特使,老人微微一笑道:“上次伏击,东方兄弟的安排已是天衣无缝,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吗?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东方兄弟既然对来敌如此熟悉,自然还是听你的安排,我想亚当也没有什么疑义。” 亚当身体一挺,低喝道:“我族子弟听命,这一次设伏,所有猎手都要听从东方大哥的安排,若有怠慢,按族规论处。” “是,谨尊我王的吩咐。”众族人同声应道。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事关生死,东方一叶自然不会推辞。 他看着走上前来的那位老者,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我是乌主。” “他们两位是我族的长老,乌主是我族长老会的元老,乌拉也是长老会的成员。”亚当解释道。 东方一叶学着亚当的样子,右手放在左胸,施礼道: “两位长老,这一次还要劳烦二位了。” 乌主和乌拉急忙回礼,他们现在已明白,米拉索特使是森林之王的恩人,而且关系十分地亲近,东方一叶又是特使的兄弟,在这一层关系上,大家都不算外人。但王族的恩人也就是族人的恩人,礼节上当然不敢怠慢。 东方一叶沉声道:“此战十分凶险,对手占有兵器上绝对优势,而我们胜在地利,若是扬长避短,若可一战。” 东方一叶声音一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看到大家的眼神中有坚定、有迟疑、也有些不信任,但更多的是期待。坚定的自然是自己的人,乌拉的眼中明显有些不信任,乌主的眼中却有些迟疑,猎手的眼中更多的是期待和兴奋,反而是亚当的睛中,透出一种坚定和信任的目光,东方一叶明白,亚当的信任并不是来源于他,而是对特使的绝对信任。 他心中暗自一笑,无论如何,有亚当这份信任,大家就可以团结在一起。战场上,只有指挥得力,令行禁止,就有得一拼。 东方一叶语气坚定,沉声道:“对手的身上均有火器,虽然大多是短枪,但火器有一个显著的缺点,就是只擅远攻,不擅近战,尤其是对方的高手中有出色的狙击手,装备精良,所以任何人不可走出迷林的边界。这一点希望大家切记! 此外,无论攻击以何种方式,都要速战速决,决不与对手缠斗,否则就会成为对方其它人攻击的目标。一击必杀,无功则返,这一点希望大家也记在心里! 其三,也是最后一点需要注意的,那就是今日之战,必须要游动作战,各位族人是森林中的王者,我相信大家在丛林中的作战能力,只要我们化整为零,对手大规模的火器就会失去目标,此消彼涨,就会给对手最大的威胁。” 东方一叶这一番话,说得特使和乌主不住地点头。古往今来,无论大小战役,比得都是策略,而不是个人的能力。东方一叶的这番分析字字珠玑,切中要害,由不得大家不信服。 乌拉忽道:“东方先生怎么会知道敌人会落入我们的埋伏,尤其是迷林如此诡异,野兽都不会轻易深入,若是他们驻足不前,所有的安排岂不是都是泡影。” 东方一叶笑道:“乌拉长老所言极是,但这一点容东方卖一个关子,我自有办法让他们进来。” 亚当道:“乌拉长老多虑了,我想大哥自有办法。大哥快说吧,我们怎么安排。” “好。”东方一叶双眉一竖,喝道:“乌拉长老,烦你挑选三分之二的猎手,将攻击能力最强的猎手挑出来,化整为零,布在林中,一旦敌人全部入林,由你来指挥,即刻攻击。” “好吧。”乌拉心有所虑,但还是答应下来。 “乌主长老,烦你带着余下的猎手埋伏在迷林两侧,只要对手进入迷林,就将退路封死,若有后退的,即刻截杀。” “明白。”乌主点头领命。 东方一叶看向特使,道:“米拉索大哥,还得劳烦你一件事。” 特使一笑道:“你我已是兄弟,有话快说。” “我这几名弟子体力耗尽,大哥又是重伤未复,就请大哥帮忙照顾他们,在林中找个安全的地方,尽快休养身体,我有一种预感,此战不可能是最后一战,我们也不能太过拖累亚当他们。” “那东方兄弟你呢?”特使一怔。 “我来引敌入林。”东方一叶淡淡地说道。 “不行!”几个人同声喝道,特使和五位弟子脸色均是一变。 特使阴沉着脸道:“这一次,老哥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如此冒险了。”他心里明白,东方一叶说是让他照顾其余的人,其实也是照顾他的颜面,实际上是让他也一同避开战场。 阿玉和走上前来,断然说道:“师傅,弟子也不答应。” “我们也要一同参战。”阿娇和三位弟子也大声说道。 看着大家毅然决然的表情,东方一叶心中一叹,显然自己再怎么说也无法让他们退出这场战斗了。而且他若再卖关子,恐怕这引敌之策也不会同意让他独自前往。只好点点头,道: “好吧,那就请特使和众弟子随着乌主长老一同把守对手的退路。” “我还是不会同意你孤身一人去诱敌。”特使坚持道。 东方一叶看着他,话锋一转,问道: “米拉索大哥,我来问你,如果没有森林一族,我们再摆一个同样的伏击,对手还会不会再上一次当?” 特使摇摇头:“不可能!野兽也不会两次陷入同样的陷阱。” 东方一叶突然诡密地一笑,再问:“如果我明知道他们不相信,还会故布疑阵,你觉得他们会怎样?” 特使眼睛一亮,他深深地看着东方一叶的眼睛,二人相视一笑。 第七十七章 迷林之战 迷林之伏已布好,虽然特使明白了东方一叶的想法,但还是不顾东方一叶的反对,坚持让阿玉暗中随他一起,暗中掩护东方一叶。∮,众弟子也一力坚持,东方一叶也只好答应。他将阿玉叫到身边,低头吩咐了他几句,阿玉点头,并向亚当要了一些东西。不一会,便有猎手提着一个布袋飞奔回来,交到了阿玉的手上。 阿玉随即消失在东方一叶的身后不远处,暗中布置。 东方一叶负手站在溪水边,听着泉水潺潺东流,林间鸟鸣声声入耳,心潮一时不能自抑。 自与天涯集团交锋以来,这些日子的追杀是他最为狼狈的一次,自己虽然早有准备,但百密一疏,却没有料到天涯集团会与狼人一族勾结起来,以至于处处被动,搞得自己身心疲惫,顾此失彼。说起来这也是一次教训。两军交锋变幻莫测,若不是老天眷顾,关键时候森林一族出现,而特使竟与森林之王交好,这一战很可能会是生死两茫茫了。 他不由得暗下决心,这样的失策今后再不能有。欧洲的形势强敌林立,是敌是友,无法断言,也十分复杂,想要在这样的形势下打开一番天地,须要步步小心,不能再出一点点差错。 想到这一次伏击,他的心情渐渐又好了起来。相对而言,这一次形势要比上一次好得多。上次是故意示敌以强,这一次却要示敌以弱,看起来战场上强弱之分,真是难以判断。他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三国年间诸葛武候与司马懿那最著名的一战——空城计。 不错,他现在摆得多么像那一个空城计。但东方明白,世人津津乐道的空城计在现实世界中根本不存在。 大军压阵,仅仅靠城头弹琴是不可能真正迷惑对手的,更不用说面对的是身经百战的司马懿。如果历史上真有此一战,那东方一叶想到最可能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司马懿根本就不想杀掉诸葛武候。三国鼎立,司马懿最大的价值就是诸葛亮的存在,若没有诸葛武候,他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东方一叶不敢与诸葛武候比肩,他也没那个资格,他的目标很小,只要能在欧洲打开一番天地,阻止混沌宝鼎落入天涯集团之手,就可以再专心他的研究。他只想做一名真正的考古工作者。 世事无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这一点东方一叶依然没有参透,一只蝶蛹一旦化身为蝶,想要再做回一只小虫,是决不可能的事情。而他的使命,从四方鼎现世开始,就注定是一只羽化成蝶的王者。 纷乱的思绪被一阵细碎的声音打破,敌踪已现。正如东方一叶所判断的,对手来得好快。 密林中钻出一队人马,除了几个青衣人,皆是黑衣黑裤,面罩黑巾的佣兵杀手。 居中一人正是挂着笑容的方公子,他的左右,面容枯槁的卫狄,一脸邪笑的赤火,眼神闪烁的卫阳,以及四大杀手,唯独不见刺客和他的六名亲卫。上一次伏击之后,东方一叶就奇怪刺客为何没有出现,现在看来,敌方有变,刺客的确已离开了队伍。 东方一叶独立林中,背负双手,面容不惊不喜,倒令方公子等人心中一阵嘀咕。虽然他们已知终有一见,但这样的相见与他们想像的东方一叶等人皇皇然如丧家之犬的形象相去甚远。 赤火长枪顺于手中,却被方公子伸手压住。 方公子越众而出,笑道:“东方教授。” “方公子。”东方一叶淡淡一笑。 “可是在等我?” “不错。” “战,还是降。” 东方一叶冷笑一声,道:“为何要降。” “你已无战力,不如降。” “哈哈,谁有本事,来拿我东方一叶!” 方公子叹道:“你骗不了我,我不是卫阳。” “哦?”东方一叶傲然道:“不如你来试试。” 方公子面容一沉,道:“你这出空城计是对牛谈琴,你不是诸葛亮,我更不是司马懿。” “你怕了。”东方一叶冷冷道。 “不必公子动手,我来如何。”卫狄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方公子点点头。卫狄深知他意,虽然大家都觉得东方一叶是故计重施,但大家都知他计无定式,不免有些心虚,方公子虽然机谋百变,对东方一叶也很是头痛,卫狄出手相试,正合他意。 “请。”东方一叶面色微变,但还是大方地伸手相邀。 卫狄手提那条叫不上名字的曲形怪棒,身形一矮,直扑东方一叶。扑至近前,突然怪叫一声,身体凌空跳起,手中怪棒如泰山压顶一般,直击东方一叶的脑门。 东方一叶身形微侧,怪棒擦着鼻尖划过,他的双手展开,拍向棒尾卫狄的手腕,二人身如穿花蝴蝶,战在一处。 卫狄手中大棒带起风声,势大力沉,一下更比一下凶猛,竟然全是进攻的路数,但却始终沾不到东方一叶的衣襟。东方一叶的双掌飞快,卫狄每挥一棒,东方一叶就有十数掌拍在他的棒上,掌力虽轻,但却正好可以将棒端的巨力化去,一时间二人打得难分难解。 方公子站在战圈之外,静静地看着,不多时,嘴角浮出一丝阴笑。 卫狄的确是老谋深算,他每出一棒皆尽全力,虽然不有持久,但却正好可以试出东方一叶战力。这一番打斗,东方一叶虽然并不落下风,但却没有一次与卫狄正面交锋,表面上看东方一叶身形灵动,动作潇洒,游刃有余,但在方公子看来,东方一叶却被卫狄紧紧逼住,不敢伸手与卫狄硬拼。看起来,东方一叶早已无硬拼之力,这一番做作的表现,无非是佯装强悍,来掩盖实际上的软弱。 但方公子并没喝止卫狄,他想看看东方一叶如何化解这一次试探和考验。 东方一叶心中苦楚,其实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是装出来的,在卫狄和方公子这种高手的眼中,伪装的确很难,但东方一叶内心早有准备,这一战根本就不需要装,事实上,他的体力本就到了崩溃的边缘,不但身手大不如前,就算真想拼命,恐怕也力有不逮。 卫狄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他的大棒突然脱手飞出,飞击东方的面门,东方一叶仰天躲过的瞬间,二人的双手飞快地对拆了十几下。东方一叶只觉得脑后生风,那曲形怪棒竟然划了一道弧线,折击东方一叶的后脑。原来卫狄这怪棒居然还有这样的功能。 与此同时,卫狄怪叫着,双拳如锤,迎面重重地撞向东方一叶的前胸。这是卫狄精心所设,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东方一叶避无可避,硬接一招。 东方一叶心叫不好,他双掌推出,正面接下了卫狄的双拳,啪地一声脆响,一股大力袭来,东方一叶突然身体倒折,借卫狄这全力一击,身形如电,倒射而出,恰好避过了那回旋的怪棒。 卫狄伸手接下大棒之时,东方一叶已落到小溪的对面,大笑道: “当年的手下败将,身手居然还这么厉害,你们若有胆,我们林中再战。” 笑声中,东方一叶长身跃起,直奔溪水对面的怪异丛林。 赤火闪电般抬起长枪,瞄准东方一叶跳跃的身形。 突然,溪水的对岸,东方一叶的身后,冒出了滚滚浓烟,烟起得不但突然,而且极快,赤火一怔之间,浓烟已将溪水对岸笼罩,再也看不到东方一叶的身形。 方公子突然冷喝一声:“追!”自己一马当先,越过卫狄,扑入浓烟之中。卫狄大惊,大喊一声“小心埋伏!”,立刻衔尾追去,赤火等人哪敢怠慢,手一挥,三十多人也相继扑入烟中。 烟雾起得快,散得也快。浓烟散去,一片造型怪异的林前,方公子停下了脚步。 卫狄疾声道:“公子身份尊贵,怎么能如此涉险。”他心中着急,语气不免有责怪之意。 方公子知他护主心切,倒也没有在意,反而嘿嘿冷笑道:“东方一叶根本就没有能力设伏,卫公刚才交手,可有什么发现。难道东方一叶还能瞒过卫公的眼睛?” “不错,东方一叶确是身手大不如前,不但脚步漂浮,气息急促,最后那一下力拼,更是后继无力,若不是取巧泄去我的后劲,必会当场受伤。”卫狄冷冷道,“这一点,他决瞒不过我。” 方公子得意地笑道:“有卫公这句话,我就更放心了。东方一叶啊东方一叶,原本我还对你有所忌惮,但最不该的是那道浓烟,浓烟一起,虽护你入林,但也让你的状况暴露无遗。区区一个怪林,又能护你几时。” 方公子回头又道:“赤火,你带狙击手在林外埋伏,若有出林的,杀无赦!其余人,跟我进去,除了东方一叶和人狼特使,全部杀掉。” 赤火手一挥,四名狙击手随着他隐于林外的几块巨石之后。其余杀手拔出腰间的短枪和匕首,随着方公子扑入迷林之中…… 第七十八章 短兵相接 迷林之怪,并不在于有什么怪兽出没,也没有什么毒虫猛兽。¢£,棕木是一种稀有树种,树分两层,树顶藤条倒垂,叶茂蔽日,两米以下却是枯枝缠绕,十米之外,目不视物。 方公子等人进入迷林,只好散开队形,在树隙间穿行。迷林之内,静寂无声,只有树顶之上,不时传来一些鸟鸣声,似在惊诧林中闯入的陌生人,相互之间传递着信息。 前面的杀手不时用左手锋利的匕首斩断挡路的枝丫,方公子等人尾随在后,渐渐地深入到迷林的腹地。 突然,方公子脸色一变,伸手止住队伍。卫狄问道: “公子,何事?” 方公子疑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林中的鸟鸣声有异。” 卫狄侧耳听了片刻,摇摇头,“没有发现有何异常。” “不对,为什么只有我们的周围有鸟在鸣叫?”方公子的脸色阴沉。 卫狄一怔,他手一招,一个黑衣人来到身前。 “去,前方探路。” 黑衣人手中匕首一引,翻身穿出,向着一处鸟鸣声潜去。 鸟鸣声骤然转疾,林中四处,鸣声骤起,如同打翻了鸟巢一般,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方公子脸色骤变,不由得大喝一声:“不好,速退!” 话音未落,弓弦声响,那黑衣人全身一震,转过身来,前胸一支利箭穿身,只剩下箭羽露在外面。黑衣人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翻身栽倒在地。 一时间,迷林中弦声阵阵,无数的箭矢穿过枯枝,从四面八方射来。立时有七八名黑衣人中箭身亡。 “退!” 卫狄掩面高呼,挥起怪棒,拨开临体的羽箭,护着方公子后撤。卫阳和四大杀手二次遇伏,更是惊得魂飞魄散,身子一伏,全力向后逃去。 散在四周的黑衣杀手,只见身边的人中箭倒下,不见目标,手中短枪乱射,不但没有射杀敌人,反而伤了两个自己人。