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尘录》 001章 鬼头 香晶村外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中,十七岁的齐尘正领着一群七八岁上下的孩子悄悄匍匐在微微拱起的土坡后面,目不转睛得盯着前方空地上的少年。 空地中央的少年相比齐尘,身材魁梧与高大了不少,只是面容仍然略带稚气。这个叫安岩的男孩作为铁匠的儿子,是香晶村上杰出的魔法学徒之一。 “起。”安岩轻语,双手轻巧舞出一弧手花,空气逐渐波动与扭曲,以安岩为中心弥散开一圈细微浑动的气息,男孩本来身材壮硕,恰又双臂天生粗长,此时手动身随,在齐尘眼里活脱脱就是一只成精大猩猩。 感受到身下小男孩兴奋不已的躁动,齐尘连忙伸手按住,压低声音说道:“煜辉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初级火系魔法除了我,谁不会做?等到待会儿他试炼中级魔法,我们再整他一把。”齐尘说完,周围几个孩子不由暗暗嗤笑,一个个瞪大眼睛,聚精会神得看着安岩。 安岩并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此刻正闭目凝神,努力感受着身体与周围自然的联系。 “启。” 随话音落地,只见安岩双手食指间赫然涌出两道炽红烈焰,随双手形动而舞动翩跹。 齐尘身下那个叫做煜辉的小男孩略显吃惊得说道:“天哪,安猩猩的‘焰吻’已经修炼得这么纯熟?照这样看去,怕是‘团烈’的工夫也已到家。”这个有着大大脑袋的小男孩正靠着齐尘的怀里说道。 果不其然,安岩只是略起前奏地热身些许,活动好四肢后,双手十指交叉,低头吟诵片刻,安岩蓦地目视前方喝道:“轰。” 随着十指散开向前,一团颇有规模的火球已然轰出。 齐尘微微皱眉,心下忐忑:安岩这个家伙的魔法这段时日精进不少,只怕会见好就收,那样岂不是会坏了今天的好事? 幸好安岩接下来的举动打消了他的顾虑: 稍事休息后的安岩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壮硕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小块红色晶石,那是本地特产的魔晶,施展魔法时通体会散发出细微的清香,香晶村的由来也源于这种奇象。安岩掌心相对,晶石幻化出一片红光包裹住安岩,赤光消毕,吸收进魔晶能量的安岩只觉通体炙热,他深吸一口气,右腿斜向里一个跨步,沉声自言:“炎龙,且看我今日将你试炼成功。” 大喜的齐尘坏笑得拍着周围的几个小兄弟,压低声音说道:“开始开始!该我们上场了!火系魔法中,炎龙至少需要五阶水准的魔法师才能炼成,刚才安岩的火球规模虽然可畏,但他现在最多三阶魔法师的水准,想放出炎龙是万万不可能的。让我们今天帮他圆了这个梦想吧!” 包括煜辉在内的几个男孩女孩齐齐暗笑,随即在齐尘的指挥下各自散去,按照事先制定好的方位静静蹲下,准备接下来的好戏。 …………………… 已经十七八岁的齐尘童心未减,每日和这群小顽童为伍,今天来到香晶村外的试炼森林,便是想搞怪整整场地中央的这个年轻人。齐尘虽然和这群小顽童一样在自身魔法修为上尚未入门,然而以他的世界观来看,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并不完全是靠自身的蛮力说话。 这边齐尘和众小兄弟刚刚布好阵,安岩已经高声吟诵起杀伤力可观、当今世界最为常见的炎龙法文。随着吟唱声,弥散开来的是比之前的涌动更为激烈的圈状气流,几只山林间的鸟雀也感受到这愈发明显的潜在危险,尖叫着飞出这片树林。 安岩按照脑海中早已熟稔的套路,双手快速施展炎龙手语,平日里苦学多时的知识此时尽数施展。