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巴记》》 第一章 生死之卦 第一章生死之卦 落水的瞬间,我的心理还算镇定,不慌不忙地划动手臂,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游动起来。 然而,我却犯下致命的错误,我想只剩下十多米的距离就到对岸了,因此朝星光方向游去,刚游几米,感觉前方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我向下拽,我赶紧转身,但那吸力实在太强大,我拼命的划动手臂也无济于事。 感觉自己的身体迅速下坠、下坠,糟糕,难道游进了暗湖的泄流通道? 我的身体开始旋转起来,感觉被吸入了一个强劲的涡流,赶紧屏住呼吸,希望这条通道不太长,不至于被冲到天坑才结束。 然而,我很快失望了,身体一直被包围在阴冷的水中,像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容器,透不过气来,感觉胸口发闷,脑袋发胀,无边的黑寂包围了我。 我的思维开始混乱,身体不听使唤,感觉自己的心跳停止,血液凝固,意识渐渐迷糊,我想这下完了。 忽然远处有几道光环转动起来,而我的身体内有一种烟状的物质飞出来与那几道光汇合,我感觉那是我的灵魂离壳而去……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有云絮状的光雾在盘绕旋转,很远的地方有朵七彩的云向我飘过来,不断变换着形状,有时候像条鱼,摆动身体游过来;有时候又像只羊,懒懒地靠近;有时候又幻化出人形,很慢很慢地挪过来。我伸出手去抓,但怎样也够不着。 身体好像很重,又好像很轻,在黑暗中沉浮,身下是无底的深渊…… 就这么漂浮着,与那团彩云始终保持一段距离,感觉身体不能听凭支配,升不起来也掉不下去。 我懒得再伸手,努力清理思绪,我现在在哪里?什么样的状态?我是死了吗?还是活着?那彩云代表了什么?是黑暗中的光还是我的灵魂? 记得自己好像是参加了一个考察队,目前应该是在龙桥的暗湖中,我们分成了三组,我和万教授一组,我是在干什么来着?对了,我离开了万教授,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一条路径,石壁非常湿滑,走得很吃力,好像是手滑摔了下去……那么我现在应该是在深潭里,可是怎么感觉不到水,而是在夜空里呢? 彩云下坠向我靠近,终于定格成人型,像是自己的轮廓,最后化成一股烟窜进身体里。好像有了点知觉,但整个身体依然不能动弹,眼睛也睁不开,但是意思逐渐清晰起来。 努力睁开眼睛,发现周围有跳动的火焰,忽远忽近,身体开始有了重量,被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支撑着。 奋力睁开眼睛,真的看见了火光,散布在黑暗中,随着火光的跳动感觉有东西移动和轻言细语声,但是我的身体还没法动弹,只能靠转动眼珠来观察周围的情形。 不错,好像还活着,身处于巨大的洞穴中,我全身赤裸着,脖子上挂着唐婉丽送的护身符,躺在一石床上,环顾四周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晃晃悠悠的光是插在洞厅周围的火把,我的左侧不远处有几个手持戈叉的人影,随着火光的闪烁若青面獠牙的饿鬼在跳动。 身体右侧是一块平整的台地,靠中间位子有一大一小两张石椅,大石椅上坐着一位“印第安酋长”:头戴羽冠,羽冠中飞出两根长长的金鸡毛,脸上纹满青紫色的图案像头猛兽,因而看不出年龄。身上居然穿的是绸缎做的衣服,上面绣着一大条老虎。 老虎!我的神经跳动了一下,似乎联想起了某些事情。 “酋长”的侧后方站着一个手持长斧的武士,猛然觉得那斧头的形状有点像天坑洞穴中发现的怪斧。 左边较小的石椅上坐着一个古装的青袍道人,头上也戴了冠帽,却是用纱编成的,里面衬了筋,像是古代的官帽,但看不出朝代。在他的腰间束一根镶嵌珠玉的皮带,衣服上也绣了图案,却不是老虎或者八卦,而是一种长尾的鸟。 青袍道人的身旁还站了个白袍长袖的年轻人,此刻正好奇地看着我,眼睛中充满了焦急不安。在他们周围还站着几个手持武器的人影,全身几乎赤裸,只腰间裹了一块麻布裙子。 我终于记起来了,这里的环境跟我在“三眼洞”中所见十分的相似,只是眼前所见要规整得多,并且多了这些人,会是在三眼洞中吗?不可能,法国人几乎探遍了三眼洞中的每一个角落,再说,这群人在三眼洞中靠什么生活呢? 那么我现在是在梦中,前一段日子里,我头脑中不是经常一直徘徊着这些影像吗:白虎、部落、神秘的原始人。 或则我已死去,灵魂飘游到了阴间,如果是阴间,那么,眼前的“酋长”便不是酋长,而是阎王,这位戴官帽的青袍人便是判官。我记得自己曾坠入水中,灵魂已脱离了躯壳,那么对了,我现在是在阴间。 明白这个事实之后,我心灰意冷又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多了条毯子,因而感觉暖和了不少,眼前的景物似乎也亮了些,继而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我仍然活着!确定了这个事实之后,心中一阵狂喜。 思路越来越清晰,终于可以冷静地思考问题了,不错,现在应该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身处何方? 身体也可以轻微地转动了。大厅中还是那些人,看见我身体的转动,洞穴中凝固的空气又重新流动起来,在与白袍年轻人眼神相交的瞬间,看见他目光中流露出笑意但马上又恢复紧张。 青袍人却没有看我,眼睛紧盯着一个小火塘,火塘中的燃料竟然是煤炭。在燃烧的煤堆中有块白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某种动物的肩胛骨,那人的目光死落在白骨上。“酋长”则什么也没看,可能是坐的时间太久了,微闭着眼睛斜靠在石椅上养神。我这时才看清石椅上铺了一张黑熊皮。 “呯”的一声,白骨破裂了,但并没有炸开,骨头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纹。青袍人脸皮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睛朝我望来,两道寒光刺痛了我的心脏,我茫然朝年轻人望去,他的眼中满含惊恐。 酋长被爆裂声惊醒,惺忪的眼神朝青袍人望去,似乎在等待答案。青袍人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脸色已恢复平静,微闭双目,沉思起来。 过了片刻,青袍人睁开眼睛重又向我望过来,这一次他看得很仔细,从头到脚审视一番之后,眼光停留在我脸上。凝视片刻然后转头朝年轻人望去,看见了他期待的眼神,最后转向“酋长”说出一句话来,并不是我能听懂的语言。 然而就是这句话,使洞厅内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我听见那白袍年轻人深深地松了口气,我也感觉到了危险的远去,鼓足力气从石床上坐起来。 青袍人拍了两下巴掌,两个身着麻裙披肩散发的年轻女子从侧洞进来,手中托着个木盘,虽然洞内的光线很暗,但当她们走近的时候,我惊奇的发现,这两个女子露在外面的皮肤是如此的白皙,如羊脂玉般透明,可以清晰的看见皮肤内的血管甚至骨骼形状,眼睛也是透明的玻璃珠状,呈浅浅的蓝绿色,头发是银白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像透明的精灵。 天!这是什么人种,是在天堂还是地狱,或是另外一个世界?怎么回事?我又有点怀疑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我真的还活着吗? 女子将托盘递到我面前,一个盘子里是我的衣服,另一个盘子里放着几枚猕猴桃和两个冒着热气的大丸子。 我先将衣服穿上,却没有穿探险装,而是用盖在身上的毯子将自己裹起来,这样暖和些。那麻衣女子见我没有继续穿衣的意思,便把装有探险装的托盘放在石床上然后退下,第二个麻衣女子将装有食物的托盘递到我面前。 我先拿了冒着热气的大丸子,丸子外包着一张大树叶,剥开树叶,里面居然是白白的米团。入口松软,清香扑鼻。米团中还包有野板栗肉,就像是端午节的粽子,只是形状不同。此时的我还真有些饥饿,很快吃完了两个饭团,又吃光了猕猴桃。 在这一过程中,青袍人始终一言不发地审视着我,眉头紧锁,矛盾重重的样子。年轻人则显得很兴奋,但却努力地克制住不过份表露出来,而酋长则在侍卫的扶拥下离开了大厅。 青袍人见我吃完,挥了挥手,左侧站立的四个人中过来两个将我扶下石床。这时我才看清他们的衣着相貌,这是两个几乎全身赤裸的男人,从他们稍平的胸部和强健的肌肉看得出来。 他们的皮肤也很白,但没有刚才女子那么透,加上身上纹了许多条纹状的图案,脸上也纹了一些青紫色的图案,所以在黑暗的光线下远远望去真的像青面獠牙的鬼怪。 他们的头发也是银白色的,但上面间杂了许多麻绳,挽成一个高高的髻,像长在头上的角。一样的抹布短裙,刚好遮住屁股。个子都不高,只到我的耳根,但目光炯炯,精瘦有力。 看他们的意思,是要带我到某处去,年轻人似乎想跟我打个招呼,犹豫了一下,转身跟那青袍人离去了。 四人中有两个手持火把在前面带路,我已基本能够自己行走,先前搀扶我的两人跟在我后面。大厅有三个岔口,我们朝最左边的岔口走去。洞内很黑很安静,但前面带路的似乎看得很清楚,行走自如,不时停下来等我。 路途中又遇到了几个女子,皮肤跟先前的两个一样透明,看我们过来,侧身恭立,她们身材较为矮小,在我经过的时候,会悄悄地用同样透明而惊奇的眼光瞥瞥我,然后迅速低下头,待我走过后窃窃私语。 经过大约五分钟,两个带路的人在一个木门前停下来,打开门,是一间不大的石室,靠洞壁里侧有张石床,但比大厅那张小得多,勉强能够摆下我的身体。除石床外,还有两个石凳,所谓石凳,其实只是顶上磨平了的两块大石头,石凳上放着一条麻裙,此外别无他物了。 一人将燃烧的火把插在洞壁上的石臼内,然后恭身站在门旁,像是看守又像是等候吩咐的仆人,其他三人则退出去离开了。 不多一会儿,又一个麻衣女子持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仍然是一条麻布却比凳子上的麻裙大许多。那女子将麻布铺开在石床上,竟然是床麻布睡袋。 这东西能御寒吗?我有些后悔没有将探险装穿在身上,多一层衣服总要好点吧。 女子放好东西之后转身离去,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匆忙抬了下头,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眼睛蛮大,牙齿很白,身材稍高,头发是挽起来的,可以看见长长的细细的脖子,是今天看见的透明人中最漂亮的一个。 我仔细观察石室中的布局,除石床和石凳外,石壁上有彩绘的图案,仍然是老虎的形象为主,还有十几个奇形怪状的符号,看起来像巴蜀图语。洞顶有一根大竹管捅进来,走进感觉有丝丝微风,竟然是个通气的装置,难怪在这么深的洞穴里不会感觉胸闷了。 洞壁还有一道小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我头昏脑涨的,懒得动了。 那说不清是看守还是仆人的人在门边站立了一会儿后,见我没有什么吩咐(我怎么可能吩咐他呢?压根儿就不懂他们的语言,即使懂,此刻也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客人还是囚犯),将石臼内的火把取出来,走出石室并关上房门,屋内重又恢复了黑暗。 第二章 身处秘境 第二章身处秘境 再次感到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疲乏,我摸索到石床上想休息一会儿,无奈这床又硬又凉,虽不是很潮湿,但要想在这上面睡个好觉实在是很难的事情。我干脆将麻布睡袋裹在身上,盘腿而坐,运功练气,清理一下思绪开始思考问题。 记得自己是掉进了暗湖里,以自己的游泳技术游到岸边应该不成问题,可水下却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向下拽。看来湖底还有泄水的通道和旋流,只是洞里太黑没看出来,而我刚好游到了这个漩涡的中心,我被这股强大的旋流带到一个神秘的所在——暗湖附近的一个地下洞穴,而这个洞穴中,居然生活着一群神秘的人。 现在看来我并没有死,也不是在梦中,还生活在阳世,只不过这个阳世比阴间还要黑暗空洞。探险队员们肯定以为我已遇难,说不定正在搜寻我的“尸体”,他们会发现那股暗流并追寻而来吗?不可能,因为这对谁都意味着不可生还,更不要希望在下面会发现一个神秘的世界。 如果是这样,实际上我已经死了,父母听到这个消息会悲痛欲绝。小唐会怎样?我们只是一面之交,虽说她对我很好,但时间一久便会淡忘,还有我的姐妹兄弟朋友…… 似乎想的太远了,现在怎么办?虽然活下来了,却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看那青袍人的眼神,我的生死仍然难以预料。 洞子里是些什么人?那头戴羽冠的“酋长”,还有那穿白袍的年轻人,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是解放时藏进洞里的“棒老二”呢还是自古以来就生活在这里的神秘部落?那些穿麻裙的男人女人,他们的皮肤为什么那么白那么透明,是得了白化病还是“异种”?他们靠什么生活?哪里来的大米和猕猴桃?还有,这洞有通向外部的出口吗? 太多的疑问,怎么会睡得着。 远处传来脚步声,渐渐临近,最后在石屋外停下来,有闪烁的亮光。我起身近门,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看出去,是那青袍人,在外面来回踱步。 他来做什么?为何迟迟不进来?这个人地位一定很显赫,似乎“酋长”也得听他的,而且他的装束也很奇特,不像其他人这么蛮荒,看他的样子像是军师或者大管家,可是又不尽然。 对了,可能是巫师,先前在大厅的时候,他的双眼死死盯住火堆中的白骨,分明是在占卦。在骨头裂开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他眼露杀气,可是后来又恢复了平静。看样子,我的生死掌握在这个人手中。 踱步声停止了,青袍人将右手搭在木门声,似乎要推门进来。我希望他进来,面对面把事情弄个清楚,哪怕不通语言用手势交流也好。我静静地等待……可是青袍人却把手缩了回去,在门口沉思片刻,转身走远了,将我的期待丢在了无边的黑暗中。 此时的我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却忍受不了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不明不白的等待。我重新回到床上,将麻袋裹住身体,希望能做个梦来填补寂寞的空间。 我依然睡不着,纷乱的思绪缠绕住我。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脚步声朝这边过来,伴着火光停在门外。还会是那青袍人吗?我懒得起身,将麻袋裹紧了些,以逸待劳。 门被推开了,却是那白袍青年,手里拿了件东西。他插好火把,转过身来望着我,眼中充满友善的目光。 我亦用同样的目光看着他:白袍束冠,腰带上悬一柄带鞘短剑,眉清目秀,皮肤透明,眼珠是浅灰色的,像带了美瞳。个子虽然没我高,可与其他洞穴人相比简直可以说貌似潘安了。 年轻人走进床边,一只手轻轻按住我准备起床的身体,另一只手将一件东西递过来,竟然是一条羊皮褥子。我用感激的目光望着他,却不知怎样表达谢意。青年将皮褥展开为我盖上,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取出火把,将门轻轻关上走了。 此时,我好想留住那年轻人,我与他心灵相通,也许我们之间不用语言也可能达成交流。可是他却匆匆地走掉了,好在留下一件保暖的东西,这下可以睡个好觉了。 ……我真的进入梦乡 我一个人坐在橡皮筏子上,顺着水流飘进了一个美丽的湖泊,那湖泊好大,周围怪石麟立,钟乳密布,还有五颜六色的灯光,就像海底龙宫。 暗湖中有各种各样的鱼在游动,还有几只蛇颈龙,摆动着长颈向我打招呼。这时一条海豚朝我游过来,游近了一看是条美人鱼,那鱼从水中探出半个身子,竟然是唐婉丽,上身赤裸着,长发披在身后,伸出手来拉我下水,随她一起上窜下潜。 唐婉丽的泳技真好,根本不需要划动手臂,只将尾一摆就窜出去好远。我拼命地划动也跟不上她的速度,渐渐拉开距离。 忽然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我向后拽,扭头一看,是一头大鲸鱼,正张着黑洞式的大嘴要将我吸进去。我急得大叫:“婉丽”、“婉丽”!唐婉丽却不见了,忽然前面有一团强光移过来将鲸鱼吓退,我随着那光游到岸边,一下子摊软在沙滩上。 惊魂稍定,迎面跑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虎,身上还淌着血,瞪大眼睛望着我,忽然又变成了“酋长”。 我吓得跳起来——原来坐在石床上,一身冷汗。 青年人不知何时来到床边,手持火把惊异地望着我。 见我醒来,青年将火把插进石臼,从石凳上拿起一个托盘递过来,托盘里放着一块烤熟的小羊腿,还有一个盛羊奶的土钵。 我并不客气,将那羊腿拿起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青年则专注地看着我,忽然他说话了,最初是一种类似泰国口音的土话,我并没有在意,反正也听不懂,吃饱肚子要紧。 可是接着青年改变了口音,用另外一种语言慢慢地说话。我抬起头来,惊喜地望向他,这是一种白话式的古语,带有陕西河南一带的口音,但是我确信能勉强听懂。 “你真是廪君派来的使者吗?”青年人重复刚才的问话,语速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足以使我明白是这个意思。 我的古汉语基础不错,也听得懂一些地区的方言。 “什么廪君?谁是廪君?”我按照他的语音方式一字一句反问道。 “这么说你不是廪君的使者了。”青年流露出复杂的表情。 “让您失望了。” “没有,父亲说你是廪君派来的使者,可我早怀疑不是这样。”青年其实早有答案。 “谁是您父亲?”我已猜出几分,只需要确定。 “就是坐在石椅上穿官袍的人。”果不其然。 “是坐在大石凳上那个戴羽冠的大王吗?”我故意装聋作哑。 “不,是坐在他旁边戴官帽的那个”年轻人纠正道。 “您父亲是什么官?”我十分惊讶,在这黑暗的洞穴中难道生活着很多人,还有封官?莫非真是棒老二在这里建立了个土王朝。 “父亲是巴国的大祭司兼丞相。” “巴国!您说这儿是巴国?”我又怀疑自己是在梦中,巴国不是已经消失了2000多年吗?难道我是穿越了时空隧道?! “是的,我们是巴国的正统,廪君的后代。”青年人口气十分肯定而不容置疑,他已是第四次提到廪君。 廪君,他们真的是廪君的后代,可是怎么又来到这个神秘的洞穴中呢?难道董老师的猜测是对的,白虎之巴真的突然在夔城消失,躲进了这个神秘的洞穴,那么他们现在还有多少人,靠什么生活呢? “那么那个戴羽冠的人就是酋长了?”我想起那个坐在石椅子上的首领。 “他是巴王,巴国第一百五十一代国王”青年人纠正了我的错误,并给出了一个明确的答复。 一百五十一代,以二十年为一代差不多有三千年了,这么说我并没有穿越时光隧道,而是在现实世界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巴国的外宫宾室,宾客居住的地方,不过你是两千多年来第一个住在这里的外宾。”看来青年人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在他这里可以了解到许多内情。 废话,我想问的是这个洞在什么地方,在龙桥河的哪个位置或是地球的哪个角落,我才不关心什么外宫内宫的。 “你们一直生活在这里吗?”既然有了说话的机会,就要多打听点情报。 “是的,据我所知,应该有两千三百多年。”青年人十分肯定地回答。 “您们是因为躲避秦国地追击才逃到这里的吗?”依稀记得巴国是被秦所灭。 “这要问我父亲,但你最好不要问,父亲叫我少跟你接触。” “为什么?”难道我是个危险人物?我一个人赤手空拳,人生地不熟,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和卦象有关,因为按照当时的卦象,我清楚的看到显示出凶兆,很为你捏把汗,还好,父亲没有实说,只是说你是廪君派来的使者。”青年又恢复了当时的紧张神情。 “如果据实说会怎样?”我惴惴不安地问。 “会祭虎,死的很惨。” 会祭虎,死的很惨!我刚才险些被喂了老虎,刚才做梦也差点被虎吃掉,幸好是做梦,不过,弄不好哪天就可能变成现实。 可能是觉得话说得太多了,青年人起身告辞,取走火把,顺手关门。房间再一次归于黑暗,我忽然想起没有问他的名字。 还有,此时外面的世界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呢? 老虎?巴王?祭司?还有祭司的儿子?看来我真的到了白虎之巴?怪不得前段时间老做同样的梦,难道我的梦有预见作用,或者自己有特异功能? 被黑暗包围的我百无聊赖,理不清头绪,此时最好的办法是睡觉,可是生死未仆的我怎么能够睡得着。 我的头脑中不断闪现出一个个人影,但出现的最多的竟然是唐婉丽…… 第三章 编外队员 第三章编外队员 从小,老是做一个同样的梦:昏暗的洞穴中,住着一群原始人,我也在他们中间。那些原始人,有的在烧制陶器,有的在割剥兽皮,有的在洞壁上刻画,画的全部都是大大小小的老虎。 忽然,那些老虎都活了,从洞壁上走下来,吓得原始人四处逃散,我却两腿发软,怎么也跑不动,心想这下要成为老虎的食物了。 可奇怪的是,那些老虎不但不吃我,反而跟我嬉闹玩耍,特别是两只小虎在我面前翻起筋斗来,还抱着我翻来滚去,仿佛自己也化身成为老虎。 其中领头的那只虎竟然站立起来,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突然变成了一个高大的酋长,脸却长得有点像父亲,我想走近了看清楚些,那酋长却突然消失了,紧接着,所有的老虎也消失了…… 这个梦随着自己的长大渐渐变得淡漠,到读大学的时候就完全消失了,可是最近它又常常光顾我的梦境,而且比以前更清晰,更逼真。 我不知道这个梦象征着什么?但它似乎给了我某种暗示,我这个属虎并且名字也叫小虎的人,大概跟老虎有某种神秘的联系。 刚放暑假,冬瓜打电话来,说他在兴隆镇的“冬瓜饭庄”开业了,要不要去捧捧场。另外,还来了一支中法联合探险队在天坑地缝附近考察,领队是旅游局的赵书记,问我是否愿意加入,他可以想想办法。 我自然不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夔城,在冬瓜的安排下,以编外队员的身份进入了探险队。 我对天坑地缝的向往已久,那里有世界上最大的天坑和最长的地缝,而且在其周围,分布着许多神秘的巨大溶洞,据说有的溶洞可以通到陕西和湖北,而这支法国探险队的主要任务,亦是以该地区的岩溶洞穴探险为主,这正合我的胃口。 虽然自己所学专业是民间文学,却对历史地理和文物考古特别感兴趣,最近又迷上了巴文化,对巴国的突然灭亡消失很感兴趣,恰巧父亲的好友三峡博物馆的董老师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我经常去他那里请教,并且成为年龄悬殊的忘年交。 据说古代巴人曾在夔城建都,而我是土生土长的夔城人,董老师让我多多关注老家夔城的巴国历史遗迹和民间传说,最好是多做些田野考察,古文献对早期巴史的记载很混乱,所以希望我能够在这方面有所建树。 董老师还告诉我,整个大重庆的东部,包括湖北西部的广大地区,都是过去一支重要的巴人——廪君蛮活动的区域,这支廪君蛮是巴人中最强大的一只,他们以山川河谷为根据地,不断征服周边的小国和部落,劫掠他们的财富和女人,并曾经建立过一个非常强大的巴国。 以后不知什么原因发生了分裂,迅速衰落并分崩离析,在大约公元前4世纪中期突然神秘的消失了,而夔城一带,曾经是他们活动的中心区域,也是他们最后神秘消失的重点可疑地区之一。 据说巴人的第一个部落酋长廪君死后,魂魄化为白虎,所以当地土家人都有崇拜和祭祀老虎的风俗。因此廪君蛮又被称之为“白虎之巴”,但他们最后是怎样灭亡的以及他们所掠夺的大量珍宝究竟去了哪里,都无从查考,成为巴史上的重要谜团之一。 然而不幸的是,董老师因为文革中遭受迫害,身患多种疾病,几个月前驾鹤西去,使我的巴史研究陷于停顿,而董老师临别之前送给我的一本笔记和地图也没来得及细看,这次考察,我打算把它带上,有空研究研究。 “冬瓜” 中饭安排在冬瓜饭庄,说起这个“冬瓜”,跟敝人颇有渊源,乃吾小学初中之同窗。 “冬瓜”姓冯名东国,谐音就成冯冬瓜了,简称“冬瓜”。好似知道他日后必定与烹调结缘,而“冬瓜饭庄”因其味美价廉,在夔城竟也成了个品牌,兴隆镇这家乃是刚开业的分店。 说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冬瓜是班上出了名的调皮蛋,而我算是“品学兼优”的班干部,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我俩却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如果一定要找共同点,那就是俩人都共有的一种冒险意识。 冬瓜的父母都在县剧团工作,家也住在电影院院子里,所以我小时候看电影看戏都是不需要买票的,只要放映前到他家侯着就行了。 有一段时间,我特别迷恋画画,但那时画笔和颜料对我们还算“奢侈品”,冬瓜便自告奋勇承担了解决这些材料的任务。 我们把目标锁定在剧团的库房,一个放风一个打洞,好在库房的一面墙是用石棉板隔起来的,所以打洞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一会儿,冬瓜得意洋洋地拖出一个纸箱来,打开一看,全是红颜料,足有12瓶。我说要不了这么多一个色,拿回去换点其他颜色。 于是冬瓜兄又从洞口钻了进去,但却没有将这个箱子带回去。不一会儿又灰头土脸地钻出来,这次手中拖的不是一个箱子而是两个,箱子里倒是各种颜色都有,但三大箱颜料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明目张胆拖出大院的,于是我们把它藏在库房外布景台里面,花了几天时间化整为零用书包把它偷运到我家里床下。 后来我成为学校美术兴趣小组的骨干,全是这几箱颜料的功劳。 大半年没见,冬瓜似乎又胖了不少,身子滚圆滚圆的,身高虽然远不及我,体重却大了许多,更像个名副其实的“冬瓜”了。 西装革履的倒有些老总的派头,但举手投足却漏了馅儿,仍然是油头滑脑,滑稽可爱的“冬瓜”。 探险队一共13人,中方六人,其中三人我认识,一位是县旅游局党委书记赵林森,算是老相识;两个扛摄像机的分别是万州电视台摄像师黎夔和夔城电视台赵东。另外一男一女经介绍得知,男的是成都理工大学教授万向北,女的是她的研究生。 法国人的名字一时难以记住,这次来中国的七人由四男三女组成,其中有两对夫妇。他们中有地质学家、生物学家、历史学家,还有教师和医生,完全是自发组织、自筹金费的一只民间专业探险队。 我们十多人围坐在由两张方桌拼成的大条桌周围,由万教授为中法双方相互介绍:五十多岁满脸络腮胡的队长叫伊普斯,在法国洞穴探险界享有盛名,另一位中间秃顶、两鬓银须飘飘的是沙克,像个大盗,因此特别留意,我给了他一个外号叫“欧阳锋”。 两对夫妇中两个中年男人是一对亲兄弟,哥哥叫菲利普,弟弟叫霍克,我们则简称他们为法老大、法老二。法老大的妻子叫凯雅,非常年轻漂亮,有点像法国电影巨星苏菲.玛索,只不过头发是金色的,因此我直接称她“爱玛索”,后来知道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把我吓了一跳。法老二的老婆倒显得过分成熟,以至于看起来像是他的姐姐或妈妈,对比起来怪怪的。然而她却有个蛮好听的名字叫“索菲亚”。最后一个中年女性长得牛高马大,臂长手大指尖,长而卷曲的头发蓬乱地披在头上,我管她叫“梅超风”。 中饭结束后,冬瓜约我到镇上去转转,说是中饭吃得太普通了,弄点野味晚上招待我。我问他都有哪些?冬瓜说“野味太多了,有娃娃鱼、麂子、野猪、野羊、野兔、锦鸡,当然还有另一种野味儿。”说完之后狡黠地笑了。 我不知他所谓另一种“野味儿”是何物,不过从他的笑中感觉绝非善类。我于是告诉他:娃娃鱼是国家二类保护动物,就别惹麻烦了,野猪、野羊肉太老,骚味重,也可免了,再就是麂子肉,记得几年前在红池坝吃过,蛮香的,若能弄到自然不错,至于锦鸡,倒是没尝过,不过我最感兴趣的还是它的羽毛,我早想弄张装饰房间。 今天并非赶集的日子,街上比较冷清,转了几圈没有发现需要的东西。天热得有些受不了,但冬瓜仍不死心,坚持要弄点特别的东西招待老朋友,便领着我朝田间小道走去。 不多一会儿,来到一农家。冬瓜显然跟他们挺熟,不进门就直奔主题。农夫说他家二娃跟几个朋友去深圳了,家中无人打猎,不过麂子肉好像还有一块。我们便跟他进到屋里,见屋梁上挂了几块黑乎乎的东西,老乡用竹竿叉了一块下来用报纸包好递给冬瓜,冬瓜在手上掂了掂:“算五斤,三天之内弄点新鲜野味儿到店里一并结账。”我连忙补充到:“如果打到漂亮的锦鸡,千万不要伤了皮毛。” 听说我对锦鸡感兴趣,主人将我带到另一农家,讲明来意后,农家大婶从屋里拿出一张黑白相间的麻斑锦鸡皮毛,不太中意,我告诉她想要的是那种五彩斑斓的锦鸡,大婶明白了,原来我说的是金鸡,龙桥一带多,过几天她叫人给我送几只活的来。 吃过晚饭后,我正要去拜访万教授,见冬瓜换了身短装,穿着凉鞋来找我,后面跟着个“丘儿”,手里拿了两把电筒,还提了个带盖的鱼篓。我不仅有些困惑,问他又打什么鬼主意,难道晚上还要出去钓鱼不成?冬瓜嘿嘿笑着说:“捉螃螃去。”“胖胖?”看我茫然不解的样子,冬瓜说:“就是大青蛙。” 在田间小道穿行了很久,来到一条小溪边,听见“呱呱”、“嘭嘭”的娃叫声,想必就是冬瓜所说的“螃螃”了。冬瓜从伙计手里拿过电筒,递给我一只。 跟在伙计后面下到沟里。这时天已黑了下来,虽说高原的月亮亮,但仍看不清楚沟里的情况。三个人赤手空拳,蛙类白天尚难对付,何况晚上,心中不由犯起嘀咕。 只见冬瓜拿着手电在溪沟中横七竖八地扫射,探头探脑地真像鬼子进村,我想笑却看见他的手电光突然定住了。顺着光束望去,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鼓着一对绿眼珠呆呆地望着我们,只见丘儿不慌不忙从旁边绕到那家伙后面,两只手那么一合,“呱”的一声,那家伙便就范了。 拿近一看,好家伙,肥嘟嘟的足有一斤多。所谓“螃螃”,莫非就是通常说的牛蛙? 我学着冬瓜的样子拿着手电漫无目的地一阵乱射,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情况,而冬瓜和丘儿合作已擒拿了好几只,我有些着急了,冬瓜说要沉住气,电筒不要一味乱射,要特别注意溪沟边缘、石缝和水流平缓的地方。 我照着他的方法做,嘿,还真灵,很快就发现一个大家伙,死死地盯住电筒光,竟让我有些害怕,丘儿却轻松将它捉拿归案,没想到是今晚最大的一只。 得意之余,我有些后悔没带照相机来拍几个捉螃大战的镜头。 带着满篓的战利品回到旅店,队员们大都已安然就寝,赵书记却还没睡,正担心我呢。我从篓子里捉出一只螃螃给赵书记看,如此大的青蛙他也是第一次见。于是叫来万教授和沙克一起观摩,二人推测这可能是棘胸蛙,至于当地人叫“螃螃”,可能是跟它的叫声有关。这家伙体型这么大,会不会玻璃鱼就是它的幼虫呢? 深夜,我们又美美地吃了一顿夜宵——水煮螃螃加丝瓜,辣得沙克喝掉了三瓶可乐。 吃了太多的东西,没法马上睡觉,便将董老师的笔记本拿出来翻阅,只见董老师的笔记本上打了很多的问号,凡是他的想法观点与学术界普遍认定相悖的地方,后面都会打上一个红色的问号。 笔记的前面部分是关于巴人的起源和建都问题,关于这个问题,学术界有多种说法,有主张清江廪君起源说,也有主张黔水嘉陵江起源说,有主张邸羌迁移来源说,还有主张汉水迁移来源说等几种主要看法,莫衷一是。董老师倾向于邓少琴、童恩正先生主张的廪君说,但同时也提出了一些补充看法。 关于巴国的都城,也有不同的说法,比较得到公认的是“江州说”(即现在的重庆)。但也有人提出巴人还曾经分别在夷陵、鱼雍、酆、枳等地建立过都城。 关于这个问题,董老师是这样理解的:早期巴人并非起源于廪君之巴一支,而是至有少三支以上强大的部落,在相互征伐中又相互融合,最后形成了一个强大而又相互独立的组合型巴国,而每支巴人各有自己活动的中心区域,这便是史料上巴人有多处都城的由来。 还有就是关于巴人的图腾崇拜问题,学术界也有不同看法,有的认为巴人的图腾是老虎,有人认为巴人的图腾应为大蛇。 单从“巴”字来解释,学者们普遍认为应该是指蛇,即《山海经﹒海内南经》中所描述的:“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中之大蛇。 如此说来,巴人应该是崇拜蛇的,相传巴国的祖先是人首蛇身的伏羲与女娲交配的后代,大量考古学的出土资料也证明了这一点,巴人确实存在普遍性的大蛇崇拜;而生活在嘉陵江流域的一只叫“板楯蛮”的巴人则是以射杀老虎为荣,这就与巴人崇拜老虎发生矛盾。 到底巴人是崇拜老虎还是崇拜大蛇?抑或两者都崇拜?或者是某些巴人崇拜蛇?某些巴人崇拜虎?后面又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看来,关于早期巴人的种种问题,学术界也是很混乱的,但是,这种混乱对我们这些业余爱好者有一个好处,就是有很多可以探索的空间,可以随便发表自己的看法,反正没有定论,这也是董老师愿意收我为徒的重要原因。 第四章 初探三眼洞 第四章初探“三眼洞” 清晨,汽车在崎岖的山道间穿行,远处重峦叠嶂在薄雾的遮掩下显出几分妩媚,像拉在眼前的一道道帷幕。最远最高一层是浅蓝色,然后粉蓝、粉青、浅绿、深绿,在浅绿和深绿之间是几栋土墙瓦顶房。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颠簸,汽车停在了一个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荒山腰。 穿过一片灌木丛,身上划伤了几条扑棱后,队伍在一个小小的洞口停下来。洞口不大,约有两尺高、三尺宽,似张开的鱼嘴,里面黑咕隆咚的,喷出阵阵寒气,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是法国人已经放下行李,看架势是要准备进洞了。我不仅有些纳闷:夔城的溶洞,比这漂亮的多了去了,这种其貌不扬的岩洞,似乎到处可见,难道这里面藏着金银财宝不成,法国人居然远涉重洋、兴师动众地来“考察”它。 接着更让我们意外的一幕出现了:法国人开始当着我们的面脱衣服,男人脱得只剩条内裤,女人也脱得只剩下三点式,难道是要准备什么特别的入洞仪式或是……虽然背对着我们,但如此近距离的坦呈在眼前,不免让人有点难为情。 法国人的浪漫早有所闻,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吧,何况我们今天是出来探险考察啊! 沙克也脱掉了衣服,在洞口边一块大石上躺下来抽烟,口中吐出一个个烟圈。头发蓬乱地搭在脸上,眼神阴沉。 法国人从各自的背包中拿出一堆衣服来,一层一层往身上套,贴身一层是紧身衣,中间一层是防寒服,然后再裹上一层薄膜状的衣料,最外层是一件尼龙防水服,肩、腰、腿上都绑着许多带钩和挂扣,像一个消防队员。头盔上有两盏灯,一盏是明火的电石灯,一盏是电瓶灯。 原来法国人脱衣服是为了穿上专业探险服装,不禁为自己的歪心思感到好笑。 法国人都已换好了衣服,还带了很多设备,比如gps定位仪,水下摄像机,探测仪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专业设备。 我和赵书记以及两个摄像师都是编外队员,没有任何专业装备,只是头上戴个工程安全帽当头盔,腰间挂个矿灯做照明用具。 洞内湿气很重,前几十米很陡,差不多有六十度的坡度,特别溜滑,刚开始我们几个编外队员没少摔筋斗,渐渐适应后就有了经验,脚要外八字向前,踏实了再迈下一步。 我们六个中国人间插在七个法国人之间,一为安全起见,二为节省能源,因矿灯只能用两个小时,而法国人头盔上的电石灯和电瓶灯则分别可用四个小时,这样我们的矿灯只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用。 别看洞口很小,经过一段小坡再转几道拐后就进入一个大厅,足可容纳几百人。借着微弱的灯光,竟然发现洞壁有几个灶坑和水池,并有烟熏火燎的痕迹,里面居然有人居住过,难道是原始人的穴居遗址?我试着想要发现岩画或石器,然而我的奇思妙想很快被万教授的阐释打断,原来这些灶坑水池只不过是早些时候本地人用来熬硝的。硝是制造火药的重要原料,也可能这个洞穴曾是解放前土匪的一个据点。 尽管有点失落,但还是可以拍几张照片留着考察资料,然而当我按动快门的时候,倒霉的事情发生了,只听“叭”的一声,闪光灯居然因潮湿而发生短路。这下完了,洞内是一张照片也拍不成了,但愿相机没坏,这可是我除座驾之外唯一值钱的身家了。 队伍继续前行,通道时宽时窄,时缓时陡。我们手足并用,像穴居的爬行动物一样。有时会遇到岔道,法国人停下来讨论片刻,确定继续行走的路线。 法老二随身带了个图板,每走一段就在上面勾画一番,大概是在描绘线路图。洞穴可能不止一两层,有时会遇到上中下三条通道,法国人则基本选择一直朝下走。 看他们也没有沿路牵线或做下什么标记,我不禁有点担心会不会迷路,看他们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也不便多问。 洞内有很多坍塌的砂岩,其边沿锋利如刀,狭窄处仅容一人贴身而过,商量了一会儿,法老大带赵书记和两位摄影师以及女研究生原路返回,我坚持留了下来。 继续朝下,经过几个转折,进入洞穴第二层,钟乳石渐渐多了起来,各种奇形怪状的样子,充满诡异而神秘的气氛。 再往前走一段,湿气越来越重,穿短衣裤的我已冷得直哆嗦,膝盖也磨破了皮,渗出血来。万教授问我能否坚持,要不要带我返回,好强的我打着寒颤说可以坚持,依然硬着头皮往前走。 此时对洞穴的好奇已被无边的黑寂所营造的恐惧无聊侵占,唯一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力量是脑中不断闪现的武侠小说中洞穴奇遇的镜头: 洞穴壁突然显出一道石门,石门中有绿光透出,石门旁有个饕餮形旋钮,虽然锈迹斑斑,使劲一扭居然还能转动,随之石门豁然开启。哇!里面是个宽敞的大厅,厅内的家具都是用碧绿的岫玉做成。大厅正中坐着一个干瘦的老者,银须掩面,一动不动。 走进一看,原来是具干尸,尸前地板上刻着一行字迹,是用小篆书写的,依稀认得是要九扣十八拜之类的意思,于是很虔诚地跪地行起大礼来。 突然洞壁周围有火把燃起来,照出洞壁上若隐若现的武功招式和一幅神秘的地形图,可是这些招式太奇怪,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于是专注地研究起这幅地画来,地图画了很多的不规则圆圈,有一根根弯弯曲曲的线条串联起来,其间有山脉和河流标示,有点像董老师给我的那幅羊皮图,但因为没有文字,所以看不出什么奥妙。 正在为难,老者突然不见了,而他所坐之处出现了一个紫红色的雕漆木匣,里面一定装着我想要的答案或奇珍异宝。我顿时兴奋莫名,跨步向前,不觉中脚下地板忽然移动起来,我站立不稳即将掉入黑不见底的深渊……我惊声尖叫起来,眼前的绿光变成了红光,沙克和索菲亚站在我的面前,在闪烁的电石灯映照下,我看见二人惊诧的眼神。 奇遇原来是幻觉,我不得不强令自己回到黑暗的现实。前程越来越险恶,也不知道还要在里面呆多久,我开始有点后悔没有和赵书记他们一起返回,空间和时间似乎都被黑暗吞噬,思维也仿佛凝固,巨大的寂寞笼罩心头,我只是机械地一点一点向前挪动身体。 开始进入洞穴第三层,洞壁湿滑,有滴滴哒哒的水声。在微弱的灯光下,依稀看见洞内的钟乳比先前多了许多,还有各种方解石晶体遍布,深远的地方传来流水的声音,可能是地下河,我开始有点兴奋的感觉。 又下行数十米,胸口开始有郁闷感,头脑发胀,呼吸困难,探险队员们头盔上的电石灯也相继熄灭,洞内的氧气不足,已不容继续前行。法国人也无可奈何,只得开启电瓶灯,悻悻然原路返回。 第五章 再探三眼洞 第五章再探“三眼洞” 中午我们在附近找到一家农户歇脚,饥饿的队员们将随身携带的干粮拿出来充饥。 听老乡讲,我们上午所探的洞叫“冷风洞”,里面四通八达,整座山都是空的。除冷风洞外,另外还有两个洞口与此相通,合称“三眼洞”,以前曾是“棒老二”(土匪)的一个窝子。 吃过中饭后,伊普斯开始分派任务,为节省时间提高效率,同时也出于安全考虑,下午兵分三路:一组由赵书记带队,随行有“梅超风”,两个摄像师,女研究生以及一个被临时聘为向导的当地农民,他们六人在附近地区进行搜索、记录和拍摄新的洞穴或漏斗;二组由伊普斯带队,随行有法老二夫妇,他们三人从原洞口进入,但只沿第三层探索,寻找其它出口;三组由沙克带队,随行有法老大夫妇、万教授和我,我们五人由三眼洞的另一个洞口进入,寻找通往地下河的捷径。 之所以选择跟沙克同组,是因为我觉得他的外形像个大盗,总希望能凭他的“职业嗅觉”帮我们找出谜图或一两箱珍宝。我还沉浸在先前的幻觉中,听老乡讲这个洞曾经是土匪窝子,我马上联想到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故事。 有了上午的热身,再次进洞的我便多了几份从容和自信,加之女研究生退出来的那套探险装现在套在了我身上,虽然有些紧身,但毕竟看起来像模像样,于是感觉自己由编外队员提升了一个档次。 肉足饭饱头脑异常清醒的我仔细观察着洞内的情形,遇到可疑的地方便打开矿灯近距离观察,心想要是捡个什么铜剑或猿人头盖骨化石之类的也不错,总算是不虚此行。为此,其他人常常得停下来等我,并为我这种认真劲儿百思不得其解。 沙克则对我的举动有些不满,不断催促我快点走,不要拖大家后腿。 一路行进得很慢,我们来到一个椭圆形大厅里,虽然看不清楚,但估计直径有三、四十米,可容纳上千人。 有些石头像是被打磨和摆设过的,成了可以坐人的石凳,中间一块地方凹进去,像是一个火塘,有炭火烧过的痕迹,四周有三个通道,厅壁较平整的地方似乎有锐器刻画的图案,但因水蚀得厉害已看不清楚。 法老大在图板上详细地描绘洞中的情形,沙克和爱玛索牵着皮尺在丈量和记录,我心中快要熄灭的希望顿时又燃烧起来。 看来这个洞厅肯定是有人居住过,而且看起来像个重要的议事场所,只是不知是“棒老二”还是某个原始部落生活过的遗址,仔细找找,也许有我想要得到的东西,然而逐寸检查完整个大厅后,得到的只有失望,连一枚石器都没有找到。 大家的主要精力重新集中到洞壁的刻画上。沙克从工具袋中取出一把扁木刀在石壁上轻轻地刮剥,图形渐渐清晰的显露出来。 所有的灯光都集中在这些图形上,法老大开始用摄像机拍摄,石壁上的图形断断续续,连绵不绝。 除了简易的人形外,还有老虎和牛羊的图形,跟我之前见过的云南沧源岩画有些近似,但这不是用炭条或赤铁矿画上去的,而是用一种金属锐器刻画上去的,并且图形更为精美紧凑,分成几段,像是在讲诉一个完整的故事,其中有一个高大的部落首领和一群老虎在一起的形象引人注目也令人费解。 所有人都变得兴奋起来,法国人在热烈地讨论什么。此时最着急的要数我了,闪光灯的意外短路让我无法进行拍摄,不但有用的实物没有找到一件,连资料照片都得不到,出去讲故事都没人信。 此时,沙克又有了新发现:在火塘附近,有几堆黄褐色的泥块,跟周围的土色有所区别。泥堆中有几片瓦块状的东西,但轻轻一拿就碎了。大概是被水浸蚀风化了的古陶器,于是再不敢用手去碰土块,只是用摄像机把它拍下来。 这不是很像我最近常梦到的场景吗?洞穴、陶器、老虎和高大的部落酋长,难道我的梦真的有某种预见功能?可是那些原始人到哪里去了呢? 为了把洞中的情形看得更清楚些,大家把所有的灯具都打开。在大厅的一侧有一块稍高的台地,虽然不规则,但仔细观察似有人工砍砌的痕迹,台地中央有两块大圆石,明显经过打制雕刻,虽然剥蚀的厉害,但还是看出有似老虎的图案,像是给头儿坐的。由于大厅内塌落的乱石很多,如果进行清理的话或许还会有新的发现。但电能不允许我们在洞内停留太长时间,只好先安排撤离再做打算,反正明天还要来。 当晚在驻地我拜访了万教授,向他请教此行探险的意义。他告诉我,这里有世界一流的魔幻式洞穴群。我们今天考察的洞穴,简直就是一个庞大的洞穴迷宫。现已探测到的就有三层,而且可能还有地下河。这些地下河水怎样形成,流向哪里,是否与天坑地缝相连,对于破解天坑地缝的形成原因有很大帮助。 进一步来讲,它对于了解古代地质水文的变化,从而帮助我们今天更好地治理环境、保护水源都会有很大帮助。今天我们最大的收获就是意外的发现了很久以前,洞穴内曾经有人类居住过,而这些人为什么会在如此偏僻和黑暗的洞穴中居住对我们来说还是一个暂时无法破解的谜。 但是,在我看来,一个荒僻地区的溶洞怎么会吸引法国人前来考察?而且他们并不都是地质学家,这种考察对他们究竟有怎样的意义?会不会还藏有别的什么目的呢? 第六章 唐婉丽 第六章唐婉丽 考察遇到了困难,洞穴深处需要佩戴氧气瓶,而阴河水太深,又需要橡皮船最好有潜水装备。这些都得从重庆运过来,需要两三天时间,而摔坏的gps定位仪也需要修理。 于是法国人决定对新发现的几个漏斗进行探险考察,由于此项任务需要专业化程度很高,我们几个编外队员无法参与,于是就在驻地研究董老师的笔记,然后睡个懒觉。 可是早上八点刚过,冬瓜就打电话来,说一会儿有个导游来找我,带我去龙桥玩玩,那里风景好,可以多拍点好照片。 懒觉是睡不成了,只得起床洗脸刷牙,还没收拾好,电话又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冯老板叫我带您去龙桥拍照片,我在楼下等您。”说完,挂掉了电话。 我心里顿时明白了冬瓜的用意,大概是给我介绍女朋友来了。虽然觉得冬瓜多事,但让女生在下面久等也不够绅士,赶紧收拾下楼,发现一个姑娘背个双肩包正在哼歌。 转过身来,发现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当我还在犹豫该不该推辞的时候,她已经先做出了握手的姿势,自我介绍道:“我叫唐婉丽,是天坑地缝的导游,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我只好也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回答道:“难得你这么早就来了,真是过意不去。” 唐婉丽大方回应道:“袁局和冯老板吩咐的任务,来得太晚就怠慢我们的大教授了。” 见小唐如此热情,应该是很好处的人,就不再犹豫,听她的安排。 龙桥与兴隆镇还有一段距离,唐婉丽叫了一辆面包车,讲好30元钱。 龙桥的美把我惊呆了,没想到险山峻岭间居然藏着这么一个灵秀的地方,犹如一大群彪悍粗野的汉子中伫立着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光是那层层叠叠的绿便让人迷醉,各种植被、老叶嫩芽交织在一起,墨绿、翠绿、葱绿、艳绿一片片铺满了整个山谷,还有石板路上的苔绿,缠绕在树干上的藤绿,像绿色的音符伴着我们的脚步跳动。而这所有的绿投射在龙桥河清澈的水波里,在阳光的映照下跳起舞来。凉风轻拂,雀噪莺啼,如行画中,一切显得那么梦幻。 龙桥之得名没有考证过,但估计跟地形结构有关。由高向下望,溪水盘旋蜿蜒若龙身,间有几条小溪汇入,若展开之龙爪,河之尽头有一石壁,河水由下穿切而过,形成一天然石桥,似龙首龙嘴。桥上有一小石山,好似龙眼,石山上立一古亭,更是那画龙点睛的一笔。 阳光从桥洞那头钻过来,斜射在溪边几棵野板栗树上,逆光下的树叶如翡翠般剔透。三只黄牛在两个小孩的吆喝声中淌水而来,阳光为他们勾画出一道金色的轮廓,“哞——”、“哞——”的叫声仿佛是在欢迎我们这群稀客。 最高兴的还是唐婉丽,在我这台专业相机的关照下,她觉得自己完全成了电影明星,尽情跳跃,尽情欢叫,尽情地搔首弄姿。 真没想到这个美女导游如此大方,一点儿不把我当外人。 “皮老师,辛苦了,这束花送给您当报酬。”在照相的同时,唐婉丽的手也没有闲着,采满了各色各样的野花。 “几枝野花就想打发我吗?你给的报酬未免也太便宜了吧。”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我们俩已经变得很有亲密感了。 “那你想要什么报酬?” “等我想好了告诉你。”我并没有在意她异样的眼神,以为只是太阳的反光。 在阳光的照射下,溪水的表层是温暖的,但是踏下去脚板部分却冰冷刺骨,水越深的地方越是这样。 在一块较宽的水面,先前放牛的小孩拿着根青竹杆在钓鱼,三头黄牛在岸边懒懒地啃着嫩草。水中的鱼虽多,但却小的可怜,大多只有手指般长短,像这种钓法,一天也装不满一小篓,看样子小孩只不过把这当做一种消磨时间的方式。看见我将镜头对准他,憨憨地笑,鼻子下是两条“鼻龙”爬过的痕迹。 “想不想吃鱼?”唐婉丽突然发话。 “这样小的鱼怎么吃?等它们长大了再吃吧。”我觉得这只不过是些鱼苗,吃掉了太可惜。 “这种鱼只能长这么大,油炸了蛮好吃。” “可惜没有渔网,像这样一条一条钓要等到那年那月?”虽然有点嘴馋,但却没有吃得到的信心。 “我有办法。”唐婉丽胸有成竹。 “我先声明,要来的,买来的我不吃。”我想她一定和“冬瓜”一样到附近农家打主意,因此故意将她一军。 “你只管吃现成的就好了。”说完从包里掏出一盒药片来,还有一个塑料口袋。 我满腹狐疑地看着她,这小妮子在玩什么花样? 只见唐婉丽取几粒药片摊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再加上一点饼干屑,用一块小鹅卵石将其磨成粉末,然后把粉末捧在手中,来到一处平缓的水潭边,“准备捞鱼吧!”说完将药粉撒入水中。 难道她在施什么妖法? 水中的鱼儿争先恐后地吃着漂浮在水中的粉末,不到两分钟,灵活的身体变得懒洋洋的,然后就像喝醉了似的失去知觉。我们只需一捧一捧地把它捞入装有水的塑料袋中,竟然如此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在水中放了什么?”我边捞鱼边问唐婉丽。 “安眠药啊。”唐婉丽得意洋洋地望着我,忽然间觉得她的眼睛好大好美。 “原来你早有准备,不过这种方式捕鱼也太阴损了些。”对着这样的眼睛,我觉得自己的话有点残酷。 “吃到嘴里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说了。”唐婉丽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山里的姑娘真可爱,没有城里小姐们的敏感和做作,我对唐婉丽开始留意起来。 在天坑地缝还未被世人所发现称道之前,三角坝还有许多出名的东西,其中,美女便是这里的一大特产,而唐婉丽就是这些特产中的佼佼者——山窝窝里的金凤凰。 她的身体成熟得恰到好处,凹凸有致,充满活力。皮肤微黑,但却透出羊脂玉般的光泽,黑而亮的长发若瀑布般倾泻到了腰部。和那些城里皮肤苍白骨瘦如柴还嚷嚷要减肥的女孩相比,唐婉丽显得是如此健康美丽有诱惑力。 这时,唐婉丽唱起歌来: “高高山上噻——,一树槐哟喂, 我望槐花噻——几时开哟喂, 不是槐花来倒拐哟 手扳栏杆噻望郎来耶, 娘问女儿嘛你望啥子噻, 我望槐花噻几时开啰喂。” 泉水般的声音在山谷中流淌。 “太棒了,有台录音机就好了!”我惊奇如此清冽的声音,只用本嗓而不过多修饰,特别适合在这样的地方唱。 “你在取笑我。” “真的,完全可以当歌星,李琼那样的。”我十分诚恳地恭维她。 “我最崇拜的歌星就是李琼,还有宋祖英。” “能再唱几首听听吗?就像刚才那样的山歌。” 从我的眼神中,唐婉丽没有发现所担心的嘲弄,于是放心认真的唱起来: “太阳出来喜洋洋啰, 小妹下河洗衣裳呢, 手提花篮伸懒腰哦喂, 实是偷眼噻望情郎啰喂。” …… 一连又唱了几首,看见我痴痴地望着她,唐婉丽顿时羞红了脸,眼睛有些潮湿。 一时相对无言。 “前面有道瀑布,要不要去看看?”沉默了一阵,唐婉丽从草地上站起来,避开我的眼神。 “你是导游,当然听你的安排啰。”我尽量把语气放轻松些,以免出现刚才的尴尬。 “你不害怕吗?里面很吓人呢。” “怕什么,难道有棒老二?” “你才是棒老二,我是说里面路难走,可别崴了你的脚。” “你一个小姑娘都不怕,难道我一个大男人还虚了不成,别忘了我也是大山里长大的人。” “可你现在在大城市里娇贵惯了,哪里还走得来山里的路。” 我不理她的话中话,抢在她前面,快步在小溪的乱石间跳跃。唐婉丽将装有小鱼的袋子挂在一株树枝上,紧跟在我身后。 往前的路越来越窄,水流湍急。两岸危峰耸立,山崖间灌木丛生,古藤缠绕。虽然临近中午,太阳光却很难射进来,十分的阴森。虽然并非“千山鸟飞绝”,却是“万径人踪灭”。但对已经历过三眼洞地狱般磨砺的本人来说,自然不把这当回事。 不一会儿,听见了哗哗的水声,高高的山崖上,一条银练挂下来,窄窄的,长长的,中间竟不间断的就这么拉下来,到了山脚水潭处才绽出焰火状的水花。这哪里是瀑布,分明是仙女身上的飘带,裹起阵阵凉风,浸入我的五脏六腑。 唐婉丽不知何时站到了其腿跟深的潭里,附身掬水而饮,插在腰后的野花便如母锦鸡的尾羽般摇动起来。于是,我的镜头里便多了几张有趣的画面。 恍惚间,唐婉丽真的成了一只美丽的金凤凰,在奇绝的山谷中伸展着身体,舒展着羽毛,真害怕一不小心惊动了她。 “皮老师,听说里面还有大瀑布,但我也没去过,要不要继续朝前走?”喝完水,唐婉丽回到岸边,脱掉的外套扎在腰间,体恤上部被水打湿了,紧贴在胸部,随着呼吸起伏,好有冲击力。 “别叫我皮老师好不好,感觉好有距离感。”感觉此时的唐婉丽很漂亮,希望跟她拉近点距离。 “那叫你啥子嘛?”唐婉丽也不客气。 “叫我小虎嘛,这是我的小名。”我示意她继续前行,抓拍了几张照片。 “那我叫你小虎哥吧。”唐婉丽说完还大声的叫了两声“小虎哥”。 “为什么叫小虎呢?”唐婉丽叫完又继续发问。 “因为我属虎啊,据妈妈说她生我时老是梦见一只小老虎,所以小名就叫小虎了。”我耐心解释给她听。 “你是我们土家族吗?”唐婉丽的问题真多。 “本来是地地道道的土家族,但我出生时家里还是填写了汉族。”我继续有问必答。 “我们土家族难得有长你这么高个儿的。”唐婉丽说完还特地站在我身旁,比了下高矮,只到我耳根。 “我也觉得奇怪,我们家族就我长得高点。”我依然饶有兴致地跟她交谈,往山谷深处走去。 “那你也叫我婉丽吧,叫小唐感觉好有距离感。”唐婉丽说完,拢了拢头发。 越往里走,水流越急,山路越陡,有些地段就根本没路。每到这个时候,我便主动将唐婉丽驮在背上,淌水前行。唐婉丽这个时候再不趁强,乖乖的趴在我背上,腿盘在我的腰间,双手搂住我的肩膀,脸几乎贴在我的脸上,火热的呼吸撩动我的耳根。 于是我便时常受到上半身热下半身冷的煎熬。 第八章 天坑的收获 第八章天坑的收获 器材还没有运到,法国人又以这几天的探险非常危险为借口,不让我们中方人员参加,我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自从在三眼洞发现老虎岩画和古陶片之后,法国人经常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而且全部用法语交流。 无所事事,我便约上冬瓜去考察天坑地缝。 因为天坑地缝是美国人和英国人最先发现并进行考察的,所以就成了他们的“势力范围”,因而这次法国人的探险目标并没有天坑地缝。我想既然来到这个地儿,怎么也得去一趟。 冬瓜一见面就问:“狗日的,昨天那个美女如何?我特别给袁局打招呼给调的一个本地最漂亮的导游。” 我知道他有这一问,淡淡的说道:“还过得去吧,很单纯的一个女孩。” 冬瓜歪着头看我,然后一拳砸在我肩上:“狗日的你娃眼光莫太高了,唐婉丽可是三角坝(兴隆镇)的一枝花。” 我将他手扳过来,也给他一拳:“你要是喜欢,自己勾兑去。” 冬瓜挣脱我,骂道:“狗日的你明晓得老子有老婆娃儿,又没得好多钱,人家怎么瞧得上我。” 我回应道:“如果你都叫没得钱,还要不要我活了,更不敢找女朋友了。” 冬瓜反击道:“凭你娃这个子,这身份,有没有钱都可以泡妹妹。” 我懒得理他,自顾远途拍起照片来,不多会儿,到了天坑。 看到天坑的时候,觉得好奇怪,老想它是大地的某个器官:肚脐眼或是张开的嘴,而且这张嘴大得惊人,可以吞下好几栋大楼。仿佛这张嘴可以进入到地心,看到地球心脏的跳动。 天坑下有条阴河,一年四季不断流。七月正值多水季节,蒸腾的水雾由坑底弥漫上来,显得深不可测。听当地老乡讲,古时为避战祸,山民常扶老携幼下坑避祸,因而得名“小寨天坑”。 天坑内有多处洞穴,有深有浅,这样就可以理解人们躲进天坑还有岩洞可以深藏,但这黑咕隆咚的怎么保证进去不迷路的出来啊?因为有了三眼洞的惊人发现,所以我对洞特别留意,因此出发前专门带了个矿灯和手电。 我们选择了一个看起来较大的洞进入,很快就发现了一些熬硝的灶坑,却没有我所需要的东西。再往里走几十米路断了,也没有发现其他岔洞,只得退回来继续探寻,但一连进了三个洞,都很浅,再没有发现有其它的洞了。 在坑底石壁边一块大石上躺下来,仰望坑口那一快盆子般的天空,觉得相比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人实在是显得渺小。 冬瓜忽然叫道:“狗日的,啷个背后凉飕飕的。” 我把他推开一看,发现一股凉风从他背后的石缝中吹拂过来,伴随着凉风还有丝丝水汽,难道这大石后还有一个洞口。 用强光电筒朝大石下的裂缝射进去,果然里面黑洞洞的,不断有水汽从下面冒出来。于是将随身所带微型工程铲拿出来在大石下一阵猛刨,一个可以进人的窟窿就成了。 我害怕照相机受潮,将它藏在大石后的一个石缝里,只拿了矿灯和手电摸索进去,我在前,冬瓜在后。 这洞感觉比前几个洞都深,进来之后发现这里本来就是一个洞口,只是被落下的大石刚好遮住了,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 坡度很陡,我躬身而行,将右脚前探,踏实了再迈下一步。 入洞之后,基本都是下行,坡陡路滑,但有了三眼洞的经验,并没觉得特别吃力。就这么下行了几十米,地面变平了,但布满锋利的石块,隐约感觉是个大厅,最里侧的洞壁上似乎有红红绿绿密密麻麻的星光,一闪一闪的,还依稀听见吱吱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壮起胆,打开强光电筒朝那发出星光的洞壁上射去,那星光立即移动起来,伴随着更加凄厉的叫声四散,原来是一大群蝙蝠,在洞内惊慌逃窜,有些甚至扑到我身上,还好这蝙蝠不吸人血,但也吓出一声冷汗。 冬瓜狠狠地说道:“狗日的,恁个大的檐老鼠(蝙蝠),哪天老子带个网子来,捉一些回去清炖,叫清炖天鼠。” 冬瓜的牢骚倒让我轻松了不少,笑道:“你一天就知道吃,再吃就爬不出洞口了。” 冬瓜又给我一拳:“老子死在这里也是一个饱鬼。” 我笑笑,继续挪步,朝一个方向前行,终于摸到了洞壁,滑溜溜的,光亮所照之处,竟然也有隐约可见的刻画,有人物有动物,也有老虎的形象,图形比龙桥发现的要大,数量也更多,这让我非常兴奋。 冬瓜又开骂了:“狗日的哪个有闲心钻这个鬼地方来画画。” 我没理他,继续仔细勘察,检查完洞壁又检查地面,有很多碎石块,我一块一块地捡起来凑近手电筒观察,看是否有石器,摸到一个扁圆形上有几个窟窿的东西,凑近灯光一看,顿时吓傻了,原来是个死人骷髅,赶紧扔掉,心脏砰砰地像要跳出来。 冬瓜见状,骂道:“狗日的,我们是到了地下坟场了。” 我心里也有些发怵,强装英雄:“不知道好多年前的骷髅,都变成石头了,怕啥子,再仔细找找,说不定里面有宝贝呢?” 冬瓜继续骂道:“你娃一天就想发横财,还要不要人活了,今天就是能够活着出去,晚上也会做噩梦。” 接着继续摸索,一个个这样的骷髅接二连三的发现,难道这是个殉葬坑吗? 我愈发恐惧起来,便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可是强烈地探秘和发财愿望却让我欲罢不能。我强压住胆怯的心跳,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继续寻找,很快就有了新的收获,竟然发现了金属制品,一件铜戈和一件铜矛,将他们装入摄影包,心里顿时有了动力。 于是信心倍增,逐尺逐寸地搜索整个大厅,又发现了几件青铜兵器,照样把它们纳入摄影包,其它的东西除了岩石就是骷髅了,看来这些骷髅人骨已经在这里很长时间,都快石化了,呈现出青灰色。 忽然发现洞厅角落有个裂缝,宽的地方约有四、五十公分,底部似有微弱的亮光,依稀听见哗哗的水声,借着光,看见裂缝中最窄出似乎卡着一件东西,用强光电筒一照,好像还是件青铜武器,呈斧头状,但比一般的斧头宽大很多。 那东西离地面有两米多高,用手是够不着的,可惜身上没有带绳子,心想算了,等回去找点专业工具再来。可是这个东西从来没见过,实在太诱人,心想这东西文物价值一定比其它青铜武器价值会高很多,便不舍得离去了。 观察了一下,裂缝的上部呈v字,最宽处有五十多公分,足够让我的身体探下去,再把摄影包的带子解下来,差不多就够着了。 我用一根绳子绑在腰上,递给冬瓜拉着,开始小心地贴着缝壁下移,石壁有些湿滑,我一点不敢怠慢,一寸一寸的下探,终于到了合适的距离,用摄影背带套住了那件东西,手上慢慢地收紧,轻轻往上提。 眼看就要到手了,忽然那东西在石壁上碰了一下,本来就套得不紧的物件从背带圈中脱出来,一下子滑拉下去,我本能地将身下探,想要抓住它,但是整个身体跟着下坠,我想攀住石壁,但石壁实在太滑。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冬瓜没有防备,尽然没有拉住,看着我与那东西一起滑落下去。 幸好石缝并不太深,很快就跌跌撞撞地落到缝底。 上面传来冬瓜的呼叫声:“小虎,没得事吧,吱个声!” 我摸摸头,好像没事,只是脚被崴了一下,但并无大碍,揉揉还能行走,便答道:“没事,还活着。” 冬瓜便哈哈大笑起来:“狗日的,你娃命比老子命还大,今后肯定有出息。” 缝底却比上面明亮,有微弱的光从不远处射进来,照在那件怪器物上,赶紧拿在手上观察,是一件像铜斧状的东西,与铜斧不同的是,其銎部较斧头扁,刃口长而弯卷,造型十分怪异。 而在离它不远处,还躺着一根肱骨状的东西,但显然比骨头重,中间细两头大,约30公分长,像是经人工打制的石器,我也把它收了,小心地别在后腰上,然后探寻出路。 唯一的绳子绑在身上,原路返回显然是不可能了,我寻着光走过去,很快就看到一个洞口,洞外有哗哗的水往下流。我抑制不住激动,顾不得崴伤的脚,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洞口,探出头来一看,是一壁山崖,山崖上有丛生的灌木和藤蔓。 将外衣脱下来,把怪斧和骨头形器包好,捆在腰上,来到洞口,抓住崖壁上的藤蔓和灌木,慢慢地往上攀登。非常幸运,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山崖上的平台。 回到刚才那个天坑洞穴的入口,原路进去,摸索着走到那个大厅,看见冬瓜正将身子趴在石缝中探头探脑,大喊大叫。我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把他吓得惊叫起来:“哎呀,妈呀!你狗日的把老子吓死了!这样的地方,先吱个声行不!”。 我把他从地下拉起来,赶紧出洞。 将刚才收纳的一堆宝贝摊在洞外强光下观察,竟然发现这件骨头状的石器上有许多雕刻,而且有轻微的透明,像是玉的,只不过时间太久而朽损了,没有了原来的透度。大头的一端镶嵌有一块圆形的绿色宝珠,小头一端中心部位则开有一圆形的深孔,看样子下面应该还有一个连结部分。 这会是个什么东西呢?我所看到的考古文物图册上都没有见过,但可以肯定一定是很重要的人物使用的东西,价值一定不菲。 再看这把斧头,高宽各二十多公分左右,但锈蚀得厉害,肩部有一动物,像只老虎,銎部有文字状图形,刃口长而弯卷,是一件不能识别的古兵器。 奇怪,这个隐秘的山洞中怎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这么多尸骨,难道这里曾经打过仗,所以才死了这么多人,留下许多兵器,而且这些兵器显然是远古时代的兵器,绝不是老乡所说过去为了躲避战乱的人留下的。 这些个东西堆在一起足有百十斤重,冬瓜却懒得背,说过几天叫个丘儿来拿。于是我只将这件“玉骨头”和“青铜斧头”包起来放在摄影包里,其它的都藏在洞子里的一个石缝中,又搬来几块大石将掏出来的小洞堵住。 然后告诉冬瓜:“我们要发财了,这些个东西,保守的估计,市场价在一百万以上。” 冬瓜却对此嗤之以鼻:“就凭这些破铜烂铁,值一百万,我看你娃是鬼迷心窍了!” 我答道:“说不定还远不止呢,到时候卖了二一添作五,你也不用每天那么辛苦守店了。” 本来还想去一趟地缝,冬瓜却打死也不愿意了,嘴里嘟囔道:“跟你出来,哪叫玩啊,下苦力不说,还担惊受怕,老子要回去了,今天有几个麻友要上来打牌,说好了弄点野味给他几个吃。” 我只好和他分道扬镳,一个人去了趟天井峡地缝,却没有什么收获。 回到驻地,店老板叫住我,说有个美女导游来找过我,还留下了一件东西。我扯开来看,是一个手工缝制的心形护身符,上面还绣了一对鸳鸯。 第十章 羊皮地图的秘密 第十章羊皮地图的秘密 晚上无事,将董老师送的地图拿出来仔细观摩,据董老师说,这是在丰都一个巴国贵族墓葬中出土的一幅羊皮地图,给我的是原尺寸的复制品。 有专家认为可能是一幅藏宝图,因秦灭巴国的时候,丰都是巴国中都,一夜之间,十万军民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包括巴国的珍宝财富,秦军进驻时一无所获。 地图上面勾画了很多山峰和河流谷地,虽然觉得地形地貌与今天考察的天坑地缝有些相似,但却没有巨大的坑洞和地缝地貌。 但是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地图制作时,这里原本有巨大而深远的溶洞,后来某一天突然坍塌了,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正如万教授所说,天坑地缝的形成,有可能是水流不断上蚀下切突然坍塌的结果。 我顿时兴奋起来,莫非这地图画的正是天坑地缝,而今天我在天坑洞穴中也确实找到了宝贝,这么看来,我们已经考察和将要考察的洞穴中应该还藏有类似的宝贝,也就是说,天坑地缝区域的洞穴群,正是巴国灭亡当时藏宝的地方,我立即想到关于三个残疾人寻宝的故事。 可是有两个疑问:其一,丰都离夔城有几百公里,古代交通运输又不发达,怎么可能劳师动众把宝物搬运这么远来藏匿;其二,那洞子里的白骨是怎么回事,像经历了一场大战,所有的东西都凌乱不堪,根本不像藏匿的样子? 但是,两个问题也可以这样来理解:地图虽然在丰都发现,其实宝藏本来就在夔城,董老师不是说夔城可能也曾经做过巴国的都城吗?那么在这里有大量宝藏就不足为奇了;而洞子里的白骨则是在里面发生了激烈战斗的结果,很可能是藏宝的时候,护送的队伍发生了内乱,有人想私吞宝藏,于是发生了激烈的内讧,相互残杀的结果留下了众多尸体。 不管怎么说,附近洞穴中藏有古代巴国宝藏的可能性相当大,而法国人这几天又背着我们考察,会不会也跟这些宝藏有关? 探险队接到电话,探测暗河的设备已经准备好,今天将派专车运来。法国人很高兴,这几天隔靴搔痒式的探险让他们痛苦不堪,现在设备快运到了,龙桥地下河谜底可望揭穿。 今天上午,除赵书记和法老二在驻地等设备外,其他人到龙桥河熟悉地形,待装备到后开始探险行动,主要目标是龙桥地下阴河。 因为上午没有具体任务,我就一个人在附近转悠起来。穿过桥洞,朝河的下游走去,又碰见那三头牛和两个放牛娃,跟他们闲聊起来,希望能捕捉点线索。 于是问道:“你们家住什么地方?” “就在坡后覃家村。”哥哥答道。 “你们在附近石壁上见过这样的图案吗?”我将画在笔记本上的老虎图案递给他们看。 “没见过。”两兄弟同时回答。 “你们家现在都有哪些人?” “家里头只有爷爷和妈妈,爸爸在镇上盖房子。” “可以到你们家去玩一会儿吗?”我将希望寄托在他爷爷身上。 “可以,我们家好久没去过客人啦!”弟弟又抢到了说话的机会。 “那牛怎么办呢?” “栓在这儿就行了。”哥哥已经把牛绳系在了一根树干上,弟弟蹦蹦跳跳在前面领路。 小孩家坐落在一个背山临溪的低坡上,房前有个晒坝,按风水学的角度来看算是个好位子。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堂屋和厢房居然是有翘檐的青砖瓦房,虽然已经很破旧,但可窥出主人家以前的光景并不错。左边厢房边搭了个土坯做的牛栏和猪圈。堂屋外一妇女正在理包谷棒子,门内有一老爷子端着个烟杆砸吧着叶子烟。 “爷爷,大婶,你们好,在您家坐坐可以吗?”山里人朴实,用不着转弯抹角的客套话。 “稀客稀客,请都请不来的稀客,坐、坐。”连道三声稀客,两声坐,足见他们家确是很久没有远客了,爷爷则咳了两声表示欢迎。 “秦大爷身体还好吧,您老多大年龄了?”我觉得主要突破口在这位老爷子身上,看他银须飘飘、仙风道骨的样子。 “还好还好,今年腊月满八十二。”答话的却是那农妇,老爷子又呵呵两声。 “你们家房子不错嘛,在这里风水算最好的。”在夸奖的同时想探出他们的家世。 “这房子还是解放前修的,已经破烂了。他祖祖(曾祖父)曾是这里的教书先生,祖爷还中过举人。”农妇的回答果如我愿。“她爷爷……” “咳咳。”爷爷不停地干咳声打断了农妇的家谱介绍,可能有不好给外人讲的地方,也可能是家道中落了不好意思。 “难怪你们家两个小孩都聪明,说起来还是书香门第呢。”我适当的转移话题。 “听大娃子说你们是到龙桥河探洞的,还有外国人,哪些洞有啥探头,又没有金银财宝。”老爷子终于发表看法。 “说不定有比金银财宝还重要的东西。”我懒得跟他解释,没听到“你们这些城里人撑饱了找事干”就不错了。 “这个村子的人都姓秦吗?跟秦始皇有关系没有?”明知道这个问题很荒唐,但还是把这个包袱扔了出来。 “咳,咳,这个村子绝大多数人都姓覃,但不是秦始皇的秦,是西早覃。”老爷子有兴趣搭腔了,语气中露出有学问的样子。 “夔城姓覃的很少,为什么在你们这里如此集中呢?”我觉得这其中可能有故事。 “以前还要多,是我们土家人的姓,自古以来就住在这一带了,明清时候迁了很多外省人进来,已经不纯正了。”老爷子话匣子似乎打开了。 “土家族,跟古代巴人有什么联系没有?”我把话题往设计的道上引。 “土家族实际上就是巴人的后代,不只我们姓覃的,还有其他几大姓。”老爷子居然是个饱学鸿儒。 “你们族过去有崇拜老虎的习惯吗?”我的话题始终离不开老虎。 “刚好相反,我们祖祖辈辈都与老虎为敌。”解答没有迎合我的假想,不免有些失望。 “那你知道天坑为什么叫小寨吗?” “不太清楚,据说那里以前曾经建过寨子。” “天坑以前还有过其他名称吗?” “听老祖先讲,天坑很久以前其实是叫“巴王洞,据说曾经住过一个巴族酋长,不过这都只是一些传说,不能全信的。” “不对呀,天坑只是一个大坑,里面虽有几个溶洞,但都很小,不可能是酋长住的地方,叫巴王坑还差不多。”但是我马上想起那些奇怪的兵器和尸骨,确实像是古代巴人居住过的地方,可是那地方怎么能够住下千军万马呢。 “所以我说是传说嘛,当不得真的。”老爷子再次声明,怕我认为他在瞎编。 “附近还有什么带’巴’字的地名没有?” “现在好像没有,明清以前就不太清楚了,据说那以后好多以前的老地名都改了。” “还有据说天井峡最里面有个深涧以前有老虎,好像叫白虎涧来着。”终于听到老虎的地名了,我兴奋起来。 “您去过那里吗?” “很少有人去过那里,路很险,都是绝壁,据说里面还有十几米长的蟒蛇,以前有猎户进去打猎,但都没见出来,以后就再也没人敢去了。” 线索又断了,老爷子的叶子烟砸吧完了,我递给他一只纸烟,可他却把过滤嘴掐掉才点上吸起来。 一杯茶喝完,已临近中午,看看再也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估计探险设备已经运到,便起身告辞,覃大爷和大婶都表示欢迎有空再来坐,我把剩下的烟都给了老爷子,两个小家伙跟着我去牵他们的牛。 第十一章 阴曹地府 第十一章阴曹地府 设备是由两个民工背下沟的,包括两只橡皮船,两套潜水装备,两盏水下聚光灯,一台水下照相机和修好的gps定位仪以及一套计算机。 探险队决定采用世界上先进的示踪实验,寻找龙桥河地下暗河的出口,同时采用gps定位仪,利用卫星测定龙桥附近洞穴的经纬度,沿地下暗河走向探索。 经过这几天的摸索,探险队初步断定三眼洞地下暗河最终流向龙桥河,而龙桥河再经由明暗两个河段流到天坑,今天攻关的要点是龙桥河的暗河段。 