头顶树影摇曳,倒垂的藤条之间,似有无数的灰影穿梭。 林间,传来东方一叶的朗笑声。 “方公子,可有胆量与东方一叶决战。” 方公子脸色数变,终于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埋头退去。忽然头顶风声响起,一道灰影落下,手中长矛当胸刺来。身侧伸出一支怪棒,矛尖正中棒身,二人均是一震。方公子抬头再看,却是一个老者,身披兽甲,手执长矛,怒目而视。 方公子惊道:“什么人!” “是你的索命阎罗,乌拉!”老者怒喝一声,手中长矛一领,一片矛影当头罩下。 卫狄怪叫一声,手中怪棒劈出,与老者战至一处。方公子右手一抖,一柄精巧的短枪落于掌心,一抬手,枪响。战团之中,一道灰影跌出,老者长矛落地,手捂右胸。 “不可放他。”方公子叫了一声,卫狄和身扑上,却听到头顶弓响,卫狄纵身倒翻而出,立足之处,三支羽箭没入地面。 乌拉长身跃到半空,一根藤条垂下,凌空卷住乌拉,没入头顶的树冠之中。卫狄刚要起身去追,却被方公子一把抓住。 “此地不可久留,速退。” 他们的身后,卫阳和四大杀手带着一众黑衣杀手也在竭力奔逃。他们不敢抬头,虽然都能感觉得到,头顶的树冠之中,仿佛有无数的人掠过。 疾行中,卫阳的身子突然一顿,身侧的四大杀手对视一眼,也将身形放慢,两名黑衣杀手立刻奔到了他们的前头。卫阳狠狠地瞪了四大杀手一眼,随即加快身形,跟了上去。李行一摆手,四大杀手尾随其后,赵千心中暗骂:好个狡猾的卫阳,故意放出两名黑衣人前头探路,被他们看破,反而责怪起他们来了。 眼见他们来到了迷林的边缘,而前面的方公子更是即将出林。卫阳心中一喜,身形加速就要超过前面的黑衣人。就在这时,那两名黑衣人惊呼一声。地面之上,弹起两道藤扣,锁住两名黑衣人的双脚,嗡地一声,将二人提至半空中。树冠之中,两道灰影手挽长藤,单手执矛,在空中一荡而过,那两名半空中倒垂的黑衣人同声惨叫,已被长矛洞穿。 冷汗从卫阳的脸颊滑落,好险! 此时,方公子和卫狄已至迷林的边缘,前方十数米即可出林。方公子心神刚缓,只听得头顶传来一声怒喝: “老夫在这里,你们休想离开。”一黑一灰两道身影扑下。 黑衣老者眼红似血,双手已变利爪,状如怒兽,凌空扑向方公子。另一个身披兽甲的老者,手执长刀,刀芒如虹,劈向卫狄。 “人狼特使!” 方公子的眼睛眯起,双拳向上撞出,迎击双爪。 卫狄的怪棒突然脱手飞出,竟然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破入老者的刀芒中。 他们的身后。卫阳诸人也各自遇到敌手。 赵千和钱里和两名猎手缠斗在一起;阿玉出现在他们身侧的林中,直逼李行;孙独刚要闪身出林,却听头顶咯咯一笑,阿娇已扑至她的身后,手中银针刺向她的后心。头顶疾追的猎手与截杀的人汇在一处,飞射而下,扑向林中散落的黑衣杀手,一时间,呼喝声和惨叫声在四面响起。 方公子的双拳与特使的双爪交击,平地上腾起一道气浪。方公子身体一沉,特使却被生生地撞起,斜飞至一棵巨木之上,他双爪刺入树干,身体攀在巨木之上,双目狠狠地瞪着方公子。不料身后风声扑至,卫狄的怪棒旋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重重地砸在特使的后背之上。原来是卫狄早已算定特使倒飞的路线,抢先出手,合二人之力重创特使。 而卫狄这一边,空手破入乌主的刀阵,拳似流星,连续十击都撞在乌主的刀背之上,乌主手中一麻,长刀被卫狄劈手夺过,反手甩出,如一道闪电,飞斩刚刚从地上站起的特使。这一连串的攻击,卫狄已竭尽全力,计算之精,令人乍舌。 特使勉力从地上站起,嘴角渗出血痕,长刀已至,空中突落下一人,单手握住飞射的刀柄,刀锋停在特使额前一寸的位置嗡嗡作响,可见卫狄这一掷之力的强悍。 卫狄本想全力一击杀掉特使,没想东方一叶凭空出现,哪里还敢停留。他一撘方公子的肩头,低喝一声“走!”,二人纵身跃出迷林。 另一边,赵千和钱里的身手本身高出猎手很多,但他们根本无心恋战,边打边退,向着迷林的边缘退去,看到东方一叶现身,更是虚晃一枪,掉头逃了出去。 李行和阿玉却拼得旗鼓相当。李行本擅长枪械,但阿玉将他死死缠住,根本没有可能拉开距离。近身搏杀本是阿玉的强项,无奈他体力不支,此消彼涨,竟也拿不下李行。 李行无心恋战,偷眼看去,本已受伤的孙独被阿娇杀得节节败退,不由将心一横,硬受了阿玉一掌,穿入阿娇的战团,逼退阿娇,扯上孙独就走。阿玉和阿娇脚下一漂,险些摔倒在地,这一番截杀后已然再无余力,更谈不上追击了。 迷林之中,只苦了那些黑衣杀手,森林一族的猎手本就熟悉迷林的地形,更擅长围猎,黑衣杀手精于刺杀,根本没有丛林作战的经验,一番撕杀之后,有的甚至迷失了方向,在林中乱冲乱撞,落入了猎手的埋伏,仅有半数的人突出重围,逃出了迷林。 乌拉手捂胸口,随着一名猎手赶到,刚好看到黑衣人逃出迷林,不由大恨,挥手怒道:“给我追!” 两名猎手,一马当先,手执长矛,扑出迷林。 东方一叶脸色大变,舌绽春雷,狂喝一声:“穷寇莫追!”但为时已晚,随着两声枪响,两名猎手的额头被洞穿,死尸倒伏的林外。 乌主大手一挥,众人扶起伤者,退入迷林深处。 方公子一行人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路狂奔,越过溪水,返回森林深处,这才停下了脚步。身后,赤火也带着狙击手撤了回来。 方公子面沉如水,牙关紧咬,众人低头不语,竟无一人敢说话。 良久,卫狄才张口道:“公子,胜败是兵家常事,此战只折损了十几名弟兄,算不上什么,公子还是早做打算才是。” 方公子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卫公说得是,小败无妨,只是这一战打得诡异,东方一叶哪里来的人手,能够在此地伏击我们。” “我知道他们是谁。”赤火接口道:“公子可曾记得,雅克兄弟曾说过,这挪威森林中驻有一个异族,叫森林一族,看上去,是这个异族的猎手在帮他们。” “我也有所怀疑,只是这森林一族素来不与外族打交道,怎么会为东方一叶等人在此伏击我们。”方公子的脸色依然十分难看。 赤火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但有一点,若是东方一叶有此族相助,一旦走出森林,必会坏我大事,公子可要考虑。” “我是决不会让东方一叶走出挪威森林的。”方公子咬牙道。 “卫公。” “我在。” “传讯给佣兵基地,再调三十名佣兵,带足重武器,前来与我们会合。” “是。” 方公子目视迷林的方向,恨声道:“东方一叶,你等着,我要让森林一族从地球上消失!” 此刻,迷林深处却是一片欢腾。 敌方伤亡十八名杀手,而森林一族却只轻伤九人,死去三人,这还包括冲出迷林,被赤火射杀的两人。为此,乌主本想狠狠地责罚乌拉的草率举动,反是东方一叶出面劝阻,乌拉立功心切,情有可原。亚当虽在族人保护下没有参战,但他在树巅之上,整个战场尽收眼底,如同亲历一般,自是兴奋异常。 反倒是东方一叶,脸上竟无一丝笑意,眉头间反而浮上一丝隐忧。此战大捷,胜在以已之长,攻敌之短,但却也埋下杀机。 乌主长老看到东方一叶的表情,不禁由衷地赞道:“东方先生胜而不骄,真是大将风度。” 东方一叶摇摇头,沉声道:“佣兵的实力不仅如此,我在担心,此战虽小胜,但会引来佣兵更加疯狂的报复。” 特使苍白的脸上也现出忧色,点头道:“东方兄弟说得不错,实不相瞒,我此次北上,也与这个出现在欧洲的黑暗力量有关,本想与狼人一族商量对策,却不想被他们捷足先登。” 亚当收起笑容,问道:“东方大哥,你来说,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东方一叶抬起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这一战让森林一族对他也是刮目相看,就连一直有疑虑的乌拉眼中也射出了期盼的眼神。 他不禁心中暗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囤。随着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自己竟也越来越谨小慎微,反而使得自己优柔寡断,束手束脚。一将功成万骨枯,征战天下,就决不能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没有决断杀伐,就无法成就大事。对手凶猛,他就要比对手更加凶猛;对手狡猾他就要比对手更加狡猾。 想到这里,东方一叶眉心一展,长笑道:“我们能胜第一次,就能胜第二次。先去族地休整。多派探子,盯紧对手的动向,一有异动,即刻回报。” “就听大哥的。我们走!”亚当振臂一呼,族人响应,大家扶着伤者,兴高彩烈地向族地走去。 东方一叶走在人群的簇拥之中,看着天边夕阳的余晖染红丛林,心中起伏不定。每临大战,他都要不自觉地眺望天际的景色,残阳如血,仿佛预示着接下来一场场惨烈的撕杀。对手越强,他心中的斗志越盛。对手纵有千般变化,他心中自有一定之规,那就是永远走在对手的前面,兵行险着,剑走奇锋,机会永远存在于意料之外。 第七十九章 长老会 森林一族的族地在一片开阔的谷地之中,三道泉水汇聚在这里,形成一个宽阔的湖面,族人们就依山环湖而居。这里风景秀丽,气候湿润,四季如春。 森林一族本是一个十分温和的种族,他们隐居在山林之中,男人狩猎,女人打渔和采摘,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只是他们从不与外人打交道,由于地处挪威森林的深处,三面环山,一面有着野兽都难以穿行的迷林,所以这里也不为外人所知。而到了此地,东方一叶他们才了解到,挪威森林的森林一族原来也是迁徙民族,他们的祖先就是欧洲神话传说中的精灵族,而他们最古老的族地并不在挪威,而是在与挪威相临的芬兰,至今他们更多的族人还都隐居在工芬兰的原始丛林之中,他们只是在很早以前从族地迁徙过来的一支。 在族地的议事大厅内,亚当居中,六位长老分两排坐在亚当的两侧,东方一叶和特使则坐在对面。说来这个议事大厅也十分简陋,只是一个大大的茅屋顶,四面通透,并没有门窗墙壁,更象是一个大大的厅子。 这次族中议事,亚当特别邀请东方一叶和特使参加,听了东方一叶的担忧,长老之首的乌主对此十分重视,此次议事也很想听听他们二人的意见。 众人坐定,乌主轻咳一声,道:“我王,各位族中长老,这次击败外族追兵,东方先生和人狼特使居功至伟,外族虽退,但强敌未去,想和大家商议一下下一步的打算。事关族中大事,所以特别请二位一同商讨,希望二位不要见外。” 族中最年轻的一位长老低声道:“说起来,二位也是族外之人,外族追兵怎么说来也是二位引入挪威森林的,解铃还需系铃人,我看乌主长老所言非实吧。” 亚当听这位长老话中有话,不禁面色不悦。但长老在族中地位极高,即便是王,也要给一些面子的。 乌主道:“你话中有话,不妨明说。” 另一位长老笑道:“乌主长老不必介意,他也是就事论事,并不是针对二位贵客。” 特使微微一笑道:“其实长老所说不错,若不是我们来到这里,佣兵也不会追至此地。不过各位并不知道,这支黑暗势力来到北欧,所谋极大,不但威胁到欧洲所有的异族,就是森林一族,早晚也会受其波及,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乌主点头道:“特使说得也对,今日议事,大家都是就事论事,不必讳言,尽可直说。” 亚当沉声道:“各位长老,米拉索爷爷是我的家人,东方一叶是我新认的大哥,坐在这里的都是我的亲人,希望大家不要有内外之别。至于今日所议之事,关系到我族的存亡,我倒想听听大家心里的想法,我亚当虽说是族中之王,也是各位长老推举而来,我自然也会考虑大家的想法,尽请直说。” 东方一叶心中暗赞,亚当虽年轻,但这一番话却说得有理有据,颇有一些王者的气度。 诸长老也同声应下。 那年轻长老站起来,道:“既然我王有此气度,我若不说反而是矫情了。大家知道,我族素来不与人争斗,族中战力都是猎手,对付一般误入此地的外族人是绰绰有余,但这一支追兵,不但兵器精良,远胜我族,而且都是训练有素的杀人机器,以我族目前的力量很难与其抗衡,稍有不慎,会有灭族之险,希望我王考虑我的意见。” “说得不错。”另一位长老起身道:“我族仅是迁徙到这里的一个分支,人数本就不多,这些年来居住于此,人数增加不多,充其量能够一战的猎手仅有五六十人,若是对手调来大批人手,即便依靠地利,也未见得能坚持得住。我王要三思。” 乌主点点头,转头看向一旁的乌拉,在六位长老之中,他们二人是硕果仅存的第五代元老,在长老会中的地位也举足轻重,自然也想听听乌拉的想法。乌拉的左胸上缠着东方一叶随身带来的纱布和绑带,伤势已经控制住,并无大恙。看到乌主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亚当眉头一皱,道:“乌拉长老莫非有什么难言之语?” 乌拉站起道:“其实大家的担心,乌拉心中也有。只是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亚当笑了笑,道:“乌拉长老素来耿直,有什么说什么,今日是怎么了。长老有话就讲,大家不会有其它的想法的。” “好,那我就直说吧。”乌拉道:“其实我们的顾虑只有这么多,但一直以来,乌拉心中却有另外一个想法,只是囿于族规,不敢妄言。今日族中有难,若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 我森林一族虽然久居挪威森林的深处,但力量不强,人数不多,难以与其它异族一争高下,无非是因为地外偏僻,人迹罕至。虽然暂时有保无忧,但早晚会有些隐忧。想当年,狼族与我们共居此地,大体情况与我们相同。但现在再看,狼族不但扩大分支,分出两个部落不说,论实力更是有别于日月,不可同日而语。 今日一战,对手的火器之威,我们的族人都见到了,若不是占有地利,出奇制胜,根本没有能力面对面相争。返**地的一路上,我有幸听特使讲述了狼族在外面世界的发展状况,心中属实汗颜。我试想了一下,若没有今日之争,他日再有外族入侵,我们可有力量保住族地? 大家只知留守本业,守住这一池湖水,却不知外面的世界早已不是千年前的模样。狼族可以壮大,我族为何不行?我们为什么要因循守旧,只守住这一点家业。” 乌拉这一番话,说得乌主频频点头,各位长老一时也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亚当眼睛似有一道亮光闪过。 东方一叶和特使对视一眼,心中暗道:“自己还真是看走了眼。只道这乌拉是一个莽撞之辈,却不想此老想法之新,眼光之远竟在其它长老之上,看起来人老成精,真是天下至语。” 亚当忽道:“那乌拉长老有何建议?” 乌拉哈哈一笑,不想牵动了伤口,不禁又**了一声,那表情更是精彩。 乌主白了他一眼道:“你老小子狂什么,不过是特使他老人家的教诲,我王既问,你就知无不言吧。” 特使也笑了,道:“也不尽然,其实一路上乌拉长老在与我探讨中,早已有了想法,我不过是提了些建议而矣。” 乌拉挺身道:“没错,我这想法早就有了,那就是我们也学习狼族的做法,走出森林,与人类共居,只有如此,才能让我族发展壮大。” 对面一位长者站起来,忧道:“乌拉所说我们也赞同,族规可以暂时放到一边,但我族素来不与外人交集,一旦走出丛林,以何谋生?又去到哪里?我们的族地要选择在什么样的地方?” 