他深知自己身为二阶高等的阶位,甚至一只脚已经迈入了三阶低等的大门,但是距离放出炎龙的条件却仍相差甚远,只是为了某个特定原因,他决定铤而走险得尝试一下。 空气中的波动愈发明显,安岩只觉浑身炽热好似油煎锅上的百足虫,浑身上下的骨血、细胞都好像要燃烧殆尽般歇斯底里得拼命挣扎,安岩知道这是贸然使出过高阶魔法的反噬,但是他早已做好冒险的准备,牙关紧闭死死撑住这浑身上下无不折磨人的剧痛。 “唉,何必呢……”一旁的齐尘暗暗叹口气,“真不明白现在的魔法师,怎么如此折磨自己?又不是武士,需要锤炼自己的肉体强度。魔法,本来应该是一种雅致而高贵的艺术,弹指间电火雷鸣,笑语中冰晶盎然,何苦像这头猩猩一样,非要追寻突破,从而剑走偏锋,折磨了自己。” 煜辉身边的一个名叫兰妮的小姑娘听到齐尘的抱怨,不忘挖苦道:“可是听暮如姐说,某个家伙怕是连一阶下等的大门都还没摸到吧?” 齐尘对这种讽刺早已修炼到双耳不闻,面容不改得点点头:“身为你们最为伟大与睿智的大哥,我怎么可能去修炼那么低级的魔法呢?以后我可是名动全世界的大人物,这种焰吻炎龙的小把戏,就不用让我给你们演示了吧?” “可是你连一点魔法气息都没有,还不如我那刚出生三个月的弟弟……” 兰妮还想说什么,被煜辉一个巴掌打到后脑上:“兰妮!你要再这么添堵,我以后就不带你出来玩了!大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支持你!” 齐尘笑笑,看着前方的安岩悄声说:“时间快到了,干活!” 前方平坦空地上,随着一串高昂的吟诵音节完毕,安岩双手一挥,大喝道:“飞!” 浑身像是欲被熔焰焚烧融化,安岩竭力将全身的魔法能量涌至双手,只觉十指像是放进熊熊燃烧的柴火堆里,炽热的痛觉要将他最后一点神识淹没。 然而,眼前只扫过一道炽热的气流,安岩所预想到的炎龙,一片鳞甲的幻动都没有看到。 “又…又失败了么……” 安岩低头轻语,颇有几分寂寥与落寞。 然而话音未落,安岩只觉脚下空气异动,心下大惊,退步凝神看去,只见眼前红光一闪,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空气撕裂声,一具熊熊燃烧的龙形火焰骤然涌出,咆哮着窜向空中。 安岩大惊大喜,仰头看着空中的炎龙喃喃道:“这是?……” 只见熊熊火焰化作的龙躯在空中悠然舞动着,浑身无不散发出巨大的火系能量,高傲的龙眼静静凝视着安岩片刻,随即仰望天际,龙翼狂展,整具火焰舞动着飞向远方,随着能量的消散渐渐化作空气的波动而渐远渐逝,最终重归平静。 “成功了?!我成功了!!!!” 反应过来的安岩狂喜得大吼大叫:“我就知道配合天级晶石是可以超越自身瓶颈释放出高阶魔法的!!” 虽然身材魁梧,却依然是十八岁年纪的安岩兴奋得原地蹦来蹦去:“这样一来,‘穴潭’,何不让我趁热打铁得去一探究竟,‘炎龙’在身,想必深居其中的巨蝾也会退避三舍,如果能让我采到那株明月草……暮如……我的暮如!” 想到心底的那个女孩,安岩兴奋得活蹦乱跳。看着远方,安岩定了定神,双手握拳沉气片刻,像是暗暗决定了什么般,向树林深处跑去。 可惜此时此刻这个毛头小子已经被炎龙的乍现冲昏了头脑,如果他能理智冷静得分析一下,便会发觉其中的不对劲:炎龙的出现时刻晚了几秒,并且是从地底而非施法者双手冲出,与各类魔法书中对于炎龙的描述都有较大的偏差。 然而此时兴奋的安岩哪里有空理会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他此时全部的心神都放到了穴潭深处那珍贵的明月草上,一蹦一跳得渐渐远去。 …………………… 看到安岩的身形渐渐淹没在远处密林的黑暗之中,齐尘这才起身清理了下身上的积土,不屑得笑道:“真是一介莽夫,这种破绽百出的骗局都没法识破。” 