但是,法国人反对我们几个中方队员参加阴河段的探险行动,理由是我们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危险系数太高。万教授为此跟法国人争执起来,最后在赵书记的协调下,由我和万教授加入,但得遵守他们的指令行事。 沙克、梅超风和法老大夫妇作前锋,伊普斯、索菲亚、万教授和我作为第二梯队,法老二和其他中国人则在外面做后援。 我们在洞外吃了些干粮就出发,穿过天生桥沿溪流下行约300米,一堵巨大的青灰色石壁横亘在我们面前,石壁下是一个很大的水洞,龙桥河水在这里由明转暗流入洞内。 探险队在石壁前一块草地上歇下来,先将计算机摆放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连接好各种线路插座,架设一根天线,荧屏上显示出线路图和数据。 先遣队开始向洞内进发,四个红色亮点在荧屏线路上缓慢移动,法老二的指尖在键盘上跳动,不断修正线路和数据。 看来探险不光是靠身体和胆量就能成事的,还得有科学的手段。 大约过了近两个小时,荧屏上缓慢移动的四个红点停在一处不动了,又过了几分钟,一个红点长时间隔闪烁,大概是召唤信号。 伊普斯吩咐我们第二组整装待发,我依然穿女研究生那套探险服,但头盔上的灯因为没充电而不能使用。 没有多余的定位跟踪器,依照伊普斯的要求,我将摄影包和脚架等没用的东西留在了洞外,脖子上带了小唐送的护身符,只保留了矿灯和手电,轻装上阵。 暗河水面流动着一层雾气,阴冷的风从洞内迎面吹来,在走进洞口的瞬间,忽然觉得自己正处于阴阳交接之界,洞外是日光明媚,丰富多彩的阳世,洞内是黑暗幽深、寂寞空洞的阴间,与探三眼洞的感觉有点不同,像是真的要进入冥界。 前几十米水并不深,也还算平缓,但却冰冷刺骨,好似要将人的血液冻结。脚下是硬邦邦的鹅卵石,沙粒从鞋帮外钻进脚底,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痛苦的代价,但又不能掉队,只有咬牙紧随其后。洞顶也有水往下滴,有时会恰巧从颈项中钻进去,全身顿时起一层鸡皮疙瘩。 阴暗的洞穴中除了我们几个活人外,还经常可以见到一种有生命的东西便是娃娃鱼。我们的进入惊动了它们,但并备有惊慌逃窜。我扭亮电筒射到这些黑乎乎的东西身上,它们便如螃螃般一动不动了,绿绿的眼睛呆呆地定在亮光下。 除娃娃鱼外,还有一种透明如玻璃的鱼,它们在阴河中懒懒地慢游,以至于我们担心一脚踩下去会伤到它们。 洞中有不少钟乳,奇形怪状的,有的像山峰,有的像佛塔,有的像动物,还有的像人。在闪烁的微弱灯光映照下,我却觉得它们像阴曹地府中的妖魔鬼怪,甚至觉得洞底深处还会住着一个阎王。 水道越来越深,不得不使用橡皮船。 橡皮船很小,一次只能乘两人,而且没有浆,得用手划动,待到达一处落脚点后再由另一个人划回来接下一个人。一共来回走了三趟,行进得非常慢。 在一浅潭处,我们又发现了一种奇怪的动物,这家伙也是全身透明的,乳白略带粉红色,身体和头部像蛇却有四只脚,头上有两只触须状的软角,还有两块较深的红斑像是退化了的眼睛。伊普斯和万教授都没有见过这种动物,估计是很古老的生物品种,蝾螈类的东西。 又行进了一个小时左右,大约总共已进入到里面约两千米路程,终于看见了前面的星星之光,再走几十米就与第一组汇合了。我们前面是一个巨大的水潭,其实应该叫暗湖才对,水在这里汇聚,似乎停止了流动,聚光灯也照不到它的边缘,估计有100多米宽,两百多米长,水中居然也有几种从未见过的怪鱼。 更令人惊奇的是,水中居然有破朽的木板,有些看起来像木船的构件。巴人是善于用船的民族,我忽然产生一个想法:会不会他们用木船把宝藏运到这个黑暗的阴河洞穴里藏起来了?在这样一个神鬼难进的地方,可不正是藏宝的绝佳之地吗? 法老大与爱玛索已穿好潜水衣,并佩带了一套水下相机,开始下潜,在水下灯光的映照下,就像两条人鱼。 伊普斯、沙克、梅超风和索菲亚都穿上了救生衣,他们的神情显得很兴奋,分别乘坐两只橡皮船向暗湖深处划去。我和万教授则在原地等候,伊普斯临走时交代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看样子我和万教授的行程到此为止了。 可是这一等却等了很长时间,还没有发现一个人返回。难道他们在对岸有了惊人的发现?会有我感兴趣的宝贝吗?我控制不住想过去一探究竟的想法,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每一个重大发现的参与者与分享者。 还有,这些法国人,也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单纯,他们劳师动众不远万里来到这里考察,难道仅仅只是满足自己对洞穴的好奇和对科学的献身精神。说不定他们早就从某种途径得到了这张地图和相关资料,从而判断出这里是巴国灭亡时的藏宝地,毕竟这地图我有他们也可能有。 会不会他们已经发现了宝藏,有意把我们留在这里,不让我和万教授知道。他们这几天都找各种借口背着我们行动,就是害怕我们发现宝藏的秘密。 想到这里,再也呆不住,一定要想办法过去看个究竟。 环顾四周,发现洞壁上有一层窄窄的台地,像一条栈道向远处延伸,顺着这条“路”一直走说不定能够到达对岸。于是不听万教授的劝阻,声言自己曾经两次畅游长江,也有冬泳的经验,况且对冷水已适应,掉下去也不至于抽筋,游回来就是,反正衣服都打湿完了。 矿灯光太微弱照不清路,再把电筒打开,勉强可以看见四五米左右的距离。脚踏在路上很滑,我十分小心地一步步挪动,背尽量靠在洞壁上,让冰凉的水肆意浸在我的背脊上,这样头脑便异常清醒。 再走十来米,“路”却突然断裂了,怎么办?回去吗?不可能,眼看就要到达成功的彼岸,决不能半途而废。 我把手电往远处射去,观察了下,在离这路前面约两米远稍上方的位子,又有一块台地朝里面延伸进去,最多还有二十米,就到达伊普斯他们落脚的地方了。 在两条“路”之间,有几个石臼和两块突出的岩石,可以凭借这两块石头搭力,脚踏入石臼就行了,但这样需要双手和双脚并用,无法使用手电找路。 我观察了一下,探了探位子,将需要手扶脚踏的位子默记下来,然后将矿灯扭至右侧上方,隐约可见第一块岩石,再将手电咬在口中,将右手摸上第一块岩石,右脚再探入石臼,成功了,我的身体重心逐渐朝右侧移动,再将左手移至岩石上,双手抱紧之后,再移动右脚到下一个石臼,然后移动左脚到第一个石臼,然后再将右手移至第二块岩石,我的整个身体像壁虎一样吸附在石壁上,这得益于自己的攀岩训练。 一切按部就班地进展着,最后一步了,我的右脚已经搭上了斜上方的台地,只需要双手抱住第二块岩石朝旁边一撑,整个身体就迈上去了。 然而,在转动头部的时候,由于脸贴得太紧,口中的电筒挂到了洞壁掉了下去,此时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迅速的将左手腾出来,想要抓住下坠的电筒,这个时候,右手支撑不了重心下移的身体,脚下又一滑,朝湖中掉下去…… 第十二章 大祭司的儿子 第十二章大祭司的儿子 参加这次考察活动,本来是为了追寻巴国宝藏的秘密,却意外发现了白虎之巴的踪迹,这还不仅仅只是一般的田野考古线索,而是看到了活生生的一群巴人。 终于理清了前因后果,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明确了自己还千真万确的活着,忧的是自己还能不能够出得去。 在这黑暗的洞室里,生物钟完全不起作用。周身酸痛,软弱无力,然而听觉却变得灵敏,思维也还清晰。 正坐在石床上发呆,感觉到远处移近的脚步声。一轻一重,来的是一男一女,依然是“昨晚”那两个人。男的将火把插入石臼恭立门旁,女的则提了个带盖的竹篮。竹盖揭开,香气袭来,里面是两个饭团和一大块羊肉,土碗中盛着羊奶。看样子我的待遇已有所改善。 女子将饭盒递给我之后便站立在床旁,看着我吃完,收拾东西的时候碰到了我的手,触电式的缩了回去,急忙低了头,将竹篮提上匆匆离去。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两个人,但不知是否前日领路的那两个。在我看来,他们的相貌都差不多。这次他们手中只有火把没有武器,我的安全感又多了几分。 在两人的引领下穿行于黑暗的洞穴之中,我注意观察了一下,洞穴路道做过简单的人工处理,顶部有三根由竹子连成的管道通向洞子各处,我已经猜出其中最粗一根应该是通风用,另外一根应该是通水用的吧,看来这些穴居人还用上了“自来水”,可第三根管子做什么用就猜不到了。某些地方还有一些刻画的符号,大多都是手的造型,有朝上、朝下、朝左朝右的,难道是道路指示? 不多一会儿,我们来到先前那大厅。这间大厅的台地上多了一个人,是一个女子,站在巴王身旁。 她的装束与其他女子大不一样,长长的头发上有一个发箍,上面插了几根彩羽,有点像哈萨克女子的头冠。眼睛很大,浅蓝色,耳朵上吊两个巨大的铜环。脸颊上有两条鱼纹彩绘,衣裙也是绸缎做的,领口和袖口缝了皮毛,腰带部分镶了几圈小银袍,像改良了的哈尼装。脚下穿了一双用细麻编制的露出五个脚趾头的怪鞋,鞋带在小腿上交叉绕了几圈后在膝弯处打了个结,很时尚的感觉。个子虽然不高,但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轻蔑中带有点惊奇,妖冶而摄人心魄。 “外来人,能听懂我的话吗?”大祭司突然发话了,用跟年轻人差不多的口音问我。 我的头转向大祭司的方向,犹豫该不该回答。年轻人在他后面轻轻地摇头,咳阖一声,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昨天父亲让他少跟我接触,显然有某种顾虑。假如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那么这种顾虑就会减低一些,我和年亲人就可以多一些机会接触。 于是我以茫然的眼神望着他摇了摇头。大祭司又用土语向我问了几句,这次我是真的听不懂了。 大祭司皱了皱眉头,与巴王商议了一会,对昨晚伺候我的男子吩咐了几句。根据对他的称呼,我判断他的名字应该叫格木。 格木领着我朝另一个洞门走去,后面还跟着个托木盘的麻衣女子,木盘中好像放着一套丝绸衣服。 他们这次将要带我去哪里呢?是要送我出洞吗?整天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我是多么渴望见到阳光,然而事情恐怕没这样简单,至少现在不可能。那么是要换一个住的地方?也不大可能。原本住的地方已是客房,换来换去也离不开山洞。会不会是要囚禁起来?这更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用不着换丝绸做的衣裳。 正在我狐疑不解的时候,格木领我在一扇木门旁停下来。 木门做工精细,对开的,有雕刻和铜环,推开木门,里面是一个冒着蒸汽的洞厅,靠洞厅内壁是一个大水池,洞壁上有一根竹管伸进来,冒着蒸汽的水正从竹管流入池中。 原来是个人工温泉,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虽然不能出山洞,但能在这样的环境里泡个温泉桑拿也不错,别想那么多,活在当下。 在我脱衣服的过程中,麻裙女子始终站在我身后,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因此我只得保留一条内裤下到池子中。 池中水略烫,滑腻腻的,有股硫磺味儿。麻衣女子则拿了一块麻巾和一块肥皂之类的东西放在池子边,然后脱掉上衣,只穿了个抹胸之类的内衣坐在我旁边,将我的头抬起来,放在她的腿上,两只手在我头上滑动揉捏起来,原来是在给我做按摩,这真让人赶到意外。 头部按摩完毕后,转移到肩部和后背,我完全放松下来,任由这半裸的女子灵巧柔嫩的手指在我身体上滑动,闭目养神。 不错,情况正朝好的方向发展,危险暂时远离了我,可以轻松的想问题了:首先,青袍人是何来历?为什么蛮荒之地的巴国会有一个中原装束的大祭司?而且权力如此之大。其二,廪君是谁?听年亲人的口气似乎对他非常尊崇,难道还有一个更强大的部落首领?其三,那奇装异服的妖冶女子是谁?看样子地位也很特殊,是巴王的王妃呢还是女儿?其四,这洞穴的出口在哪儿? 这四个问题当中,最后一个问题反而不太重要了,现在人身安全已得到保障,知道出口是早晚的事,就是现在能立即回到外面原来的世界恐怕还有些不情愿呢,有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过起来蛮不错的。 最主要是有这么多迷需要时间去破解,等到谜底完全揭开之后再想办法回去不迟。然后将这一发现公诸于世岂不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其意义绝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那时,名利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 按摩完全身,我的主意也基本拿定了,站起身来,麻衣女子用麻布巾帮我擦干身体,穿上绸服,有点紧身,袖子短了点。 虽然没有镜子,但此时的我一定像个唱大戏的,十分滑稽可笑,原以为这些事情只能在戏台上或电影中出现,没想到今天降临到我的头上,而且既不是演戏也不是做梦,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又十分现实的事,只不过这种现实让人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头脑。 出门的时候遇见青年人守候在门外,格木和女子已经退下。他看我这身打扮,楞了下神,接着笑了。 “你穿的是我的衣服,很英俊呢。” “是吗?真谢谢您了。” “你的衣服已叫人拿去洗了,过两天会有人送来,这是从你衣袋中搜出来的东西。”青年人将一只圆珠笔递过来,这是我拥有的除衣服之外唯一一件标志现代文明的东西。 “谢谢您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到。” “不用客气,今后还有许多问题向您请教呢。”青年人十分诚恳地望着我,眼神中充满求知的渴望。 “我也有许多问题要问你呢。”我两相视一笑。 “对了,请问尊姓大名?我姓楚,名罕宝,就是很珍贵的意思。”我们俩几乎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叫皮兆寅,又叫小虎,就是象征带来光明的虎的意思。 “象征光明的虎,这名字很有意思,但愿你真是一只能够带来光明的虎。老实讲,这种黑暗的日子我们已经过腻了。”罕宝咀嚼着我的名字,像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走,我带你出去看看吧,想你已经迫不及待了。” “当然,还不知道出去的时候我这眼睛能不能睁开。” 虽然以前学洗照片曾在暗室里工作过,但这样长时间处于昏暗中还是第一次。 第十三章 王后和公主 第十三章王后和公主 在往外面走的路上,看见迎面过来四个女子,前后各一个麻衣女子手持一盏灯笼照路,中间跟着那个女子穿着十分华丽,锦萝长袍,云鬓高卷,头发上插着几根银簪,脖子上是一串五彩玉石镶嵌的项链,额头上贴了只蝴蝶(走近了看才知道是画上去的),肌肤雪白如脂玉,头发却是黑色的,眼珠是浅褐色的,身材略胖却凹凸有致,看样子像个少妇,俨然一派盛唐风韵,旁边还有一女子搀扶。 罕宝忙拉我靠壁侧身而立,看他毕恭毕敬的样子,显然此女子地位非同一般。 那美妇走到我跟前突然停下来,将我从头到脚地审视一番,然后转向罕宝用土语问了几句,罕宝也用土语回答她,那妇人再看我几眼,便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她是谁?”待她们走远,我问罕宝。 “是王后,这个女人很厉害。”罕宝答道。 “那先前大厅里的女子呢?” “依嘎公主,巴王的女儿。” “那么刚才那妇人是公主的母亲了,看起来很年亲啊!”我有些疑惑,巴王和公主穿的是蛮装,而这妇人却是一身中原古装。 “那妇人虽是王后,却不是依嘎的母亲。”罕宝并没继续往下讲,看来这里面的问题还很复杂。 前方终于出现亮光,不是灯火的光,而是自然的日光。这种光来得太突然,让我一下子难以置信,仿佛那光会灼伤我的身体,我们放慢脚步,让眼睛逐渐适应。 人真的很奇怪,无限向往努力追求的美好东西,一旦突然降临,有时也会带来一种恐惧,就像叶公好龙,整日给人们画龙说龙,一天真龙突然来到他的窗前,叶公却吓晕了过去。 洞外是个深深的峡谷,沿洞口左右延伸,四周是高耸入云的绝壁,乍一看有点像地缝,但植被比地缝要好。峭壁上杂树丛生,遮天蔽日,要不是此时正值大中午,峡谷中的光线也会很暗,但即使这样也比洞中亮很多。 又有一点像龙桥河,但比那里要险峻。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呢?有一点可以肯定:此地就在龙桥河或天坑地缝附近,只是难以被人发现和进入,要不然这群人早就被发现了。 “你们究竟在这里生活多长时间了?”我禁不住将昨晚的问题重新提了出来。 “具体时间,不大清楚,但至少有两千年了,不过这要问父亲,或者在太庙里面查得到。” 听到罕宝的回答,我心中最大一块石头落了地,我的判断是正确的,看来这个地方与我所在的地方同步,至少在时间上。自己并没有穿越时空隧道,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时空隧道,回去还能够见到父母和朋友,也能见到唐婉丽,不知怎地,这些天唐婉丽的身影老是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怎么没想到去谷外?”这是我急于想了解的。 “嘘!”罕宝用两只手指掩住自己的嘴,示意我轻声,“这里是禁止使用谷外这两个字的,也严禁有任何出去的想法,以后千万不要向任何人提,事实上也出不去。” “为什么呢?” “这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峡谷的中央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小溪两旁稍微宽阔的地方种着水稻,山脚有一些坡地,草坡上有零零散散的土山羊。峡谷中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洞穴,洞穴中时时有人出入,看见我俩,尽皆露出诧异的目光。 这些人都较矮小,身体半透明,女的穿麻衣麻裙,男的也穿麻衣麻裙,所不同的是男的身上都有条纹状的纹身,越老者纹身越多。成年男人身高一般在一米六三左右,成年女子身高一般在一米五五左右,像罕宝这样已经算高个儿了,而我这一米八二的身高竟然也成了这里的巨人,特别醒目。 这些人怎么这么矮呢?身体怎么白得这么透明呢?是人种的原因还是营养不良?也或许是长居洞穴缺少光合作用的原因吧?不由得联想到广汉三星堆那稀奇古怪的青铜人像,有人说根本就是外来的人种。 “谁是廪君?他的势力比巴王还强大吗?”我想起了这个重要的问题。 “廪君是我们巴族的祖先,巴国的第一个首领。”罕宝一脸崇敬。 “这么说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派使者来呢?”我想起世界上没有长生不老的事,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活到两三千多岁。 “廪君虽已登天,但他的灵魂依然保佑着我们。”罕宝崇敬的神情中藏了点疑惑。 “可我确实不是廪君派来的使者,对了,我是怎么来到你们这儿的?”解密心切,竟然把这个最根本的问题忘记了。 “说起来真奇怪,那天有几个女子在龙潭边洗衣服,突然龙嘴里吐出个花花绿绿的东西来,掉入潭里,溅起老高的水花。女子们开始还以为是恶作剧,直到把你捞起来一看,全都吓傻了。那龙嘴里虽然常常有鱼掉下来,但却从未有人从上面摔下来。那么高的悬崖也没人上的去。再看你这身装束,个子身材,知不是谷中的人,便有人飞报王宫。我和父亲赶到时你已被抬进议事厅,那时正昏迷不醒,大家都不知该怎么办。父亲探了你的脉象,还在跳动,但很微弱,时有时无,后来终于还是醒了。” “我在石床上躺了多久?” “也没有多久,大概两三个时辰吧。” 我知道古时一个时辰等于现在两个小时,那就是五、六个小时了,真悬,没有人工呼吸,又没有经过任何抢救措施,居然活过来了,真是命大。 “可是新的难题又出来了。” “什么难题?” “就是怎样处置你,这可是谷中从未遇到过的事,最后就只有采取占卦的方式。” “可那卦象不是显示凶兆吗?” “是啊,我当时一看就想这可糟了,还好父亲说你是廪君派来的使者,这才幸免一死。” “你父亲为什么会说谎呢?难道他看错了卦象?”对此我十分不解。 “这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事实上卦象是千真万确的,父亲绝不会看错,我看出他当时也很矛盾。”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生死呢?我俩之前可是素不相识啊?” “你以后就会明白了。”又是这句话,我感觉罕宝其实并不简单。 “能带我到龙潭去看看吗?”这可是我今后出谷的重点路线。 “当然可以。” 我俩在峡谷中慢慢地散步,凉风习习,空气清新,我的心情说不出的高兴,父母和朋友暂时搁一边,好好的安排这个特殊的假期。这比到任何地方旅游度假都要有意义得多,说不定会成为世界名人,当代最伟大的“奇迹”发现者,会周游世界,到处演讲自己的惊人发现,所有的理想都会轻而易举的实现。 耳中听到水的轰鸣声,万丈悬崖之上,有一股水柱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坠入绝壁下的水潭之中,溅起十多米高的水花和阵阵水雾。 峡谷中小溪的主要水源正是从这里来的,水柱出口约两米宽,离潭面约50多米高。从如此高的地方跌入水中居然没死简直就是奇迹。悬崖四周光滑如镜,无可攀登,而且从下到上是一个一百多度的倒扣形状,无法着力,既是想办法到达水口,又怎么能够抗击那水的巨大冲力逆流而上,这条回归之路想都别想,无解! 潭边有三个洗衣女子看见我们过来,热情地围上来,跟罕宝亲昵地交谈,也不时偷偷地用余光瞟我,指指点点。“蛮荒时代”的女子果然大方,喜怒完全溢于言表。不知她们说我些什么,可惜听不懂。 罕宝招呼我靠拢一点,又把那几个女子往我身边推,一个胆大的便过来跟我比高矮,身体趁机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将脚踮起来却只到我的鼻子。她们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叽叽喳喳地开着玩笑。 虽然听不懂,声音倒也悦耳,像闹春的鸟儿。 离开姑娘们后,我问罕宝她们都说了些什么?罕宝笑而不语,再三恳求下,罕宝才乐呵呵地说道:“她们问你是不是前几天从龙嘴里吐出来的那个人,我告诉她们你是廪君派来的使者。她们说你好高大英俊,可不可以和你交朋友玩儿。我告诉她们你已经有了妻子,是上面龙宫中的龙女,她们不相信,说我骗她们。我说跟你交朋友的唯一办法是从龙嘴钻到龙湖里面去请求龙女,让她允许你可以多娶几个妻子。” “她们相信了吗?”我迫不及待地问。 “她们自然是不相信,看来今后你的麻烦多了。”罕宝依然开着我的玩笑,我被他的情绪感染,哈哈大笑起来,愁云一扫而空。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罕宝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其实天色一点都不晚,我可是一万个不愿意回到那黑咕隆咚的地狱去,但看到罕宝满腹心事的样子,便不好负他的意,怏怏地随他回去。 是担心父亲起疑吗?还是他自己有什么要紧的事办?可是在这绝谷之内,又会有什么要紧的事呢?在回外宫的洞口,我们遇到了依嘎公主,日光下的依嘎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妖冶,此时她手中拿着一把短剑,恨恨地在一根树干上刻画,愤怒的眼神朝罕宝扫去,罕宝立即低了头,尴尬地站在那里。 片刻,依嘎的眼神又朝我射来,轻蔑而带着挑衅,像两柄利剑要刺穿我的心脏,又像两团火烧灼我的全身。忽然将剑插入剑鞘,“哼”了一声,转身进洞去了。 罕宝呆立片刻,点燃一只火把,也随后进洞,却不是走公主那个方向。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路无话,罕宝径直把我领入客房,说明天有空再来看我。再不多言,急冲冲地走了。我的世界又是一片漆黑。 ——祭师的谎言,公主的眼神,王后的装扮,罕宝的心事,看来这绝谷并非一个风平浪静的世界。 第十四章 罕宝的心事 第十四章罕宝的心事 罕宝第三天早餐后才来,苍白的脸上竟然有些红晕,神清气爽的样子,我不仅为自己的担忧感到可笑。也是,人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的贵公子,有什么好担忧的。 “皮兄今日好生憔悴,是不是没睡好觉啊?”罕宝眼露关切,但我觉得他是明知故问。 “都是公子大人礼物惹的祸啊!”我也旁敲侧击地回应他。 “不至于吧,不过一件粗陋的陶器,会让皮兄睡不好觉。”他还在装疯卖傻。 “宝兄笑话在下了,不过今后送这特殊礼物的时候还是事先知会下我最好。”我想不再跟他兜圈子了。 “什么特殊礼物,难道除了那陶鸭水罐之外皮兄还收到什么特殊礼物。”这下该罕宝犯糊涂了,我从他眼中没发现玩笑的成分。 “那么昨天那女子不是公子派来服侍在下的?” “什么女子?我可是一点不知情啊!”罕宝一脸无辜。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以我对罕宝的了解,他应该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那么是谁派来的呢?有什么目的?那女子昨天跟我说了很多土语,但我完全听不懂,难道是有人派来试探我是否真的“廪君使者”,床弟之欢时人是最没有防备之心的,看来我这个赝品“廪君使者”是已经完全暴露了。 我将昨日之事以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罕宝,罕宝也理不清头绪,最后笑着说:“也许是那女子爱恋皮兄,买通了格木和依音抢了个头彩呢!” 我不理会罕宝的玩笑,为自己没有尽快学会巴族古语而懊恼,看来我得赶紧把这门外语补上,无论对于自己的安全还是以后的深入考察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于是希望罕宝能够给予帮助,罕宝笑笑答应了我的要求:“我有空的时候尽量多来向皮兄讨教,不过如果有个巴族的女伴对于学习语言那也是很有好处的。” 走出洞外,又进入另一个洞子,这次罕宝将我带到了一个织布“车间”。四架“古老”的织布机交错排列于洞厅内,四个女子在那里手舞足蹈的编织麻布,见我俩进来,忙停了手中的活计站立起来双手相抱躬身行礼。我注意到两个年长点的都包了块头巾,看来要区别已婚未婚都在这头巾上了。 罕宝示意她们坐下继续织布,然后带我朝一侧洞进去,却是一个缫丝间,一男一女两个人在里面劳作,缫好的丝晾晒在一个架子上,旁边有五六个小池子,分别盛满五颜六色的水,原来是几个染缸。 罕宝告诉我,这个洞群里都是从事跟织布制衣有关的作坊,另外还有制作农具、武器、家具、石雕、首饰等的作坊,你要不要都看看。 说实话,我真心想都观摩个遍,这对于我今后的旅游策划有极大的帮助,我想出去之后,一定把这里打造成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主题景区,让这些古代的“先民们”过上有电灯电视的富足生活。 说到电灯电视,我又想念外面阳光普照的世界了,于是婉拒了罕宝的建议,要求他带我出去转转。 我俩来到谷中临溪边一块大石上坐下,罕宝将身子仰躺下去,眼睛望着高高的一线天发呆,半响儿不说话。 算算在谷中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爸爸妈妈都还好吧,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离去”而伤心过度,爸爸有心脏病,忙碌了大半辈子刚刚退休准备过点轻松的日子,享受天伦之乐,可是儿子就莫名其妙地走了,他该有多伤心。 还有,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有找女朋友,为这事妈妈也操透了心,还等着抱孙子呢,看来这次出去后一定早点把婚姻大事解决了,让爸爸妈妈省点心。 “皮君,你说外面的人们都在干什么呢?现在还那么乱吗?”罕宝忽然将皮兄的称呼改为皮君,让我有点不习惯。 “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了,人们之间相互不信任,尔虞我诈,唯利是图,远没有谷中风平浪静。”我不知道自己嘴里怎么会冒出这么几句话,这难道是我对现实世界的解读? “风平浪静?皮君是这样认为的吗?”罕宝眼中露出疑惑和不安。 “至少我认为比外面要好些。”安全顾虑解除之后,此刻的我真这么认为。 “皮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外面的真相呢?还有你来谷中的真实目的?”看来罕宝认为我对他撒了谎,至少是有所隐瞒。但我又能告诉他些什么呢,他在这里贵为公子,大祭司的接班人,我可不希望他胡思乱想。 再说,有他在这里帮助我,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外面的世界真的太残酷了,我就是因为不堪忍受才逃离到这儿来的。”我又一次撒了谎,但我认为对他是善意。 “至少外面的世界是光明的,可以看到好久的太阳和月亮。”罕宝依然望着一线天空出神,眼中含有泪光。 “要不这样吧,等我出去找到个安静的好地方后再来接你吧。”我脑中忽的闪现个念头。 “那太好了,可是出去谈何容易啊!”罕宝的眼睛放了一下光,又叹了一口气。 “只要有决心,会想到办法的。” “皮兄,你要真觉得这里好,会考虑留下来吗?”罕宝忽然又改回了原来的称呼。 “这件事慢慢再说吧。”这几天我还真是在琢磨要不要留下来,我一个有着现代文明思维的人留在这里,如果借助某种权力或力量,还真能为巴国做很多事情,如果不考虑父母亲情的话。 “皮兄要愿意留下来,我就轻松了。”罕宝似乎话中有话。 “我要留下来的前提是有宝兄弟在。”我拿话再次堵住他的胡思乱想。 “其实我在这里没什么作用,而皮兄就不一样了。” “你怎么认为我不一样?” “我有种预感,皮兄是一个了不起的人,背负了重大使命。” “但不管怎样?希望能造福巴国人民。”看来他依然对我心存疑虑。 我暂时不想把这个话题深入下去,离开大石来到水边,从倒影中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于是想起自己好多天没刮胡子了,真的像个土人了。罕宝看到我对着水面发呆,顿时好像明白了,对我说:“明天再送个鉴子给你,免得吓跑了姑娘们。” 第十五章 巴王的宴请 第十五章巴王的宴请 今天的伙食更丰富了些,除了羊肉和羊奶外,居然还有一个猪蹄。饭是装在竹节中烤熟的,吃起来分外的香。服侍的人依然是格木和那个依音。 罕宝这两天都没有来,没有了他我简直成了瞎子和聋子,又不能四处走,一来与格木语言不通,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思;二来怕一个人乱走迷失了方向,若不小心闯入巴王的寝宫惹来杀身之祸:三来又怕罕宝来找我。 如此一来,只好躺在床上睡大觉,但一天都这么睡,头都大了,哪里还睡得着。 忽然想起身上的圆珠笔,应该记点笔记,可哪里去找纸,再说也没有亮光,无可奈何之下,干脆在床上哼起歌来。 格木和依音觉得有趣,跟着笨嘴笨舌地学起来。无奈没有语言功底,学了下句便把上句忘了。 唱完了通俗唱美声,唱了美声唱民族,唱了民族又唱山歌,唱着山歌,便想起唐婉丽来。 婉丽此刻在做什么呢?如果知道了暗湖发生的事故会伤心吗?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或许山里的姑娘本就那么天真烂漫。最心焦的要算父母了,骤然失去儿子的伤痛不知他们是否承受得了,如果哪一天出去了一定要多尽尽孝道。 又过了好一阵,罕宝还是没有来,我打算自己出去冒险了。 正在比划着给跟格木做工作的时候,来了两个人,对格木说了几句话,便在前面带路,示意我跟在后面,这两天我己逐渐理解了他们的一些手势和身体语言,到暑假结束的时候,应该可以用土语进行简单的交谈。 不多一会儿,我们来到一个“豪华”的洞厅里,门边有四个恭手而立手执铜矛的“士兵”。洞厅里的“家具”虽然多是石头,但显然经过人工雕琢,有规则的花纹图案,最多的图案自然是老虎,石椅上还铺了褥垫和皮毛,一个青铜炉子里冒出一股檀木的香味。 厅内坐着三个人——巴王、王后和公主,见我进来,示意我在一个石椅上坐下,其他人则退了出去。 然后王后发话了,她说的什么当然我一句也听不懂,只有“廪君”这个词有点印象,可能是在问我是否真的是廪君派来的使者或者廪君有什么旨意之类的话。说了一阵,确信我一句也听不懂更不会说,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他们只得互相交谈起来,交谈中多次提到了罕宝的名字,公主则一直在审视我,像看一件猎物,盯得我浑身不自在。 公主终于起身走了出去,一会儿又回来了,后面跟着格木和依音,他俩先后向巴王及王后请安,接着回答了王后几个问题,大概是询问我的情况,不时抬头看我几眼。 最后,格木转过身来哼了两句我刚才教他们的歌,示意巴王和王后想听我唱歌。 我想这下糟了,我这歌声一出来就知道是来自于另一个时代的声音,那么廪君使者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但身陷此地,巴王和王后的旨意更不可能违抗,我想起李白在大明宫中为唐明皇写告匈奴书的故事,豪情顿起,放声高歌起来。唱完一首《滚滚长江东逝水》再唱一首《海阔天空》,将这几天的紧张和郁闷渲泄于歌中。 我看到巴王和王后阴晴不定的神色,也看到公主惊讶痴醉的表情,我将一切置之度外,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然而什么事也没发生,王后和着我的节奏轻声哼了起来,并用手在椅子上敲着节拍。不时跟巴王耳语。在我渲泄得差不多的时候,巴王拍响了巴掌,这掌声是用来招呼人的,并非为我鼓掌,但我知道,自己又一次脱离了险情。 进来了三个麻裙女子,手中托盘上是各种食物,这些食物被摆在一条石桌上,我享用了一生中最高级别的午餐——与国王、王后和公主共餐,餐盘主要是有彩绘的木器和陶器,而用餐工具则是青铜的刀和削尖了的竹蔑。 巴王和王后并坐一方,依嘎坐在了我的对面,她的眼神中已没有了傲慢和敌意。 差不多吃饱的时候,侍女们端来四个小陶罐,陶罐中插了一根细竹管。我学他们的样子,从竹管中吸出了米酒味道的水。原米古时的酒是这种味道,难怪李白能够斗酒诗百篇了。 但是,格木陪我回去的时候,我的脚步还是有些踉跄。 直到我睡着的时候,罕宝依然没有来。 我在黑暗的等待中大概度过了三天,这期间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我还试图用手势同格木和依音交谈,并学会了几个简单的词汇,如你好叫“猛巴”,睡觉叫“咪扎”,吃饭叫“卡诺”等等,我想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初通第二门“外语”了。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可以做,就是闭目练气,以前曾参详过一本“太极心法”的书,也练过一段时间,但因为太过浮躁,没有继续下去,但气功的要旨还是了解一点。现在身处如此幽静的环境,却是最好的修炼场所。 一段时间下来,居然感觉有热流在身体内穿梭,耐寒的能力增加了些。再有就是自己琢磨些招式,在黑暗的洞中比划,身体的灵活度大为加强,我想如果在这个地方呆上个三年五载,说不定一个独创门派的武功高手就诞生了。 第十六章 灵汲 第十六章灵汲 罕宝终于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个满手都是伤痕和乌斑的年轻入,他的名字叫“龙格”。 罕宝并没有和我交谈,只是示意跟他走。当我用刚学会的“猛巴”招呼他的时候,他愣了下神,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龙格走在前面,罕宝和我走在后面跟他有几米远的距离,但仍然没有交谈。是不是我俩的举动引起了他父亲的怀疑,所以三天没有来,但看他一脸轻松的样子好象并没出什么问题,只是我喉咙痒了三天想舒展舒展。 我们出洞后走了一段时间又进入到另一个洞里。这洞很浅也不大,外洞架了两个火炉和一个水池,却是由石块堆砌而成的。 几个人在里面敲敲打打,竟是一个铜匠铺,洞壁上还挂了许多金属器件,有叉、矛、戈等,其中引入注目的是一柄铜剑,剑身很短,只有一尺来长,形如柳叶,剑脊两侧有凹凸不平的蛇纹,刃部却似镀了一层水银,寒光闪烁。靠剑格的地方刻着两个鸟虫般的文字,罕宝将它从壁上取下来指着两个字道“罕宝”。于是我知道这是给罕宝专门打制的配剑,也知道了罕宝两个字的写法。 罕宝先带我到成品搁架上拿了几件圆形带柄的器物,翻过来一看,有如镜面的反光,原来是铜镜,只是这铜镜跟我在文物图册上看到的都不一样,多了一个手柄,少了中间的桥形钮。 还有镜面比我所见到的古铜镜都要亮很多,表面似乎镀了一层水银,我问罕宝,他说叫“玄锡”,恐怕就是水银的古称吧。 “这是我答应送你的鉴子,你自己挑选一只吧.”原来古代巴人把铜镜叫“鉴子”,而且已经掌握了在金属上镀水银的技术,又长了点学问。 “那就多谢宝兄弟了”,于是我就不客气地挑选起来,最后选了一只中间有两个人头蛇身交缠在一起的类似伏羲女娲造像的“鉴子”,因这样的图案好像没在铜镜图录中见到过,拿出去应该算独一无二的,只是这东西究竟应该算文物还是现代工艺品呢? 龙格从一个铜匠手中接过正在打造的短剑,拿过一柄铜锤敲打起来。 火红的铜屑飞溅到他的手臂上,我这才知道他手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斑痕,原来是烧伤。铜剑完全成形的时候,龙格突然用只小刀划向自己的手臂,顿时流出血来,随即将血滴上火红的剑身,“吱”的一声,血气蒸腾,然后迅速将剑插入水中,又是“吱”的一声,一股青烟从水中窜出,夹带一股血腥味道。我被这神乎其神的表演吓呆,半响才回过神来。 人说古越国欧冶子以铸剑闻名,剑露杀气。据史料记载,越王勾践曾拥有5把青铜宝剑,分别是“胜邪”、“纯钧”、“湛卢”、“鱼肠”、“巨阙”,相传均为铸剑大师欧冶子制,其工艺之精美堪称巧夺天工,旷绝千古,皆为华夏千古名剑。现在看了龙格的铸剑工艺才知道所传不虚。一个念头浮上心来,龙格有如此技术,何不…… 看完龙格的表演走出洞来,只剩下我和罕宝两人,终于忍不住跟他攀谈起来。 “你那把铜剑真漂亮,可不可以请龙格替我也打一柄?”我想如果能带一柄古巴铜剑出去,自然算得上稀世之宝。 “铜剑?什么铜剑?”罕宝好象没听懂我的话。 “就是刚才挂在洞里的那柄剑啊!”我重复一遍。 “哦,你是说那柄‘金蛇剑’,你要喜欢我让龙格照样替你做一柄就是,不过不要让父亲和巴王看见,免生误会。”尹宝称它“金蛇剑”,看样子古代巴人称铜为金,怪不得以后所有金属都从“金”旁,古代金即是铜,而非现在的黄金。 “既然这样,就算了。” “也没什么,只是小心点就是了。” “对了,连续三天都没来,是不是你父亲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让你跟我往来?” “恰恰相反,父亲让我多跟你接触,了解你进绝谷来的用意。” “为什么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我呢?你不害怕父亲生气?也许我不值得你如此信任。” “我有自己的打算,也许会请你助一臂主力。” “可是我能帮你什么忙呢?” “你只需要为我提供外面的情况……”说到这里,尹宝忽然觉得漏嘴,赶紧补充道:“只是感兴趣而已。” “那天公主看着你的眼神很奇怪,是怎么回事?”我适时转换话题,既然罕宝对我如此信任,就不妨多了解些情况。 “公主的脾气就是这样,按照常规,我今后应该娶她为妻。”说到这里,罕宝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那不是很好的事情吗?”在这山谷中,依嘎公主应该算最漂亮最有地位的未婚姑娘了,难道他还有什么不如意? “可我有自己心爱的人。”罕宝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可是……” “这事就不要谈了,我自有主张。”罕宝胸有成竹,似乎在谋划一件大事。 “谷中的人都讲巴国语,为什么你和大祭司能讲两种语言呢?” “我的祖先原是中原的官,巴王建国的时候,被派来辅佐国政,中原最大的官是丞相,巴国最大的官是祭司,这便是丞相祭司的由来,而作为中原官话也一直被传承下来。”原来是这样,要不然我在这谷中就真的变成哑巴和聋子了。 “谷中还有其他人会这种语言吗?” “只有我和父亲,连母亲都不会。” “对了,你提到母亲,怎么没有见过她呢?” “母亲生我的时候就难产死了,所以我的名字叫罕宝嘛。” “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没什么,生死是很平常的事,关键要活得好。” “你曾说王后不是依嘎的母亲,难道还有几个王后?” “巴王可以拥有三个妻子,其中一个是王后,这是祖先订下来的规矩,而祭司一般只能有一个妻子,首选就是巴王的女儿。” “那如果巴王没有合适的女儿呢?” “如果巴王没有女儿,则会在洞主的女儿中选择,我的母亲就是尕乃木老洞主的女儿。” “同样,如果祭司的妻子没有生出儿子,则可允许娶第二个妻子,直到生出儿子。”罕宝补充道。 “那如果一直生不出儿子或女儿呢?”我死钻牛角尖。 “事实上不会,因为我们有方法调配。” 难道他们有可控制生男生女的药物,这倒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如果能够取得这个独门配方,再申请个专利,岂不可以发大财——哎,我怎么老把造福人类的好事往发财上领,顿时觉得自己好庸俗。 “那现在的巴王后是第几任妻子呢?” “现在的王后是巴王的第三个妻子,也就是三王妃,是一个药师的女儿。她进宫时,二王妃刚刚去世,三王妃很快赢得巴王的专宠,不久就为巴王生了一个儿子,以至冷落了王后,即依嘎的母亲。王后曾跟三王妃吵过一架,但不久莫名其妙地死了,三王妃自然就成了王后,巴王和老王后生的王子后来也得了一种怪病,双腿萎缩,瘫软无力,人们纷纷猜测是三王妃搞的鬼,但她权力太大,没有人能奈何她,我父亲都让她三分。”罕宝继续阐述。 “她的服装为什么与众不同呢?” “据说远古的时候,巴王曾帮助中原的天子打过江山,作为赏赐和安抚,天子将自己的一个女儿嫁给了巴王,因而自古以来王后就沿袭了着中原古装的传统,三王妃又是个爱打扮的人,在服装上别出心裁地作了些变化。” 有这样的事?出谷以后要多翻点古籍,看有没有记载。 来到一处峭壁下,罕宝将两根手指塞进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抬头望上去,只见万丈悬崖峭壁上有两个黑点在移动,仔细一看,才认出是两个人。 那两人听到罕宝的哨声开始下滑,他们利用岩缝和藤蔓在峭壁上移动,若猿猴般敏捷。 良久,下得峭壁来到我们面前,手上拿着一柄尖锤,身上背着一个麻袋,麻袋打开,里面是几块乌红色的石头,有点像鸡血石。 我问尹宝这是什么,罕宝告诉我这叫“灵汲”,就是母猴的经血,它们总是将经血拉在固定的岩石上,久而久之就成了这样。灵汲是治妇科病的良药,诸如不孕,经血失调等。另外再加上药师配制的两种谜药就可以控制生男生女了。 有这么神奇,看来有机会得拜访下这个药师,拿下他的秘方。 罕宝用土语同二人交谈,然后随他们来到一丛灌木林边,一个长发女子探出头来。我猛地一愣,这女子好象唐婉丽,只是个子矮一些,模样甚至比唐婉丽还要漂亮。看见罕宝,惊喜地迎了上去,也不顾周围有人就抱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罕宝的心上人了。 过了一阵,采灵汲的两人也钻了进去。他们似乎在密谋什么事情,好久才出来。随后,罕宝同三人告别,领着我回到了巴王外宫的客房。对于黑暗,我比前些天适应了许多。 第十七章 廪君的魂魄 第十七章廪君的魂魄 刚吃过晚饭,罕宝又来找我,出得洞来,仍然是漆黑一片。原来天色已近黄昏,峡谷自然就是黑夜了。从谷底朝天空望去,是一条断断续续的暗兰色带子,带子中镶了几颗白色的星。在这样的夜空下行走,真有进入时空隧道的感觉。 尹宝拉着我的手在夜谷中穿行,并不比白天有什么不同,可能是长期的黑暗生活使他们的视网膜与正常人不同,或是对环境的感觉超过了正常人。 在罕宝的牵引下来到一个开敞的大厅,说它是开敞的大厅因为它只是悬崖下一处巨大的凹陷。大厅中已挤满了人,围成一个半圆圈子,中间燃着十几支火把。 看见罕宝和我,人群让开一条窄道,我们顺利进入人堆前面。 大厅内壁下是一个土台,土台上雕有一石虎。巴王坐在土台中央的石椅上,祭司则手执一柄短剑跪对着石虎念念有词,土台下是一张石床,石床前跪着七个土人,他们的面前摆放着一堆煤火,煤火中放着七块鹅卵石。 土人们的眼睛都盯在卵石上,冷汗直冒,周围一片寂静。突然,卵石爆裂了,跪在卵石前的那个土人惊恐万分,扑倒在地,旁边几个土人则舒了一口气,仓皇退去。立即有人将那扑倒在地的土人抬到石床上,灌下一碗药水。 人群中出来七个赤身裸体的男女,他们全身涂满了黑自相间的条纹,模仿虎的动作在石床周围舞蹈起来。 此时,祭师嘴里咿咿呀呀地念叨起来,声音忽高忽低,将剑尖指向石床上的土人,吆喝一声,人群中又出来两个抬担架的人,将石床上昏睡的土人搬上竹架,人群中闪开通道目送竹架通过。 竹架周围,是舞蹈的人虎。 我问罕宝这是怎么回事,罕宝说,这是每月一次的“白虎之祭”,白虎即廪君死后的魂灵,谷中除内外宫外,还有七个居人的大洞,每月的月圆之夜,七个洞中都要抽出一个人来祭白虎,至于说最终落在谁的头上,得当众占卜决定。通常多是老弱病残的人,但年中月圆之夜是大祭,得选年轻力壮的人,不然廪君就会生气。 我又问为什么非得要用活人来祭虎,罕宝说用活人祭虎表示对廪君的尊崇,也可以控制人口的增长,使谷中人口长期处于一个恒定的状态,不然这小小的山谷就养不活一万多人了。在远古的时候,廪君之巴原是居于谷外的,白虎之祭也都是猎取邻国的人,所以常常为此打仗。 我于是想起覃大爷的话来,这么说来,覃大爷的祖先虽也是巴族,却不是廪君—部的人,他们之间常常发生战争,是廪君部的敌人,所以痛恨白虎。 如此看来,廪君之巴至多是巴族的一个大部落,可又为什么以国相称呢? “谷中真的有白虎吗?”我问罕宝。 “当然有,在谷口的另一端,月圆之夜便能看到。” “可以去看看吗?”听尹宝如此肯定,我想白虎之谜快要破解了。 “一般情况下是不能去看的,但我也想去瞧个究竟。”看罕宝的神色似乎醉翁之意不在虎。 罕宝先带我到龙格处,铜匠铺中除龙格外还有三个人,就是今天曾见过的采灵汲的两人和像小唐的美女。看样子他们四人是罕宝的心腹。罕宝为我作了介绍,两个采灵汲的分别叫纳莫和扎格,是两个猎户,美女叫丽雅,是一位洞主的女儿。 龙格此时正在打造一些勾环之类的器具,看样子是作攀爬用的,但设计得并不合理,我将身上的圆珠笔取出来,在一块麻布上画了几个修改图样,又将我从法国人那里看到的几件攀爬器件的图样一并画出来,并给罕宝讲解使用方法。罕宝大为赞叹,先是将圆珠笔拿在手中仔细瞧,随后使劲按住我的肩膀说:“我就知道你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有时间一定得听你讲讲谷外的事情。” 我们六人在夜谷中穿行,峡谷上的天空已变成了一条蓝黑色的带子,带子上的星星更亮了,像钻石一样闪着光。 走了很长的时间,大概有四、五公里路程,来到一处开阔地带。皓月当空,一道十来米宽的深涧横在面前,深涧之间悬着一道独木桥。我们六人隐藏在几块巨石后。祭虎的土人就扔在对岸,此刻正苏醒过来,迷惑地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圆月。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有几个白点在移动,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越来越近,是四只白虎,两大两小。 土人感觉到死亡的逼近,想作垂死地挣扎,向涧边吊桥爬来,大概是胆吓破了,爬了几步又倒下了。面对高悬的吊桥,即使爬拢了又有什么用呢?最多能跳下深涧,逃脱虎口但却逃脱不了粉身碎骨的命运。 白虎走近了目标,土人再次苏醒过来,仰坐着两手支地,不敢想像土人此刻惊恐的脸色。白虎的一只前爪已搭上了土人的胸膛,其它三只白虎也围了上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我不敢面对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将头深埋在两腿之间,仿佛嗅到血的气息。良久才又抬起头来,白虎已经享用完了自己的美食,正在添净身上的血迹。一阵冷风从背后吹来,像钢刀刺过心脏。 突然,一只白虎站立起来,在月光的映照下,我看见的分明是一个腰围虎裙手执长矛的高大酋长。眼中两道寒光朝对岸射过来,当这光射到我身上的时候,陡现出一股杀气,若龙格手中的剑光。 廪君,我确信自己看见了廪君。” 第十八章 我的第一项发明 第十八章我的第一项发明 连续几天,我都发着高烧,罕宝天天都来看我,依嘎公主也来过两次,我不知道她是为了看我还是为了见罕宝。 王后请来了药师——她的父亲来给我看病,在喝他给我熬的药时,心里害怕得要命,可是病居然好了,而且身体没有任何异状。 我又开始纳闷起来,王后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对她并没有利用价值,再说,她一个妇道人家,能作到王后已是最高境界了,还有什么可追求的? 难道王后根本没有人们想的那样坏?老王后的死、王子的脚瘫只不过是巧合?但愿如此,这样我在绝谷中就可以平安地活下去,直到某天找到回归之路。 回归之路,我猛然想起龙格和他打造的勾环,罕宝为什么要龙格打造这么多攀岩用具?仅仅是为了灵汲吗?即或是灵汲真的神奇,也只不过是一种治病的良药,对他又有什么用?难道他是想……不对,罕宝是谷中未来的丞相和大祭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出谷去就什么也不是了,可是他对外面的事情为什么那么感兴趣呢? 想到这些,我这还未完全退烧的脑袋又变得不清醒了。 先别管这些,自己的事情要紧,我找依音要了一块千净的麻布,在上面画了两个图样,决定去找龙格。 我已能自由出入外宫,大概是祭司或王后已有了交代,格木再不阻拦我。 对洞中的路线也基本熟悉了,峡谷中的路线则稍微简单,我轻而易举找到了铜匠铺,将图纸交给龙格,现在的我已能讲几句简单的土语了。龙格把我看成罕宝的好朋友,虽然觉得图样有些古怪,但并未多问,应承下来。 今天天气很好,可以在峡谷中悠闲地漫步,顺便观察地形。 小溪中的水清澈透明,我来到一块平静的水面,准备洗个脸,清醒下头脑。立即看到一个头发蓬乱,胡须满面的野人,不觉哑然失笑,这些天光想着其它事情,把罕宝送的“鉴子”包起来珍藏而没顾得上用,看来得处理一下自己的形象了。 谷中的男人一般是用随身携带的配剑刮胡须,但那对从来未用过剑的我来讲一定有危险,剃须刀是不可能有的,对了,可以找龙格打制一把剪刀!那对他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于是转身回去找龙格,把剪刀的图样画给他,为了不至于弄错,我索性守在那里,顺便参观一下。 内洞还有儿个炉子,都是炼铜的熔炉。另外还有模具、陶范之类的东西,看来他们是用陶范来铸造铜器的,不知道精度怎样,可以制作很精细复杂的东西吗?如果有蜡就好了,我曾看过一本失蜡法工艺的书,可以制作更为复杂精细的金属器,能造一把手枪就好了。 我看见几种不同的矿石,想起历史书上曾经讲过古代青铜是由铜、锡、铅三种金属混合冶炼而成的,这样熔点低,硬度高,如此看来这几种矿石分别便是铜矿、锡矿和铅矿了。 燃料是煤,他们叫燃石,是进谷以后发现的,这并不奇怪,因这一带正好是产煤区。若是使用木柴作燃料,经过两千多年的时间,怕谷里的树木都被砍光了。两千多年前好象并没有使用煤的记载,这样说来白虎之巴应该是煤的最早发现者和使用者了。 最大的铜器是一种上部呈鼓形,腰脚呈桶形的器具,鼓面中心有一个虎钮,叫錞于,大概是一种礼乐重器。 正看着,罕宝来了,看见我在这里,将我拉出洞外,看看没人,惊喜地说:“我正要找你呢,没想到你自个儿溜出来了。”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好久没看见罕宝露出笑容了。 “明天就是洞神节了,姑娘们都向我打听你呢。”罕宝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什么洞神节?这和姑娘们又有什么关系?” “洞神节是我们巴人最隆重的节日,在这一天里,男女们可以自由的交往,像你这样英俊高大的男人自然成了姑娘们涉猎的主要目标。” “包括结婚的男女吗?”我想那相当于我们的情人节了。 “包括。” “那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很好玩的。” “可我都不认识她们呀,再说……” “再说什么?她们没有谷外的女子漂亮吗?对了,你该给我介绍谷外的情况了”。 “谷外的情况……”,我该怎么给他讲呢?在罕宝的想象中谷外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我告诉他谷外已进入后工业时代,进入了信息时代?告诉他人们可以制造汽车、飞机、轮船、火箭,还可以制造枪炮、坦克、军舰、原子弹吗?告诉他飞机可以日行万里,一枚原子弹瞬间可以毁灭几百万人吗? 这些他能听懂吗?能理解吗?那么告诉他有什么好处呢?他现在贵为丞相大祭司继承人,在这世外桃园般的地方生活不是很好吗?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苦涩地告诉他:“谷外没什么两样,只是人长得高大一点,我甚至还愿意留在这儿陪你呢。” “你真的不回去吗?有你在这里就好了。”尹宝的眼睛忽然闪亮了一下,好象有了什么新的打算。 “至少暂时我不想走,再说我还不知道怎样离开呢。” “只要想离开,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不谈这些了,谢谢你对我的信任,送你一件礼物。” 我俩重新返回洞内,剪刀已经打好了,结合部稍微紧了点,用工具修正了下,活动自如。 罕宝看我摆弄这么个古怪玩意儿不明所以。于是我将一块麻布拿过来,几下就剪断了,再将自己的胡子打整一番,所有人都用惊喜的目光看着我,可他们哪里知道这只是现代文明中最微不足道的雕虫小技。 罕宝接过剪刀,眼中闪着异样的光。 离开龙格的铜匠铺,漫步在谷间小道上,我俩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老实讲,我己渐渐喜欢上了绝谷,这里的空气,这里的水土,这里的人们,包括这里的黑暗。 如今我已成为安全而自由的人,反正外面的人以为我已经死了,我可以静下心来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这是一本活的远古历史教材,有那么多谜等待揭开,出去之后我会成为一个历史考古学家,将我的“理论”公诸于众,但却永不会告诉人们提供这些研究成果的实验基地,我还会研究古代巴人社会形态,研究人与自然的关系…… “皮君,喜欢这里吗?”罕宝好象知道我的心思。 “喜欢。”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么你愿意留下来吗?” “可是我能做些什么呢?” “你能做很多事,甚至可以做丞相、做大祭司。” “开什么玩笑。”我觉得罕宝的话有点古怪。 “如果要你做你会做吗?”罕宝很认真的样子。 “那是你的位子,我怎么可能去坐呢?” “如果我不在这里呢?”罕宝奇怪的眼神。 “你该不会……”罕宝在搞什么鬼。 “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好比你现在喜欢这里,但不久就会想离开。”罕宝似乎在暗示什么。 “……” “走吧,到我家去,我为你准备了一套新衣服。”罕宝恢复轻松的神态。 “到你家?” “对,到我家。” 第十九章 洞神之祭 第十九章洞神之祭 罕宝“家”在绝壁上的一个山洞里,正好被一块突兀的山岩挡住,离地面有十多米距离,须走一段石栈。 洞门琢成了方形,还雕出了斗拱和门檐,门外站了两个手持短剑的卫士。 洞内的家具居然都是竹木结构的,洞厅挂着几盏铜灯。我们进去的时候,祭师正在一张麻布上写字,字体有点像大篆,依稀认得几个,其中“外人”两个宇确实认得。 这“外人”指的是我吗?那支笔虽然是毛笔,但毛很长,是捆在一根细木棍之外的,原来“远古”的毛笔是这个样子。 墨则是烧焦的炭条粉聚合的,加水后在一块陶砚上磨出来。 祭司见我进来,有一点诧异,并没起身,奇怪的眼光望着我。 我低头躬身,以生疏的土语向他致意,祭司脸上挤出点笑意,点点头表示回应,继续写字。 我随罕宝进入内洞来到他的房间,家具也都是竹木做的,只是稍微简单点。罕宝从木柜中拿出一套锦袍,穿上正合适,果然是为我定做的,不禁满怀感激。要是没有罕宝,这谷中的日子真不知怎么过。 出来的时候,罕宝被父亲叫住了,指着挂在腰间的剪刀问是什么东西。尹宝将剪刀取下来双手递给祭司,说是我送给他的礼物。 祭司端详着剪刀,不明其用。尹宝便将剪刀的功用讲给父亲听,祭司用剪刀将自己的一缕头发剪下来,忽然对尹宝说道:“你先出去等一会儿,我有话对他说。”罕宝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去了,洞内只剩下祭司和我。 “年轻人,你现在还能说听不懂我的话吗?”祭司的眼睛凝视着我,一口标准的中原官话,没有了过去的傲慢和杀气。 “您是怎么知道的?”我知道再装下去已没有必要,况且我还有许多谜需要他帮我破解。 “从我第一次问你话的时候就知道了,你的眼神告诉了我,你的摇头更证明了我的判断。” “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做得对,你如果听得懂我的话,便证明你不是廪君的人,但你听不懂巴族语言也证明不了你是廪君的使者。那么,年轻人,你究竟是谁的人?为何而来?”祭师的眼神又恢复了威严和警惕。 “我不是谁的人,只是一次偶然事故不得已来到了这里。”目前情形,我只能这样回答。 “我姑且信你的话,现在你告诉我,罕宝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朋友。”此言不虚,长这么大除父母外还从没遇见过像罕宝这样无私帮助我和信任我的人。 “那么你愿意帮助他吗?” “我愿意。” “很好,你是一个聪明人,我会说服巴王给你一个适当的职位,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可以让尕登吉洞主把他漂亮的女儿丽雅嫁给你。” 我怔了一下:“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 “因为我迟早要回到谷外去。”我当然不能说丽雅是罕宝的心上人,只好冒谷中之大忌。 “这里只能进,不能出,今后休要再提‘出去’二字,除非……”祭司并末将话说完。 “可是……” “行了,出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洞神之祭 罕宝在门外等我,忐忑不安的样子,见我出来,急切地问:“父亲和你说些什么?”我轻松地笑笑,拍拍他的肩:“没事,我们现在出去走走。” 天气很阴,飘着细雨,外面没见行人,我故意聊些轻松的话题:“谢谢你送的衣服,很好看,可你们己和中原隔绝两千多年,哪来的丝绸?” “这很简单,谷中有桑茧,我们自己织,但数量很少,只有几人能穿。”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也成了少数人之一了。” “可是我们却织不出你入谷时穿的那种服装,那会是一种什么材料做的呢?谷中可以栽种吗?” “那是一种很热的地方生长的植物,谷里的气候种不出来。”我当然不能告诉他那是化纤,根本种不出来。 “谷外有好多神奇的东西,比如你那只奇怪的笔和送给我的‘双刃刀’,还有那奇怪的大鸟,真想能出去看看。”他把我“发明”的剪刀称之为“双刃刀”。 “奇怪的大鸟?” “一种长着奇怪的翅膀,叫声如雷的大鸟,怎么你没见过吗?” “从没见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大鸟呢?也许是附近的又一种珍稀动物。 “也是最近两年出现的,以前没见过;” “你不想当丞相祭师了?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美事啊。” “当了丞相祭司又怎样,也不能按自己的方式生活,更不能有所改变。” “你难道真的想出去?谷外可是有很多险恶啊,怎么知道自己出去能适应呢?倒不如在谷中安全稳定。” “这正是刺激我的地方,至于说不懂之处还得多向你请教呢。” “我就是因为适应不了外面的生活才逃到谷里来的。” “你用不着骗我,没有非凡勇气和能力的人是到不了绝谷的,你一定是肩负了某种特殊使命,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你如果出谷去了,依嘎公主怎么办?丞相祭司的位子谁来坐?” “所以需要你帮忙啊,你不是喜欢这里吗?” “我是喜欢这里,可是我不能不出谷呀!” “你为什么要出谷去呢?你已熟知了外面的世界,难道也有心爱的人在等你吗?” “没有,可是……” “你是我的朋友吗?如果是,请你帮这个忙,至少暂时不要出去。” “哎,知道你父亲跟我讲些什么吗?他要我使你安心地留下来,你为什么不娶依嘎公主为妻呢?”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即使丞相祭司也只能娶一个女子为妻,就是能娶两个那样对丽雅也不公平。” 我无言以对,没想到罕宝是如此倔强意志坚定的人。罕宝如果出谷,我在这里就难处了,究竟是帮罕宝还是帮祭司呢?如果帮罕宝,即或能出谷,他一个生活在“两千年前”的古人怎能适应现代社会,多半被人看成疯子而沦落街头,甚至连行乞都不会,岂不是害了他。如果帮祭司强迫罕宝留下来,却又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对他伤害更大。 我到底应该怎样做呢?真叫人左右为难。 “能再请教你一个问题吗?”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疑问。 “皮兄,你我之间不用客气,我将知无不言。”罕宝拍拍我的肩,表达对我的亲密。 “所有的巴人都祭虎吗?”我将手搭在他的手上,轻轻按了按。 “不是,只有我们白虎之巴才祭虎,据说还有四个部落是以蛇和熊为祖神的。”听了罕宝的回答,似乎明白了点,原来巴国是由几个强大的部落组合而成的,这个组合的部落并不稳定,某个时候,他们之间甚至是敌人。 我想起了龙桥河农家覃大爷的那席话。 洞神之祭在我们曾经参观过的那个巨大的漏斗洞厅中举行,这个厅大到足以容下一两千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穿上了最漂亮的服装,脸上溢满虔诚和希望。 最兴奋的要数姑娘们了,她们的头上、脖子上甚至脚腕手腕上都戴满了彩石或兽牙镶缀而成的饰品,热辣辣的眼光四处扫射,像一团团火焰烧灼在青年男人的身上,而我和罕宝则成了火灾的中心。 大厅四周插满了火把,中间是一个人工砌成的高台,分两级,有台阶,底台宽约10米,高1.2米。台上放着一排石磬和一个錞于,台下一石香炉。有五个人在上面敲打,小台约5米宽,1米高,台中间摆放着一张木案,木案上燃烧着两柱香,两股青烟笔直地朝上窜去。 在一千多人的注视下,巴王、祭司、王后、公主以及洞主长老们徐徐来至台前。在他们当中,还有一大一小两男孩,大的有十四、五岁,双脚十分的瘦小,就像是小儿麻痹症患者,坐在一张木椅上;小的则长得白白胖胖,五六岁年纪,眉宇中有三王妃的影子,我想这便是大、小王子了。 我和罕宝站在人群的前面,身后簇拥着丽雅、龙格、纳莫、扎格以及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女孩。 王后和公主的目光朝我们望过来,迥然不同的含意,王后的眼神中洋溢着温暖和笑意,公主则透射出愤怒的寒光,大概是因为丽雅的缘故。 从洞底望上去,深蓝色的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悬,恰恰位于洞顶的正中,像一个硕大的玉盘,散发着银色的光倾泻下来,圣洁而神秘。 鼓乐齐鸣,祭师一身长袍大褂拖地而行,手执木匣登上高台,瘦小的身体居然显得十分高大。 木匣打开,祭师长而尖的手指从木匣中捧出一件器物,双手高举。我陡然一惊,那正是一件与我在龙桥拾到的一模一样的怪石——琮。 大厅中包括巴王在内的人齐声跪下,呼喝不绝。大概是神灵保佑和万岁一类的词句,我也同众人一起跪下,心中却在琢磨:同样的器物怎么会一件在谷外,一件在谷内,而这么重要的神器又怎么会丢弃呢? 祭师继续在高台上念念有词,台下的人长跪不起,我偷眼朝台前看去,目光与王后不期而遇,王后的眼中闪出一丝诡异的笑,好似跟我有某种默契。转头看看罕宝,他的手和丽雅的手叠在一起,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欲火。 当台上的香烧完的时候,一头活羊被两个土人抬上了高台,祭师扬起手中的剑朝羊脖割去,一股热血喷薄而出,射入玉琮的穿孔中。 人群中又响起呼喝声,紧接着几声巨响,台前的孔眼中有五颜六色的火花喷射而出,我一阵狂喜——火药!这里的人们懂得制造火药!出谷的希望又增加了几分。 磬鼓敲击出有节奏的声音,大厅中的人手牵着手在温泉尺子周围形成三层圈子,最原始的舞蹈开始了,最奔放的情欲即将喷发…… 第七章 上古神器 第七章上古神器 趟过一条小河,到了一个更狭窄的谷地,从下面望上去,天空变成了一条蓝色的绸带,弯弯曲曲地向两头延伸,偶尔有一朵白云飘过,感觉那绸带就舞动起来。 又往峡谷深处走几百米路,眼前终于开阔起来,竟然出现一片平缓的山谷,脚下是一摊鹅卵石,其中有很多带有美丽的花纹,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一本叫《赌石》的书。讲的是玉往往包在卵石中,有经验的人可根据卵石表面的纹路和苔斑来判断里面是否有玉和玉的品质。 在缅甸的老坑玉场,我曾亲眼见过赌家们为了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一掷万金。当时就有些跃跃欲试,无奈囊中羞涩。现在机会来了,这一摊石头,很多都跟缅甸玉场的石头相似,今儿好好找找,说不定会有收获。 我蹲下身来,仔细地搜寻每一块可疑的石头。唐婉丽以为我爱这些石头的花纹,也帮我找寻起来。 看到我把这些石头拿过来使劲在大石块上磨,或者干脆敲碎,她迷惑不解了,我并不理会,自顾自的干活。 然而就这么忙乎了好一阵子,仍然没有半点斩获,当我快要失望的时候,唐婉丽向我招手:“小虎哥,快过来,看看这是个什么石头?”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我勉强来到唐婉丽跟前,发现她正在用根木棍在哪里扒拉,地下露出一个三角形的轮廓,很齐整,像是人工打磨过的东西。 我们两合力把它挖出来,是一块四方形的石头,中间有个贯穿的圆孔,把淤泥洗净之后,发现上面还有凹凹凸凸的纹饰,这是一块黄褐色的石头,石质很坚硬,上面有铁锈色的沁斑和血丝状的条纹,四只角的上下两端各刻有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图案,迎着光看,似乎还有点透明,会是玉吗?我一阵狂喜,觉得好像在那本文物画册中见过此类东西。 “是什么东西?”唐婉丽认为我什么都懂,急切的寻找答案。 “暂时保密,不过是个好东西,可能是个古董。”我故弄玄虚,其实我也还没有找到确切的答案。 “你又卖什么关子,反正我也不稀罕。”唐婉丽满不在乎的样子。 山脚跟有块石壁,光溜溜的,没有灌木,没有杂草,只在石缝中长了些鲜绿的苔藓。坚硬如铁的石壁,柔情似水的少女,我的脑中突然浮现一个画面,有了一个创作的灵感。 “你先前不是说要给我报酬吗?现在我已经想好了。”我拨弄着相机,调整好合适的光圈速度,构思即将拍摄的画面。 “什么报酬?你可别打什么鬼主意。”唐婉丽疑惑的眼神望着我。 “你先站到石壁前,把衣服脱下来,我想拍几张照片。”我鼓足勇气把心中的构想说出来,眼睛却不敢看唐婉丽。 “我早知道你不是好人,就想着变花样儿站人家便宜。”我听见了她略带气愤和嗔怪的声音。 我于是开始为刚才的建议后悔,真心不愿意给唐婉丽留下这样的印象,踌躇再三,不知道用怎样的方式来化解这个尴尬。 可是当我抬起头来准备给她解释的时候,眼睛被一团白光尖锐地刺了下,惊人的一幕出现了:石壁下,站着一丝不挂的唐婉丽,头低垂着,头发流淌在胸前,刚好遮住部分丰满的乳房,圆润的肩头在如丝般的黑发掩映下更显柔滑,腰线婉转而生动,小腹微微前突,双手相交在腰间握着一束野花正好挡住私处,恰好一束光射在她站立的地方,美艳得像夺人心魄的山鬼。 我本来只想她脱去外衣,可她却…… 我仓皇地举起相机,拉开现实与梦幻之间的距离,对准唐婉丽,漆黑的岩壁和光照下的人体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幅非常到位的伦勃朗光构图效果。 我尽量屏住呼吸,将曝光补赏调低两档,按动快门。照相机屏上美得惊人的画面出现了:漆黑的岩壁上,石缝中的苔绿隐隐可见,画面的正中,玉雕般的小唐亭亭玉立,正若波提切利的名画《维纳斯的诞生》,亦如安格尔的名著《泉》。 大范围的场景拍完之后,我前行几步,准备拍几幅近景特写。当镜头中的画面逐渐清晰,在白花花的人体之后,黑黝黝的岩壁之上,我忽然有了新的发现,石壁上似乎刻有某种图形。 我停止拍摄,朝石壁走去。 唐婉丽的头依然低垂,胸部如波浪般起伏。 我努力强迫自己的眼光越过她那耀眼的酮体,落在石壁的图案上:一只老虎的图形,站立的老虎!前爪居然拿着一根长长的杆子,后面是一串小小的人群。 又是老虎和人群,和洞中所见惊人相似。多么不可思议,还有刚才发现的那件东西,会有联系吗?看样子这里面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我摸搓着手中的怪石陷入沉思。 忽然听见唐婉丽惊声尖叫起来,火热的身体扑向我,紧紧抱住我,几乎让我透不过气来。 她赤裸的胸部紧贴在我的胸前,乳头贴紧的地方像两个火热电极冲击着我的躯体。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太出乎我的意料,她这是要干什么? 我努力镇定下来,使劲掰开她的一只手,看着她惊恐的眼睛望着我的身后。 我扭转头——两三米远处,一条大蛇正慢慢朝我们靠近,在离我们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住了。下身盘绕,上身昂立,扁园的头颈上有两个如眼睛的黑斑,口中的蛇信嗖嗖的伸缩,我知道这是将要攻击的前兆。 我的眼睛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形势,三脚架是最好的武器,可是放在离我们五、六米远的地方,地下有现成的鹅卵石,可弯腰的一瞬间毒蛇便可能发动攻击。无奈之中,只好举起手中的怪石,瞄准蛇头,做侥幸一搏。 奇迹发生了! 当我将怪石逼近毒蛇的时候,那眼镜王蛇挺拔的上半身突然瘫软在地,毫无刚才的杀气,懒懒地挪动身体,灰溜溜地逃走了。 我猛然想起了怪石的名字叫“琮”,是古代先民们祭祀土地的神器。 第九章 阴河和暗湖 第九章怪斧和玉骨头 观察了一下,裂缝的上部呈v字,最宽处有五十多公分,足够让我的身体探下去,再把摄影包的带子解下来,差不多就够着了。 