其它长老也纷纷点头,大家都说,森林一族的族人只会打猎、捕鱼,没有别的技能,一旦离开丛林,更无其它生路,不用说发展,就是生存都成了问题。 亚当摆摆手,止住大家的声音,道:“各位长老的担忧是事实,乌拉长老有什么好办法?” 乌拉嘿嘿一笑,低下头去,口中嘟囔道:“我要是知道,就不用开长老会议事了。” 乌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面向亚当说道:“我王,此事甚大,既然人狼一族的长老在此,我们不妨听听特使怎么说。” “米拉索爷爷,不知您有什么要教亚当的。” 特使呵呵一笑道:“亚当你可找错人了,若论战场撕杀,我米拉索虽已年长,倒还不惧任何人。但这运筹帷幄,可不是爷爷我的长项。你眼前放着高人不问,反来问我这老朽,不是大材小用吗。” 亚当他们均是一怔,但亚当、乌主和乌拉立刻明白了特使所指何人,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一旁表情淡然的东方一叶。亚当双掌一拍,笑道:“爷爷说得是,此事还得问东方大哥。” 东方一叶心中暗道:人老成精,果不其然,米拉索真是老谋深算,这样的难题却推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哪里知道,特使其实也有他的苦衷,他是人狼一族的长老,这种关系到同地异族的大事,没有人狼议会的首肯,他是不便发表意见的。 东方一叶转念一想,此事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将来征战欧洲,阻力极大,若是能团结森林一族的力量,虽然人少,也是好事。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淡淡一笑,“东方本是外人,按说族内之事,不便多言。但亚当王是我的兄弟,眼下又是多事之秋,我也不再讳言。” 他站起身来,正色道:“正如乌拉长老所言,森林一族居于这弹丸之地,不但谈不上发展,若逢大变,恐怕自保都不可能,事实上,这佣兵组织来自亚洲我的祖国,不但装备精良,还我很深厚的军事背景,其实力之强,就是我也难已全部了解。一个种族想要强大,闭关锁国不是办法,只有走出去,与其它各族取长补短,才是王道。 我刚才看到,森林一族族人虽然不多,但大多年轻力壮,若有人相助,很快就会适应并融合到人类社会中去,所缺少的只是财富、知识和技能方面的支持。我倒有一个建议供各位长老参考。 我所在的中华商会,拥有庞大的资金优势,特别是商会一直从事着我国传统工艺的输出和经营,在手工业方面远远领先于其它势力,恰恰适合森林一族的发展,眼下所差的就是族地一事,一时难有着落。如果可以,我东方一力承诺,帮助大家。由中华商会提供资金和项目,在族中发展手工业和物流,再由中华商会派出技术人员,对族人进行培训和指导,用不了多长时间,森林一族就会拥有自己独立的产业,不但生活无忧,而且可以在交流中发展壮大,这是双赢之局。 目前可能最大的阻碍就是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族地。我想此事也不难,商会产业遍布欧洲,只要我返回商会,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为森林一族选择合适地方,另建族地。” “好办法!”亚当拍桌而起,“有东方大哥的支持,此事可行。” 众长老也纷纷颌首,表示首肯。乌拉更是高兴地上前深施一礼道:“东方先生,乌拉以前多有不敬,还请见谅。” 东方一叶急忙上前扶住,道:“长老不必如此。” 乌主突然道:“我还有一事不解,还请东方先生解释一二。” 第八十章 剑走奇锋 东方一叶听到乌主发问,便已猜到乌主所问之事,含笑道:“长老请讲。△,” 乌主道:“我有两个问题想求证东方先生。东方先生和中华商会如此鼎力支持我族,恐怕不只是作为我王大哥的缘故,不知东方先生所图何事?这是其一,其二,所谓远水不解近渴,眼下强敌在前,我族该如何取舍,还请东方先生为我等谋划一二。” 东方一叶道:“乌主所说东方是明白的,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你们两族想要同气连枝,没有共同的利益关系是很难维持下去的。中华商会不缺技术和资金,只缺一样东西,那就是资源。森林一族虽然人数不多,但却占有这挪威森林近一半的居住权,我们只想和贵族共同拥有这挪威森林的开采权利,共同合作,开发挪威森林的木材和地下矿产资源,不知各位长老是否答应?” 亚当笑了,“大哥,你便不说,我们也会将其双手奉上。只是你说错了一点,我族是挪威森林的原住民,这丛林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们的,不只是一半而矣。况且我族并不懂这资源交易的东西,如果能得到中华商会的支持和合作,那是再好不过了,这件事无需再议,我亚当便可代表我族一口应下。” 众长老也纷纷点头。世上的事情便是如此,能用的东西才是宝贝,没有能力使用的东西,就是再金贵,也是废物一个。对于这个要求,森林一族自然不会有太大的意见,更何况东方一叶摆明了是要合作,五五分帐。 乌主又道:“那东方先生对我族人可有想法?”他真正担心的是这个。毕竟森林一族进入到人类社会中去,无论人数和拥有的财力极其有限,若是成为别人的附庸,会是十分尴尬的情况。 东方一叶正色道:“各位长老尽管放心,中华商会并不是一个种族,而是一个商业利益集团,我们只想发展商业,在政治等方面有话语权,并没有野心去掌控一个国家,或者一个种族。森林一族以资源入股合作,双方利益均等,身份对等,话语权也是相同的,我所说的双赢就是如此。此行脱离虎口,回到中华商会,我会让商会给大家出一份声明。” 乌主也笑了,东方一叶的提议不但极有诱惑力,还如此地有诚意,自然让人心里踏实。 一旁的米拉索特使脸色却是十分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东方一叶竟然有如此的商业头脑,所谋也如此之大。整个挪威森林地上地下的开发权,简直是一座取之不竭的金矿,仅仅几句话就收入囊中,这要有多大的气魄。他的脑海中又显现出东方一叶在对战时那君临天下的威仪,心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此人王者之相已现,他和人狼一族确实该早做打算才是。当然,他虽心中佩服,脸上也不免现出一丝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来。 这一切都落在东方一叶的眼中,他心中暗笑,这才叫打掉牙齿往肚里吞,特使可是亲自将自己推了出来,现在懊悔早已晚了。 “这第二个,确是眼前的燃眉之急。”东方一叶长吁了一口气,道:“对手陈兵林中,下一波攻击将更为惨烈,而且对手应该已经猜出你们的身份,疑兵之计再难奏效,以森林一族的人数,如果硬打,恐有灭族之难。我倒有一策,不如我们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给他们来个有力无处使,自然会为我们争取很多的时间。” 这一次大家都听得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东方一叶哑然失笑。自己这个成语用的是中国的典故,这些老外如何能懂。于是只好将成语的意思用他们的话再解释了一遍,众人恍然大悟。 “具体如何去做。”乌拉追问道。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森林一族既然决定走出森林,那这族地早晚要放弃,不如就以此地为饵,全族迁至芬兰丛林边缘暂住,只等此间事一了,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为大家另建族地。”东方一叶解释道。 乌主忧道:“毕竟是整族迁移,还有一千多妇女孩童,行动缓慢,如何能摆脱对手的追杀?” “这便是我国成语中所说的意思。”东方一叶笑道:“栈道由我们来修,森林一族暗渡陈仓东迁。对手的目标依然是我和特使,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离族而去,他们是绝不会耗费时间在森林一族的身上,大家就安全了。对手以为我们会据此天险而背水一战,我们偏偏舍去这地利,潜踪逃亡。剑走偏锋,兵行险着,必有奇效!” 米拉索特使叹息了一声,心想:东方一叶这个人太可怕了,此人用兵根本没有规律可循,因时因势,神鬼莫测,而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可以将战场用兵之策运用到各个方面,甚至是商场的争夺之中。若与此人为敌,实在是对手的噩梦。 乌主叹道:“东方兄弟心思缜密,所策之事天衣无缝,我无话可说。请我王定夺吧。”众长老都点头附和,看着东方一叶的眼睛都透出惊异之色。只有乌拉一脸的兴奋和自豪,毕竟今日之议是由他的提议而起,也是他多年来的夙愿,从这个角度出发,他不但敬佩东方一叶的学识和谋略,更是由衷地感谢他的支持,若无他的全力支持,自己的想法只能是梦想,永远实现不了。 长者会就在极其愉快地气氛中结束了,森林一族的命运也就此改变。入夜,亚当自然摆开盛宴,众族人载歌载舞,款待贵客。森林一族疑虑尽去,那压在众人心头的战争阴云也变得不那么重要和压抑。亚当做为族长,在族人的面前倒不能太过放肆,只是一晚上跟在阿娇的身边,问长问短,将阿娇问得不胜其烦,东方一叶看出其中缘由,自是暗笑不语。 随后的一周时间里,敌踪始终没有太大的异动,东方一叶叮嘱大家要抓紧疗伤,恢复体力。再加上森林一族在疗伤方面也有秘传的技艺,全力施为,仅仅六七天的时间,轻伤的尽复,重伤的也好了七七八八,东方一叶的心中更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这一日,众人正在亚当的房中闲谈,大家轻松地嘻笑着,突然族中探子来报,森林之中来了大量的佣兵,这一次足足有近二百人增援,而且清一色的特种兵装备,携有大量的重武器,与原来的杀手汇合一处,在林外蠢蠢欲动。 众人明白了,这宁静的美好时光不在有了。东方一叶立刻请亚当传令,派三十猎手进入迷林,节节抵抗,节节后退,造成一副背水一战的假象,引对手向族地以西,而族中的人早已准备好了,开始东迁,东方一叶和特使等人在族地居中策应。 不到半日时间,迷林方向即传来震天的枪炮声,滚滚浓烟从迷林的方向升起,对手的重武器发挥了作用,战局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东方一叶虽然有所准备,但依然没有想到,仅仅一周的时间,天涯集团竟然可以调动如此力量,开展准军事化的规模打击,这让他对天涯集团的军事背景又有了重新的评估和认识。 此时,森林一族东迁的族民已经迁出大半,仅有近三分之一还在族地之中,向外迁行。突然,空中传来隆隆的轰鸣声,东方一叶脸色剧变,这个声音对他而言,太过熟悉。 武装直升机! 他抬头向南侧天边望去,两个黑点迅疾地向族地飞来。 “不好!”东方一叶大喝一声,疾道:“亚当,速带族民转移,我们走!” 东方一叶腾身而起,带着特使等人扑向直升机飞来的方向。他不能让武装直升机在族地上空作战,否则森林一族剩余的族民就再难活着走出族地了。 亚当虽不知此物的威力,但看东方一叶的反应,已知形势的危急。急忙叫过乌主和乌拉,令乌拉集合所剩族民,丢弃身上的东西,轻装简从,跟着他向东撤出族地。同时,他派出乌主,随东方一叶等人而去。长老会后,他已暗中叮嘱乌主,随东方一叶北上出海,一则乌主更加熟悉挪威森林的地形和路线,二则他也十分担心特使和东方一叶的安危,希望可以让乌主助其一臂之力。乌主自无疑义,眼下东方一叶是森林一族的贵人,族中的未来均系于此人身上,就算亚当不说,他也当竭尽所能。东方一叶知是亚当一片挚情,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下来。 东方一叶等人急速迎上来,他低声吩咐大家,要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族地之南的一片狭长的开阔地带,引敌机追杀,再折返北上,沿着山脊的丛林摆脱敌机的追踪。 不出所料,他们在族地之南与两架武装直升机相遇,直升机看到东方一叶等人飞奔的身形,立刻掉转方向,向着他们衔尾追去。东方一叶等人看到直升机发现了自己,立刻折返向西北。开阔地上,数道黑影在草丛中飞奔,而空中,两架直升机则紧紧追赶,机载重型机枪怒吼着,弹落如雨,泄向地面飞奔的人群,众人的身后,泥土翻飞,草间断叶四溅。 幸好他们是横穿这个狭长的开阔地,他们的身手极快,几个呼吸间,他们的身形就已没入了西侧山脊的丛林之内。武装直升机凭借着所带的远红外探测仪依然锲而不舍地追踪着他们的身影,但丛林中树冠茂密,机枪的子弹皆被树枝树干所阻,再出威胁不到他们的安全了。东方一叶等人在乌主的带领下,一路向北突围出去。 迷林一边,方公子下了绝杀令,特种兵凭借手中的重型火器,生生将迷林开出一条通道来,杀入了族地。可惜迷林中抵抗的猎手本就无心应战,除了伤亡数人外,皆潜入迷林深处,向着族人东迁的方向而去。等方公子率大军来到族地时,早已人去楼空,方公子一怒之下,将族地夷为平地。 空中的对讲机报出东方一叶的行踪,方公子自然知道在这原始森林中,直升机的追踪并无多大用处,只好悻悻地令飞机折返基地,他则带着五十之众的佣兵杀手和特种兵,向着东方一叶所逃方向追去…… 第八十一章 黑峡谷 挪威森林之大,远超东方一叶的想像。,北入森林,一周后西折,足足用去了他们半个月的时间,这还是有乌主带路。一路上,他们昼伏夜出,而追兵始终缀在他们身后,锲而不舍。 前方就是森林西侧的边缘,大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西出森林,便是黑峡谷,穿过黑峡谷,再伐木为舟,沿着海岸线南下,不日即可到达狼人一族的族地——罗弗敦群岛。 乌主的神色却是十分凝重。东方一叶知乌主有心事,不禁问道:“长老有什么事,忧虑重重。” 乌主叹道:“东方先生有所不知,这黑峡谷是鱼族的禁地,这也是我王让我随行的主要原因,希望鱼族看在同为近邻的份上,能放我们一马。但此事我却毫无把握,即使是我族的族人,误入黑峡谷的也从没有一人走出来过。” 东方一叶猛然想起特使对他讲起的迷幻鱼族,看向米拉索。 特使摇摇头道:“此行凶险,据我所知,这鱼族又叫无心之族,根本没有感情,而是凭着生物的本能做判断,凡是进入黑峡谷的生物皆视为敌人,它们虽不食人,但听说此族的精神力强悍,根本就没有哪个种族可以抵抗。若传说属实,前面等待我们的可能比身后的追兵更加可怕。” 东方一叶笑道:“那又如何。我们已经到了此地,哪里还有退路。横竖一闯,我倒要看看这鱼族有何本领留住我东方一叶。”其实东方一叶的内心也不无担心,但他决不能表现出来,未战先颓,兵家大忌。况且,自己家传六式也同样是修炼精神力的秘功,自己的精神力几番机缘,提升至此,单论精神力的强大,已远胜别人,自己还有一些准备。 然而,当他们终于走出森林,直面丛林之外的黑峡谷时,不禁心中骇然。 