朝远处的几个孩子挥挥手,齐尘将大家伙召集至身边,颇有几分老学究气质得总结道:“这一次的‘伪龙’虽然制造了出来,但是在我看来依然不成功。兴许是第一次应用于实际,我们与施法者的同步率还是太差,另外如何模拟出任意空间出发点,这将是我们的下一个课题。能够脱离地面这个媒介,而直接从空中凭空嫁接出‘伪龙’,这才是我们最为关键的一点。” 看着眼前的一众小弟,齐尘满脸兴奋:“试想一下如果我们能够收集到足够多的晶石并且解决了这些问题,岂不是小煜辉站在百万敌人面前,也能释放出数以百计的炎龙?” 几个孩子随着齐尘天马行空的幻想而兴奋得手舞足蹈齐声大笑。原来安岩刚才释放出的炎龙,竟然是齐尘他们几个搞的鬼! 以几枚山野间寻觅到的最为粗劣原始的地级晶石为材料,在村里书馆里提炼出晶液,经过小鬼头们的妥善布置,即使是最为微弱的火系能量,只要时机把握得当,这几个远未受过系统训练的小家伙也能在齐尘的指挥下以一种四两拨千斤的巧妙方法调动出一条纯粹虚幻的模拟炎龙! 当然,如果刚才安岩胆子再大一点用“团烈”去试探一下这条“伪龙”,便会发现这条看上去声势浩大气势惊人的炎龙其实弱不禁风:仅仅数道焰吻便可将它轻易打碎。 然而这便是齐尘诡计的鬼马所在,他自是知道兴奋至极的安岩不会冷静到去分析自己能够释放出炎龙的可能性,便特意在他今日试炼之时模拟出炎龙,好让他自以为掌握了高明的技能。 “让我们可怜的小天才去‘穴潭’碰一鼻子灰吧!”齐尘看着远处早已不见踪影的密林深处,坏笑着调侃道。 “可是……”一旁模样老实的兰妮担忧得说道,“爸爸说‘穴潭’里有大怪物,只有五阶以上的魔法师配合五阶武士才能团体前往。” 齐尘还不待回应,煜辉已经不耐烦得打断道:“兰妮,你要再这么罗嗦,我下次就不带你参加我们的秘密行动了!”大脑袋的煜辉气得十指紧握,要不是这个和他从小玩到大的小女孩多次求他,他才不会带这个老实巴交的小姑娘来参加他们这帮以齐尘为捣蛋首领的行动。 齐尘挥挥手毫不在意:“好啦好啦,总体来说今日行动算是圆满结束,天色不早,快快各回各家!注意,我们这次的行动一定要保密!让安岩那个莽夫再去琢磨一阵子吧!哈哈哈……” 伴随着众多笑声,齐尘看着远处嘿嘿乐着:“老来书馆奚落我倒也罢了,你这个大猩猩,竟然还想打暮如的主意,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落到我天才少年齐尘的手里,还不是得吃尽苦头?” 暮色昏黄,犹如未知的未来,恍惚中不可辩驳。; 002章 泼皮 “齐尘!!你这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今天可算是闯了大祸!!快给我滚出来!!”第二天晨曦破晓,天色还未全亮,睡得迷迷糊糊的齐尘便被村长那出了名的破锣嗓子吵醒。 齐尘随便穿了个大裤衩,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推开书馆的木门,朦胧中,他愕然发现书馆门口竟然站着数十个村上的居民。 为首的村长怒发冲冠,粗短的脖子被气得通红,满脸血管暴起。身后,安岩七大姑八大姨的家人、村中纪委与魔法学堂的各个领导以及被拎着脖子鼻青脸肿的煜辉等人都站在自己面前。 脑海中飞速分析了一下事态,面对此时此景,齐尘用大脚趾想想都知道肯定是昨天的恶作剧露馅了,余光一瞥,齐尘看到煜辉正满脸愤懑得瞪着身旁的兰妮,心下敞亮,自知是她泄了密。 双眼一转,齐尘打了个哈欠佯作没睡醒的样子:“啊……村长,这么早就有工夫来书馆啊,还摆出这么大的排场,啊……你看,这个我还没穿衣服,稍等片刻,我回去洗把脸穿件衣服再出来,才不失接待村长的礼节啊……” 说完齐尘不等众人反应转身就走,窜进书馆的瞬间他脑海里还疑惑着,只是小小得作弄了一下安岩,何必搞出这么大的排场来指责自己?莫非……齐尘脑海里一道光闪过,突然想到最后安岩手舞足蹈奔向“穴潭”的场景。 “莫非这小子在穴潭里真出事了?不能吧?……大猩猩都命大,没事没事的……”齐尘胡思乱想着,手里倒是没闲着,三两下套上外衣,做贼心虚得看看门口,动作机敏得跑到书馆侧面的窗户前,纵身一跃,就打算走为上策溜之大吉。 没想到齐尘刚从窗户中飞出,只觉眼前一黑,一股犀利的烈风呼啸,向他迎面扑来。齐尘重心不稳,一个踉跄跌倒在书馆外面的土地上。 “‘风决’,呃,莫非暮如也来了?”齐尘悲哀得一叹气,“这下惨了……” 站在窗口守株待兔般等待自己的正是暮如红香,一个年龄与齐尘安岩差不多的漂亮女孩,虽然身材纤瘦看似娇弱,但暮如红香已是香晶村数十年来最为杰出的魔法师学徒。作为一个女孩子,未满十八岁的她所掌握的风系魔法已然突破到五阶的瓶颈,成为了五阶风系魔法师,堪与小城市的魔法导师媲美。 与安岩一样,齐尘同样对这个面容姣好身材纤长的姑娘心仪多时,可以说香晶村上几乎所有的年轻男子,都无不对暮如产生了或多或少的好感,这个女孩犹如秋之红叶,让人不由得心之所向。 然而此时暮如精致的五官却带着几分怒气,轻巧得使出“风决”将欲从后窗逃跑的齐尘掀翻在地后,暮如箭步上前,右手使劲捏住齐尘的左耳,将呲牙咧嘴的少年生生拽起来。 “你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吗?”暮如咬牙切齿得看着齐尘,细眉凌厉上扬,说不出的飒爽。 齐尘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得看着暮如,良久才吧唧了下嘴巴赞道:“唉暮如姐真是百看不厌啊,即使生这么大的气依然这么迷人好看。” 暮如听闻,神色一滞:“真,真得么?” “真的真的,如果有骗暮如姐一言一语,我齐尘定当被天打雷劈陷入冥域万劫不复!”齐尘一看自己屡试不爽的甜嘴巴让暮如神色放缓,也不顾左耳被揪的痛楚,赶忙点头称是。 暮如听罢,眼神迷茫开来:“这……”看着齐尘,目光温柔如水,暮如轻轻浅笑,“那,再夸姐姐两句……” 齐尘一看,大喜过望,以为终于可以逃过一劫,急急连珠炮般赞美道,“看看暮如姐这白皙光洁的肌肤,犹如皎洁月光般迷人,这明眸、这皓齿、这朱唇,哪一件不是犹如天赐般,就像天上的明珠落入凡间所化,啊暮如,我真得再一次全身心被你俘获,你的魅力,真应该成为一部史诗,被当代最伟大的史家记载,千古流芳万世流传!” 暮如听罢,犹如久旱禾苗饱引溪水,满足得微笑,点点头道:“好吧,既然你已经夸完我,那么接下来……”看着满脸期待的齐尘的神情,暮如突然脸色一变,恢复之前凌冽神色,“就抓紧时间干点正事,走!跟我去见村长!看样子你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荒唐的事情!!” 左耳的剧痛瞬间加倍,齐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暮如红香拽着左耳,狼狈与踉跄得向书馆前门走去,香晶村清晨本应的安宁,便被村上出名的捣蛋鬼齐尘凌冽不绝的惨叫声撕裂。 …………………… 在村长震耳欲聋脏话不绝的咆哮声中,齐尘摸摸被震得生疼的脑袋,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如齐尘昨夕所见,安岩这头笨猩猩果然兴高采烈得向穴潭跑去,谁知夕阳西下阴阳交替之时正是穴潭里蜗居的高阶魔兽巨蝾外出觅食的时间,饥肠辘辘的巨蝾正好撞上前来采撷明月草、肌肉壮硕活生生上好晚宴的安岩,岂有放过之理? 当下巨蝾与安猩猩,爬行类动物和灵长类动物的巅峰对决便在山林深处、穴潭入口震撼上演。 结果显而易见,二阶魔法师遇到高阶魔兽,下场只有卵碎般惨跪。巨蝾的焰液轻松破掉安岩的防阵,待安岩想使出炎龙实现逆袭时,却惊讶得发现刚刚试炼成功的炎龙此刻不见丝毫踪影。