我叫冬瓜趴在石缝边,拉着我一只手,自己则开始小心地贴着缝壁下移,石壁有些湿滑,我一点不敢怠慢,一寸一寸的下探,终于到了合适的距离,用摄影背带套住了那件东西,手上慢慢地收紧,轻轻往上提。 眼看就要到手了,忽然那东西在石壁上碰了一下,本来就套得不紧的物件从背带圈中脱出来,一下子滑拉下去,我本能地将身下探,想要抓住它,但是整个身体跟着下坠,我想攀住石壁,但石壁实在太滑。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冬瓜没有防备,尽然没有拉住我,看着我与那东西一起滑落下去。 幸好石缝并不太深,很快就跌跌撞撞地落到缝底。 上面传来冬瓜的呼叫声:“小虎,没得事吧,吱个声!” 我摸摸头,好像没事,只是脚被崴了一下,但并无大碍,揉揉还能行走,便答道:“没事,还活着。” 冬瓜便哈哈大笑起来:“狗日的,你娃命比老子命还大,今后肯定有出息。” 缝底却比上面明亮,有微弱的光从不远处射进来,照在那件怪器物上,赶紧拿在手上观察,是一件像铜斧状的东西,与铜斧不同的是,其銎部较斧头扁,刃口长而弯卷,造型十分怪异。 而在离它不远处,还躺着一根肱骨状的东西,但显然比骨头重,中间细两头大,约30公分长,像是经人工打制的石器,我也把它收了,小心地别在后腰上,然后探寻出路。 原路返回显然是不可能了,我寻着光走过去,很快就看到一个洞口,洞外有哗哗的水往下流。我抑制不住激动,顾不得崴伤的脚,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洞口,探出头来一看,是一壁山崖,山崖上有丛生的灌木和藤蔓。 将外衣脱下来,把怪斧和骨头形器包好,捆在腰上,来到洞口,抓住崖壁上的藤蔓和灌木,慢慢地往上攀登。非常幸运,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山崖上的平台。 回到刚才那个天坑洞穴的入口,原路进去,摸索着走到那个大厅,看见冬瓜正将身子趴在石缝中探头探脑,大喊大叫。我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把他吓得惊叫起来:“哎呀,妈呀!你狗日的把老子吓死了!这样的地方,先吱个声行不!”。 我把他从地下拉起来,赶紧出洞。 将刚才收纳的一堆宝贝摊在洞外强光下观察,竟然发现这件骨头状的石器上有许多雕刻,而且有轻微的透明,像是玉的,只不过时间太久而朽损了,没有了原来的透度。大头的一端镶嵌有一块圆形的绿色宝珠,小头一端中心部位则开有一圆形的深孔,看样子下面应该还有一个连结部分。 这会是个什么东西呢?我所看到的考古文物图册上都没有见过,但可以肯定一定是很重要的人物使用的东西,价值一定不菲。 再看这把斧头,高宽各二十多公分左右,但锈蚀得厉害,肩部有一动物,像只老虎,銎部有文字状图形,刃口长而弯卷,是一件不能识别的古兵器。 奇怪,这个隐秘的山洞中怎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这么多尸骨,难道这里曾经打过仗,所以才死了这么多人,留下许多兵器,而且这些兵器显然是远古时代的兵器,绝不是老乡所说过去为了躲避战乱的人留下的。 这些个东西堆在一起足有百十斤重,冬瓜却懒得背,说过几天叫个丘儿来拿。于是我只将这件“玉骨头”和“青铜斧头”包起来放在摄影包里,其它的都藏在洞子里的一个石缝中,又搬来几块大石将掏出来的小洞堵住。 然后告诉冬瓜,我们要发财了,这些个东西,保守的估计,市场价在一百万以上。 冬瓜却对此嗤之以鼻:“就凭这些破铜烂铁,值一百万,我看你娃是鬼迷心窍了!” 我答道:“说不定还远不止呢,到时候卖了二一添作五,至少相当于你守大半年店了。” 本来还想去一趟地缝,冬瓜却打死也不愿意了,嘴里嘟囔道:“跟你出来,哪叫玩啊,下苦力不说,还担惊受怕,老子要回去了,今天有几个麻友要上来打牌,说好了弄点野味给他几个吃。” 我只好和他分道扬镳,一个人去了趟天井峡地缝,却没有什么收获。 回到驻地,店老板叫住我,说有个美女导游来找过我,还留下了一件东西。我扯开来看,是一个手工缝制的心形护身符,上面还绣了一对鸳鸯。 第二十章 情欲温泉 第二十章情欲温泉 欢乐在延续,在我和罕宝的周围形成了一个最紧密靓丽的圆圈,龙格、纳莫、扎格被挤了出去,周围只有各种脸形各种身材,戴着各种饰品的女子们。而此刻,她们纷纷脱光了衣裳,跳入池中,一个个鲜活的半透明肉体在弥漫着蒸汽的水池中晃动,伴随着疯狂的喘息声和尖叫声。 一群女子拼命地靠近我和罕宝,拼命地挤压,拼命地抢夺,我的新绸袍已被扯破了几道口子。我努力想突围,怎么也冲不出这柔韧的圈子,好比是孙悟空撞上了蜘蛛精用丝织成的网。 罕宝比我稍好一点,他的怀中紧紧搂抱着丽雅,但仍有几个不甘心的女子在他们周围纠缠不休,垂死挣扎。 我被无数的手几乎扒光了衣服,跌入池中,温热的水和滚烫的身体包围了我,我无助地朝四周望去,迎上了依嘎的目光。此刻她正靠在池子边沿,冷冷地看着我,嘴角浮出一种残忍的笑。 突然,依嘎抽出鞘中的短剑朝我们走来。她用剑脊狠狠拍打着圈子外层的姑娘,那些人见是依嘎,顿时呆若木鸡,圈子很快让出一条通道,依嘎缓慢地向我走来,抬起手中的剑,轻轻地一扬,我的最后一条底裤裤带被挑断,接着,冰冷的剑尖抵上了胸膛。 我俩对视着…… 突然,依嘎另一只手抓住我的头发,使劲一拉,我的头低垂下来,嘴迎上了公主温暖的唇,可心却一阵刺痛,胸口渗出血来,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我从王后的眼中看到欣慰的笑,祭司的眼中却是愤怒的光。 依嘎将短剑扔入池中,将唇下移,用舌头舔舐我胸口的血,然后再将含血的嘴递上我的唇,一股血腥味儿渗入我的口中。 头晕目眩,被一种力量牵引,身体在燃烧,被温暖的水激荡,滚烫的蒸汽淹没了我,血液上涌,沸腾、窒息、昏厥…… 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身下松软,睁开眼睛,并非原来简陋的宾室,却是睡在木床上,身下有厚厚的软垫和锦缎做的床单。屋内有一张木桌、四个木凳和两盏铜烛台,烛台上燃烧的居然是蜡烛。 还有一个婢女,木床上有新鲜的野果。 在我醒来的时候,婢女将野果送到床前,我并不饥饿但却口渴,咬开一个野果吮吸甜甜的果汁,顿时神清气爽。 我试图回忆先前发生的事情,门却被推开了,艳光四射的王后款款而入,贴身的内衣外罩着一层白纱,雍容华贵,手中端着一个玉碗,若凡间的观音菩萨。 王后的心情好象特别好,脸上罩着一层红晕,凹凸有致的身材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看来这里是王宫内院了,我记得先前应该和依嘎公主在一起,现在怎么出现的却是王后。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很奇怪也很伤脑筋,罕宝对我所说的话,祭司的软硬兼施,依嘎公主的反常举动以及王后莫名其妙的眼神。 我该怎么办,是留下来还是离开,留下来可以继续解迷,但会越陷越深,甚至性命难保。离开又有些不甘,再说怎样离开我现在还没有很好的办法,而且祭司也不会让我轻易的离开。 王后来到我的面前,递上手中的玉碗,碗中是一种褐色的汤汁。经过上次吃药的经历,我对王后已没有了戒心,放心地喝下去,甜甜的似板蓝根的味道。 王后微笑着看我喝完,转过身去吩咐了婢女几句。婢女退了出去,门被紧紧关上,屋内只剩下我和王后。 王后突然躬身下去:“奴婢给天使请安。”一句非常标准的中原古语从她的口中道出。 天使!什么天使?我被王后的举动惊呆,罕宝不是说谷中只有他和父亲会中原古语吗?怎么又钻出来个王后,而且口呼我为天使,我简直给弄懵了。 “皮君,我知道您能听懂我说的话,丽雅都已经告诉奴婢了,你放心,这里是十分安全的。”王后非常谦卑而诚恐的样子,不像是在做戏。 “慢点,请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了弄明白事情的原委,我暂时不急于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皮君难道不是周天子派来的使者吗?” “什么周天子,谁是周天子?”我被王后的话完全搞糊涂了。 “皮君休要戏弄奴家,不过是不是天使这无关紧要,只要皮君肯与本后合作,自然少不了荣华富贵。” “请问我们应该怎样合作呢?”我试着问道。 事态越来越复杂,看来关于三王妃毒害王后和王子的传说确有其事,那么我刚才喝的汤中有没有毒呢?应该没有,王后把我当成周天子派来的大使,自称奴婢,看样子跟周天子颇有渊源,可这怎么可能呢?周朝已经灭亡了两千多年,怎么能与绝谷发生关系呢?王后怎么也会中原话呢? 我越来越糊涂了,又怀疑自己穿越了时光隧道。 第二十一章 王后的许诺 第二十一章王后的许诺 王后温柔的望着我,侃侃而谈:“我贵为王后,在谷中一手掩天,唯一的障碍就是祭司父子,现在的祭司权力很大,众民仰服,而巴王孱弱,拿他也没办法,但他迟早要退休,原则上将由他的儿子罕宝取而代之,但是若他不与依嘎结婚,是否能继承大祭司之位就难说了。因此我特意安排了丽雅去勾引罕宝,丽雅果然不负我所望,很快就将罕宝勾得神魂颠倒,将依嘎完全忘在脑后,现在依嘎好象爱上了你,事情就容易多了。” “巴王,这里不是巴王的后宫吗?” “正是本人的寝宫” “那么巴王?” 王后立即明白了我的顾虑,“您放心,巴王这会儿正熟睡着呢,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 “您怎么肯定我会合作呢?”身处此景,我只有虚与委蛇。 “你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谷中难道不是有重大图谋吗?这么好的机会你愿意放弃?”王后的眼中露出灼热的光。 “你说丽雅是故意安排……”我开始感觉到王后的险恶,只是不明白她已经做到了王后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对,这是我最得意的一招棋,要那罕宝心甘情愿地退出祭司之位,气死老头子!” “可要是罕宝最终愿娶公主为妻继承丞相祭司之位呢?”事到如今,我觉得自己暂时无法离开绝谷,无论如何也要使罕宝清醒过来,顺利地继承丞相祭司之位。 “这就要看你了,凭你的容貌和胆识,再加上“廪君使者“的身份,不知强过那罕宝多少倍,连奴家都仰慕得很呢!如果不出意外,你可以取代罕宝继任丞相祭司之职,这也是巴王所希望看到的,甚至可以做摄政王,巴国的江山就是你我两人的了。那时我们再脱离绝谷的黑洞,报效天子,享受阳光灿烂的幸福生活。”王后的脸贴近我,吐气如兰,眼中泛出迷离之光。 我真是哭笑不得,经过两千多年的时间,莫说周天子早已不复存在,就是封建王朝也已经历十几个朝代,如今的世界早已不是两千多年前的概念,而眼前的王后,绝谷之中的疯子,居然把我当作周天子派来的天使,要与我合谋取巴王而代之,然后向周天子邀功领赏,可是此时我却不能不与其周旋,默认自己的“天使”身份。如被这女人瞧出破绽,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么,你是怎样判断出我是‘天使’呢?”我满怀疑惑地问。 “你先是离奇地从天而降,非一般人所能为,并且身材高大,明显中原地区的体格,而且连跟你有床笫之欢的依罕也套不出你半句机密,可见你是能成大事的人。” “依罕?”我顿时明白了原来给我做特殊按摩的女子,也是王后派来的色情间谍。 “依罕的服务还不错吧?你还没谢我呢。”王后眼中流露得意的目光。 “后来丽雅告诉我你和罕宝经常用中原话交谈,我便确认了你的身份,只是近来丽雅这小妮子很少到我这儿来汇报情况,好象是跟罕宝认真了。哼!看我不好奸修理她!” “丽雅和罕宝相爱,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 “我要她只是跟罕宝做戏,如果认起真来,就要暴露我的用意,恐怕那罕宝醒悟会于事不利。”王后美丽的眼中闪现杀意——最毒莫过妇人心,我更加确信了老王后和王子的悲剧都是王后所为。 此时,我的心中装满了疑问和恐惧,但最让我关心的,还是这支巴人是怎么来到这个神秘的绝谷的? “对了,人们是怎样来到这个绝谷,又为什么要严禁离开呢?” 王后恢复了笑意,继续侃侃而谈: “这要从两干多年前的一场战争说起,那时巴国刚经历一场浩劫,举国移迁到谷外一组巨大的峡谷洞穴中。经过一些年的休养生息又逐渐壮大起来,并和邻近部落发生了战争,刚刚恢复元气的巴国经不起几个部落的联合进攻,节节败退,被敌军一直追到大本营,伤亡惨重,老巴王也身付重伤而死。就是在这场战争中巴国最重要的神器玉琮和权杖都丢失了,激怒了洞神。忽然一阵天崩地裂,巴王宫和白虎洞突然塌陷,白虎之巴伤亡殆尽。刚继位的巴王和丞相虽然幸免于难,但己无处容身,外面全是巴国的敌人。正在这危急的关头,一群白虎突然出现,阻吓住围追的敌人,将巴王及剩下的巴人引入一个山洞,在黑暗中穿行了好长时间,来到了现在这个峡谷,以深涧为界,人虎共居于峡谷两端。经过这一场劫难,巴国的元气大伤,第二天,祭司便发布命令,说夜间廪君托梦给他,要巴国之人从此在这绝谷中繁衍生息,不可再提‘出谷’二字。” “所有的廪君之巴都逃到了这里吗?”我追问道。 “据说二王子和一部分人逆江而上逃往一个叫黔水的地方,那里也有很多洞穴。” “为什么二王子不跟新巴王走呢?”我刨根问底。 “好像是因为二王子聪明勇敢,大王子懦弱憨厚,在立谁做新巴王的问题上一直斗争很激烈,丞相祭司一派主推大王子,而有几位长老和将军则主张立二王子为新王,最后意见一直得不到统一,一部分人就跟二王子走了。”王后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为我解说,生怕漏掉了哪个环节。 听王后这么一讲,心中的疑团顿时明朗了些,这么说来,白虎之巴原来并非自古以来就居住在这绝谷之中,它曾经是谷外一个强大的国家或部落,经过一场浩劫后逃离到附近的一片山洞里,很可能就是以天坑地缝为中心的这一片魔幻迷宫。听覃大爷说天坑以前曾经叫过“巴王洞”,地缝某一处地方曾经叫过“白虎涧”,那应该就是巴王和祭司居住的地方了。 按照万教授的解释,天坑地缝原本可能就是有阴河的洞穴,经过雨水和阴河水不断地上蚀下切,洞顶终于突然坍塌,形成了现在的天坑地缝。而这次事故正好与玉琮和权杖的丢失不期而遇,于是迷信的人们便把这次事故解释成洞神的发怒。 到此为止,天坑地缝的成因算是意外地破解了,可是白虎之巴的来历呢?二王子带领的那只队伍究竟逃到哪里去了呢?还有巴国经历的那场浩劫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皮君,你在想什么?身体不舒服吗?”王后露出关切的眼神,将她柔弱无骨的手指搭在了我的脉搏上。“没关系,脉象有点错乱,但仍强而有力。”药师的女儿也通一点医术。 “没……没什么,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一时没有思想准备。”一种电流经由王后的手指传入我的体内,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周身舒畅却又让人害怕,只好勉强自己将手抽了回来。 “权杖?是一种中间细两头大的玉器吗?” “对,还有一根连接的木棍,据说是廪君当年用过的,怎么天使见过这件东西吗?”王后急切的问,没想到我在天坑捡到的东西竟然是巴王的权杖。 “是我在天朝见过类似的东西,是天子颁赐给藩王用的。”我撒了个巧妙的谎。 “如果有廪君传下的权杖做凭证,那祭司就不敢为所欲为了。”王后叹了口气。 “这事也用不着太急,将事情考虑得周全些最好,尽量做到滴水不漏。”王后温柔地看着我,身上散发出醉人的幽香。 丞相祭司、摄政王,这些对我一个凡夫俗子来讲不能说一点不动心。尽管这只是一个只有一万多人的小国,如果做到像王后所说的那样,一来再不必为自己的安全担忧,二来在谷中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今后可以从容地与外界联系,甚至可以将此地开辟成一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旅游景点——巴国历史文化村,我自己兼任董事长,再把小唐接来当“王后”,那岂不是天下最美的事情? 可是这一切将以牺牲我最亲爱的朋友罕宝的利益为代价,尽管可能会是罕宝心甘情愿的,但我仍然会良心不安,而且我一个现代人要当一个处于远古意识形态国家的丞相兼摄政王总觉得很别扭,加之我还是一个厌恶权术、自由散漫的人,怎么可以统治好一个“国家”呢? “皮君,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我哪能提什么建议,一切唯王后之命是从,只是这事如果让巴王知道了会怎么样?” “巴王你不用担心,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担心的只是祭司,不知他对你怎样?” “不太清楚,但如果我跟依嘎结婚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现在这种情形,我只好暂时表明立场在王后这一边。 “这你不用担心,他既然已经宣布你是廪君的使者,便不会把你怎样,除非……” “除非什么?” “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只要我们布置周密,先下手为强,到时不由他不就犯。” 除非什么呢?祭司在跟我分手时也有一句未说完的除非……这除非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样看来我在谷中还会有生命危险,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这种危险以何种方式发生。 “但是我俩之间的往来不可过于密切,若被祭司和巴王知道,恐怕于事不利。”老实说,我真有些怕王后,害怕他的美丽性感和毒辣心肠。 “皮君所见极是,今后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跟你见面,只是你一定要抓紧,迅速使依嘎就犯。” “为了不使祭司和罕宝起疑,我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回到原来的地方?”我现在直想离开这个温柔的陷阱,呆久了我真不敢保证自己能否把持得住。 “皮君果然成大事之人,不拘儿女私情是奴家不及的地方,古语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成事的那一天我们再交杯相庆。”王后露出失落的神情,但很快又掩饰掉。 她对自己的魅力和智慧有充足的信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最后一个问题,别人的头发都是白色而王后的怎么独独是黑色呢?”这个问题显然无关紧要,纯粹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 “皮君难道忘了我是药师的女儿,我还有很多销魂蚀骨的药物呢,皮君那天要不要试试?”王后迷离的眼神望着我,身体又靠近了些,酥胸随呼吸而起伏着,发出泌人心脾的芳香,我几乎就要把控不住自己将她按在床上。 第二十二章 丽雅 第二十二章丽雅 离开王宫内院,我并没有回到原来住的地方,而是径直朝洞外走去。我想立即见到罕宝把这一切告诉他,但我并不愿到他家中去,不愿见到祭司,一想到他那鹰隼般的目光我就不寒而栗。 这件事要与罕宝协商解决,如果罕宝仍然执迷不悟,我会考虑假意采纳祭司的建议与丽雅成亲,待罕宝登上丞相祭司之位后再将丽雅还给他。 至于说依嘎,我想她并非真的爱我,只是想做给罕宝看,发泄自己胸中的愤怒。况且我也不爱依嘎,我心中只有唐婉丽,待谷中的事情了结后,我会悄然地离开绝谷。 我已经想好了一个最危险的离开办法,王后不是讲深涧那端白虎居住的地方有一个通往外界的山洞吗?我想要找到这个洞口也许不会太难,最难的是怎样对付那四只凶猛的白虎。 对了,找龙格,或许在那里还能见到罕宝。 洞外的温度比洞内高许多,但还算凉爽,仰望一线蓝天,洁净得没有一丝云彩,其实我早已想好一个通知外界的方法,就是制作几盏孔明灯,在灯上写上“有人在谷中,请来营救。”几个字放出去就行了,只要有一盏飞出谷外便有获救的希望。 但这样一来,这与世隔绝了两干多年的古代部落就大白于天下了。人们会蜂拥而来,这里的安静自然将完全破坏,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虽然我也许会因此而成名,但带给绝谷的可能会是一场灾难,倾刻间,这个远古历史的活化石将不复存在。 我决定铤而走险。 龙格见我来了,将一柄带有乌木鞘的铜剑双手呈给我。抽出来一看,是一柄与罕宝配剑一模一样的金蛇剑,上面刻了四字虫篆“皮君之剑”。这件礼物真叫我欣喜若狂,紧紧抱住龙格用土语说“谢谢”,将先前的忧愁积怨暂时置之脑后。 龙格又拿出几件东西来,是照我上次画给他的图样打造的。龙格的手艺真是没得说。这些零件与现代工业机床打磨出来的没什么两样。我又画了几个图样给他,龙格虽然不知道我究竟又要发明什么东西,但仍然会认真地去做。 有了“发明”剪刀的先例,他对我已崇拜得五体投地。 利用这个机会,我又将自己掌握的失蜡法铸造工艺详细地传授给他,因我在王后的寝宫中看到了蜡烛,制作精密机械的几个关键部件需要这种方法来铸造。 龙格惊叹于我所掌握的铸造知识,用崇拜的目光倾听我的图解。 这时纳莫和扎格到了铜匠铺,他们是来取我上次设计的攀岩用具的。见我也在,十分地惊喜,自然要向我请教一番使用的方法。我带他俩走出洞外岩壁下,示范了一下用法,纳莫和扎格试用了一番,比我要灵巧得多,有了这套用具,他们出谷也容易了许多。 我忽然有些后悔,这等于是在帮王后的忙,罕宝如果离开绝谷,真可能由我继任丞相祭司这个位子,王后也就不战而胜了。 每次提到祭司,王后都是咬牙切齿的样子,好象有不共戴天的世仇,感觉不仅仅只是为了争权夺利而产生的对立。还有王后为什么会说中原官话呢?看来谷中藏匿的奥秘还真不少。 我是在纳莫的带领下在洞外的一个露天温泉找到罕宝的。 泉水从一个石缝中流出来,冒着热腾腾的蒸汽,形成了大大小小十来个梯级水池。泉眼处有三根粗大兰竹连成的管道,一直通到地下去。我忽然想起绝谷中的“桑拿浴室”,应该就是利用这个温泉的热水建成的,三根竹管就是输水管道。 到谷中快一个月了,居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个美妙所在。 令我吃惊地是,在腾腾的蒸汽之中,晃动着一个个赤裸的身体,男女老少都有,没有一丝遮掩,袒呈在一个个大小水池中。妙龄女子也不例外,昂扬着她们的胸部,毫无羞怯。 罕宝和丽雅在一个较高的水池中,蒸汽中裸露的丽雅若仙女下凡,怪不得罕宝会对她如此着迷了。 见我到来,丽雅并没有惊慌,只是离开罕宝退到了水池的另一边,罕宝没有起身,而是叫我脱掉衣服一起泡澡。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脱掉了绸袍,但却保留了一条内裤。尹宝拉着我靠在他的旁边,望着对面的丽雅问我:“皮兄,你觉得丽雅美吗?” “丽雅是很漂亮,可是……” “可是没有依嘎有权势,可是跟丽雅结婚便有可能做不了大祭司,对吗?” “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丽雅是王后……”我尽量将声音压低,害怕丽雅听见,尽管知道丽雅听不懂中原话,但还是小心为妙。 “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不过丽雅全都告诉了我,这我还得感谢王后呢。” “可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不就是做不成丞相祭司吗?你可以帮我做啊,而且会做得更好。”罕宝终于表达出了他对我的期望。 “不做丞相祭司,你父亲会答应吗?而且一旦王后的阴谋得逞,不仅你和父亲在谷中的日子难过,就是大王子的性命也可能不保呢!” “后果会这么严重吗?不是有你在谷中吗?还有我父亲的拥趸们。” “我可从没有答应过你留在谷中,更没有答应过你要做什么丞相祭司,即使我愿意,也斗不过王后啊!老王后和大王子的命运难道还不说明问题吗?” 我将王后跟我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罕宝,包括王后已看出丽雅不忠,最终可能会危害她也添油加醋地告诉了他。 “我们离开还不成吗?离开绝谷躲得远远的。”罕宝神色严峻起来,陷入沉思。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如果你答应留在绝谷中,继任丞相祭司之位,我会帮助你挫败王后的阴谋,甚至帮助你促成谷中的改变,使你和丽雅能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一个伟大的计划在我脑中产生,我决定留在谷中进行一次伟大的变革,让人们过上幸福而美好的生活。 “皮兄,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答应你暂不离开绝谷,可总有一天我会去到外面的世界,那是我一生最大的梦想。” “到了那一天,我和你一起去寻找。”我立即附和道。 第二十三章 太庙的诱惑 第二十三章太庙的诱惑 接下来的十多天风平浪静,王后没来找我,依嘎也没来找我,只是偶尔同罕宝在龙格的铜匠铺碰碰面。利用这段时间,我开始潜心地学习土语,在罕宝的帮助下进展很快,己可以进行简单地交谈。 在这期间,我还有一些“发明”,那就是竹子做的水车、改良后的毛笔以及供大王子使用的轮椅等。 除此之外,便是到谷中四处走走,发现了许多新奇的所在,参观了简陋的煤窑、熬卤制盐的作坊、熬硝制火药的岩洞和养蚕织锦的作坊。 最令我感到吃惊的是竟然看见了一座全土木结构的歇山式建筑,斗拱翅檐,白墙青瓦,门楣上有一块横匾,上书大篆“太庙”二字,倒是认得。记得以前罕宝曾经提到过这个所在,我想这里面也许藏着自己需要的谜底,便迫不及待地找到罕宝。 罕宝告诉我,太庙是祭祖的地方,同时也是收藏神器和历代典籍的所在,平时只有祭司能进去,罕宝则要等到十八岁加冕典礼之后才能有资格入太庙,这得再等六个多月时间。 我可没有耐心等下去,门上有一把古式铜锁,要打开它应该不会太难,只需找到龙格帮忙就是。 然而龙格制造的工具居然没有一样能把这锁打开,看样子还得从祭司那里想办法。 罕宝和丽雅的往来已到了很公开的地步,作为报复,依嘎则主动地找过我两次。一次在客房,一次则是在露天温泉。 当着众人的面,也当着罕宝的面,公主脱掉全部衣装,进到了我的水池。这次没有用剑,只是用嘴唇宣布我已成了她的战利品。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我与罕宝间的关系,甚至正合他的心意,王后也暗自高兴。可这种发展方向却大出我的意料,使我的计划无法实施,最着急的要算丞相祭司,在忍无可忍之下,祭司派人将我叫到他的家中,强忍住胸中怒火,跟我摊牌了。 “皮君,我珍视你的才能,也很佩服你的勇气,但你的所作所为正朝着十分危险的方向发展。”祭司不再称我为年轻人,而改用皮君的称呼,大概他从罕宝口中知道了我的情况。 “祭司大人,非常抱歉,这样的结果也是我不愿看到的。”我诚恳地回答,心中十分难受。 “那么你打算怎样来改变这一状况呢?” “老实讲,我还没有想到切实可行的办法。” “年轻人,别兜圈子了,开出你的条件,你到谷里来究竟需要什么?”祭司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不过从他的角度来看我这个神秘的“外来人”也确实可以理解。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请教您另外一个问题可以吗?”我沉住气,没有被他的眼光吓住。 “请讲,不过我的让步是有限的。”祭司仍然把我当成了谈判对象。 “请问王后跟您有仇吗?她为什么不希望罕宝继承丞相祭司之位呢?”我想,弄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对解决问题有所帮助。 “王后是这样对你说的吗?可能是她看不惯我权力太大的缘故吧,这个女人的野心大得很呢!” “不仅仅只是权力这么简单,好象是有很深的仇恨似的。” “是吗?这我就不明白了,在她进入王宫前,我们并不认识,而当上王妃后,宫中接连出了两件大事,先是王后莫名其妙地猝死,然后是王子殿下的怪病,人们都怀疑是她搞的鬼,但因为抓不着真凭实据,我也没有追究,也算对得起她了,怎么倒反过来恨我。” “王后还会说中原话呢,这您知道吗?” “有这样的事?怎么可能呢?千百年来,中原官话都只是我家单传,而且是只传男不传女,就连罕宝他母亲都不懂,她一个药师的女儿怎么学会的呢?”祭司显然对这件事很不理解,紧锁眉头,来回踱步。 “王后还跟你说些什么?”祭司停止踱步,转身问我。 “王后说,丽雅是她的心腹,是故意安排诱惑罕宝的,目的是让他疏远依嘎公主,达到不让罕宝继承丞相祭司之位的目的。”事到如今,我只好将王后的阴谋和盘托出,凭我一人的能力恐无法对付王后,也无法改变罕宝的决定。 “那么丞相祭司之位由谁继承呢?难道……”祭司的眼睛忽然紧盯住我,就象是洞神之祭那晚所见的眼神。 “王后希望我能娶依嘎公主为妻,继承丞相祭司之位,甚至还可以做摄政王。”我将王后的打算和盘托出。 “原来你和王后早就串通好了,可是你以为自己一定会成功么?”祭司还是误会了。 “我是身不由己卷入这场宫廷斗争的,其实我从来没想过做什么丞相祭司或摄政王。” “可是听说你最近跟公主和王后往来密切,怎么叫人相信你的话呢?” “其实我只是想平平安安地离开绝谷,回到原来属于我的地方,如果在离开之前一定有什么需要,倒是有一个……” “有什么需要,只要合适,我会考虑。”祭司仍未放松警觉,但口气缓和了许多。 “我想进太庙去看一看。”事到如今,我想用最直接的方法进入太庙,因为我一个人即使偷偷进去了,也不一定看得懂里面的文字,有祭司的陪同,便有了最好的解说员。 “自古以来,进入太庙只是祭司和巴王一家的特权,但你作为廪君的使者,或许可以破例。不过,皮君,凭你的能力,为什么不可以留下来,我甚至可以考虑将丞相祭司之职一分为二,由你和罕宝分别担任,共同辅佐巴王,使巴国重新发展壮大,与中原诸侯一争高下。 听到我的实在谈不上高要求的条件后,祭司终于松了口气,作为对我的回报,祭司提出了新的建议,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我觉得他和王后一样,都是疯子,还想着白虎之巴的重新强大,还想着离开绝谷到中原去一争天下,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我现在是太明白“夜郎自大”这个词的含意了。 “皮君,这事你可以慢慢考虑,有时间可多来坐坐,罕宝这孩子从小没了母亲,我太宠爱他,使他很任性,你要多帮他。至于说去太庙的事,合适的时候我会通知你。”这个时候的祭司已完全蜕去了咄咄逼入的威严,恢复了父亲的慈爱,我忽然觉得他很老很可怜。 离开祭司家,心情并不轻松。依嘎对我的示爱并不只是出于简单的报复,从她疯狂的举动中我感觉到最原始的情焰,甚至快要将我寂寞的心点燃,何况依嘎是漂亮的,丝毫不亚于丽雅。 如果她只是个子民,又或者我没有卷入宫廷斗争,或许我会考虑接受依嘎的爱,可她偏偏就是公主,偏偏是我最好的朋友的未婚妻,尽管罕宝并不爱她,尽管罕宝也希望我娶她为妻,但我却不得不逃避这段感情纠葛,必须置身事外。 为了罕宝将来的幸福,为了挫败王后的阴谋,我只能与祭司携起手来,极力说服罕宝留下来,与依嘎重归于好,继承丞相祭司之位。虽然这样可能会得罪王后,甚至会有生命危险,但我己顾不得那么多了。 第0024章 王后的秘密 第二十四章王后的秘密 刚回到外宫,便接到王后的召请。 进入王后寝宫,立即被醉人心脾的芳香包围,王后依然穿着薄如蝉翼的衣服,冰肌浮现,春色撩人。虽然己识破她的蛇蝎心肠,仍禁不住心跳加速。 屋内别无他人,王后笑容可鞠,亲自奉上一盏香茗,款款问道:“皮君近来可好,奴家担心得紧。” “托王后的福,还好。”手中托着香茗,却不敢多饮。 “你和依嘎的事,我已与巴王讲了,他并不反对,只是顾忌祭司,不好明确表态。” “若是巴王不同意,我还能与公主结婚继承丞相祭司之位吗?”怎么把巴王给忘了,他毕竟还是谷中的“一国之主”啊。 “巴王那儿你尽管放心,我有办法说服他,其实巴王对祭司权力过大也心存不满,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若由你继承这个位子,巴王心底是很愿意的。由于你是新手,谷中又没有亲信势力,这样,大权等于重新回到巴王手中,对他来说是件大好事。” “祭司若是识破此事,采取行动怎么办?” “无凭无据的,又得不到巴王的支持,他能采取什么行动,真正让我担心的是丽雅这个小妮子,看来是铁了心跟罕宝,连我的召唤也不理睬了,罕宝见我时的神情很不自然,看样子是知道了事情的内幕。再过五个多月罕宝就要满十八岁了,加冕典礼后罕宝便可以娶依嘎为妻继承丞相祭司之位,那时就不好办了。” “你不是说丽雅已经铁了心跟罕宝,两人现在如胶似漆,罕宝又怎么会抛弃丽雅娶依嘎公主为妻呢?” “女人再漂亮,若没有特殊的手段,被男人玩久了总会腻的,加上此事有关楚家生死存亡,在祭司的压力下,罕宝有可能会改变主意,所以当务之急是要争取主动,你要加紧同依嘎的往来,并争得巴王的好感,尽早娶依嘎为妻,继承丞相祭司之位,至少是继承丞相之位,因为这个位子并没规定世袭。” “按你的意思,我应该在什么时候娶公主合适呢?” “越早越好,最好是在一个月之内。” “我想冒昧问您个问题,不知可否相告。”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尽快弄清一些事情的真相。 “都快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王后表现出一种特别的亲近,玉葱般的手指在我的胸口划了一下。 “王后是怎么会中原古语的?又怎么跟祭司结仇的呢?” “这是谷中的大秘密,连巴王也不知道,此事得从三千多年前武王伐纣说起。牧野之战时,周武王曾请多个国家和部族协同作战,其中便有巴人。武王登基后,为答谢和安抚诸侯国,曾将自己的几个妹妹和女儿下嫁给各诸侯国君。当时下嫁到巴国的是武王的七公主.因其年幼多病,随行还有一个御医,也就是我的先祖,一来为公主治病,兼理朝政,二来监视巴王的举动,防止叛乱。”王后将身体靠近我,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几百年来,御医一直享有很高的地位。可自从巴王从楚国聘来一位丞相祭司楚尹干之后,清理朝政,将御医一家逐出王宫,从此沦为平民,靠挖药治病为生。这件事没有记载,后来的祭司也不知道,但作为故乡语言的中原官话我家却一代代秘密地传下来,周王赋予的神圣使命也被我们牢记于心。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一来可以报仇,二来报答周天子知遇之恩。” 王后激动地将这个故事讲完,将头靠在我胸口,眼中噙满泪水,嘤嘤地哭了起来,仿佛要将积压了两千年的悲伤渲泄出来。 我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仇恨的种子萌发了两干多年,时间在这里被极度地浓缩,在我这个局外人听来,仿佛只是几年的时间。 告别王后依依不舍的眼神,离开王宫,我想马上找到罕宝和他好好谈谈。于是朝龙格的铜匠铺走去,迎面遇见四个中年男于,虽然穿着麻布衣服,但款式比一般土人讲究,身上也多了些饰物。看见我的时候,指指点点,露出不友好的神色。 在我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并没有人让路,我只好绕道而行,回过头来看见他们依然怒目而视。 这种事以前从未发生过,相反,所有人看见我都十分的谦卑,因为我是廪君的使者,又是罕宝的朋友,并有着“非凡”的智慧,我的发明在谷中广为流传,龙格的铜匠铺多了许多剪刀的订单。谷中小溪边也建起了好几架水车,我的声望甚至超过了罕宝直逼祭司。 龙格那里并没有见着罕宝,我只好回头到罕宝家去找他。路上又遇见了那四个人,这一次他们不仅没有让道,而且将绕道而行的我叫住了。 “外来人,想跟你谈谈。”虽然是土语,但我已勉强能听懂,他们称我为“外来人”,跟祭司对我的称呼一样,而不象其他人叫我“使者大人”。这让我感到有点愕然,但仍然停下脚步,等候下一句话。 “你是廪君的使者,但来得不是时候,也许你该早点回去,或者晚些再来。”讲话的是其中的一个年长者,这人铁青的脸,胸膛上纹着一只猛虎,不怒而威。 “此话怎讲?”我并没有被他的威势吓住,要知道站在他们面前我几乎整整高出一个头。 “你很聪明,发明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又得王后宠信,但你不该跟公主纠缠在一起,公主是属于罕宝的,祭司之位也是属于罕宝的。”说话的是另一个人,他的腰间居然也挂着把精致的剪刀。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和罕宝是好朋友,绝不会夺走属于他的东西,我和依嘎……”面对这些陌生人,我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好回答。 “可你的所作所为并不能使人信服。” “要怎样才能让你们信服呢?”我被问得有些恼火,这事我已有打算,但却不能告诉这些素不相识的不相干的人。 “我们是谷中七洞中的四个洞主,是祭司和罕宝的忠实追随者,即使你与依嘎成亲,我们也不会奉你为丞相祭司。”原来是四个洞主,怪不得装扮与一般土人不一样,只是不知道丽雅的父亲是否也在其中。怎么只有四位呢?那么另外三位应该是王后或巴王的追随者了,他们来找我谈话,是自发的呢还是受了祭司的指使? “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我既没说要与依嘎成亲,也不向往丞相祭司的位子,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可正是有了你,这谷中原本十分平静的生活起了波澜。”那青面虎胸的人忽然将话音提高,仰面怒视着我。 “那我要怎样做你们才满意呢?”我怒火中烧,几乎要发作,但仔细一想,他这话倒也是事实,如果我不出现,就不会存在谁去与罕宝争夺丞相祭司的继承权,也不会出现依嘎公主的移情别恋,王后的阴谋也就没了合适的载体,都是因为我的出现,使这一切原不可能发生的事成为可能。 “你从哪里来,就应该回那里去。” “你们的意思是……” “你既然是廪君的使者,就应该回到深涧的另一端,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廪君,请求廪君保佑我们平安。” 我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也领悟了祭司王后那两个“除非”后面的含意,回到深涧的另一端,那里是廪君的魂魄白虎居住的地方,无疑是逼我自入虎口。但这种要求也合情合理,谁叫我是廪君的使者呢?去向廪君汇报是理所当然的事,这和祭虎有着本质的区别。 我感到,自己可待在谷中的时日不多了。 第0025章 太庙的壁画 第二十五章太庙的壁画 我见到罕宝已是两天之后,他的眼睛有些红肿,像是没睡好觉。罕宝提议到温泉去,纳莫和扎格提着四罐土酒和一些烤羊肉随后而行,一路无话。 我俩脱光衣服进入到温泉的大池中,没有赤裸的丽雅,我比上次放松了许多,纳莫和扎格并没有下池,只是在池边上饮酒,并将带来的羊肉分切开,放在我们面前的石板上。 在温暖的泉水中饮酒吃肉,真是难得的好享受,要是没有这些复杂的宫廷斗争该有多好。 “我刚和父亲去母亲的灵位祭拜过了,父亲把你讲给他的情况告诉了我。”罕宝首先打破了沉默,怪不得他的眼睛红肿,原来是祭拜母亲去了,可能还被父亲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我很抱歉,这件事确实非常棘手,我只有求助于你父亲,希望你能明白眼前的处境。” “感谢你对我这么好,但你这样做不是在帮我,而是……”罕宝没将话说完,但是我明白他心中的痛苦。 “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希望我能娶依嘎公主为妻,继承你父亲丞相祭司的职位,可这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首先是你与丽雅是否能够安全出谷,其次是你出谷后并不一定由我继承丞相祭司之位,结果可能会使谷中发生内乱,使白虎之巴经历又一场浩劫。”我将与王后以及四个洞主的谈话全部告诉了罕宝。 “可是我仍然很矛盾。” “你是怕辜负了丽雅和我,这你放心,依嘎虽然漂亮,但我在谷外已经有了心上人。至于丽雅,我己与你父亲说好,待你娶公主为妻继位后,再把她接回来,祭司将说服巴王特许你有两个妻子。”关于前一点,我讲的是实话,此时我十分想念小唐,而后面一点,我撒了谎,但我想这井非不现实。 “如今的情形,看来只好这样,可是我好想了解谷外的世界,你能告诉我真实的情况吗?现在是不是还是周天子的天下,诸侯国之间是否还经常打仗,外面的人都穿像你一样奇怪的衣服吗?” 面对罕宝的提问,我犹豫再三,决定将谷外那个真实的世界讲给他听。 我告诉他,谷外早己不是周天子的天下,诸侯国也己灭亡了两千多年,以后又经历了秦、汉、魏晋、唐、五代、宋、元、明、清、民国等十几个朝代,现在的国家叫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一个强大而统一的国家,而谷中的巴国只是一个没被发现的极小极小的角落。 我还告诉他,外面的世界已是科学的时代,可以制造各种难以想象的工业产品。人们可以日行万里,可以坐在家中观看发生在几千几万里之外的事情。 最后我告诉他自己是怎样意外地来到谷中的,以及自己的“发明”只是现代文明中最微不足道的雕虫小技。 当我叙说这些的时候,罕宝的脸上是惊奇,是兴奋,是恐惧,更多的还是痴迷。 “这么说,那长着奇怪翅膀的大鸟也是你们的……产品?”罕宝眼中放着光。 我不知道罕宝所指大鸟为何物,估计可能是飞机,可这一带并非航线所经之地,或者是战斗机吧。我知道经过这一席话,罕宝原本朦胧的出谷念头更加明朗坚定了。 “你说过,会带我出谷去见识外面的世界,经过这件事,你还会信守诺言吗?”罕宝渴望的眼睛望着我,他的心已飞出谷外。 “等这件事了结之后,我会带你离开绝谷的,如果可能,或许会有一只大鸟来接我们。”一个伟大的计划再度在我脑中浮现,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尤其是探险运动的蓬勃兴起,绝谷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与其被别人发现,不如由我主动揭开它神秘的面纱,将这个地方改造成一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旅游景点。 在得知我已说服罕宝愿娶依嘎为妻继承丞相祭司之位后,祭师很快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亲自陪我去太庙。 祭司的心情很好,往日浮在脸上的阴霾不见了,一路上谈笑风声,此刻才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和长辈。 太庙不大,有三间屋子,中厅稍大,空空荡荡的,中间靠墙位置是一个高大的泥塑人像,座下是一只老虎,我想那就是廪君了,台案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历代巴王灵位,还有五只大鼎和两只小鼎。 周代有列鼎制,规定天子用九鼎,诸侯用七鼎,而这台案上摆放了七只鼎,照理说廪君部的巴国享有诸侯待遇,可是仔细一看又有点不对,明显另外两只鼎略小,工艺也不一样,估计当初天子只颁赐给了巴王五只鼎,只能算二、三等侯的待遇,但巴王心中不服,暗自铸造了两只鼎,凑成七鼎之数,这在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墓葬中是很普遍的现象。 大厅的墙壁上画着三幅壁画。廪君像背后的壁画分成两个部分,其中一幅画着五个赤身裸体手持长矛的野人,其中一人腰系虎裙,身材高大,正如我在月夜深涧边看见的廪君。画的右上方是一个石穴,五个人正奋力将手中长矛朝石穴掷去。 而另一幅画是巴人与一些人首兽身和长着翅膀的鸟人交战,廪君模样的人站在一块大石上,张弓搭箭射向飞来的一只大鸟。 两幅画旁边都有一段大篆文,大概是壁画的说明,幸好有祭司在,经过他的“翻译”,我用圆珠笔将它改写成今体字,一字不漏地抄在一张麻布上。 祭司看着我用这只奇怪的笔迅速地书写,不禁感叹道:“皮君真乃旷世奇才,若能为巴国所用实为幸事,无奈……” 我并没在意祭司的话,早己沉浸在无比的兴奋中,白虎之巴的神秘面纱正在我面前一层层揭开。抄完了第一幅画上的文字,接着便向祭司发问: “廪君应该是巴国第一个王吧?” “最初并不是,巴族早期有五个强大的部落,分别是巴、樊、覃、向、郑五个氏族,谁也不服谁,还经常打仗,后来巴族的长子务相天生神力,又颇具智慧,收伏了其他四大部落,成为共同的首领——廪君,也可以理解为巴国的第一个王。”祭司娓娓道来,显得极其友好。 “那廪君率领族人与那些奇怪的兽人鸟人交战又是怎么回事呢?”我当然不放过这个解密的好机会。 “巴族统一之后,在廪君的率领下,顺江而下,征服了沿江的各种崇拜虫鱼鸟兽部落,又使计射杀了盐神,占领了地域辽阔又盛产粮盐的地区,就在盐阳建立第一个都城,开始了巴国的历史。” “那白虎之祭又是怎么回事呢?”我继续刨根问底。 “你看这儿不是写了吗:廪君死,魂魄世为白虎。虎食人血,遂以人祠焉。”祭司也不厌其烦给我娓娓道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看见那高大白虎的时候就像看见了那个远古的部落首领廪君,难道真有魂魄这回事吗? 又看第二幅。这是画在大厅左面墙上的一幅壁画,有很多骑着马拿着各式武器的将军士兵,中间一人高冠长袍,端坐在一辆战车上,手挥长剑指挥作战,其中有头扎角髻,纹身刺面的巴人助阵。 画面右下角是一辆翻倒的战车,战车下一着玄色长袍的王者正在烈焰中挣扎,王冠在火中燃烧。旁边亦有一段文字,却是记录武王伐纣的事。我依然一字不漏地抄录下来。 “真想不到,原来巴人也参加了武王伐纣的战争啊!”我喃喃自语。 “当然,我巴国军士骁勇善战,为武王伐纣立下首功,为此,武王还特的把他最疼爱的七女嫁与巴王。”祭司讲起这段历史难掩自豪之色。 “纣王真的特别残暴吗?”想起中国历史有个特点,改朝换代的新朝,总会把前朝最后一个天子帝王写的十分的不堪,甚至颠倒黑白,为自己的新王朝建立法理依据。 “纣王初时还好,守土爱民。后来则越来越昏庸,宠信淫妃悋臣,对各侯国横征暴敛。特别是那年大旱,粮食几乎颗粒无收的情况下,还要把库粮用来酿酒,更勒令各侯国岁贡加倍,这才激起四方诸侯反叛,共谋伐纣。”祭司慷慨陈词,充满正能量。 看来史书对纣王还真没有歪曲。 “从壁画来看,纣王好像是在战场上战死的?”我不放过每个历史细节。 “自然是这样,初时武王发布命令要将纣王活捉,人人争先。不料那纣王帝辛虽然老迈,却勇猛无敌,连杀诸侯几员大将,无人敢近其身,后来才乱箭将其射杀。”祭司微闭双目,似回到那惨烈的战争场面。 “纣王死时,犹自兀立不倒,被那反叛的奴隶们将损毁的战车堆放其周焚之,尸骨无存。”祭司微闭的双眼睁开,一脸苍凉。 之前曾听罕宝和王后说过,讲的是牧野之战武王伐纣的故事,但这样一段历史上的重大事件居然在壁画中得以证实也算是一大收获,现在根据祭司的讲诉,纣王应是死于战场,并非如史书记载自焚于皇宫。 第0026章 蔓子之殇 第二十六章蔓子之殇 特别有意思的是,文字讲到“巴师勇锐,歌舞以凌殷人”,乃是指巴人善战,以奇怪的歌舞方式吓阻殷人,使得一部分殷兵阵前倒戈,在武王伐纣的战争中立了大功,所以武王将自己的最疼爱的女儿嫁给巴王,极其笼络他。可见巴很早以来便有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 头脑中突然浮现一个人名。 “祭司大人,请问您知道巴蔓子将军吗?” “巴蔓子、巴蔓子,祭司又一次合上双目,似在回想搜索……” “怎么大人不知道巴蔓子将军吗?”见他这种神态,我不仅有点失望。 “怎会不知道?巴国由盛到衰正是从他身上开始的。”祭司脸色苍白,语气沉重。 “祭司大人可否将这巴蔓子的事讲与在下听听?”我小心翼翼的问,生怕引起祭司的不安,因为祭司好像对这个人并没有好感。 “既然到了这里,我索性把巴国过去发生的一些事讲给你听听,了解我巴人命运的多舛,更要珍惜如今和平安乐的可贵。”祭司一语双关的话,似在暗示我。 “那正是我衷心祈愿的。”我躬身敬礼,诚惶诚恐。 “唉,历代巴王的确立,都是极其艰难的选择,尤其是巴王有两个以上儿子的时候……”祭司用手理了理纱帽,沉思片刻。 “到第四十五代巴王登天的时候,却有三个儿子争位。祭司一派主张按惯例立大王子为新王,长老贵胄们则主张立二王子,而以巴蔓子为首的将领们则主张立三王子,各据其理,互不相让。”祭司再一次停顿,寻找合适的表达。 这个时候我是绝不敢发出一点声息,怕打断了他的思路。 “在祭司的坚持下,立大王子为新王,但长老贵胄们不服,竟然引秦军入巴,赶走大王子,杀死了祭司,拥立二王子为新王;巴蔓子更是以勤王为名,以三城之约为代价,借来楚军助战,赶走秦军,杀死二王子,拥立三王子为新王。”祭司的语气低沉,而我的心亦愈来愈沉重。中国历代皇位之争,何尝不是兄弟相煎父子相残呢,“玄武门之变”不就是一个生动的例证吗。 祭司不理会我的沉思,自顾讲下去:“本来只是巴国的内务,却被那些不明大义的人引来外敌加入,更以献帛裂土为代价,开了引狼入室的先河。”祭司脸现愤懑与无奈。 这样看来,史书中讲到这个情节的时候,只说是“平乱”,却不知是何“乱”?原来是为了争夺王位的内部斗争,最后以巴蔓子为首的实力派赢得了胜利,他们所拥戴的三王子做了第四十六代巴王。 “更糟糕的是,那巴蔓子即以三城为饵,事后又不履行承诺,惹那楚国怀恨,多次派人讨要,留下祸根。”祭司在讲到履行承诺几个字的时候,特别加重了语气,眼睛紧紧地盯住我。 奇怪,就我所知,现代人在讲到巴蔓子的时候,都以其“背诺守忠”为佳话,忠州、重庆都有巴蔓子墓,而湖北恩施也建有巴蔓子庙。立为万世楷模,忠州地名即由此而来,没想到在祭司看来,却是巴国的罪人。 “巴国既生内乱,四姓亦不愿再受约束,纷纷自拥新王,抢土夺地,巴国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祭司目光迷乱,眼角挂泪,我不仅为祭司对巴国的忠诚心存敬意。 “而北方的秦国、西方的蜀国、东方的楚国早已对巴国的土地盐泉垂涎,纷纷挑起战事,掠我土地盐泉。数十年间,大小近百战,巴国四分五裂,元气大伤。” “特别是楚国,以讨要三城为由,大肆兴兵讨伐,不仅要去了三城,还侵占了我下江几乎全部疆土,加上秦国和蜀国的侵吞,我巴国疆土仅剩十之一、二。”祭司讲到这里,连声叹气,两行热泪从眼角流出,倍感沧桑。 “那王后所说聘楚国人楚尹干为丞相祭司又是怎么回事呢?”我却不理会祭司的伤感,继续刨根问底,想要在这一夜之间揭开许多千年之谜。 祭司闻言,沉默不语,示意我在一石鼓上坐下,盯住我的眼睛,良久,语重心长的问道: “你真的愿意帮我规劝罕宝回心转意,娶公主为妻吗?” “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回答得坚定而铿锵。 “那就好,罕宝是我唯一的儿子,他年少不懂事,又被那丽雅蛊惑,我真担心……”祭司欲言又止。 “我已将王后的阴谋和丽雅的真实身份告诉罕宝,他亦答应我娶公主为妻,继承丞相祭司之位。”我十分肯定的告诉他。 “皮君,你难道真的对权利不敢兴趣吗?”祭司仍不放心,目光审视着我,似想要透视我的内心。 “权力也许是个好东西,但它对每个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那么皮君对权力的感受是什么呢?”祭司露出疑惑的神色。 “在我看来,权力意味着杀戮、虚伪、羁绊和背信弃义。”我用了一连串的贬义词来形容它,可这是我的真实感受。 “可是有时候权力也意味着安全、支配、自由和一言九鼎。”祭司也给我来了个对仗句。 “可我天性是喜欢自由的人,不喜欢管人也不喜欢别人管我。”我继续表明态度。 “有时候没有权力就连支配自由的权力也没有。”祭司针锋相对。 “也许你说得有道理,可是祭司愿意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吗?”我仍不死心。 “什么问题?” “就是关于楚国聘楚尹干为丞相祭司的事。” 第0027章 悬棺之谜 第二十七章悬棺之谜 祭司在大厅内踱了几步,转过身,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我,射出一道寒光,突然发问道: “可以告诉我你自己的真实身份么?” “我的真实身份是……”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此刻我自己也搞糊涂了,面对祭司的提问,我无言以对。 “你为什么对巴国的历史如此感兴趣?”祭司继续追问。 “我的身份并不重要,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对巴国怀有善意。”此时此刻,我只能这样回答。 “可是卦象却显示凶兆。”祭司的眼睛逼视着我,像一把利剑。 “那您为什么当初又要救我呢?”我至今也不明白,卦象明明显示凶兆,祭司却说我是廪君的使者,使我幸免一死。 “因为……,因为我想要从你那儿了解外面的情况。”原来祭司也对外面充满好奇,这是我没有料到的。 “了解外面的情况有什么用处呢?” “因为我巴人屈居这黑暗的洞穴太久,因为我希望巴国有重新强大的一天,与中原诸侯一争天下。”祭司的回答令人震惊和愕然,由此想到王后的野心,他们二人都是疯子,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外面现在已经不打仗了,人们都安居乐业”我淡淡的回答。 “谁会相信你的话呢?”祭司像是自问自答。 “总有一天您会相信的。”我差点就有要告诉他外面真实世界的冲动,但这样做的结果未免跟我的目的背道而驰,而且他反而会把我当成疯子。 “在没有明白你的真实身份前,我无法相信你说的每句话。”祭司对我仍然心存芥蒂。 我不理会他,继续看第三幅壁画。 第三幅壁画画在大厅的右墙上,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画许多人在崇山峻岭间砍伐巨木,平坝中有高大的楼阁正在兴建:第二部分是洪水滔天,房屋倒塌,水中漂浮着巨木和尸体,旁边的一段文字记录了白虎之巴突然消失之前发生的一场大劫难,里面竟然破解了一段历史悬案。 第三段文字最有意思: “平王东迁四百一十五年,巴国以楚人尹干为相,引农桑、革朝政,国力日盛。服庸、蜀、卢、彭、濮诸国,都鱼庸,疆域空前。乃伐大木,兴土建,立宫阙。未成,天降大雨,旬月不停,屋塌山崩,大江水涨数十丈,大木浮尸盈江,水不能饮。乃以浮木琢棺,敛尸纳于岩缝,木还于土。又数月,水落江平,尹干曰:“南山有洞,迁而居之。” 这段话透露了以下重要信息:其一,平王东迁四百一十五年,应指周平王迁都洛阳。周平王东迁是公元前七百七十年,之后四百一十五年,应为公元前三百五十五年左右,为战国时期。当时巴国聘任楚人尹干为相,引进农耕生产,改革朝政,国力日益强大,又征服了邻近的蜀、庸、卢、濮、彭等小国,疆域空前广大。 其二,又迁都鱼庸,大兴土木,修建宫阙,但还未建成,天降大雨,几个月不停,山洪暴发,形成巨大的泥石流,房屋被冲倒,山体滑坡形成了堰塞湖,长江水涨几十丈,浮木和尸体铺满了江面,水也被污染了,可能还发生了严重的瘟疫,白虎之巴损失惨重。于是将水中的大树琢成木棺,将浮尸敛入其中,放置在江岸的岩缝中。雨停水落之后,便形成了悬棺。 其三,大雨之后,巴王失去了居住的房屋,尹干提出建议,南山有很多洞穴,可以搬到那里去居住。 这段文字明确地指出了巴国迁都鱼庸的时间是公元前355年,并简要解释了悬棺形成的原因。 但其中也有几个疑点:一是它的疆域究竟包括哪些地方?被其征服的邻国庸、蜀、卢、彭、濮可否列入巴国的范畴。 二是巴王为什么会放弃平阔有盐的盐阳而迁都地处山区的鱼庸,这个鱼庸是否今日的夔城,是因为当时战乱不断,以鱼庸为都有夔门和高山峻岭为天险,易守难攻,还是因为鱼庸位于蜀、庸、卢、彭、濮等诸国的中心地带便于控制? 三是天降大雨,数月不停,山洪暴发,屋倒山崩,为何以后的历史书籍中没有详细记载,是因为当时诸侯国征战频繁,自顾不暇,还是因为原有记载,但被秦始皇焚书坑儒时一把火烧了? 四是按照文中所载,悬棺的形成应在公元前350年左右,也就是中国的战国晚期,这与考古发掘的关于悬棺最早年代的考证吻合,但考古发掘测定的悬棺除战国晚期之外,还有秦汉时期的,是科学测定出了差错吗? 记得有次参观均窑,研究所的人告诉我,即或是同样的配料,同样的火候和同样的烧制时间,出来的均瓷也会不尽相同。只要配料时外部天气有所差异,出来的色彩便跟着出现差异。 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不同天气,不同水质,不同树木入殓的尸体会不会同位素衰变系数也不尽相同,因而造成科学仪器将同一时代的悬棺判定为不同时代呢?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即在历史上曾发生过好几次大洪水并形成堰塞湖,每当发生洪水的时候人们便将浮木琢成棺材敛尸存放于岩穴当中,水退后便形成了悬棺。 而每次形成堰塞湖的水位并不一致,所以悬棺的高度也不一致。但这样解释未免有点牵强,若说第一次洪水因为各种原因历史上没有一点痕迹可寻。那么秦汉以后的几次大洪水怎么可能会没有记载呢? 但不管怎样,有一点可以肯定,悬棺肯定主要是大洪水之后留下的产物,很难想象在远古生产力非常落后的时代,一个普通人死后人们会花多大的人力物力搭建高架或利用其它繁重的手段将棺材置于高高的岩缝中。 其实古时发生的一些事,原本是十分简单的,只不过事过境迁,沧海桑田,人们不知道当时的实际情况罢了。现在的人们所处的社会太复杂,人际关系也复杂,自然便把古时原本十分简单的事复杂化了,甚至不惜引经据典或通过实验来加以论证。最怕别人说自己的想法太简单,解释太肤浅。 如此说来,现代人究竟算是聪明还是愚蠢呢? 或者我们还可以这样理解,在公元前6世纪到2世纪之间,广大的长江流域及其以南的地区处于一个地质活跃期,加之雨水又特别多,因而造成了很多地区的洪水暴涨和溶洞垮塌,而广大的古巴越地区与水亲近,琢木为棺十分盛行,将之纳于岩穴则不占田土,水退后高悬在上不易偷盗,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这也恰好解释了为什么悬棺葬总是发生在有水体流经的峡谷地区。 这些壁画和文字,还向我们传递了一种事实:古代的白虎之巴曾经是一个十分强大而好战的部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白虎之巴可以说代表了整个巴国,尽管其它部落并没被完全降服。 同时白虎之巴还可以称之为一个“游战部落”,它的早期历史就是一部不断征战、扩张、迁徙、掠夺的过程,也正因为如此,长期以来,白虎之巴并没有一个固定的疆域,也没有建立一套完整的国家机器,所以说那时的巴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巴国,而只能称为巴族或白虎部落。 自有了尹干之后,才开始农耕定居生活,正式设立国都,建立完整的国家制度,也才算是真正的国家。但好景不长,刚刚立国不久,接连遇到两场浩劫。一夜之间,由一个强大的边远小国变成一个人见人欺的小部落,若非隐入绝谷之中,早就灭绝殆尽了,而绝谷中的白虎之巴却以巴国正统自居,不是说没有缘由的。 第0028章 弥天大谎 第二十八章弥天大谎 为了印证我的想法,我不得不再次向祭司发问: “这段文字中已经讲到巴国聘尹干为相的事,这个尹干是否就是王后所说的楚尹干呢?” “尹干正是先祖,却不是姓楚,因为是楚人,所以被加了楚姓。”祭司居然没有拒绝回答我的问题,还把尹干就是他祖先的事也讲了出来,看来他也不愿意跟我把关系搞僵,怕影响我的决定,对他和罕宝不利。 “原来是大人的先祖,可文字中提到尹干为相后巴国曾又一度强大?”我不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利用一切可能证实我心中的论断。 “巴国经过长年的战乱,割地赔款,签订屈辱的条约,暂时赢得了一段和平时间,新任巴王励精图治,又请先祖尹干为相,引进农桑,改制朝政,使巴国的元气得以恢复,并收复了大片失去的土地,重新强大起来。”祭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大概是谈到先祖的功绩自豪感油然而生吧。 “先祖为相时,巴国祭司因死于战乱而没有新立,因此先祖又兼任了祭司一职,这便是丞相祭司的由来。”祭司补充道。 “那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盐阳不守,而要迁都贫瘠少粮的鱼庸呢?”我不管祭司的感受,绝不放过任何一个遗漏。 “自古以来,我巴地都是产盐之地,不仅盐阳、鱼庸产盐,上江的酆、枳等地也都是产盐之地,所以巴国坐拥巴盐之利,只要有休养生息的时间,恢复强大也只是指日可待的事。” 祭司并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将巴盐的重要阐述一番,看样子盐对于古代人类来说是一笔重要财富。“巴盐”?“盐巴”?莫非“盐巴”一词的由来正是因巴地多盐而出现的。 祭司却没理会我的思绪发散,继续演讲下去: “盐阳平阔,虽有鱼盐之利,但却无险可守,巴国战败之后周围领土尽归楚国,更显危殆。鱼庸虽然贫瘠,却有大山峡谷之险可据,易守难攻,又有野兽虫鱼可猎,再则我巴人喜欢猎熊驱豹的山地生活,而鱼雍的河谷地亦可种植稻谷,是建都的好地方,可惜……”讲到这里,祭司转身朝向廪君塑像,仰视片刻,抚摸案上的铜鼎,怅然若失。 这一次我却没有催他,果然,沉思了一会,祭司又开始继续讲诉,却有些自言自语的味道: “可惜天不佑我巴国,天降大雨,数月不停,山崩地裂,房顷屋倒,浮尸盈江,我先祖辅佐巴国好不容易创立的大好江山,顷刻之间,毁于一旦。” 祭司将一铜鼎揽于怀中,轻轻擦拭,老泪纵横。 我心中却想,谁叫你迁都鱼庸,又大肆砍伐树木,兴宫建阙,大雨一来,没有树木植被根系岩土,造成泥石流爆发,自然要山崩地裂,房顷屋倒了,可古人哪里懂得这些道理啊。 我却不理会祭司的情绪,继续发问: “可是我亲眼所见那大江峡谷之中,木棺高悬,离地有数十丈之高,还以为用什么办法吊上去的呢?”又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答案会如我所料吗? “这文中不是写得很明白吗?山崩地裂堵塞了河道,大江水长数十丈,等大江通畅,水落江平,那石缝中的棺木自然就高悬了。”祭司这段话,恰与我的推断不谋而合,看来悬棺之谜应该是破解了。 而巴国迁居南山之洞不久,又遭遇洞塌山崩,四姓部落再次脱离白虎之巴的羁绊,群起而攻之,最后不得不依赖白虎的帮助,逃入这地缝绝谷中,巴国真是祸不单行啊。 “皮君还有什么问题吗?”祭司停止了踱步,忽然转身望向我,眼神从又严峻起来。 “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了?谢谢大人不吝赐教。”破解了重大的历史谜团,我一时半会儿真想不出什么问题了。 “那么该我向你发问了吧?”祭司眼睛逼视着我。 “大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一点不躲避她的目光。 “你是以什么方式来到这里的?背负怎样的目的。”看来祭司仍然纠结于我的身份和来意,不解答这个疑问就不能得到祭司的信任,那么我的危险就不能彻底解除。 “我确是周王所派的秘密使者,但却不是由周天子直接任命的,而是……”我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而是怎样?”祭司被我的话题吸引,神情关切。 “但是现在外面早已不是周的天下。”我故意欲言又止,好有充分的时间考虑答案。 “那么现在是谁的天下?”祭司神色凝重。 “早在两千两百多年前,秦统一了天下,将天子之名更为“皇帝”,秦的第一个皇帝叫“秦始皇”,然后一世、二世,至今已历百余世。”我将这个天下人都知道而唯一绝谷人不知道的事实讲出来,不怕祭司不信。 “那你又怎么可能成为周王的使者呢?”祭司仍然满腹疑虑。 “这也要从两千年前说起了……”我决定用自己了解的历史知识迷惑祭司。 “秦灭周朝前,周天子赧王自感危殆,委托我的先祖皮相如联络各路诸侯抗秦,但诸侯惧怕暴秦不愿连横合纵,反而向秦国告密。最后周朝为秦军所灭,六国也不能幸免,但周王和六国的后人则在先祖的游说下结成秘密联盟,两千年来不断发展秘密势力,伺机而动。”我一口气将这个弥天大谎端了出来,祭司却听得全神贯注。 看见祭司终于上钩,于是娓娓道来: “我们的秘密组织称之为——“厂”,按地域划分分别有楚厂、齐厂、韩厂、赵厂、魏厂、燕厂、吴厂、越厂、蜀厂等等,由总厂携领,有厂员百二十万人。”我继续展开想象力,肆意发挥起来。 “百二十万,好大的力量!”祭司听的入神,赞叹道。 “可是秦朝更为强大,人口有八千余万,光常备军就有百二十万之多。” “那是够强大了,有我们巴人组成的厂么?”祭司急切的问道,看来他还是很关心巴人命运的。 “这就是我此行的重要目的了。”我故意欲言又止。 “什么目的?” “秦灭六国之前,有两只巴人神秘消失,其一为鱼雍之巴,其二为酆枳之巴,而巴人英勇善战是颇为出名的,所以若能寻找到这两只巴人,对我们成就大事是十分有利的。”我把王后和祭司这两个疯子的想法合盘端出,我想祭司肯定会喜欢这道菜的。 “原来皮君背负如此重大的使命,难怪……”祭司起身站起,走进我身旁,将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显然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可是皮君又怎么知道我们的藏身之处呢?”祭司的发问已经属于好奇性质了。 我于是将怎样发现白虎图案和巴王洞中散落的兵器和尸骨而追寻于此,又侥幸得以从龙桥阴河冒死跌落绝谷的经过一一道来。直听的祭司啧啧称奇,眼睛中一直放着光,没有丝毫怀疑。 我感到,自己又一次安全了—— 第0029章 公主的眼泪 第二十九章公主的眼泪 参观完太庙,我的解密工作也宣告结束。在绝谷中的两个月生活,结识了罕宝这个“官二代”好朋友,体验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古代生活方式,还意外的解开了白虎之巴消失之谜和悬棺之谜,可谓收获良多啊。 对了,说到罕宝,应该去找找他,做做工作,一定要让他幡然醒悟,打消出谷的念头,信守我给祭司的承诺,目前来看,牺牲丽雅和依噶的爱情,挫灭王后的阴谋,使罕宝今后能够继承大位是最好的选择,除此之外别无它途。 天色渐晚,我朝龙格的铜匠铺走去,然而罕宝并不在那里,只给我留下了一封信,让龙格转交给我。 信的内容非常简单:“皮君,我仔细考虑了您的建议,但仍然无法接受,您如果真心想帮我,就好好爱依噶公主,娶她为妻吧”。 看了罕宝的信,心中五味杂陈,他已完全陷入与丽雅的爱情之中,对自己面临的危险和厉害关系完全不管不顾,这个时候再去劝解他,不但收效甚微,反而可能影响我跟他的友谊,从罕宝对我的称呼改为“皮君”便已意识到了这点。 但是,我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为了信守对祭司的承诺,同时也是为了巴国的长治久安,我和罕宝都必须做出些牺牲。 于是,我转身朝温泉走去。 可是,还没走到温泉,却看见依噶公主拦在路上,跟平时的装扮有点改变,换上了一套薄纱服,又精心修饰了眼眉,从一个野艳的蛮女变成了柔婉的公主,倒显出万般的妩媚来。 “胆小鬼,你又去找那罕宝吧?”依噶一开口,语气却没有丝毫柔婉的感觉,她口中的“胆小鬼”一定指我了。 “哪里?趁天没黑,到处转转。”我停下脚步,决定不与她正面交锋。 “你这个廪君使者,巴语说得可不怎么样啊。”依噶见我停住,语气和缓了些,也不称我胆小鬼了。 “是啊,很久没用,生疏了,正想向公主请教呢。”话一出口,马上后悔。 “难得本公主今天心情好,就陪你练练。”依噶脸露欣喜之色,立即应承下来,可把我难住了,刚刚答应了祭司疏离公主和王后,马上又与依噶亲近,祭司知道了,还不老羞成怒。 “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觉得本公主不配吗?”公主又娥眉倒竖,要发露的样子。 “那一切唯公主之命是从就是。”我怕她在路上闹将起来,传到祭司耳中反而不好,只好虚以应付。 “这还差不多,那你老老实实牵住我手。”公主说完将一只透明的纤手递了过来。 “我跟着你走就行,牵手就没必要了吧。”我将手背在后面,面露难色。 “今天好不容易把你逮住,怕飞了。”公主不由分说,强拉出我手紧紧拽住。 依噶紧拽住我的手,将我直接拉到温泉边,对温池边两个女子吩咐道:“你们将温泉里的人都给我轰走,到路口给我守着,今天本公主与使者商量大事,不准其他人入内。”然后开始脱衣服,开始是外衣,然后抹胸,最后一丝不挂进入池中。 以前虽已见过依噶裸体,但是在神志不清雾气弥漫的情况下。现在如此近距离,借着谷中淡淡的日光观摩公主的胴体,宛若透明的精灵,玉脂般的仙女,不免有些心旌荡漾。 不得不承认,公主是漂亮的,同时又惊人的性感。 “还楞着干嘛呀,还不下来。”依噶望着发愣的我命令道。 “我就在上面吧,公主有话请吩咐就是。”我一时慌了神,不知道怎样应对。 “我不是吩咐了吗?立即脱光了下来。”依噶的命令更加露骨了。 “我还是在上面听候公主的指示妥当些。”为了遵守对祭司的承诺,我努力坚持。 “你再不下来我可要喊非礼啦。”依噶温怒道,做势便要大喊起来,我赶紧去捂她的嘴,却被她趁机拉入池中。 “你为何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难道我不如丽雅漂亮?”公主紧扣住我的腰身,使我挣脱不得。 “哪里,是公主太过尊崇,小人不敢高攀。”我努力站直身体,不敢直视依噶的眼睛。 “你哪里高攀了?你贵为廪君使者,连母后都对你恭敬有加,应该是我高攀才对。”依噶得寸进尺,将身体靠近我。 “公主说笑了,公主贵为千金之躯,千万不要为了小人折损了自己。”我挣开她的双手,将身体贴在温池边。 “我虽贵为公主,却被母后支来支去,罕宝避之唯恐不及,哪还有点尊崇的身份。”依噶将身体靠过来,眼中流露出愤懑之色,叹了口气,刁蛮任性的公主突然柔弱起来。 “怎么公主不喜欢母后?”本以为公主和王后是一体的,却不知道她们之间有过节。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她这个人……” “王后怎么了?”看见依噶忧伤的神情,不忍再把她的身体推开。 “她这个人太专断,控制欲太强。”依噶头向后仰,依偎在我的肩膀上。 “难道公主还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抓紧这个线索,追问下去。 “以前亲母在的时候,有父母亲的疼爱,自然可以随性而为,可是……”依噶的眼眶渐渐湿润,有泪珠在眼眶中转动。 “可是自从三王后来了之后就变了对吗?”我怜香惜玉的故态复萌,将手搭在依噶的肩上。 “不说这些伤心事了,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依噶突然停止倾诉,用双手将温水捧起来,洗去眼角的泪花。 “什么问题?”没有能够进一步挖掘公主与王后的恩怨,虽然有点失望,但这样的情况下也不便深究。 “我和丽雅谁更漂亮啊?”依噶又露出了俏皮的眼神,这是个简单没有心机的公主。 “公主和丽雅是不同的美。”我又讲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老实话。 “你这不是废话,意思还是丽雅更漂亮了。”依噶侧过身来,将一只手搂住我的肩,仰头望着我,但眼神已经没了先前的霸气。 “哪里?小人还是觉得公主更漂亮点。”我不得不稍微安慰下她。 “那,你喜欢我吗?”依噶的双手圈住我的脖子,将一对精致高挺的乳房贴上来,感觉到胸口一片滚烫。 “小人不敢。”