所谓的黑峡谷,只是横亘在森林之外,危立于海中的一片耸岩,岩石不知何故,色深如墨,两侧奇峰突起,高耸入云,一道弯弯曲曲的峡谷穿过,谷口巨浪排空,怪石林立,仅有一条小径沿着一侧的孤峰可以行走。行走在这条小径之上,只觉脚下岩石颤抖,身边巨浪轰鸣,让人头晕目眩。 东方一叶等人一时竟然不敢前行,反是乌主大声说道:“黑峡谷外风急浪高,但峡谷之内却是风平浪静,大家尽管放心。” 乌主头前带路,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走入了黑峡谷。前行百米,突然小径回转,眼前一亮,竟然真如乌主所说,不但狂风不再,就是巨浪的啸声都极其细微。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果真不同凡响。 此时虽然峡谷依然狭窄,但海水缓流,微风拂过,甚是惬意,让疲乏的众人心神不由一振。 乌主的眼神锐利,不时四下望去,同时用低低地声音对大家说道: “小心,这里已是迷幻鱼族的禁地了。” 话音未落,一阵悠扬的歌声如天籁般在耳际响起。 歌声清澈如天上流泉,和着谷中的回声,如泣如诉,似怨似醉,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乌主和东方一叶同时色变,刚要出声提醒,歌声忽变,杀伐之音骤起。众人只觉千军万马似从崖上袭来,金铁之声不绝于耳。歌声虽然只是曲调,却比任何歌词更加令人心惊胆战,人人眼前仿佛出现一个画面,千万铁骑交缠在一起,冲杀,惨烈,腥风,血雨,其中还交织着许多凄惨的呼喊声,令人心碎。 此时如果有旁观者在侧,一定会发现,在所有人的眼中都闪现着惊怖的神情。 歌声再变,杀伐声尽去,换上了一片平静的梵音,众人仿佛又从凄惨的战场回到了平静的田园,一望无际的麦田中,人们平静地收拾着田间的作物,阳光洒在麦田上,微风中,麦浪翻滚,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知足、安详的情绪弥漫全身,让人心头恬静无比。 所有的人双眼呆滞,神情木然,循着美妙的歌声行去,小径一转,谷中的一片怪石之中,出现了一群水中梳妆的绝色美女。美女有十数人之多,或坐或卧,五官精致,面若桃花,神情妖媚,风情万种。美女们裸露着的上半身,肤如脂玉,腰似杨柳,一对酥乳盈可手握,那种美绝不似人间之物,更不会让人产生一丝的淫邪之念,不但男人们沉醉其间,便是女子,也为其所吸引,心中竟无一丝妒意。 众人皆醉,独有一人尚醒,那就是东方一叶。从一开始,他的神识之中便查觉有一道精神力如巨浪一般,涌入脑海之中,歌声如尖刺,一同刺入神识。东方立刻强行关闭听识,用强大的灵识在脑海中筑起一道堤坝,阻挡这外来精神力的冲击。 他心中明白,若非自己精神力的修炼,仅这歌声之引,就足以迷人心智。但这精神力太过强大,东方一叶仅能自保,根本就没有能力再去提醒别人。脑海之中,外来的攻击一浪高过一浪,令他勉力维持。他只好装作与他人一样,随着众人向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鱼族现身,东方一叶的眼中却呈现出与所有人不同的景象。 那十几名鱼族,更准确的是十几条半人半鱼的怪物,根本分不出男女。腰以下巨大的鱼尾倒撑在水中,上半身遍布细密的鱼鳞,腰下双鳍,腰上却有一对鱼鳞覆盖的双臂双手,与人无异。一只鱼首,安于人形之上,双目闪着妖红色,四根粗须在嘴边摆动,丑陋无比。那美妙的歌声并不出自它们的口中,而是从巨大的腹中传出。 东方一叶虽然心中惊骇无比,但脸色与众人无异,他的大脑在飞转,思索着对策。这迷幻鱼族比他想像得强大太多,如果这样下去,他也不知能支撑多长时间,只觉得大脑一阵阵倦意袭来,这是脑力消耗巨大的前兆。 突然,那强大精神力毫无征兆地撤去,东方一叶正在惊异间,忽觉一道凝若游丝的细线窜入脑中,仿佛要牵引他的神识之海。众人眼中现出迷醉的神情,已完全被鱼族的精神力所控制。猛然间,那十几个鱼人的眼中闪出一道道红光,鱼首摆动,看向东方一叶。东方一叶大惊。 “不好,被发现了。” 十几名鱼人眼中红光暴涨,东方一叶只觉得脑中巨浪滔天,势不可挡,这十几名鱼人发觉有异,竟然集中全力强袭东方一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立刻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端坐于床上,身上绑着粗大的绳索,不能动弹分毫。脑袋头痛欲裂,但万幸神识还是自己的。 东方一叶四下打量,惊奇地发现自己好像坐在一个船舱之中,这是一个船员的休息室,两层的床铺只有他一人。 房门一响,被人打开,一个壮硕的汉子走了进来,将一杯清水放入他的怀中,并插上了一支长长的吸管。东方一叶抬头刚要出声询问,却见那汉子双目呆滞无神,神情木然。他长叹一声,闭上了嘴。 想必这大船之上,尽是被鱼族迷惑后驱使之人,不知道还有没有象自己一样还保有自我神识的人类。他当然不会想像特使和乌主他们可以逃过此劫,即便是如东方一叶一般强大的神识,都可以在瞬间被冲垮,更不用说其他人。不过他从刚才的大汉身上看到了一丝希望,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如同传说一般被鱼族杀死,最起码还有人活在这个船上,而且他刚才已看清楚了,那个壮汉分明是狼人一族的族人,狼族特有的特征,在东方一叶的眼中十分的明显。 鱼族本身就生活在海中,不会造船,而这大船必是狼人一族所造,却被鱼族连人带船俘获,他并不知道狼人怎么也会来到这黑峡谷,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更想不出鱼族为什么还要保有他的神识。所有的这些都是谜,但他现在还不想去过多的想,他盘坐在床上,心神片刻便进入了自己的神识之海,他只想尽快让自己的精神力得以恢复,若无一战之力,想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他的灵识已经残破不堪,由于之前为了伪装,他调用了大量的精神力,而鱼人最后合力一击,强大得远超他的想像,他的防御在瞬间瓦解崩溃,外来的精神力在他的脑中肆虐,他的灵识已经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他将六识尽皆关闭,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精神力的修补上,不知过了多少的时间,他的精神力终于恢复了一些,腹中饥肠辘辘,身体也十分困乏,但精神却比之前旺盛了许多。他心中一喜,只要他的精神力还在,就会一点点恢复过来,用不了多长的时间,灵识恢复之后,便可图后事。 现在的东方一叶,当然不会奢望与鱼族一拼,在精神力方面,自己就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根本无法与对手抗衡。他只想能寻找时机,救出特使他们,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第八十二章 抗衡 (作者按:昨日有事,断更了一天,今天两更,补上。)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舱门一开,走进来三个人。东方一叶缓缓睁开眼睛。 进来的是三个汉子,为首一人身着灰色短衣,浓眉重发,但看这装扮,显然是多日未曾洗漱,不但脸上肮脏,衣服上也是布满了斑斑的污渍。其它二人身着黑袍,样子跟他一样。三个人看上去都是狼族的战士,只不过从衣服看去,中间这人应该在一个首领。 三人走进来,一动不动,六只眼睛均是空空无物,仿佛只是三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行走间也如同木偶一般,僵直坚硬。东方一叶明白,这些人早已被鱼族所控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三具躯壳。 突然,一个沉浑的声音在他的面前响起。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声音带着一丝诧异。 东方一叶一怔,这声音来得这么突兀,他仔细看向中间那灰衣老者,只见他双唇吐字发声,但眼中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 心灵感应! 东方一叶脑中出现了一个词,这在人类的世界里是科学家们百思不解的难题,却真实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东方一叶道:“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商人,并不知道这里是鱼族的领地,所以误打误撞地进来,还请见谅。” “商人?哈哈哈……” 老者突然狂笑一声,道:“没有哪个商人有着远超人类的精神力,甚至没有哪个种族的人有你这样的精神力,你在说谎。” “我为什么要骗你?” “因为你想活命,想让我们放了你。”老者冷冷地说道。 东方一叶淡淡一笑,道:“你们会吗?据我所知,你们可以将我击昏,就完全可以将我控制,为什么会退出我的神识,将我关在这里。” “因为你特殊。”灰袍老者咧咧嘴,“事实上,我们还没有遇到过象你这样的人类。不是我们不想控制你,而是你的灵识太过诡异,如果强行占有,你就会死去。不过,你走不了,我们可以试试,如果不行,等到鱼王回来,你也一样难逃此厄运。我劝你还是配合得为好。” “原来你们是不想杀我,只想利用我。”东方一叶笑道。 “不错,你这样的人万里无一,如果同化了你的灵识,就会为我们所用,到时自然可以代表我族在人类世界里行走,而不会象这些象死尸一般的木偶。”灰袍老者语带讥讽,但面孔却依然如泥胎一般。 东方一叶叹道:“其实你们不用说得那么坦白,如果好好商量,未见得我不会答应你们。” “哈哈,你就不必花言巧辩了,你们人类根本不可以相信。不但你们不行,任何一个种族都不行。因为你们有感情。有感情的生物根本就不可能冷静地考虑问题,你们会按照你们情感的需要来判断问题,决定是非,这样的种族是不会听从我们的安排。” “你们可以同化我的灵识?”东方一叶心中一冷,不禁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同化会很痛苦,所以我们来只是告诉你一声,如果你配合,就可以免去很多痛若。”灰袍老者冷冷道。 东方一叶心中暗道:这说法恐怕不尽然。如果仅仅是痛苦,鱼族向来冷血无情,是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种同化过程可能需要自己的配合,否则以鱼族的想法,是不可能兴师动众地来找他商量。 想到这里,东方一叶摇摇头,道:“那还真劳你们费心了,目前我还没有这个打算。” 灰衣人怒道:“我们也是一番好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哈哈。”东方一叶冷笑,“收起你的好意,如果你要洗我的脑,不妨放马过来,我……” “轰!”东方一叶话未说完,一道冰冷地意识突然冲入脑海之中,尤如一道利剑刺入脑中,他浑身剧颤,正在修补的灵识又被冲开一道缺口。东方狂怒! 鱼族的冷血激起了东方一叶的滔天怒意。他抱元守一,强行关闭了六识,将一身精力全部放入灵识之海。在灵识之海上,出现了一叶扁舟,舟头之上,东方一叶长发披肩,白衣如仙,独坐舟头,岿然不动。 浪起,一道沉云从天边涌来,带着漫天的冰霜,如一条恶龙,疾扑而至。 东方一叶睁开双目,两道金光从眼中崩出,迎上恶龙。 “东方一叶,还不束手就擒!”龙吟阵阵,声音响彻天地。 “哼,偷取我的意识,居然还幻化成我华夏一族的龙形,可惜,我中华天地间就没有你这样的恶龙!”东方一叶喝道,长身而起,身后,灵识之海腾起涛天巨浪,在他的身边涌动。 “哼!我看你能坚持多久。”恶龙大喝一声, 沉云在天空中聚集,天地的威压凝固在东方一叶的眉宇之间,天地如一座巨大的牢笼,将他笼罩其中.东方一叶的长发在风中飘舞,仿佛是这一空间的主宰. 恶龙出手了,它已不能再等,在这灵识之海上,伴随着灵识的修复,东方一叶的威势在增长,每增长一分,他的灵力就会为这虚无的天地增加一份力量,在天地的威仪面前,有谁可以不低头。 恶龙便是鱼族精神力凝聚而成,如果任由东方一叶在自己的灵识之海上凝聚这天地之力,这一仗便不用再打了。鱼族打得好算盘,本想以惊人的威势震摄东方,不战而屈人之兵,但却没有想到,这灵识之海在东方一叶的主持下,却爆发出惊人的威势。 龙吟声从恶龙的口中发出,声音高昂入耳,两条火红的龙气出现在恶龙的两侧,龙气再化龙,如精灵一般的通体晶莹透明,但汹涌的气息却是震人心魂。 “嗷……”"双龙怒吼,疾扑东方一叶。 东方一叶双眉一立,双掌在空中一个回旋,六式之龙游四海!身后巨浪之中,两条青龙呼啸而出,同样是双龙,同样是龙气。 一时间,天地间龙气翻滚,劲气四射,青色和红色的四条身影交织在一起,身后便是相对的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一个在天际翻滚,一个在舟头凝视。 东方一叶凝精御神,一边驱动着灵识之力,一边暗自惊叹鱼族精神力的强大。鱼族的精神力钢可碎金,柔可绕指,的确有着傲人的天赋。单就看对于幻化龙气的驾驭,东方一叶就望尘莫及。恶龙的每一声怒吼,半空中的两条火龙就是精神一振,一道道黑气划出一道道圆润的弧线,缠上火龙的身躯,一切都是那么的浑然天成,那么的完美。 东方一叶见猎心喜,一边打着,一边仔细地观察着恶龙每一次手法的变化,不知不觉,心中已有所获。 恶龙却是心中恼怒,两条火龙在它的龙气催动下,身形爆涨,已占据绝对的上风,但东方一叶身后巨浪所化青龙虽已衰弱,但却并不放弃,一味地游斗不已,根本不与火龙正面冲突,天地间虽然龙气飞射,但战况却十分诡异,完全是强者不胜,弱者不败的一个场景. 恶龙怒火勃发,双目一引,眉心处乌光乍现,一道乌黑的光柱凭空将两条火龙罩住,火龙仰天长吼,一身火红的颜色瞬间化为耀眼的金鳞,龙威也在瞬间攀升至一个令人恐怖的高峰。这是鱼族数人所聚的精神力。两条金龙再不与青龙游斗,而是各守一方,四目间精气在凝结,两条火龙之间出现了一颗精神力所化的黑球,在震耳的龙吟声中,黑球爆裂,两道乌光破体而出,打入两条青龙的龙首.东方一叶身躯剧震,劲气四射,精神力所化两条青龙轰然炸开,变成漫天水雾。反震之下,东方一叶急踏玄奥的蛇形步法,化去反噬的力量。 恶龙的身体动了.疾如闪电!只是呼吸之间,便出现在东方一叶的头顶之上。怒吼声中,头顶的沉云中探出一只巨爪,挟无边的烈焰直插而下。 东方一叶大惊,眉心金光一闪,一道金光脱体而出,迎风爆涨,在他的眉前飞旋。东方一叶单手一引,搭上金光所幻化的金枪,掌中劲力疾吐,“破!”金枪带着一声长啸,冲天而起,没入那巨爪之中。 鱼族并不知道,这龙枪并非普通神识所化,而是东方一叶家传六式中,刚刚悟出的鹤鸣一技。东方一叶引一道灵识,用鹤鸣一技煅造而出,破恶龙的巨爪。鱼族若是知道东方一叶有此神奇之技,决不会冒险集数人的精神,化做巨爪拍下。金枪穿爪而入,恶龙已知不妙,鱼族的精神与这恶龙息息相关,交击的一刹那,恶龙发出的**声清晰地传递到鱼族的脑海中. 鱼族大惊失色.