而连续两次使用超阶魔法导致的魔法反噬,使得安岩浑身炙热滚烫,在巨蝾眼里俨然三成熟的上好牛排,当下进攻欲望大胜,眼看就要将安岩吞进口中。 不幸中的万幸,之前齐尘和一众小鬼使诈虚拟出的“伪龙”惊动了附近寻觅秋柴的几个外村猎户,在安岩即将挂掉之余及时赶到,用篝火与器械生生使蛮力解救出安岩,虽然不是武士,但常年在山野间游走的这几位猎户身体魁梧十分、搏斗经验丰富,饶是如此,与巨蝾厮杀后的下场却十分惨烈: 安岩的浑身多处骨折、伤痕不计其数,体内魔法修为也被两次反噬而搅得一塌糊涂;而那几位猎户更为惨重,甚至一位猎户的左手,怕是这辈子也无法正常屈曲。 昨天深夜安岩和几位猎户浑身淌血得艰难回到香晶村,在村上掀起轩然大波,而通过安岩气若游丝的描述,村长知道定有人从中搞鬼,在雷霆般暴怒的排查下,兰妮这个初次跟齐尘一齐捣蛋的八岁小丫头惧怕不过,今天早上哆哆嗦嗦得告诉了众人真相。 最为悲痛的自然是安岩的家人,这家世代铁匠的大家庭活生生类猿种族,所有男性都双臂粗长身材魁梧,看到家里最年轻有为的男孩被一个玩笑毁成这样,哪有不气之理?更何况为了救他,外村几个猎户惨烈的代价所需要的赔偿,又应该谁来担负?本来被寄予厚望终于可以逃脱铁匠的枷锁而成为一位光鲜耀人的魔法师,结果此时却浑身是血得倒在床上昏迷不醒,于是所有安岩家的男人都气势汹汹得随村长来到了香晶村口的书馆,要齐尘给一个说法。 看着众人愠怒的表情,齐尘自知这下玩大了,本来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在外村躲他个十天半月,等事态平息后再悄悄溜回来,谁知一旁暮如红香早已看穿他的诡计,一只娇俏小手此时如钢铁枷锁般牢牢拧住齐尘的左耳。齐尘无奈,心下黯然,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即做出了让众人惊愕的举动: “哎呀我那不知是否还在人世的爹娘啊,我齐尘真是一个不孝子,在世间饱受磨难与欺凌不说,不学无术整日研究玄虚不说,还调皮捣蛋毁家破壁,导致我那好兄弟安猩……啊不对,安岩,竟然落得如此悲凉之地,我人活于世,哪里还有颜面再面对你二老啊……” 齐尘双膝跪地,仰天长叹,眼泪鼻涕同时喷流而出,双眼赤红面目悲恸,就这样靠着暮如软趴趴得瘫在了地上。 本想到齐尘会撒泼耍赖,但村长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无耻到这种地步。他本来想带人好好收拾齐尘一顿,再不济也得五花大绑用火鞭抽他个三五百下,然后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一瘫赖肉,他竟然不知如何反应。 齐尘远未罢休,他癞皮狗般趴在暮如脚边哭号一阵,又向安岩的老爹——现场体型最为接近大猩猩的壮硕男人爬去,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此时此刻好像被判了死刑马上就要归西的刑犯一样,绝望与痛苦遍布全身: “安家大老爷,我实在对不住你啊,我初衷只是想与您最最亲爱、最最善良诚实可爱的儿子开一个小小的、善意的玩笑,谁知道事态却发展成这个样子!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我倾家荡产也要全买下来吃个肚撑。安家大老爷,此时此刻,你不知道我的伤心与难过、我的遗憾与后悔,犹如阴霾浓云般久不弥散,就像枯藤败柳般在我的心室久久缠绕不散。” 齐尘半爬半走到安岩老爹身边,一个熊抱,双臂挽住安岩老爹的大肚子,便嚎啕大哭起来。 安岩老爹错愕得看着齐尘,头脑简单的安家人又怎可明晰此时齐尘悲恸神情中又有几分真假?天性慈悲憨厚的安岩老爹连忙扶起齐尘:“行了小伙子,我们都知道你平时虽然调皮捣蛋,但远不是作恶多端,只是贪玩罢了。