我试图将脖子上的手扳开,但依噶却越揽越紧。 “我不管你喜不喜欢,反正我要定你了。”依噶的呼吸急促起来,踮起脚,将热唇贴上来。 我试图推开她,但依噶威胁我要高声叫喊,我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好由着她任性,只是不响应。 依噶手脚和嘴巴并用,不断触碰骚扰我的身体,虽然自己紧闭着眼睛,可头脑中却不断闪现出依噶的胴体,不自觉便有了反应,丹田中一股热流窜上来,血脉喷张,头晕目眩,身体和意志无法正常控制。 依噶继续不停地用嘴和身体摩擦着我的身体,几近疯狂。 我的控制力逐渐丧失,身体内一股奇异的力量喷涌而出,像是有电流在身体内流动,麻痒难耐,感觉自己的情焰已点燃,意志被完全摧毁。 头脑中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身音说:“坚守住,皮兆寅,不要忘记你的承诺,你不能要依噶,公主是罕宝的。” 而另一个声音不断地催促说:“管他的祭司,管他的承诺,反正罕宝也不介意,为什么要为难自己的天性,暴殄眼前的天物。” 最后,第二个声音战胜了第一个声音。 身体中的兽性终于迸发出来,我的唇迎合住依噶的芳醇,身体也激烈的响应着,依噶疯狂地撕扯着我的衣服,在这绝世峡谷的温泉中,原始的欲焰燃烧起来…… 第0030章 越陷越深 第三十章越陷越深 王后对事态的发展非常满意,一有空就宣召我。虽然理智不断的告诉我注意分寸以及对祭司的承诺,但双脚却有些不听使唤,依噶的妩媚缠绵和王后的香醇酥胸,渐渐地让我有点不能自拔。同时我也不得不承认,权力和美色对我这个普通人来讲还是具有巨大诱惑力的。 巴王和王后在内宫接见了我,里面还站着四个着装考究的“大人物”,巴王依然坐在虎椅上,精神似乎比以前好了点,不时拿个小瓶子凑近鼻孔嗅嗅,很享受的样子。 “皮君,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我们的三个洞主和王宫卫队长。”王后今天容光焕发,兴致勃勃。 “这位是尕登吉洞主,丽雅的父亲。”王后拉过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介绍道,那汉子立即将双手扣于脖颈,微微低头敬了个礼。我赶紧以同样的姿势行礼,将身体弯曲下去,却被王后拦住了,低语到:“您是廪君使者,不必回此大礼。”接着又拉过另一壮汉继续介绍道: “这位是哈木坎洞主,是我们人口最多的洞主。”那壮汉也赶紧行礼,我也回了个礼,比刚才的幅度小了些。 “这位是旺顿洞主,我们最年轻的洞主。”王后又拉过一个年轻的壮汉,我们彼此又相互致礼。 “我们的队长,武艺高强力大无穷的尕多日。”被叫做尕多日的队长长得十分高大,右手横于胸前,敬了个不同寻常的礼,我想可能是他们军人的礼吧。 “大家都仰慕皮君的威仪,恳请我给以引荐,还望你们以后多多沟通。”王后介绍完毕,热切的目光落在我脸上。 “咳,咳,望使者能够秉承廪君的智慧,做有利于巴国兴盛的事情。”忽然听到两声嗑咳,却是巴王发出的,终于听到巴王的声音,沙哑而细弱,但却不明所以。 这可把我难住了,目前态势,祭司方面有四个洞主,他们这边有三个洞主和一个卫队长,实力大致均衡,若具有廪君使者的我倒向哪一边,均衡便被打破,这也是祭司当初违背卦意留我下来的真实用意,看这架势,这是在跟祭司开展争夺我的斗争,没想到我一个外来人,在谷中没有任何势力,却成了双方争夺的香饽饽,一时不知道怎样应承才好,只好推诿到: “鄙人何德何能,蒙王上和王后以及众洞主的垂青,真是惶恐得很。” “皮君不可过谦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彼此有个照应总是好事。”王后对我的回答有点不满,但仍然笑意盈盈。 “皮君乃廪君使者,庇我巴国正统是义不容辞的事。”这次说话的却不是王后,而是那肌肉虬接的旺顿洞主,目光隐含犀利,有点威胁的成分。 “那是,那是,这正是我的使命。”看这个逼宫的架势,只得先应承下来再说。 “那就是巴王之福了,难得我在巴王面前极力推荐皮君,巴王已经应允了你与公主的婚事,以后就真是一家人了。”王后脸上飘出得色,立即吩咐设宴款待大家。 万万没有想到,事态的发展是这样一个方向。 接下来不仅没有及时开展对罕宝的劝导工作,反而跟公主和王后打的火热,三天两头被召入内宫。 这样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也让祭司很不开心,但却没有影响我和罕宝的关系。祭司把我叫去做了严肃的谈话,我只好回答他这样的方式有利于更加了解王后的阴谋,并将她和其他三个洞主的话做了有所保留的透露。 祭司强忍住不满,告诫我不要弄假成真,误了大事。 其实我岂止是弄假成真,简直就有些不能自拔了。从原来鄙夷权贵、崇尚自由的我变得有点贪恋富贵,安于享乐了。呆在灯火辉煌的内宫和暗无天日的宾室是有天壤之别的,加上公主的香体和王后的甘醇,这种感觉就像染上毒瘾一样,以至于每次离开的时候都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了,祭司的嘱托完全忘之脑后。 但是,我依然没有放弃洞室中的修炼,只是觉得体内除了一股温暖的气流外似乎又增加了另一股气流:麻麻的、痒痒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仅担心是不是修炼的心法有问题,会不会走火入魔。还好,接下来的日子里身体并没有特别的异样,反而感觉体能和灵活度都有所增强。 还有就是性需求越来越旺盛。 当然我最喜欢交流的对象还是罕宝,他真是一个热情而又善良的“官二代”,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习气,我们不仅交流巴族语言,也交流对生活的看法,交流对权力和富贵的态度,罕宝依然善良纯真,一如过去的我。但我已不是原来的我,现在的我已经在权利和美色的诱惑下逐渐迷失,最让人痴迷的美色还不是依噶公主,而是风华绝代的王后和她哪芳香醉人的醇酿。 好在这种权利和美色的获得似乎并不太影响罕宝的追求,或者正是他希望我做的事情,但是我还是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底线,就是事态无论怎样发展都不能危害到罕宝的安全。 “皮兄,你在想些什么?”罕宝看着发呆的我,忽然发问。 “没有想什么,最近祭司大人有告诫你什么吗?”我想从罕宝口里了解祭司的态度。 “还是老样子,叮嘱我不要胡思乱想、本末倒置,被人利用。”罕宝摇了摇头,不以为然。 “知道你父亲的意思吗?难道你真的不想跟公主结婚继承丞相祭司之位吗?”我想再探探罕宝的态度,不管怎样,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内疚。 “当然,我厌恶权术,不想整天勾心斗角的过日子。”罕宝态度十分坚决,打消了我再次劝说他回心转意的念头。 “可这样你父亲就会很失望了,也会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流。对了,祭司大人最近有些什么反常的行为吗?”我还是有些担心,想摸清楚祭司的动向。 “父亲最近确实有些反常,频频召集四位洞主开会,还有意避开我。” “有谈到我吗?” “有谈到,叫我最好提防点你,说皮君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罕宝真是个没心机的人,当然,他是把我当成最知心的朋友。 “那你觉得该不该提防我呢?”说这话的时候,怎么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啊。 “提防你什么呢?皮兄该是怎样的人就是怎样的人,该要发生的事总是要发生的。”罕宝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反而让我担心起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重大图谋?”我紧盯他的眼睛追问道。 “我哪有什么重大图谋,一切听天由命,正如皮兄的突然降临一样,谁又预料得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罕宝的话又让我觉得他其实不简单,他毕竟是祭祀的儿子,真有那么单纯吗? “我突然改变主意,跟公主亲近,你不会怨恨我吧?”我还是有些愧疚,总觉得自己抢了本属于罕宝的东西,又欺骗了祭司。 “我确是恼怒过你,但不是因为你跟公主亲近,而是你劝导我疏远丽雅跟公主结婚,继承丞相祭司之位。”罕宝态度诚恳,但总觉得不合常理。 “你是不是一直想着谷外的世界?”我忽然想起罕宝的神秘行为,这是他不在乎公主和权力的唯一理由。 “我不是说过了,一切听天由命,不该发生的就不会发生,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的。”罕宝的回答模棱两可,让我吃不准他的真实用意。 “对了,最近丽雅还好吧?” “还好吧,只是最近难得见面,好几次找她都被告知到内宫去了,我也不好去内宫找她,你知道公主……对了,你常在内宫可曾见着丽雅?”罕宝显得有些无奈. “见过两次,好像在陪王后说话。”我又说大话了,其实哪曾在内宫见过丽雅一次,但为了不让罕宝担心,我还是遮掩了过去。 “还有一件事比较奇怪,父亲好久没有练武了,最近却常常操练。”罕宝好像突然想到这件事,补充说道。 祭司勤练武功,这是个什么信号?是忽然心血来潮,还是出现了某些不好的征兆? ——看来,谷中表面的平静即将打破。 第0031章 王后的香茗 第三十一章王后的香茗 “皮君昨晚怎么了?好像一直做噩梦,还说些稀奇古怪的话。”王后酥胸半露,端一碗香茗,微笑而关切地看着我。 “好像是做了很多梦,我说什么话了?”奇怪的是明明晚上是跟依噶在一起,可是早上醒来看见的却是王后,以至于我有些怀疑自己有轻微的神经错乱。 “就是说了些听不懂的词语和不认识的名字,大概是皮君在谷外的亲人吧。”王后斜躺在我身旁,将香茗送于我口边:“来,趁热喝下去,大概是焦虑的缘故。” 亲人,是啊,好像梦见爸爸妈妈了,还有唐婉丽吧,在谷中已快两个月了,他们都还好吧,这段时间沉迷于甘醇暖怀之中,已经没有刚来时那么想家了,是不是自己真的已经迷失了,迷失在这温柔乡中,忘记了亲人的挂念和为人之子的责任。看来这样下去不行,得想办法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再过一旬皮君就要和依噶举行结婚大典了,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准备大任。”王后继续说话,脸露红晕。 “怎么这么着急?” “再过几个月罕宝满十八岁,举行加冕典礼则可能预任大祭司,所以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把你作为丞相任的第一人选。”王后殷切地回答,满眼艳波:“这样我俩往来温存也更加方便了,难道皮君不高兴吗?” “高兴是高兴,只是有点内疚,毕竟罕宝是我的好朋友。”我努力为自己的推脱找寻借口。 “这个世界哪有真正的朋友,兼是为利而聚,祭司让罕宝跟你交朋友,也是因为你廪君使者的身份。”王后说到祭司和罕宝便露出些狰狞的样子。 “可不可以跟公主结婚但不担任丞相的职位呢?”我觉得这样对于祭司和罕宝似乎公平些。 “你糊涂啊,与公主结婚的最大目的就是接任丞相祭司之位,祭司之位因为是世袭的,还有得商量,但丞相是一定要当的,不能让楚家大权独揽。”王后着急起来。 “这样一来,岂不是要得罪祭司,使得平静的绝谷顿生争斗。”我感叹道。 “你以为这绝谷风平浪静,其实哪一天不是暗潮汹涌,祭司和巴王一家,不是你死便是我忘。”王后恨恨地说,眼露杀机。 “没有这么凶险吧,我看祭司对巴国很忠心的。”我企图说服王后,化解些他们之间的仇恨。而且,巴王一家的衰弱其实跟王后有很大的关系。 “皮君你太天真了,如果任由楚家坐大,则你我不仅没有话语权,甚至连性命都难保,尤其皮君你抢了公主,变成了楚家的死敌,更是难以全身而退。”王后着急地规劝我,其实她说得也有道理,这可真让我难以抉择了。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我无奈的自言自语。 “皮君放心,只要你坚决站在我们这一边,有巴王撑腰,那楚莲生便奈何不了你。”王后担心我动摇,继续为我打气,我这才知道大祭司的名字叫楚莲生,一个很文雅的名字。 “而且我们这边还有三个洞主和一个卫队长,足可以和他们分庭抗礼了。”王后步步紧跟,将我栓牢。 “但愿不要让婚事变成闹事就好。”我喘喘不安起来。 “你放心吧,我们这边已经安排妥当了,准备做你的新郎官吧。”王后见我心安,兴高采烈起来…… 没有了罕宝,我便成了个半盲人。谷中的人虽已认识不少,但都不是合适交流的对象,这个时候才想起罕宝的可贵。又不愿意天天腻在内宫,便索性回到黑暗的宾室,继续修炼内功和独创武艺。 我已在黑暗中度过了好几天,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着什么事。数数洞壁上的刻痕,已有五十多道,不知不觉近两个月的时间快过去了,我现在真的很想家。想念父母姐妹同事朋友们,还有唐婉丽,她也想我吗?我脑中唐婉丽的形象已快模糊了,一会儿变成丽雅,一会儿变成依嘎,常常觉得精神恍惚,脑中像是有虫蚁在爬,蚕食着自己的神经。 内功的修炼也遇到了麻烦,总是有两股气流在身体内碰撞,彼此争斗,不相上下。有时会觉得血液翻滚,身体发痒,甚至像疯狗似的想咬人。 糟糕,我觉得可能是自己的修炼方式出了问题,离走火入魔不远了。 忽然想到王后的父亲药师,便找到龙格一起去拜望他。 药师家还有一个儿子,十五六岁,长得眉清目秀的,但眼神却很特别,与年龄有些不相称,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见龙格和我,连忙施礼,引入洞室内。 药师为我诊断了脉象,沉默片刻,开了两剂药方,让儿子搭配好了包给我,吩咐了用法和剂量,我从药师的脸上看到一种神秘的眼神。 服了药师的药剂,身体状态顿时好了不少,便继续练功。除此之外,就是专研我的一项重要发明,绘制图纸。 我已经可以自由的使用火把,尽管有通风装置,但火把在洞穴内燃烧太久的话还是会使氧气稀薄,必须隔断时间到外面去透透气。 其间公主来过两次,我们就在宾室内过夜,我不想早上起来的时候身边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我依然放心不下罕宝,决定到他家去一趟,也顺便拜访下祭司。 在月色的映照下,我已经可以不用火把自由的行走了。 一个人行走在绝谷的夜空中,头顶是一线暗蓝色的天空,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星星,真的有时光穿越的感觉。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声,也没有鸟鸣,只有潺潺的流水声,令人浮想联翩。 眼看与公主的婚期日渐临近,我内心越来越挣扎:我的选择正确吗?如果在这里成了家,做上丞相,我还可能回到外面的世界吗?如果不回去?唐婉丽还是其次?那父母亲岂不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如果回去,依噶怎么办?谷中的争斗并不会因我的离开而消停。 而如果留在谷中,至少我还可以从中斡旋,化解两派的斗争,保护好这一片难得的古代文化净土。 等局势稳定之后再想办法出去,即使丢了工作,也可以回到谷中继续做自己的驸马和丞相,时机成熟,便可以昭告天下,使绝谷重见天日,回到现实的世界,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世界文化“遗产”。 想着想着,禁不住为自己的决定得意起来。 然而罕宝并不在家,我不得不单独面对祭司。 “年亲人,你最近的表现不错啊。”祭司再次称呼我为年亲人,我知道这是个不太友好的称呼。 “惭愧,我心里一直很矛盾。”面对祭司,我似乎有些理亏。 “我早说过,你终会贪念权利和富贵的。”也难怪,我这段时间一直往内宫跑,把劝说罕宝的事完全抛在脑后。 “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此刻有些词穷。 “不要再给我解释什么为了了解王后的动向了,我也不需要你去了解什么,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祭司的眼中放射出犀利的光。 “有可以调和的办法吗?”面对祭司的严峻,我只能提出这种傻傻的问题。 “办法倒是有一个,而且对大家也都没有什么损害。”奇怪,祭司怎么可能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呢。 “请问是怎样的方法呢?”我想了解祭司的底牌。 “具体的办法就是你立即娶丽雅为妻,并就任御事的职务。”原来他早已经胸有成竹,这样既可以让罕宝死心,又可谓满足了我的权力欲。 “可是您知道罕宝爱的是丽雅而不是公主,这样做会让罕宝伤心的。”说实话,如果这样的安排可以平息内乱的话,我是可以接受的,但是罕宝怎么能够接受呢。 “婚姻大事,哪由得他自己做主。”祭司口中毫无商量的余地。 “可是外面世界的男女都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婚姻对象呢。”我实在找不出合适的方式来反驳他,一下子把现代社会的婚姻自由端了出来。 “我不管外面有些什么烂规矩,在巴国就得遵守巴国的规矩。”祭司从椅子上豁的站起来,怒目圆瞪。 “我也是从罕宝的角度和巴国的和平安宁着眼来考虑问题的。”我被祭司的威仪吓住,一时不知所措。 “罕宝和巴国的事不用你操心,给你两天时间考虑我刚才的建议。” “如果我拒绝您的建议呢?”祭司的态度激起了我的斗志,要知道我也是服软不服硬的角儿。 “那你自己好好保重吧。记住,给你两天时间。”祭司说完,转过身去,吩咐侍卫送客。 第0032章 刺客 第0032章刺客 从祭祀家出来,心情顿觉沉重。本来打算来当个说客,调和双方的矛盾,没想到却适得其反,惹怒了祭司,陷入僵局。而好几天没有看见罕宝,不知道他在忙乎些什么?很是为他担心。 正踌躇不展,忽觉身后有异动,随之“嗖、嗖”两声,两道寒光从耳边划过,似乎是暗器飞过。我迅速扭身,将金蛇剑拔出,凝目扫视四周,随即发现不远处站立一个黑影,从身形上看比较高大,蒙着脸,并不回避我的目光。 “来者何人?为何暗算于我?”我手持佩剑,向那蒙面人发问。 “哈哈,暗算,要是成心暗算你,那还有你说话的机会。”那蒙面人冷笑两声,揶揄我一句。 “那你究竟意欲何为?”我想也是,这么近的距离,又是在背后发起突然袭击,若成心偷袭,必已置我于死地了。 “废话少说,先与我练几十个回合。” 那蒙面汉话音刚落,即手持利剑,扑上来。我慌忙侧闪,避过一击。那人也就地一个空翻,头下脚上,剑光一闪,刺将下来,我赶紧仰倒身躯,将手中剑往上一格,荡开了下刺的利剑,但脚下支撑不稳,一个踉跄。 那蒙面人却飘然落地,口中冷冷道:“看来作为廪君使者的功夫不过如此啊。” 我不顾那蒙面人的冷嘲热哄,迅速站稳脚跟,仗剑而立。那蒙面人却右手反扣着剑,大步迈前,左手迅速击出一拳,我赶紧侧身避让,却不料那手缩了回去,却是个虚招,身体则盘旋起来,一个旋风腿扫过来,我双脚朝后一蹬,险险避过。那蒙面人见我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深深刺激了我,斗志顿起。想起自创的太极武功,干脆将剑纳回鞘中,侧步以待,那蒙面人见我收了剑,摆出这个招式,冷笑两声,也将利剑插回鞘中,迈步一个刺拳。我并不挪步,将身体微侧,两只手一上一下,扣住蒙面人击来的刺拳,往后一拧一挪,将他摔至身后,也是一个踉跄。 那蒙面人再不敢怠慢,拳脚如雨点般击来,我左右闪躲,虽有自创武功,但因还不熟练,又没有实战过,所以自然狼狈不堪。 那蒙面人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拳脚之后,将我逼入岩壁死角,抽出剑来抵于我的胸口,冷冷说道:“今天就陪你练到这里,并顺便传个话,请记住自己的身份和对别人许下的承诺,后会有期。”说完并不等我回答,飘然而去,消失在夜空中。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这蒙面人身材高大,在谷中还从来没有见过,但从身形判断,有点像巴王的卫队长尕多日,但尕多日是王后的人,怎么可能来袭击我,又传话给我。从传话的内容来看,似是暗示我不要有非分之想,记住对祭司的承诺,那这个人便不是尕多日了。 难道谷中另外藏有高手,看来以后一个人出行得十分小心才是,若是单以我自创的武功来招架,恐怕用不了十招就被拿下,所以最安全的办法是赶紧将我的发明付诸实施。 刚回到洞口,就碰到王后派人来宣召入宫,说有要事相商。议事厅中除了王后外还有三个洞主和尕多日队长,却没见巴王。我特别留意了尕多日,却见他气定神闲,看我时也没有什么异样。 “皮君,你来了就好,大家都觉得你足智多谋,快来想想办法。”王后见我到来,立即喜形于色。 “最近身体有恙,疏远了各位,还望海涵。”我先为自己对王后的疏离找个借口。 “我都听父亲讲过了,皮君不必道歉。”王后抑制住不满,为我开脱。 “听说王后有重大事情相商,却不知何事?小人赶紧来了。”我赶紧表明态度。 “祭司最近开始行动了,秘密组织四洞的男丁武训,还撤换了王宫卫队的两个小队长。”王后开始介绍情况。 “更为糟糕的事,皮君与公主的婚事遭到四个洞主和大多数长老们的反对。若硬要成婚,则不具有就任丞相的效力。”王后脸露焦虑之色。 “如此一来怎么办?”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虽然有点失落,但也有点庆幸,这样一来我可以抽身事外了。 “所以着急请大家来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王后无助地看着我。 “与公主结婚就自然享有丞相的职位,这是千百年来的老规矩,怎理会他们同不同意。”说话的是旺顿,一个霹雳火性格的人。 “可是这样的大事按程序都要经过长老会的通过,目前长老会中他们人数占多数,即使我们与皮君和公主完婚,任命皮君为丞相,也只是个空架子,享有不了丞相的权力。”这次说话的是哈木坎洞主。 “何不请巴王出来说话,主持议事。”我心中知道巴王只是个傀儡,做不了主。 “唉,要是巴王当年不过分重用楚莲生,把权力完全交给长老会,哪会有今天的困难局面。”王后唉声叹气。 “皮君不是廪君使者吗?可不可以以领受廪君旨意的方式指示宗人?”哈木坎提出了一个有创意的建议。 “是倒是,只是皮君并没有可信的凭证说服大家啊,更不能以卜卦的方式决断。”王后惋惜道。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来个武力解决。”旺顿又提出一个建议。 王后的脸上却放出光来。 尕登吉洞主发话道:“万万不可,我巴国经历几次大难,在廪君的庇护才得以在这绝谷生息繁衍,侥幸苟存,若再以武力争斗,相互残杀,则巴国从此兴盛无望了。” 室内陷入沉默…… 半响,哈木坎洞主发话道:“可不可以这样,皮君与公主的婚礼照常举行,我们假意答应长老会的决议,邀请大家参加婚礼,趁其不备将他们控制住,而长老会中我们的人也不少,强令其通过皮君任丞相的决议,同时逼迫祭司交出大祭司的职位,由罕宝继任,罕宝还未长成羽翼,大权自然重新落入巴王手中。诸位觉得如何?” 话音刚落,王后第一个鼓起掌来,大家纷纷附和,感激哈木坎出了个好主意。王后便将脸转向尕多日说道:“我们的队长觉得如何啊?” 尕多日连忙稽首应道:“一切以唯后之命是从便是。” 于是乎,设宴开酒庆祝…… 第0033章 依噶的顾虑 第0033章依噶的顾虑 这样的安排我也可以接受,虽然我的本意并非摄取丞相的职位,但这样做可以避免更大的冲突和牺牲。而且罕宝照样可以继任大祭司,有我二人掌握重权,便由不得王后和其他洞主们乱来。 这样我和罕宝可以在绝谷中来一次变革,促使巴国做一些人性化的改变,即使不回归现代社会,也会因为我的发明让生活更明亮一些。 主意已定,便不再理会祭司的两日之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扰和自身的安全,我干脆接受王后的建议,在内宫中住下来。 依噶自从有了我的陪伴,性格柔和了许多,所谓日久生情,我也渐渐对公主有了好感。但有件事却让我感到纳闷,有时候明明是跟公主在一起,可醒来之后身旁之人却变成了王后。 我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似身体内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支配着自己,并迷糊了心智,以至于分辨不清与自己睡觉的究竟是公主还是王后,所以常常心怀愧疚。 但王后其实并不是依噶的生母,所以也算不上乱伦。再说,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远古部落里,其实没有乱伦贞洁这样的慨念,女子们在结婚前可以被换来换去,甚至结婚之后也可以在洞神之祭的那一天来个乾坤大换位,享有一次全民单身节。 最奇怪的是,在这里练功,我的身体更为正常,没有两股气流胡乱冲撞的症状。 但是,我还是把自己的重要发明一步步实施,以防不测。只是再也不敢夜间出行,即使白天,也带个宫廷侍卫。 祭司终于按耐不住了,派人传话给我,希望我不要一意孤行,但我再一次拒绝了祭司的建议。 非常欣慰的是,我在龙格的作坊碰见了罕宝,他的气色和精神状态都不错,还祝贺我即将成为新科驸马。只是罕宝的行为更为神秘,也不在我面前多语了。 “皮君,你真的愿意跟我结婚吗?”依噶已经从一个刁蛮公主变得小鸟依人了。 “自然是真的,难道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吗?”我将依噶的一只手拉过来,搭在我的胸口上。 “没有,只是有些担心!”依噶侧身过来,将身体靠近我,一直腿也搭在了我的身上。 “有什么担心的呢?”觉得依噶的神情有些异样,但或则是女孩子在结婚前都有的综合症状吧。 “我有些担心王后。”不知不觉间,依噶已将对母后的称呼改为王后,这也正常,我跟王后不明不白的关系她多少是有些介意的。 “是不是吃醋了?结婚后我尽量少跟她来往就是。”我想等自己大权在握,稳定局势之后再脱离王后的羁绊也不迟。 “不是这个事,你不是曾提到身体的不适吗?我害怕她对你做了手脚。”依噶终于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仍然觉得依噶是出于女性之间的妒忌。 “王后进入内宫之前,父王和母后以及王弟的身体也都好好地,可是……” “如果王后对大王后动了手脚还说得过去,可是毒害巴王和大王子对她有什么好处呢?”这也是我心中的疑惑,也是我没有完全怀疑王后的重要原因。 “这不是明摆着吗?父王对王后言听计从,神志不清,对我的疼爱也大不如常,显然有些不正常。”依噶继续发表心中的疑虑。 “那么大王子呢?”我开始有点相信依噶的顾虑了。 “这就更好理解了,正常来说,王弟是父王的继任,可是王弟变成残疾,从理政和延续后代的角度来看就难说了。”这倒也是,我怎么没想到啊。 “那么你为什么好好地呢?” “因为巴国规定只有男子能够继承王位,我的存在对她并不构成威胁,再说我还有点利用价值。” “比如说嫁给我,可以分割祭司的权利。” “就是,即使没有你,如果罕宝不娶我,也可能会把我嫁个队长洞主什么的。” “如果你不愿意呢?” “没用,父王熬不过王后的意见,一定不会由我做主,所以现在我好庆幸有了你。”原来贵为公主的依噶也有如此苦衷。 “可是王后为什么这么扶持我呢?对她有什么好处?” “那只不过是利用你来分割祭司的权利。” “她说除了大祭司之外,还可能扶持我做摄政王。这样的话,岂不也分割了她的权力。” “那是在你对她言听计从的基础上。” “那如果我大权在握,不听她的号令呢?” “所以我怀疑她一定有控制你的办法,像对父王一样,而且我好担心是否能真的一直和你在一起。” …… 我确定还是妒忌在对依噶作祟。 然而事态的发展仍然出乎我的意料。 第0034章 巴王的秘密召见 第0034章巴王的秘密召见 在王后离开内宫外出巡游的时候,我突然得到巴王的单独召见,这让我十分的惊诧,这个神秘莫测永远睡眼朦胧的巴王,忽然要召见我,而且背着王后,有什么讲究呢? 巴王依然龟缩在床榻上,病怏怏的样子,侍卫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持钺武士,关上门,我在巴王对面坐下。 巴王终于睁开稀松的眼睛。 “咳咳,你真的是廪君派来的使者吗?”巴王突然用细若游丝,磕磕巴巴的声音,盯住我问道。 “不完全是。”我不知道巴王的真实用意,也不愿意完全欺骗他,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他的怀疑。 “咳咳,其实在你醒过来祭司问话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是我巴人。”没想到巴王忽然说出这句话来,不免让人吃惊。 其实想想也容易明白,因为那个时候我压根儿不懂巴语,而在祭司用中原官话问我的时候却明显有了反应。 “而且祭司也对我们撒了谎,那么你究竟是,咳咳,什么人?”没想到当时睡眼朦胧的巴王其实心明肚亮。 “其实我是周王的使者,奉命寻找失踪的白虎之巴。”我只好将对祭司和王后的谎言再陈诉一遍。 “不管你是廪君使者,咳咳,或周王使者,这都无关紧要,关键是我巴国的命运。”巴王突然提高了声调,平日无神的眼睛也有了些光。 “我的使命就是来复兴巴国和周室的。”我依然大言不惭,信口雌黄。 “如果是这样?恐怕你就得做出些牺牲了。”巴王撑起身体,眼神变得严峻起来,说话也不怎么咳阖了。 “什么样的牺牲呢?”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联想到依噶的顾虑。 “恐怕你得离开内宫和依噶一段时间,暂时不能完婚了。”巴王的建议应验了我的预感,但仍然有些不理解。 “为什么?”我有些懵了。 “因为这会造成流血冲突,可能会成为巴国的又一场劫难。”巴王十分肯定地说。 “王后不是都布置好了吗?或者我不做丞相就是。”我有些不甘心,特别是我现在真的爱上了依噶,也不能想象离开我她有多伤心。 “你以为内宫中就没有祭司的人了吗?以为你们的阴谋就稳操胜券了吗?”巴王的两个反问让我哑口无言,也不知道他从哪些迹象判断内宫中有祭司的人,特别是这个秘密只有除巴王、王后和我之外,就只有三个洞主和尕多日队长知道。 “可是这样做会牺牲公主的幸福,难道你不爱自己的女儿?”我实在不明白巴王为什么会这样做。 “依噶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但是比起巴国的命运,只能委屈她了,再说她嫁给罕宝也不错。”巴王的态度很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我想巴王其实内心是想跟祭司联姻,这样对巴王和依噶的安全更有保障些。 “祭司真的有那么大的实力吗?为什么不组织力量跟他对抗。”我仍不死心。 “咳咳,我廪君之巴经历数次大难,好不容易得以在绝谷内休养生息,仅存万人,再受不起折难,祭司虽然大权独揽,但却对巴国忠心耿耿,是治理国家的良才,而不像王后一帮乱来。” 巴王努力打起精神,抑制住咳阖,继续说道:“若按照你们的打算,必然发生内乱,那时血流成河,后悔都来不及了。”巴王的这段话振聋发聩,让我哑口无言。 “真的有那么严重吗?”听完巴王的话,瞬间崩溃,各种美好设想顿时化为泡影。 “咳咳,我昨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看见谷中的人们相互残杀,尸横遍野,溪流中的水都变成了血,我甚至看见了你和依噶的尸体。”巴王闭上眼睛,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那当初陛下为什么没有阻止王后他们拉帮结派呢?”我心想,还不都是你自己种下的孽债。 “唉,人老了,咳咳,都会干些糊涂事,加之王后……”巴王并没把话讲完,我想起了依噶所说王后用某种方式控制了巴王,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呢? “是不是王后使用了某种方法,让陛下您……”我不止是好奇,而且这个问题恐怕也与我相关。 “都是我自己毅力太差,身不由己,但愿你没有被她控制,这个女人野心大得很。”巴王的话间接告诉了我答案,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一种控制。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觉得时间在这个绝谷中浓缩的如此厉害,几千年的事仿佛浓缩成几个月,而我和依噶长久的幸福被浓缩成了十几天,眨眼间烟消云散。 “咳咳,我已经老朽不中用了,你们年亲人还有大好的未来,只是恳请使者以我巴国子民的福祉为重,算我求你了。”巴王努力支撑身体,不断咳咳,看样子生命也快走到尽头了。 看着眼前这个衰弱的老头,真不敢相信他是英勇善战的巴国第一百五十二代巴王,然而他的话语深深地刺痛了我,也使我幡然醒悟:什么富贵权利,美色爱欲,到头来都是过眼烟云。 然而,面对这样的局面,我不得不做出这辈子最痛苦的抉择,斩断情丝和对权力的欲望,跟依噶不辞而别,以避免绝谷之巴血流成河的后果。 回到宾室,马上就有祭司的召见,所谓召见,其实与绑架差不多。四五个手持戈矛的武士将我带到祭司的书房,然后将门关上。 “皮君,我们又见面了。”祭司端坐在椅子上,却不吩咐我落座。 “我很惭愧!”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皮君怎么忽然离开内宫,富贵的日子过腻了?”祭司面带微笑,带有调侃的味道。 “因为我不愿意巴国内乱。”我不卑不亢理直气壮地回答。 “好大的口气,你怎么认定巴国会发生内乱呢?”祭司仍然不慌不忙地反问。 “我有预感。”却没有把王后的阴谋告之与他,免得多生事端。 “哈哈哈,我敢保证你的预感不可能发生。”祭司却不为所动,信心十足,我开始相信巴王的话是真的,内宫中布满了祭司的眼线,甚至在三个洞主和卫队长里面。 “不管怎样,我还是决定采纳你的建议,疏远公主和王后。”我终于在祭司面前妥协,但只是为了公主和所有巴人的安全。 “你这样想就好,那么与丽雅的婚事呢?”祭司仍然把这个建议提出来。 “丽雅是罕宝的挚爱,如果可能的话,希望罕宝与公主成婚后可以把丽雅再许配给他。”我却想着成人之美。 “罕宝只能娶公主一人,你若不娶丽雅,可别后悔啊。”祭司眼中有种不易察觉的含义。 “这件事情我是万万做不了的。”我十分肯定地回答。心想如果我与丽雅成婚,便会与罕宝结下不解的怨仇,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那就不勉强你了,还有拜托你件事情,做做罕宝的工作,劝他千万不要做傻事。” “这个自然,我会认真去做的。” “最后给你个提议,希望你能在巴国任职,为巴国的复兴出谋划策。”祭司仍然不忘施恩于我,好让我替他卖命。 “谢了,大人的美意小子心领了。”我还是断然拒绝,离谷的念头更坚决了。 第0035章 最后的发明 第0035章最后的发明 通过艰苦卓绝的工作,晓呈利害,罕宝终于接受了我的建议娶依噶为妻。但我觉得他是在应付我,其实另有安排,感觉到他已不再把我当最知心的朋友,我想是自己的反复无常,临阵退缩伤了他的心。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搞什么鬼,能否与公主成婚? 罕宝虽已“回心转意”,但依嘎却已经走火入魔,常常偷偷来会我,为了信守对祭司的承诺,也为了使依嘎死心,我只有闭门不出,甚至用最恶毒的言语伤害她。 有一次,依嘎差点破门而入,幸好祭司的人拉走了她。 我已在黑暗中度过了好几天,只为坚守对祭司的承诺。 数数洞壁上的刻痕,已有六十道,在谷中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麻痒的感觉常常来侵扰我,像有千万只虫蚁在血液中撕咬争斗。 我努力静下心来修炼内功,但似乎无济于事,罕宝、依噶和丽雅的形象不断在脑中出现,怎么也挥之不去。像是受了某种诅咒,整天浑浑噩噩,头脑不听使唤,最后发展到天天做噩梦,目光涣散。 我又去找了一趟药师,但被告知药王被宣召进宫治疗巴王的病去了,三两日内不会回来,其实我内心也已知道这个结果,王后一定不会让他给自己治病了。 不得已,我只有努力克制心魔,运功练气,然后勉强自己多吃点食物,好有力气逃出去。 依嘎终于不来找我,心绪稍稍平静下来。可寂寞快令人窒息。我决定出去看看洞外的世界,并将最后一幅图纸带给龙格。 洞口的光依然明亮,刺得我头晕目眩,差点跌倒,我感觉最近体质下降得利害,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心绪不宁的缘故。 在龙格处待了一会儿,检验了一下自己设计的各种零件,只等最后一张图纸完成,我在谷中的最后一项“发明”便宣告完工,这也是我赖以出谷的重要工具之一。 龙格忽然悄悄地问我,出谷时能不能带他一起走,看样子他已觉察我的用意。我心中一动,凭龙格的武艺,我出谷的可能性将多增加几分,只是带他出去之后怎样安顿他呢? 离开铜匠铺,我又去了制作火药的作坊和熬制灯油的作坊,用事先准备的袋子装了些火药,又用罕宝送的鸭型罐灌了满满一罐灯油,然后朝罕宝家的方向走去。 迎面正巧碰上罕宝,他明显消瘦了,两眼发暗,见我也没了往日的热情和率真,只是淡淡地问了两句。我双手攀住他的肩一时无语。 忽然,整个谷中喧闹起来,人们纷纷从洞中涌出,天空中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仰头望去,有一个黑点在绝谷顶盘旋,是一架直升飞机在天空绕着圈子,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罕宝所讲的大鸟。 怎么会有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飞得很高,不象是要在附近降落,可能是在空中航拍天坑地缝,肯定以前也曾在这里出现过,就是被人们称为长着奇怪翅膀的大鸟。 忽然灵机一动,要是此时燃上几堆烟火,会不会被飞机上的人看见?但环顾四周,谷中多为稻谷和绿草,露水滴滴,怎么可能点燃?即使点燃了,会不会控制不住火势,将整个绝谷化为灰烬? 正在犹豫之间,直升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再也没有飞回来。 看着我失望的神情,罕宝轻声地问:“这就是你所说的可以接人的大鸟吗?” 我点点头,还在懊悔。 “如此说来,人可以像大鸟一样在天空中飞翔了。”罕宝痴痴地望着那一线天空,喃喃自语。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谷外还有比它更好的东西呢?”我随口说了一句。 “你能发明这样的大鸟吗?”罕宝发暗的眼神开始变得炯炯有神。 我没答他的话,随手拾来一根竹筒,用佩剑将之破为竹片,最后削成一个单叶螺旋桨,中间钻个眼,将一根小竹棍插在中间,两只手掌合住使劲一搓,竹片便如直升机般飞上了天。 罕宝好惊奇,将竹片拾起来使劲一扔,竹片并没飞旋。我又给他做了两次示范,罕宝学会了,高兴地玩耍起来,在谷中追逐着竹飞机,兴奋得像个小孩。 小孩们围过来看热闹,我于是又做了几个同样的竹蜻蜓,很快被抢走了。我便一个接一个地做,不一会儿,许许多多竹蜻蜓般在谷中飞来飞去。 看着这些单纯而幸福的人们,忽然觉得跟他们有了很深的感情,如果要离开,我会舍得他们吗? 忽然,我看见了依嘎,她手中也拿着一根竹片,并用手中短剑一下一下削着,竹片并没有变成竹桨,而是变成了一柄竹剑。在和我的眼神相交的刹那猛然用右手的铜剑削断了左手的竹剑。 我再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心中一阵绞痛。 罕宝与依嘎公主重归于好的消息不胫而走,祭司特别高兴,告诉我说,已奏请巴王专门为我设立了一个叫做“御事”的官职,相当于副丞相,专门负责管理谷中各项大小事务,只等罕宝加冕继位时一并加封。 对此我不置可否,但也没有再提出谷的话,可我想是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王后终于忍无可忍,派人将我传入内宫,一脸寒霜,粉脸上居然有几道泪痕。见我进来,雷霆大怒,平时光滑的肌肤里青筋暴起。 “皮君,你干的好事”王后已顾不得维持自己的尊严,咆哮道。 “尊敬的王后,我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我不卑不亢,并没被王后吓住。 “你和丽雅都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不会有好结果的!”王后余怒未消,声音依然很高,并不忌讳外面的人听见。 “我只是不愿背弃和伤害朋友。”第一次听别人称自己为小人,但我并不很在意。 “朋友?谁是你的朋友?罕宝吗?你以为这样做就不背弃他吗?岂不知恰恰伤害了他!” “我只要做到问心无愧。” “你这样做就问心无愧了吗?天子的使命,本后的重托你难道都忘了吗?”王后依然没有忘记我的“身份”,抱住我的腰,眼中隐含泪光。 “我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天使,也从来没有答应过与你合作干伤天害理的事。”到了这个时候,我想已用不着隐瞒她。 “就算你不是天使,那么你辛辛苦苦跑到绝谷来干什么?什么叫伤天害理?在这个世界上,你不去战胜别人,别人总有一天会骑到你的头上,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对于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尤其如此。” 王后依然振振有辞,可她这番道白却超越了两千多年的时空界限,在现代社会也被许多人奉为人生信条。 “那只是你的想法。”我反驳道。 “皮君,你真让我失望,你要和罕宝做朋友我并不反对,这对我们的事也并无根本冲突,反而成全了他和丽雅在一起。我们要对付的只有祭司,你只需要接过他的权力就行了。”王后不愿放弃,又拉住我的双手。 “可你跟我所讲的并不止这些。”我挣脱王后的手,跟她保持距离。 “至于摄政王那是以后的事,也要看事态的发展,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奴家以为这样做会让你高兴。”王后的声音软了下来,并不放弃最后的努力。 “可我已和祭司达成了协议,不再和依嘎往来了。”为了让她死心,我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祭司会放过你?一山不能容二虎,有你在,对祭司父子始终都是一种威胁,待罕宝顺利继位后,祭司便会腾出手来对付你,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谢谢您的提醒,可是我已经决定了。” “皮君,难道你真舍得就要到手的权力,舍得本后?”王后眼中挤出两行泪来,真是亡我之心不死。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关心和照料,但我只能让你失望了。”两次生病都是由王后和她的父亲为我治病,心中确实有点过意不去。 “哎!为了你的病,我还真花了不少心思,你身体难道没有异样的感觉吗?” 见我心意己决,王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可她似乎话中有话。不错,最近以来,常常觉得神思恍惚,烦躁不安,睡不好觉。 “难道你在给我治病时做了什么手脚?!”这个狠毒的女人,看样子我还是低估了她。 “你以为本后的茶和酒是那么好喝的吗,不错,我在给你的药和茶酒中都已种下蛊毒,发作初期只是轻微的不适,到蛊毒侵入心脏和脑髓的时候就有得你受了。”王后终于凶相毕露。 怪不得体内感觉有虫蚁在爬动,原来是毒性在作怪,但只要不立即死人,出谷之后以现代医学方式或许能治愈,只是要抓紧时间早点离开绝谷。想到这里,我淡然一笑。 “如果皮君能幡然醒悟,重新考虑和本后合作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解药。”王后做最后努力。 “谢谢你给我留下的纪念品,这会使我常常想起你。”我断然拒绝了王后的建议。 “那我们走着瞧。”王后彻底死心。 第0036章丽雅祭虎 又是一个月圆的日子,谁将会成为白虎的下一顿美餐呢? 中午时分,纳莫神色慌张地来找我,拉着我的衣袖便往外走,随他到铜匠铺。龙格和扎格都在,罕宝脸色苍白,黯然呆坐在那里,见了我也不言语。还是龙格道出了事情的缘由:今天一早,从王宫传出话来,王后说廪君昨晚托梦给她,天空中飞翔的怪鸟是白虎的敌人,是谷中的灾祸之兆,这怪鸟是丽雅招引来的,为了消灾避难,必须将丽雅祭虎。 心如蛇蝎的王后,终于开始疯狂的报复行动了。 要阻止她已不可能,我现在已同王后撕破脸皮,再去求她也无济于事。说不定下一个目标就是我,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祭司身上。丽雅现在只是候选人之一,不是还有另外六个人吗?占卜的结果很难预料,不一定就是丽雅,如果祭司事先做点安排,丽雅祭虎的悲剧或许还可以避免。 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罕宝,并答应马上去找祭司想办法,罕宝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但仍然忧心忡忡。 对于我的造访祭司十分客气,热情地问我担任“御事”的事情考虑得怎样了。我一时答不上话来,这事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想早点离开绝谷,摄政王都不当了,还考虑这“御事”做什么。 “还没考虑好吗?不过这事也不用着急,可以慢慢考虑,趁这段时间好好学习巴语,作为使者和天使,你两种语言都还不熟练啊。”祭司居然有心思开玩笑,这让我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不少。 “听说丽雅被选去祭虎……” “原来是为这事,怎么你又关心起丽雅来了,如果你当初答应我的提议娶丽雅为妻,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祭司依然调侃道。 “只是希望你放丽雅一马,这都是王后捣的鬼,她也只是王后的牺牲品。” “一切自有天意,如果丽雅命不该绝,她自然会好好地活着。”祭司忽然一脸严肃,但依然浮着慈祥的笑意。 祭司的回答虽然模棱两可,看他的表情,丽雅的性命似无大碍。 我放心地告别祭司,回来的路上碰到丽雅的父亲尕登吉洞主,他刚去内宫找王后求情,可是被王后骂了出来,这会儿正准备赖着脸皮去求祭司,见到我从祭祀家出来便问丽雅的情况。我将与祭司的谈话以及自己的判断告诉了他,洞主稍微安心。 回到铜匠铺,将见祭司的情况告诉了罕宝等人,大家的心情终于好了些,罕宝勉强吃了点东西。 天色渐黑,已有许多人朝祭虎厅汇聚,路上又遇见了祭司一派那四位洞主,他们主动迎上来同我打招呼,虔诚地向罕宝敬礼,所有的迹象都在显示着好的征兆。 王后云鬓高卷,长裙曳地,嘴角漾起冷冷的笑意。在望见我和罕宝的时候,脸皮抽动了一下,显出了深深的眼袋。 依嘎并没化妆,一脸默然,憔悴了许多。巴王更老了,眼睛斜掉着,无精打采的样子。大王子没来,只有小王子抱在一个侍女的怀中,憨憨地看着黑压压的人群。 仪式跟上次没有什么两样,祭司身披长袍登上了祭台,祭台前是七个赤身裸体的男女,跪坐在七堆炭火后,丽雅也在其中。 丽雅的头低垂着,倾泻的长发遮住了苍白的脸和丰满的胸部,看不出表情。与其他六个瑟瑟发抖的人相比,丽雅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尊雕像,洁白透明的皮肤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象牙的光泽。 在祭师念动咒语的过程中,罕宝的手一直紧攥住我的胳膊,指甲深深地掐在我的肉中。良久,“砰”的一声响,丽雅面前的卵石首先爆裂开来。 我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心痛欲绝。罕宝一口血喷吐出来,昏厥过去。 丽雅仍然一动不动,仿佛期待着这一刻的来临,她的头抬了起来,径直朝石床走去,凹凸有致的身体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她转过头来,眼望着倒下的罕宝,露出关切的眼神。 突然,她笑了,一种幸福的无怨无悔的微笑,若圣洁的天使。 原来死也可以这样从容,这样美轮美奂﹗ 接下来的事已目不忍睹,我和龙格、纳莫、扎格费力将罕宝背入铜匠铺,失落无以言表,心中激起对祭司和王后强烈的仇恨。 我太天真了,竟然以为祭司会救丽雅一命,却没想到丽雅的死正是祭司求之不得的事。这样一来,便永绝了罕宝反悔的后患,又可起到杀一儆百,以警世人的功效,可谓一举两得。 难怪祭司极力撮合我跟丽雅结婚,这样也可以断了罕宝的念想,我却完全没有领会过来,一味从罕宝的角度考虑问题,酿成大错。 可他并没有认识到罕宝对丽雅的爱有多深。常言道:虎毒不食子。祭司这样做,表面上是爱护罕宝,实际上是把他往绝路上推,这一点我比祭司更了解他自己的儿子。 如果他不是罕宝的父亲,如果他不是该死的丞相祭司,如果…… 罕宝悠悠醒转,目光呆滞,口中喃喃着丽雅的名字,又沉沉地昏睡过去,直到第二天清早,罕宝再一次醒过来,虽然面色依然苍白,眼睛却异常有神。 罕宝很平静地同我告别,并没有丝毫责怪我的意思,可从他异常的平静中我感觉到了一种火山爆发前的悸动。 第0037章罕宝失踪 果然,这种预感很快得到证实。第二天,传出惊人的消息,王后在自己的寝宫里身首异处,其状惨不忍睹。 但是奇怪的是,王宫的卫队居然毫无察觉,卫兵们也毫发无伤。 第二条消息是,罕宝、龙格、纳莫和扎格同时神秘地失踪。 这样的结果,既在我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事态发展得如此迅猛,如此血腥惨烈,是我始料不及的。 我开始痛恨自己的选择,无论是跟王后合作娶依嘎为妻还是听祭司建议娶丽雅为妻,都不会是这个悲惨的结果,我的所谓忠诚和友谊反而害了罕宝,当然也间接害死了王后。我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头痛欲裂。 罕宝走了,丽雅走了,王后也走了,公主的命运不得而知,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初来绝谷的时候,以为这是一个风平浪静的世界,地球上最后一块桃源胜景。我曾对他满怀依恋,充满幻想。却不想它比现实世界更加残酷,血雨腥风。 难道是因为我的进入扰乱了这里的平衡?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难道真的不能允许外部世界的侵袭?难道卜卦真的这么灵验——大凶之兆? 我该怎么办? 丽雅的父亲尕登吉洞主忽然来访,虽然没有能够挽救丽雅,但洞主还是对我的努力表答谢意,并提醒我注意祭司可能会对我发难。 我对此万分羞愧,要知道如果我答应祭司的建议,娶丽雅为妻,此时站在我面前的洞主就会成为我的岳父,丽雅也能够逃脱被祭虎的命运。 这样做虽然罕宝会伤心,但至少可以挽救丽雅的性命,王后和小王子也不会殒命。唉,都是我的天真和不成熟害了他们。 尕登吉洞主还告诉了我一个大秘密:“其实王后与我们约定不仅要利用你的婚礼控制祭司和其他四个洞主,必要的时候还会杀掉祭司和罕宝,永绝争权夺利的后患,来个快刀斩乱麻。但因为这个方案太过残忍,而你毕竟是外人,又是罕宝的好朋友,怕你动摇,所以就没有告诉你实情。我也曾经很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知巴王或祭司,却不知祭司早已得到消息。” “内宫中有祭司的耳目,可能就在几位洞主和尕多日队长之中。”我告诉他祭司知晓的原因。 “难怪祭司提前采取了行动,把我和旺顿的儿子控制起来,通知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所以王后的这次行动是必败无疑。”洞主补充道。 听到尕登吉洞主的一番言语,真是惊出一声冷汗,真没想到王后如此毒辣而祭司又如此谋划周到,看来巴王的判断一点没错。 “而正在这个紧要关头你却突然离开内宫,疏远公主,其实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避免了一次血腥屠杀,只是不明白你怎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的?”尕登吉洞主面带疑惑,当然我不会告诉他巴王的秘密召见。 我只是淡淡地回答道:“因为廪君给我托梦,告知了迎娶公主的后果会血流成河。” 尕登吉洞主对我的解释将信将疑,但还是劝我早做打算,离开绝谷,经过此番变故,祭司是不会放过我的,如果能够到外面,千万不要告诉外人白虎之巴的秘密,让廪君的遗裔们能够安定平稳的生活下去。 最后,尕登吉洞主也像所有人一样提出了一个问题——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谁的天下? 我终于相信,人们对未知的世界总是充满强烈好奇心的,罕宝是这样,祭司是这样,王后是这样,尕登吉洞主也不例外。 我笑而不答,说有一天你终会明白的,当然不明白更好。 我想到了一句流行语——好奇害死猫。 该走的都走了,我也该准备自己的行程了。 可是不幸的是,第二天我的脚被毒蛇咬伤了,虽然没有致命,整个左小腿却肿成了大腿,当然再也别指望药师或祭司来给我治疗,我只有自己草草包扎了事。 我需要用两只拐杖才能勉强走路,这是我事先请龙格打造好的,我在这个绝谷中的最后一项发明。 祭司的人很快将我通知到王宫中的占卜大厅。厅中除了祭司外,还有五个洞主和尕多日队长,独独少了旺顿和丽雅的父亲尕登吉。这一次祭司直呼我为使者,我知道这种称呼意味着什么结果。 “使者,我为谷中发生的不幸感到痛心,这一切皆因你而起。”祭司的语气尽量保持平静,可心中的恼怒显而易见。 “这种惨痛的结果正是由你一手造成,如果丽雅不死,事情完全会两样!”我反驳道。 “罕宝的离去同丽雅没有丝毫关系,完全是受了你的妖言蛊惑。”祭司终于恼羞成怒,吼了起来。 “我答应过你说服罕宝留下来,与依嘎公主结婚,继承丞相祭司之位,我己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是你欺骗了我和罕宝,非要置丽雅于死地,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我针锋相对,虽然不能动摇祭司的地位,但他应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悔恨。 “罕宝的出走我并不太担心,年轻人出去闯荡闯荡,明白世界的险恶,吃吃苦也好,我相信他会回来的。”祭司还在为痛失爱子寻找借口,宽慰自己。 “你做梦去吧,是你亲手夺去了罕宝的至爱,无异于成为他的杀妻仇人,他会痛恨你一辈子的。”我恼怒祭司的无耻,用尽可能恶毒的语言伤害他。 我的话起了作用,祭司哑口无言,深深地叹了口气:“皮君,我曾经对你寄予厚望,可你却十分的冥顽不化,现在事情弄到这个地步,你打算如何收场?” “我会离开这里,永不回来。” “哈哈哈哈哈……”祭司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眼睛逼视着我,狠狠地说道:“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会轻易放你走吗?” “你想怎样?” “你到谷中已两个多月,巴国的一切已了然于胸,放你出谷,等于放虎归山,谷外都是我们的敌人,得知这一情况,群起而攻之,我巴国岂不要遭受灭顶之灾?除非……” “除非什么?”我深知他所谓“除非”后面的内容,洞主们早已警告过我。 “除非你回到廪君那里。”祭师终于将他的安排说了出来,这是除掉我最好的理由和万无一失的办法。 “看样子我只有到廪君那里去诉苦了。”这对我来说并非最坏的结局,为了这个结果,我已作好了充分准备。 “对了,顺便告诉你,十天之后我将娶依嘎公主为妻,如果罕宝不回来的话,我们的后代将成为下一代丞相祭司。巴王经过这几件事的打击,已卧床不起。一个月后将由王子代理巴国政务,但这些你都看不到了。” 祭司娶依嘎公主为妻,这让我着实吃了一惊!可怜的依嘎!是我辜负了她,虽然贵为公主,却不得不跟自己不爱的人结婚。这样一来,祭司依然大权在握,随着巴王的离位,残疾年轻的王子更是成了祭司手中的傀儡,难怪他这么得意了。 “不过你的到来还是有一个好处,就是促成了巴国内部的团结,七位洞主从新拧成一股绳,巴国的兴盛又指日可待了。”祭司补充道。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十足的井底之蛙!真把我的弥天大谎当成了复兴巴国,光复周室,与中原诸侯一争天下的契机。 所以对于自负而愚昧的人来说,谎言往往让他深信不疑,而至理箴言却被当成谎言被嗤之以鼻。 面对这样的疯子,我无言以对。 明明只有五位洞主,怎么说成七位洞主,另外两位一定是被控制起来了,看来内争并没有因王后的死而结束。 第0038章 使者的诀别 第0038章使者的诀别 我的回归之路安排在第二天傍晚,因为是去向廪君汇报,再加上脚伤行动又不方便,所以用不着喝迷酒。随行的还有祭司和五位洞主,表面上是送行,其实是监督我自入虎口。 深涧边的吊桥缓缓放下来,涧那端是白虎居住的地方。 季节己入初秋,谷中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我依然穿着入谷时的服装,随身只带着小唐送我的护身符,然后就是两根赖以行走的拐杖。 其中一根是灌满灯油的火把,用它来照明至少可以燃四五个小时;另一件东西是我在谷中的最后一项发明——一支拐杖枪和十发子弹,这是凭我在谷中潜心琢磨细心绘好图纸由龙格精心打造的,各个机械部位都己测试过,运转良好,如果子弹不卡壳,用它来阻吓猛虎或许能起作用。 本来我还打算将龙格打造的配剑一并带上,但祭司说这是对廪君的不敬,扣留了下来,可他并不知道,真正大不敬的是我手中这杆奇怪的有两根管子的拐杖。 现在您可能还猜到,我的所谓被毒蛇咬伤,也只不过是自编自导的一出苦肉计,咬痕和肿胀的小腿只不过是用猪皮和陶坊的颜料伪装出来的效果,这样我可以堂而皇之地使用拐杖行走。 月亮从山坳间升上来,虽不是很圆,但足够亮,走过吊桥,回头望去,突然看见依嘎幽怨的眼睛。 我双手合十,默默祷告依嘎能平安健康,拱拱手,转过身,踏上了我的回归之路…… 第0039章 蛇虎间的缠斗 第0039章蛇虎间的缠斗 月光透过高高的绝壁洒下来,凄冷地照在崎岖不平的山谷中。深涧中的吊桥已悬在空中,退路已经断绝,我也从没想过会有退路。 深涧对岸是祭司和洞主们的身影,感觉到有一道寒光从祭司的眼中射出来,使衣着单薄的我更觉凉意。 山风微微吹来,头脑异常清醒。经过两个多月的磨砺,我的视觉和听觉已变得异常敏锐。虽然谷中的光线很暗,我却自信可以如履平地。 找到一块大石背后坐下来,确信祭司和洞主们看不见,卸下两根拐杖靠在石头上。先解开“肿胀”的左腿,里面裹着一柄小刀、两个火石和八颗子弹(有两颗已押入拐杖枪膛中)。 用小刀把拐杖头上的两个铜盖撬掉,整理了下枪托和枪栓,虽然没有瞄准器,但近距离发射应该没有问题。将剩余的八颗子弹放在探险装的口袋里,此时我还不打算点燃火把,一来谷中的光线勉强够,火把主要是留待洞穴中使用;二来怕祭司发现,率领洞主们来追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回想这两个多月的经历:王后的惨死、丽雅的祭虎、公主的婚变以及罕宝的失踪,都跟我有直接的关系。如果我当初考虑成熟周全些,后果可能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然而事情已经无可挽回,现在要考虑的是怎样找到通往谷外的通道,因为没有准备攀爬用具,所以攀崖出谷的可能性为零,只有全力搜寻出谷的山洞。 按照王后的说法,巴国战败遁入谷中是因为有一群白虎的引领,通过一个很长的山洞进入到这里的,如果这个传说可信,那么这个山洞就可能存在,联想到自己考察的经历,在这个魔幻似的喀斯特岩溶洞穴区,有一个通往外界的洞穴并非天方夜谭。 现在一是要怎样寻找到这个洞穴,在这个深谷中,大大小小的洞穴不下数十个,怎样才能确定哪个洞穴可以通往谷外。 拐杖火把只能燃烧大约5个小时,所以必须保证尽量不犯错误。还有一个更严重的考验,如果遇到老虎怎么办,虽然有把双管猎枪,但是否有足够的实力应付四只老虎是个未知数,而且还没有准星,不知道卡不卡膛。 一切的想法都是多余,反正我都已经是一个“死了”的人,打起精神来,将生死置之度外。立起身来,手握两把“拐杖”,大胆朝前方走去。 已不见祭司和洞主们的身影,大概他们觉得我已经是虎口之食,放心的回去了。 脚踏在凸凸凹凹的鹅卵石上,前行的步子不能迈的太快,崴了脚就麻烦了。仔细观察谷壁,搜寻可疑的山洞,不敢过早点燃火炬,依靠自己的摸索探了两个洞,感觉很小很浅,退出来继续找寻。 就这么探了几个洞下来,感觉不是办法,得认真思考下:跟随法国人探洞总结出来的经验,喀斯特地貌洞穴的形成,水的作用至关重要,只有通过水流的不断融蚀下切,才可能形成深远的溶洞。 我能够意外的来到这个绝壁深谷,也是因为水的缘故,但是水又不能太大,否则就不能够走人了,2000多年前巴王的队伍在白虎的带领下能够穿越山洞来到这里,联想到地缝中那些又深又黑的漏斗,说不定有一个就通到这里,一定有这么一个有水而又不多水的洞子,但是要探长洞,就必须点燃火把。 想到这里,再不犹豫。揭开另一根拐杖的管口塞子,拉出引信,使劲摩擦火石,一会儿功夫,火花点燃了引信,火苗“轰”的一声窜了出来,谢天谢地,取火还算顺利。 接着开始了又一轮探洞的历程。 仔细观察每一个洞穴,看是否有水流出。 终于发现一股涓涓细流从一个洞穴中趟出来,洞口离地面几米高,借着藤蔓和石缝轻易地攀了上去。 不出所料,这个洞子比先前的似乎深远得多,水流在弯弯曲曲高低不平的洞底流淌,形成一条小小阴河,不准确,应该叫“阴溪”才对,洞穴时宽时窄,洞壁四周,间有钟乳悬挂或耸立,且是一幅很美的溶洞景观。 水流边有一块稍平整的台地,行走起来并不吃力。这个时候没有心情欣赏洞景,在注意躲避悬钟的情况下疾步向前。 走了很长一段路,还看不到尽头,我不由暗自高兴,洞子越深,表明通往外界的可能性越大。 忽然感觉有一阵寒风拂面而来,似有一种声音裹在寒风中由前方传来,呼呼的喘息声或嗷嗷的嚎叫声。 我的身体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难道是老虎?一定是老虎!老虎多为穴居动物,那么这就是白虎居住的山洞了,既然是白虎居住的山洞,那么就最有可能是通往外界的通道。 怎么办?退回去还是继续前行,退回去则功败垂成,迎上去则不免与老虎遭遇,而且还不是一只虎!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那声音却愈觉清晰,奇怪的是,并不是老虎正常呼吸或吼叫的声音,而是一种艰难的呼吸声和低吼声,“嗷嗷”的声音似乎不像大虎发出的,喘息声是一只虎发出的,低吼声是另一只虎发出的。 难道老虎遇到了危难?不可能!在这个地方,老虎是不可能有天敌的,难道是别的什么危难:卡在石缝中了?病了?或是摔伤了?怎么只有两只老虎的声音?另外两只老虎呢? 头脑飞快地运转,仍然理不出头绪,不管那么多,迎上去再说,不是只有两只老虎吗,打它个突然袭击。 眼前的场面完全出乎意料,两条蛇,准确的说是两条巨蟒,足有十米长,最粗的身段部分差不多有水桶粗,正在与两只小虎搏斗。 其中一条巨蟒已经缠住了一只幼虎,那艰难的呼吸声正是这幼虎发出的。另一条巨蟒与一只少年小虎对峙着,身上有被小虎咬伤的痕迹。 被巨蟒缠住的幼虎声音已经逐渐微弱,较大的小虎想冲上去撕咬却被另一条巨蟒挡住去路,一不小心就可能被缠住。 这对我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是绕过巨蟒和老虎继续前行,还是干脆把它们干掉阻绝后患? 如果绕行?我肯定毫发无伤,巨蟒和幼虎正处于激烈地搏斗中,完全无瑕顾我,等它们决出胜负我已走远。就目前的情势来看,巨蟒获胜的几率较高,而当它们获胜吞下两只幼虎之后,恐怕再没有必要来纠缠我。 可是有个强烈而奇怪的念头驱使我做出完全相反的决定——干掉巨蟒,救下幼虎。 时间越来越紧迫,被巨蟒缠裹住的幼虎已奄奄一息。 那巨蟒的大口突然裂开,朝幼虎的头上罩去,已不容许丝毫犹豫,我将拐杖火把插入石缝中,拐杖抢抬起来,瞄向那正准备吞噬幼虎的巨蟒,扣动扳机,“嘭”、“嘭”两声巨响,两发子弹齐射出去。 巨蟒和幼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呆,我自己也呆住了,望向那缠住幼虎的巨蟒。庆幸的是,子弹射中了巨蟒,看见它肚子裂了两个窟窿,流出血来。 我迅速从口袋中掏出两颗子弹押上枪膛,趁热打铁,瞄向那受伤巨蟒的颈部。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蛇的心脏正是位于颈部,这样又不伤着幼虎。“嘭”、“嘭”又是两声巨响,那裹住幼虎的身体顿时瘫软下来。 正在与另一幼虎对峙的巨蟒立即转过身来,盘身而立,怒视过来,那铜铃大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赶紧再掏出两发子弹,瞄准那巨蟒,在扣动扳机的同时,一条黑影向我扫来,我扭动身躯躲避飞速摆动过来的蛇尾的同时扣动了扳机。 然而似乎没有射中扑过来的巨蟒,再要上弹已经来不及,只有迅速拔出裤袋中的短刀,迎向那巨蟒做近身肉搏。 在我将手中刀划向巨蟒身体的同时,巨蟒的下半身裹住了我,越收越紧,我屏住气息,运动内功,连续用刀插入巨蟒的身体,可是丝毫没有减轻缠裹的压力。 渐渐我的血液上涌、头脑发胀、呼吸艰难,眼睛充血,似要爆裂出来。 完了,没有死在王后的石榴裙下;祭祀的阴谋诡计下;也没有光荣的战死在跟老虎的搏斗中。而是死在这么个肮脏丑恶的巨蟒身下,成为它的腹中餐,真是好不甘心! …… 第0040章 好心有好报 第0040章好心有好报 ——忽然觉得被紧裹住的身体有些松动,睁开眼来,发现那较大的幼虎张嘴死死咬住了巨蟒的脖子,巨蟒在拼命挣脱的同时放松了缠裹我的身体,求生的欲望再次点燃,攥紧刀,用尽全身力气,一刀一刀插入巨蟒的身体,再输出全部内力,划下去。 那巨蟒的身体在我眼前一槽槽裂开缝来,喷涌的血洒满我全身,刺鼻的腥味使得我大口呕吐起来。 万幸的是,巨蟒的身体完全松弛下来,进而瘫软于地——死了。 救下我的小虎赶紧匍匐在奄奄一息的幼虎身边,伸出舌头抵舔着它。 我推开瘫在自己身上的巨蟒,捡起被扫落的拐杖枪,押上两颗子弹,朝两只幼虎望去。受伤的幼虎已苏醒过来,爬在那里喘息着,它的哥哥或姐姐用舌头舔它的脸和身体,嗷嗷地低叫着。 要干掉两只老虎,现在正是时机。 可是我好不容易把它们从蛇口中救出,怎么忍心再把它们射杀。再则,小虎又从蛇口中救下了我,我们现在是互为救命恩人,有相互再次残杀的必要吗? 正犹豫着,寒风又至,这次不是来自前面,而是来自后面,寒气直侵入心脾。回过头来,顿时惊呆! 此时的心情,除了绝望还是绝望!两头大虎站在我身后,虎视眈眈地凝视着我,而此时我已经完全忘记了手中的猎枪,心脏嘭嘭地就要跳出来,胯裆一片潮湿,不知是蛇血还是自己的尿液,从胯间流出来。 我想自己终于还是葬身虎口,祭司就是祭司,算的如此神准。 突然,那公虎昂身而立,将前爪搭上我的肩膀,可我看见的却不是老虎,而是一个身披虎袍,手握长矛的蛮族原始部落首领——廪君!对,是廪君,我确信自己看见的是他或者是他的魂魄。 我闭上双目,等待那虎口咬断我的脖子,虎爪撕裂我的胸膛,我终于真正成为一个“死人”,而我死后会有魂魄吗?如果有,会变成什么?老虎或者蛇或者牛马猪狗?或者再次变成人?或者变成一颗树?一根草?一片云? 然而,我的脖子没有迎来灼热的痛,胸口也没有遭受撕裂的伤。公虎已经变回了四足着地的正常姿势,两只幼虎在它身边哀哀地低叫,似在为我求情,而大虎看见瘫在地上的巨蟒,似乎也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于是庆幸没有向幼虎开枪,看来好心终有好报,哪怕你救下的是凶恶的猛兽,是你的敌人,你也可能会因祸得福,吉人天相。 神奇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那公虎再次走近我,但眼神中却没了杀气,将头伸过来,舔着我沾满鲜血的手。 我又是一阵恐惧,那虎是见不得血的,会不会这血腥味会触发它的兽性,迷惑它的心智? 然而我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那公虎舔完我的手,又去舔幼虎身上的血,舔它的脸、它的嘴,一家人灾后重生幸福地舔来舔去。 我放下心来,老虎的这种抵舔,就是我们的握手、拥抱和亲吻。 我居然大起胆来走进它们,抚摸着幼虎的背脊,嘴对嘴甜起它带刺的唇,而幼虎也把我当成了朋友和救命恩人,在我的抚慰下摇头摆尾,我们似乎变成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接下来的发展令人惊喜,我和公虎,不,廪君之间似乎有某种心意相连,他能读懂我的心思,走过来,舔舔我的手,朝洞穴深处走去。 我跟在虎群后面,这个时候即使不用火把也能够摸索前行,我开始有心情观察洞中的景致,洞穴中时不时会出现一个大厅,钟乳密布,形态各异,比三眼洞和巴王洞中的景观更为旖旎,小溪潺潺地流淌,变成和悦的音符,若曼妙的乐曲,荡漾着我的心旌。 虎群走一段会停下来等我,我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加快脚步,赶快走出迷津。 大约经过两个小时,前方传来“哗哗”的水声,再前行一段,依稀看见了亮光,我的心情顿时大喜,爬过一段陡坡,一个鱼嘴般的洞孔呈现出来。洞外是哗哗流淌的瀑布,洞口旁有一条窄窄的石缝通向外面,虎群站在洞口等候着我。 待我走进,那公虎居然再次站立起来,前爪搭上我的肩膀,用吻部轻触我额头,可把我吓了一跳。 我用布条把两根拐杖绑在身上,本来它已没什么作用,更多添些牵绊,但实在是舍不得丢弃这两件珍贵的“发明”。 看着老虎一家,我下意识挥了挥手跟它们道别。 石缝外是一条很险的深涧,洞旁有一条窄窄的羊肠小道,周围有灌木及藤蔓缠绕,借着藤蔓的辅助,我顺利的移动到深涧的顶脊上。 一轮皓月当空,虽然亮堂,却比洞中寒冷许多,山风迎面吹来,身体不免瑟瑟发抖。但经历了刚才的奇险,寒冷已不在话下。 回首刚才的洞口,被瀑布严严实实的罩住,而小路也被丛生的杂草和灌木遮挡,周围地势险绝,难怪外人发现不了。 找一块平整的大石坐下,将绑在身上的拐杖卸下来,仰望星空,微闭双眼,呼吸着谷外的空气,寒冷而清新,刚刚经历过死里逃生的我,此时感觉世界是如此美好。 当然要有一支烟就更好了。 两个多月的时间本不算太长,但却像经历了几个世纪,而我的心似乎也一下苍老了好多。 一个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经历男女之爱、朋友之情、宫斗之恶、猛兽之险。实在像是过电影一样,一幅幅画面闪现在眼前,真应了那句话:“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只是这里的“天上”应改为“洞中”罢了。 路并不好走,其实根本没有路。只能用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拐杖分拨开灌木和荆棘,身上免不了留下道道伤痕。但满身蛇血的我哪还在意这点小划伤,以最快的速度向山下趟去。 下山的过程颠簸而蹒跚,但速度并不慢,不知道此时的时间,但观察月亮的位子,应该是深夜时光。 我孑然一身,奔袭在这荒郊野外,像个山鬼一样,感觉自己就是这片土地的主宰,夜的巫灵。 第0041章 与野猪不期而遇 第0041与野猪不期而遇 可是,夜的巫灵并非只有我一个,当我到达一片缓坡的时候,发现前方有六盏荧光,不,应该是三对绿幽幽的眼睛,定定地盯着我手中的火把。 