对于鱼族而言,精神力就是它们的本命元力,这一击便是他们最威猛的合力一击,精神力可伤不可毁,如若损伤还可用灵识加以培育,去修复,但若毁掉,不但会使精神力的所有者丧失这种先天异禀,而且损毁的精神力永不能修复。鱼族在对付别人时从未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任何一个鱼族之人对精神力都爱惜如命.当然,毁掉精神力的事情基本上不会发生,要知道在这片黑峡谷,原本是不可能有东方一叶这样精神力变态的人类出现的,而对于普通的人类和狼族,他们那脆弱的灵训根本没有机会会给鱼族的精神力造成任何伤害。 恶龙的巨爪退入沉云之中,两条火龙身上红光暗淡。 好胆!恶龙大喝一声,东方一叶立刻感受到了鱼族的怒火。他的战意也立刻攀至巅峰。 这骇人的恶龙口吐人言:“东方一叶,原本只想和你切磋一二,让你知难而退,你竟然用这种技能损伤我们的灵识,那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让一切都结束吧!” 恶龙没入沉云,沉云翻滚,雷声阵阵,一个凝若实质的鱼族从沉云中缓缓落下,悬停在东方一叶的对面。鱼族那披满鳞甲的双手在空中一招,沉云滚滚而下,将东方一叶所立的扁舟包裹在其中。东方一叶只觉一具**落在了飓风的中心,无数的外力要将他撕碎,撕成粉末。龙腾、蛇噬、虎吞,他连展三式,均无法奏效,心中大骇,那灵识之海竟也象失去了联系,再也不能招之即来。 他的意识在渐渐地飘离,就如同他的灵识在渐渐地泯灭。他不禁叹息了一声,自己的灵识毕竟还是太弱了,面对精神力如此强大的种族,还是无法抵抗。 突然,黑雾之中传来个声音。 “鱼王有令,留下此人。” 黑雾突然散去,对面虚空中的鱼族身边出现了另一个鱼族的身影。先前那人咆哮着,似乎对鱼王的要求十分地不满。但片刻之后,依然悻悻地退去。东方一叶眼前一亮,睁开双眼,六识又重回到体内。 “你不要得意,若不是鱼王有令,你现在就是一个死人,连他们也不如。”灰袍人冷冷道。 东方一叶脑中一阵晕眩,不由得**出声。 “鱼王今晚就到,若是你还不从命,我们会亲手来杀掉你。”灰袍人恶狠狠地道,随即三人走出船舱,重重地关上了门。 好一会儿,东方一叶才从迷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暗自惊心,却也侥幸地笑了笑。此战虽在脑海之中,但却远比现实之中更加危险和惊心动魄,若是灵识被灭,自己成了一个白痴,那比杀了他更加难受。 第八十三章 鱼王较量 入夜。…,船舱之内,夜凉如水。 自与鱼人族一番较量之后,再无人打扰东方一叶。东方一叶深知大战无法幸免,便将所有的杂念放下,专心致志地修复起自己的精神之力。整整半天的时间,东方一叶发现经与鱼人族一战后,自己的灵识之海竟然被扩张了一倍有余,虽然灵识依然赢弱,但精神力的空间和潜力竟然被提升至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东方一叶虽知是与鱼人拼死一战而被激发的潜力所至,但也不禁赞叹鱼人族的天赋异禀。精神力对一般人而言,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看不到,摸不着。而对于武道中人来讲,却是一种神秘的意识流,它不但存在,而且可以修炼。只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对精神力的修炼至多可以让自己处变不惊,更强大的也只是用一些外在的辅助工具来摄人心神,以达到震摄对手的作用。 他自己也在这样使用,从林中伏击开始,他便屡次借精神力的外放,提升自己的威势,摄人心魄。而当自己真正面对鱼族强大的精神力和无与伦比的运用方式,他才真正体会到,自己先前所学、所用、所知,实在是井底之蛙。精神力的提升竟然可以达到如此的高度,心灵感应,控制心神,更有甚者,还可以象鱼族所言那样,同化心智,抹杀记忆。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东方一叶努力让自己的心神平静下来,灵识在不断地充盈,灵识之海虽然扩大,但他自己也只能感受到一片有限的空间。他的幻象依然端坐在那叶扁舟之上,导引之后,精神力在一点点地恢复着,而他自己却在静静地揣摩着鱼族对精神力的运用技巧。 鱼族先以歌声迷惑人的心神,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打开心灵之门;进而产生幻觉,看到最能迷惑自己的最美的东西,放下心神中所有的防御和戒备。鱼族的精神力便可以乘虚而入,控制你的心神。这样看来,人的灵识先天本是强大的,如果有足够的定力和精神控制力,除非遇上鱼族这样先天精神力变态的种族,别人很难乘虚而入,夺你魂魄。 可问题是,鱼族到底是怎样控制人的心神。东方一叶想到,鱼族会不会用强大的精神力抹杀人的灵识,将其它种族变成一具空壳。目前看到的狼人从表象上看就是这个样子,如果是那样,这些狼人再也不会恢复原来的模样。想到这里,东方一叶猛然一惊,如果真是如此,那特使、乌主、阿玉、阿娇等人就完了。 东方一叶心念急转,不经意间,灵识之海掀起一道大浪,向着他所坐之地涌来。东方一叶抝像眼中金光一闪,灵识之海又恢复了平静。 控制!东方一叶暗自提醒自己,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 忽然,他宛尔一笑,暗骂自己。常言道,关心则乱,自己看到狼人被控制之人的表象,担心自己人的命运,竟然忘记了一个最浅显的道理。那就是灵识和精神力的本质。灵识和精神力本是一体,严格来说是一样东西,灵识不过是武道中人的说法。也就是说,人的思维、思考、情绪、以及对人体的控制都在这灵识之海中。如果鱼族将其它种族的精神力抹杀,那就如同一个死人,不但没有了记忆和思想,便是自如行动都不可能,哪能像被控制的这些狼人一样,除了意识不属于自己之外,可以说话、可行行动、可以行走坐卧,而且一定可以吃喝拉撒,否则这些狼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如果是这样,那这鱼人一族在控制人的时候一定有另外的一种方法。东方一叶百思不得其解。灵识是一种变化的东西,随着人的情绪和思维的变化而波动不止,很难将其固化,以他目前的理解,加以控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鱼人族是怎么做到的。 东方一叶坐在船头,单手一挥,灵识之海中,缓缓地升起了一道透明的幕墙,幕墙之上,显现出无数的画面,他在回放着记忆中与鱼族对抗的画面。忽然,他手指一弹,一幅画面定格在幕墙之上。那正是东方一叶与众人一起抵御鱼族入侵灵识之时,出现的一道细如游丝的外来意识。 他全身剧震,长身而起,眼中金光乍现。 “我明白了。”东方一叶的声音在灵识之海的上空中回荡,久久不息。 鱼族想要控制异族灵识之时,竟然将所有的精神力凝聚,固化成一道游丝,刺入对手的灵识之中,将对手的灵识之海封印,从而阻断了大部分灵识的波动,仅有最原始的控制力可以渗透出来,驱使身体四肢。如此这般,对手就可以完全地被它们所控制,没有思想,听任它们的摆布。所控制之人不但不是白痴,甚至灵识都没有任何的伤害,仅仅是陷入休眠,不能任由自己使用而矣。 东方一叶脸上的表情数变,心中暗想。这样的方式太匪夷所思,也只有鱼族天生强悍的灵力才可以做得到,即使强如东方一叶这样人类中的异类,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他只是在想,如果鱼族可以这样控制异族,那么反其道而行,可不可以照猫画虎,用同样的方式去控制鱼族。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又重重地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理论上这是可以的,但实际上,要想做到这一点,除非他的精神力远比鱼族要强大,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东方一叶是个十分实际的人,没有可能的事情他是不会再去想的。人要有梦想,但却不能活在幻想之中。 他并不知道,仅仅是这一番探究,但却对他影响之大,影响之深,前所未有。他家传的六式秘功,本就是精神力的修炼,但精神力这样的东西,很难凭借一些外物去修炼,靠的只是顿悟和精神上的刺激。此外,精神力再强大,都要有正确的方式来运用,事实上论精神力的强大,在人类当中,很难有人和他这一宗的后代比肩,所以也很难有人在这一方面给他有益的教诲,他还没有意识到,与鱼族的一战,对他的一生会有多大的影响。 灵识之海突然又掀起了巨浪,东方一叶的扁舟在浪尖上飘摇。他一怔,自己现在的心情淡若止水,哪里来的波动。念头刚起,在他面前的虚空之中,一个人影由淡转深,现出身形。 此人如他一样,背负着双手,苍老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嘲弄,身上却披着一件金光闪闪的长袍。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轻松地出现在我的灵识之海。” 东方一叶冷喝道,但心中却是骇然。强大如他这个程度,竟然被人侵入灵识而不自觉,这也太过恐怖了。 “你不是一直在等我吗。”金袍老人道。 “你是……你是鱼王。”东方一叶一震。 “不错,是我。”金袍人冷冷地打量着东方一叶。“不错,真的不错。想不到人类之中还有精神力如此强悍的人。” “你要怎样?”东方一叶道。 “不怎么样,你这样的人杀了太过可惜了,千百年间,我们也只是见到你这样一个人,正好可以同化掉,做我们世间的代言人。” “我若不同意呢?” “嘿嘿,你觉得这件事由得你来做主吗?”金袍人嘲笑道。 “起!”东方一叶大喝一声,身后灵识之海腾起涛天巨浪,向下压来。这是前所未见的强者,东方一叶根本不会等着它先动手。 “哈哈哈。”讥笑声中,金袍人只是微微点点头,那巨浪竟然就在半空中化做了虚无。 “你真得不错,短短时间,竟然可以如同我们一样驱使精神力来攻击,这么高的悟性,也算难得。可惜,你在人类中间可以傲视天下的精神修为,在我族眼中什么也不是。你还是乖乖就范吧。” 金袍人双手举过头顶,一道金光从它的头顶浮出,箭一般射向天际。灵识之海剧震。金光在天际爆开,碧蓝的海面上染上了层层金光,而且金光正以闪电般地速度向四周漫延。 东方一叶惨叫一声,委顿在船头,他的精神如同被瞬间打入了炼狱之中。痛苦、挣扎、失落、焦灼,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失控。在灵识之海的这具幻像,尤如经历着千刀万剐的酷刑。东方一叶想要挣扎着起来,但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同化,真如那些鱼族所说,有着无法想像的痛苦,不仅是**的感觉,精神上也在经历着有生以来最大的折磨。 无力!无助! 东方一叶虽然早有准备,但他根本没有想到,鱼王的力量竟然数倍于那些鱼族的力量。在这精神力的世界中,鱼王就是天地间不可战胜的存在,如果可以,东方一叶宁肯掉转头去,与方公子的追兵拼尽最后一滴鲜血,也不愿意再面对这样的存在。毕竟拼死一战,还有可能有万分之一存活的希望,而面对鱼王的精神力,根本没能任何的可能,哪怕是幻想中的一点点希望。 第八十四章 鬼灵重现 “哈哈……呃。↗,”鱼王冷笑着,看着濒临绝地而无力回天的东方一叶,嘲笑着。突然,身形一坠,那幻影竟然无来由地波动起来,金光渐缓,东方一叶挣扎着爬起身来。 鱼王大惊失色。他的意识中,自己的本体受到了威胁。鱼族从不怕异族入侵,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深入到鱼族的周围而不自知,鱼族精神力的强大为他们在自己的周围筑了一道无法逾越的精神壁垒。亿万年的进化,让这个罕见的种族发展出了逆天的精神力,当然也给予了他们极其脆弱的身体。鱼族的**十分软弱,甚至根本经受不起任何的打击。 但这样的弱点几乎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千百年来,就没有什么生物可以越过鱼族精神力的侵袭。但现在,迷幻鱼族的王者竟然感觉到了**的威胁。 “你是怎么做到的。”金袍人狂喝道。他的幻影已经开始变淡。 东方一叶脸色十分难看,从濒死中挣脱出来,对于任何一人都会有十分严重的精神伤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方一叶的声音很微弱,这是事实,当他已知必败的情况下,鱼王莫名其妙地停下了手,他还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却见鱼王露出恐惧的神情。 鱼王再不敢在东方一叶的神识之海停留片刻,身形淡去,他已退出了东方的神识。天地旋转,乍黑还明,东方一叶只觉灵识一阵虚弱,勉力睁开了眼睛,恢复了六识。 他依然被牢牢地捆在床上,在他的对面,一尊披满金鳞,体形硕大的丑陋怪鱼立在面前。此鱼用巨尾支撑着站立,硕大的鱼首上,两只巨泡眼睛四下里扫视着,将目光定在东方一叶的身后。嘴角还滴着令人作呕的粘液。 居然是鱼王的本尊,它也太托大了,居然没有使用驱使者,而是用本尊来到了东方一叶的面前。他转念一想,随即释然,没有人可以和鱼王对抗,即使是本尊在前,又有谁能对他构成威胁。 东方一叶看丑陋的鱼眼盯着自己的身后,便知有异,勉强转头看去,自己也吃了一惊。 东方一叶的身后,俏生生地站着一个美女,精致的脸孔上,面无表情,一袭白纱,妙曼的身姿在纱中若隐若现,赤手赤脚站在地上,冷冷地看着他面前的丑陋鱼王。 东方一叶笑了,原来是她,自阴山古墓一别,再没有见到她,原以为她这种天地异物自然有她的归宿,却不想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鬼灵。”东方一叶轻声道。 “多日不见,你可好。” “不好。”鬼灵冷冷地回道。 “怎么回事?”东方一叶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解。天底下还有谁能伤得了这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问你自己。”鬼灵的声音冰冷,回答更是莫名其妙。 “我?”东方讶道,“什么意思?” “当然是你,多长时间,竟然从来没有将我放出来透透气,你也好意思。”鬼灵的语气里似乎颇多的怨气。 “什么放出来?从哪里放出来?鬼灵,你把话说明白些。”东方一叶怔道。 “唉。”鬼灵叹了口气,旋即咯咯一笑,道: “原来东方哥哥是真的不知道,那还有可原谅,要不灵儿决不饶你。”鬼灵面无表情,但语气却锋回路转。 “都说东方哥哥冰雪聪明,原来有些事情上了是个呆子。你可记得爷爷临终之前,将一个鬼符打入你的胸口?” “记得,当时说是什么驱使你的方法,但我再没有感觉过任何异样。” “没错,因为那鬼符不仅是驱使我的方法,也是灵儿主人与灵儿的唯一联系之法,凭此鬼符,主人可以在任何时候召唤灵儿现身。”鬼灵道。 “什么?”东方一叶大惊。“你……是说,你一直跟着我。” “咯咯……我不只是跟着你,准确地说,我一直就在你的灵识之海,只不过你不召唤我,我自己出不来。” “你这丑鱼,想走?”鬼灵突然冷斥一声,拦住正要退走的鱼王。 东方一叶收摄心神,冷道:“灵儿,先和我灭掉这个鱼王,再说其它。以防它招来其它的鱼族傀儡。” 鬼灵笑着闪电回到东方一叶的身边,右爪下滑,捆着东方一叶的绳索立刻断成数截,东方一叶一跃而起,二人将鱼王围在当中。东方一叶身体已十分虚弱,精神也近崩溃,但心中的怒火让他凝聚起仅有的一点力量,一拳向鱼王击去。 鱼王不及躲闪,忙伸出两条布满金鳞的手臂格挡,但鱼族的身体太弱了,即使是东方一叶仅有的力量,也无力阻挡。咯地一声,鱼王的双臂折断,刚到后退,胸口上已探出了一只白生生的小手。鬼灵的一只手已从后背抓入鱼王的身体,破体而出,穿过了鱼王的胸膛。 “东方哥哥怎么变得这么弱了,这样一条毫无反抗能力的丑鱼就可以将你困住,还差点杀了你。”鬼灵仿佛对东方一叶刚才的状况十分不解。东方一叶苍白的面容上浮起一丝笑意。 他当然没法将这件事解释给鬼灵听。鬼灵是当年天下第一术士卢生,用四方鼎中的异物锻造而成,是灵力凝聚的产物,根本就没有灵识这样的东西,更理解不了精神力是何物。也正是如此,强大如鱼王这样的存在,所有的精神力对鬼灵没有任何的作用。 世间万物,生生相克,没有一种东西是天下无敌的,只是这相克之物什么时候出现而矣。鱼族在这黑峡谷中横行了千万年,从未遇到可以威胁他们生命的东西,自然毫无畏惧,它们哪里能知道和了解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 鱼王的口中流淌着墨绿色的粘液,应该是鱼族的血液,没有了心灵感应,东方一叶也不知道鱼王此刻的感受,但他猜得出鱼王临死前的不甘和不解,自然他也没有想法解释给它,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解救出特使等人。但东方一叶知道此事急不得,先不说他不知道鱼王在临死之前是否还有能力通知到其它的鱼族,单就论这大船,自己就一无所知。 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船? 船上有多少鱼族?更有多少鱼族驱使的傀儡? 特使等人身在何处? 太多的不知情,如果肓动,惊动了鱼族。自己身边有鬼灵,鱼族尚不算可怕,但若是鱼族令傀儡们缠住鬼灵,再合力用精神力攻击自己,以自己现在的虚弱状况,必然没有好的结果。 东方一叶转身问道:“灵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鬼灵笑道:“阴山古墓一别,灵儿就住在东方哥哥的灵识之海内,终日无聊,也无法和哥哥沟通。其实哥哥召唤我十分简单,只要在灵识中召唤即可,心有所想,灵儿自会出来。灵儿苦等不来,心中已然猜到,当日情况紧急,爷爷所说的一切并没有完全说明白,东方哥哥一定没有听明白,所以才忘记了灵儿的存在。正在苦思脱身之法,却感觉灵识之海大变,有外来的力量侵入,哥哥的抵抗不亚于为灵儿加了一层禁锢,更难脱身出来,直到哥哥灵识崩溃,灵儿这才脱身而出,现出真身。” 东方一叶长吁口气,“原来如此。”心中暗道:怪不得鬼灵出来颇多怨词,原来自己在懵懂之中一直将鬼灵禁锢着。当然心中的高兴胜过遗憾,他知道鬼灵的由来,更加明白鬼灵的手段,如果一个不生不死的怪物可以召之即来,那对自己来说,就多了巨大的战力,这欧洲征战之路又多了一层巨大的保障。 鬼灵忽道:“东方哥哥,这个东西就快断气了,看样子也没什么用了,让灵儿送它一程吧。”鬼灵扬起右手,并指如刀,就要斩下。东方一叶心中一动,猛然喝了一声:“手下留人!” 鬼灵吓了一跳,异道:“哥哥留它何用?” “你倒提醒了我,留它说不定正有大用。”东方一叶心有所悟,突然冒出来一个奇异的念头。这个念头在灵识之海中时曾经一闪而过,因为不可能,他便没有在意,经鬼灵提醒,他心中突然想到,鱼王灵识强大,无法抗衡,但它濒死之前,精神力一定衰弱到了极限,这时入手,或许有一线机会。 东方一叶令鬼灵将鱼王扶起,自己则盘膝坐在鱼王的面前,闭上双眼,不再看鱼王那丑陋恶心的面孔,而是用额头抵上鱼王冰凉的鱼首。东方一叶虽然不能象鱼族一样,将精神力凝聚成一条细丝,刺入别人的灵识之中,但首首相抵,却可以渡出一些灵识,潜入鱼王的灵识之中。当然,若是鱼王有能力抵抗,以东方一叶的本事,他也潜不进去。 东方一叶灵识幻化的白衣仙人,施施然地走入了鱼王的意识之中,但见鱼王所幻化的那个金袍老者,一身脸色灰败,神情萎靡地横卧在一片灰白的地上。 东方白衣飘飘走上前来,静静地看着脚下这不久前还不可一世的鱼王,叹道: “你若能懂些其它异族的文明,就应该知道,世间万物再强大都不可以藐视众生。” 鱼王勉力睁开暗淡无光的眼睛,艰难地说道: “我……不甘心,被……被你们这样弱小的东西……征服。” “我们不想征服你们,天下之事,存在的都有其合理的一面,我们人类虽有贪婪的一面,但也有其善良的一面,我不会伤害你们鱼族,而且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个想法,只是因为你们从来不放过任何人。” “那你想怎么样?”鱼王问道。 “我只想知道你所知道的东西,救下我们的人,除此之外,我一无所求。”东方一叶淡淡地道。 “好吧,你是强者,我可以给你,只要你不伤我族人,我会配合的。”鱼王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东方一叶的双手抚上了金袍老者的头颅,双手化雾,渗入了鱼王的脑海之中。 只是瞬间,东方一叶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鱼王或许是相信了东方一叶的承诺,竟无一丝抵抗,东方一叶不但通过鱼王的意识,知道了这船和船上狼人的来历,更通过鱼王的灵识解开了现在这船上十八名狼人脑海中的封印。 同时,他也找到了被关在船舱之下特使等人的位置,解开了他们的封印。 东方一叶凭借着鱼王的配合,将一丝灵识放了出去,给周边所有的鱼族发出了一条讯息,令其火速赶往黑峡谷北口,迎击追兵。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了鱼王一族代代相传的精神力运用之法,虽然东方一叶眼下精神力赢弱,他还是勉强将这些精华记下了大半。等到东方一叶退出鱼王的灵识之时,鱼王已然死去。 东方站直身来,脸色凝重。他令鬼灵返回了灵识之海,眼下,鬼灵是他最好的护身法宝,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封印解除,他留下讯息,大家随后就会赶来,在鱼族知道真相之前,他们必须马上离开黑峡谷。 第八十五章 狼族奸细 第一批到的是特使等人,大家在解开封印之时皆明白了原委,如同大梦初醒,人人皆是后怕。特使和乌主对东方一叶神秘脱险,并从鱼族之手几乎毫无可能地将大家救下本就十分怀疑,待看到鱼王的尸体,则更为震惊。东方一叶在他们的心目中,更是成为神人一般的存在。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在东方一叶的身上还有一个鬼灵的存在。 不多时,第二批人赶到,正是那个灰袍老者带队的十八个狼人。经过东方一叶介绍,大家才知,这一批被鱼族俘获的狼人傀儡其实是狼人一族的海盗,因为遇上风浪,误被吹到黑峡谷遇伏,落到了鱼族的手上。由于身体强壮,所以鱼族没有杀死他们,将他们封印为傀儡,一共三十四人,目前在船上的只有十八人。狼人不擅表达,但对于东方一叶的救命之恩,心中自然记下,态度上对东方等人大为恭谨。 东方一叶简单将此间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也对狼族的灰衣首领表示了一丝歉意,鱼王已死,再无可能挽救其余的狼人傀儡。死里逃生,狼人哪还有其它的想法,大家立刻行动起来,没有一人愿意再在此地停留片刻。 此地鱼族已按照东方一叶发出的讯息,尽皆北上去对付一路追来的佣兵,这黑峡谷内反而成了无人把守的真空地带,狼族驾驭自己的海盗船更是得心应手,一声令下,大船扬起巨帆,乘风破浪,直扑黑峡谷的南边出口。 黑峡谷南北两头狭窄,中间宽阔,一路南下,不过是半个小时的时间便到了峡谷的南面出口。这黑峡谷本就在海岸线的险滩之间,谷内风平浪静,波澜不惊,但越过谷口向外面的海域看去,浊浪排空,天地变色,层层巨浪如同不死不休的兽群,一**地冲上山体,发出震天的怒吼声。 狼族海盗精于行船,见势并不慌张,他们先将涡轮降到最低速,掉转船头,突然加大马力,船身斜入,冲出谷口,破入了滔天的巨浪之中。 众人只觉得船身如浮萍,在巨浪中载浮载沉,一会儿落入谷底,一会儿又被抛至半空中,有几人不适应,已是脸色腊黄,肚子里翻江倒海,爬在船弦之上,吐得一塌糊涂。 东方一叶、乌主、特使和阿玉等人却如脚下生根,立在船头岿然不动,静静地看着狼人族有条不紊地操控着大船。大约经过了一个小时的搏斗,海盗船终于顺利地驶出险滩,天地重回清明,水流虽急,但却起伏不大。主帆升起,大船破浪南下,在船首环视,左侧的挪威森林郁郁葱葱,耸立在海岸线的高崖之上,右侧则是一望无际的大西洋海面。 狼人们大多停下了手,倚在船上休息片刻,那灰衣老者走来,一脸轻松笑意,虎口脱险,重见天日,对于每个人不亚于重生一次,心情自然是十分愉快。 “东方先生,可好。”灰衣老者恭敬地问候道。狼人的血脉中有个传统,他们天生尊敬和敬佩强者,更不用说他们的生命是东方一叶给予的。 东方一叶的眉头微皱,点点头,并不象他所想像的那么放松和高兴。 灰衣老者以为他还在担心迷幻鱼族的问题,解释道:“东方先生放心,迷幻鱼族从不会走出黑峡谷,我们现在是安全的。” 东方一叶眉头一展,笑道:“这个我知道,请问首领怎么称呼?” “先生可以叫我雅拉。” “哦,雅拉首领,我想问在你这十八人中,是不是有一个外号叫孤狼的人。” “孤狼?有,东方先生怎么会知道这个人。”灰衣老者眼露惊异。 “雅拉给我说一下这个人。”东方一叶的表情没有变化。 “这是我们狼族的一个孤儿,据说是在南方长大的,后来由雅克长老带回来,交给我。此人性格孤僻,沉默寡言,并不与人交流,这在族人中倒也很正常。因为他身手很好,也很机敏,所以我常常把他带在身边,就连族长也对他赞赏有加,希望我可以好好带着他历练,将来可做大用。”灰衣老者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好奇地问道:“东方先生为何问起此人来?” 东方一叶道:“这个人有问题,劳烦雅拉首领将此人带来,我再详说。” 雅拉带着疑惑,不一会儿,将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带了过来。东方一叶看着他,冷冷道:“孤狼。” “东方先生。”孤狼点头应道。 “雅克长老可好?” 孤狼摇摇头,“小子很久没有见到雅克长老了。”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推举雅克当上狼族的族长呢?” “你……”孤狼猛然倒退一步,脸色剧变。 雅拉首领的脸色也是一变,看向东方一叶。 东方一叶踏上一步,眼睛死死地盯着孤狼。“雅克想要举事叛族,夺取族长之位,可是什么时候?或者说,现在是否已经动手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孤狼惊恐地看着东方一叶,“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东方一叶冷笑道:“你心里明白,你只所以还留在雅拉首领的身边,就是接到雅克的指令,要控制海盗船,从海上配合雅克的举事。只是天不作美,没有想到会遇到风暴,落入鱼族之手,否则,雅拉首领也早已死于你手了吧。” “你血口喷人!”孤狼再退一步,手指东方一叶,吼道。 “嘿嘿,我说得或许有假,但你身上还有雅克给你的秘信,应该不是假的吧。”东方一叶神情淡漠地看着孤狼。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但知道你身上藏有密信,还知道你密信就在你的衣领夹层中。” “你好大的胆子!”雅拉突然走上前来,双目喷火,看着孤狼。东方一叶突然发问,他初时也是一惊,但看孤狼的表情动作,心中已是信了三分,直到东方一叶说出密信所在,他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压抑。 “首领,不可听信外族的话。”孤狼惊慌失措,急忙道。 “将你的衣领解开!”雅拉的声音冰冷。 “好!”孤狼做势欲解衣领,忽然身形跃起便逃,雅拉早有防备,一声怒啸,一拳重重地击在孤狼腾起的小腹之上。孤狼惨叫一声,倒撞在主桅杆上,委顿在地。雅拉脚踏他的前胸,俯身从衣领中抽出一页薄纸,只瞄了一眼,不由得怒吼一声,手中的纸片立时化做满天纸屑。 东方一叶阻之不及,不由得长叹一声。雅拉太冲动了,这恐怕是最重要的一件证物。 雅拉看到东方一叶略带责怪的眼神,心中一醒,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悔。他从地上扯起倒伏的孤狼,正要发问,却见孤独嘴角淌出紫黑的血,已服毒自尽。 “这……”雅拉顿足道。 东方一叶摆摆手,“事已至此,悔也无用,我们要加速赶往罗弗敦群岛的狼族族地,或许还来得及。” “东方先生是如何知道孤狼是我族奸细,先生还知道多少,请告知雅拉。”雅拉拱手道。 “其实也是偶然,我侵入鱼王意识,借他的精神力解开各位的封印时,无意中也会看到大家记忆的片断,我看到了孤狼的一些记忆碎片中,有着相关的内容,只是不很完整,这才知道雅克已有反心,想要对族王不利。”东方一叶道。 “只是孤狼的任务似乎只是夺取狼族海盗的控制权,在外围配合,至于什么时候起事,如何起事,孤狼也并不知道。但愿事情还没发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雅拉道:“我们距罗弗敦群岛还有一日一夜的航程,眼下我们应当怎么办。” 东方一叶道:“狼族族内的事务,我也不好太多插手,雅拉首领若是有疑问,不如去各人狼特使商议一下,他此来也是为了见到族长,商量合作之事,你们本是同宗,凡事也好商量。” 雅拉点点头,谢道:“东方先生对我族的帮助太大了,若此事有所挽回,雅拉自会上报族长,重谢东方先生出手之恩。”说罢,他匆匆地向着船舱走去。 东方一叶不由得又叹息了一声,其实在他的心里,已经有所预料,从孤狼得到密令出海,雅克的举事已经近在眉睫,不想他们被鱼族所掳,已过了些时日,想来此时事情早已发生,狼族此劫是否可过,已然难料。同样,如果狼族由雅克掌控,他的目的也再难实现了。 东方一叶带着满心的思绪抬头看向天际。在海平面与天边交际的地方,已有沉云堆积,一团团乌黑的云层开始在天际漫延。将落的夕阳将云层勾勒了一圈圈金色的光环,看上去是那么地虚幻、美妙,也是那么地诡异。 天边的云层还在变幻着,一会象一群婀娜多姿的少女,在天边曼舞,一会儿又象千军万马的战场,奔腾呼啸。自然的景象真是变幻莫测,也是巧夺开工,东方一叶的眼中也显露出迷醉的神情,这样的美景难以描述,不在海上,也看不到这样绝美的影像。想一想,自己已经离开中华商会和食客一月有余,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东方一叶睹景思人,心中不胜感慨。