难道还有老虎,我的心顿时冰凉,但眼前的三个东西黑乎乎的,却不像老虎。黑熊?也不像,一来体型没有黑熊大,二来这里也没闹过熊。对了,是野猪,脚下是片土豆地,我已接近农家了,遇到了夜里偷吃土豆的野猪。 看来一场人猪大战不可避免。 人猪之间有大约二十来米距离,依稀可以看出是两大一小三只野猪,可能是一家子。 然而,一杆枪,三头猪,怎样应付?是集中火力射一头大的还是分别射两头大的,或是一大一小。 三种方式各有利弊:第一种方式虽然可以保证消灭一头大猪,但另两头却可能迅速向我发动攻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将子弹入镗显然不可能;第二种方式虽然可以同时攻击两头野猪,剩下一头小的就好办了,但我这业余猎人并不能保证一枪能将野猪击毙,而受伤的野猪拼起命来连老虎豹子都不怕;至于说第三种方式则更加危险,因为无论如何都得面对一头被激怒的成年野猪。 权衡再三,决定采取第二种方案。 正思考间,野猪首先发动了攻势,两头成年野猪一前一后朝我奔来,我将双管枪瞄准跑在前面的一头,在距离自己五六米左右的时候扣动了扳机,那头野猪摇摇晃晃地倒下,前冲的惯性使得野猪的身体直滑到我的脚下才停住。 跑在后面的野猪顿了下,凝神片刻,迅速朝我冲过来,我可以看清它血红的眼睛。 “轰”的又是一声巨响,第二发子弹射了出去,震耳欲聋的枪声仿佛把黑夜都惊醒了。 野猪晃动了一下身体却没有倒下,继续向我扑过来,我只好闪身一让,躲过野猪的冲击,迅速跑向一颗小树,好在小时候的体操功底起了作用,双手抓住横在空中的树干,一个浪摆到了树上。 那野猪也奔到树下,背脊上流着血,血红的眼睛怒视着我,突然发疯似的撞向树根,树剧烈地摇晃起来,差点就把我震荡下来。 可这树似乎太小了,像这样撞下去,要不了两分钟就会倒下,这期间没有后援不堪设想,而刚才慌忙上树的时候扔掉了猎枪,只有坐以待毙了。 千钧一发之际,耳中听到两声巨响,两道火光射过来,树下的野猪轰然倒地。 不多会儿,两个青年男子来到树下,拨弄着地下的野猪,并招呼我下来。 电筒射到我身上的时候大吃一惊,看见全身是血的我,以为受了重伤,我笑了笑表示没事,那两人也疑惑的笑了。 打猎的两位年亲人一个叫二娃,一个叫闷墩儿,刚才一直潜伏在野猪的身后不远处,正面临我刚才的选择难题,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帮他们解决了困难,于是大家合力将两头野猪抬上农用车,凯旋而归。 坝子里早已围起了几十个大人小孩,似乎知道我们必有收获。 两个大汉鼓足力气将野猪抬起来用大秤一秤,好家伙!一头208斤,一头197斤。二娃豪爽地宣布,将大的这头当场宰割,人人有份。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坝子中间燃起两堆篝火,火上架起两口大铁锅,旁边摆开一张大案桌,野猪就躺在案桌上,先在猪脚上划开一条口子,插进一根皮管,使劲地打气,野猪就膨胀起来像个黑毛球。 不一会儿,铁锅中的水汨汨翻腾,一人用铁瓢往野猪身上不停浇水,另外两人拿铁刨使劲刮毛,刮完毛的野猪看起来就和家猪差不多了,只是多了两根突出的獠牙。 杀猪匠拿出一把锋利的长刀先把猪头割下来,双手高举敬献到我面前,我赶紧摇头将二娃和闷墩儿拉到前面领受,二人却死活不肯,坚推我为孤胆英雄,不得已只有受了,坐了上席。 那杀猪匠又飞舞屠刀,颈项、肩胛、背脊,前膀、后膀随之大卸八块。 烧水的铁锅被取下来,重新挂上去的是抹了盐和辣椒粉的几大块野猪肉,另一口铁锅里放入了天麻、党参和香料,随后放入野猪肉红烧。 火熊熊地燃烧着,野猪肉上的油一滴滴掉下来,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整个坝子都香了起来。 有人抱来一坛自酿的苕酒,倒入十来个海碗中。这时肉已经熟了,我们这群人便如蛮荒野民般狼吞虎咽起来。 味道很好,可是嚼起来费劲儿,野猪虽然有个“猪”字,肉却比牛肉还老,多吃几块就觉得牙齿受不了。于是放下筷子加入到猜拳的行列,拳虽然将就,无奈酒量太浅,不一会便酩酊大醉。 …… 我做了一个梦,逃走的小猪长大了,领着一群野猪冲进了村子,横冲直闯。桌子被掀翻了,床也被掀翻了,人们惊慌逃窜。 我拼命往一根树上爬,可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那头复仇之猪瞪着血红的双眼朝我扑来。我无路可逃,大叫一声,惊出一声冷汗——梦醒而酒醉的我被两个老乡抬上了床。 第0042章 山里人家 第0042章山里人家 一觉醒来,已是天亮,闻到自己满身的酒味。睁开眼睛,发现睡在一张老式木床上,衣服和裤子都没脱。 这才懵懵懂懂想起昨天的遭遇,真是惊险万分,万幸还活的好好地。 推开门,早看见二娃一家人围在火塘边吃早饭,见我醒来,二娃他妈赶紧拿根凳子递给我坐,又叫媳妇打来开水拿来毛巾让我洗脸,洗完脸,一大碗荷包蛋就端上来了。 吃蛋的时候,二娃家俩小孩躲在他妈妈背后一直看着我“嗤嗤”的笑,搞得我莫名其妙,便问二娃是什么原因,二娃笑着拿一面大镜子递到我面前,镜子里立即出现个大花脸,红一块紫一块的,像个白癜风犯者,才想起来昨天的一身血迹没有洗干净。 于是吃完鸡蛋,在他们家“卫生间”又洗了个澡。 “没想到打野猪还有比我们更下工夫的?”,洗完澡出来,二娃递给我一支烟点上,笑着对我说。 “哪里,只是凑巧遇上了。”我赶忙解释。 “这么说老兄半夜上山不是为了打野猪?”二娃的眼神露出点疑惑。 “也是,也不是。”我的解释反而让自己陷入尴尬。 “你那把双管枪太有意思了,怎么会想到弄成那个样子?”二娃却没有继续追问,换了一个话题。 “你知道,现在枪支管制得严格,所以请朋友特别打成这个样子,要不然就带不出来了。”我尴尬地笑笑,还算是找了个好借口。 “噢,这是个好办法,可不可以介绍你朋友给我们也打造两只。”二娃来兴致了。 “朋友冒着很大风险给悄悄整出来的,叮嘱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恐怕帮不上你忙了。”我马上婉拒了二娃的请求。 我想,这恐怕也是世界上唯一一把拐杖枪了。 “老兄为难的话就算了,反正我们打猎也只是玩玩。”二娃为我找台阶。 “我有几个问题倒是想请教你们。”我忽然想起几个问题。 “老师有啥子问题尽管问。”二娃毫不犹豫就回答我。 “你们这里有人到下面深谷去打过猎吗?”这是我一直很疑惑的一个问题,绝谷就在这大山之中,难道从来就没有人下去过? “没有听说谁去过,那山崖太陡峭了,谁也不敢下去。”二娃毫不迟疑的回答。 “据说以前有猎人从龙桥那边往里面进去过,但从来都没有人活着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去了。”二娃补充道,生怕回答不完整。 “有谁去探过附近的山洞吗?有没有发现什么宝贝,比如青铜器之类的。”我继续问。 “这个也不清楚,这里确实有很多很长的溶洞,据说有些可能有上百公里,也有人说有洞子可以通到湖北,但是谁也不敢尝试,也没听说发现什么宝贝。”二娃继续有问必答。 “有没有发现能通到绝谷下的?”我继续追问。 “这个不晓得,据说有人从山上的洞子曾钻到绝壁的悬崖边,还看见下面冒烟子,说下面可能有野人呢!”二娃也是个话唠,问一句答三句。 “据说下面还有一道深涧和大瀑布,一到雨季就水汽弥漫。”在旁边做饭的嫂子插话。 “看见过下面有人吗?”我紧张起来。 “没有,也有人说可能是野火。”二娃为刚才的推断做否定。 “那么看见老虎和大蛇吗?”我刨根问底 “据说解放前这里老虎多的是,有时候还到村子里来咬牲畜和人,现在没有听说了,不过大蟒蛇还有人看见过,有的有七八米长呢!”二娃脸上露出问号,幸好他没看见我昨天经历的那两条巨蟒,要不然现在脸上就是惊叹号了。 吃过早,我向二娃他们告辞。二娃便说,待会儿要跟闷墩儿去镇上卖掉剩下的那头野猪,其实我也应该有份的,要不一起走,卖了大家分钱。 我拍拍他肩说,一起走可以,分钱就没有必要了。 他哪里知道,镇上还有更值钱的东西等着我呢。 第0043章 黯然归来 第0043章黯然归来 我终于出来了,离开绝谷回到了外面的现实世界。 可是我现在有点后悔,觉得不该把回归之路的惊险经历告诉你们,免得激起你们的好奇欲望,作无谓的探险和牺牲。 现在我告诉你们这是一个完完全全虚构的故事,书中的人物除十二个中法考察队员和我的朋友“冬瓜”之外,其余都是假的,甚至连唐婉丽也都是虚构的。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告诉你不要希望找到那个神秘的地方,这样我那些与世隔绝的可爱的透明人朋友便不会受外界的打扰,可以按照他们的方式自由地生活。 尽管那里也不是风平浪静,但如果你不卷入权力斗争之中,如果你运气好不被祭虎,那么你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如果你一定要效仿我的方式去做一次冒险,那么在行动之前你最好给自己买一份丰厚的人寿保险,因为那样做会有生命危险,即或你侥幸成功进入绝谷,祭司在占卦的时候一定会说是大凶之兆,最后也逃不了祭虎的命运。 当务之急,是回到驻地,那儿有我藏着的几件宝贝,在我心中那是这段经历中最珍贵的纪念品。 老板见我就说:“皮老师,你上次走忘了几样东西。”随即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有洗漱用具和几件衣服以及早已停电的手机,董老师的笔记和地图也还在,但却没有巴王权杖和玉琮以及那件青铜扁斧。 我问老板:“我放在床底下的那些东西呢?” 店老板想了想,仿佛才明白过来:“噢,原来那东西是你的,还以为是哪个客人不要的破铜烂铁,被我卖给几个收旧货的湖北人了,居然给了两千块钱。”说完,还装模作样地从柜台里拿钱。 “收走了,两千块!”整个人顿时崩溃,我千辛万苦寻到的宝贝,心中的无价之宝,要知道这几件东西的市场价至少在一百万以上,如果再附加上特殊的历史背景,稀有的存量,则三件东西加起来可能达到上千万的价值,被人家两千块钱就打发了。 我真想扑上去掐住老板的脖子,把它扭成个麻花。 这样,我只剩下手中这对“拐杖”——我自己设计由龙格精心打造的现代工艺品。 又是一阵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店老板关切道:“皮老师,您脸色好苍白,是不是病了?” 我努力站稳脚步,平定一下情绪,叫老板给了一包烟,在沙发上靠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那老板:“我走之后,赵书记和那些法国人他们还继续住在你这里吗?” 老板又露出很奇怪的眼神,望着我犹豫不决的样子。 我以为他没听清楚,便继续问道:“我走之后,赵书记和那些法国人还继续住在你店里吗?有没有谈论过我的突然离开?” 老板才反应过来,将头靠拢我,轻声说道:“您走之后,他们还住了几天时间,经常开会到深夜,法国人之间好像还发生了争吵,第二天那个秃顶的老头就背着行李单独离开了。赵书记还告诉我不要把店里发生的事情外传,包括你的突然失踪,后来派出所还来店里了解过情况,说那个秃头法国人离开后就神秘失踪了,我按赵书记的要求回答了他们。” 沙克也失踪了!这可是我没有料到的情况,难道他也掉进了暗湖被水吸入了绝谷?不可能,沙克是在我出事后几天才失踪的,失踪之前法国人内部发生过争执,他们为什么发生争执?是为了谁对我的失踪负责任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事? “皮老师,您后来有没有见过那个法国人啊?”店老板问我。 “没有见过,你问这个什么意思?”我觉得店老板的眼神怪怪的,莫非是在怀疑我跟沙克的失踪有关系? 店老板尴尬地笑笑,不说话了。 法国人究竟为了什么争吵?沙克为什么也突然失踪,疑团越来越多,我一下子实在反应不过来。 良久,我回过神来,到对面去找冬瓜,他不在,便在柜台边给家里打个电话,妈妈接的,听到我的声音并没有觉得很惊讶,只是责备我今后不要神龙见首不见尾,经常不辞而别,让爸爸妈妈担心,好象我根本没有失踪过。 是不是巨大的悲痛已使她神经错乱,这让我好紧张。想叫爸爸或者姐姐接电话问个究竟,电话却突然断了,再也拨不通。 于是来到地缝景区的导游接待处找唐婉丽,景区管理员说:“小唐进城去了,好象是置办结婚用品,已经两三天了,今天晚一点可能会来上班。” 结婚?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唐婉丽要结婚了,跟谁结婚?她可从未说过自己有男朋友啊,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想起在龙桥河谷中的情形,一阵巨大的失落朝我袭来,要知道我出谷一半的原因可是为了她啊! “小唐真有福气,一个很有钱的煤炭老板的儿子看上了她,没到半个月就准备结婚了,现在的年轻人……哎!”管理员本来还想多说几句,看我没有反应就临时打住了。 感觉到口干舌燥,买了一碗醪糟水,喝一口忍不住吐了出来:“怎么是苦的?” 卖水的接过来喝一口:“是甜的呀,哪里苦啊?” 周围的客人也应和:“甜得很啊,怎么会苦呢,你的味觉是不是有问题?” 我又喝了一口,还是苦的,难道真的是味觉出了问题,莫非绝谷中的水土使我的生理机能发生了变化?或是王后种下的蛊毒搞的鬼? 正纳闷呢,唐婉丽回来了,还牵着个衣冠楚楚的小伙儿,天哪!赫然就是罕宝,虽然他也离开了绝谷,但怎么会认识唐婉丽的呢? 我又有点犯迷糊了,但仔细一看不对,罕宝没有这么高,皮肤、发色和眼睛也不一样,更不是什么大学生,可是五官和神态是那么像,简直就是罕宝投胎转世。 唐婉丽看见我,只淡淡地点了一下头,也没有介绍她的男朋友(应该是未婚夫),我伸出的手不得不缩回。 “罕宝”倒是大方地伸出手跟我握在一起,象老熟人一样,还略含深意地笑了一笑。 这时,我整个的迷糊了,怎么回事?难道我真的没有失踪,根本就没有地缝奇遇。或者我确实掉进了水里,但并没有吸入绝谷深潭,而是被法国人救了起来,可能有过一段时间的昏迷,而昏迷期间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可是梦境会有如此清晰吗?绝谷中那些活灵活现的人,还有那条回归之路…… 我倒真希望这只是一个梦,这样就没有人去探寻所谓的“绝谷”,而“绝谷”中的人们就可以快乐地生活下去,活在我的心中。 还有,赵书记和法国人都干什么去了,我被吸入深潭后他们都干了些什么?究竟有没有采取搜寻行动? 赵书记若发现我不在了,会采取什么行动?他会怎样给我的父母说明?怎么给妈妈打电话就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 我又想起给冬瓜打个电话,问问事情的真相。 冬瓜一听是我,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狗日的,你妈个混蛋!不辞而别也就算了,居然把电话也关机几个月,好心请袁局长调个美女导游介绍给你,老子都舍不得勾兑,指望给你做媳妇,你倒好,一声不吭地就躲了,害得人家一天到我这儿来打探消息,这下好,被煤老板拐走了,老子今后再不管你的事了。”说完“啪”挂了电话。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感觉自己的心淌出血来…… 第0044章 婚变 第0044章婚变 最近一段时间,老是心神不定,做噩梦,甚至还出现梦游。而且头痛、血热、手抖、心率不齐等等症状接踵而来,严重的时候万虫钻心般难受。 我只好去看医生,医院为我做了全方位的检查,什么b超、ct、核磁共振,能做的检查都做遍了,并没有发现明显的病因,只是在血液中发现了一种没有见过的成分。 医生给我开了一些止痒药和抗病毒冲剂,吃下去会好一点,但一个星期之后,效果就不明显了,得加大计量才能控制住。 我又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采用了催眠法和脑波检测仪进行诊断:说我有强烈的臆想症,睡梦中不停地叫着一些人的名字和说着稀奇古怪的语言,检测仪中也出现了大量不能识别的乱码,如果单纯从心理学的角度治疗难度很大。 我于是又请在西南医院当主任的同学为我申请了一次专家会诊,建议我住院,做一个疗程的“神经性障碍阻隔及心理纠错”治疗,采用中西医药物加精神抚慰相结合的疗法进行治疗,因为这是处于实验阶段的一种治疗方式,所以我只需要支付床位费和药物费就可以了。 奶奶的,看样子最讨厌医院的我必须在病床上躺一段时间了。 所谓“神经性障碍阻隔及心理纠错”治疗,就是每天上午输两个小时的液,无非是抗病毒和增加免疫力之类的一些药物,下午跟心理医生聊一个小时的天。聊天的内容五花八门:从童年的遭遇到青春期性困惑再到对社会人生的看法,全是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我的心理医生是个六十多岁的丑老太太,应该是退休之后返聘回来的,估计也是闲得慌找事干,难怪不收我治疗费。 我也就跟着她胡言乱语,最后老太太觉得我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不得已换了个年轻的实习医生,我一下子就很配合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这是一位年轻的女医生,而且很漂亮,叫陈玄,是心理学在读硕士,我们的交流顿时变得流畅起来。 于是我给她讲了童年雷击事件中的死里逃生;少年时偷看妈妈的医学书籍而过早的明白了男女那些事;青年时偷看爸爸的罪案卷宗而萌发了以后想当神探的理想。 我们甚至还探讨了爱情和婚姻的话题;情欲在爱情中的地位;肉体出轨和心灵出轨哪样更不能接受等深入的话题。结果这一阶段我的治疗效果取得飞速进展,我和实习医生也成了无话不谈的红蓝知己。 半个月后,我出院了。 猛然想起一件事,权杖、玉琮和怪斧虽然丢了,可是还有一些青铜兵器藏在天坑溶洞的石缝里,那批东西加起来,价值也还马马虎虎,可以管个五六十万的,便给冬瓜打个电话去问,可是冬瓜的回答令人吃惊:“狗日的,听到你不辞而别的消息,老子呕死了,哪还有心思管那些破铜烂铁,你娃哪天各自切拿。” 我心里又开始打鼓了,过了这么久,那东西可千万还在。于是,赶紧开上自己的途观车,重返天坑。 可是,我很快遭受到第二次沉重打击—— 藏在天坑洞穴石缝中的那些青铜兵器全不在了,并且那个洞子也明显进行了大的清理发掘工作,除了洞壁上的刻画外,再也找不到一件有价值的东西,那些两千多年前的白骨也不见了,最令人惊奇的是,洞穴石壁上的老虎壁画竟然也不翼而飞,原来的壁画位置变成了一个很大的深坑。 很显然有人发现了这个宝库,是谁呢?英国人、美国人、法国人?或者是盗墓者?对了,会不会是那几个收旧货的?但如果是收旧货的,要那些尸骨做什么呢? 接二连三的的打击让我心力憔悴,这些宝贝,是自己和冬瓜一起发现的,也有他一份,虽然他不明白这些东西的价值,但毕竟自己是知道的,本来想可以发一笔横财,给他个意外的惊喜。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高风亮节捐给博物馆,也能搏个好名声,可是这一切转眼间就化为泡影,还不好给冬瓜说明。 真是“哑巴吃黄连,苦在肚子里”。 心里暗忖,等今后发财了,给冬瓜封一个巨大的红包 这时,电话响了:“狗日的,告诉你个好消息,唐婉丽跟那个煤老板儿子闹蹦了!”电话那头传来冬瓜兴奋的声音。 “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不是说下周就要举行婚礼了吗?”我心中的失落顿时得到点安慰。 “哪里得到的消息,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狗日的在一个朋友开的夜总会带了个小姐开房,被警察逮到了。”冬瓜是个八卦的消息灵通人士。 “怎么会那么巧?就被唐婉丽知道了?” “你娃傻子噢,你知道谁点的水吗?还不感谢本大爷。” “莫非……” “你晓得就行了,千万不要说出去,老子还要在江湖上混的。”冬瓜的口气中难言得意忘形之色。 “你不是不管我的事了吗?” “狗日的,你莫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老子要是没结婚长得帅又有钱,还有你的菜。”这倒是句大实话。 “谢谢你帮兄弟我操心了,可是我最近……” “你少废话,我在夔城冬瓜饭庄炖了两只王八,还请了袁局和唐婉丽,说是给她压惊,来不来?”每次回家,冬瓜都要请我吃好东西,而且从不收钱,真是过意不去。 “可是我在天坑呢。” “你在天坑做什么?难道还想再玩一次失踪,老实告诉你,我周围好几个大款朋友想找小三,你不来我就把她介绍给别人了。” “中饭是赶不回来了,这样吧,晚上我请你们吃宵夜。” “我反正话已经递到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看着办。”冬瓜说完“啪”的挂了电话。 唐婉丽的婚变对我来说还真是个好消息,人就是这样古怪,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她有多珍贵,明知道自己喜欢她,可又觉得有很多莫须有的顾虑,乱七八糟的考虑一大堆,总觉得有些不合适。可一旦失去,心里面空捞捞的不是个滋味,现在有失而复得的机会摆在面前又犹豫了——唐婉丽还会接受我吗? 离开天坑,我来到考察时驻地饭店。店老板看见我,怪难为情的样子,又提出来要把那两千块钱拿给我。 经过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我的心态反而平和了不少,也许是“神经性障碍阻隔及心理纠错治疗”也起了些作用吧。 我强压住心中的不满向他打听那几个收旧货的情况。老板一五一十不厌其烦地给我介绍:是三个湖北人,两个五十来岁,一个三十来岁,口音像夷陵一带的,其中有个老的腿有点瘸,还有个秃顶,有只眼睛好像是假的;年轻的那个个子不高,但很敦实,手臂上纹了一条龙,像混社会的。 “有没有留下电话地址啊?” “哪有啊,当时只顾关心价钱去了,再说也没想到你会回来拿这些东西。” 线索中断。湖北人?湖北有6000万人口呢,符合这几个条件的人也不会低于10万,茫茫人海我到哪里去找寻。 只好怏怏地开车返城。 这些天,反复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我前段时间的突然消失没有产生什么影响,我可是从万教授眼皮底下离开的,既没跟法国人汇合也没有回到洞口外面取回行李,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不见了踪影,怎么他们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还有他们是怎么跟我父母交代的,为什么把我的行李放在“冬瓜”那里,告诉他我不辞而别了。一切都不合常理,我真想找赵书记问问究竟,可是如果赵书记反问我那两个月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辞而别我又该怎样回答?难道我需要把那段奇遇讲诉给他听,他听到之后的结果会怎样?多半认为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胡言乱语的神经病,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还有一种可能,发现我失踪后可能也进行了搜寻打捞工作,但因为死不见尸,又怕我父母伤心,所以做出一个不得已的决定,暂时不把情况告诉给我父母,等有了确凿的证据之后,不是说人失踪后的死亡确定得经过两年时间吗?这才两个多月呢。 最糟糕的是,一想到这些问题就会头痛欲裂,神思恍惚。 赶到冬瓜的饭店,午宴已经结束,没有看见唐婉丽。 袁局、冬瓜还有一个银行副行长在包房内吞云吐雾斗地主,见我进来,冬瓜并不起身,爱理不理的自顾打牌,我也不跟他一般见识,看见“丘儿”们正在收拾残局,便叫他们热了点汤菜,吃了一碗烩饭。 大约半个小时后,三个人从包房中出来,大概是要去上下午班了,袁局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欲言又止,拍了拍我的肩膀,摇摇头离开了。 “怎么又来了?”冬瓜终于稳不住,跟我说起话来。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我从衣袋中拿出包天子烟来递给他。 “你看看都几点了,菜也冷了,饭也凉了。”冬瓜用双关语揶揄我。 “我这不是吃着吗,王八的营养都在汤里。”我不为所动。 “狗日的,看来你这辈子只有吃别人剩汤的命了。”冬瓜继续挖苦我。 “只要有营养,剩汤又何妨?”想起跟心理医生小陈探讨的话题,关于两性关系,我是更看重心里贞洁些。 “刚才唐婉丽来过了,坐几分钟就走了,饭都没吃。”冬瓜开始切入正题。 “这就是了,我早知道这个时机不太好。” “空话,也许人家就是因为没看见你才早早离席的,我事先告诉她你会来。” “我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吧,可能是因为袁局在,她不好不来吧。” “要是恁个,早退就没有道理了,我觉得唐婉丽对你是很有意思的,要不然你失踪那段时间,她也不会来我这儿打探了。” “我看还是过些时候再说吧,人家刚刚受了伤。” “你娃傻哟,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得手的。”冬瓜一副情场高手的样子。 “我这段时间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怕——”我又开始犹豫起来。 “你娃少跟我虚情假意,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我看见刚才李行长还悄悄要了唐婉丽的电话,他刚跟老婆离了婚,正如狼似虎的。”冬瓜着急起来。 “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抢不来。”我假装镇定。 “狗日的,又发啥子呆哟,我看你娃是不可救药了。”冬瓜真的恼怒我了。 “不说这些了,我跟单位请了几天假,准备到夷陵去一趟,你有空没得,一起走一趟。”我是真心发出邀请,冬瓜从小跑江湖,夷陵是他的老根据地。 “老子倒是蛮想切,但老婆肚子大了,老子得守店。”冬瓜显得无奈。 “怎么嫂子又有了,你不怕罚款啊。”冬瓜婚结的早,女儿都上小学三年级了。 “都六七个月了,你这个当兄弟的还不晓得,到医院照了彩超,说是个带把子的。”冬瓜兴奋得手舞足蹈。。 “恭喜,办满月酒的时候我包个大红包。”冬瓜一直想再要个男孩,这下如愿了。 “哪个稀罕你娃的红包哦,你还是赶紧把唐婉丽搞定,给我生个漂亮的儿媳妇。”谈起即将出世的儿子,冬瓜已忘了对我的恼怒。 “我尽量吧。”盛情难舍啊,我只好先应承下来。 “黄金游轮的何总跟我很熟,要不要我打个电话介绍坐他的船,头等舱包吃包住。”冬瓜早说过他这个交情。 “我赶时间,享受不了那慢忒忒的游轮,等我找了女朋友再说吧。” “那这样,我给你个夷陵朋友的电话,有事可以找他帮忙。”冬瓜还真是个热心肠。 “好的,没有你同行也只好这样了。”我一个人在夷陵人生地不熟,有个当地人照应自然是好事。于是把电话号码和姓名记下来。 回家之前,到商场定了台电视,留了妈妈的电话,爸爸喜欢新闻和体育节目,妈妈喜欢看文艺和养身节目,老两口常常为争频道拌嘴,多一台电视就少些争吵了。 这次死里逃生,更懂得亲情的可贵,也算是人生的一大领悟吧。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餐,今天晚上我哪儿也没去,陪着爸爸看了场cba。 妈妈又问我谈女朋友没得?我说快了。 第0045章 夷陵古玩街 第0045章夷陵古玩街 去夷陵我没有自己开车,觉得目标太大不方便。 夷陵的大而繁华令人吃惊,要在这茫茫人海中寻找三个人真如大海捞针。我只好先将酒店定下来,行李放好再做打算。 先从哪里入手呢?我想还是先去转转古玩市场吧。 夷陵广场是夷陵市最著名的广场,在夷陵城区南。古玩市场位置在夷陵广场中间一条南北向的小巷里,小巷两边大约有四五十家店铺,本地区的人为多。一半是以瓷器玉器为主,奇石字画也是一个大项,估计有一二十家,杂项有四五家,专门经营玉器的两三家。另外还有一些摆地摊的,诸如旧连环画、旧人民币、古钱币等等。在这样的市场,多半还是以赝品和现代仿古的工艺品居多,要陶到真的好东西估计难度大。 我先到一家玉器店找找线索。一个瘦瘦的中年男人见我进来立起身来,看来是把我当成了散客,热情地介绍起柜中东西来。 目测了一下他店中的陈列品,真是五花八门,样样俱到。从原始古玉器到辽金春水秋山玉到明清挂件玉佩再到缅甸翡翠都有。 我先让他拿了一件红山文化的古玉器来端详,店老板立即喜形于色,大夸我是识货的人,并喋喋不休地介绍着这件“作品”: “你看这材质,标准的老岫玉,再看这沁斑,多自然,绝对不是染上去的,再看这土锈,刚出土不久的,绝对靠谱。”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观察着我的反应,见我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立即补充道: “是那边的考古队员偷偷顺出来的东西,来得便宜,你如果想要的话,这个数。”说完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 我没理会他的唠叨,仔细观察这玉猪龙,玉质是没有问题的,但轮廓过于锋利规整,明显现代机器加工的痕迹,更为画蛇添足的是在猪龙的背脊上加了两条棱线,而所谓“沁斑”,只不过选用了一块带杂色的岫玉边角料,玉料内生成的杂色石晶粗看还真有点像沁斑,再看穿孔,很顺直的一个正圆型,也是明显用机床上的管状工具一次钻出来的,为了模仿原始玉器的喇叭形穿孔,而在孔口周围做了一点喇叭形的扩展,内径却是十分的一致。 我虽然不是文物专家,但因为参加过几次文物鉴定培训,自己又买了很多书来钻研,这些低仿的东西还是看得出来的。 店老板见我沉默不语,又用拇指和小指比了个“六”: “这样吧,六万,不能再少了,实在是朋友急需用钱,这东西转个手就可以净赚两三倍。” 我装着犹豫的样子,对他说: “实不相瞒,我这次是受朋友的委托,想买点巴文化的古玉器,朋友正在筹备一个巴文化博物馆,玉器方面比较缺乏,比如这类东西。” 说完将自己事先画好的巴王权杖柄图纸递给他看,店老板看了看图纸,使劲摇头: “从来没见过这东西,看起来像根骨头,叫啥名字啊,我帮您问问。” 这是我早料到的结果,但还是有点失望,心中还存点念想: “这样吧,如果有人来售卖这样的东西,或者你知道哪家有这件东西立即通知我,会给你介绍费的。” 店老板立即点头:“那是一定的,但这件东西呢,真是件好东西呢,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价钱还可以商量。”店老板仍不死心,继续推销他的红山“玉猪龙”。 我只好编个借口搪塞他:“这样吧,我拍张照片,发给朋友问问。” 店老板很失望的神色,但立即又掩饰住: “拍照可以,千万不能给任何第三人看哦,您知道这个来路的东西不能让官方知道,生意做不成不要紧,影响了朋友的前程和我的饭碗事大。”店老板继续演绎着他的圈套,只是我还不算“棒槌”。 离开玉器店,又来到一家杂项店,守店的却是一位老头,见我进店,却没有起身,继续看一本线装老书,因为是杂项,所以玉器、陶瓷器、金属器、牙角器、宣炉、钱币、铜镜、鼻烟壶什么的都有点。 毫无例外的,东西大多是赝品,偶有一两件真东西,也只不过是些不值钱的民间用具。为了引起老板的重视,我假意让他拿了件清末的粉彩帽筒端详起来。老板见我要的第一件比较靠谱,脸色就和悦了些,但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并不开口。 看完这件帽筒,又拿了件巴式铜戈来看,却是件赝品,但仿得还算逼真,只是皮色和锈迹露出了破绽,铜皮是用强酸腐蚀了的青黑色,锈是新染上去的,漂浮而浅薄。 我于是交还给他,问有没有这一类的真东西。老板看我像是个识货的主,迟疑了会儿,从里屋拿出一件报纸包着的东西来,展开一看,却是一柄巴式古剑,约五十公分长,没有格和柄,尾部是个细细的带孔的插销状突出,是用来绑缚剑柄用的。巴人的剑柄是用两快木头做的,用麻绳将之绑缚在尾部的突榫上,再在木柄上裹上麻布或丝绸,与越剑的带柄裹绸不同。 剑身成黑绿色,是氧化生成的银锈,与强酸腐蚀的效果大不同,我在龙格的铜匠铺已见到镀水银的剑身,所以经过两千年氧化后变成这种颜色应该没有问题,剑身两侧有排列整齐的凹坑,是为血槽,也与我的“金蛇剑”不谋而合,剑尾部还刻有一手掌纹,亦是巴国的重要标志,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把真剑。 老头见我看的仔细,不断点头,知道是个行家,于是伸出两个指头来。 “两万块?”我装模作样地问道。 “二十万。”老头又用两只手的食指相交比了个手势。 “太贵了,能不能少点?”我继续演戏,要调查到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不假戏真做不成。 “货真价实的东西,没得少。”姜还是老的辣,老头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这不是我要的东西,是受朋友委托。”于是我又把先前跟玉器老板的话如法炮制一番。 老头却不置可否,当我提出拍照时也被拒绝,直言到:“如果您做不了主,就叫您朋友亲自来定夺。”说完,将那剑用报纸裹起来放回柜子中。 “老人家看看有没有类似的东西,价格好商量。”我将权杖和怪斧的图纸拿给他看,老头看到图纸的时候眼光闪烁了下,随即淡淡的口气说道:“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照例留了电话给老头,却没有得到热烈的回应。 离开老头杂货店的时候,感觉到后背一直有道尖锐的目光盯着,心想是不是老头把我当调查失窃文物的便衣警察了。 随后又走了几家古玩店,依然一无所获。只好悻悻然回到旅馆,洗澡睡觉,躺在床上理理头绪。 第0046章 高老板 第0046章高老板 上午,睡了个懒觉,昨天晚上身体奇痒难熬,比平时多用了一倍的药才控制住。 住院以来,周身痒痛的程度虽有所缓减,但过几天都会发作一次,初时一两粒药就可以止住,现在得加量才行,靠药物维持始终不是办法,一来吃药之后老想睡觉,二来略感记忆力下降,以前过目不忘的能力有所降低,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才对。 一劳永逸——就得先找到病根,可是这病根却不容易找。 想起离谷前巴王后那诡异的冷笑,以及她宣称在我身上种下的蛊毒,初时并不在意,心想出谷后凭借现代医学技术怎么也能把它治好,可现实却不是那么回事,靠输液打针虽可以暂时缓减,但终非长久之计。 看来王后之言非虚,解铃还须系铃人。 世界上有些神秘现象的东西真是现代科学所不能解释和治理的,那么要消除病根,还得找到根治蛊毒的解药,可是王后已死,向谁去要解药呢? 对了,王后的父亲药师一定会有解药,可是找药师要解药就必须回到地缝绝谷中,这是我一万个不愿意做的事,再说,即使找到药师,又怎么保证他一定得给我解药,正是我对他女儿的“背叛”,酿成了他女儿的惨死,正恨我入骨呢,巴不得我送货上门,在“解药”中再加点料,那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知足呢? 这条路,想都不敢想,何况还有阴险的祭司正等着我去送死呢,再次见面,一定不会拿我去祭虎,乱箭穿心是最可能的结果。 就目前情况来看,只有过一天算一天,指望自己身体内能生出抗体来抑制住蛊毒的蔓延,或者医药界能够发明出更加有效的药物,彻底根除蛊毒。 眼前,怎样找到失去的权杖、玉琮和怪斧最是重要,若能够找到这三样东西,尤其是巴王权杖,有了这个重要的信物,以廪君特使或巴王特使的身份重新进入绝谷或有可能。 可是夷陵已经呆了两天时间,夷陵广场的各种古玩店都寻遍了,仍然没有发现一点线索,以至于我再去的时候都被店主们当成了便衣警察,在寻找重要的失窃文物,再也不肯拿来路不明的真东西给我看了。 忽然想起冬瓜给的电话号码,不如换个渠道试试。 电话接通后,听说是冬瓜的朋友,对方倒还热情,约好下午在他开的“九鼎茶楼”饮茶。我便下床洗漱,收拾完后就在酒店附近的小街上吃了一顿早中餐。 所谓茶楼,实则是个麻将馆。茶馆老板叫高建中,就是冬瓜给电话的那位,长得肥头大耳,穿一件中式对襟衣,左手臂上戴块硕大的欧米伽,右手臂上戴了串紫檀珠,脖子上还套了串蜜蜡珠,大圆头上只中间部分留了一穝头发,一副十足的土豪样。 茶楼的风格一律中式古典装修,厅道中和搁架上放了些瓷器紫砂等工艺品。包房名称也还取得风雅,什么“水云榭”、“松鹤轩、“鹿鸣阁”之类,看样子倒是个附庸风雅的土豪。 高老板把我领进一间叫“古韵庵”的包间落座,说是自己接待私人朋友的包间,一般不对外开的。 屋子里的装饰和物件更讲究些,有各种紫檀、鸡翅、酸枝等红木家具,还有一个根雕的功夫茶台。靠里墙摆放了两个博古架,一个架子上专设紫砂,另一个架子则放置了牙雕、玉器、瓷器等物件。 我拿了一件青花玉壶春瓶观赏,高老板见我对古玩有兴趣,立即眼睛放出光来,热心的讲解他各个宝贝的价值和来历,我不断频频点头称赞,但为了展示我的“鉴别实力”,引起他足够的尊重,我便将手中的玉壶春瓶点评起来: “这个瓶子品相很不错,遗憾的是……”我故意卖个关子。 “有什么问题?愿闻高见。”高老板来了兴致。 “这件东西器型、纹饰都没有问题,但……”我继续欲言又止。 “老弟,有什么话,尽管说,老高承受得起。”高老板眼睛中已露出紧张的神色。 “瓶子的底款是乾隆,但乾隆朝的青料用苏泥勃青……”我决定卖弄一下。 “怎么知道这不是苏泥勃青呢?”高老板急切地反问。 “苏青是进口料,湛蓝而深邃,色厚凝釉处有铁锈斑。”我开始娓娓道来:“而这件东西用国产平青,颜色浅淡发灰,是光绪仿品的特征。” “再则乾隆本朝的胎质细腻,罩釉透润,都是这件东西不及的。” 我一席话说完,高老板顿时脸色阴沉,陷入沉思。见此状况,我立即补充道:“虽说是光绪朝的东西,但实在是一件很好的老仿品,值得收藏。” “这可是我花五十万得来的东西,狗日的中介人说保真的。”高老板恨恨地说道,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暗。 “如果是乾隆本朝的东西,市场价至少是五百万,这件东西虽然不到本朝,五十万其实也勉强值的。”我立即安慰他,怕他过于失落。 接着又看了几样东西,有了刚才的教训,再不敢实话实说,模棱两可敷衍了事。 “想不到老弟还是古玩方面的专家。难怪冬瓜说你是个才子,今天受益匪浅。”高老板满脸堆笑,脸上的倨傲之色已荡然无存。 “哪里,初通点皮毛而已。”这倒是句实话,我这点道行也只能糊弄下像高老板这种土豪。 “不如今后老弟专门帮我“掌眼”,收到好东西,自然不会亏待老弟的。”高总很诚恳地发出邀请。 “高总有什么需要,当弟的自然愿意效劳,只是古玩一项深不可测,万一看走了眼,让高总蒙受损失怎么担当得起。”这也是句实话。 “你只管替我掌眼,实话实说,收不收是我的事,收错了不怪你。”看样子高总也是深不可测,适才的敷衍已被他看了出来。 “我尽力而为吧,拿得准的就说,拿不准的你自己拿主意。”这样答复是最好的,对的东西说出来皆大欢喜,错的东西说出来卖方会很不乐意,甚至怀恨在心,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对了,还没有问老弟来夷陵打算怎么玩?”到现在才切入正题,不过有了前面的铺垫,后面的话讲出来才合适。 “其实我是为了找几件东西才来的。”此时单刀直入也不觉得唐突了。 “难道也是为了古玩?冬瓜什么也没讲,只教多关照,还以为只是来游玩。”当然不能告诉冬瓜,如果你想发布某个信息想让大家迅速知道,找他才是合适的人选。 “正是为了这几件东西来的。”将三件东西的图纸一股脑儿拿了出来。 “你是不是最近几天都在夷陵广场转悠啊?”看了会儿图纸,高总说出的话令我大吃一惊。 “高总怎么会知道的?难道……” “夷陵这块地盘我还是比较熟悉的,也有些多嘴的小兄弟,再说我也算个收藏发烧友嘛。”高总的身份愈发让人觉得神秘了。 “那我算是找对人了,不知道高总可否帮忙?” “你知道夷陵古玩街的人都把你当什么人了吗?” “当成什么人了?” “当成查找一批失窃文物的便衣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他们怎么不愿意多跟我讲话了。” “现在我可以确认你不是一个便衣了,警察做事不会那么打草惊蛇的。” “原来高总对刑侦也有研究?”看来这高总非同寻常。 “哪里?有些个警界的朋友而已。”高总笑中隐含深意。 “我这几件东西就没有必要警察出面了吧。” “谁说要请警界的朋友帮忙了?警察出面,这些东西即使找到了你还要得回去吗?” “不知道高总有什么渠道,这几件东西对我很重要。” “肯定是重要了,但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高总有什么不明白?” “你一个大学教师,怎么会跟这些个东西扯上关系的?”高总的问话也是一针见血,让人不好回答,对于这种阅人无数的老江湖,最好还是实话实说。 “我在一次考察活动中意外发现的。” “一次考察活动,发现这么多好东西,老弟的运气可真够好的。”高总对我的答复将信将疑。 “是一段时间考察,两个地方发现的。” “看来老弟跟古玩还真有缘,几时我也跟你出去考察几次。拣点漏回来。”看来高总对我的答复仍满腹疑虑,他们这种城府很深的人,自然把别人看得也很复杂。 于是我只好将发现这几件东西的经过以及又被住店老板贱价卖掉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高总听,只是隐去了唐婉丽和两个月失踪的事件。 “其实我也不一定非要收回这几件东西,只是想拿其中的一件东西去办点事。” “原来是这样,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可以随便寄放在店里呢,老弟也太不小心了。”高总的表情显得很痛心的样子,不知道是为我还是为自己没有得到这几件好东西。 “所以来夷陵请高总想办法来了。” “这样吧,时候不早了,呆会儿就在我山上的会所吃个便饭,我请几个客人,帮你打听一下,只是不知道那三个收货的是不是夷陵人。”说完,叫来一个小跟班,告诉他要请吃饭的几个人,然后和我继续天南地北地闲聊起来。 差不多又聊了一个小时,高总起身招呼我一起下楼。 茶楼门口停了辆黑色卡宴tupo,引擎盖是带个出气鼻孔的碳钢材料,21寸的碳钢轮毂和巨大的红色夹钳,显示出这是一辆价格不菲的性能猛兽。 第0047章 鬼谷子 第0047章鬼谷子 司机也是一位年亲小伙,见我们下楼,先给拉开后座车门,让高总先坐了,然后引导我至另一侧拉开门坐了高总旁边,小跟班坐了副驾。 卡宴行驶不温不火,并没有展示它的性能优势,音响播放的却是网上下载的一些杂曲,像是自己刻录的,真是糟蹋了这台车的高保真大功率音效。 土豪就是土豪,哪怕全身名牌名表,豪车出行,却脱不了酒囊饭袋的俗气,高总其实算他们当中伪装得比较好的了。 但咱土豪就是有钱,有钱就能任性啊。 说是山上,其实只是个百把米高的一片小山坡,可在平原地区它就叫山了。 高总的会所却是另一种风格,比较现代简约,入口两侧栽满密密的修竹,显得幽静而深远,私密性很好。 车行一小段到了一个停车场,停车场中还有几辆豪车和一辆飞度。不远处是一栋类似小型体育馆的建筑,就是会所了。 通向建筑的道路两侧都是水景,水池中道路旁都安装了装饰灯,建筑物的外墙全部用大理石,没有更多修饰,低调中隐含奢侈。 我们随高总步行到会所大门,门口有几个漂亮的礼宾小姐,见我们来,立即满脸堆笑迎上前来。 高总脱了他的长外套,交给礼宾,只着对襟中装进去。 礼宾在前领路,我们随后,到了一个叫“沧海阁”的豪华包房,里面早已有四人落座,见高总进来,坐在靠门的两人忙躬身而立,而这两人我居然就认得,正是夷陵广场古玩店中那玉器老板和杂项老板。 二人见我跟在高总身后顿显出诧异的神色,在给高总递烟时眼光却落在我的身上,高总径直走过二人,与坐里座的两人握手致意,坐了主位,拉我坐了旁边,其余人分别落座。 高总先是给在座的人简单介绍了我,然后逐一介绍他的饭客:长得矮矮胖胖的叫刘洪波,是某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瘦瘦的精悍的叫李广志,是夷陵某区的刑警支队支队长;杂项店老板叫“鬼谷子”;玉器店老板叫梁卫东。 介绍寒暄的过程中,一道道做工精致的菜品端上来,并一一报上名称。我对美食不感冒,所以也没关心每道菜叫啥子名字。 见菜上得差不多了,高总叫拿出两瓶飞天茅台酒来,由礼宾小姐一一斟上,开始发话: “今天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只有皮先生初来乍到,我今天尽地主之谊,邀请几位来助个兴,这一杯呢大家先干了,然后各了各事。”说完先一饮而尽,眼睛瞟了鬼谷子一眼。 大家便跟着干了,等着高总发话,高总却没有说话,示意大家吃菜。鬼谷子和梁卫东却没有心思吃菜,不知道今天高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最后梁卫东忍不住了,先端起酒来: “今天非常荣幸得到高总的垂青,享受如此高端的待遇,真是三生有幸,我先敬高总一杯。”没想到梁卫东还能够文绉绉几句,只是觉得有点酸牙。 “今天主要是招待皮老师,另外洪波和广志也好久没聚了,曾这个机会大家聚聚。”高总只提了我和刘李二人,且没有端酒,摆明了鬼谷子和梁卫东还没有这个资格。 “那是那是,我们哪有资格得到高总的宴请,都是沾皮老师的光。”梁卫东倒是见机得快,顺便将话题转移到我身上。 “鬼老最近发财了,也不常来走动了。”高总却不搭理梁卫东,把话锋又转到鬼谷子那边去。 “哪里哪里,只是在高总和李队的地盘上混口饭吃,得过且过,得过且过。”鬼谷子仍然不露声色,不紧不慢的应答。 “鬼老怕不是得过且过吧,老城、新城都不止一两套房子。”高总继续拿话讽他,像是有什么过节。 “哪有那么多哟,高总怕是道听途说噢?”鬼谷子不为所动,依然不紧不慢的应答。 “我们这儿有一个盖房子的,还有一个查户口的,难道我还栽赃不成,再说房子多是好事嘛,难道怕别人抢了去?”高总继续针锋相对。 “刘总那里是买了两套安居房,不是还请高总给刘总打过电话拿指标嘛,一套是我的名字,一套是老婆的名字,其实是儿子的,他不是公务员嘛,名下房子多了不太好。”鬼谷子显然老谋深算。 “我只是夸你房子多,有什么好紧张的,不管是你挣的还是儿子挣的,都是好事嘛,我们这里也没有反贪局的,即使有也反不到你儿子头上去。” “那是那是,他一个小科员,算老几啊。”鬼谷子顺口迎上去。 “大家喝酒吃菜啊,怎么都看我俩说话来了,来来来,我敬皮老师一杯。”高总看气氛有点僵,改了话题。 “皮老师是大学老师,哪所大学啊?我女儿后年就高考了,到时说不定会麻烦您哟。”刘总先接过话头。 “西南一隅的一所老学校,算不上名校,莫耽误你女儿的前程。”我自己谦虚的同时也低调了学校。 “你们学校有没有艺术类专业啊,我女儿成绩不太好,打算学播音主持方面的。”看来刘总还真有这方面的需求。 “我们学校有个新闻传媒学院,倒是有播音主持这个专业。” “你们学校招录分数高吗?有没有操作空间啊?”刘总还真来了兴致。 “我们是211工程大学,录取分数是有点高。”却没有回答他关于操作空间方面的问题,我也真的不知道这个“空间”怎么操作。 “啥子叫211工程啰?我只晓得一个571工程。”梁卫东不识趣的插嘴。 “别理他个土货,到底有没有操作空间噢,皮兄?”为了女儿,刘总显得有点急不可耐。 “我帮你打听打听吧。”目前我只能这样答复他。 “那这事就拜托皮兄了噢。”刘总慎重其事的委托我。 酒过三巡,菜也吃得差不要多了,刘总李队先后告辞。临走的时候,刘总拿了张名片给我,特意说道:“这是好朋友才给的电话,24小时开机,等你消息噢。” 鬼谷子和梁卫东也起身告辞,却被高总留下来,说有点私事要协商一下。 第0048章 卖高仿品的代价 第0048章卖高仿品的代价 饭局陷入沉默—— 梁卫东有些心神不定,一会儿想端酒又放下,一会儿想夹菜又把手缩回来。鬼谷子倒还镇定,微闭双目,小口饮茶,我也不知道高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高总先吩咐把桌上的酒菜都撤了,然后叫小跟班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中央,打开来却是那件玉壶春瓶。 这时高总发话了:“今天找二位来为两件事,一件是皮老师的事,另一件是我和鬼谷子之间的事。”说完高总把眼睛盯住鬼谷子。 “先说皮兄的事吧,你把那三张图纸拿给他们看看。”高总吩咐我把先前那三张画有权杖、玉琮和怪斧的图纸,展开在他两面前。 “二位见过这几件东西吗?” “皮老师曾来敝店问过其中一件东西,我确是没见过,当时已明确答复他了。”梁卫东抢先回答,看来事不关己,松了口气。 “鬼谷子先生呢?不要说也没见过这几件东西吧?在夷陵我还是有几个耳目的。”高总目光炯炯,逼视着鬼谷子。 鬼谷子假意认真查看图纸,沉思片刻,缓缓地答道:“这几件东西倒是见过,但不在我这儿。” “怎么见到的,可不可以说具体点。”高总追问道。 “是两个多月前,邵瘸子和黑龙带来的。”鬼谷子继续慢腾腾地说话。 “你可不可以一句话说完,别像个癞蛤蟆似的,戳一下说一句。”高总显得很不耐烦。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他和黑龙还有赖秃子三个前段时间去重庆收货,意外发现了这三件东西,除了玉琮之外,另外两件都不太认得,一来请我帮忙认认,二来也顺便介绍个人收了。”鬼谷子终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你怎么不自己收了?” “他俩开价太高,我哪里拿得动。” “开价多少,你怎么又拿不动了?” “开价两百万,我就是砸锅卖铁也拿不动啊。” “两百万!这个价是怎么开出来的?” “谁知道是凭啥子开出来的,除了那件玉琮,另外两件我也不太认得,更不知道价值。” “那您觉得这个价值得吗?”高总脸现关切之色。 “三件东西都是很开门的东西,至于说价值,很不好说。” “那这三件东西后来怎么处理了?”我急切的问。 “我给了他们一个香港客的电话,介绍他们自己联系。”鬼谷子依然不紧不慢。 “怎么不先拿给我看看?”刘总对鬼谷子的处理方式极为不满。 “他们开价那么高,我以为……” “你以为啥子?以为老子出不起钱?”高总显然恼羞成怒。 “通常高总要的都是价格相对便宜,利润空间大的东西,像他们开价已那么高,我想高总不会要的。” “是吗?通常你给我的东西都便宜吗?利润空间很大吗?那么这件东西呢?”高总已经怒不可遏。 “这件东西也是很开门的好东西啊,现在市场价都到五百万以上了,难道有啥子不对?”鬼谷子依然面不改色。 “你把个光绪的东西当乾隆卖给我,当然是不对了。” “谁说是光绪的东西了,您看这图案,这底款、这包浆,样样都明明白白,那点儿不对了?不信你拿拍卖行的图录来对对。”鬼谷子继续振振有词。 “那么这青料和胎釉呢,也都明明白白吗?” “谁告诉你青料和胎釉不对了?行内人一看就知道是老料老胎。” “你以为只有你是内行吗?真正的内行就站在这里。”高总终于把我这张牌打出来了,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皮老师有不同看法?”鬼谷子说完望向我,眼神中充满诡异的神色。 “哪里?我只是胡乱提出点疑问,不当真的。”我不想趟这趟浑水,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皮老师是他们学校考古系的教授,见得的好东西真东西比你多了去了。”为了印证我的权威性,高总居然把我演绎成了考古系教授,岂不知我们学校根本没有考古系。 “哪里?一点浅见,一点浅见。”高总既然这么说了,我不好当面戳破。 “皮兄不要担心,夷陵这块场子我还罩得住。”高总看出了我的顾虑,先拿话为我壮胆。 “古玩一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不见得皮老师的话就绝对正确。”鬼谷子继续顽抗,但言语中已没有了底气。 “你说这件事该乍办?”高总趁热打铁。 “如果说高总和皮老师坚持认为这是一件光绪的仿品,那我也无话可说。但退一万步说,即使是光绪的瓶子,这么好的品相现在市场价也不会低于50万。”鬼谷子终于默认。 “或者我把50万退还给高总就是。”鬼谷子补充道。 “现在的市场价,可这东西是三年前拿过来的,三年前的50万拿去放水的话应该也有150万了。你现在这50万拿得出手吗?”高总步步紧逼。 “那高总的意思是……?”鬼谷子终于败下阵来,脸色铁青。 “也不需要你退50万,也不需要你补150万,你马上想办法把那三件东西追回来,我另外再给你100万。”不知道高总怎么忽然如此大度,难道是为了我的事情,还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三件宝贝。 “万一他们跟香港客成交了怎么办?”鬼谷子神色极不自然。 “我不管,必须把这几件东西追回来,这对我兄弟很重要。”高总却拿我说话,语气中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东西不是我的,恐怕难度有点大吧,要不然你把瓶子还给我,我退给您70万,20万算三年的利息。”鬼谷子还想找退路。 “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事就这么办了。追不回来就还150万。”高总的语气斩钉截铁。 …… “那我可以借皮老师和高总的爱车用几天吗?”沉默半响,鬼谷子终于提出要求,两只眼睛咕噜噜转。 “借车借人都可以,只是皮老弟是我的贵宾,少一根毫发你自己掂量。”不想趟浑水,这浑水就泼到身上来了,但为了追回这几件东西,我也只能豁出去了。 第0049章 布局 第0049章布局 鬼谷子不会开车,他是搭梁卫东的飞度来的,所以我坐上了卡宴的驾驶位。 做梦都想拥有的保时捷现在由我操控,而且是一款顶配的性能猛兽,心情自然有几分激动。 我虽然没挣几个钱,但折腾到车上的钱还真不少,现在的途观已经是换过的第二辆车了,剩点钱都花在游山玩水以及购买相机、镜头和书籍上了,而房子却还是学校的公祖房,为此亲戚朋友们都说我是一个活得过于潇洒而不现实的人。 一路上鬼谷子脸色铁青,一句话不说,只是到了岔路口的时候才说个“左右”,以至于我经常的突然变道并线,引起后车的不满和谩骂,但既然开着土豪车,就有了些土豪的心理,任凭别人骂去,看到这个0888的车牌号,估计别人也不敢怎样。 车在鬼谷子的“左右”导航下来到远郊一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没想到在这破破烂烂的地方也停着好些豪车,居然还有一辆宾利。 鬼谷子依然一言不发,只顾在前面领路,我跟在他后面,再下到负二层,转弯抹角的来到一个隐蔽在装修隔板后面的小门前,鬼谷子用右手食指先敲了三下、又一下、又两下,看来是个暗号,门就开了,一股刺鼻的烟霉味扑面而来,紧跟着出来两个大汉,看见鬼谷子后面跟个生人,露出警觉的眼神。 鬼谷子将嘴凑近一大汉的耳朵低语了几句,那大汉便侧过身来让我们进去,经过一个长长的巷道,进入一个烟雾弥漫的大厅,大厅内摆了几个台子,有玩百家乐也有玩21点的,原来是个地下赌场。 鬼谷子用眼睛搜索了下,来到一个百家乐的台子前,走进一正趴在桌前歪着脑袋看牌的壮汉,凑近耳朵低语着,那壮汉的目光向我扫过来,眯眼打量着我,赫然发现他右手臂上纹着一条青龙。 赌客陆续翻开手中的牌,黑龙是个八点,闲家中最大的,脸露得色,盯着庄家。庄家慢慢地翻开第一张,是个红桃7,再翻开第二张,是个方块2,加起来正好9点。 全桌一片哀叹声,黑龙愤怒地将面前扑克一扔,拿走剩下的筹码,跟鬼谷子到柜台换了现金,经过我面前的时候,狠狠地吐出两个字:“倒霉。” 我们依然上车,在鬼谷子的“左右”声中来到一个杂乱的经营汽车零配件的街道,进入一家配件铺,跟老板打了个招呼,问有没有重庆的车牌照,车行老板点点头,将我们领进里屋,从货架下拖出一个木箱子,里面堆放着各个地区的车牌。 鬼谷子找到一对“渝ag8758”的车牌,叫车行老板将卡宴的原车牌换掉,放入后备箱的底盖下,将这对重庆牌照装了上去。看着鬼谷子的一举一动,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完事后,我们又开车来到一家老厂的居民区,到三栋二单元底楼的一家门前,敲开锈迹斑斑的防盗门,一个满身油迹戴个老花镜的男人来开了门,将我们让进乱七八糟堆满了杂物的房间,这个时候鬼谷子终于说话了: “开哥,有庄生意做不做?” “啥子生意嘛,劳师动众的亲自来。”叫开哥的应道,却是重庆口音。 “大生意,做成了分你一成。”鬼谷子显然懂得怎样说动一个人。 “把握大不大噢,别像上次搞砸了害得我白忙一场。”开哥显然有点担心。 “这次把握大得多,但成不成还得看各位的演技。”鬼谷子显然已有了鬼点子。 “那我干啥子?”黑龙问道。 “你还是老本行,司机兼保镖。” “那我呢?”我顿时对鬼谷子的把戏很感好奇。 “你也差不多本色扮演,只不过大学教授得改为考古队长,开哥还是扮老板,重庆来的大老板。”鬼谷子安排着每个人的角色,显得胸有成竹。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前段时间黑龙他们去重庆收货,发现三件宝贝,只花了两万块就得手了,拿到我这儿来找买家。”鬼谷子不紧不慢的分析剧情,我听了却难受得很,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贱卖了不说,还被店老板隐瞒了绝大部分收入。 “但这几件东西原本属于这位老弟的,这不找上门来了。” “古玩界历来只讲交易,不问来历的,既然成交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开哥发表就职演说,明显偏袒一方。 “如果说这东西在自己人手头还好,偏偏又卖给了一个香港客。” “卖给香港客了,你得了不少好处费吧?”开哥羡慕嫉妒恨。 “行内规矩,百分之十,二十万。” “百分之十是二十万,那就是卖了200万了。”开哥继续求证。 “如果这次生意做得好,你的收入还不止这个数。”鬼谷子不高兴的说。 “那东西都卖出去了,难道还收得回来。”开哥继续主持正义。 “关键不只是这几件东西的事情,这位老弟又在高总那儿给我捅了个马蜂窝。”鬼谷子显然对晚饭发生的事耿耿于怀。 “怎么了?”开哥和黑龙同时问道。 “就是大前年介绍卖给高总的那个乾隆瓶子,皮老师硬说是光绪仿的,这不找我追后账来了。”鬼谷子继续发泄对我的不满。 “那你还找他来合作,不怕他再次出卖你。”开哥继续表明态度。 “当然他也只是无心之过,事先并不知道我和高总之间的交易。”鬼谷子终于说了一句公道话。 “现在当务之急是怎样筹集几百万现金,争取把卖出去的东西赎回来。” “账都分了,难道还要退回来,老子这几天手气背,都输得只剩一点点了,高总又怎么了,大不了鱼死网破。”黑龙显得很不耐烦,说完又恨了我一眼。 “谁要你退钱了,前天河北来了两个收礼货的老板,正好我这儿有三件高仿的青铜器,我们正好可以想办法销给他。”鬼谷子显然早已打好主意。 “直接拿东西跟他们谈不就得了,要我们这么费事干什么?”黑龙先沉不住气了。 “你娃想得美,现在收东西的都精了,一般都带有掌眼的同行,不像过去好麻整了。”鬼谷子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得设个局,演出戏才行。” “看来这行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开哥发出感慨。 “你娃一天躲在屋里摆弄这些破玩意挣得到几个钱,也不与时俱进。”黑龙终于可以批评下开哥了。 “这都是厂里报废的零件,扔掉了可惜,拿来做点工艺品满好玩的,叫diy,高雅艺术,你娃懂不懂。”开哥立马展开反击。 黑龙哼一声,不再说话,拿出一支烟来抽。 “这事如果谈得成,顺便把刘家村那几颗地雷取了,一并打发他们。”鬼谷子继续设计剧情,但我却听得心惊胆战。 “首先声明,打家劫舍的事情我可不干。”我立即发表声明。 “谁要打家劫舍了?”鬼谷子疑惑地望着我。 “你刚才不是说取地雷打发他们什么的?”我也同样疑惑。 “亏你还是考古学教授,埋地雷取地雷都不懂。”鬼谷子不削地回道。 “埋地雷就是事先把做好的假古董埋在一个古墓里,带买家去现场盗掘就叫取地雷。”开哥开始显示自己的博学:“还有啥子叫做鬼吹灯懂不懂,就是……”开哥还想喋喋不休。 “行了,还轮不到你给皮老师上课,虚心跟人家学着点。”鬼谷子不耐烦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要多跟你们学习才是。”我这是实话,常言道:“书本看来终觉浅”,今天有机会跟这老古董练练,对今后提高鉴别能力和识破骗局是有很大帮助的。 “行了,大家都别谦虚了,明天上午开哥先去理个发,买套像样的名牌a货衣服,我订好酒店通知你们。”说完数了一千块钱递给开哥。 接下来,鬼谷子详细地告知我们扮演角色的特点,要素,跟客户谈判的技巧、注意事项等等,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一直到深夜1点才结束。 回去时,鬼谷子叫把它和黑龙放到一个路口,说自己打的回去,免得影响我休息,离开时,又强调了一些注意事项。 第0050章 假考古队长 第0050章假考古队长 第二天中午,鬼谷子打来电话,通知我们到希尔顿酒店汇合。 鬼谷子在希尔顿开了两个豪华套间——1606、1608。进去的时候,鬼谷子、黑龙和开哥已经在1608房间里面了,开哥从新理了发,换了装,比之前的邋遢不止高端了几个层次。 地毯上放着三个木箱子,盖子是打开的,见我进来,鬼谷子吩咐黑龙和开哥把箱子里的东西取出来,却是三件青铜器,分别是一件淳于、一件楚式铜鼎和一件铜簋。器形和纹饰都做得很地道,只是皮色太暗,锈也有点漂浮。 “这是陕西岐山做出的货色,皮老师有何见解?”鬼谷子等我端详一会儿之后说道。 “做得还真是不错,只是皮色和锈有点问题。”我客观的分析。 “这是参照文物发掘报告上的数据用失蜡法做出来的,还专门仿了范线,锈是从旧金属器上刮下来用生漆调和帖上去的,还刷了强酸在地下埋了半年才取出来,连土锈都是真的,其中两件还做了金文,这几件东西光成本就花出去十大万。” 鬼谷子显然对三件作品十分满意,而我再看那两段金文,却是从毛公鼎上截取的两段,要是来一个懂金文的岂不马上原形毕露。 “但是还有个问题,这三件东西分属两个不同的区域,怎么好以三峡地区考古工地发掘出土的名义给人家解释呢?”我提出了又一个难题。 “那就看皮老师怎么运用你的专业知识来说服对方了。”鬼谷子把包袱交还给我。 “说漏嘴搞砸了可别怪我。”我先找好退路。 “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怪谁呢?搞砸了大家都喝西北风。”鬼谷子这习话,不知道是给我解压还是加压。 离与河北老板约定的会面时间还有两小时,鬼谷子又交代了一些昨晚没有考虑到的细节,又按照我们所扮演的角色分别以对方的角度提了些问题,好在我的回答还令他满意,但开哥则演过了点,遭到鬼谷子的批评。 随着见面时间的临近,我的心越来越忐忑。 从小父母就教导我要诚实做人,现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却要跟别人同流合污干那损人利己的勾当,内心着实不安。 但一想到老板们买了这些东西去行贿政府官员,也是干见不得人的事,弄些假东西卖给他们也不算罪过,心头稍微好受点了。 对方一共来了五个人,其中走在中间的两个像是老板。从行头来看,一个穿了件貂毛皮衣,左手腕上戴了块硕大的江诗丹顿腕表,右手腕上还戴了一串链子;另一瘦的打扮稍微潮流点,一件黑色翻皮贴身剪裁的上衣,脖子上围了条浅灰色阿玛尼风格的围巾,手上也戴了块腕表,看不清品牌,手指上只戴了一个戒指,脚下是一双时下流行的古奇豆豆鞋,表情相对另一个的嚣张要冷峻些。 跟在他们后面较近的一位看不出来历,个子小而精瘦,也穿一件黑色上衣,却是件中式立领,右手上拿了串珠子,手腕上还戴了串珠子,整个人感觉贼眉鼠眼的,看起来阴气很重。 另外一前一后两人就很好判断了,跟黑龙的角色相似——保镖兼司机。 开哥看五人进来,才慢慢地从沙发上起来,迎上前来,伸出双手,先握住了穿貂衣的土豪,听鬼谷子介绍叫王总;接着又双手握住了第二个叫阚总,把他们二位让到正坐的三人沙发位上,自己坐了靠近王总旁的沙发,那个中式立领黑衣人则坐了靠近阚总的单位沙发。 然后鬼谷子又逐一给他们介绍了李总(原来开哥姓李)、皮总,黑龙。使我感到纳闷的是:为什么鬼谷子介绍我的时候不是说皮队长或皮老师而是变成了皮总,以为他紧张而疏忽了。 王总则只介绍了他旁边的中式立领黑衣人叫黄大师,我们就明白了,原来是个师爷或阴阳先生类的人物。 双方介绍完毕之后,鬼谷子吩咐黑龙一件件把刚才已收好的三件东西重新拿到沙发前的大理石茶几上,摆上一件,鬼谷子就给他们讲解这一件的名称和功能及价值,三件逐一讲完,再拿出一包至尊黄鹤楼挨个发烟,却没有发给黑龙,黑龙就自己从扔到茶几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支,叼上点燃。 “这么好的东西,李总为什么不自己留着用?”这时阚总发言了。 “唉,我何尝不想自己留着噢,留不住噢!”开哥唉声叹气。 “李总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阚总继续追问。 “家里面出了事情,急需一大笔钱。”开哥继续叹气,愁眉苦脸的样子。 “那何不把这些东西抵押出去贷款或借贷呢?”奇怪,阚总为什么总问这些跟买卖不着边际的事情,明明人家李总不愿意回答。 “这东西是不能拿出去评估抵押的,家里该变卖的都拿出去抵押了,原来有三个车,这不只留下一辆代步了”说完,指了指茶几上的保时捷车钥匙。 “哦,原来是这样,有没有可能通过关系疏通官方解决问题呢?”阚总仍然不谈茶几上的东西,表现出对李总的事很关心的样子。 “重庆现在局势非常紧张,好多兄弟都进去了,事态若进一步发展,这些个东西也可能被查抄,还要连累人。”不得不佩服开哥的演技,在阚总的追问下对答自如。 “李总是重庆著名的企业家,以前常从我这进货,是爱古如命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把这些宝贝出让的。这不前几日委托给我了,刚好二位老总来买礼品,就介绍给你们了。”鬼谷子怕阚总继续追问开哥会露陷,赶紧插嘴,同时补充道:“本来约好两个香港客来看东西的,这不您二位来夷陵了,就把他们推后了。” “这几件东西靠谱吗?”王总终于直奔主题了。 “不是电话中给您说过吗?是三峡考古工地流出来的东西。”鬼谷子递上关键一句。 “可是我看着几件东西好像类型有点不一致呢,有两件像是楚式的。怎么三峡地区会出土楚国的东西呢?”黄大师终于发了话,并且击中要害。 “一般来说,三峡地区属于巴文化区,但远古时候,巴国和楚国之间也是有交流的,比如这件淳于,是巴文化的典型器,可是在楚国区域偶尔也有出土。”好在事先有所准备,并且做过了演练。 “但是一个工地同时出土两件楚国铜器可能有点不正常吧?”黄大师看来是看过点文物书籍的,对古文化也有一些了解,他的问题,对没有一定历史和考古知识的人来说是致命的。 “关于这个问题……” “皮总……”我正考虑怎么回答,鬼谷子插话制止了我。 “这位皮总是……”阚总望向鬼谷子,鬼谷子却没有立即搭话,眼睛看着黄大师以及两个保镖。 “我这里都是自家人,不用回避。”王总大概明白了鬼谷子的意思,鬼谷子则仍小心翼翼的将嘴巴凑拢王总耳朵,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我想可能是关于我“三峡考古队长”的真实身份,此刻才明白鬼谷子叫我皮总的深意。 而这一插嘴,又给我赢得了思考的时间,因为这个问题事先并没有预演过,不得不佩服鬼谷子的机智。 “噢,怪不得皮总年纪轻轻就懂这些。”王总恍然大悟的样子。 “最初我也不明白是什么道理,后来释读了这两段金文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两件楚器是楚国嫁自己的女儿时给巴王的陪嫁,其实还不止这两件。”有了这样一个身份,我于是信口胡诌起来,却不料收到奇效。 …… 黄大师和阚总开始仔细端详茶几上的器物,过了一会,黄大师又发言了:“这几件东西的皮色怎么这么黑啊,跟正常出土的青铜器有些不一样?” “这是因为墓葬中注入了很多水银,汞蒸气使器物表面氧化生成了一层银锈,这种皮色叫水银古或则黑漆古。”因为事先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演练,所以对答如流。 “也是哈,史记里说秦始皇的陵墓里就灌注了大量水银,所谓”以玄锡做百川大海,”就是这个道理,据说既可以防止盗墓,又可以使尸体不腐。”黄大师接过我的话题,同时又顺便显示了一下自己的博学,幸好也是个半吊子,要真是个专家就麻烦了。 “那李总这几件东西开价多少啊?”王总终于等得不耐烦了,连锈的问题都没有继续问下去。 “六百万。”李总伸出大拇指和小指。 “太贵了吧”王总顺口就来了一句。 “要不是急等钱用,起码这个数。”开哥又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 “两百万。”阚总在王总搭话之前先报了还价。 房间内暂时陷入沉默,鬼谷子于是就王总手腕上的串子发表看法: “王总手上这串链子价值不菲啊。” “当然,正宗良渚文化的东西,黄大师帮我淘来的,皮队帮我看看怎样?”王总高兴之余,忘了对我的身份保密,将戴着链子的手凑到我眼前。 “很开门的东西,绝对值得。”为了讨好王总,我不得不违心的发表看法,其实那东西假的也够可以的,原来这黄大师也不是个善角儿,吃里扒外的。 “你看值多少钱?”王总问我。 “无价。”因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易价,也不愿意再违心的说假话,这个“无价”其实是不值钱的意思。王总当然会理解成另外一个意思,于是大笑起来,黄大师也尴尬的笑了,对上我的眼神满意的点点头,于是我知道,这笔生意成了。 第0051章 取地雷 第0051章取地雷 这个时候,鬼谷子去了一趟洗手间。 接下来是阚总和李总之间的讨价还价。最后大致确定为300万,阚总咨询黄大师的意见,黄大师连连点头,开哥则连叠的唉声叹气,说这简直等于是白送了,要不是急等救命钱,怎么也不会舍得这么低价转让。 于是王总马上叫站在旁边的一个保镖将手上的密码箱拿过来打开,里面码着一叠叠现钞,说:“这里正好三百万,要不要仔细数数?” 鬼谷子先大致数了数钱叠的数量,然后从箱子里拿出几叠,抽出几张用荧光笔照照,又捏一捏,对开哥说:“没有问题。”重新把密码箱合上,交到开哥手里,开哥于是说道:“数就没有必要了,王总阚总这么大的老板,我是信得过的。” 这时鬼谷子的电话响了,鬼谷子并不回避大家接起电话来,一会儿大声,一会低语,完后又走进王总将嘴巴凑进去嘀嘀咕咕。 王总听完,沉默片刻,又将嘴贴近阚总耳朵相互嘀嘀咕咕。两人嘀咕完,又跟黄大师交头接耳,最后阚总发话: “既然有这样的机缘,那我们还是去看看?” 鬼谷子于是又将嘴凑近我的耳朵,说刘家村那边有人传来消息,发现一个古墓,准备今晚盗掘,然后又用极低的声音感谢我,今天发挥超棒,今晚的行动也务必参加,还有得钱赚。 开哥提着手中的钱箱准备告辞,却被鬼谷子留住了,说今晚有个古墓盗掘,希望李总也能够加入,见者有份,顺便也借李总的卡宴一用。并叮嘱王总、阚总、李总、黑龙和我只需要在附近等候就可以了,不必深入冒险。 一群人先后下楼。来到门厅,不知何时黑龙已将卡宴移到门口,于是我和鬼谷子、开哥坐了卡宴,黑龙开车,两辆河北牌照的路虎揽胜跟在后面。 先去一家海鲜餐厅用晚餐,坐等天黑,李总假意招呼服务员付账的时候,却被告知王总的保镖已先付了。 差不多晚上九点钟的时候,三辆车出发了。 经过大约一个半小时,我们到达了这个叫刘家村的地方,乡下人睡的早,而且青壮年都出去打工去了,剩下的老弱妇孺早就睡了,周围静悄悄的。 远远望去有一个小山坡隆起,那就是今晚行动的目标,接车的是个秃顶的半老头子,腿有点瘸,正好与三角坝旅馆老板描述的形象吻合,原来与鬼谷子他们却是一伙的。 秃子跟鬼谷子故作神秘地一番耳语,然后鬼谷子分派任务,王总、阚总、李总、黑龙和我以及两个保镖留守,而黄大师和他随赖秃子去盗墓。 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王总和阚总既兴奋又紧张,不停的抽烟。 