身后传来脚步声,米拉索特使和雅拉快步走来。 第八十六章 狂风暴雨 “东方兄弟,如果狼族有变,你可不能袖手旁观。△↗,”特使道。 “是呵,东方先生,我族逢此大难,若是得先生出手,若许还可以有所挽回。”雅拉也急道。 东方一叶悠然地看着天边的云霓,轻轻道:“是要变天了么?” 他这一语双关,反倒让这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雅拉顺着东方一叶的眼睛向着天边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天边弥漫而来,带着金光的沉云,不由脸色一变。 “不好。” 特使异道:“雅拉,怎么回事?” 雅拉沉声道:“暴风雨要到了!”随即呼哨一声,招来两个狼人,点手一指主帆。 “快去,到控制室看看,风暴的范围可有边际?” 那两个狼人忙答应一声,箭步如飞,爬上控制室,在雷达显示器上仔细查看。 东方一叶和特使的心中惧是一沉,他们虽然没有航海的经验,但谁也会明白,在这大海之中遇上暴风雨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所有的狼人都行动起来,摆稳主舵,盯紧雷达,其它的人将一个个浮球绑在了船舷两侧,船上一时乱做一团。乌主、阿玉、阿娇等人也闻讯从船舱之中奔了出来,面对天际那滚滚而来的沉云,也是目瞪口呆。 雅拉的脸上也是沉云密布,控制室内的狼人透过窗口打出的手势,让他心中一沉,那手势只有一个意思,远方奔袭而来的风暴根本就看不到边际。当日,他们也是在同样的地方遇到同样的风暴,为保大船不在巨礁上撞碎,落得人船两亡,他们也不至于闯入黑峡谷,被鱼族所擒。 东方一叶剑眉倒竖,冷冷地看着极速而来的风暴,沉声道:“除了雅拉首领和水手,全部躲到船舱去,甲板上不能再有人。”雅拉一怔,东方一叶又道:“风暴来袭,不是水手根本就不可有在甲板上站得住脚,如果留在这里,不但碍手碍脚,一个失手就会葬身大海。” 特使和乌主点头称是,东方一叶所说字字在理,乌主将手一摆,所有的人都进入船舱之内。 阿娇急道:“师傅为什么不回来?” “东方老弟若是回来,这船恐怕就保不住了。”特使道,不知从何时起,他对东方一叶的信任不知不觉达到一个极高的程度。 东方一叶站在船头,沉声问道:“雅拉首领,这风暴之中是否有风暴之眼?” “是!”雅拉正色道,他虽不知东方一叶站在船头,意欲何为,但还是据实而答。“暴风眼是风暴的最中心,如果按这个规模的风暴,那暴风眼至少有方圆几公里的大小,风暴虽然暴烈,但暴风眼中却是风平浪静。” “如果我们进入暴风眼,是否可以支撑到风暴过去。” “不可能!”雅拉斩钉截铁地回道,“风暴的边缘是数十个、甚至上百个龙卷风头,船落其中,根本没有可能把控,只能任其左右,命好一些或许可能等到风暴消散,幸运脱险,但大多数都会被卷飞到崖石之上,撞得粉身碎骨。上一次若不是我们早一步逃离,恐怕早已在海里喂了鱼了。” “我明白了。”东方一叶眼中精光一闪。竟然身体一伏,盘膝端坐于船头。 雅拉惊道:“东方先生不可如此,风暴即刻就到,请先生快去船舱暂避一下,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东方一叶抬起头来,正色道:“雅拉族长可信任我东方一叶。” “那是当然,我雅拉的命都是东方先生所救。可是……” “没有时间解释,你若信我,就按照我说得做。风暴来临之时,我会即时发出命令,你要不折不扣地传递到操纵大船的水手那时,只要按着我说得做,就有一线生机,你可做得到?” “那倒可以,我们狼族之间除了你们人类的语言,还有一套我们的简单传讯方式,就算风暴再大,在这船上,我也可以随时将想说的话传到他们每个人的耳中。只是不知……”雅克和东方一叶说话间,倾盆大雨已从天而降,天地间瞬间天昏地暗,更无一丝日月光芒能透得进来。所有的人就如同在顷刻之间落入了十八层地狱,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暴雨落下! 风暴已至! 东方一叶身下用力,气沉双腿,一式象坐之形,将自己的身形牢牢地钉在船头之上。灵识如漫天迷雾,脱体而出,弥漫在天地之间。他的双眼闭上了,但心灵之眼却豁然打开,身边的万物都如同一个个清晰的影像,投射在他的心灵深处。 他并不知道这心法是什么名字,这正是他在鱼王身上学到的最基础的灵识运用之法,虽然他的精神力尚未完全恢复,但在辽阔的海面之上,也足以笼罩方圆数千米的范围。 他清晰地看到,风暴正以骇人的速度扑上来,在这无边无际的风暴当中,每隔数十米,就有一道龙卷风头拔地而起,如巨鲸吸水般将海面上的水层吸至半空中。在风暴的边缘,不只是一层,而是层层叠叠,无穷无尽,一眼望去,如同数以万计的巨龙在风暴中盘旋,要把所有遇到的东西撕个粉碎。 东方一叶战意陡升。出道以来,他与人斗、与鬼斗、与命运斗,现在居然要与天地相斗! 人定胜天,只是一句妄语。自然之力,非是人力可以抗衡,可是人在自然面前,也不会一味卑躬屈节。天若有情,人间自然处处花开;天若无情,人亦要据理力争。东方一叶心中暗下决心,纵是粉身碎骨,今日也要与天一较短长。想到这里,东主一叶的口中传出龙吟声阵阵。 “掉转船头,正前方。极速前进。”东方一叶喝道。 雅拉耳中听到东方一叶的喝声,不敢怠慢,口中发出二长一短的狼嚎之声,在这暗淡无光,星月齐暝的风暴之中,这狼嚎声是那么的清晰。 随着狼嚎声,船头一震,掉转方向,尤如一支利箭,剖开巨浪,向着两道巨龙迎头撞去。若是雅拉此刻能够看见,一定会被东方一叶的这一决定吓得魂飞魄散。 那是两道通天彻地的巨龙,大船在它的面前,尤如螳臂挡车,不值一提。就在船头堪堪要撞上巨龙的一刻,那巨龙突然向两侧一分,凭空让出一条三十余米的通道来。巨浪将大船抬起,划过中间的缝隙,拍在海面之上。 东方一叶的灵识看到,跃入风暴之中,前后左右有无数的巨龙在方寸之间游走,表面上看,似乎杂乱无序,但他凭着多年考古研究得到的判断,自然之物,循得是天道,就没有乱而无序的情况发生,只是人们不知道它们排列的规律而已。 一道道指令从东方一叶的口中发出…… “侧转30度,停下涡轮!” “左前方25度角,极速前进!” “侧转60度,退!” …… 东方一叶一边躲避着巨龙的冲撞,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巨龙的变化。而他口中的指令则变成雅拉口中的一声抑扬顿挫的狼嚎声,准确地传达到船上的每一个水手当中。大船似浮萍,在巨浪中蜿蜒穿行。 突然,东方一叶紧闭的双目一睁,那明亮的眼神尤如暗夜中的星辰。 他口中大吼一声:“全速,右前方!” 他终于看破巨龙交错的规律,右前方便是风暴中巨龙的诞生地,在距离风暴中心不足百米的地方,所有的巨龙都在气旋的摩擦碰撞中产生出来,一分为二,向着四面八方扑去。而那个地方恰恰会出现一个极其稳定的通道。 大船一横,破浪前行,向着右前方直冲而去。果不其然,一道道巨龙与大船擦身而过,竟无一条巨龙会向着大船直冲过来。船在波头浪谷中起伏,但速度不减,涡轮已加到最大的马力,借着气旋扬起的狂风,直入气旋的中央。 然而,就在大船驶入气旋之眼的瞬间,东方一叶的灵识之中忽然一阵悸动,他心中暗道不好。百密一疏,他一心只想越过气旋,直冲暴风眼,恰恰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正是因为气旋是产生巨龙的源头,大船一旦冲入气旋,势必会改变气旋的气压状态,风暴本身就是一种最不稳定的天象,轻微的变化足以改变它的临界状态。 大船冲入气旋,气旋中心的海水猛然腾起巨浪,一道十倍于巨龙的庞然大物从海中攀升而起。这道巨浪并没有象先前的巨浪一般一分为二,化做两道巨龙,而是纠缠在一起,迎面向大船撞来。更为恐怖的是,东方一叶的灵识竟然发现,在巨浪的顶端,一条不知何时沉没海底的沉船,竟一同被吸了出来,带着千钧之势,一同撞来。 天地之力是何等的恐怖! 东方一叶怒喝道:“左转50度,避!” 船身剧震,带着一声巨大的**声,强行向侧面扭去。但在巨浪面前,众水手再难做到回转自如。那沉船挟着无边的威力划过大船的上空,轮机室上粗大的旗杆如同小孩手中的棒棒糖般脆弱,拦腰折断。而那庞然大物的边缘也扫过了船身。 大船瞬间失去控制,近90度角倒竖起来。 东方一叶大喝一声,腾身跃起,直扑折断垂落的旗杆,家传六式中熊抱展开,生生将断折的旗杆抱住,连人带杆砸向船头。落在船头的刹那,龙吟声起,东方一叶双足一跺,倒踩旗杆,展开象坐之力,连同那砸下的巨力,重重地轰击在船头之上,旗杆应声粉碎,木屑伴着海水盖上了东方一叶的身体。而这两股力道合一,生生将船头压下,没入浪中。 大船借这一沉之力,飞射如箭,破出气旋,冲入了暴风眼中。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从甲板上爬起身来。暴风眼中,静寂无风,竟然连浪也是波澜不惊,除了不见天日,倒象是一个乌云蔽日的静夜。 雅拉喊过水手,点起火把,只见众人皆如落汤鸡般,众水手都带着未了的惊恐表情,就连东方一叶也是发际间满是木屑,狼狈不堪。大船也已是残破不堪,旗杆不见了,轮机室也被海水淹没,而最高的控制室,则被那沉船掀掉了顶子。 船舱内的众人爬了出来,穿越风暴的时候,大家都被抛得飞来飞去,没有受伤已是万幸。 控制室的雷达恢复了显示,此刻,大船正位于暴风眼的中心,随着风暴向南驶去。雅拉令狼人控制好船身,控制好大船在暴风眼的位置,顺着风暴一路向南飘去…… 第八十七章 族女被掳 罗弗敦群岛所有的岛屿都在北极圈内,南北延伸约一百多公里,离大陆最近处只有1.6公里。⊙,这里除了主鸟之外,大大小小的岛屿几十个,有一些至今还是人迹罕至。由于受北大西洋暖流影响,所以气候较为温和。 罗弗敦的主岛之上,是狼人一族的族地,这里虽然偶尔也有崇尚探险的背包客,但却很少可以踏足主岛。 族地中的狼人并不算多,只有百人左右,但全是狼族中的精英,狼人主要的势力范围是北欧,以挪威为最多,分布在挪威的各大城市,芬兰等北欧国家也有分部,总部则是罗弗敦群岛。 狼人的管理并不象人类社会,相对来说是十分分散的,只有族长具有至高无尚的地位。相比而言,反而是南部的人狼一族更象人类社会,建有议会和长老会。 雅克兄弟带着狼人登岛时,族长正在大厅中议事。几个狼族中的头领正围坐在一起,窃窃私语。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雅克兄弟大踏步地走进来。 雅克上前对着族长躬身一礼,道:“雅克前来拜见我王。” 族长是一位神态威严的老人,年纪倒也比雅克大不了多少,身披咖色长袍,端坐于正面的大椅中,两只大手拢在外面,左手的拇指上,戴着一枚生锈的青铜扳指儿,十分醒目。见雅克走进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雅克辛苦了,来,坐。” 早有狼人在族长的对面摆好座椅,雅克大刺刺地往下一坐,掏出一支雪茄点上,深吸一口,吐出一口浓重的烟气。 两旁的几个狼族头领不由得脸上现出厌烦的表情。雅克平日里骄横跋扈惯了,众人皆不喜欢他。 族长倒不是很介意,他深知雅克的性情,但此人能力很强,手下又有一批死士,更加上在狼族中功劳很大,一些小节倒还可以忍受。 “雅克长老不在奥斯陆处理事务,怎么有时间来到族地看我们。”族长笑问道。 “我王可是糊涂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一年一度总是要回来述职的吧。”雅克大咧咧地回道。 “雅克兄弟,你要注意你的语气。”一位头领面带不满,冷冷地提醒道。 族长摆摆手,似是不以为意。 “算起来,还不到各地长老述职的时间,雅克长老如此着急地赶回来,恐怕不只是述职这么简单吧。”族长眉头轻皱。 “嗯,看来我王还没有完全老糊涂,我此来的确还有一些事情要和我王商量。”雅克阴笑着,顺手将雪茄的烟灰磕在桌子上。 “啪!”一位头领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怒道:“雅克长老请自重。” 雅克斜眼看了看那站起来的头领,冷哼了一声,道:“怎么,你对雅克我的态度不满吗,要不我们到外面比划比划?” “你……” 那头领脸色一红。要知道,在狼族之中,雅克的战力是族中公认的强悍,长老之中,鲜有对手,这此头领们单找独斗,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族长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沉声道:“雅克,既然有事,不妨明说。”族长此时也发现雅克的态度有些异样。 雅克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其实也是一件小事,我只想向我王借一样东西,我王若是给我,我雅克掉头就走,决不会再烦着大家。” “哦?”族长一愣,脸上现出不解的神情,“雅克,你倒说说,你想要什么东西。你是我族元老,如果族内有的,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雅克诡异的笑了笑,道:“我要的东西,族里其它人是不会有的,只有我王身上有。” “我的东西?你讲。”族长的心中隐隐觉得不妥,追问道。 “我只要我王左手上的狼戒,不知可不可以?” “大胆!” 腾、腾,两侧站起两个头领,怒目相向。 族长的脸色一变,坐起了身子,他的身形一起,竟然比雅克还高大几分。 “你再说一遍。” 雅克哈哈笑着,将手中的雪茄拧灭在桌子上,傲然道: “我只想借狼戒一用!” “你想造反!”族长脸色铁青,双手拢入袖中,攥紧了拳头。 “你这族中的叛徒,今日你休想生离此地。”众头领怒吼着,闪身将雅克围在当中。 雅克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衣服上的烟灰,站起身来,看着大家脸上的怒容,笑了。他轻轻地拍了拍手,大厅之外立刻冲进来二十个狼人,反将众头领围了起来,这些狼人眼中冒着噬人的红光,恶狠狠地盯着众人。正是雅克带上岛来的二十名贴身死士。 “各位先不要激动,只是一枚过时的戒指,何必如此动怒。” 族长也从座位上起身,阴沉着脸,道:“雅克,狼族待你不薄,因何要起反心。难道你以为凭着这区区二十名死士,就可保你活着离开族地?” “当然不行。”雅克阴笑道:“族地内我族的精英至少百人之众,况且还包括我王你,我雅克虽然自大,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我虽然不怕这些废物,但我王号称我族第一勇士,我还是略有不及。不过,此刻,岛上的百余名族人恐怕已经不能赶来支援你们了,你可用之人,也只有屋内的这几块废材。” 族长一惊,心下忐忑,雅克说得不错,他的死士可以轻松地走进这大厅,看来外面确已落入他的手中。但雅克的手下数量有限,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看到族长眼中游疑的目光,雅克大笑道:“我王心有疑问,不如我来为我王解惑吧。我雅克的力量自然有限,不过还有一人却有这个能力。” 话话间,大厅外又走进两个年青人来,前面一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背负着双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后面一人一身劲装,一脸的邪笑,肩上扛着一支长枪。二人站在死士的前面,静静地看着众人。 “我来为我王介绍,这位是方公子,来自中国。另一位叫赤火,是方公子手下得力大将,也是新崛起的佣兵势力的头领,他们二位可是心好得很,我可以保证我族的勇士目前还是毫发无伤,对吗,方公子?”雅克道。 方公子身形微微一躬,道:“方越,见过族长。” 族长的眼中露出骇人的光芒,怒视着雅克,“雅克,这件事你不该做。你若反对我,还算族内之争,最起码罪不致死,但你不该勾结外族,你应该知道勾结外族,荼毒族人的重罪是什么。” 雅克的脸色也是一变,怒道:“我尊你是老族长,才如此客气,想不到你这个老糊涂冥顽不化,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凭什么对我大喊大叫。” “还有你们,也是一帮废物,难道你们想陪着这个老东西送死吗?” 众头领脸色泛白,已有数人萌生退意。眼下的局势十分明显,整个族地都落入雅克和这个方公子的手中,若是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会血溅五步。 族长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自然带出一丝悲壮。 “好,既然你们蓄谋已久,我也可以成全你们,雅克你给我记着,今日纵是一死,全族之人都会倾尽全力追杀你们,不死不休。若我不死,我会第一个拿你来开刀。放马过来吧!” 众头领中亦有人脸上升起同样的神情,欲要誓死一战。 “啪、啪、啪……”一边的方公子突然鼓掌笑道:“族长豪气,视死如归,令方某人佩服。不过先莫激动,我们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和雅克交换了一下眼神,道:“族地狼族的勇士只是中了迷烟,并无伤亡,我们也不想和族长结下不解的仇怨,此来只是为了寻求全作。” “合作!做梦!”族长怒道。 方公子冷冷一笑,道:“我们组织势力庞大,还真没把你们狼人一族放在眼里,只不过有一些事,想让族长帮忙而已,若是族长答应,以后大家都是盟友,自然会互不干涉。” “如果我不答应呢!” “族长不必断下结论,我给族长听一个人,族长再决定不迟。”方公子点头示意,身边的赤火走上前来,将一个手机放在桌上,手机的另一边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呼喊声。 听到这个声音,族长脸色剧变,身形一晃,险些坐倒在椅子上。 “莫尼卡!” 手机话筒的另一端传出少女的喊声,声音急促,正是族长的掌上明珠,莫尼卡的声音。 族长面如死灰,袖中双手的十指长甲深深地刺入肉中。良久,他长叹一声,重重地坐回到椅子中,沉声道: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雅克笑了,向着方公子投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方公子冷冷道:“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我们的条件只有三个,一是请族长让出族长的信物狼戒,雅克长老有勇有谋,理当担此重任,至于族长吗,在族地安详晚年不是更好。二是请族长交出收藏的四方鼎,此物对我们很重要。三是请族长协助我们打压中华商会的力量,若是见到东方一叶这个人,还请协助我们将其除掉。若是族长可以答应这三个条件,我们不但可以保证不伤害族地的族人,还会保障公主的安全。” 方公子说罢,摆了摆手,雅克点头示意,二十名狼族死士退出了大厅。 族长沉吟片刻,脸上现出无奈的表情,他伸手将左手的狼戒摘下,放在桌子上,道: “你们人类的手段果然阴毒。好,我可以答应你们两个条件。但那四方鼎却无法给你。” “为什么?” “十日之前,我族已与血族密党达成协议,用这异鼎交换密党手中的狼族力量之源。眼下,此鼎应该已经交到了血族的手中。” “怎么可能。”方公子讶道。眼睛转向雅克。 族长道:“此事是我族最大的秘密,雅克自然不知,若你不信,在座的首领你可随意询问,自然知道我说的真假。” 雅克拿起桌上的狼戒,戴在自己的手上,冲着方公子点点头,示意族长所言应该不是假的。 方公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转眼又是一笑,道:“既然如此,我等就不打扰‘前’族长了。告辞!”方公子故意将“前字重重地说出,仿佛在提醒族长记住自己的承诺。 “慢着!”族长腾地站起来,阴沉着脸道:“既然是结盟,就应该将莫尼卡还给我。” 方公子阴**,“族长多虑了,公主在我那里会受到最好的照顾,不会伤着一根毫毛。况且,我还等着族长兑现自己的承诺,到那时,我会亲自将公主送**地。哈哈中……” 笑声中,方公子和雅克等人离开了大厅,扬长而去…… 第八十八章 巧舌如簧 海盗船停泊在罗弗敦群岛的码头,早有一干狼人迎了上来,也有人飞报族长。○雅拉陪着东方一叶等人走下船来,身后的十几名船员也随之走下来。经历了海上的几番磨难,大家身心俱疲,但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容,毕竟是劫后余生,心中的疲态皆一扫而光。 两名狼人首领迎了上来,雅拉大笑着与他们拥抱在一起,随后又将东方一叶等人引见给大家,彼此客气了几句后,在他们的带领下,众人直奔狼族的族地而去。东方一叶敏锐地感觉到,岛上的狼人首领和其它狼人一样,虽然面带微笑,但眉宇间却似有着一丝沉重的意味。 狼人的议事大厅中,族长阴沉着脸坐在正中,看着众人走了进来,并没有雅拉想象中那样高兴地起身相迎,反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雅拉并没多想,高兴地上前施礼道:“我王,我终于活着回来了。” 族长点头道:“你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受苦了,快下去休息吧。” “我王,此次回来,我还带来的一个大恩人,他叫……”雅拉急道。 族长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头,道:“你不必再说,我都知道,这位应该就是东方一叶吧。” “正是。”东方一叶道。 族长的眼神一冷,喝道:“来人,将东方一叶等人拿下。” 大厅狼人齐喏一声,扑上前来,将东方一叶等人拿住。乌主、阿玉、阿娇一惊,刚要反抗,东方一叶使了个眼色,不许他们妄动。 “我王,这是何故?”雅拉猛抬头,惊道。 “雅拉……这……你先去休息,回头我再跟你解释。”族长看着雅拉,欲言又止。 “还不快给我绑上!”一个首领喝道。 “慢着!”特使怒吼一声,双眉倒竖,走上前来。他眼中闪着怒火,沉声道:“人狼特使米拉索维奇,见过族长。” 族长一怔,双眉一挑,急忙站起身来。 “怎么,米拉索长老怎么会与他们在一起?” 米拉索特使在人狼一族中索来负责与狼人族沟通,私下里与族长关系也很不错。 “怎么?族长也想将我米拉索一起捆了不是?”特使冷哼道。 族长哈哈一笑,上前握住特使的双手,“老兄弟,这怎么可能,我还没有糊涂到那个地步。不过,老兄弟不在南方,怎么一声招呼不打,就跑到我的族地来了,还和这些异族在一起。” 特使脸色稍稍缓和一些,但仍然没有笑容,冷冷道:“还不是拜你那好手下所赐。”米拉索简单地将雅克兄弟截杀自己,以及买通佣兵千里追杀的事情说了一遍,语锋一转,道: “我看你老哥的确是老糊涂了。” 族长脸色一变,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垂下了头,面带惭色。 “你贵为一族之长,居然不分是非黑白。东方一叶救你族人,不但不是你的敌人,反而是族内的恩人,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特使厉声质问道。 “这……”族长老脸一红,讪笑道:“老兄弟教训得是,不过此事说起来话长,不如这样,兄弟先行休息,我们晚上再议如何?” “你……”特使大怒,立时便要发作。 东方一叶忽道:“米拉索大哥息怒,我看族长似有难言之隐,此间人杂,不如稍后再说。” 族长转头看向东方一叶,眼中闪过一道异色。 “你……咳,你真是糊涂。”特使跺脚道。 “来人,先将东方一叶等人收押,不可慢待。”族长下令道,随后轻声对特使道:“兄弟先行休息,晚上老哥自会给兄弟一个交待。” 狼人族的囚室就在族地之中,因是关押本族犯错之人,所以只是限制自由的地方,并不象人类监狱一般戒备森严,只是几间装有护栏的房子,门外有两名狼人把守。因为族长叮嘱过,所以众人都在一起,并没有分开关押。 房子里面,也十分干净,虽然只有几张简单的木床。东方一叶坐在一张床上,闭目沉思。阿玉、阿娇和其余弟子也静静地坐在墙角调息,他们并不担心目前的处境。跟随东方一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们对这位师傅有着近乎盲目的迷信,既然师傅没有说什么,他们自然也是一声不问。 只有乌主,在屋内焦急地来回踱着脚步,天色渐渐变暗,已近黄昏。 终于,他忍不住来到东方一叶近前,道:“东方先生,你难道一点也不着急?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东方一叶叹息一声,睁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 “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原因很简单,我们回来得晚了。” “你是说……” “如果我没有想错,在我们回来之前,雅克他们已经攻陷了族地,族长此举,定有难处,想来无非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雅克等人的手上,关押我们只是无奈之举,并不是族长的本意。此刻,我虽然猜不到为什么雅克没有取而代之,但却知道,今夜之前,所有的谜底自然会揭开。” “那他们会不会杀掉我们灭口?”乌主忧道。 “我想不会。一则若是要杀掉我们,刚才就会动手。二则我们这边还有特使,看刚才族长的表情,雅克并未将此事告诉族长,人狼与狼人本是同宗,特使的解释会比我们有用得多,眼下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东方一叶表情淡然,不急不慌。乌主的心也渐渐地静下来。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争吵声,一个熟悉地声音厉声喝道: “你们难道不认识我了,如果再要阻拦,休怪我不客气!给我打开!” 开锁声响,门砰然撞开,雅拉一脸怒容冲了进来。他大踏步走到东方一叶的面前,拱手道: “东方先生,对不住了。此地不是先生久留的地方,请随我走。” 东方抬头,缓缓道:“雅拉首领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雅拉沉声道:“我在码头准备了一艘快艇,驾船的都是我的手下,他们对东方先生也是敬佩有加,由他们护送大家离开,不会有问题。” 东方一叶微微一笑,道:“我们若是一走,雅拉首领可就犯下了重罪。” 雅拉急道:“东方先生千万不要这样说,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若无先生相救,我们早已葬身大海,哪还有命在。况且我们都是本族的勇士,即使触犯族规,也罪不至死,先生还是快走吧。” 东方一叶摇头道:“雅拉的情义,东方心领了,但我们不能走。” “先生你……你切莫再担心我雅拉的安危,好不好。”雅拉顿足道。 东方一叶长身而起,拍了拍雅拉的肩头道:“你多虑了,也不全是担心你,而是担心你们族长。” “我王?” “是。族长见到我们,表现异于常理,定有隐情,若我们一走了之,狼人一族恐怕会大难临头。”东方一叶沉声道。 “雅拉首领若真想帮我,倒真有一事相求。” “东方先生请讲,雅拉会尽全力。” “那就请带我一人去见族长。” “什么?这……”雅拉一怔。 “相信我,此事十分重要。有些事情我一定要面见族长才能弄明白。” 雅拉踌躇片刻,断下决心。“好,什么时候?” “现在!” 狼人族的议事大厅内,米拉索特使脸上带着怒意,坐在一边。族长摒退众人,来到特使的对面,坐下来,长叹一声。 特使怒道:“你叹息什么,关在这里的又不是你。” 族长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兄弟不知道老哥我的难处。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你可知道,你那莫尼卡侄女已落入雅克兄弟和异族的手里了。” “什么!”特使惊道。 “我怎么会骗你。”族长脸现愁容,这才将岛中所发生之事详述了一遍。 特使脸上怒容消散,他低头思索片刻,抬起头来,沉声道:“老哥,你糊涂呀。” “雅克与异族勾结,图谋不利,所谋极大,远不是眼下这点要求,如果一味退缩,我怕狼人一族会有大难。” 族长道:“这一点我想过,不过眼下又有何法,若是不依他们的要求,莫妮卡有个三长两短,我又怎么对得起你那死去的嫂子。” “哼,这个可恶的雅克兄弟,狼子野心,竟然做出这样背族之事!”特使恨道。 族长的眼中也闪过一道凶光,双拳一紧。 “我倒有一法,不知两位想不想听一听。”门外朗声答道,东方一叶和雅拉走了进来。 族长一惊,特使却是一喜。 “雅拉,你想干什么!”族长面容一沉,喝道。 “我王,先请东方先生一言,雅拉自当领罪。”雅拉俯首道。 特使却哈哈笑道:“老伙计,你先别发火,这东方一叶是我的异族兄弟,你可不能发彪哦。” “米拉索,你怎么会和异族结为兄弟,这可不是狼族的传统呵。”族长异道。 “嘿嘿,这件事也说来话长。不过,我这位兄弟可不得了,此人智计过人,谋事多变,你老哥难题不解,不妨听听东方兄弟怎么说,对你又没什么坏处。”特使冲着东方一叶打了个眼色,意思是放言直说,不必保留。 族长面沉如水,坐了下来,也不让座,沉声道:“那好,讲。” 东方一叶不以为意,淡然说道:“方才在门外,族长之言我已听明白。雅克和佣兵组织结盟,想要借外族之力收复狼人族,向族长提了三个条件,除了第二个暂时作罢,另外的两个族长都已答应。而这两个条件其实都与东方有关。” “怎么说?”族长冷冷问道。 “族长有所不知,东方一叶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中华商会总会的总教头。” 特使向族长点了点头,证明东方一叶所言属实。族长脸露异色,中华商会与狼人族虽然没有太多交集,但其影响力还是有的,此人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总教头的位子,足见有点斤两。 东方一叶又道:“若族长真得做到了他们提出的两个条件,我想不但不会对狼人一族有所助益,所而会为本族引来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