远远传来几声狗吠,王总马上吩咐大家把烟灭了,上车等候,可能是想遇到意外情况赶紧撤离。 狗吠了一阵,终于停歇下来,大家才松了口气,又到车外来抽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仍不知道前方是什么情况,只好焦急的继续等待。 外面的天气很冷,站久了受不了,只好回到车上,又不敢发动汽车打开空调,只敢把天窗打开,在车上抽起眼来。 又等了好一阵,王总上到阚总的车上去,小声商量着什么事情,不一会儿,阚总的保镖来到我们车前,轻声地说,王总和阚总准备回酒店去等我们消息,有了结果再把黄大师捎上一同到他们住的酒店汇合。 正在这个时候,鬼谷子和黄大师赶回来了,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一会儿,赖秃子和两个穿迷彩服民工模样的人也来到车前,手里抱着一大包东西。赖秃子分别发给两个民工一叠钱,他们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东西被放在卡宴车上摊开,玉器陶器瓷器都有,总共十三件,上面覆盖了很厚一层土,不用看就知道是些赝品,但因为没有清理,光线暗,又是现场盗掘出来的东西,所以王总和阚总自然不会有丝毫怀疑。 因为是大家共同“参与”的,鬼谷子事先发过话,人人有份,所以这些东西不按市场价处理,除了黄大师帮王总、阚总挑选的精品外,我们几个分得的东西也被黄大师说服王阚二总拿了去,一共九十万。 两人高兴地叫保镖在后备箱数了钱,分别付给我们,连声道谢而去。 鬼谷子、开哥、赖秃子、黑龙和我则坐上卡宴回希尔顿分账。 路上我终于忍不住问鬼谷子: “奇怪,那黄大师怎么忽然帮起我们来了。” “那个崴道士,两万块钱就收买了,记住,凡是这种大师道士都是依傍这些个狗屁不懂的土豪和官员发财的,只要有利益,怎么会真心帮主子。”鬼谷子这个老江湖,确实阅人无数看得神准。 “那家伙还特意留了我的电话,说有机会多合作。”鬼谷子补充道,一脸得意之色。 “难怪,我还怕他仔细鉴别把前面的生意也连累了,要知道这批东西也做得太那个了。”想起刚才那批东西,我仍然心有余悸。 “放心,当知道王总手上那串链子是黄大师兜售的,我心中就有数了。”鬼谷子胸有成竹,又补充道:“不过这次这个局大家都表现得很好,尤其是皮老师,初出江湖就有上佳表演,是今天最大的功臣,才是我们今后需要合作的对象,只是不知道皮老师意下如何?” “哪里,都是鬼老编剧导演得好,我们各自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了。”这也是真心话,今天这个鬼谷子先生给我上了非常生动的一课,这哪是书本上学得来的。 按照事先的约定,开哥、黑龙、和我各分得30万,加上王阚二总收买我分得的两件东西总共36万元,鬼谷子说我表现得好,又给我加了2万算是奖金,这样我一共得到38万现金,这可是我工作以来得到的第一笔巨款。 一夜爆发,既兴奋又紧张又担心又愧疚。 赖秃作为提供“埋地雷的成本”和参与了下半场的行动分得20万,剩下的则由鬼谷子支配,全力追回香港客购去的三件文物,好给我和高总交差。 第0052章 唐婉丽请客 第0052章唐婉丽请客 回到夔城,却没有告诉爸妈,自己在诗仙酒店开了个房间。 怀揣30多万现金,心头还有些不太踏实,没想到古玩江湖如此波谲云诡。而自己第一次试水,居然获此巨款,看来古玩知识确是一门高大上的学问,今后更要多多钻研。 钱一多了,心里的悸动久久不能平息,便有点任性的想法。 我终于忍不住给唐婉丽打了个电话,唐婉丽接电话的语气不冷不热,让我有些灰心,可是明天就要回重庆了,还是希望能够见到她,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唐婉丽支支吾吾的,还是答应了,约好晚上在杜甫广场边的一个咖啡厅见面。 先去银行把钱存了,在办理手续的过程中,总感觉周围有异样的眼光盯着我,而柜台小姐的动作又慢得很,害得我大冬天的居然额头上冒出汗来。 好不容易把钱存完,赶紧溜了,来到咖啡厅稍早,坐了好一会儿唐婉丽才来。 好久没见的唐婉丽清瘦了,白了些,打扮也洋派了些。见到我很客气地打招呼,在我对面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菜单说:“皮老师,想吃点啥子?今天我请客。” “为什么突然这么大方”我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因为你在这里是客人,所以客随主便。”唐婉丽仍然不冷不热的回答。 “别忘了我也是土生土长的夔城人呢?”我继续调侃。 “你现在哪还算是夔城人,光是口音就不伦不类了。”唐婉丽依然不依不饶。 “好了,算你请客,我埋单如何?”我尽量想调节气氛。 “所以说你不是夔城人嘛,那么虚伪,谁说了请客还要别人付账的。”唐婉丽话锋虽然锋利,但却抿嘴笑了下。 “好,好,好,我虚伪,客随主便,听你的,听你的。”我被她弄的左右不是,只好依她,但明显感觉气氛好像调和了些。于是我点了个“煲仔排骨”,她点了份“铁板牛排”,又叫了个汤和水果沙拉。 “吃这么多,不怕长胖啊?”我于是也开始调侃她。 “长胖了怕啥子,反正都嫁不出去。”唐婉丽故意拿话挤兑我。 “不过你长胖点好看,现在好像太瘦了。”我立即讨好她。 “我好不好看关你啥子事嘛,瞎操心。”唐婉丽看似还在赌气,其实已经阴转晴天了。 “对了,你这段时间没去景区上班啊?” “这段时间心情不爽,请了个长假,反正是淡季。” “要不要跟我去重庆玩几天啊?”我立马发出邀请。 “就是有这个打算,重庆一个同学邀我到那边去带团,我也想去看看。” “是吗?那明天与我同行吧,我一个人开车蛮无聊的。”心想唐婉丽如果能到重庆工作,我以前担心的两地分居的最大障碍就解决了,所以跟她在一起就现实了些。 “明天就走啊,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要什么准备啊,难道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说完就觉得自己有点小心眼儿。 “有啥子放不下嘛,爸爸妈妈总该通知一声吧。”唐婉丽白了我一眼。 “那你究竟走不走嘛?”我学她的语气追问道。 “是仓促了些,但在城里久住朋友家也不是一个办法。”唐婉丽在为自己找借口。 “我住诗仙酒店,要不再给你开个房间,明天好一起上路。”我突然勇敢起来。 “这样也行,那我先给爸爸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一声,然后你载我去朋友家取行李。”唐婉丽很爽快的答应了,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在唐婉丽朋友家取了行李,快到酒店的时候,唐婉丽突然问我开的单间还是标准间,我告诉她是标准间,唐婉丽沉默了会儿,对我说道,就不要再另开个房间了,一来节约钱,二来想跟我多聊聊。 唐婉丽的提议也正是我想要的,但没想到她如此大胆主动地提出来,真是让我吃惊。 到达酒店,停好车,走进大门的时候,唐婉丽突然停了下来,说:“你先上去,我待会儿再来。”我想她可能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就告诉她不着急,办完事情再来。 可我刚上楼进房不到五分钟,就听到敲门声,一开门,就见唐婉丽立在门外,问:“可以进来吗?” 我被她搞糊涂了,问:“怎么这么快就办完了?”唐婉丽却说:“谁告诉你要办啥子事了,深更半夜的一男一女一起走进酒店,被熟人看见了,还以为干啥子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女孩的心思啊,我笑着摇摇头。 进到房间,唐婉丽将自己的箱包放在台子上,拉开拉链打开,从里面拿出洗漱用品和睡衣,对我说道: “小虎哥,我想先洗个澡再跟你聊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你慢慢洗吧,我看会儿电视。” 于是唐婉丽就在房间内开始脱衣服,看着眼前的唐婉丽,还真是个大美女,虽然不够高,但身材匀称,腿也比较长,皮肤透润,尤其牙齿整齐洁白,头发油黑透亮,那种健康活力的性感是城里姑娘比不了的。 唐婉丽只是脱掉外衣裤后就进到洗漱间去了,我眼睛盯着电视,头脑中却不断浮现唐婉丽赤裸的画面,想起了龙桥河石壁下那惊艳的一幕。 很庆幸她现在又回到了我身边,而且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我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大胆跟我在一个房间里了。再说我年龄也真是不小了,冬瓜都要抱第二个娃娃了,而我还孑然一身,东游西荡。爸妈嘴上不说,其实也是急在心里,要不曾这个机会跟唐婉丽挑明了吧…… 正想着,唐婉丽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了,两手拿个浴巾擦水淋淋的头发,边擦边对我说:“小虎哥,要不你也先把澡洗了吧,我们待会儿躺在床上聊,聊困了就睡觉。” “好的,我也去洗,那你接着看电视吧。”说完穿着衣服就进到洗漱间,却发现款洗台上被唐婉丽弄得湿淋淋的放不了衣服,于是又从新回到房间,将衣服都脱在床上,唐婉丽看着我的囧样,偷偷地笑了。 我见她一点也不介意,也不再害羞,脱得只剩一条内裤才进款洗间。 洗澡的时候,依稀听见唐婉丽在外面哼歌,却不是以前的山歌,而是王菲的“传奇”。想想这几个月唐婉丽也发生了变化,变得洋气了些,时尚了些。 看来每个人都会变的,那么我是喜欢过去淳朴土气的唐婉丽还是现在更时尚洋气的唐婉丽呢,好像都不错又好像都不够完美。 可是世界上哪有完美的东西啊,就像我在地缝绝谷,初时以为那里的人们和睦相处,风平浪静,与世隔绝,就像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可是住久了,深入下去,才发现如此的险恶多舛,自己还差点命伤虎口。 看来凡事都不能过于追求完美,正如我在谷中的抉择一样,总想把事情运作得完美一些,可最后的结果却惨不忍睹。 第0053章 真心话 大冒险 第五十四章真心话大冒险 洗完澡出来,发现唐婉丽已钻进被窝里,却没有看电视,而是在玩手机游戏,见我出来也没有停止,全神贯注的,一直到挂了,才把手机扔一边,转过头来望着我,却不说话。 “不是说要聊天吗?怎么不说话?”我也只穿了条短裤钻进另一个床的被窝里,望着她说。 “不知道聊些啥子?要不我们玩个游戏吧?”唐婉丽忽然又提出个古怪建议。 “啥子游戏嘛?我不一定会玩噢。”我又学她的口气讲话。 “是人都会玩的,真心话,大冒险会吧。”唐婉丽真是古灵精怪,又不知道搞什么鬼。 “我们玩简单些,剪刀石头布定输赢。”说完把一条玉笋似的手臂从被窝里伸出来。 “那就剪刀石头布吧,谁怕谁呀。”我也将个光膀子伸出来,捏了个拳头。 唐婉丽喊声开始就出拳了,结果连续几轮两个都出到一样的,唐婉丽于是嘟噜着个嘴说:“这样划,何时决出输赢啊?这样吧,下次我出拳头,你出剪刀,你先输一次。” 我于是回答到:“凭什么啊,愿赌服输啥。”唐婉丽于是接到:“女士优先嘛,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我只好点点头,却没有出剪刀,而是出了布,可是唐婉丽也没有出拳头而是出了剪刀,于是我输了,唐婉丽高兴地拍手望着我说:“早知道你不老实,快说,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只得摇摇头说:“真心话。”于是唐婉丽就把问题提了出来: “上次在龙桥为什么不辞而别?” “学校出了点急事,命令我马上赶回去。”没想到她一来就提这个问题,我只好撒了个谎。 “那为什么又关机两个月呢?”唐婉丽追问道。 “呃,一次只许问一个问题吧,怎么问两个问题。”我赶紧制止她。 “都属于一个问题,老实交代。”唐婉丽不依不饶。 “手机丢了嘛,原来的电话号码也都一起丢失了。”我只好继续撒谎。 “你只需把原来的号码恢复是不影响别人打进来的。” “出差到国外去了,所以没来得及恢复手机号码。”这个谎园得越来越大。 “哼,算你蒙混过关,再来。”唐婉丽又伸出手来,这次却是我赢了,问: “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唐婉丽想也没想就回答。 “你为什么突然悔婚了?”我以牙还牙,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不喜欢他了。”唐婉丽沉默了一会儿,简单的回答。 “不是都要结婚了吗?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我继续追问。 “你也是第二个问题了呢?” “跟你学的,属于同一个问题的延伸。” “外面的人都以为是他招妓的原因,其实这只是很小的因素。”唐婉丽的回答仍然出乎意料。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他虽然是个所谓大学生,其实都是家里花钱买来的,在学校不学无术,专门沾花惹草。” “原来是这样。” “其实我对男人花心倒没太多介意,现在男人为了事业在外面应酬有时候也避免不了,可是他哪里是出去应酬呢,整天夜不归屋,在单位也不好好上班,以为有几个臭钱,脾气还大得很。”唐婉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不跟我计较第几个问题了。 “那为什么临到结婚才后悔呢?”我刨根问底。 “还不是慢慢暴露出来的,先……”忽然停住,嚷到:“都几个问题了噢,你狡猾,不行,我得再问你几个问题。” “手上过。”我却不上她的当,将手伸出来。 “手上过就手上过。”唐婉丽也将手伸出来,划了几轮,又是我输了,于是唐婉丽问:“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我怕她继续追问失踪的事,变了个招。 “那我要你到我床上来,但不许乱摸乱动。”没想到唐婉丽提出这么个要求来,我一时不知所措,唐婉丽却把被子掀开一半等我过来,嘴里还嚷道:“快点,别把我弄感冒了。” 我也顾不了那么多,跳下床就钻进她被子里,不免就碰到她的腿,火热火热的。 唐婉丽却破坏了自己定的规矩,将我的右手拉过去搂在她的肩颈上,却没有腿那么烫。 “小虎哥,我们开始聊天吧。”唐婉丽幽幽的说,却没了刚才的俏皮。 “难道刚才不是聊天吗?”我觉得唐婉丽好奇怪。 “刚才是玩游戏,况且你也没有说真话。”唐婉丽的心思真慎密,不知道她怎么看出来我撒谎的。 “小虎哥,你觉得我漂亮吗?”又是个意想不到的问题。 “当然漂亮,非常漂亮。”我斩钉截铁的说。 “可是你好像……”唐婉丽欲言又止。 “我好像什么?”心中有些忐忑。 “你好像对我不感兴趣。”唐婉丽将身体后移,更靠近我手臂了些。 “怎会对你不敢兴趣,是怕……”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答复。 “是怕什么呢?你还有别的女人?”唐婉丽侧过身来,盯住我追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我赶紧澄清。 “那就是对我不感兴趣了。”唐婉丽钻起牛角尖来。 “唉,发生了一些事。”我叹了口气,无可奈何。 “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失踪两个月吗?”说完用手狠狠扭了下我的手臂。 “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怎么给唐婉丽解释呢,我暂时不打算告诉她。 “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想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唐婉丽松开手,将身体从新靠入我怀中。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秘密,是一大群人的秘密。”将手搭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地抚弄,感觉像摸在丝绸上。 “你不会搞反革命活动吧?”唐婉丽忽然警觉起来,提了个非常荒唐的问题。 “你想哪去了?你看我会是那么愚蠢的人吗?”说完也扭了她手臂一下。 “我看也不像,只是你那么神神秘秘的让人担心。”唐婉丽挪近身体,将一只腿压在我身上。 “为什么担心我呢?”我明知故问,不知不觉将手移到唐婉丽压过来的大腿上,感觉光滑而有弹性。 “因为我爱上你了。”这个回答即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 “我有什么好?值得你爱?”继续抚弄唐婉丽的手臂,一种久别的熟悉感觉。 “你有学问,有追求,又勇敢。”唐婉丽任由我抚摸,一只手搂紧我的肩膀。 “也许都是假象呢?”下身开始肿胀起来。 “不管真相假象,我觉得你值得人爱。”唐婉丽也有轻微的响应。 “爱我会很辛苦的。”我的血液开始发热,一种麻痒的感觉升起来。 “我不怕辛苦,而且我自己能够养活自己,不会拖累你。”唐婉丽轻声地喘息着,将脸贴上来。 “谁怕你拖累我了,我是怕你经常见不到我,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不是靠整天黏在一起来培植的,是靠心去感受的,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就会有安全感。”唐婉丽的嘴唇已经贴到了我的胸口上轻舔起来。 此时,我再也控制不住对唐婉丽的爱慕之情,将她的头扳过来,用自己的嘴贴在她的嘴上,疯狂地吻起来,我看见她眼中的泪花,又将唇往上移,吻去她眼角的泪水。 唐婉丽的激情被点燃了,翻转身来,双手抱住我的头,用她温润的热唇,吻我的额头、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下巴、颈子、胸口,几乎我身体所有的部位。 我也一下翻转到唐婉丽身上,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下巴、颈子、乳房,小腹、肚脐、神秘的三角;然后又把她翻转过来,吻她的背,她的臀,她的大腿,她的小腿。此时的我,不知道是荷尔蒙燃烧的激情还是体内的蛊毒在作祟,像一头野兽,疯狂的抵弑着,捏揉着身下的猎物。而唐婉丽也疯狂的响应,呼应我的节奏…… 两个火热的肉体翻滚在一起:纠缠着、喘息着、撕咬着、燃烧着…… 两天之后,鬼谷子打来电话,说香港那边遇到了麻烦,买家将三件东西委托苏富比拍卖了,已经上了今年秋拍的目录,一周之后就要拍卖,三件东西的标底起拍总价加起来是1200万,除非有1200万以上的资金参加拍卖才可能追回。 我想这下完了,起拍价都到1200万了,拍下来还不2000万以上了,我哪有能力去筹集这么多钱呢,再说,即使有这么多钱,又怎么舍得花在购买本属于自己的三件文物上呢。 罢了,得另想办法。 可是如果没有这三件东西中的一件,尤其是巴王权杖,我就没有再次进入绝谷的通行证,那么根治蛊毒的希望就渺茫了,想想巴王才四十多岁就老成那个样子,而且还是在不断服食王后解药的情况下,我这个状况继续发展下去还不变成什么样子。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在民间寻找偏方了,或者去一趟马来西亚,印尼这些国家,据说那里有巫师能够治疗蛊毒。 内心来讲,自己是太不愿意再次进入地缝绝谷了,一想到祭司的眼神就不寒而栗。 过了一会儿,鬼谷子又打来电话,问高总那边可不可以帮他说个情,退还给他100万,另外再加上那柄巴国古剑,事成之后可以再分给我8万。并夸我是古玩界和演艺界的双栖良才,希望以后多多合作之类。 我捱不过他的死缠烂打,就真的给高总打了电话,而高总就真的买了我这个面子,也向我发出热烈的邀请——说今后收东西请我去掌眼。 看来我得恶补一段时间的古董知识了。 第0054章 魅影迷踪 我先将唐婉丽送到她同学处,然后赶紧回学校报到。 这段时间又是病假又是事假还有一段失联,让学院领导很是老火,我赶紧检讨认错,幸好我只是个上选修课的老师,没有影响到教学,才放我一马。 蛊毒仍然不时发作,抽空到医院去补充了一些药物,但医生告诫我不可太过依赖此类药物,是药三分毒,总会有些副作用的,尤其对记忆力有伤害。 发作轻微地时候,我便通过练功运气来抵抗,但每隔五六天,都会有一次比较厉害的发作,只得赶紧吃药。 某日经过学校报亭,晚报上头版几个大字赫然醒目:“重庆工商各界发力,香港购回巴国重器”。再看所刊图片,可不正是我那意外流失的巴王权杖、玉琮和怪斧。 怪斧命名为“战国巴蜀虎纹铜钺”,仔细一看,泥土清理出来之后的怪斧肩部,果然有一只攀附的老虎图形,原来这东西叫钺。 而权杖则被命名为了“战国骨形玉器”,大概是不了解其功用的缘故,也是,木棒朽烂后,光剩一个权杖头是有些让人费解,谁又有我这个能力穿越到“两千多年前”的巴国去了解真相呢? 再看文字部分,介绍的是香港苏富比的秋拍图录出来之后,三峡博物馆的专家认为这三件东西属于带有明显古巴蜀特征的礼仪重器,对研究古巴国历史和彰显巴国文化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因此发动重庆工商各界筹资回购文物,经与委托人线下协商,以1200万底价购回,这三件重器连同前些时候三峡考古队在天坑洞穴中发掘的众多青铜兵器和尸骨,将于下周星期天在三峡博物馆开始为期十天的展览,同时召开“国际巴蜀文化研讨会”,对这次的文物成果展开广泛的研究讨论,其中就有关于权杖的功能和命名的问题。 这个意外发现无疑像是给我打了一强心针,无助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虽然不能拿回三件宝贝,但至少有了重新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如果有可能…… 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三峡博物馆我是十分熟悉的,不仅因为馆长以前曾是我们学校的教授,而且我也参加过三峡博物馆的文物知识培训班,还留下了考古队长邹前康老师的电话,不知道他是否对我还有印象。 于是从手机电话薄中翻出三峡博物馆考古队长邹老师的电话拨打过去: “邹老师您好。” “请问哪位?”看样子邹老师没有存我的电话,必须要自我介绍一番。 “我是西南大学的皮兆寅,曾参加过博物馆的文物培训,有幸聆听过老师的教诲。”我尽量用恭敬的语气介绍自己。 “噢,想起来了,那个总有问不完问题的学生。”邹老师居然记得我,好现象。 “不好意思,烦着您了。” “哪里,当老师是最怕上完课没有学生提问题的,皮老师应该也有同感吧。”邹老师还记得我是大学老师,这对拉近距离就更方便了些。 “有件事情想请教邹老师,不知可有时间。”有了前面的铺垫,我开始直奔主题。 “皮老师有什么问题,尽管讲就是,不必客气。”邹老师也是个好说话的人。 “今天看了晚报,关于几件巴国重器的问题学生有点不成熟的想法,希望得到邹老师的指点。”我这个话题不怕他拒绝。 “好啊,我们正在发起广泛讨论呢,欢迎您发表意见。”邹老师真的很感兴趣。 “问题很多,学生想当面向老师讨教,不知道邹老师可否拨出时间,一起吃个饭。”我见时机成熟,便继续深入。 “吃饭就没有必要了吧,见个面倒是可以。”邹老师并没有拒绝。 “那就一起喝个茶吧,新牌坊有家叫”闻喜”的会所不错,老师定个时间我们在那里见面如何?” 这是一家中高档会所,也可以喝茶,也可以吃饭,我想这样的安排应该合适。 “就按您说的办吧,我本周三下午有空,我早点下班就在那里见面吧。”邹老师爽快的答应了我的约请,事情有了一个好的开头。 唐婉丽也打来电话,说暂时在阳光国旅带境外团,主要是新马泰线路,想请我在学校图书馆帮她借点几个国家的图书准备准备,她晚上来拿,我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书”,自然一口答应下来。并告诉她早点来,一起吃火锅。 吃完火锅,唐婉丽提出参观一下我的蜗居,我说乱七八糟的就别看了吧,唐婉丽却要坚持,不得已,把她领了进去。 唐婉丽一进屋,直摇头,说终于明白对男人称呼前面为什么总加个“臭”字了。就开始收拾整理,洗洗刷刷,忙活了半天,我的房间内就焕然一新了,就抱着她亲了一个,唐婉丽就提出今晚不去同学家住了,以后带团回来也都借住我这儿。 虽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但还装模作样的问为什么,唐婉丽便说同学只有一间屋一张床,两个人挤在一起不舒服,而且同学还有点那个倾向。 我于是揶揄她我这里也只有一张床啊,难道不怕挤,唐婉丽使劲儿锤我的胸,说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可以付租金,我说租金就不必要付了,帮我收拾房间就可以了。 于是两个人打情骂俏一番,住在一起了,几天下来,有了家的感觉。 第0054章 真假考古队长 第0054章真假考古队长 位于新牌坊的“闻喜”是一家以弘扬国学文化为宗旨的中高档主题会所,而它的老板蒲总也是一位古玩爱好者和瓷艺收藏家,因为一次国学活动认识了他,一来二去就成了好朋友。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闻喜”有一位古典气质的美女经理雨弦,每次我和朋友去那里聚会,雨弦总会亲自担任茶艺师给我们斟茶送水,或者轻抚古琴弹奏两曲。 我和邹老师在“闻喜”的一个古琴包间里交流。墙壁上挂着四张古琴,窗户下是一个罗汉床,房间内还有一个茶艺台。 请考古老师喝茶,氛围是一定要讲究的。 邹老师是个很随和的人,也比较谦虚低调,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流十分顺畅。 我将自己对这几件器物的看法,尤其是对权杖的识别、功用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并就对古代巴人的社会形态,白虎图案的文化延伸都毫无保留地发表了自己的见解,邹老师频频点头,表现出欣赏的态度。 “皮老师不从事文物考古工作真是太浪费了。”邹老师听完我的陈诉,赞叹不已。 “哪里,都只是一些皮毛,还望邹老师多多指教。”我继续保持谦虚低调。 “您今天的这些看法完全可以集成一篇很好的论文,我推荐您参加这次巴蜀文化国际研讨会,争取在学会上宣读。”邹老师当即表态。 “我哪里敢写考古论文,一点理论积淀都没有,只是一点浅见。”我马上表达自己的态度。 “这么有新意的东西,不写出来发表太可惜了。”邹老师继续鼓励我。 “如果邹老师认为这点浅见还有价值的话,尽管拿去用。”我知道欲得人惠必先惠人的道理。 “那怎么成,这不是成剽窃了。”在学术科研剽窃猖獗的时代,邹老师的话让我感动。 “要不这样吧,以两个人的名义发表,我排第二位就可以了,反正这种文章对我的专业评分也没有多少帮助。” “这样的话,我就太过意不去了。”邹老师表现出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是只有您才能完成的事情,不必客气。只是学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连忙趁势跟进。 “皮老师有什么要求,尽管讲。”邹老师爽快地回答。 “我在这里纸上谈兵了半天,却连实物都没有见过,可不可以……”我终于将自己的真实目的表达出来。 “这个我就帮不上忙了,东西都放在库房保险柜里,我也只看过一两次,不过……”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这个“不过……”还是给了我另一种希望。 我不搭腔,用诚恳的目光望着邹老师。 “不过我们拍了高清细节图片和绘制了平面图,我可以拿给您看看,但不要说出去,因为关于它们的研究成果还没有正式发表。” “有这些就足够了,真是太谢谢邹老师了。”我连忙起身道谢,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我期待的最佳效果了。 终于等来了山城博物馆“古代巴文化文物特展”。唐婉丽听说也要跟我一起去凑热闹,我想她做导游的,多了解一些文化知识是有好处的,便欣然从命,难得有一个崇拜自己的女朋友。 这天正好是星期天,从我们学校到山城博物馆有近一个小时的路程,为了抢占车位,我起了个大早,唐婉丽却赖着不起床,要我给她煮一次早点。不得已,在冰箱里拿了四个鸡蛋,煮了一个最简单的早点——荷包蛋,端一碗在床边,唐婉丽才高高兴兴的起床,在荷包蛋里加了两勺醪糟,吃完后,欢呼雀跃的洗漱去了。 第0056章 戴口罩的乞丐 第0056章戴口罩的乞丐 我们到博物馆的时候还没到九点,博物馆也还没有开门,停车平台上只有昨晚停驻的几辆旅游大巴。但是奇怪的是,长梯上居然有两个乞丐,而更为奇怪的是居然都带着口罩,头上也戴了顶破帽子,把一张脸蒙了个透实,只露出一对眼睛。 从来没见过带口罩的乞丐,而且这么早,又是星期天,哪有什么可讨要的。 我企图走进了看看,那俩乞丐居然转身走了,越发激起我的好奇心,吩咐唐婉丽等着,追了上去。 俩乞丐好似有意避我,也加快了步伐。我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那俩乞丐也跑跑停停,始终跟我保持一段距离,这下我反而不敢追了,心想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唐婉丽一个人在一边,别着了他们的道儿,便停止追赶回到唐婉丽身边。 “两个乞丐有啥子稀奇的,还紧追不舍。”唐婉丽为我的举动莫名其妙。 “哪有乞丐带口罩的,太奇怪了?”我回答道。 “有啥子奇怪的,也许是北方来的乞丐,现在又是大冬天,怕冷撒。”唐婉丽的回答不无道理。 “可是有见过乞丐躲施主的吗?”我立即提出另一 第0057章 国宝失窃 第0057章国宝失窃 刚落屋,唐婉丽便缠着要温存。 奇怪得很,自从唐婉丽入驻这段时间以来,那种要求越来越多,日耕夜做的也不觉得很累,尤其蛊毒轻微发作的时候,这种要求就更强烈。 事后唐婉丽悄悄告诉我,做爱的时候我就像一头野兽、魔鬼,有时候把她弄得很疼,但是很刺激享受。 我也觉得很纳闷,究竟是因为爱情呢还是蛊毒在作祟?这么日以继夜的做下去,不折寿才怪。可是心里又痒,身体也痒,控制不住,偏偏唐婉丽也上了瘾,常常主动索求。 联想到巴王才四十多岁就衰老成那个样子,一定是蛊毒惹的祸,便尽量控制,心痒难耐的时候,就运功来抵抗。 现在唐婉丽主动要求,心里就痒起来了。也顾不得青天白日的,肚子里食物也还没消化,就准备上床,正在这个时候,电话响起来了: “皮老师,跟您商量个事。”是邹老师打过来的。 “邹老师,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尽管吩咐。”我努力挣脱唐婉丽,边穿衣服边接电话。 “我考虑了一下,关于巴蜀文化国际论坛的事,我想推荐您去做个发言,我再做点补充。”邹老师还在惦记这个事。 “列席会议倒可以,在那么多专家面前发言我哪敢啊。”我继续推脱。 “如果只是作为论文的第二作者,其实没有什么意义的,而你在会议上做个发言,我再争取报个国家级课题,就可以算共同研究,这样你在学校的科研成果评分就上去了。”邹老师真是个好人,让人心生感动。 “如果您一定要赶鸭子上架的话,那我也只好献丑了。”见邹老师如此厚道栽培,我也只好应承下来。 接完电话,唐婉丽马上又要脱我衣服,我说今天难得出太阳,出去散散步吧,学校风景这么好,不能辜负了。 唐婉丽很不情愿地起床,穿衣服,嘴里嘟嘟嚷嚷着。大概是因为明天要去带团了,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所以…… 接下来两天,都泡在学校图书馆里。 我们这个图书馆,可能要算西南地区最好的图书馆了,教师阅览室更是极尽奢华,实木装饰的墙面,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宽大的沙发,对爱读书的人来说真是享受。 我借了几本巴蜀文化的书,又把董老师的笔记拿出来仔细印证,发现了许多与董老师笔记相悖的地方,难怪董老师把笔记交给我,原来是有很多与官方理论和记载不符的地方,希望我去求证。 那么我的这个发言是以官方理论为依据还是以董老师的笔记为依据呢?我只好打电话给邹老师斟询意见,邹老师叫我大胆立论,小心求证,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依据董老师的笔记,再加上自己在绝谷的见闻,经过两天两夜的奋战,终于一篇颇具学术争议的发言稿完成了。 然而,又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山城博物馆特展中的那三件回购文物不翼而飞。知道这个消息是在第二天中午,仍然是邹老师打电话来通告的。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上午九点半,山城博物馆都还没有开门,外面的游客等候参观,博物馆的讲解员拍门却没有响应,后来叫人把门打开,却发现馆内所有保安和值班人员都昏睡不醒,感觉大事不好,经检查发现,单单丢了特展厅中的三件巴国重器。 赶紧封闭博物馆,闭门谢客。 市刑警大队的人赶过来,发现所有门窗都完好无损,没有撬动过的迹像。大门锁孔内也没有锐器插拨撬动的痕迹,种种现场迹象表明,要么是外部用配好的钥匙开门进去然后实施作案,要么是有人躲在里面深夜实施作案。 无论哪种方式作案,都使用了迷药,以至于馆内人员全部进入深度昏睡。想起我在参观完后曾打来电话提醒安保,是不是有什么发现,邹老师已将我的电话告知刑警队长,可能会跟我询问些情况。 听到邹老师的电话,整个人都懵了,头脑中立即浮现出那四个人的影子,一定是那四个人,或许还有人在后面指挥策应,听邹老师讲述,如此娴熟而天衣无缝的手法,肯定是个有经验的盗窃团伙。 可是博物馆值钱的东西那么多,为什么单单只丢了那几件呢? 越想越糊涂,脑袋就昏胀疼痛起来,可又忍不住不去想,赶紧吃几颗药控制。 谁会对这几件东西感兴趣呢?会不会是鬼谷子、黑龙、赖秃子他们一伙?可是经过我的说和,高总那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没有必要再来冒这个险,而且据我的观察,他们也没有这个胆量。 但是反过来一想:那两个乞丐为什么会戴口罩,见我走近又为什么躲开,难道是认识我的熟人,在我认识的熟人中又对这几件文物感兴趣的就只有鬼谷子一伙了。 可是还有一点解释不清:他们又怎么知道那天我一定要去参观而事先戴好口罩呢?只能这样解释,他们是为了不让所有人认出来。既然这样,为什么博物馆内那俩人又不戴口罩呢?难道他们不怕人认出来? 真是越想越糊涂,越理越混乱…… 正想着呢,学院办公室肖主任打来电话,说赶紧来办公室一趟,也不说什么事。我就往学院赶,刚走到办公楼前,看见停着两辆警车,有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周围围了很多学生。心想这是演的哪出戏,这么大阵仗。 刚进办公室,就看见也有几个警察,肖主任赶紧把我介绍给他们,然后关上门出去。不出我所料,正是为博物馆文物失窃来,可是只是喊我来询问线索,这么大阵仗是什么意思,搞得我跟个嫌疑犯似的,以至于肖主任关门的时候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心中就来气。 房间内剩下三个人,两男一女,女的是记录员。 “你就是皮兆寅吗?”一个较年轻的警察问我,很没礼貌。 “请问有什么事?”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山城博物馆失窃的事情你知道吗?”两只小三角眼紧盯住我。 “刚刚知道。”我控制住自己的不满。 “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灵通嘛。”怎么像审犯人的口气。 “你什么意思?”我有些按捺不住了。 “不好意思,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一下。”一个较年长的像队长模样的赶紧接过话头。 “有什么问题请讲。”见这个礼貌点,我也稍微客气了点。 “既然你都知道这事了,我就不兜圈子了,事发前听说你给博物馆邹老师打过电话。”队长口气略缓和一点,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类。 “有这回事。”我懒得多说。 “怎么会想到给邹老师打电话提醒他注意安保呢?”队长的眼神也很犀利,怎么把我这个提供线索的人当成了嫌疑人。 “没有想什么,就是随便一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回答,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态度不大友好。 “你什么态度,队长问你问题呢?”那个小三角眼警察又忍不住插话,可能他们从没见过我这种被问讯的对象。 “我没有态度,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回答。”我尽量控制住情绪,没有破门而出。 “皮老师,对不起,这个案子上面很重视,限期破案,他们压力比较大,所以有点着急。”女警察赶紧上来解围。 “你们着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回答我知道的问题。”我还有些生气。 “队长的意思是有什么征兆让你想到给邹老师打个电话提醒他注意安保。”还是女警察和颜悦色的声音。 “参观的过程中感觉到几个可疑的人。”我气顺了些,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毕竟这几件东西对我也很重要。 “都有哪几个可疑的人?”队长又说话了,这次语气平和了点。 “参观之前,发现了两个乞丐。”我平心静气地回答。 “乞丐有什么可疑的呢?”警察显然对我的回答感到奇怪。 “我们到博物馆时还没有开门,大清早的怎么在这样的地方会有乞丐,所以觉得可疑。” “还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吗?”队长继续问。 “在参观过程中有两个人一直很关注失窃的三件文物。”我继续答道。 “可以描述一下这几个人的特征吗?”队长问,我于是按当时的印象描述了那两个人。 “还有那两个乞丐的特征呢?”队长继续追问。 “离得很远,看不清相貌。”我简短的回答。 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有一个强烈的声音阻止我透露更多的细节,所以没有将乞丐都戴口罩和有意躲避我的情况告诉他们。是因为警察的态度?还是怕讲多了惹麻烦?好像都不完全是?是冥冥中的一种预感,一种磁场般的心灵感应,好像那乞丐跟我有解不开理不清的关系。 接下来,他们又问了我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然后告辞,没有表达谢意。那个小警察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狠狠盯了我一眼。 权杖和玉琮、虎钺的失窃,使我参加国际学术会议的心情也没了,就给邹老师打个电话请辞,邹老师万般劝说,我仍然坚决推辞掉了。 推辞的原因不只是三件宝物的失窃,还因为董老师笔记本中的好几个问号都没有解决,尤其是那幅地图,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是因为地图绘制不准确还是另有这么一个地方等待我去发现。 现在写出来的东西,也只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我想如果要写,就写一部完整而准确的《巴史》。 第0058章 谁偷了权杖 第二天,鬼谷子居然给我打来电话: “皮老师,听说山城博物馆在香港回购的几件东西失窃了,怎么回事啊?”鬼谷子消息果然灵通。 “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啊?我还想问是不是你的人搞的鬼呢?”我半认真半带调侃地问。 “您这不是冤枉我吗,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好多家报纸都登载了,谁不知道啊。”鬼谷子赶忙辩解。 “那您老打电话来是为那出戏啊?”我不由自主就用了个“戏”字。 “您一下就说到正点上了,正是要请皮老师来演出戏呢。”鬼谷子倒不客气。直奔主题。 “我哪里是演戏的料啊,您还是请个专业演员吧。”我委婉地拒绝。 “哪还有比皮老师更专业的演员啊,上次那个事,全亏了皮老师的精彩发挥。”鬼谷子仍不放弃。 “这次又弄到什么宝贝了?”虽然打定主意拒绝,却又有点好奇心。 “又搞到一批高仿,比上次那几件做得还要精到,操作得好的话,收益可能比上次还高,约好几个山西老板三天后交易,希望皮老师来参一股。”鬼谷子继续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这么干不怕别人来找后帐啊?”这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你还别说,上次高总那事给了我一个教训,说起来还是皮老师办的一件好事,高仿的东西绝对不要卖给身边人,最好是卖给那些送礼的,比如上次那两个河北老板。”听起来鬼谷子并没对我上次的失言而记恨,反而借故恭维了我,这就是鬼谷子的心机。 “为什么呢?”这倒是我不明白的。 “您想啊,这些东西买来大都是送给当官的,当官的有几个真正懂古玩的呢,又不方便拿去鉴定,通常都是找些个似懂非懂的人来掌眼,即使有真的专家去鉴定,也不好当面说破,一来怕扫了领导面子,二来又怕坏了别人好事,退一万步即使知道有问题,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鬼谷子一口气讲了这么多,跟上次判若两人,无非是在给我打气。 “可是我真的来不了。”我努力拒绝。 “要不这次成功了给您分两成。”鬼谷子加大了动员力度。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段时间确实太忙,马上还要参加巴蜀文化国际研讨会,我要做大会发言,以后再说吧。”虽然婉言拒绝了鬼谷子,心里却是有点动摇的,要知道搞这么一次当我几年的收入。但父母长期的教导以及绝谷中的经历又提醒我,人有时候还是要适当控制自己的欲望,所谓久走夜路必闯鬼。 鬼谷子的电话,也间接证明了他与这次窃案无关,你想,鬼谷子曾经接触追讨过这三件文物,在公安机关正严密侦破的阶段,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会蠢到给了解情况的我打电话,提醒我注意到他。 是高总的人吗?高总曾对这几件东西很感兴趣,感觉他这人很不简单,似乎有些黑社会背景。但如果是高总的人作案,为什么不偷其他珍贵文物,也单单只对这三件东西下手,不合情理,而且高总表面上也还是个正当商人,照理不会干这种太危险的勾当。 排出了鬼谷子,又排除了高总,那么究竟是谁呢?从单单只对这三件东西下手的结果来看,这三件东西对盗窃者十分重要,以至于对博物馆其他珍贵文物视若无睹,显然看重的并非这三件文物的经济价值,而是它的其他功能,而对它的其他功能最了解也最需要的就数我了。 对了,会不会是他?我的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来,但立即又被自己否定了。 他一个古代人,如果逃离绝谷来到现代社会,生存都困难,又怎么可能有心思有能力盗窃文物,还悄无声息的顺利得手,在谷中也没有听说有迷香迷药这回事,难道谷中还有我没有了解到的秘密和绝技。 最大的嫌疑自然是那两个戴口罩的乞丐和另外两个特别关注权杖的人,但是难以费解的是,那两个乞丐如果为偷盗而来,有各种方式伪装,为什么会戴口罩,这不是太引人注目了吗?还有我在跟踪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并不走远,跟我始终保持一段距离,若即若离,是什么意思?而另外俩人又毫无伪装的跟在我后面,待我注意他们时才慌忙离开。 想久了,麻痒和头痛的感觉就来了,赶紧闭目打坐,运功抵抗,虽然不能完全控制住,但可以轻微缓解。 没有了唐婉丽在身边,生活又回到零乱。 我决定还是去一趟山城博物馆,作为列席代表的身份参加国际学术研讨会,听听专家们的意见,对我这个纯业余的巴史爱好者应该是有些好处的,其中重庆师大管教授和西联大学李教授的发言对我颇有启迪。 邹老师也做了大会发言,特别提到了他的观点得到了西联大学皮兆寅老师的启示。 但是这次学术会议不可避免的受到失窃案的影响,博物馆和特展厅戒备森严,布满了警察和保安,使得器物观摩这个环节笼罩在紧张的氛围之中,文物的“过手”这个环节也被临时取消了。当然,没有了这几件重器,代表们观摩实物的兴趣也很淡了。 就餐的时候,邹老师悄悄把我拉到一边: “警察找过你了吗?”邹老师神色有点不自然。 “找过,怎么了?”我为邹老师的表情感到疑惑。 “他们后来又来了博物馆,跟我谈了很久。”邹老师的表情依然不自在。 “跟您谈了些什么?关于我吗?”我警觉起来。 “正是,详细的询问了你的生活条件和社会关系。”邹老师抽出两只烟来,一支递给了我。平时不见他抽烟的,看来他比我还紧张,我拿出打火机给他和自己点上。 “这跟失窃案有什么关系呢?莫非……”我顿时明白了他们的用意。 “我也这样想,只是觉得这些警察真可笑,你一个大学老师,怎么会……而且你还专门打电话提醒我,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他们不明白?” “随他们去,爱咋咋的。”我没有为自己辩解。 “但是我还是有些奇怪?你怎么会想到给我打这个电话的?”我知道他早晚会问这个问题。于是我将给警察描述的那些内容重述了一次,仍然隐去了乞丐躲避我和戴口罩的情节。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邹老师表达歉意。又补充了一句:“哎!现在的警察……难怪那么多冤假错案了?” “没关系的,清者自清。”我安慰他。 第0059章 故人重逢 第0059章故人重逢 会议结束,在博物馆大楼前集体合影的时候,又远远地看见了那两个戴口罩的乞丐,他们似乎有意让我看见。 这次我决定跟踪到底。 合影一结束,顾不上参与聚餐,直接朝那两人走去。果不其然,那俩乞丐并不回避我的跟踪,不远不近的让我跟着,现在是白天,街上行人很多,我并不担心他们有什么不良企图,而且我隐隐有丝感觉,他们对我应该没有恶意,这也是我追踪三件国宝的重要线索。 两个乞丐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经过大礼堂广场,直接朝背后人少处走去,见我有点迟疑,便停下身来,似有意等我。 再不犹豫,加快步伐跟了上去,进入里面的僻街陋巷,在一片撤迁房前的黄桷树下,俩人停了下来,一人还向我招手。 待我走进,俩人都把口罩摘下来,赫然就是龙格和纳莫。 这个场面,可把我惊呆了,虽然之前有种预感,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结果。夔城与重庆有数百公里之遥,他们怎么到这里的,又恰好在博物馆等我。 立即迎上去,抱在一起。 龙格和纳莫也很激动,用土语和手势不断表达着兴奋之情。并告诉我罕宝也来了,然后将我领入撤迁房的深处,来到一栋还算完整的砖瓦房前,推开虚掩的木门,走了进去。 我跟在他们后面,低着头,也走了进去,就看见脏兮兮蓬头垢面的罕宝靠在墙角一个烂木板上,正在吃腐烂的水果,却没有看见扎格。 眼见罕宝这样一个“官二代”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不仅悲喜交加,走上前去,便要与他拥抱,罕宝却没有起身,伸出右手以现代人的方式跟我握手。 我楞了一下,也伸出右手,跟他紧紧地握在一起。 紧接着我们便迫不及待的互相询问怎么出谷的,又怎么来到这里的? “皮君,怎么你也出来了。”为了让其他几个人听明白,罕宝并没有用中原官话跟我交谈。 “是你父亲安排我出来的。”我含笑回答他。 “父亲,怎么可能?”罕宝显然不相信我的回答。 “因为我是廪君使者啊,你在谷中干了这么大件事,你父亲自然要安排我去向廪君汇报了。”我依然笑着回答他。 “那是一条祭虎的死路啊,怎么出得来?”罕宝眼露诧色。 “你不是说只要我想出来,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看着他惊诧的眼神,故做神秘状,却没有告诉他出谷的细节。 “我早知道皮君神通广大,既然能够从龙嘴里吐出来,就一定会有出去的办法。”罕宝并不深询。 “你又是怎么出谷的,又怎么会来到这里?”该我问问题了。 “这都全赖使者设计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攀爬工具,真是太好用了。”却是纳莫接过话题。 “那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呢,这里离绝谷有上千里呢?”按古代的计量应该是这个距离。 “爬运燃石的铁龙来的。”龙格抢先回答,他们把火车称为“铁龙”,好有意思。 “那叫火车。”我拍拍龙格的肩膀。 “在谷中时,皮君告诉我谷外这些奇特的怪物时,我还将信将疑,没想到自己亲自见证,却比皮君所讲更惊奇千百倍。”罕宝继续发表感慨。 “那你们怎么又会想到爬铁龙到这里来呢?”我继续追问。 “那是因为在一种写有文字的麻布上看见了我们白虎之巴的神器画。”他们这些“古代人”把报纸当成了麻布。 “哦,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 “皮君又是怎么恰巧在这里呢?”罕宝又提出疑问。 “因为我的劳作场所就在这里啊。”为了使他们能理解,我尽量用他们听得懂的词汇。 “就是那个大房子里面码?”龙格问道。 “是这几天在那里面劳作。”我回答道。 “怎么没看见丽雅?”罕宝突然提出这个奇怪的问题。 “丽雅,怎么丽雅没有死?你们把丽雅救出来了?”我有些不明白。 “丽雅不是跟你在一起吗?”罕宝继续追问,是不是想丽雅想成失心疯了? “丽雅怎么会跟我在一起?”我更加糊涂了。 “前些天还看见她和使者在一起,坐那个大铁皮车来的。”纳莫也糊涂了。 “那不是丽雅,那是我一个朋友,叫唐婉丽。”原来他们把唐婉丽看成了丽雅,难怪唐婉丽说那两个乞丐一直盯着她。 “她不是丽雅?不是丽雅?”罕宝喃喃自语,兴奋的神色顿时暗淡下来。 “这么说使者没有救出丽雅?”龙格也表现出失望的脸色。 屋里陷入失落后的沉默…… 良久,还是我打破沉默,轻轻地问道: “那几件神器是你们拿走了吗?”东西如果在他们这里,那我的计划就好实施了。 “没有,我们是想拿的,但不敢进那个大房子。”龙格回答道。 “这么说你们没有拿那几件东西?”听到龙格的回答,我有些失望。 “怎么那几件东西不见了吗?”龙格疑惑地望着我。 “被人偷走了。”我简短地回答,如果不是他们拿了,那么谁还会对这几件东西特别感兴趣呢? “会不会是……”纳莫突然插话,但只说了个半截。 “会不会是谁?”我觉得奇怪,他们人生地不熟的,难道出来还交了朋友? “我们晚上在大房子附近转的时候,发现另外有三个人也在附近转,还背着几个大包裹。”纳莫答到。 “看见什么样子了吗?”我追问道。 “看得不是很清楚,跟使者的样子差不多,但没有使者高。”纳莫答到。这不是废话,不过也难怪,他们这些谷中人,看我们外面的人样子都差不多,就像我们看外国人一样。 “我们不敢靠得太近,但依稀听得他们的口音竟然跟我们接近。还以为是使者从谷中带出来的巴人,可是皮肤和头发跟我们不一样。”龙格补充道,但这个情况却更让人糊涂了。 “你确信他们说的是巴国语言吗?”我不仅有点怀疑,会不会是少数民族或闽南口音。 “这点不会错,只有这种口音我们能听懂。”龙格肯定地回答。这点我是不太怀疑的,谷中人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视觉和听觉都异于常人,就连我在谷中几个月这方面也很有长进。 “对了,扎格呢?”我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就是为了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你的消息,扎格一直跟着他们。”纳莫回答道。 “你们怎么保持联系呢?不怕走丢吗?”他们既没有手机,也不会说现代话,我不禁替扎格担心。 “扎格沿路都会留下记号,如果我们没有找到他,四天后会回到这里汇合。”纳莫却不担心。 我们只顾说话,却没注意到罕宝一声不吭,脸色铁青,目光无神,身体虚弱得厉害。 “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我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或则去找扎格,或则在这里等。”龙格用无助的眼神望着我。 “你们这样不是个办法,不如这样吧,先跟我回去,整理一下再做打算。”怎么安顿他们,这是个难题,但当务之急是赶紧让他们洗个澡,吃顿饱饭。 “那我们就听使者安排吧。”龙格和纳莫齐声回答。 “不要叫我使者了,叫皮老师吧。”现在听到使者这个称呼感到有点别扭了。 “老狮?”他们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 “就是先生的意思。”我解释道。 第0060章 再一次化装 第0060章再一次化装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让他们在这里等候,我开车过来接他们。 回去的路上,龙格和纳莫一直关注我操控汽车的每一个动作,问这问那,充满惊奇和艳羡之色。 罕宝则呆坐着,一声不吭。 回到我零乱的蜗居,收拾出书房让他们歇息,然后去小卖部采购了一大袋各种糕点饮料带回来,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地吞噬,不时露出歪牙咧嘴的惊叹表情,不由得笑了。 现代社会的戏剧文学,倒是写了很多现代人穿越到古代社会的精彩经历,可是像我们这样相互穿越又处于同一个时代的事,恐怕人们做梦也想不出来,今后把它写成故事,也是一段传奇,只是没有人相信它是真实存在的。 吃完之后,又把他们分别带到卫生间,告诉他们马桶和淋浴器的用法,扒光了衣服,每个人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然后把他们的臭衣服装在垃圾袋里,拿出去扔了,再把自己的所有衣服翻出来叫他们穿上,然后照着镜子给他们看,龙格和纳莫便相互嬉闹起来,罕宝的心情也好了点。 接下来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我又去理发店买了染发剂和去眼镜店买了四对黑棕色的美瞳。买美瞳的时候,女店员用十分奇怪的眼神望着我,在我离开的时候偷笑,心中恐怕是想:可惜了这么个帅哥,居然是个“人妖”。 接着开始改造他们几个的形象,但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做过,便按照说明书,先给他们做个示范,笨手笨脚地把美瞳戴上,纳莫、龙格照着我做,却比我灵活,罕宝也戴上了。 接下来是染发,拿一个塑料盆子,把染料调和在里面,几个人趴在地上,头伸在盆子上,我拿刷子往他们头发上挨个刷,一遍一遍的,终于把银白色的头发染成了黑色。 皮肤的颜色却难打整,好在是冬天,脖子以下都被衣服遮住了,只需要处理脸部就行了,可是却没有刷脸的染料,便干脆用自己画画的丙烯颜料往脸上涂,故意涂成个花脸,看起来就像是白癜风患者,这样别人也不愿意接近,这些事情做完,已是晚上了,大家你瞧我我瞧你,哈哈大笑起来。 “您的那个叫什么丽的朋友在哪里?”罕宝还是忘不了丽雅。 “噢,她叫唐婉丽。去很远的地方了,过段时间才回来。”我只能这样回答他,说去新马泰了他也不会明白。 “她真的不是丽雅吗?怎么那么像啊?”罕宝的眼睛里充满疑惑。 “真的不是丽雅,等她回来你就知道了。”唐婉丽和丽雅这么像,对罕宝是个很大的刺激,我觉得这早晚是个问题。 “她好像很喜欢你?”罕宝继续追问,眼中含着泪花。 “我们是很友好。”我没有把想和唐婉丽结婚的打算告诉他,否者更伤心。 “难怪你在谷中不愿意娶依噶了,原来有……唐婉丽。”罕宝眼神中充满失落。 晚上,我把冰箱中唐婉丽包的饺子全部拿出来,煮了一大盆,完了还把袋子里的糕点也全部吃光了。 将书房中的书桌挪到一边,给他们打了个地铺,虽然简陋,但比起住桥洞和无顶房好多了。 纳莫和龙格早早睡了,罕宝却睡不着,要跟我说话。 “皮君,真是谢谢您了!”罕宝表达谢意,虽然是“古代人”,却非常有教养。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谁叫我们是兄弟呢。”我发自内心的话。 “皮兄仍然把我当兄弟吗?”罕宝终于改了称呼,不叫我“皮君”了。 “那是,最好最好的兄弟。”我的肺腑之言。 “可是我现在什么也不是,只能给你添麻烦。”罕宝还是有些不安。 “难道我在谷中没少给你添麻烦吗?”是啊,某种意义上说,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罕宝说服祭司,洞中之卦就可能被解读成凶兆了。 “那也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我们能够出谷,也离不开皮兄的帮助。”罕宝也很诚恳。 “出来不后悔吗?”这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怎么会后悔?这一辈子能够见到如此神奇的世界,就是明天死也值得了。”罕宝眼中露出满足的光芒。 “可是这个世界不适合你们生存啊。”我看他这样,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 “刚开始会困难些。慢慢习惯就好了,我也在注意你们的语言,有很多人也讲中原官话呢。”罕宝却不在意,充满信心。 “可是龙格纳莫他们……” “我正在教他们官话,他们也学得很快,一点都不后悔跟我出谷。”罕宝宽慰我。这倒也是。看他俩刚才的高兴劲儿。 “你一直都在打出谷的主意吗?” “也不是一开始就有,但自从你来谷中就慢慢有了。”罕宝看着我,笑着回答。 “难怪我劝你回心转意娶依噶的时候,你答应了,原来……”我终于明白他当时能够答应我的原因了。 “第一次你劝我时还没有完全决定出来。”罕宝继续说。 “那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我其实隐约知道答案的。 “当你告诉我外面那个真实世界的时候。”罕宝的眼中依然放着光,充满神奇梦幻的色彩。 “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后果这么严重。”我感叹道。 “你是说丽雅的死吗?”罕宝低头沉思……“其实丽雅死的时候并不全都是痛苦。” “我也看见了她的眼神,可是有些不理解。”我想起了丽雅的微笑和无怨无悔的神态。 “那是因为——爱过了,就不后悔。”罕宝抬起头来,望着窗外,那眼神似乎穿透了玻璃,去到很远的地方。 “爱过了,就不后悔……”我默默念叨着罕宝的话,像是对他也像是对自己。 “听说祭司曾建议你娶丽雅为妻,担任御事的职务,你怎么没有答应?”罕宝继续问问题,把父亲称着祭司,我知道他已经不再认这个父亲了。 “如果那样的话,怎么向你交代?”正是因为没有答应祭司这个建议才酿成大错。 “怎么不好向我交代呢?你不是说待我与依噶结婚后把她还给我吗?”罕宝的眼色又露出疑惑。 “丽雅跟我在一起,难道你不嫉恨?”虽然不一定要和她发生关系,但有婚姻的事实毕竟不好解释。 “为什么要嫉恨呢?如果她跟你生活在一起,但并不爱你,我有什么可嫉恨的,而如果她爱上了你,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毕竟比去死要好。” 罕宝的这段话,犹如醍醐灌顶。 我怎么没想到,既然谷中的女子在结婚前可以换来换去,可见古代巴人对于贞洁是并不看重的,我当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可临到抉择时怎么就搞忘了呢?当然当时并不知道丽雅会被选去祭虎,如果…… “都是我辜负了你,没有把事情办妥,还自以为很聪明,害得……”我后悔不迭。 “皮兄,这也不怪你,你也不知道这个结局。”罕宝反倒安慰起我来了。 “没想到巴国的内斗这么残忍复杂?”我感叹道。 “我早提醒过皮兄,那绝不是个风平浪静的世界。但是最让我没有料到的……”罕宝的话却没有说完, “最没料到的是什么呢?”我觉得罕宝其实是表面单纯,心里透亮的。 “一是没有料到祭司居然坚持让丽雅祭虎,我原以为他会照顾到我的感受的。”罕宝眼角含泪,内心痛苦不堪,一边是自己的爱人,一边是自己的父亲,而父亲坚持杀死了自己的爱人,任谁心里都痛苦折磨。 “我也没想到这个结果,去向他求情的时候感觉丽雅似乎没事,而且祭司与王后是敌人,怎么反倒帮王后。”这是我当时的想法。 “我当时也这样想,虽然很紧张,但心中总存有希望。”罕宝的眼中充满迷惘。 “但在处死丽雅的这个问题上他们利益是一致的,在祭司方面来说,希望处死丽雅使你死心搭地的跟公主。”我这样说,罕宝应该会明白。 “我总觉得他是自己的父亲,曾经那么慈爱,怎么……”罕宝还是有些不理解。 “在他们的逻辑中,权力是高于一切的东西。”我似乎终于明白中国历史上为权力之争而弑父杀母、兄弟相残的道理了。 “看来权力真是个邪恶的东西。”罕宝终于领悟。 “那么第二个没想到呢?”我想罕宝现在这个状况,能够尽量倾诉或许能够开怀些。 “二是没料到皮兄与依噶公主处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反悔了,还来劝我。”罕宝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一次意外的召见改变了我的决定。”我攀住罕宝肩膀。 “有这样的事,是祭司的召见吗?”罕宝继续将父亲称做祭司。 “不,是巴王的召见。”我决定将真相告诉他。 “巴王,怎么可能,他不是一直听王后的吗?”罕宝有些不解。 “不错,王后用某种方式控制了巴王,但事到巴国生死存亡的关头巴王还是以国家命运为重的。” “巴国的生死存亡,有这么严重。”罕宝越发迷糊了。 “如果我与依噶公主结婚,接任祭司之位,巴国内部两派会发生大规模流血冲突,甚至血流成河。”我把巴王的预感以及我自己的所见所闻分析给罕宝听。 罕宝听得目瞪口呆。 接下来的三天,我告诫罕宝他们尽量不要出门,不要用土语大声交谈。我除上课时间之外,都陪他们在房间内看电视,他们最喜欢看的节目自然是穿越剧,经常有问不完的问题要我解答。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开车带他们上到缙云山顶,仰望星空。 到和扎格汇合的日子,我们都起了个大早,我把车直接开到楼下,以最快的速度上车,然后把昨天买好的早点分发给大家,边吃边走。 到达大礼堂背后的撤迁点还不到八点钟,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将车停在了稍远的地方,然后两人一组步行到约定的地方。 街道上偶尔有人匆匆忙忙赶路上班,没有人愿意关注我们,纳莫和龙格先进到屋里,没有发现扎格留下的记号,表明扎格还没有回来。四个人呆在这里容易引起怀疑,就决定留下纳莫等候,我和罕宝、龙格则在附近的旅馆写了个房间,等候扎格的消息。 但是一直等到中午,没有扎格回来的消息,到了晚上,仍然没有。我明天上午有课,因为今年请假太多,不敢再缺课,就到附近商场买了一个老人机,一张电话卡,里面只存了我的号码,并教会罕宝使用,约好一有消息就给我打电话,我再过来接他们。 罕宝他们拿着手机,稀奇得很,一定要我出去打个电话,龙格坚持要陪我出去走远些,我只好按他们的要求做了,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罕宝兴奋得不得了。 第二天,中午,罕宝打电话来了,但不是我期待的消息,不仅有点担心起扎格来,在加上昨天离开时忘了给他们买吃的,于是决定还是再去一趟,便开上车,在蛋糕店买了些东西,往大礼堂开去。 快到的时候,接到罕宝的电话,电话中传出罕宝兴奋的声音——扎格回来了。 第0061章 古代人的现代生活 进酒店房间时,扎格已经洗好了澡,裹着两条浴巾,俩眼正瞪着电视机发愣。看见我进来,兴奋地迎上来,不小心裹在身上的浴巾掉下来,露出赤裸裸的下半身,大家都笑了。 我于是把食物分给大家,才想起来应该给扎格也带套衣服来,就吩咐大家先吃东西,我去办点事情再回来。好在这附近商场多,就近一家选了一堆内衣外裤,一共五套,除扎格马上要用的外,另外四套给他们换洗。 穿戴完毕,马上退房,开车回家。 一路上扎格、纳莫、龙格叽哩哇啦说个不停,我明白了个大概:原来扎格装作哑巴,一直跟着那三个人,换乘了好几个“大箱子车”来到一个崇山峻岭中的乡镇,那三个人才没有再乘车,步行往山里走,那地形地貌好像绝谷之巴所在地,以至于扎格都以为回到了原来出谷的地方。 因为怕被发现,只能远远地跟着,走了很远的路,来到一个山坡就看不见那两个人了,扎格等了一阵,见前面没有动静,才继续往前走,再走一段,爬上山脊,路就断了,面前是万丈深渊。 我问扎格怎么有钱买车票,扎格憨憨的笑了,说这辈子第一次当贼,幸好没被发现,之所以这么久才回来,是因为回来时赶错了车,幸好留有一张印有大礼堂图片的门票,才让人指路辗转反侧地赶回来。 听扎格说有一个跟绝谷之巴地形相似的地方,我顿时有点兴奋,会不会是董老师地图上那个地方呢,今后有机会一定和扎格去寻寻。 扎格所描述的那三个人的相貌,其中两个恰与我和唐婉丽在展厅遇到的那两人接近,那么极有可能便是这三人偷了国宝,其中两个查勘情况,由另一人实施盗窃。 最可能的方式是:那个小个子潜藏在博物馆展厅内,而清场的时候没被发现,等到差不多凌晨所有值班人员都困了的时候再施放迷烟,盗窃宝物,从大门内开门出来,外面俩人接应,神不知鬼不觉地实施了盗窃计划。 扎格连连点头,说正是凌晨时分看见那个小个儿背着个包裹出来,他来不及通知罕宝等就跟了去…… 盗宝的人已经确定,但是却不知道去向。 这三个人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还会巴国土语,是不是某个土家族群体中保留了这种古老语言?重庆周围山区居住着大量的土家族,今后注意寻访寻访有没有会巴族土语的。如果是土家族,他们的祖先就是巴人,是巴人,对巴国神器就会有兴趣,但是这种兴趣会大到铤而走险盗窃国家宝物的地步吗? 如果是他们盗窃了国宝,会怎么处理它们?应该不会卖?那会拿它去做什么?供起来?这么重要的文物,目标这么大,在哪里供?怎么供? 罕宝却提出了另一种很有意思的设想:会不会在扎格跟去的那个地方,也会有一只隐藏的古代巴人,既然白虎之巴可以在地缝绝谷隐藏2000多年,那么其他巴人会不会在另外的地方同样隐藏2000多年。 但是这个设想同样也存在几个破绽:其一,既然是隐藏,为什么又出来了?一出来就干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其二,既然是隐藏,必居于深邃的洞穴之中,皮肤发色就应该跟罕宝他们一样,怎么他们的皮肤和发色却和我们一样;其三,这三件宝物显然只是白虎之巴的神圣信物,其他巴人需得着冒险出谷来盗窃吗? 这几个疑问罕宝也觉得解释不通,一时大家理不出来个头绪,便决定不再想它,先给扎格收拾一下。 在给扎格染发的时候,我和罕宝同时望向对方,相视一笑——既然我们可以化妆改造,为什么别人不能?至于说不再隐藏就更好解释了,我和罕宝不是都从绝谷好好的出来了吗。还有第三个疑问也好解释:白虎之巴曾经分裂过几次,那么这支隐藏的巴人会不会是跟随二王子的那一只呢? 想到这里,大家都兴奋期待得不得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成了罕宝、龙格、纳莫和扎格的家庭教师。当大学老师最大的好处就是,除上课外,其他时间都可以自由安排,所以只要没课,我就呆在家里,除教会他们使用各种家电手机电脑用品外,还得教他们语言、历史、科学、电影、电视等知识。 为了使他们容易理解,我特别去电子城买了套家庭影院,运用多媒体手段进行教学。罕宝他们在地上盘腿而坐,听得如痴如醉,这几个“古代人”,比起在课堂上的现代大学生认真何止一百倍。 作为福利,晚上给他们放一场电影。 临近寒假,上完本学期的最后一堂课,我的任务便告一段落。 打开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唐婉丽打过来的。我赶紧回拨过去,传来唐婉丽惊慌的声音: “你怎么回事,手机一直打不通?”唐婉丽埋怨的声音。 “刚才上课呢,不能开机的。”我解释道。 “你快过来,吓死我了!”听到唐婉丽急促的呼吸声。 “你回来了?怎么回事嘛?”原来唐婉丽回重庆了,干吗那么惊慌呢。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莫非唐婉丽又在搞什么花样? “家里都藏了些什么东西啊?吓死我了!”又一句“吓死我了”。我猛然想起给了她一把家里的钥匙,可能是被罕宝他们吓到了。 “怎么回事啊?你慢慢说嘛。”我安抚她道。 “你过来我再说。”却不愿意在电话里说。 “你在哪里嘛?”都不告诉我地方,怎么过去? “我在宿舍楼前黄桷树下,你快点。”唐婉丽命令的口吻。 我紧忙赶过去,远远望见唐婉丽两手搓来搓去,脚边放着个拉杆箱,惊慌失色的样子。 “老公,我走之后你都干了些啥子嘛?”唐婉丽责备的声音。 “没干啥子嘛?一直守身如玉的。”知道了唐婉丽惊慌失措的原因,我先安心下来。 “还没干啥子,家里藏几个怪物也不告诉我一声。”唐婉丽两只粉拳不停地捶打我。 “哪有什么怪物了,都是我的朋友。”我捏住她的双手,笑道。 “还朋友呢,怎么都长得跟个鬼似的?”唐婉丽大概是被他们的花脸吓到了。 “他们是我妈妈老家的亲戚,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到重庆来检查治疗,妈妈叫我多关照一下,临时住在家里。”我解释道。 “家里住了人,你该告诉我一声啊,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唐婉丽继续埋怨,女孩子就是这样——得势不饶人。 “对不起,我忘了你有钥匙。”赶紧道歉。 “最吓人的是,有个怪物见我进来,竟然痴痴地望着我,完了还抓住我手,喊什么你呀你呀的,吓死我了!”原来是罕宝把她当丽雅了,果不出我所料。 “听说他刚失恋,把女孩都看成他女朋友。”我怎么撒起谎来一套一套的。 “那你打算让他们一直住在家里吗?”唐婉丽追问道。 “已经去医院检查了,等结果出来后就搬出去。”我继续圆谎。 “那你不怕转染啊,你不怕我还怕呢!” “这病要亲密接触才传染的。”我告诉她,却疏忽了一个细节。 “完了完了,他刚才抓我手了,怎么办啊?”唐婉丽又着急起来,使劲搓手。 “没关系的,又没破皮,回去洗洗就好了。”我安慰她。 “他们在,我不回去了,除非让他们走。”唐婉丽撒起泼来。 “那怎么成,妈妈叫我关照他们的。”我立即表明立场。 “那他们不走我走。”说完就要拿拉杆箱。 “他们不走,你也不走。”我赶紧拉住她:“这样吧,我们在附近酒店开个房间暂时住住,等他们走了再搬回去好吗?” “真是,带团天天住旅馆,回家了还要住旅馆。”唐婉丽又撇嘴了。 “住旅馆好啊,免得你收拾整理忙来忙去的,没有时间恩爱。”我揶揄她。 “那你要早点打发他们走啊,我怕回去一屋子的病毒。”这个唐婉丽,怎么这么矫情了。 “是的是的,我尽早安排。”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有些犯难。 陪唐婉丽到学校附近的商务旅馆登记了一个情调单间,安慰了她一阵子,说好晚上再来陪她,匆匆地赶回宿舍,发现罕宝还在屋里发呆,龙格、纳莫、扎格三人束手无策。 我也不知道怎样安慰罕宝,一个人去厨房安排伙食,跟唐婉丽同居之后,也学会了几道菜,只是没有她做得可口,但应付这几个粗人已绰绰有余了。 饭是罕宝他们在家里用电饭煲做好了的,我简单炒了几个菜,大家围在桌子边闷闷地吃,罕宝却不吃饭,喃喃自语:“怎么那么像?怎么那么像?” 我早知道唐婉丽的出现会对罕宝造成影响,但没估计到有这么严重。 “皮君,你说人真的有灵魂吗?”倒是罕宝先开口了,只是又把我变成了“皮君”。 “可能有吧?”我想起了廪君的魂魄,这一点其实我也将信将疑。 “那丽雅的灵魂是不是转到了她身上?”罕宝仍然痴迷状。 “丽雅的灵魂没有在她身上,只不过她们长得太像了。”我努力解释。 “你放心,今后不会再发生刚才的那种事了。”罕宝的眼神渐渐明亮起来。 “没关系的,我不会介意的。”我赶紧帮他解压。 “你告诉了她丽雅的事吗?”罕宝又问。 “我没有告诉她我们之间的事,也没有告诉她丽雅是谁,她一个局外人,理解不了。”这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早晚要面对,但我觉得揭开这个谜底的时机未到。 安抚好罕宝,又赶紧来到酒店安抚唐婉丽。 唐婉丽已经平复下来,靠在大床上,用我送给她的苹果电脑下载电影看。我本意是给她学习用的,她却把它变成了电影院和游戏机,最近在追一部电视剧叫《甄嬛传》来着,有时候看得感伤了,还从遥远的境外发微信来发表感想,有时候对剧里的男人有意见,就打电话来把我骂几句,说我怎么不常给她打电话,而我要是电话打勤了点,正赶上她忙着,又说烦死了,还要不要人工作啊。 女人就是这样,让人痛并快乐着。 第0062章 嫖 宿事件 第0062章嫖宿事件 接着,发生了一件更闹心的事儿。 这天晚上,正跟唐婉丽在酒店床上翻腾着,门却被打开了,闯进来三个警察,二话不说,就有人拿起相机拍照,唐婉丽紧搂住我瑟瑟发抖,我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抱住唐婉丽不知所措。 拍完照,命令我们穿上内裤,蹲在角落里,开始检查身份证和行李包裹,隔开询问我们对方的名字。 我逐渐明白过来,原来是把我们当成了嫖宿的,幸好我和唐婉丽都带了身份证,把对方的姓名和工作单位也答正确了。可是警察还是不依,坚持带我们到派出所去做笔录。说既然家就在附近,怎么在外面住店,至少也是个偷情嫖宿。 于是不由分说,吩咐穿好衣服,塞进警车,带入隔离室,分别关押,却不再询问我,关上门顾自走了。 我倒没什么关系,在绝谷已磨砺出身心意志,但唐婉丽就不一样了,先是辩解恳求,后来就抽泣起来,那边也传来“呯”的一声关门声,就听见唐婉丽嚎啕大哭起来。 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怎么也想不通一次普通的住店变成了嫖宿,而又单单发生在我身上,想着想着,头就疼起来,体内也麻痒难耐,只好盘腿打坐,闭目运功,渐渐的,唐婉丽大概是苦累睡了,我才安心下来,继续运气练功。 第二天一早,来了个警察,说我这是属于嫖宿行为,虽然双方可以答对对方的名字,但现在有很多白领女孩以耍朋友的名义卖淫,导游行业尤其普遍,要证明你们是恋人关系,除非是由单位开具证明,否则罚款走人。 这可把我难住了,我和唐婉丽谈恋爱,单位怎么知道?又怎好出证明?闹出去让人笑话,还真以为我嫖娼,不如交钱走人。 于是从钱包中数出五千元,在登记薄上画了个押,才领着唐婉丽离开派出所,经过值班室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侧影,正是那天博物馆失窃案时询问过我的那个三角眼小警察,顿时明白了。 幸好没有继续纠缠,要是把罕宝他们牵扯出来就麻烦了。 从派出所出来,唐婉丽却怎么也不愿意回酒店住,坚持要我给罕宝他们另外找地方住,否则她就去同学家住。 我一时好为难,忽然想起美院谢老师学校的房子空着,曾问我有没有长住的租客介绍,而且就在我家附近,便马上给他打个电话,说借用一段时间,租金照付。谢老师爽快地答应了,于是唐婉丽才高兴了些。 先到谢老师那里拿了钥匙,安排罕宝他们搬家,然后去接唐婉丽回家。 唐婉丽回到家里,就从橱柜中拿出一双胶手套戴上,开始做大清理,罕宝他们用过的东西都用一个纸箱子装起来扔出去,又拿出一瓶杀虫剂和一瓶空气清新剂到处喷洒,完后把我拉出来,把们关上,说今天不在家里吃饭了,去外面吃,等晚上药性过了之后再回家。 我看着唐婉丽做这一切,心头却有些不了然,同时对唐婉丽近来的变化感到不安——原来那个率性淳朴的唐婉丽去哪儿了? 与唐婉丽吃饭的时候,心里却惦记罕宝他们,便给唐婉丽说我先点几个菜给罕宝他们送去,唐婉丽便又不高兴了,说他们几个大男人,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 我却懒得理她,吩咐店员把饭菜打包装好,开车给罕宝他们送去,接过饭菜的时候,罕宝问我,是不是“她”还在为那次拉手的事情生气?我告诉他没有的事,放心好了,只是因为唐婉丽在酒店休息不好,才要搬回来住的,再说朋友的房子恰巧空着,就这么安排了。 罕宝于是对我说,他们再住几天,等龙格、纳莫和扎格他们语言熟练点后就离开。我赶紧制止:没有我的同意,不许他们提“离开”这两个字,正如绝谷中一样。 晚上接唐婉丽回家的时候,发现她手里又多了一个大包裹,问她是什么?也不搭理我,进屋之后,直奔卧室,打开包裹,却是一套床上用品,把原来的拆下来,把新的换上,嘴里还嘟囔着:“一回来就闻到臭熏熏的味道,你也睡得着。” 我却不理会她,到书房来看电视,正在播放山城博物馆国宝失窃案的采访报道,原来这个消息终于被报道了出来。 唐婉丽收拾完东西过来,恰巧也看到这一段,便问我: “老公,怎么山城博物馆的国宝失窃了?” “是啊,这不正报道吗。” “电视上播放的失窃那几件东西看起来好面熟啊。”唐婉丽忽然说道。 “是吗?你怎么会熟悉的?”我觉得有点奇怪。 “好像是在哪里见过这几件东西的照片,对了……”唐婉丽忽然停止不语,把眼睛瞪大了望着我。 “怎么了?眼睛瞪得像个灯泡似的。”我转过身来,拉她来坐。 “我想起来了,前些时候收拾书房的时候,在你抽屉里见过这几件东西的照片和图纸。”唐婉丽继续瞪大眼睛望着我,却不落座。 “有什么好惊奇的,我只是对这几件文物感兴趣,准备写篇文章。”才想起邹老师给我的清晰图片和平面纹饰图,而我的柜子都是没上锁的。 “不会是你伙同那几个怪物偷的吧?”唐婉丽半认真半开玩笑的眼神。 “你想哪去了,如果我有这个胆量和本事,至于住在这个破房子里面吗?”怎么唐婉丽也怀疑我,难道我看起来像个贼。 “你花钱大手大脚的,像来钱很容易似的。”唐婉丽继续调侃我。 “我小脚小手你会高兴吗?”我也揶揄她。 “这倒是,男人还是大方点好。”唐婉丽笑了。 “这就对了嘛,做我的女人必须大方些。”却是句双关语。 “说到房子,你啥子时候带我去看房子啊?”唐婉丽这才坐下,脸靠我肩膀上,把话题岔开。 “这不你一直在带团吗,等几天学校就放假了,我带你把满重庆的商品房看个够。” 恋爱关系确定后,唐婉丽常跟我提房子的事,我也答应了她。因为发了鬼谷子那笔意外财,加上自己的存款也有个六、七十万了,付个首付是绰绰有余。 但最近却改变了主意,因为罕宝他们的出现,也因为扎格提到的那个神秘的地方,我想这都会用到很多钱。 正盘算着怎样答复唐婉丽,电话响了,是贵州凯里学院吴峰打过来的: “皮兄,你上次让我打听的那事儿,有点眉目了。”吴峰是我大学同学,研究生毕业后分配到凯里学院任教。 “怎么个情况,说给我听听。”我心里有点兴奋。 “我们有个同事,他老家在芭沙很深的一个寨子里,说寨子里有个神婆,对养蛊和治蛊很有一套。”吴峰的研究方向是民族宗教,跟巫术蛊毒等神秘现象还是有些关联的,所以我的委托他也很有兴趣。 “可以接触到那个神婆吗?”我心中忐忑起来。 “同事的老爸是那个村的老支书,据说以前曾保护过那个神婆,由他老爸领路,应该是可以见面的。” “那我准备早点过来,你安排一下,拜托了。”我有些兴奋起来。 “好几年没见了,对了,你小子结婚没有噢?”吴峰开始关心起我的私事来。 “快了。”我简单地回答他。 “读书的时候,好几个小师妹暗恋你明恋你,你都一概不理不睬,搞得人家说你是飘飘。” “我怎么不晓得呢,看到你们一天急嚯嚯的样子,我何必舔乱。”我曾机将他一军。 “我们这些天残人士,不抓紧些,妹妹还不都是别人的了。”吴峰辩解道。 “所以我就让贤了嘛。”我继续调侃他。 “对了,这次到贵州,方便的话把漂亮嫂子带给我们饱饱眼福。”吴峰提议道。 “尽量吧,别让你们失望就是了。”我打个埋伏。 “不会的,找老婆又不是选美,过得去就行,等你消息噢,拜拜。”吴峰挂断了电话。 “什么快了?快了?”唐婉丽发问。 “人家问我结婚没得,我说快了快了。”我打算实话实说。 “房子都没得,还想娶媳妇。”唐婉丽眼睛闪亮了一下,马上掩饰住,又拿房子说事。 “如果没有房子就不结婚了吗?”我反问道。 “你又不是没得钱买房子。”唐婉丽又噘嘴。 “其实我们现在又不是没得房子住,等几天我就带你看房子。”我赶紧宽慰她。 “你不是答应别人要去贵州吗?”原来唐婉丽都听见了。 “对了,你跟我一起去吧,过几天就走。”我于是想起了吴峰的提议。 “真的带我去?”唐婉丽立即高兴起来,抱住我就要索爱。 于是,一场肉搏又开始了…… 第0063章 神婆 临行之前,又去超市买了几大袋速冻食品和糕点饮料给罕宝他们送去,并换了台大尺寸的液晶电视,又塞给罕宝一万块钱,叮嘱他们尽量少出门。 罕宝听说我要出去一段时间,问可不可以带上他,我想到唐婉丽要随行,哪敢带他,便遮掩到:等给他们几个制作的假身份证寄来后才敢带他们出去。 经过一整天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到达贵州凯里黔东南苗族布依族自治州,按照导航的指引,来到凯里学院。 吴峰的名字中虽然有个峰子,其实个子很矮小,一米六多一点。看见唐婉丽下车的时候,眼睛就卡住了,嘴巴也合不拢来,然后就开骂: “狗日的,原来你小子藏了个这么千娇百媚的新娘子,还给老子打埋伏。” 吴峰的嚷嚷不是没有道理,为了给我长脸,也为了在同学面前显摆,唐婉丽刻意在出发之前烫了个时髦的韩发,画了装,还贴了睫毛,整个一电影明星派头,连我都有惊鸿一瞥的感觉,何况他个土货了。 “哪里?凯里也是个美人窝子呢,你只是见多不怪了。”这倒也是实话,就贵州而言,黔东南确是出美女的地方。 “那也比不得重庆美女洋气,还不给介绍一下。”吴峰跟我说话,眼睛却盯着唐婉丽。唐婉丽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脸上的神色却高兴得很。 “唐婉丽,在重庆做导游。”我简单介绍,唐婉丽便主动向吴峰伸出手来。 “不行,得抱一个,为惩罚你打埋伏。”吴峰提出了无理要求。 “抱一个得拿个大红包噢!”民族地区的风俗比较豪放,我也不会太介意,只是唐婉丽有点尴尬。 吴峰则大咧咧迎了上去,轻轻抱了唐婉丽一下,然后说道:“今天在民族风情园为二位接风,吃新鲜的河鱼。” 同桌还有吴峰的那个同事吕雁行以及几个大学校友,吴峰为我介绍完大家后就拿出两瓶五彩贵州酒来,说今天难得一聚,要一醉方休。我尽管没多大酒量,但碍不过这情面,只得接招,却不料唐婉丽竟是海量,敬我的酒大都被她接了。 最后又加了两瓶,吴峰今天是破费了,但大家都喝了个尽兴。 第二天,按照约定,我们驱车前往芭沙乡的远恩寨,同行有吴峰以及他的同事吕雁行。因为昨晚喝酒太多,出发有点晚,所以我们在芭沙镇吃午饭后再向远恩寨进发。 一小段柏油路之后,进入坑坑洼洼的类似于机耕道的颠簸路面,吕雁行告诉我们,今天要去的这个寨子是全区仅有的几个没有通硬化公路的寨子了,再往前经过几个苗寨后路面更烂更险。 烟雨氤氲之中,一座座木楼层层叠叠错落在山坡上,谷地之中是层层叠叠的梯田,晚稻刚刚抽出苗来,真不敢想象,在这崇山峻岭之间,贫瘠的自然环境之中,苗族同胞们为了生存所付出的艰辛。 20多公里的山路,硬是走了一个半小时。 吕雁行的父亲在村口小路边等候我们,停好车,步行朝寨子深处走去,经过个路口,发现一大群青壮汉子聚集,原来是一户人家建新房,请了同村的青壮劳力来帮忙,正从山上搬运木材下来,只见一根根剥了皮的树干堆放在路旁。 这让我们感到欣慰,一来乡村的互助友爱传统仍在,二来他们将要修建的新房舍仍然是传统的苗家木楼,没有破坏寨子的整体格调。要知道现在很多民族村寨都被钢筋水泥入侵,与周围房舍及环境极不协调,谋杀了好多和谐,真是让人倍感无奈。 见老支书带客人串门,便邀请入座吃饭喝酒,我心里想着早点见神婆,问老支书可不可以不去喝酒吃饭,老支书却说苗家的热情不便拒绝,否则便是瞧不起人。只得跟着进屋,喝了几口土酒才得以脱身。 神婆住在寨子背后的高处,需爬一段陡坡。唐婉丽因为穿着高跟鞋,有些吃力,我便调侃她也不算个夔城人了,连山都爬不来了,却不料惹恼了她,命令我回到寨口车子上给她把旅游鞋拿来,我真是后悔不叠。 神婆已经81岁了,身材很瘦小,但还算硬朗,头上包一块土布头巾,正和一小女孩吃饭,见老支书带客人来,便吩咐小女孩倒茶。 我见那锅里的汤汁墨绿色,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味道,便问叫什么汤,神婆和老支书都不答话,吕雁行笑了,说这汤叫“羊鳖汤”,一般人是吃不来的。 神婆却拿出几个碗来,要我们尝一点,我试着喝了一口,一种奇怪的苦涩味道,便不敢再吃。 唐婉丽喝了一口,直接吐了出来。我便问小吕这个汤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小吕仍然笑而不答。 讲明来意后,神婆却有些犹豫不决,说都是些迷信,没有什么可了解的,那些年不是因为老支书担待,还差点送了命,现在都没有人敢谈这些东西了。 我便告诉他,现在政策开放了,国家对民族民间的神秘文化很关注,这不,还专门下达了课题研究,您老尽管放心。 神婆便看老支书的眼色,老支书点头认可后,神婆才开始介绍起有关蛊的内容: “苗家自古都有养蛊放蛊的说法,一般人都认为是迷信,其实是有这回事的。” 神婆的贵州话说得不错,我们完全能够听懂。 “所谓蛊,其实就是动物身上的寄生虫,按照动物种类分有蛇蛊、龟蛊、土鳖蛊、鸡蛊、鸭蛊、狗蛊、羊蛊等等。”神婆慢慢地诉说,生怕我们听不懂,我则静静地听,还装模作样的记录。 “这些虫从动物身上取下来,经过特制的药物和草叶喂养,变得生猛而通人性,这就是养蛊。”神婆年龄虽然老迈,语言却很有逻辑。 “那放蛊又是怎么回事呢?”我迫不及待的问。 “放蛊就是待蛊虫养成后,趁别人不注意,将蛊虫掺入汤水或茶酒中使人喝下,就成了放蛊。”神婆继续侃侃而谈。 “那蛊虫又是怎样来危害被害人的呢?”我继续追问。 “在长期的喂养过程中,喂养人和蛊虫之间可以通过咒语来沟通,也就是你们说的心灵感应。”没想到神婆还是个有学问的人,也难怪,在边缘乡村,往往从事神巫活动的人都是寨子里的知识分子。 “患蛊的人都有哪些症状呢?”我想确认一下自己身体内究竟是不是蛊毒。 “蛊毒发作的初期只是出现麻痒,头晕、嗜睡等症状,发展到后期就有失忆、失眠、周身酸痛、麻痒难耐等症状,严重的会四肢无力,体力衰竭而死。”神婆讲完这段话,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 “蛊毒从类型分主要有两大类,一类叫情蛊,一类叫恨蛊。”神婆拿来一根烟杆,装上烟叶,我连忙给她点上,点烟的时候,神婆又瞥了我一眼。 “情蛊一般是某个女人为了迷惑和拴牢男人而施放的蛊。”神婆咋把着烟嘴,吐出一口烟来。 “我要学养情蛊。”唐婉丽立即插话。 “你这么漂亮乖巧,不需要养蛊就能拴住男人的。”神婆淡淡地道,又望了我一眼,大家都笑了,唐婉丽也露出得意之色。 “那么恨蛊呢?”我赶紧问道。 “恨蛊就是施放给自己仇恨的人,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神婆又吐出一口长烟。 “那如果施蛊的人死了呢?”我继续问道。 “如果施蛊的人死了,蛊虫还会寄生在被施人体内,如果没有药物喂养,就会吸食人血液中的养分,麻痒难耐。” “有没有解除蛊毒的办法呢?”我着急起来。 神婆却不再言语,只顾吸烟,把眼睛望向其他四人。老支书立即站起身来,招呼吴峰、唐婉丽和小吕到院子外面去走走,大家都明白了神婆似乎不愿意谈更秘密的内容。 我正左右为难时,神婆发话了:“这个老师可以留下来,我跟他单独谈会儿。” 待屋内只剩下我二人时,神婆眼神突然严峻起来。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真实目的了。”神婆的眼睛盯住我,把烟杆丢到一边。 “我怀疑自己中了蛊毒。”我坦白地回答。 “把你的舌头伸出来看看。”神婆命令道。 我立即使劲伸出舌头,神婆看了看,用尖尖的指甲在我舌头上刮了下,凑近鼻子闻闻,眉头紧锁,半响不语。 “怎么了?”我愈发紧张起来。 “你中的蛊不是苗疆的。”神婆肯定地说。 “确实不是在苗区得的。”我老实回答她。 “方便告诉我吗?”神婆眼神有些迷惑。 “是在一个土家族寨子感染上的。”我又撒了个慌。 “是不是你辜负了寨子里的某个姑娘?”神婆追问道。 “就算是吧,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企图解释一下。 “是不是那样不要紧,关键是人家放不放过你。”神婆的眼神更加严峻。 “施蛊的人已经死了。”我无奈地告诉她。 “冤孽!冤孽!”神婆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有什么方法可以解救吗?多少代价都在所不惜。”我双膝着地跪在神婆面前。 神婆却没有理会我,眼神中依然充满疑惑,任凭我跪着。 过了一会儿,神婆从一个竹筒里拿出一根银簪,对我说道“借你点血用用。”然后将我的头下压,衣领往下面拽,露出肩胛,将那银簪刺了进去,停留约十几秒钟,拔了出来,把银簪上的血点在指甲上,又凑近鼻子嗅起来,半响不语。 看着神婆这一连串动作,我既紧张又兴奋,不知所措。 “你大概是中了蛇蛊,但这种蛇不是我们苗区有的,没有能够克制它的蛊虫。”神婆终于说出一句话来,却让我失望。 “像是一种很大的蛇,能量惊人。”神婆说这话时,我想起了虎洞中的巨蟒。 “就没有办法医治了吗?”我失望地问。 “没有办法。”神婆肯定地回答。“不过……”神婆犹豫的神色。 “请您老想想办法。”我诚恳地磕起头来。 “不要,不要这样,年亲人。”神婆也称我为年亲人,不由得想起祭司。 “我这里还有一只养了多年的鳌蛊,虽然不能克制你体内的蛊毒,但可以缓解一些,如果想要完全医治好,还得找到这蛇蛊的母蛊,解除施蛊的咒语才行。” 神婆讲完,示意我站起来,然后向里屋走去,不多会儿,拿出一个罐子来,命我转过身去,摸索了一阵,再叫我转回身来,手中端出一碗茶,叫我喝下去。然后吩咐我道:“以后要适当克制性欲,多运功练气,蛊毒或许发作得缓和些。” 见我喝下种有鳌蛊的茶水,神婆马上盘腿打座,眼睛微闭,默默地念叨起来,大概是咒语之类的东西,良久,睁开眼睛,用指尖在我的眉间划拉了几下。然后对我说道;“今后若有机缘找到母蛊,解除咒语,还得再来我这儿一次,必须要取出鳌蛊,免生后患。” 喝完茶,聆听完神婆的教诲,我便从背包中拿出一叠钱来放在神婆桌子上,却被神婆厉声喝止了,并说道:“年亲人,不要什么事情都拿钱来解决,今天若不是老支书带你来,我观察你内心也还善良,怎么会给你说这么多,好了,把钱收起来,回去吧。”神婆一口气说完,便做送客的架势。 我尴尬地退出屋子,来到院子外面,与其他人汇合。 其他人看我神色仓皇,不明所以,吴峰便告诫我对神秘文化的东西不可过于认真,切入太深,免得走火入魔,却不知我其实已经走火入魔了。 一路颠簸回凯里的路上,唐婉丽与吴峰、吕雁行已经混的很熟,无话不谈了,在吴峰的恭维下,唐婉丽兴致高昂,竟然在车上跟吴吕二人学起苗歌来,只把我当个司机。 而我脑中一直回旋着神婆的话,这样看来,在谷外寻找偏方神巫治疗蛊毒是没有可能了,难道还要再次回到绝谷,与强大的祭司对抗周旋…… 第0064章 离家出走 回到凯里,吃过晚饭,吴峰又提议到歌厅唱歌,唐婉丽也积极响应,我借故要整理采访资料没有参加,唐婉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仍然和吴峰、小吕他们去了。 今天对神婆的踏访,对蛊的喂养和施放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同时也彻底破灭了在谷外治疗蛊毒的希望。 按神婆的说法,要克制我体内的蛊毒,必须要找到体内蛊虫的母蛊,也就是这些蛊虫的培养体。要做到这些,就必须从新进入绝谷,找到王后的父亲药师,然后请药师提供母蛊,施念咒语解除蛊毒。 再次进入绝谷其实并不困难,至少有三种方法:其一是依照出谷的方式,经绝壁上的洞口进入虎穴,如果不被老虎一家吃掉的话,就可以进入绝谷了,经过上次跟白虎一家的亲密接触,这一方案我是有信心的;其二,依照罕宝他们出谷的办法,使用攀岩工具进入,这一方案的难度是没有帮手和事先考察线路,但只要准备周全,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第三种方式最为冒险,但也最为神奇,就是准备一套潜水设备,进入龙桥暗湖,从上次跌落的位置吸入水道,依然从高高的龙嘴中吐出来,由于有专业的减压衣和氧气瓶支持,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这样下去就没有秘密可言,直接和祭司面对面。 但是,我真的不愿意再次进入绝谷,倒不是有多么害怕祭司,而是不想再去打扰他们,不管绝谷的内斗有多么激烈,体制有什么问题,都是他们自己的问题,犯不着我去操心。 一个两千多年前的古代部落,能够侥幸保留至今,对这个世界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多少不合理都是可以理解的,因而也是合理的。 这样看来,我上次听从巴王的劝告,做出离开依噶的决定也基本是正确的,避免了巴国内部的一次大流血,相当于也保护了这个活化石。 至于说体内的蛊毒,就随它去发展,神婆不是给我施放了一只鳌蛊吗,多少能够与体内蛊毒抗衡一下,再好好研习气功,应该比巴王的情况好很多。即或英年早亡,经历了这么丰富的人生体验也值了。 想到这里,心情平复下来,闭目打坐,神定气闲。 深夜,唐婉丽嗨皮回来,一脸红晕,又要缠绵。我想起神婆的话,努力拒绝她的诱惑,唐婉丽却不干休,使劲扒拉我的衣服,弄得我气血翻腾,不得已敷衍一番…… 回重庆的路上,唐婉丽一直有些不高兴,大概是昨晚没有玩痛快。我也不想搭理她,心系着罕宝他们,就这么闷闷的开了好长段路,唐婉丽终于说话了:“老公,你昨天怎么了?怪怪的?” “没有怎么的,你又发神经了。”我反咬她一口。 “你才发神经,从神婆家出来就不对头了,是不是她给你施了什么妖法?”唐婉丽嘟噜着嘴,满脸不高兴。 “你才被施了妖法,神经兮兮的。”我觉得唐婉丽有点无理取闹。 “还怕没有,从神婆家出来,脸色就不对头,回去的路上也一声不吭,像别人欠他三百两似的。”唐婉丽继续发飙。 “我听你们唱歌来,有什么必要说话。”我继续反驳。 “那晚上唱歌你又不去,以前只要我唱歌,你必定要参加的。”唐婉丽步步紧逼。 “人家要整理资料嘛。”我无力的反驳。 “有啥好整理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看你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唐婉丽不依不饶。 “你真是无理取闹。”我有点冒火了。 “你才无理取闹,好好的一个人,忽然就……还有昨天晚上,也完全不在状态,感觉像换了一个人。”唐婉丽一发而不可收。 “你少说两句没有人当你不存在。”我真的毛了。 “不说就不说,我明天就去带团,懒得再见你。”唐婉丽也来了气,真的一句话不说了。 中午在服务站休息吃饭,唐婉丽也不下车,也不吃东西。好不容易熬到重庆,回到家里,一声不吭就开始收拾行李,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她冲出门,愤愤地去了。 我心系着罕宝,也顾不得唐婉丽,就去敲罕宝的门,可是敲了半天,都没有回应。心想可能是怕遇到生人不敢开门,只得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却没见着一个人在屋内,心中便有气,说好了千万不要出门,怎么也那么不听话。 待进到里屋,便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给他们的衣服,被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上,一万块钱也分文没用,依然放在书桌上,钱下面压着一张纸,上面画着图画和写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文字,从图文来猜测,他们可能是打算回到绝谷去,因图画的中心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峡谷,手掌符号指示着行进的方位,告诉我他们要去的地方。 纸的右下角是鸟虫篆体“罕宝”两个字和两只握住的手掌。 ——罕宝走了,这是我始料不及的,该死的,他们没有身份证,没有钱,怎么回到绝谷,千辛万苦的出来了,又为什么急于回去? 这个罕宝,古代的“官二代”,其实比我想象的要倔强任性得多。我本来对他们有很多设想和安排,甚至希望有一天与他们一同返回绝谷,对古巴国来一次现代化的改革,可是他们这一走,我的整个计划落空。 现在怎么办?没有罕宝他们同行,我攀岩进入绝谷的难度将大大增加。最担心的是:如果我冒险进入绝谷,而罕宝他们因为某种原因而没能重返巴国,那么我将孤军奋战,与祭司对抗的胜算几乎为零。 罕宝走了,唐婉丽也走了,现在又已经放寒假了,学校里空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倍觉孤独,就有想去旅行社找唐婉丽的冲动,顺便跟她的团到新马泰去旅游一趟,再寻寻有没有可克制蛊毒的良方。 但是又很犹豫,这个唐婉丽,最近变化很大,脾气也越来越大,似乎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率真淳朴的山里土家妹子了。 女人的脾气大多是男人宠坏的,唐婉丽的任性,跟我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也有一定关系。心想让她一个人冷静一下也好,女孩子在外面久了,总会想家的,那个时候再给她道个歉,下个矮桩也不迟。 想到这里,就打消了去找唐婉丽的念头。 那么要不要去追罕宝?怎样追?他们四个神出鬼没的,真的没有把握一定能找到他们。当务之急是,对了,当务之急是找到权杖,作为廪君传下的权杖,巴国最高权力的象征,拥有它,在绝谷中就有了话语权,我这个廪君使者的身份就货真价实了。 可是去哪里找权杖呢?扎格虽然提到了一个与绝谷相似的地方,但却不知道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怎样进入。即使侥幸进入,又凭什么可以拿回权杖,说不定那里也有一个祭司,也会卜个凶卦,然后拿我去祭虎。 对了,找鬼谷子想办法——做一个假的廪君权杖。 第0065章 战神的故乡 可是,鬼谷子的电话却死活打不通。 不得已,只有拨打了高总的电话,一番客套寒暄之后,便问鬼谷子的情况。高总听我提鬼谷子,口气就变冷了,叫我今后少跟他们接触。 我便问怎么了?高总答到,前段时间他们做局骗人,被人家发现,黑龙被剁了五根手指,开哥和赖秃各被打折了一条腿,鬼谷子见机得早,一溜烟跑路了。 这个结局让我十分吃惊,也暗自庆幸,幸好上次拒绝了鬼谷子的邀请,不然我现在四肢是否健全就难说了。可是,离开鬼谷子,我到哪里去找做高仿的人呢? 按照鬼谷子的说法,他的高仿货主要来自陕西岐山,但岐山的高仿主要是青铜器。而玉器做得好的有哪些地方呢? 就中国原始古玉文化而言,最著名的有四个,分别是红山文化、龙山文化、良渚文化和齐家文化。而仿古玉器做得比较好的有红山文化和良渚文化,红山文化主要分布在辽西和内蒙东南,而良渚文化主要在浙江杭州一带。 将书架上的古玉图册取下来翻阅,发现良渚文化的玉质和风格与巴蜀比较接近,特别是良渚的玉面具和玉琮,与巴国的神器比较神似,于是决定去一趟杭州碰碰运气。 冬天是江南地区旅游的淡季,所以机票一点不紧张而且便宜。 到达杭州,自然第一个选择是古玩市场。杭州的古玩市场有好几处,但规模最大,品味较高的是吴宅古玩市场。 吴宅古玩街交通便利,市场处于市中心,距离火车站、长途汽车站不过几十分钟路程,距离西湖风景区也不过区区10分钟车程,在欣赏珍奇古玩之余,顺道观赏西湖美景,也不失为一大快事。 吴宅这座昔日豪门大宅,成为今日寻常百姓观赏小憩之所,置身其间,在欣赏古代珍品的同时,还可领略中国古代建筑艺术的完美境界。 然而,我却没有欣赏西湖美景和精美古建的雅兴,直接把重点放在古玉器店。 古玩街的玉器店着实不少,售卖良渚古玉器仿品的商铺也多。走访了好几家,其所造玉器全为现代机制,工整有余,拙朴不足,价格也十分便宜,商家连坑蒙拐骗你的兴趣都没有,直接喊价几百元,摆明了都是工艺品。 好不容易问到一个小店,才摸摸索索从里间拿出件良渚玉面具,上面还摸了些土锈,神神秘秘地编故事。 我见那面具做得也还精巧,造型和纹饰都还靠谱,只是玉材过于平滑规整,线条也工整圆润,但一路看来,也只有这件东西像点模样,便与那老板攀谈起来: “老板,有件事跟您商量一下?”我不想绕弯子,直奔主题。 “请问有什么要求,不必客气。”江浙人就是谦和。 “不满您说,我是内地一所大学的考古学老师,受学校委托,需要购置一批高仿的原始古玉器做教学标本,希望您能提供帮助。”我诚恳地撒了个谎。 “您要仿品,满大街都是,何必要跟我商量呢。”那店主有点疑惑。 “我到处去看了,只有您这件还靠谱一点,但我想要做得更好一些的。”我开始下套。 “要更好的,价钱太贵了,而且我这里也没有。”店主听我说是考古老师,便尴尬的笑了,也不再编故事。 “价钱好办,学校拨了专款,只是东西一定要做得像。”我继续深入。 “但是我这里确实没有这类高仿品,要不……”店主开始犹豫不决。 “如果您有可以介绍的人,我会给不少介绍费的。”这句才是重点。 “那我帮您问问?”店主听说有不菲的介绍费,眼睛立即放出光来。 “那就拜托您了。”我觉得事情有点靠谱了。 “可不可以留个您的电话,找到人后通知您。”依然是谦和而客客气气。 “那是自然的,麻烦您了。”我把电话号码抄给他,写了个假名字,并嘱咐他价钱好商量。那店主连连点头,并说道:“就喜欢跟爽快的人打交道。” 离开古玩街,想想既然来了杭州,良渚文化总得去瞻仰一下,便直接奔良渚文化博物院而去。 良渚博物馆建筑由英国著名建筑设计师戴卫?奇普菲尔德设计,以“一把玉锥散落地面”为设计理念,由不完全平行的四个长条形建筑组成。 整个建筑凸显简约、粗犷、厚重、大气的特征,注重景观与自然的结合,在依山傍水、野草凄凄的景致中,让人强烈地感受到一种艺术与自然、历史与现代的和谐融和。建筑外墙全部用黄洞石砌成,置于蓝天白云间,远看犹如玉质般浑然一体。 良渚文化的藏品内容非常丰富,但以玉器最具特色。置身其中,听着解说员的讲解,仔细观摩那一件件一枚枚拙朴而神秘的古玉器,思绪就不由自主地穿越起来: 良渚文化盛期,正处于原始社会末期,是各部落联盟相互争夺鏖战不止的年代,而良渚文化所在的地域,正是处于南方蛮夷首领蚩尤九黎部所在的区域。那镌刻在玉器上的半神半人形象,不由得让我想起这位伟大的战神。 头脑中不断浮现一位头戴羽冠,身披虎皮,手持长矛,率领部族南征北战,掠疆扩土的画面:石斧石矛的撞击声、冲锋搏杀的嘶喊声、残肢剩体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而那蚩尤的形象不断变化着,一会儿变成了廪君,一会儿变成了巴王,一会儿又变成了人首兽身的怪物。 可是让人费解的是,良渚文化的文明,也在很短的时间破败了、消失了。究竟是因为地理环境的突然改变,就像白虎之巴居住的洞穴一样,一夜之间突然坍塌;还是因为与周围部落常年征战,树敌太多,最后在强大的黄帝部落联盟攻击下分崩离析;还是因为内部王权的争夺而发生内战,土崩瓦解。 也许是这几个方面的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在这一时期,是地质上的一个温暖湿润期,各地都有大洪水的传说,南方尤盛,不断涌来的洪水淹没了九黎部落的村庄和土地,而酋长和贵族们为争夺利益发生内斗,黄帝部落乘机聚合其它部落群起而攻之。于是,不可战胜的战神蚩尤终于战败,昌盛一时的良渚文化也随之消失。 这一切,与白虎之巴的衰落和突然消失多么的异曲同工。 第0066章 以假乱真 第0066章以假乱真 正这么魂驰神荡着,电话响了,是店主打来的,说做高仿的人找到了,约到今天晚上七点钟在他的店子里见面。 匆匆地吃了一碗鲜肉汤团和几个春卷便往吴宅古玩街赶,到约定的地方时,却只看见店主一人。正郁闷时,店主连忙表达歉意,说先前约好的那个人打电话来,说来了一个远方的顾客,要赶点货,暂时没空过来,希望我在这儿等会儿,他安顿了顾客就再联系。 虽然有些不满,但却不好表现出来,便与店主闲扯起来。 店主告诉我,良渚文化玉器的高仿品主要出现于九十年代,那时人们对良渚文化古玉才刚刚认识,境外特别是台湾香港来了很多收藏良渚文化玉器的,而那时一些琢玉的老匠人还有几个,制作了一批几可乱真的玉器,被台湾香港人高价收购,据说台北故宫也收购了一批,后来大陆的专家过去交流考察,发现好多这一时期的古玉器都是假的。 我问为什么现在反而不做了呢?店主摇头到,那批老玉匠死后,很多工艺都失传了,加之现在的人都浮躁,哪有功夫来细琢慢磨,再加上现在的人都精了,谁还愿意出大价钱买所谓良渚古玉,所以你在市面上看见的都是这些机制的工艺品了。 正聊着,店主的电话响了,用吴侬软语低语一阵之后,店主用为难的眼神望着我,说做仿品那人问可不可以在他家附近见面。我虽然有些郁闷,但还得由着他,便跟店主打的去他那儿。 这是一个瘦小的中年人,握手的时候感觉满手都是老茧,话不多,普通话很差,以至于店主偶尔要客串一下翻译。 我先将权杖的图纸给他看了,说先做一件这样的复制品做样品,那人看了会儿图纸,答应可以做,但价格很高,我问多少,他伸出五根手指,我以为他要五万,心想确实有点贵。 正犹豫时,店主却发话了,说五千已经是很便宜的了,因为我告诉了他你们学校要做很多件,他才答应的,主要走个量。 那做仿品的听店主说话,不停的点头。听他们开价五千,比心理预期低多了,便答应下来,但要求至少要做到九成像。 最后,我提出来可不可以去他的作坊看看,了解一下玉器制作的加工过程,上课的时候可以生动一些。 那做仿品的人有点犹豫,店主马上做说服工作,那人就答应了,说过三天再去,这三天内他集中精力做这件东西,等我去的时候差不多就做好了,有什么问题也好当面解决。我答应了他的建议,并预付给他两千元。 离开的时候,店主自我介绍他姓陈,那个做仿品的是一个孤儿,从小被一姓赵的玉匠收养,就随师父姓赵,外号老茧,一来是他满手老茧,二来也是说他木讷、老实的意思。 下出租车的时候,我给了陈老板1000元,说取货的时候再给他1000元,陈老板高高兴兴接了,说我是个爽快人。 这三天没事,一天去了良渚文化村,一天去游了西湖,一天吃遍了杭州所有的小吃。 游西湖的时候,又想念唐婉丽了,便给她打了个电话,唐婉丽初时还装模作样的生气,见我态度比较诚恳,便说再给我个机会。然后就喋喋不休地讲了很多泰国的趣闻,我心里就笑了,这小妮子,其实早想我了,憋了一肚子话,终于倾泻出来了。 第四天,按照陈老板的约定,我和他一起前往老茧的作坊。 老茧的作坊在一个城乡结合部的破院子里,陈老板说是老茧的师父留给他的。院子不大,七零八落的堆放了许多杂物。 老茧把我俩领进工作间,里面放置了一张车床和一架水凳以及一些坛坛罐罐,靠内墙放了两个架子,架子上摆了许多良渚古玉的仿品,却没有看见我要的权杖。 老茧让我们坐下,用疙疙瘩瘩的手倒了两杯茶,然后望着我。 陈老板便问给我做的东西呢?老茧说还得等会儿才能取出来,就又不吭声了。陈老板望向我说:“他就是这个样子,您别介意。”我说没关系的,有特长的人都有点古怪。 老茧却突然开口了:“这位老板不是说要了解制作工艺吗?” “是的,是的,劳烦赵师傅给介绍一下。”我立即应和,缓和尴尬局面。 “这台机床是用来切割和对玉材进行粗加工的,水凳是用来进行精加工的,要求高的仿品,完全用老方法慢慢磨。现在市场上的仿品,大都全部用机床来加工,尺寸规整,线条笔直,比如这件琮形管,就像个五金管件一样。”不多话的老茧,说起琢玉工艺来,忽然头头是道了。 “再看这一件,虽然外观不规整,表面还坑坑洼洼的,但却是真器的样子,因为古人很吝啬材料,一般舍不得切割太多,你看就连这些坑洼的地方也刻上了纹饰。”老茧继续展示其高仿品和外面低仿品的区别,口若悬河,再也不拘谨了。 “您看这个玉面具的线条,光滑圆润,一看就知道是管状工具刻出来的。而真正的良渚古玉器,线条是用鲨鱼牙齿刻出来的,底部尖窄,表面开阔,还有刻画的时候全凭腕力,像这种圆形和比较长的线条,一般要几次才可以刻完整,所以线条有明显的交接界。”老茧一件一件的对比给我看,如数家珍。 “古玉器一般看穿孔最容易发现问题,因为古器的穿孔都是用尖锥器钻出来的,薄器是一个一头大一头小的马蹄形,厚器是一个沙漏形,或者也称为喇叭形孔,而低仿品一般用管具一次性钻通,口沿稍稍打磨一下,里面却是笔直的。”老茧打开了话匣子,一发而不可收。 陈老板终于忍不住了:“哪个要来听你上课的,人家孟老师还不懂,还不赶紧拿东西来。” “不碍事,不碍事,受益匪浅,受益匪浅。”我赶紧阻止陈老板,老茧却不说话了,放下手里的物件,去里屋端出一个大药罐来,搞得我们莫名其妙。 老茧却不吭声,拿来一把火钳,从罐子里夹出一根骨头状的东西来,正是那权杖的样子。然后老茧又说话了:“你们来的时候,这物件刚下火,烫得很,现在勉强可以拿了。” “好好的东西为什么要把它丢在药罐子里面。”我不明所以。 “你这个物件,从图片来看,至少几千年的东西了,钙化得厉害,橡根白骨一样,不用石膏煮煮哪行。”老茧说完,又拿来一块湿帕子,包在权杖上擦擦。 我们凑近一看,器型和纹饰都做得相当到位,只是表面略显光润,却有点新玉的质感。 “做得不错,只是这玉表的剥蚀度不够。”我提出意见。 “这个不用着急,呆会儿用玉屑调和调和粘上去,再用这个药水处理一下就好了。”说完从柜子中取出一个药瓶,里面是一种浅棕色的液体。 “另外您看看这颗珠子,是我从一件藏族老物件上起下来的,与您这东西上的珠子一模一样”。老茧又从盘子里夹起一颗绿珠子,可不跟照片上的珠子十分相似。 听了老茧这番演示和道白,真真的是受益匪浅了。结着,又看他比照图片粘贴玉屑,处理机理,一丝不苟,完全视我俩如空气,这才是巧夺天工的大师境界。 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老茧说基本可以了,就差涂药这道工序,如果现在涂上,这药水腐蚀性强,得明天干透才好拿,如果急于要走,也可以自己涂,其实剩下这道工序最简单了,只是注意不要涂的太均匀就可以了,讲完看着我再不言语。 我怕夜长梦多,便接过那个瓶子,表示自己拿回去涂,顺便体验一下。 告辞的时候,给了老茧四千元,老茧把钱收了,也不多话,从中数出一千递给陈老板,搞得陈老板接也不是,推也不是,十分尴尬。 我笑笑,叫他接了,又数给他一千元,陈老板更不好意思了。我便说:“今天耽误您半天生意,应该的。” 权杖柄既已到手,接着便考虑权杖身体部分。 于是立即返回重庆,制作一根完整的权杖。 按当时的情况推断,廪君所处的时代,蛮荒地区应该还没有进入青铜时代,所以杖身部分应该为坚实的木材料。而木材以紫檀、黄花梨、酸枝、鸡翅等最为坚硬名贵,但这些都是外来木材,明代才开始进入中国,廪君时代不可能拥有。那么那个时代广大南方地区坚硬而珍贵的木材就只有黄杨木了。 于是决定去找一根黄杨木棍来。 开车去缙云后山老乡家寻访,竟然就找到一根担材禾的黄杨木叉杆,十分的合适,给了老乡200元钱,居然也很高兴,说如今已是没用的东西,差点当材禾烧了。 经过两天的再加工,一根满含沧桑古意的权杖就诞生了。 而唐婉丽也打来电话,说飞机刚到重庆,叫我去机场接她。 唐婉丽居然穿了一件皮草,看见我十分讶异的样子,解释道:带客人去珠宝店购物,老板作为回扣奖励给她的,国内要值好几万呢。我便夸赞好看,像个贵妇人了,只是我不是个贵族,走在一起不太相衬呢。 唐婉丽便说:“你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不穿就是,穿这个,自己也觉得有点别扭。” 我赶紧说:“千万不要,我很喜欢,就是有点不敢乱碰您了。” “你这样说,我就更不会穿了。”唐婉丽说完,把皮草脱下来,扔在后座,将身体靠过来,两只手来搂我腰。 我赶紧制止:“不要不要,警察哥哥看见了,要罚款的。” 唐婉丽于是嘟起个嘴,不满道:“我俩恩爱,关他们啥事,又不是在酒店里,再说,在酒店里他们这么闯进来也是违法的。” “违法不违法,不是我俩说了算。”那天我还隐瞒了罚款5000元的事,要是唐婉丽知道了,还不心疼得哭。 “看来以后一男一女住旅馆,得带结婚证才安全了。”唐婉丽说这话,看似无心,其实有意。 “要不随身带个单位证明也行。”我笑着回答她,见她翻了个白眼。 “学校放寒假了,老公你有什么打算啊?”唐婉丽还是把一只手搂在我腰上,脸靠在胸前,我只好把车速放慢。 “你有什么安排呢?”我反问她。 “现在是东南亚旅游的旺季,我现在改带泰国豪华团了,吃住基本都是四星以上的酒店,要不你跟我去泰国玩吧。”唐婉丽其实早已有了主意。 “嗯,是个好主意,可是……”我有点犹豫。 “又可是啥子嘛?急死人了!”唐婉丽不满了。 “今年寒假时间比较长,我想拜访几个老朋友之后再和你一起去泰国行吗?”我尽量关照她的情绪,小心翼翼地回答。 “你一天都只有朋友亲戚什么的,还把我俩的事放不放心上。”唐婉丽又开始嘟囔了。 “自然是放心上的,就是因为我俩是一家人,所以才没特别介意。”我找了个很勉强的借口。 “那我跟你一起去拜访朋友怎么样?”唐婉丽忽然改变主意。 “你不是说现在是旅游旺季吗?你这么对待工作旅行社会不满意的。”我企图找理由推脱她。 “现在反正都是合同制,大不了换一家旅行社。”唐婉丽为自己找理由。 “这样不太好吧。”我开始犹豫起来。 “有啥子好不好的,你究竟愿不愿意嘛?”唐婉丽用一只手使劲揉我。 “跟我在一起很危险的。”我慌不择词。 “拜访朋友有什么危险的,你是不是真的在干坏事啊?”唐婉丽的眼神警觉起来。 “你又胡思乱想了,我是说与朋友相约去探险,去的地方很危险的。”我解释道,害怕她误会。 “我最喜欢探险了,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唐婉丽却不退怯,情绪高涨起来。 “真的不怕,甚至生命危险。”我头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怕,只要是跟你死在一起。”唐婉丽坚定的眼神。 “那你准备迎接一生中最惊险的旅程吧!”我看着唐婉丽,仿佛看见了丽雅,一个惊险的计划浮出水面。 第0067章 两个疯子 接下来的三天,准备各种物资和攀岩探洞器具,还有就是一只远程瞄准器和一盒双管猎枪的子弹,当然这是从我一个玩飞碟射击的运动员朋友那儿搞到的,这样我的双管猎枪就可以当狙击枪用了,代价是把牧马人车借给他一个月。 第四天,我买来了染发剂和美瞳,准备跟唐婉丽做一次严肃的谈话: “宝贝,你真的决定了要跟我去冒险吗?”讲这话的时候,我还是很矛盾。 “当然是真的。”唐婉丽的眼神执着而坚定。 “真的会有生命危险,但不是你想的那种。”看着唐婉丽的眼神,我逐渐坚定了信心。 “不管是哪种,只要跟你在一起,我都愿意。”唐婉丽语气淡定,我想现在即使真的约她去干杀人越货的事她也从了。 “记得上次那几个像白癜风的患者吗?”我决定将真相告诉她,这样她也有再次斟酌的机会。 “是啊,他们怎么走了?不会是因为我吧?”唐婉丽内疚的眼神。 “跟你也有点关系,但主要不是因为你。”我真的要告诉她真相吗? “那你会埋怨我吗?妈妈会不会责备你呢?”唐婉丽着急起来。 “他们不是妈妈老家的亲戚,而是来自一个神秘的古代部落。”我终于决定还是将所有真相告诉她,作为今后要共同生活的亲密爱人,我想不需要隐瞒。 “神秘部落,你不会带我去玩穿越吧?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穿越?”唐婉丽惊讶得张大了嘴,久久合不拢来。 “不需要穿越,他们生活在现代,一个与世隔绝的秘境之地。”我看着唐婉丽,微笑着回答她。 “要去很远的地方吗?看你准备这么多东西?”唐婉丽的嘴合拢了,代之以期待的目光。 “一点都不远,就在你家附近。”我依然含笑回答。 “不可能吧,那些法国人,英国人都把天坑地缝周围翻遍了。”唐婉丽继续惊奇疑惑。 “但他们没能去到我去过的地方。”我将唐婉丽搂过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莫非那一次的失踪……”唐婉丽恍然大悟。 “正是”。 于是我将龙桥阴河的探险、坠落,意外的进入绝谷之巴,巧遇罕宝、祭司、巴王、依噶、王后、丽雅以及所有绝谷中发生的事情都一股脑儿告诉了唐婉丽。 随着我的讲诉,唐婉丽的眼神不停地变换着各种表情:疑惑、惊讶、诧异、迷惘、恐惧…… “现在,你还决定跟我去冒这个险吗?”我将她抱起来,骑在自己的大腿上,看着她瞪大的眼睛。 “现在是更不能不去了,好期待见到他们,只是可惜看不到王后了!”唐婉丽的眼神更加坚定,我于是又想起了那句流行语——好奇害死猫! 于是,将染发剂拿出来,只不过这次不是黑色而是荧光白,美瞳也变成了浅蓝色。 “你现在就要变成白发魔女了,后悔还来得及。”我用异常严肃的口气对她说。 “那我就是武侠电影中的女主角了。”唐婉丽依然充满期待的回答,脸上洋溢着笑意。 “还有一个扮演廪君使者的男主角。”我俩相视一笑,心领神会。 ——晚上和唐婉丽狠狠地缠绵了一番。 有唐婉丽随行,攀岩和暗湖这两条路都已行不通,唯一的途径,是通过白虎洞,越过深涧,到达白虎之巴。 从床底下取出用油纸包裹的权杖和拐杖抢,拨拉几下枪栓,运行顺畅。其实我是想拥有一把手枪的,这样隐蔽性好,使用也方便,但却没有合适的渠道。 另一只当火把用的拐杖就没有必要拿了,因为这次准备了一个可以随时充电的大电瓶和两个带电石灯的头盔以及手电。 临走的时候,在桌子上留了一封写给妈妈的信,如果我不能回来,人们在清理遗物的时候可能会发现它,但信中依然没有提到绝谷,只是说我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可能永远都回不来。 唐婉丽为了掩饰染白的头发和蓝眼睛,把头发裹起来,特意戴了顶很深的毛线帽子罩住,又戴了一副墨镜,像个明星躲避狗仔队似的。 我先将牧马人车交给朋友,然后由他开车把我们送到长途车站,搭乘去夔城的大巴,这次回夔城,没有通知任何人。 到达夔城后,马上转乘去兴隆镇的大巴,临近兴隆镇时,周围的山上已铺满了雪。汽车行驶缓慢,到达兴隆镇时,已是下午五点,于是决定在镇上留宿一晚,再做些准备。 晚上没有再与唐婉丽缠绵,而是告知她一些巴人的礼仪习惯和需要注意的事项,并教会她几句简单的巴族土语,我还专门做了一本简单的《汉巴词典》,把巴语的汉语意思和发音都标注在上面,我没在的时候,唐婉丽可以慢慢学习。 出于安全考虑,这次入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祭司知道“丽雅”的回归。 第二天,睡了个懒觉,起床的时候,看见唐婉丽依然坚定而期待的眼神。 吃过中饭,在镇上买了两只山羊,唐婉丽见我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但仍然用信任的目光看我,因为我并没有将白虎洞历险那段告诉她。 租了一个面包车上山,经过二娃他们村子,再走一段就没有路了,我让司机把车停下来,给了他100元钱,叫他不用再等我们了。 那司机接了钱,却迟迟不肯离去,大概是心中疑惑,一对俊男靓女,杵一根拐杖,拿一根奇怪的棍子,牵两只山羊,来到这冰天雪地的荒山上,搞什么鬼?莫非是殉情吧? 我猜出他心中的顾虑,便笑着对他说:“放心走,呆会朋友会来接我们。”那司机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一只手拉着唐婉丽,一只手牵着山羊,朝山上爬去。唐婉丽的小手有点发抖,不知是冷还是害怕的缘故,我再次问她要不要回去,她依然摇头拒绝。 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怎么能够带她来冒险,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怎么交代? 终于爬上那道山脊,低头望去,瀑布已经冻成了冰凌,在阳光的映照下,晶莹莹闪着光。沿着那条崎岖小道,我牵着山羊在前,唐婉丽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行进,唐婉丽的眼神依然坚定,我觉得,那个淳朴率真的土家妹子又回来了。 来到洞口,我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暖手袋,又把两张银行卡递到她手里,对她说:如果三个小时我还不出来,你就一个人回去,什么也别说,忘了我,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唐婉丽却不答应,坚持要跟我一起进去。我坚决的拒绝了她,说我只是先去探探路,没有多大危险,你别紧张,只是为了万无一失。唐婉丽才勉强答应,说我要不回来,她就一个人进洞。 洞内的温度比洞外要暖和很多,我将羽绒衣脱下来,捆在腰间。 虽然与白虎有过一面之缘,心里还是有点小忐忑,过了这么久,它们还认得我吗?这也是我牵两只山羊来的重要原因,就算是贿赂它们吧! 在电石灯的照射下,行进起来并不困难。两只山羊“咩咩”地叫着,大概还有点新奇。忽然觉得自己好残忍,为了自己的利益,又要残害两只无辜的生命。但比起以人侍虎来,似乎还是明智一点。 忽然有个想法:如果今后巴人的白虎之祭能改成“羊祭”,岂不…… 正想着,那羊的叫声更响了,拼命的后转,不再前行。紧接着,感觉到了风声,四个隐隐约约的白点正在靠近。 我的呼吸也急促起来,紧紧拉住牵羊的绳索,心嘭嘭的狂跳。 白影走进,正是那四只白虎,在临近十米左右的距离,白虎站住了。 片刻,两只小虎首先奔跑过来,一下扑到我身上。惊恐之中,我站立不稳,瘫倒在地,那小虎使劲舔着我的脸和脖子,我终于明白,它们还认得我,正跟我亲热呢。 我松开绳索,将它们抱入怀中,翻滚起来。几个月不见,两只小虎已经长大了不少,应该算是少年虎了,比以前强劲有力。 两只大虎也走过来,并不理会那两只吓呆的羊,轻轻叼开小虎,舔我的额头。我心中一阵狂喜,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当我将洞口外冷得瑟瑟发抖的唐婉丽牵进来的时候,看见我和四只老虎亲热的样子,她整个人都傻了,紧紧地搂住我死不松开。喃喃地说:“老公,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或则已经死了?我们是在阴间会面啊?” 我使劲捏了她手一下,痛得她大叫起来。 “你现在还觉得是在做梦吗?”我笑着看她,那小虎便跑过来亲热唐婉丽,吓得唐婉丽双手紧搂住我脖子,吊起身体。 我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说:“快下来,和你的虎弟弟、虎妹妹亲热一下。” 唐婉丽还是不敢下来,于是我将她的一只手扳下来,拉过去摸了一只小虎的头,唐婉丽吓得赶紧缩回来,使劲锤我的胸口。 我们与白虎来到一个宽敞的大厅,那是白虎们的“卧室和客厅”。我依然牵着两只羊,那羊见我们与老虎亲热,胆子似乎也大了点,不再挣扎哀叫,但我心里知道,他们早晚会成为老虎们的美餐。 唐婉丽惊叹于洞厅的奇景,摸索着到处看看,而两只小虎似乎成了她的警卫,在她身旁一左一右随侍。 忽然唐婉丽又惊声尖叫起来,寻着她的眼睛走过去,石壁下的深坑中,有一大堆白骨,正是祭虎者们的尸骨,那两只巨蟒的骨架也凌乱在坑中,我看了也顿觉毛骨悚然。 ——里面会有丽雅的白骨吗? 唐婉丽要求早点离开虎洞,其实在我看来,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虽然它们都是畜生,但却是最通人性的动物,最忠诚的伙伴,比起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相互陷害残杀不知善良多少倍。 第0068章 丽雅回家 谷底也铺了一层薄薄的雪,在月光的映射下散发出银灰色的冷光,苍凉而神秘。我听见唐婉丽急促的呼吸和呯呯的心跳。 深涧边的吊桥依然高悬兀立在那里,像夜魔伸出的舌头,桥下是无底的深渊,将现实和未知的世界隔成两断。 我将背上的背包取下来,从里面拿出机弩和钢索,将倒钩装上,拧紧,使劲拉动弓弦顶上机钮,将带有钢索和倒钩的弩箭装上去,瞄准吊桥顶端,扣动扳机射出去。 钢索呈抛物线越过吊桥顶端,落下来钩住桥面。我使劲拉了几下,很紧。唐婉丽屏住呼吸,但忍不住悄悄在我耳边恭维道:“老公你真像个古代的大侠!” 我摸摸她的头,轻声说:“准备好,你的穿越之旅开始了!” 在地上一块大石上钻了个铆钉,将钢索的另一端钩在铆钉环上,戴上特制的手套,扣住钢索,慢慢地往上攀,一米、两米……越来越高。 手搭上了翘起的桥头,双手一撑翻过来,顺着桥面滑下去,到了深涧的另一头。解下吊桥的绳索,慢慢地摇下吊桥,然后走过桥去,将唐婉丽和背包接过来。 第二个重要环节顺利完成。 重新踏上这块神秘的土地,马上就有了身处异域空间的感觉,仅仅经过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却像是几十年后的回访。 从上一次的偶然失落,孑然一身;到这一次的有备而来,双栖双宿。同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心境,然而有一样是相同的——生死未卜。 当务之急是需要一个落脚点,大致有三种选择:第一,找罕宝,但却不知道去哪里寻找,按罕宝现在的心情,应该不会回自己家,那么最大的可能是在龙格的铜匠铺。而铜匠铺不在大洞内,具有最好的隐蔽性。 第二,外宫的宾室,可谓熟门熟路,唯一的问题是,很快会家喻户晓,直面祭司。 第三,丽雅的父亲,尕登吉洞主,从上次他偷偷给我报信,暗示我逃走的情况来看,他应该还没有站在祭司一边,而且唐婉丽现在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丽雅,尕登吉洞主就更没有理由不收留我们了。 三条路,最好的选择自然是去龙格的铜匠铺与罕宝他们会合,他们有四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祭司的儿子,加上我这个廪君使者以及尕登吉,其合力不容小觑。祭司虽然痛恨我,但对于失而复得的儿子,他毕竟还是会念点血脉亲情的,跟罕宝在一起,相当于就有了一面挡箭牌。 于是,再不犹豫,熄灭电石灯,打开手电,拉着唐婉丽的手往铜匠铺走去。 然而,铜匠铺木门紧闭。我敲敲门,轻声说是我来了,里面仍然没有一点动静,看样子罕宝没在里面,不仅罕宝没在,龙格、纳莫和扎格也都不在。 那么他们会在哪里呢?难道躲起来了?又会躲到哪里去呢? 会不会罕宝在外面满足了好奇心之后,不愿意过颠沛流离的生活,觉得绝谷的生活更适合他,于是大彻大悟,决定与父亲握手言和呢。这不是没可能,毕竟父子亲情血浓于水嘛。而且他们把我给的衣服和钱都原封不动的留在家里,又画了一幅绝谷的路线图,会不会就是这种暗示呢? 但是,在没有弄清实情之前,我不能轻举妄动,绝对不能去祭司家找罕宝,而且龙格他们也不在,会不会…… 对了,去温泉找找,虽然觉得有点希望渺茫,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拉着唐婉丽的手朝温泉走去。 然而,温泉池中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滚烫的温泉水仍然不停的从石缝中汨汨冒出来,灌满了每一个池子,热腾腾的蒸汽弥漫了一大片夜空。 我看着唐婉丽,唐婉丽也看着我,忽然就有了灵犀。 于是两个人开始脱衣服,直到一丝不挂,进入温暖的池子中,紧紧相拥,四目相对,不用什么言语,彼此心领神会——如果这是一次没有返程的旅行,那么就潇洒地过好每一个时刻。 身处绝境的危险被抛在脑后,神婆的告诫也丢到九霄云外,我们开始相互亲吻,相互蹂躏,相互撕咬,仿佛在进行一场性欲的战斗,在温水中翻腾着,厮杀着,喘息着,直到彼此筋疲力尽。 “老公,我为自己的决定感到骄傲。”唐婉丽再不害怕,将嘴贴近我耳边大声的说话。 “在这之前,我一直有点后悔带你入谷。”我搂住她的双腿,将她提起来,脸贴在她剧烈起伏的酥胸上。 “你不要这样讲,有了最宝贵的今天,就是明天去死我也不遗憾了。”唐婉丽的脸泛红潮,眼睛发出亮晶晶的光。 “傻瓜,不许说死这个字,我们会安全离开这里的。”不知道是安慰唐婉丽还是安慰自己。 “老公,我一直有点不理解,你为什么不把这里的事告诉外界,毕竟也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啊?会名垂青史的。”唐婉丽从我身上滑下来,重新落入水中。 “我刚进来也这样想,可是后来改变了主意。”我从后面抱住唐婉丽,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为什么改主意了呢?”唐婉丽一只手抬起来,抚摸我的脖子。 “你想啊,这个神秘部落跨越了两千多年,简直就是一部远古巴人历史的活化石,如果被外人所知,蜂拥而来,还不破坏得千疮百孔,正如现在的九寨沟,香格里拉一样。”我轻咬住她的耳朵,补充道:“而且冥冥中我好似对这个地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也是哈,虽然我是个导游,但是真心觉得现在的旅游景点没什么意思,人山人海的。”唐婉丽表达同感的同时,手脚又不安分起来。 “所以我打算按自己的方式处理这里的问题。”我说完这话,将她的身子扳过来,两张嘴又贴合在一起。 唐婉丽轻轻地呻吟起来。 于是,又一场肉搏开始了…… 最后,我决定去找尕登吉洞主。 尕登吉洞主的洞穴在离外宫洞口不远的一个小石峡里,从温泉去要经过旺顿的大洞和内外两宫,为了不引人注目,我关闭了手电,将唐婉丽的手紧紧拽住,摸索着往前走。很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视觉和感应都下降了不少,但依然可以勉强分辨地形。 唐婉丽却完全看不清周围的面貌,只好贴紧我亦步亦趋。 还好,一路上并没有出现另外的巴人,到达尕登吉洞口的时候天刚麻麻亮,除内宫和祭司府外,其它洞口一般不设守卫,这使得我们可以顺利进入洞穴。 但我并不知道尕登吉洞主的居所,难道要去敲开每一扇木门? 冷静的思考一下,按照内宫的布局,王后和巴王一般居住在洞穴中部的大洞室内,这样既宽敞又通气良好,而且门扇也比其它的宽大漂亮一些。据此推断,洞主的居所应该具有相似的布局。 见洞中无人巡视,便再次打开手电,一路寻过去,只找那宽大精致的门扇,终于在一个大厅室旁发现一扇宽大精巧的木门,上面竟然有两个虎头铺首,心想差不多就是它了。 于是轻轻敲打铺首上的铜环,只两下就听见里面有回应,听见打火的声音。等一会儿,再敲两下,里面就有了亮光。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开门的却不是尕登吉洞主,而是一个十三、四岁的青年,手里拿一盏青铜小行灯,怔怔地望着我,轮廓眉眼中有尕登吉洞主的影子。 当唐婉丽从我身后转进来,出现于青年面前时,他立即倒退三步,目瞪口呆。我便问他是洞主的府邸吗?那青年却没反应,怔了半响,并不搭话,只去敲里间的门。 良久,里间屋门打开,出来了两个人,正是尕登吉洞主和丽雅的母亲。看见我时,才只是有点惊奇,当看见我身后的唐婉丽时,刚才青年的惊愕表情便同时出现在他俩脸上。 好不容易明白过来,丽雅妈上前抱住唐婉丽,“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尕登吉忙捂住她嘴,示意我们到内屋说话。虽然事先给唐婉丽打过招呼,但她仍然被这情景搞得有点莫名其妙,我赶紧捏捏她手,她才反应过来,张了张口,却没有叫出声来。 第0069章 尕登吉洞主 进到内屋,尕登吉命丽雅妈妈点燃蜡烛,仔细端详着我和唐婉丽,搞得唐婉丽很不自在。 “我就知使者有大能耐,果不出我所料。”尕登吉洞主终于开口说话。 “只是侥幸脱身,全赖廪君的神灵庇佑。”我讲的一半是实话,一半是善意的谎言。 “更没想到的是能够把丽雅救出来,难怪那天使者叫我放心,原来早有谋划了。”尕登吉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丽雅的母亲则一直拉住唐婉丽的手不肯放下。 “也是受了廪君的庇佑才得以保全,但她的心智受了刺激,有些不能说话了。”我怕他们看出破绽,同时也不愿意他们的快乐那么短暂的被揭穿。 “不碍事,不碍事,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尕登吉像是安慰我也像是安慰自己。而唐婉丽因为听不懂我们说的话,傻痴痴地看着我们,倒真有点像神经受了刺激的状态。 “使者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尕登吉继续问。 “主要是送丽雅回来,其它还没有具体打算,相机行事吧。”我确实没有具体安排。 “使者若有安排,我会倾力相助的。”尕登吉洞主立即表态。 “对了,祭司那边什么情况?巴王怎么样?”我想先了解些谷中的情况。 “巴王他……已于前月登天了。”尕登吉的头低下来。 “怎么他……”巴王的突然去世,使我的计划实施起来难度大大增加。 “祭司现在大全在握,没有人敢和他抗衡了。”尕登吉无奈的表情。 “旺顿和哈木坎洞主的情况怎么样?”我忽然想起了他们两个。 “哈木坎表面已经归顺了祭司,旺顿也没什么话语权了,再这样发展下去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尕登吉神情沮丧。 “还有那个卫队长尕多日呢?”我又想起了这个神秘人物。 “他本来就是祭司安插的暗线,现在更肆无忌惮了。”尕登吉义愤填膺的样子。 “可曾看见罕宝、龙格他们?”忽然想起这个重要问题。 “没曾见着,怎么他们回巴国了?”尕登吉洞主再次露出惊奇的神色。 “还不太清楚,劳烦洞主多关注一下。”却没有告诉他我已与罕宝在谷外会面的事。 “真没想到,短短数月,发生这么多变故,难道我巴国……”尕登吉神情黯然。 “所以廪君派我来制止这一切。”要成事,必须要“扯虎皮做大旗”。 “我们就指望着您了,但听使者吩咐就是。”尕登吉眼睛亮了一下,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我想暂时在洞主府上躲避一段时间,观察事态的发展,以静制动。”目前的情势,先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点最重要。 “那是老夫的荣幸,我这里正好还有一个小室,只是简陋一点。”尕登吉立即应承下来。 “不碍事,我一向简慢惯了。”我立即给洞主施了个礼。 “使者折杀老夫了。”尕登吉赶紧回了个更深的礼,他一口一个老夫,其实也比我大不了几岁。 “还有就是丽雅状况不太好,需要静养,你们不要着急,尽量少跟她说话。”我依然担心唐婉丽不小心露了马脚,毕竟不是真的丽雅。 “回来已是万幸了,不会着急的。”洞主立即表态,并让丽雅妈妈带女儿回她房间休息。 回谷的第一步还算顺利,唯一着急的是不知道罕宝的下落,究竟有没有回谷,又或者出了意外没能回到谷中,毕竟在谷外他们都是没有身份的人,如果仍然扮成乞丐,很容易被警察留意为国宝失窃案的嫌疑人,若被警察控制就麻烦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罕宝他们已经回谷,但跟我一样在某个地方躲起来了,既然我这个外人都可以做到,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就更轻而易举了,所以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怎样与罕宝取得联系,而这件事,最好由尕登吉洞主去做。 尕登吉的“客房”比外宫的宾室更小一点,而且没有“盥洗间”,好在自己没有起夜的习惯。 好久没有睡在石床上,还真有些不习惯,要是能有个充气垫就好了。心里想着黑灯瞎火的,唐婉丽可能会更不习惯,又忘了给她电筒,但若是有电筒也不好,容易引起尕登吉洞主的怀疑。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轻轻地敲门声,从门缝中望出去,原来是唐婉丽使用手机电筒摸过来了。她现在的身份是丽雅,如果给她开门,会不会引起洞主的怀疑,不仅有些犹豫。但若不开门,依唐婉丽的脾气,闹将起来更麻烦。便开了门,把她让进来。 “你怎么搞的?把我丢在那黑屋子就不管了?”说完就把手伸过来扭我。 “你现在是他们的女儿,罕宝曾经的恋人,我怎么好管。”我躲开她手,笑着调侃她。 “我不做他们女儿,我要做唐婉丽,你老婆。”唐婉丽不依,又来扭我。 “这不是权宜之计吗?你事先答应过我的。”我故意板起脸训导她。 “他们的模样咋那么怪啊,像个鬼似的。”唐婉丽故做惊恐状。 “你看看自己,不跟他们一样吗?”我笑着挖苦她。 “还真是,我现在成白发魔女了。”不仅哑然失笑。 “今晚你打算就这么把我扔一边不管?”唐婉丽继续纠缠。 “不止是今晚,以后都是各住各屋。”我一本正经地告诉她。 “我不干嘛,明天我跟他们说去,我不爱罕宝了,改爱使者了。”唐婉丽撒起娇来。 “你怎么给他们说啊,一句土语都不会,在外面早叫你学来着。”我趁机教训她。 “那我马上学,你教我不爱罕宝爱使者怎么说?”唐婉丽不依不饶。 “你别胡闹,不听话把你交给祭司祭虎。”我不得已威胁她。 唐婉丽果然禁声了,还吐了吐舌头,做惊恐万状的样子。我亲了她额头一下,千恳万求把她支了回去。 密谋 第0070章 密谋 连续两天,都没有得到罕宝的确切消息,但是尕登吉带来了哈木坎和旺顿洞主。 “使者,我有些不明白?上次我们商量得好好的事情,为什么突然就变卦了呢?旺顿一见面就开始声讨我,哈木坎也露出不满的样子。 “上次的谋划早已被祭司知悉,应该是尕多日队长泄了密,按照巴王的旨意和廪君的启示,只有临时改变主意保存实力。”我耐心的给他们解释。 “使者曾经提醒过我,有这事的。”尕登吉洞主马予以上证明。 “那使者为什么又不事先通知我们呢?”旺顿仍然有些疑惑。 “当时事发突然,又不知道谁是内奸,怎敢贸然通知你们。”我狡辩道。 “原来是这样。”旺顿恍然大悟。 “那为什么王后后来召见使者而使者又不加以说明呢?”哈木坎继续追问,还没打消疑虑。 “以王后的脾气,必然把事情闹大,拼个你死我活,而这正是巴王和廪君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我诚恳地继续解释。 “正是,按我的脾气也准备拼个你死我活的。”旺顿恨道。 “遗憾的是没有预料到王后她。”我心里真的有些难受。 “必定是罕宝他们干的,我们可以以这个借口声讨祭司。”旺顿又提出一个愚蠢的建议。 “万万不可,敌我力量悬殊太大,会适得其反的。”哈木坎赶紧劝阻。 “是啊,我巴国历经几次大难,得廪君魂魄的指引,才得以在这绝谷中苟活,再不能自相残杀了。”尕登吉叹了口气。 “那使者这次重新入谷又抱有什么目的呢?”旺顿急切的眼神。 “我这次入谷,是得到廪君新的启示,找到了廪君的神杖,有了足以与祭司抗衡的信物。”我解开布囊,拿出巴王权杖。 尕登吉、哈木坎、旺顿三位洞主立即凑近身来,仔细观摩这假权杖。良久,尕登吉慨然长叹到:“正是廪君的信物,巴王的权杖,只是没想到遗失了2000多年,终于失而复得,真乃巴国之幸啊!” “凭着这个信物,就有了跟祭司谈判的砝码。”哈木坎附合道。 “那我们明天就提议召集长老会,由使者宣布廪君旨意,解除祭司的权力。”旺顿立即发声,真是个霹雳火。 “这事却急不得,你想现在长老会还控制在祭司手中,巴王年幼没有实权,要是祭司不认,就有可能引起又一次火拼。”现在的情形,确实不利于我们。 “唉,可惜王后和巴王……”哈木坎叹道。 “那使者打算怎么办?”哈木坎无计可施的眼神。 “目前的情势我们只有按兵不动,观察祭司的动向,积极动员长老会原来我们一方的人,对外散步消息,说廪君有新的启示,即将派使者再次亲临巴国,传达旨意。”在这个迷信廪君的国度,再次以神权相授的使者身份出现,比上次应该更有力度。 “就没有别的快一点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吗?”旺顿这个急性子,总想一口气吃个胖子。 “目前祭司太强大,即使有廪君的权杖做信物,也不容易扳倒他,看来只得按照使者的方式做了。”他们几个,还是哈木坎足智多谋些,看来今后要多仰仗他。 “虽然看起来可能是罕宝他们杀了王后,但我看这件事也不这么简单,也有可能是祭司安排人做了只是恰巧与罕宝的失踪不谋而合。”我想今后主要还得跟罕宝合作,不能让他和旺顿他们成为对立面。 “这事确实蹊跷,任何人进入内宫并非易事,而王后的死却连一个侍卫都没受伤,我看是尕多日搞的鬼。”哈木坎分析到。 “罕宝既然与祭司闹翻了,就成了我们可以争取的力量,千万不要把他们往敌方推。”我趁热打铁。 “难道罕宝已经回到谷中?”旺顿登大了眼。 “据我的分析有可能,你们今后可密切关注。”我补充道,希望尽快找到罕宝。 “我们今后但听使者吩咐就是。”尕登吉表态。 “我们也是。”哈木坎、旺顿表态。 随后,分别安排了三位洞主各自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嘱咐他们,为了不引起祭司的怀疑,今后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再不要随便相互走动,然后相继离去。 趁尕登吉家里没人,溜进唐婉丽房间,却看她正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玩手机游戏,赶紧叫她关机,警告她别乱来: “你怎么这么大胆,把这么个现代化的东西拿来玩,被他们看见怎么办?” “整天呆在这黑洞洞的房间里,人都憋疯了,不玩手机做啥子?”唐婉丽辩解道。 “不要几下就把电耗光了,留着以后急用。”我只好换个方式提醒她。 “没事的,我手机待机时间长,而且我还带了两个充电宝。”唐婉丽继续狡辩。 “你以为来这里只是度几天假,玩完就回去啊。”我着急起来。 “难道还要在谷中呆一辈子,变成个原始人。”唐婉丽噘起嘴来。 “但至少不会是三五天的功夫。”我严肃的告知。 “这洞子里和绝谷中又没有信号,留那么多电也没用,你又不来陪我。”唐婉丽说完就来抱我,剥我的衣服。 “现在还不是时候,别那么不懂事。”我试图负隅顽抗。 “我们静静的玩,保证不发出一点声响。”说完不由分说,继续扒我的衣裤。 我怕挣扎的声音太大反而不好,只得由她任性。不多会儿,两个就赤条条的钻进被窝里,闷声闷气的干起来。 因为不能发声,激烈的时候,为忍住呻吟,唐婉丽的手指深深掐入我肉中,火辣辣的痛,我只有咬住她的肩,汗流浃背。 两只哑兽在被窝里折腾着,闷哼着,使我联想到白虎洞中被大蟒缠住的幼虎…… 第0071章 两个蒙面人 第0071章两个蒙面人 深夜,我决定再次出洞去冒一冒险,首要目标依然是龙格的铜匠铺。于是换上夜行服,蒙上面,悄悄地打开门。 出到洞口,立即感受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原来是外面下着雨夹雪。这样的天气对我来说正好,洞中的巴人是不会出来的。 谷中已经垫了一层薄薄的雪,走在上面一点声音也没有,更不会惊动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运气练功,加上神婆的鳌蛊平衡,身体发痒、疼痛的感觉已有所减轻,而逐渐适应了黑暗生活的我又可以身轻如燕了。 临近龙格铜匠铺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个影子一闪就消失了。 难道是龙格或纳莫、扎格?我的心情有点激动。可是为什么不在铺子里而在外面,是不是来拿什么东西? 但是一想又不对,如果是龙格他们,完全没有必要鬼鬼祟祟的,在这样的天气,直接开门进去就行了。或者是正要进去,忽然发现我,而又不知道我是谁,所以赶紧闪了。 但不管怎样,那个黑影我认为是龙格他们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显然他们不会隐藏在铜匠铺,这样的话,目标就太容易暴露了。会在哪里呢?我所知道的谷中可以用来隐藏的地方实在有限。 会不会在陶坊?我决定去碰碰运气,便朝陶坊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感觉到后面似乎有异动,就加快步伐往前小跑起来。 后面那影子也远远地跟着,经过一个石崖的时候,我忽然停下,转过身来,果然看见一个人影。 那人看见我发现他,并不回避,几个跳步来到跟前,却也是蒙着脸。 那人见我身形高大,怔了怔,并不说话,挥拳击来,我侧身一让,展开自创太极拳法与他过招。 那人拳脚并用,虎虎生风,我则从容坼挡,用力周旋。如今的我,功力和拳法已比当初精进不少,十几个回合下来,只是稍落下风。而且随着我拳法的逐渐熟练,有扭转被动的趋势。 那人不愿意缠斗,从腰间抽出一短剑,快速飞舞着刺过来。 我的拳法全凭跟对方身体接触化解力道,怎能与那刀锋相接,几个回合下来便狼狈不堪。真后悔没有把那拐杖抢带出来,一来可以当兵器用来抵挡,二来实在打不过可以用子弹射击,不至于如此危险。 正手忙脚乱时,又跳出来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心想糟糕,一个都对付不了,何况两个。赶紧飘身跳远,时刻准备逃跑。 但是奇怪的是,那人却扑向了另一个蒙面人,与他凶狠地搏杀起来,招招致命,十分凶狠。那高大的蒙面人也提起精神,身形不断闪转腾挪,灵动异常,功夫与矮个不分高下。 我倒一下没了主意,不知道帮谁。 仔细观察后来的蒙面人,身形较矮,但魁梧壮实,我判断可能是龙格。于是重新加入战团,帮他与那较高大的蒙面人打斗,几个回合下来,那人渐渐招架不住我们两人的围攻,便突然闪开,一声不响的跑了。 我正想感谢后来的蒙面人,却不料他也一声不吭地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只把我一个人丢在寒风里发呆。 没有见着罕宝,却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两个蒙面人,从第一个的身形武功来看,有点像上次那个和我打斗的人,也就可能是尕多日队长;而另一个身形矮壮,功夫也不弱,像是龙格。 但若是龙格,怎么不跟我相认就消失了呢?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受了罕宝的旨意。但不管怎么说,后面一个黑衣人的出现,证明了罕宝已回到谷中的可能性比较大。 接连出现两个黑衣人,都武功高强,看来这雪夜才是最危险的,于是决定不再冒险,待摸清对方虚实之后再做决断。 回到尕登吉府邸,轻轻地推开门,就发现一个黑影闪了出来,正要挥拳迎击,却发现那人手里拿个绿莹莹的东西,却是唐婉丽,吓我一跳。 我赶紧把她推入屋内,用严肃的眼神盯住她。 “你这么瞪着两个铜铃做什么?”唐婉丽并不畏我。 “叫你不要乱跑乱动,怎么又不听话。”我将她按在床上,有点生气的样子。 “谁乱说乱动了,你才乱说乱动了。”唐婉丽却反咬我一口。 “我怎么乱说乱动了?”我将食指放到嘴上,示意她小声点。 “你半夜三更的不声不响的跑出去,急死人了,还来怪我。”唐婉丽说完掐了我手一下。 “我去找罕宝他们去了,你又帮不上忙。”我低声解释。 “那也得跟我说一声啊,还怕麻猫子把你吃了。”唐婉丽继续使劲掐我。 “你知道麻猫子是不吃我的。”我痛得差点叫出声来。 “因为你根本就是跟它们一伙的。”唐婉丽笑了,得意的看着我。 “你别闹了行不行?”我只有软语求她。 “不闹还不简单。”唐婉丽用狡黠的眼光看着我。 “那要怎样才不闹?”我不知道她又搞什么鬼名堂。 “做爱。”她将嘴贴近我耳朵,一只手蒙住,轻声说。 “那怎么行?被洞主发现怎么办?”我真是拿她没办法。 “像上次一样,轻声地做。”唐婉丽以胜利者的姿态开始剥我的衣服 …… 第0072章 廪君的生日大祭 第0072章廪君的生日大祭 尕登吉、哈木坎、旺顿三位洞主的工作终于有了点成效,虽然没有说服长老会大多数成员,但巴国内却谣言四起:说祭司派人刺杀了王后,又谋害了巴王,挟小巴王而令诸洞主长老,廪君很生气,近日将再派使者亲临绝谷,宣布廪君的旨意。 祭司对此大为光火,不知谣言从何而起。想要禁绝言论,无奈小小巴国早已传遍,只能抓几个来鞭笞一顿,以示警戒。不料却给人欲盖弥彰的效果,谣言反而传得更凶。 而我也在考虑用怎样的出场方式来达到惊人的效果。 曾经有一个设想,用竹子和麻布做一个滑翔伞,从山崖上跳下,滑翔至谷底。这个方案的好处是,不需要动用高科技手段,竹子和麻布都是谷内现成之物,成本低,制作简单。 但其缺陷也很明显:其一,制作一个可以载人滑翔的布飞机,尺寸一定很大,到哪里寻找这么一块宽阔的场地本身就是个问题,即使有,制作时怎么能够不被外人所知; 其二,即使能够秘密的制作出来,哪去找试飞场地。从几百米的山崖上一跃而下不是闹作玩的,万一飞行不平衡,呼啦啦栽下来,必定粉身碎骨,更谈不上漂亮的亮相了。 其三,这么大的东西,怎么能够弄到山崖绝壁上去,单是人上去都很困难,何况背个巨大的重物了,你以为像现在的武侠电影一样乱编啊。 还有一个方案,与滑翔伞的效果异曲同工:同样是用坚实的麻布,用麻绳串联起来,缝成一个巨大的降落伞。由于只有麻布和麻绳,没有滑翔伞重,背上悬崖的难度略小点。 但是我却没有折伞和跳伞的经验,即使能够爬上山崖,也不能够保证顺利开伞,一跳成功,到头来仍然难逃粉身碎骨的命运。 山崖绝壁,绝壁山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此时身体上又有了麻痒的感觉,伴随着轻微的疼痛,这才想起来到谷中几日,完全忘了医治蛊毒的事情。 要寻找母蛊和解除咒语,非王后的父亲药师莫属。可是我之前辜负了王后,害得她被杀,虽然我不是主观故意,但也可算间接杀人,药师会不会怀恨在心呢? 是不是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讲明目前的态势,把他争取过来。而且现在谷中纷纷传言是祭司派人刺杀了他女儿和外甥,那么我的责任就小很多了。加上我现在站在他女儿原来的阵容一边,共同对抗祭司,出于替女儿报仇的角度,争取药师替自己治病不是不可能。 但由谁去做说服工作呢?哈木坎、旺顿还是尕登吉?他们三人中,尕登吉相对比较合适,一来尕登吉性格柔和、恭谨有礼;二来他们同样都被祭司害死了女儿,同命相连;三来丽雅之死又是因王后而起,既然尕登记可以不计前嫌,那么药师就更没有理由不领情。 主意已定,便找尕登吉洞主商量此事,且暂不提治疗蛊毒的事。 “使者有何吩咐?”近来唐婉丽学习略有进步,可以讲几句土语,也可以跟“爸爸、妈妈”简单的交流几句,所以尕登吉更高兴了,对我更是毕恭毕敬。 “岂敢用吩咐二字,有件事想跟洞主商量一下。”我依然保持低姿态。 “使者有话便说就是。”尕登吉语气随和了点。 “我想你去会一趟药师。”我把任务讲出来。 “找他干什么?他无职无权,能帮上什么忙?”尕登吉不明白我的用意。 “他毕竟是王后的父亲,必要的时候,由他出面加点料,控诉祭司,容易引起人们的同情。”我生找些理由,但并非全无道理。 “这样的话,老夫愿意效劳,只是我笨言拙语的,怕误了使者的重托。”尕登吉应允下来,但心里有点忐忑。 “只有您去最合适,因为你们同样失去了女儿,容易沟通。”我进一步讲明派他去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使者考虑得周到。”洞主恍然大悟。 “还有,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丽雅回来了,这样就缺乏说服力了。”我再次告诫洞主,如果唐婉丽过早出场,对她的安全不利。 “这个我自然知道,已嘱咐过敝帚和犬子了。” “还有您告诉药师,使者是不得已拒绝王后建议的,都是为了避免巴国内争和动乱,并没有料想到王后被害这个结果,如今使者幡然醒悟,决定清算祭司的罪行。”我最后把这个重要目的补上去。 “这个老夫自然懂得,会诚恳地劝导他的。”尕登吉果然是个谦和而明事理的人,算是找对人了。 “老夫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使者?”尕登吉突然提出问题,是不是我还有没考虑周全的地方呢? “有什么问题尽管相告。”我曾经是个粗心大意的人,考虑事情往往不够周全。 “是关于丽雅的事。”洞主的问题出乎意料,是不是发现唐婉丽有什么不对。 “我觉得丽雅似乎对使者您……”原来是这个问题,可把我吓一跳。 “把丽雅救出来时,她已经这样了,大概是把我当成罕宝了。”我努力给洞主解释,稍微放心了点。 “如果丽雅真心喜欢使者的话,我们乐观其成。”尕登吉洞主表明态度,是不是我跟唐婉丽的一些举动被他发现了。 “这个我也不好判断,不过丽雅真是个好姑娘。”见他这样说,我干脆顺水推舟,以后与唐婉丽来往也方便一些。 “但愿她有好福气,能够得使者的垂爱。”尕登吉洞主进一步挑明。 “我会好好保护她的。”这句话听起来模棱两可,其实已经默认了。 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奇怪,本来我可以真的迎娶丽雅结为夫妻,而眼前这位洞主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我的岳父。可是造化弄人,偏偏给他一个假的女儿,而他仍然希望我做他的翁婿。 也可能是因为祭司亲自把丽雅送上了绝路,而现在又和我们站到了对立面,与罕宝结合已根本毫无可能,并且罕宝本人也杳无音讯,倒不如把丽雅交给我更现实些,而且我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仍然没有收集到罕宝方面的消息,但我确定他们一定跟我一样隐藏在某个地方,正密切关注着谷中发生的一切。 只是我不太明白他们究竟有什么样的目的和行动,是要推翻祭司还是要与他握手言和?对我的出现会是什么态度?最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龙格明明解救了我的危难,却又不愿意跟我相认,会不会我们即将成为对立面?这让我有些担心。 忽然发现洞子里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除准备了很多精美的荤素食品之外,还扎了很多布人、布猪、布牛、布羊。问尕登吉所为何事?尕登吉便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再过两日就是廪君的诞辰大祭啊!怎么使者搞忘了?” 有这回事?倒是我事先没有预料到的。慌忙掩饰道:“您看这段时间忙得忘了这件大事,可不前些日还记着,罪过罪过!” 尕登吉却为我找台阶下:“难得使者忧心巴国前途,忘了大祭也是可以原谅的。” 我就顺着他的台阶转移了话题:“但不知这里的大祭都有哪些议程?” “首先是浴神祭祖仪式,在太庙举行,由大祭司主持,巴王以及各洞主长老们共同献祭,祭奠廪君和历代巴王,因为今年老巴王刚升天,仪式会比以往隆重一些。” “第二个议程是浴心,在温泉厅举行,但与洞神之祭不同的是,男女可以共浴,但不可以交欢。” “第三个议程是献妃,就是在七洞共同推举的未婚女子中再选出一个,作为廪君的妃子呈奉,这个仪式跟虎祭有些相似,还是在温泉厅举行” 尕登吉一口气讲完了三个议程,前面两个议程都还算合情合理,唯第三个议程让人无法接受,虽美其名曰为廪君选妃,其实却是变相的祭虎,看来又有一位无辜的少女要成为白虎的美餐了。 不行,这种残酷的人祭一定要有所改变! 唐婉丽从门缝中看到来来往往热热闹闹的人群,扭着我问发生了什么事?我便告诉了廪君之祭的事,没想到却激发了她的好奇心,坚决要我带她观看仪式。 这怎么成?不但是她,我这个鹤立鸡群的形象一出现,立即会引起祭司方面的关注,岂不过早的暴露了目标,成为众矢之的,再加上身边出现个“丽雅”,还不等于自寻死路。 我把道理讲给唐婉丽听,可她就是不干,问可不可以采用化装的办法混在人群里偷看,我只好答应她想办法,但这两天要规规矩矩躲在房间里不能乱说乱动。唐婉丽便高兴地答应了我的要求,然后在我脸上啃了两口。 最后,与尕登吉洞主商量,唐婉丽化装混在他的队伍里,而我则独自一人办另外一件大事,这次大祭,我还不打算显出真身。 廪君大祭的日子很快来临。清晨,我亲自操刀为唐婉丽化妆,幸好在进谷之前已有所准备,我的伪装道具还是蛮丰富的。 首先将一块保鲜膜撕烂揉皱,一块块贴在唐婉丽脸上,然后分别用赭色、普青、藤黄染上去,一张长满了疙瘩和皮癣的脸就出来了,又把头发揉乱,再穿上厚厚的麻布衣服,终于大功告成,唐婉丽迫不及待的用手机自拍一张,立即愁眉苦脸:“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丑啊?恶心死了。” 我立马严肃的告诫她:“你是要脸还是要命啊。” “当然是要命,可是也不至于弄得这么丑嘛。”唐婉丽心有不甘。 “只有这样巴国的帅哥才不会关注你,要知道今天相当于这里的情人节呢。”我变个方式吓她。 “那好嘛,早知道这样就不去了。”唐婉丽依然嘟嘟囔囔。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老实说,我还真不愿意她出去冒这个险。 “都画成这样了,丑就丑一回吧。”唐婉丽终于不再拧了。 第0073章 幻灯戏诸侯 第0073章幻灯戏诸侯 所有人都出去参加大祭了,只有我一个人留在洞子里,准备晚上的“盛典”。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不仅是为唐婉丽担心,也为今天的演出成功与否捏一把汗。最近身体麻痒疼痛的感觉有点加剧,看来鳌蛊在跟蛇蛊的对抗中逐渐败下阵来。不知尕登吉给药师的工作做得怎样? 但愿顺利,这样就可以找合适的机会拜访药师解除蛊毒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运功抗毒。经过这段时间的坚持不懈,气流在身体内基本可以畅通无阻,但丹田和玉堂二穴似有东西堵塞,每当运行至此,就被弹了回去,而若这两个穴位不能打通,气息就不可能上下贯通在身体内形成循环回流,那么功力就无法达到很高的层次,对蛊毒的入侵也就无能为力。 终于捱到了黄昏,该我出发了,依然穿上夜行衣,带上表演工具,这次我专门把拐杖枪也带上,虽然有些累赘,但以防万一。 献妃的仪式要等到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才开始进行,这会儿巴国的男女老少们应该还在温泉厅参加“浴心”和“选妃”的仪式,我其实不需要太隐蔽的行走也不会被人发现。 经过温泉厅的洞口,看见有几个武士在饮扎酒,我便弓着身,从一片灌木林中穿过,再走一段,就看见了高高的山崖上,有一块光滑的大石壁,石壁下也长满了灌木,灌木上挂着冰晶。 这是去深涧献妃的必经之道,最理想的廪君“显灵”场所。 将袋子里的攀爬工具取出来,拐杖枪藏于灌木丛中,再将专业攀岩皮带扣在身上,然后开始攀登。 石壁虽然陡峭,但有几根藤蔓可以搭手,石缝可以挪脚,再加上专业的铆钉铁环,攀爬起来并不十分费力。 差不多用了二十分钟,到了预定地点,将捆在腰上的颜料桶打开,拿出刷子,开始在光滑的石壁上刷白粉。又劳作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一块约20平方米的投影屏完成了。然后顺着绳子滑下来,收拾好用具,转移到下一个目的地。 在石壁的正对面,是一段倒悬着的山崖,对攀爬者是个考验,但这依然难不倒我。经过大约三十多分钟,登到了与对面石壁差不多等高的位置,那里恰巧有一个大石缝,前面还有一块兀立的大石遮挡,真是天然的藏身之处。 我斜靠在石缝里,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这是我从谷外带进来的唯一“美食”,点燃抽上,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不知现在仪式进行到哪一步?唐婉丽没有乱来吧?谷中洞穴中一段偷偷摸摸的相处,感情又增进了一些,也真心爱上了她。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好在天性纯良,美丽活泼,这次如果能够顺利出谷,一定把她娶了,完成老爸老妈的心愿。 一连抽了三只烟,过足了瘾,逐渐听到远处传来喧闹的人声,再过一会儿,就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往这边走来。 我从口袋里取出廪君画像和廪君权杖的幻灯片,扭亮高倍强光电筒,这一束光穿过夜色中的峡谷照射在对面的光滑石壁上,绝壁下的人群发现了这束光,开始骚动起来。 接着,我将廪君画像的幻灯片置于电筒之前,调整距离。身着虎皮,骑着白虎的廪君逐渐从模糊到清晰,最后凝固在白色石壁上。 谷中的人群沸腾了,有声音高喊:“廪君显灵了!廪君显灵了!”紧接着,期待的场面出现了,石壁下的人们,包括巴王和祭司,全部跪倒在地,扣头不止。 接下来,拿出权杖的幻灯,同样的将它投射在粉壁上,人群中又有人高呼:“权杖!廪君的权杖!”几秒钟后,关掉手电,缩进石缝,享受自己造神计划成功的喜悦。而石壁下的人们继续拜扣,长久不止。 这样的场面差不多延续了一个多小时,人们才议论纷纷的拥做廪君之妃往绝谷走去,此时天太暗,看不清祭司的脸面,但我想他的心里一定很忐忑。 我觉得,要到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又等了好长时间,确信谷中的人群已经各自回家。我才悄悄地从崖壁上溜下来,回到尕登吉的洞府。 虽然已经夜深,但却有很多人没有入睡,谈论着今天的神迹,看见我这个高大的蒙面人出现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小声的嘀咕:那是使者吧! 来到尕登吉的府邸,看见除他们一家三口之外,还多了哈木坎和旺顿,见我进来,齐齐跪了下去,连呼:“给使者请安,给使者请安。” 我赶忙扶起他们各位,分别回礼,看见这一幕,我知道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了。如果说以前那个“使者”还让他们将信将疑的话,经过今晚这一幕,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廪君的魂魄终于显身了,这可是两千多年来第一次。”哈木坎惊喜的眼神,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幕。 “还有廪君的权杖,使者既然拥有这件圣物,就是廪君当然的代言人。”旺顿补充道。 “是不是到了可以召开长老会和祭司摊牌的时候了。”尕登吉也继续跟进。 “可能时机还不太成熟。”我还想把握大一些再摊牌。 “怎么时机还不成熟,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旺顿又性急了。 “这事还是听使者的吧。”哈木坎还是要稳重些。 “使者认为要到什么样的时候才算时机成熟呢?”尕登吉问道。 “最好是能够争取到新巴王的支持,这样更名正言顺些。”我表达自己的看法。 “可是小巴王被祭司控制了,护卫队的首领又是尕多日,没有机会跟巴王秘商啊?”哈木坎提出疑问。 “这也是我头痛的问题。”我也还没有想到办法。 “干吗那么费事,由使者带上权杖,我们几个护卫,直接去叩见巴王不就得了。”旺顿的头脑确实简单,一根筋。 “万万使不得,要是祭司使坏,命尕多日把我们抓起来,一网打尽怎么办?”哈木坎看准了问题的实质。 “难道就这么一直耗下去,等巴王来找我们。”旺顿难掩心中不快。 “等一等,让传言再发酵一段时间,等他们有所忌惮,再出手不迟。”我安慰他们。 旺顿和哈木坎走后,我便询问尕登吉药师那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尕登吉告诉我药师答应站在我们一边,也理解了使者当时不得已拒绝王后要求的苦衷,但只是他人微言轻,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我说没关系的,只要他答应帮我们就可以了。 来到唐婉丽的房间,她已经卸完了妆,兀自兴奋着,看见我进来,就来扭我的手,嘴里嚷嚷道:“难怪你不来陪我,原来演了这么一出戏。” “我演什么戏了?”我笑着躲开她的手钳。 “你玩一出幻灯戏诸猴的游戏,以为我看不出来。”唐婉丽双手扣住我脖子,又来咬我。 “你那么聪明,自然看得出来,只是你把自己也比作猴子中的一员了。”我继续揶揄她。 “你换着花样来骂我,后果很严重。”唐婉丽一口咬住我的脖子,像头小母虎。 “怎么样,谈谈你今天的观感。”我被她咬住,不敢挣扎,越挣就越疼。 “太开眼界了。”唐婉丽终于松口,发表观感。 “说说,怎么个开眼法?”我摸着被她咬过的地方,故作痛苦状。 “浴神的环节倒没什么稀奇,就是一群当官的到一个庙里去给那个廪君塑像洗澡,完了一起跪拜念经,之后再把各种好吃的东西献上,最后是大家都坐在坝子里吃,像我们搞野餐。”唐婉丽开始喋喋不休。 “有什么联想没有?”我将她抱起,搁在大腿上,自从尕登吉的暗示后,我跟唐婉丽的往来放肆了些,但前提是必须把门关着或家里没人。 “感想是:要是夔城的天坑地缝景区能够借鉴这些巴人的仪式,兴建一些巴国特色设施,搞一些文化创意营销,应该是很有特色和前景的。”没想到唐婉丽的构想跟我之前的旅游开发设想不谋而合。 “看来你可以兼职做旅游策划了。”我笑着捏她鼻子。 “这是谁都想得到的,你又来挖苦我。”唐婉丽却不领情。 “后面两个仪式呢?”如果没有今天的投影把戏,我还真想去看看。 “第二个仪式很好玩,那么多人,男男女女的,脱光了泡在一个巨大的池子里洗澡念经,羞死人了。”唐婉丽的脸上现出红晕,抱紧了我。 “确实好玩,看来把你画成个丑八怪没错,不然就被人拉到池子里去了。”我笑着调侃她,心想,你还没有见识过洞神之祭的火热场面呢。 “第三个仪式就有些残忍了,七个姑娘脱光了跪在高台上,听那祭司念经,后来有个姑娘面前的石头烧裂了,就把她架在高台的木板上,灌下一碗什么药,然后当着大家的面。里里外外的浇水洗,最后就被人抬了出去,据说是要送去给老虎做妃子,那不是变相的喂虎吗?”讲到这里,唐婉丽身体有点发抖。 “所以,这样的仪式必须得到改变。”我暗自下定决心。 第0074章 使者闪亮登场 形式正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经过哈木坎、旺顿和尕登吉等人的努力,原来属于王后一派的长老会成员基本全部回到我们的阵营。属于祭司一派的长老们也开始分裂,甚至有人提出了分权的主张,要求将祭司的权力一分为二。 即分别设立大祭司和丞相两个职位,祭司可仍然保有大祭司之位,负责礼仪典章和祭祀等事,但丞相则要通过大家推举,然后由长老会选举产生,主管巴国政务大事,卫队保持中立,不能干预选举。 这都是我事先给哈木坎他们出的主意,要打败祭司,首先得从分权开始。 客观来说,祭司一派的洞主长老们并不希望自己的对立面被完全压制住,这样他们的作用就会变得无足轻重,甚至多余。 所谓“鸟兽尽、良弓藏”,对他们来讲,过分的权力集中不一定是好事,如果祭司看不惯某人,可轻而易举的削弱或剥夺他们的权力和利益,这种危机在王后一派瓦解后已经初见端倪,其中两个长老因为发表不妥言论而被取消了资格。所以分化瓦解祭司的阵营就是下一个重要任务,当然,如果能够争取到新巴王的支持就好了。 而我既已拥有了巴王权杖,又是廪君使者,自然成为丞相的最佳候选人。 从鄙夷权力,崇尚自由到削尖了脑袋争取权力,玩弄权谋,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在我来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正如祭司所说:一个人如果没有权力,可能连自己的自由和安全都无法保证,又怎么谈得上主持正义,改变残忍的人祭陋习呢?上次之所以惨败,正是因为自己天真幼稚,没有争取到与祭司足够抗衡的权力。在这一点上,谷内谷外没有什么分别,某种意义来说,嫖宿事件也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 该是我露面的时候了。 我选择露面的时间:今天,白天。 选择露面的方式:拜访药师。 选择跟随的人:哈木坎、旺顿。 我是这样考虑的:既然要露面,干脆就大张旗鼓、热热闹闹,让所有巴国的人都知道廪君使者再次驾临,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安全,因为青天白日之下,祭司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而无法偷袭行刺。 之所以拜访药师,就是对巴国人表明立场,廪君使者代表着廪君的旨意,他是站在王后阵营一边的,给那些动摇而不知选择的中间人一个暗示,告诉他们应该知道怎样站队;至于带哈木坎和旺顿同行,是因为哈木坎老成持重,并且他是谷中最大的洞主,旺顿则武功高强,还可以兼任保镖,应付突发事件,同时,带他二人同行,也足显出对药师的尊重,给足了面子。 当我拿着巴王权杖,与哈木坎、旺顿一行人走出洞子的时候,期待中的场面就出现了,见我的人都跪行大礼,我则亲手把他们扶起,和蔼可亲。 而哈木坎和旺顿也终于可以抬起头做人了,感觉扬眉吐气。 快到达药师的洞室时,药师与他的儿子早已迎至洞外,见到我们便要扣行大礼,我赶紧拦住他弯下的身体,抚慰几句:“药师辛苦了,使者特来给您请安,还望您老保重身体,为巴国人民谋福。” 药师满眼含泪,哽咽道:“使者屈尊亲来问候,真是折煞老朽了。” 我立即挽起他手,宽慰道:“来晚了,让您老受委屈了。” 药师便牵着我手,儿子在前面领路,哈木坎、旺顿跟随,往家里走去,后面竟也跟了一串人。 坐定之后,药师先令儿子倒茶,然后上米糕、水果等物,我们一一谢纳,同时也呈现了给他的慰问品。 “得蒙使者与两位洞主光临,真是蓬荜生辉。”药师继续表达感激之情。 “哪里哪里?前两次生病曾多次叨扰药师,还没曾亲表谢意,今日只是来补过了。”我也很低调的回应他。 “使者第一个选择拜访药师,也是表达对王后的思念之情。”哈木坎不失时机地补上一句。 “都怪女儿福薄,不能够与使者和洞主们把酒言欢了。”药师又开始哽咽。 “都是祭司的阴谋,是他派人杀害了王后。”旺顿恨恨道。 “祭司权力太大,无法与他争锋啊!”药师叹气。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我们会给你报仇的。”仍然是旺顿的声音。 “人都去了,报仇有什么用啊,罢了罢了!”药师继续唉声叹气。 宽慰药师一番之后,我们告辞返回。这次并没有提蛊毒的事,不仅因有哈木坎、旺顿二洞主在场,不方便说话;更因为首次拜访就怀有如此重要的功利目的,实为不妥,刘备请诸葛亮出山还三顾茅庐呢,我这才一次,这么重大的事,着急不来的。 之后又去拜访了几位长老,算是给他们鼓劲打气,同时传达廪君的“旨意”,希望他们站稳立场。 这次重入绝谷与祭司斗争,我仍然希望通过和平的方式,争取通过长老会解决问题。 回去的路上,远远望见祭司一派的两个洞主迎面走来,其中一个便是那虎胸熊腰壮汉,大概也是刚从祭司那里开会回来。 谷中道路狭窄,勉不了就要路遇,大家就杵在那里,互不相让。 二洞主看清是我,脸色一时僵住,漏出点惊讶的神色。 “纳吉、尕木错,使者在此,还不避让。”旺顿首先吼了起来。 “使者去而复返,真是令人惊喜,失敬失敬。”被称作纳吉的虎胸壮汉抢先回答,却没有施礼。 “大胆,见过使者也不施礼,不怕廪君怪罪。”旺顿继续为虎作伥。 “我等粗陋,不知道见使者该怎样施礼?”另一叫尕木错的洞主回答,口气却有些松动。 “使者拥有廪君神杖,自然代表廪君旨意,您二人最好赶紧避让。”哈木坎插话,同时将我手中权杖接过,递于二人眼前。二人迟疑片刻,终于对着权杖施礼,让开道路。 这一场遭遇战,以我方胜利告终。 隐忍了许久的恶气,今天终于得到点伸展,旺顿一路上兴高采烈,趾高气扬。我却一点也不敢乐观。一来祭司那边的人恐怕不会轻易归附,即使有权杖,他们也是口服心不服;二来迟迟没有罕宝的消息,没有罕宝的加入,我方力量仍然稍处劣势,最担心的是罕宝与祭司握手言和,那我方就被动了,不仅是丞相之位可能多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更因为罕宝是我兄弟,我可不愿意跟他成为敌人。 刚回到尕登吉府邸,就接报有四位长老来访,其中便有祭司一派的两位,尕登吉一一为我做了介绍。各自施礼完毕,大家便提出来请廪君神杖一观,却原来是来考察权杖真伪的。四人仔细观摩印证,齐齐点头,赞叹不已,纷纷认定正是那绝谷石壁上显现的廪君神杖。 四位长老先行离去,三位洞主留下继续商量后面的规划。尕登吉告知,将大祭司与丞相之职分设的议案已正式提交长老会,我方共同推举使者为丞相唯一候选人,而祭司方面并没有人选推荐,三天后将召开长老会讨论表决。现在双方势力均衡,人数各半,如果能够争取到几个中间派就稳操胜券了。 然而第二天,却接到祭司在本府邸宴请廪君使者的通告,倒让我们一时没了主意。 祭司宴请?演的是怎样一出戏?是下最后通牒?还是谈判议和?亦或是鸿门之宴?暗藏杀机?尕登吉、哈木坎、旺顿都劝我不要参加,害怕祭司加害于我。不如坐等长老会召开,表决会上见分晓。 祭司的老辣阴险,我是领教过的了。如果参加宴请,确实害怕他暗下毒手;但如果不参加,则于礼不通,作为巴国的祭司,宴请廪君使者是他的职责,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拒绝反显出我方的心虚,祭司便有话说,甚至宣称我的身份有假。 如果参加,又不方便带刀带枪,祭司只是私人宴请,也不能带很多人马,像去跟人打架似的。 考虑再三,我努力劝说三位洞主,决定一个人赴宴,会会祭司。 当然,我仍然以崴了脚行走不便为借口,带上了那根拐杖。 第0075章 祭司的宴请 第0075章祭司的宴请 祭司果然设置的私宴,除开两名常设侍卫外,宾主就只有我和祭司二人,然后就是几个端茶送菜的婢女,依噶也不在,不由得暗自庆幸。 “使者能够不计前嫌,欣然赴宴,老夫佩服的很。”祭司面带微笑,客气有嘉。 “是祭司大人不计前嫌,屈尊赐宴于我,惶恐得很。”我也跟他客套,看这个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使者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天又腿脚不便了?”祭司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我这根奇怪的拐杖,莫非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今早不小心崴了脚,没有大碍的,只是走得远了拿它做个依附。”我解释道。 “这绝谷中坡陡路窄,使者可要小心了。”祭司仍然面带微笑,但却听出点威胁的成分。 “怪我鲁莽眼拙,多跌打跌打就好了。”我也回敬了他一句双关语。 “就怕跌得重了,爬不起来啊。”祭司继续含笑威胁。 “没关系的,不是有它吗。”我举了举手中的拐杖。 祭司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也跟着他哈哈大笑,大笑中双双落座。 “使者果然天赋异禀,胆识过人,老夫今天开眼了。”祭司收敛笑容,一脸肃穆。 “祭司才是老谋深算,决胜千里,令小人佩服。”我嘴上也不饶人。 “但不知使者这次又领受了怎样的旨意,可说来听听?”祭司开始转入正题。 “我受廪君启迪,重新入谷辅佐新巴王,造福巴国人民。”我给了他一个高尚的理由。 “但不知使者究竟是受了廪君的启示还是你们总……厂的委托。”祭司居然还记得上次编给他的胡说八道。 “应该说都有,反正是有利于巴国的事。”我则模棱两可。 “恐怕是受了总厂的委托,欲谋我巴国为其颠覆秦帝所用吧。”祭司眼神严峻起来。 “我厂员有百二十万之众,区区巴国能有何用。”我也配合他胡言乱语。 “想当年武王伐纣,得我巴国勇锐之师,得以扭转战局,岂是可以被人小巧的。”祭司又在回顾巴国的光荣历史了。 “一日千里,祭司大人怎知现在谷外的局势啊。”我感叹道。 “如今的局势又如何?”这个井底之蛙又露出了好奇地神色。 “如今天下太平,斯民安居乐业,我厂众亦分崩离析,不愿再兴战事了。”讲到这里,我心中只想发笑。 “难道光复周室的大业就这么半途而废?”祭司又露出失望的眼神。 “所以我受廪君的启迪,总厂的委派前来绝谷之巴国,辅佐新巴王造福巴国人民,安居乐业,休养生息,再不要想那光复周室,兴我大巴之事。”如果可能,我也不排除与祭司合作的这条路,只要巴国能按我的方式进行一番改革。 “你真是廪君使者?石壁之事,莫非是你又搞的什么鬼怪?”祭司脸现疑惑。 “廪君的神迹岂可妄加揣测,罪过罪过。”我故作惶恐姿态,搞得祭司不知所措。 “使者有如此智慧,我是很愿意跟你合作的,只是……”祭司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大人有话但说。”看来老狐狸准备妥协了。 “只是丞相祭司一职,两千多年以来已成惯例,岂有一分为二的道理。”祭司始终还是舍不得他的权力。 “祭司丞相分职之事,是长老会的决议,我并没有擅夺的意思。”我继续将军。 “其实上次给你推荐的御事一职,你还是可以考虑的,这样就有了合作的前提。”祭司终于亮出了底牌。 但我知道这个所谓御事,至多是个闲职,大权仍然握在祭司手中。 “这事就由长老会去定夺吧,大人若没有什么吩咐,小人告辞了。”我想继续谈下去已没有必要,早点回去安全,今天桌子上的食物酒水可是一口没敢沾。 “使者坚拒不允,让老夫失望了。”祭司长叹一声,再不多言,安排送客。 第七十六章 觐见新巴王 第七十六章觐见新巴王 与祭司的博弈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任务是巩固基本力量,争取中间派。这个任务主要由尕登吉、哈木坎和旺顿去做,为了能够加大力度,我将廪君神杖借给了他们用,有了这个信物,果然就有了不错效果,有三个中间摇摆的长老已答应投我们一票。 我仍然希望能够拜谒新巴王,他虽然只是个傀儡,也不参与投票,但他的态度对选举会起到一定的作用。而且选举出新的丞相之后,也需要得到他的授命。于是,我依然带上哈木坎和旺顿,携廪君神杖,往内宫走去。 在进入内宫时,碰见了尕多日及四个卫队武士,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使者前来觐见巴王,尕多日不得无礼。”又是旺顿首先吼了起来。 “巴王身体有恙,正调养休息中,谢绝会客。”尕多日答道,仍然挡在洞口。 “使者秉承廪君旨意,有神杖在此,尕多日最好不要阻拦。”还是哈木坎老道,将廪君和神杖都抬出来。 “如此的话,只可使者一人进入,其他人回避。”尕多日终于退步。 “我等都未携带刀剑,为何不能进入?”旺顿再次发声。 “巴王静养,见不得嘈杂,若要觐见,只可使者一人。”尕多日却再不退让。 “行了,就按队长的方式办,我一人前去觐见。”我豪气再起。 “使者不可,这个叛徒诡计多端,莫要着了他的道。”旺顿急了,当着尕多日把“叛徒”都骂出来了。 “没事的,有廪君神杖庇佑,休要多虑,请队长领路就是。”让尕多日领路是要让他走在前面,便没有偷袭的机会。 尕多日却不与旺顿理论,转身在前领路,两个武士跟我身后,朝巴王寝宫走去。 “使者去而复返,鄙人佩服得很啊。”尕多日忽然开口与我说话,怎么有点祭司的腔调。 “我只是秉承廪君的旨意行事,望队长能够体谅包涵。”此时我不愿与他较劲,作为一只武装力量的队长,在“大选期间”保持中立十分关键。 “使者放心,我一定在您与祭司之间保持中立。”尕多日忽然说出这句话来,着实让我吃惊,难道是他发觉形式正朝有利于我方的方向发展,准备改弦易辙了。 “如此一来,就是巴国人民之幸了。”我立即加以鼓励。 “作为巴国的武士,我们不想参与到政治之中。”尕多日这个滑头,所谓保持中立,乃是坐观两派相斗,哪方获胜则倒向哪方,正如之前看王后一方势微便倒向祭司一样。 “作为巴国的武士,能够保证巴国的和平安宁是最重要的使命。”我进一步拿话把他套牢,和平分割祭司的权力是这次行动的宗旨。 “这个是自然的,但不知使者近来身体可好啊?”尕多日突然转变了话题,让我感到莫名其妙。 “身体很好,队长何有此问?”我没有多想就回答。 “那就善莫大焉,使者的身体关乎巴国的命运啊。”尕多日随口应道。 “队长言重了。”我冷言应答。 新巴王在自己的寝宫接见了我。他端坐在我发明的木轮椅上,身披虎纹长袍,头戴雉羽王冠,清瘦而孱弱,但眼光却透射出灵气。 他的身后,站立着一位健壮的持钺武士。 “卑职叩见陛下。”我单腿跪地,双手后抱脖颈,低下头去。 “使者有什么话?请仔细讲来。”巴王的问询有点奇怪,为什么在讲话前面加个“仔细”二字。 “卑职奉廪君的旨意,辅佐巴王。”我小心的回答。 “难得使者诚心,有祭司与使者在,巴国就安稳了。”巴王的回答很奇怪,令我失望。 “这正是卑职的职责所在,今日觐见巴王,但听巴王教诲。”我觉得巴王的态度有点微妙,跟我的设想有出入。 “祭司一家,世世代代对巴国忠心耿耿,是巴国的栋梁,今日又得使者的辅佐,是我巴国之幸。”巴王口口声声都是祭司,难道他真的甘愿做个傀儡。 “可是在巴国的治理方面,卑职与祭司有些分歧。”我有些不甘心,继续试探。 “使者初临巴国,时日不久,对巴国的情况不太了解,应该多与祭司协商。”巴王的立场仍然鲜明,出乎意料。 “可是巴国的某些制度设置得……” “巴国的制度,是老祖先定下的规矩,几千年来也未见什么不妥,使者如果没别的事,本王要休息了。”还没等我话说完,巴王就打断,更进一步下了逐客令,实在让我沮丧。 离开巴王寝宫,仍然由尕多日在前引路,尕多日却再没有说话,一直将我领至洞外。哈木坎和旺顿还等在那里,看见我安全出来,才松了口气。 “巴王怎么说?”离开内宫不远,哈木坎急切地问道。 “巴王的立场很模糊。”我简单的回答,却没告诉他们实情,怕打击他们信心。 “其实巴王这边不太重要,他又不参与投票。”旺顿开始发表意见。 “非也,巴王是一国之主,他的态度对投票走向是有影响的。”哈木坎发表意见。 “对我们来讲,只需要巴王保持中立就行了。”我安慰他俩。 “从目前的形式看,长老会中我们已约占优势,就看明天的投票结果了。”哈木坎开始为大家打气。 “形式还不太明朗,我们要做好两种准备。”我隐约感觉有点问题,提醒他们。 第0077章 长老会 第0077章长老会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罕宝也依然没有露面,祭司方面并没有提出新的丞相人选,我便成了新丞相的唯一候选人,也就是说,只要长老会通过大祭司和丞相的分权议案,我就成为当然的新丞相,而无需再经过第二轮投票。 长老会在内宫的议事厅举行,巴王、祭司以及七位洞主和24位长老列席了“会议”。除巴王、祭司和我外,其他31人享有投票权,尕多日率领的王宫卫队维持秩序。 巴王坐了议事厅的正前方中央,背后依然站着那个持钺武士。我和祭司分列左右,在我俩的面前,分别放着一个陶罐,支持分权的将一根雉鸡羽毛投入我面前陶罐,维持不分权的则将雉鸡羽毛投入祭司面前的陶罐。 按照我们事先的摸底统计,我方应该有16到17张选票,会比祭司一方多一到三根羽毛,这样和平分权就会按照我们的步骤顺利过渡。 巴王宣布投羽仪式开始之后,洞主和长老们便开始“投票”。 不出所料,祭司一方的四个洞主将雉羽投入了祭司面前的陶罐,尕登吉、哈木坎和旺顿将雉羽投入了我面前的陶罐,接着长老们也开始“投票”,仍然是祭司一方的长老投了祭司,我方的长老投了我,五个中间派的长老有两个投了祭司,三个投了我,像这样发展,我方会比祭司多3票。 还剩下三个人没投,现在我默数的票数是我方15票,祭司方14票,我方已多出一票,但剩下的三个长老中,有我方长老两人,祭司方长老一人,我方事实上已经胜出。 我暗自高兴,分权的第一步即将尘埃落定,大功告成。 接下来,祭司一方的长老将雉羽投入了祭司面前罐中,我方还多一票。然而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最后两个我方的长老,拿着雉羽却迟疑着,最后都投入了祭司面前的陶罐。而这两位长老,正是我们认为最贴心、把握最大的两个。 我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后面的唱票声音已经听不见了,只感觉头痛欲裂、汗如雨下…… 接下来的发展继续出人意料,长老会会主宣布一项决议:鉴于使者的特殊身份和卓越才能,又立下了寻回廪君神杖的大功,由丞相大祭司提议,巴王认定,特授予“御事”一职,协助丞相大祭司辅佐巴王,为巴国人民谋福祉。 祭司这一招不可谓不阴险歹毒,既可以显示自己的宽宏大量,慈悲为怀,又可以招揽民心,恢复声望。更厉害的是,还可以瓦解我方队伍,起到一箭三雕的作用。 果不其然,长老会上各长老纷纷赞颂祭司大德,极尽奉承之能事。而我方几位洞主则茫然不知所措,旺顿更是拂袖大骂而去。 而面对这个“御事”的任命,我是接也不是,拒也不是。接,会让我方阵营多生猜忌,引发分裂;拒,会让人误为心窄量小,不是真心为巴国谋福祉。 难怪祭司事先请我赴宴,原来是暗含深意的,他要让我方的人以为我跟他达成了私下的交易。 我只好以身体欠妥,暂缓赴任为托词,拒绝了“御事”的就任,但这样的选择,无疑把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这一仗,以祭司的完胜告终。 第0078章 蛊毒爆发 我真的病了,病得很严重。发烧、呕吐、出虚汗,体内瘙痒难耐,周身筋骨疼痛。我的头脑中不断闪现着一个个身影:祭司、王后、罕宝、丽雅、依噶、老巴王、卫队长、龙格、纳莫、扎格、旺顿、哈木坎、尕登吉、蒙面人等等,他们围在我的周围,一会儿像陀螺一样不停的旋转,一会儿像万花筒一样闪烁变幻,最后都变成了祭司,张开长满尖牙的大口,尖声怪叫着扑过来…… 而在我的身体内,似乎居住着无数的小怪物,它们有的人头蛇身,有的人头鸟身,有的像熊,有的像狼,有的像牛羊狗猪。他们似被一种神秘的力量驱使着,在我的身体内奔跑着,厮打着,左冲右突。 任凭我运功练气或加大药量也无济于事。我不能控制它们,只能用手使劲抓挠,恨不得把自己撕开,把这些小怪物释放出来,可是我的手却没有一点劲,甚至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 幸好尕登吉没有抛弃我,唐婉丽更是再不避嫌,日夜守候在我身边。 也不知这种状况持续了多久,或者几天,才渐渐平复了些,醒来时发现唐婉丽趴在我床边,大概是好久没有合眼了,两眼红肿。见我清醒了点,才含着泪,露出点笑容。 经过这段暗无天日的洞穴生活,唐婉丽的肤色也变得苍白起来,这倒跟丽雅更接近了点。尕登吉一家也为我的病束手无策,然而令人奇怪的事,尕登吉找了两次药师都没有见着,好似突然失踪了,这又是一个不好的征兆,难道有人事先知道我必然要得这场病,所以把他们藏起来了。 更令人担心的是:尕登吉还告诉我,我生病发烧的三天期间,哈木坎和旺顿居然都没来看我,反倒是祭司来表达过问候,只是我当时还昏迷不醒。祭司临走时还带走了权杖,并留下了一句话,说感谢使者寻回了廪君神杖,将由他代为交还给第一百五十三代巴王,待使者康复之后,另行颁赏。 丞相没有当上,连权杖也被收了回去,自以为谋划周密、稳操胜券的一仗居然满盘皆输,而且药师神秘失踪,治疗蛊毒的希望也渺茫了。 这一次的绝谷之行,难道就这么一败涂地?接下来的路该怎样走?是继续留下来与祭司斗争还是带着唐婉丽离开绝谷,从此过太平安宁的日子,看来,我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 然而祭司的高姿态仍然让我疑惑,似乎与上次送我去祭虎时的态度有了天壤之别,不但没有痛打落水狗,反而给了我一条不错的退路。 难道祭司其实并没有我想的那样坏,只是他太眷恋权力而已,当我已不再成为他权力道路上的绊脚石,那么就不再构成威胁了。 或者我对他还有另外的利用价值。 果不其然,仅仅过了两天,在我刚刚康复,能够勉强行走的时候,祭司即派人来催请召见,我现在这个状态,基本上已成孤家寡人,也没什么好担心别人的看法,去会会他也好,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抱歉,使者大病初愈即来延请,冒昧了。”祭司依然面带微笑,慈父般的感觉,只是我觉得这种笑却十分狰狞。 “大人相召,不敢不来。”我现在只能谦卑些。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问问御事的事使者考虑何时上任啊?”祭司居然还在纠缠这个事。 “小人才智疏浅,恐怕不能胜任这个职务。”我依旧婉言拒绝。 “使者的才智,就是丞相也当得的,只是……”祭司却不介意,继续激励我,但不知他后面的话是什么? “祭司有话但请明示?”我当然想知道答案。 “使者不太了解我巴国的具体情况,又年轻气盛,容易被人利用。”祭司终于将后面的话讲出来,却有些出乎意料。 “小人不明白大人的话?”这句话,对一项自视颇高的自己真是一头雾水。 “巴国内的权力纷争,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这个你慢慢就明白了。”祭司却不点破,但我觉得他其实是为了教训我而故弄玄虚。 “巴国的内争与我何干?”我不由自主说了句气话。 “我其实十分爱惜使者的才干,所以老朽才不避前嫌一再推荐使者,望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厚意。”祭司的一番话,对于没有经历过他欺骗的人来说确实是诚恳而感人的,但我却把他看着遮掩狰狞的伪善面具。 “谢谢大人的美意,我实在没有兴趣领受,过几天如果大人能够放过我的话,我打算回到谷外,永远不再踏进巴国的土地。”我现在已无所顾忌, “说到谷外,使者有没有见到罕宝他们?”狐狸终于露出尾巴,原来祭司一再忍让宽容于我,其实是为了罕宝,毕竟罕宝是他唯一的儿子,丞相大祭司的继承人。 “其实他们住在我家里。”看来祭司还没有见着罕宝,我决定利用他这个软肋讨价还价。 “这样我就放心了,只是……”祭司欲言又止。 “只是我不明白,使者为何千方百计撺掇罕宝离开绝谷呢?”祭司眉头紧锁,没有了刚才的慈祥。 “我并没有撺掇他离开绝谷,相反,我遵守了承诺劝他留下来与依噶成婚,继承丞相祭司之位。”我气愤地回答。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不是一只觊觎丞相祭司之位吗?只有罕宝退出,你才有机会,这也正是你一直在努力做的。”祭司也用同样的语气质疑我。 “您错了,我是这次来巴国才有了这样的打算。”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可你为什么一定要做丞相或者大祭司呢?难道不是为了谋夺我巴国为你总厂所用吗?”祭司依然不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也难怪,我自己有时候都不太理解自己的行为。 “我是想在巴国内完成几件事情。”此时,我不再有什么顾忌。 “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祭司眉头略微舒展了点。 “首先就是关于祭虎的事。”我鼓足勇气,决定把自己的想法给祭司开诚布公的说出来。 “祭虎怎么了?”祭司听了有些莫名其妙。 “可不可以用其他的方式代替,比如用牛羊或猪来代替。”我感觉自己的手心有点冒汗。 “大胆,身为廪君使者,居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不怕廪君怪罪于你吗?”祭司听完,豁地站了起来,怒声呵斥我。 “我正是领受廪君的旨意,所以才敢大胆进荐。”我也豁出去了。 “一派胡言,以人祭虎,是我巴国几千年来的传统,非此不能表达对廪君之敬意,就凭你刚才的话,即可断定你不是廪君使者,就连你带回来那个所谓廪君神杖也值得怀疑。”祭司火冒三丈,完全不留情面,连我这个“使者”身份也不认了,更不敢再提“献妃”等事。 “既然大人不允,那我只有告辞了。”我觉得跟他不在一条道上,可以走了。 “记住了,御事之职,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否则……”祭司背转身去,丢下一句半截话,吩咐送客。 我和祭司的谈判,再次不欢而散。 第0079章 最害怕的重逢 第二天,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可以行走自如了。 我打算出去散散步,呼吸点新鲜空气,唐婉丽死活要跟着,我只好让她换了装,脸上蒙块薄纱,扮着尕登吉洞府中的婢女,陪着我到处走走。 现在反而再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因为我已成为祭司的手下败将,对他失去了威胁。而且祭司当着巴王和长老会的面给我加封了个“御事”的职位,表达了他的宽宏大量,那么至少在现阶段他不会为难我了,趁这样的机会,可以带唐婉丽在绝谷里转转,也不虚了这一趟特殊的旅行。 等身体能活动自如了,再带唐婉丽出谷,从此过安居乐业的太平生活,不再管这谷中的事了。 再次来到洞外,却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绝谷中虽然比不得谷外,但光线比平日亮了不少。唐婉丽的心情特别愉快,一路问这问那,问得最多的还是依噶和王后,说若是能够见到依噶公主就不虚此行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当我们来到织衣作坊的时候,赫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两人的眼光已经相遇,躲都躲不及了。 依噶正拿着一块染好的丝绸,跟绣娘们交谈,见我和唐婉丽进来,顿时一怔,而我亦来不及回避,就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唐婉丽发现了异样,拉了拉我的衣袖,轻声问:“那就是依噶公主吧?真的好漂亮。” 我没有搭理她,也不知道怎样搭理她,眼睛呆呆地望着依噶,几个月不见,那个刁蛮妖冶的蛮族公主不见了,代之以冷漠淡然的形象。 “你怎么又来了?”依噶终于说话,语气很冷。 “我,我,还有点没办完的事。”我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那个蒙面的女子是谁?为什么蒙着面?”依然是冷冷的口气,让人不寒而栗。 “她是尕登吉洞主家的婢女,因为脸上长疮所以蒙了面。”我赶紧解释。 “一个婢女,有那么多讲究,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依噶恢复了以往的尖酸刻薄,幸好唐婉丽听不懂,不然就麻烦了。 而唐婉丽因为听不懂我们说话,着急起来,便来拉我手,我又不好跟她拉扯,只好被她拉住了手,紧靠在身旁。 依噶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跳步向前,挥舞手中短剑向唐婉丽刺来,唐婉丽一惊,慌忙后退,却已不及,被依噶短剑直指脖颈,还没等我俩反应过来,依噶的短剑已将唐婉丽脸上面纱揭去,粉脸失色。 更为吃惊的却是依噶,唐婉丽面纱掀起的瞬间,依噶再次怔住,后退几步,惊慌失色,手上短剑也掉在地上。 “怎么又是你,你这个可怕的鬼魂。”依噶眼睛瞪圆,全身发抖。 “她不是丽雅,她是……”我不知道怎样解释。 “为什么我喜欢的你都要抢,先抢了罕宝,后来又抢了他。”依噶不听我辩解,歇斯底里起来,而唐婉丽听不懂依噶说什么,害怕得紧抱住我。 “你是人还是鬼?为什么缠住他不放。”依噶已经进入疯魔状态,其他的绣娘们也不知所措。 “老公,我们走吧,这个公主太可怕了!”唐婉丽使劲拉我往外面走。 依噶忽然从地下拾起短剑,发疯似地朝唐婉丽刺来,我赶紧将唐婉丽往身后一推,抓住依噶握剑的手臂。依噶忽然倒转身体,另一只手朝我眼睛抓来,我赶紧后仰,却没有完全躲开,两只手指从脸皮上划过,感觉一阵刺痛。 依噶却不再管我,只顾挥剑刺向唐婉丽,我只好跳在她俩之间,左躲右挡,狼狈不堪。正危急的时候,尕登吉等人闻讯赶来,将依噶缠住,把唐婉丽救了出去。 “丽雅回来了,丽雅的鬼魂又缠住了廪君使者,她是白虎之巴的灾星,应该用火把她烧死。”依噶公主与丽雅意外相遇事件之后,这样的传言很快传遍了绝谷,也传到了尕登吉和我的耳中。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尕登吉一家都茫然不知所措,绝谷中已不能久留,我决定今晚带唐婉丽出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丽雅”的死而复返,对尕登吉一家本来是个惊喜,但现在又要生离死别,免不得依依不舍,而唐婉丽经过与尕登吉一家的相处,也有些难舍难分。 但危险正在逼近,停留的时间越长,死亡的风险就越大。 匆忙收拾好行装,赶紧出发。 趁着夜色的掩护,我们在绝谷中疾步穿行。偏偏是越急越出错,首先是走出老远后才发现忘了带拐杖枪,继续往前走一段,因为不敢打手电,唐婉丽一个不小心,脚又崴了,只有背着她走,这样速度就慢下来了。 从尕登吉洞府到深涧差不多有三公里左右的里程,路并不算远,但因为都是崎岖的山路,加上大病初愈,身上又背个唐婉丽,走不多远就气喘吁吁,只得靠在一块大石上歇下来,帮唐婉丽揉揉脚。 “老公,你那位依噶公主可真够野蛮的。”唐婉丽还有闲情聊天。 “人家本来就是蛮族公主嘛,自然跟白雪公主有差别。”我喘口气,轻声回答她。 “幸好你没娶她,要不这辈子够你受。”唐婉丽还有心调侃。 “所以我逃出来找你了嘛。”我左顾右盼,现在情势这么紧张,她还有心闲聊。 “老公,这次逃出去千万不要再回来了,太可怕了。”唐婉丽心有余悸。 “行了,别说话了,被人发现就不好了。”我将食指搁在嘴上,示意她别出声。 唐婉丽吐了吐舌头,真的不说话了,看来她还是害怕变成“烤鸭”。 经过一小段休整,我背着唐婉丽继续上路,连续几天的好天气,绝谷中冰雪已经融化了不少,地下形成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水坑,不小心踩在里面,鞋子里就渗进了水,冷风一吹,脚下的鞋就变成了冰盒子,在寒风中冰冷刺骨。 这一次的绝谷之行,不仅经过了充分的准备,还拥有现代化的先进设备,加上吸取了上次失败的教训,心想怎么也能与祭司斗个不分上下,却不料仍然以完败而告终。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这句成语不是没有道理的。 好在已经远远望见高悬的吊桥,一路上虽然有些磨蹭,但终于可以安全脱身了,即将回到属于自己的现实世界。 想想自己也是多事,人家古代巴国的内争,关我什么事,管他什么“祭虎”、“献妃”,管他什么“人权”、“民主”,都与我毫不相干,我这么生生的强行介入,典型的“干涉内政”。 想到这里,不禁摇摇头,哑然失笑。 再走几十米,深涧已近在眼前。我将唐婉丽放下,从衣袋中拿出烟来点上,打算养足精神,开始又一次“回归”。 第0080章 王后的鬼魂 唐婉丽已经能勉强落地行走,我扶着她慢慢朝吊桥走去。从深涧这边到那边十分容易,只需要解开缆索,放下吊桥就可以了。 就在离吊桥只有五、六米的时候,吊桥后突然闪出三个蒙面人来,为首一人正是那若鬼魂般紧紧纠缠我的那个高大的神秘人,另外俩人则张弓搭箭,瞄准了我和唐婉丽。 “哈哈,使者怎么不打招呼就走啊,我们等在这里给你送行呢。”那高大的蒙面人捏着嗓子,尖声怪笑。 “有什么好打招呼的,我自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我赶紧将唐婉丽挡在身后,顺手将短剑拔出来,只可惜没有拐杖枪,不然当可一搏。 “哈哈,前两次与使者过招,都没尽兴,今天再好好练练。”那蒙面人笑过之后,跨步向前,将手中剑朝我急速刺来,我赶紧左右格挡,与他周旋起来,却顾不上唐婉丽。 那蒙面人拳剑并用,疾风暴雨般把我裹住,我抖擞起精神,奋力相抗,并不落多少下风。 左来右往,辗转腾挪,二三十个回合过去,竟然不分上下。那蒙面人斗得兴起,忽然改变策略,收纳短剑,双腿连续飞旋,直奔我下三路扫来,我奋力跳跃躲闪,几个回合下来便显狼狈,盖因我刚才鞋中进水,脚踝僵硬,又一路背负唐婉丽,下盘酸软,渐趋劣势。 我也改变应对方式,将手中剑扔下,身体下蹲,以太极大挪移之法,将他的旋风腿牵引化解,并趁其不备,撩起他一只腿摔将出去,那蒙面人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我迅速拔出短剑,跳近他身边刺将过去,在短剑将及其胸的瞬间,我的后背一阵钻心的刺痛,站立不稳倒了下去,渐渐,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洞穴里面,整个身体趴在地下,背心依然刺痛,似一个硬物插在上面,周围有麻痒的感觉,我费力弯转手臂一摸,原来是一只羽箭穿进后背。虽然没有被捆绑,但周身软弱无力,应该是羽箭上涂了麻药或毒药,药力还没完全散去。 我努力撑起身体,见前面不远处有亮光,一个高大的人影手持火把走过来,一只脚将我撑起的身体踩下去,随即后背又是一阵刺痛,那人将我后背上的羽箭生生的拔出来,带出来一块血糊糊的肉,然后望血窟窿里塞进去一团东西,用一块麻布在身上裹几圈系紧,接着我的手脚被麻绳捆上,然后被翻转过来,我看见那个高大的黑影正是王宫卫队长尕多日。 “你很幸运,一个老熟人想见你,所以暂时不会让你死。”尕多日阴冷的声音犹如索命的鬼。 “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的武功倒精进了不少,差点被你暗算。”尕多日开始调侃我,手中拿着那只带着血肉的羽箭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你一个外人,放着谷外好好的生活不过,偏偏进来躺这潭浑水,给你个大好的机会立功,又不遵守约定,坏了王后和本爷的好事。”那尕多日并不在意我是否在听,继续喋喋不休。 “若王后采纳我的建议,早把那祭司一伙拿下,偏偏要用你这个废物,搞得这么复杂还错失良机。”尕多日不停地唠叨,却听得我有些迷糊。 这尕多日不是祭司的间谍吗?怎么反帮起王后谋害祭司?但令人不解的是又把密谋泄露给祭司? “哈哈,你一定听不明白,怎么我会站在祭司的对立面?又怎么会把我们的密谋告知祭司?”尕多日得意的笑着,把我的头发抓起,将那块血肉递到我眼前。 “任凭他祭司再老谋深算,也不会想到忠实于他的队长会在使者和依噶的婚礼上突然倒戈相向,杀他个措手不及。”尕多日把我头按下,将那带肉的羽箭狠狠地扔在地上。 “只可惜你临时变卦,将我们的慎密规划毁于一旦。” “你这么处心积虑谋害我和祭司,究竟有何道理?”此时我真的越听越迷糊,搞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了。 “这个道理直到你死也不会明白。哈哈,哈哈。”尕多日狂笑着,把这个神秘的答案隐藏在他的笑声中。 “现在,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一定会更吃惊的。”尕多日再不唠叨,把我从地上抓起来,半推半扶着朝洞深处走去。 转弯抹角地走了一段,来到一快洞壁前,把手伸入一个石臼扭动几下,那洞壁忽然打开了,竟然是个隐蔽的石门,待我们进入后迅速关闭石门。 往前走不多远,就看见有亮光射过来,却不是火把或蜡烛的光,而是自然光——外面世界射进来的光。亮光之处过来一个人,走近了发现确是药师,药师看着我,冷冷的笑,也帮尕多日来拖我。 原来药师藏到这里来了,他就是尕多日要带我见的老熟人吗? 再走几步,豁然开朗,竟然来到一个深深的漏斗下,底部是一潭温泉,那光正是从漏斗顶上射下来的,特别的耀眼,原来现在是正午时光。 “天使,我们又见面了。”一个柔柔的、漂浮的声音传过来,循声望去,温池中间的石台上,斜躺着一个身着白纱的女人,定睛一看,正是王后。 “没想到吧,我们会在这里相见?哈哈,哈哈。”王后也仰头笑起来,看着惊诧万分的我。 “既然丽雅可以死而复生,我当然也可以了。”王后的身躯正处于阳光的照射下,氤氲之中,身着薄纱的王后仿佛漂浮在空中,亦真亦幻,真像是鬼魂。 “丽雅在哪里?不关她的事。”我才想起丽雅,一定也被他们抓起来了。 “你放心,她好好的,这两天暂时不会死。”王后低下头来,逼视着我。 “有什么恩怨情仇,都冲我来。”现在我真心后悔带唐婉丽入谷了。 “好大的口气,你本来可以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祭司,偏偏不识抬举,辜负本后的一番重托,坏我的大事。”王后的眼中露出凶光。 “你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怎么还不满足。”我反问道。 “有那祭司在,我这个王后便形同虚设,本指望借你做个炮灰,你却临阵脱逃。”王后继续数落我的罪过。 “我是幡然醒悟,决定不再与你同流合污。”我无力地反击。 “哈哈,同流合污,你恐怕还为我的死暗自高兴吧。”王后冷冷的声音。 “没有,我听到这个消息很内疚的。”这也是我当时的感受。 “但是,你并没想到我还好好的活着吧,前几天还给你送了件难忘的礼物。”王后约含深意的笑容。 “礼物?”该死的,我当时怎么就没问问罕宝是否杀了王后,而是理所当然的把凶手这顶帽子扣在他头上,以为是罕宝因为丽雅的死而报复杀害了王后。 “那种万毒噬身,痛不欲生的感觉。”王后得意的笑了。 “本来你已逃离绝谷,距离远了我这咒语便无从发力,没想到你自己又送上门来了,哼哼。”王后咬牙切齿,怒目圆睁。 “我早提醒过你被种下蛊毒,你却置若罔闻,现在知道本后的厉害了吧。”王后又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态。 “还有你放着荣华富贵不懂消受,却去干伤害本后的事,你知罪吗?”王后依然愤愤不平的样子。 “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事,请您放过丽雅。” “你放心,这次不会让她去祭虎了,几天之后,她将变成一只火鸡。” “其实她不是丽雅,是谷外另一个人,你仔细看看她皮肤就明白了。”我还抱有最后一线希望。 “哈哈,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即使不是丽雅,跟过你的女人,你想我会放过她吗?”王后的眼睛中透射出一种嫉恨的光。 “其实我也不是天使,也不是使者,只是谷外的一个普通人,因为一次意外来到这里。”我无力的申辩,希望王后能放过唐婉丽。 “我管你是天使还是使者,只要辜负了我,就得死。”王后咬牙切齿。 “外面也不是周天子的天下,如果你放过丽雅,我会给你些惊喜。”我试图用谷外的文明来说动她。 “你以为我会蠢到相信现在还有周天子,那只不过是引你上钩的钓饵。”王后又冷冷的笑起来,从石台上下来走近我。 “你难道不想知道外面真实的世界,难道不想知道天空中奇怪的大鸟是什么东西?”我继续做无望的努力。 “我管它外面是个什么样子,我只要在这绝谷内称王称霸,自由自在就可以了。”王后将我的下巴抬起来,然后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你残忍地拒绝我时有没有想过有今天,哈哈,今天落在我手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哈!”连续不停的耳光,这个貌若天仙的美妇,打起人来却一点不矜持。 我的嘴角流出血来,心如刀割,不为自己,而为唐婉丽,我的不冷静、不成熟,终于使她落入王后的魔掌,不知道会遭受怎样的折磨。 打得累了,王后重新回到石台上晒起日光浴来,嘴里念动咒语,于是我的身体再一次麻痒难耐,血液内有无数妖魔鬼怪左冲右突、翻江倒海,我不停在地上翻滚着,挣扎着,直至痛昏过去…… 第0081章 持钺武士 当我再次醒来,已不是原来的地方,手脚被捆绑着,四周黑漆漆的。 我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却头昏脑涨,理不清头绪,好像看见过王后,她怎么还活着,或则是不是自己死了,在阴间被王后训斥。 正百思不得其解,仿佛听见了声音,就在我旁边,是打呼噜的声音,那呼噜声响亮得很,不像是阴间的声音,以手脚被绑的情况来看,我还没有死。 我想那呼噜声应该是看守我的人发出的,仔细辨认,只有一个声音,也就是只有一个看守。会是一个逃跑的机会吗?我努力扭动身体,却全身乏力,连动弹的力量都没有,更别说挣脱捆绑的绳索了,我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背心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我感觉自己脸上豆子大的汗珠往下淌,再不敢用力,无边的黑暗笼罩着我,心里充满了绝望。 突然,我又听到了声音,从较远的地方传来,那声音很轻很轻,悉悉索索的,是老鼠吗?又不像,有轻微的呼吸声,应该是人,是来解决我的吗?可又干嘛鬼鬼祟祟的?那声音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下来,似在观察周围的动静,接着,那声音渐渐临近,在离我很近的距离停住了。 我感觉到他的手往我脸上伸过来,一只手蒙住了我的嘴巴,另一只手按住了脑袋。这是要拗断我脖子吗?我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也许只剩下最后两秒钟,我的生命将结束,结束得如此的悄无声息。 可是我没听到拗断脖子的声音,而是一个很轻很轻的耳语声:“我是来救你的,别出声。”接着,放下我的头,感觉那神秘人摸索到发出呼噜声的地方,片刻,只听到“咔哧”一身,那呼噜声就停止了。 这才是拗断脖子的声音,我确信是监守我的武士被拗断了脖子。接着,感觉到那人正摸索着解开我身上的绳索,我的心狂跳起来,真的有人来救我了,会是谁呢?是龙格吗?一定是他,每次危难的时候他就会出现,暗中保护我,罕宝他们一定来到了绝谷,只是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迟迟不露面呢? “你还能走动吗?”从声音判断,龙格依然蒙着面。 “勉强可以。”捆绑松开之后,手脚活泛了些,但还是很麻木。 “我扶着你走,小心头。”感觉自己身体被他支撑起来。 不知道身在何处?所以不敢多话,也没有多少力气说话,在龙格的搀扶下慢慢挪动。每行动一部都很艰难,背心的伤口随着身体的移动撕裂般的疼痛。但为了赶快离开险境,我咬牙硬撑着,不发出一声呻吟。 很久很久,终于见到亮光,已来到洞外,依然是黑夜,但依稀可以辨别道路。 经过一段时间的走动,腿脚的麻木已经消失,只是有点乏力,但可以脱离支撑独自行走了。两个人继续行走,并不说话,感觉怪怪的。又走了好一段,已看见高悬的吊桥了,我提议休息一下。 “龙格,罕宝他们在哪里?他们还好吗?”我终于憋不住,准备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不是龙格,也不知道罕宝在哪里?”那人摘下面罩,露出庐山真面目,果然不是龙格,但依稀有点面熟。 “您是谁?为什么救我?”我又迷惑了。 “是巴王安排的,也可以说是祭司安排的。”那人再不沉默。 “祭司安排的,怎么可能?”我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了。 “我只是奉命行事。”那人重新戴上面罩。 “上次蒙面救我的也是您吗?”我想多从他嘴里套点话出来。 “可能是我哥哥。”他回答依然简短。 “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救我?”我刨根问底。 “我们是巴王的殿前持钺武士,我是弟弟,叫刺木,哥哥叫刺悍。”叫刺木的终于多说了几个字。 “你怎么知道他们关押我的地方?” “昨天该我跟踪尕多日,见他往深涧方向走,我在后面悄悄跟着,你们打斗时我也在附近,但他们有三个人,我不好出面搭救。”刺木回答道。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见谁?”我继续追问。 刺木却不再马上答话,从背袋中取出一个青铜小军持递到我手上。 “您把这个喝几口。”又开始了简明扼要。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不明所以。 “缓解蛊毒的解药。”继续简明扼要。 “您怎么知道我中了蛊毒,又怎么有解药?”我越来越糊涂了,他到底是巴王还是王后的人啦? “老巴王早看出您也中了王后的蛊,因此在每天给他的茶水中都存下一点,以备急用。”这个刺木倒是有问必答,不像个闷葫芦。 “巴王早知道……?为什么要留解药给我?”我现在真的迷糊了。 “您现在别问这么多,省点力气,我们还要处理一件事。”那刺木边回答便从衣袋中抽出一柄小刀,示意我转过身躯,然后把缠在身上的麻布“绷带”解开。 “您现在要忍着点,我要帮您处理下伤口,不然就要溃烂了。”刺木又将小刀鞘递给我:“咬在嘴上。”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剧烈的刺痛,那是刺木在我的伤口周围刮剝腐肉。钻心的疼痛不断袭来,我死命咬住刀鞘,头上的汗珠奔涌而出。 天!我这个现代人正在接受古代的手术。 好不容易刮完,刺木把几张树叶揉烂,填塞进伤口,然后重新又把刚才那块脏麻布裹上,手术就算完成了。 “我现在要送您到涧那边,如果运气好的话,您可以活着回家。”刺木又开口说话了。 “我现在不能过去,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了结。”我申辩道。 “巴国的事情您管不了,最好还是回去。”刺木坚持道。 “丽雅还在王后手里头,我不能回去。”我也拧起来。 “丽雅被尕多日亲自看管着,救她无疑死路一条,现在他们恐怕已经发现你逃走,趁现在还没追来,赶紧走还来得及。”刺木诚恳地劝说。 “丽雅我是一定要救的,现在我要回去取一件重要的东西。”我想起了自己的拐杖枪。 “您为什么那么固执呢?巴国的事情真的不用您管。”刺木着急起来。 “巴国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丽雅我是一定要救的。”我坚决地告诉他。 “我反正已经把您带到这里,回不回去是您的事,但您若再遇到危难,我恐怕就难以再解救了。”刺木其实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只要打开话匣子,甚至是个话唠。 “但是在分手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问您。”我想把有些事情搞明白。 “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可以先问您一个问题吗?”刺木居然先提出了问题。 “没有关系,我知无不答。”我笑着回应他。 “您真是廪君使者吗?能告诉我外面真实的情况吗?”刺木的问题提出来了,与所有绝谷中人的问题一样——都是一只只好奇的猫。 “凭您和刺悍的能力,怎么不自己到谷外去看看?”我反问他,却没回答他关于真假使者的问题。 “自从两千多年前逃到这里,老祭司就颁下绝令,任何人不能讨论出谷的事,一经发现有实施者,格杀勿论。”刺木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有人听到。 “怪不得,难道纳莫和扎格他们在悬崖上攀来爬去就没人发现?”我又提出疑问。 “谷中只有两家猎户可以攀爬山崖,那是因为采集灵汲的需要,但仍不允许到谷外的。”刺木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我这才完全明白过来。 “还有一件事情不理解,为什么巴王甘心做祭司的傀儡,让他大权独揽。”我又提出一个问题。 “两千年来,祭司一家一直对巴国忠心耿耿,形成这样的局面,正是因为老巴王受王后控制而无能为力,怕王后专权误国,才不得已将权力移交给祭司大人的。” “在您的心中,祭司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呢?”我像是问刺木,又像是在问自己。 刺木再不言语,用求知的眼神望着我,等待我的讲诉。我并不马上回答,从衣袋中掏出手机和袖珍电筒,这两样东西居然没被收走,只是拿走了我的短剑,看来尕多日认为只有冷兵器才具有威胁。 我从容地将手机电源打开,电筒按亮,立即看见刺木惊讶的眼光。 “现在谷外的世界叫作科学时代,有很多新奇的发明,比如这一件东西叫电筒,可以当火把用。”我看着刺木惊讶的眼神,娓娓道来。 “这一件东西叫手机,可以跟几万公里远的人通话。”我看见刺木的眼珠瞪得更大,舌头也吐了出来。 “还有很多铁做的船,可以在水里行走,还有很多铁做的鸟,可以在天上飞。”我看见刺木的头抬起来,仰望夜空,眼神迷离,就像罕宝当时听我的描述一样。 “就像那种长着蜻蜓翅膀,叫声如雷的大鸟吗?”刺木依然仰头朝上,似又看见了直升飞机。 “那只是铁鸟的一种。”我笑笑回答他。 “原来谷外的世界这么精彩。”刺木喃喃自语,我感觉又一个罕宝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