安岩已经请大医看过,五脏六腑并无大碍,接好骨头后好好养伤便是,只是为了救我那不成器的小子,外村这几位猎户兄弟的伤势不可谓不惨重,谢礼暂先不说,就是这疗伤的费用……唉我们安家每个男人的饭量就是正常人的数倍,现在铁匠行情又不好,家里还欠着村上几千耶币……” 话音未落,只见之前还如同八爪鱼般紧紧攀附在安岩老爹身上的齐尘又是一声哭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得扑到旁边那几个浑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猎户脚边,悲恸大喊道: “啊!难道这几位就是名动方圆数十里、高风亮节人人爱戴的,猎户大人么?天哪!请让我对诸神发誓,我愿用一辈子的生命去感恩称颂发生在昨天晚夕穴潭附近的伟大事迹!是什么?能够让这几位猎户大人不顾自身安危,将个人利益抛掷脑后,奋不顾身得将我们香晶村的一代年轻人从那万恶的魔鬼爪下解救出来?是什么?!能够让这几位猎户大人浑身淌血,体力不支几近昏迷的情况下还坚持将昏迷的少年带回至安全的港湾?是责任!是尊严!是猎户的荣耀!!是贵村庄与香晶村和平共处百世安好的幸福枢纽与美好未来!!” 齐尘一边随口胡诌得乱扯一通,一边哭号与哽咽:“看这包扎的伤口,多么触目惊心!看来那穴潭深处的怪物是多么可恶与可怖!然而我们这几位猎户大人,想必神通广大力可敌国,竟然能在那高阶魔兽嘴中救出我们的好兄弟!请收我为徒!一定收我为徒!!” 被齐尘缠上的几个猎户登时傻了眼,这几个外村的猎户又不是香晶村本地人,哪里见过齐尘这样的煞星?面对齐尘苦痛的面容与极其诚挚的言语,他们也不由得被这番言语给哄昏了头脑,也许,自己,还真是很了不起的人物? 那如果真是这样,大人物又怎么可能在救治费这小小问题上折了面子,换句话说,如果真要索赔太多,岂不是让别人知道了自己的伤势是多么严重,又怎能显现出自己的过人之处? 当下几个猎户眼神相对,心意相通,像是领头的一个壮硕男子赶忙扶起齐尘,大度得摆摆手:“疗伤费用什么的,就算了吧,我们受点皮外之苦,能换回贵村少年的一条性命,心下高兴还是来不及呢。正如这位,小兄弟所说,我们云果村与香晶村的交情,那是比天高比海深啊。” 村长一看猎户表态,心下大松一口气,今早他摆出如此偌大阵势前来征讨齐尘,多半原因还是为了这几位外村猎户的面子,要知道如果这几位猎户真要狠下心来漫天要钱,最终这赔偿的费用还得摊到村里本身。谁料被齐尘这厮无赖一闹,几位猎户还真吃这一套,竟然表示不要疗伤费用,当下赶忙顺水推舟见好就收,当然村长并非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上前和猎户寒暄片刻,表示村上特产的香晶魔法石自然要多多馈赠几位了不得的猎户。 魔法晶石在崇魔尚武的人界作为通用资源自是珍奇,香晶村特产的魔晶更自带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以至于更显珍贵。猎户自然心下大乐,表示日后云果村的收成亦会优惠提供给香晶村。两拨人马竟然在齐尘撒泼打诨下握手言和、谈起日后种种合作以及由此而来的美好前景,当下众人皆欢,本来一件无比惨烈的事件,竟然以这样荒诞的方式收尾。; 003章 伪龙 朝阳升起,随着村长、安岩家人以及数位猎户的离开,围观众人也逐渐散去,书馆原本喧嚣的气氛归于平静。齐尘仍然瘫坐在地上,右手握着一个煜辉临走时塞进他怀里的贮水囊袋,喝了几口山泉。睡梦中被吵醒,又哭又闹了这么久,此时齐尘又渴又累,也懒得走回书馆,干脆席地而坐,养精蓄锐。 暮如走过来,轻轻踢了齐尘一脚,掸了掸地上的尘土,丝毫不介意得在齐尘身边坐下,纤细白皙的右手理了下红褐柔顺的长发,看着齐尘,轻声问道:“没事儿吧?” 齐尘摇摇头,一反刚才连珠炮般的话唠状态,沉默不语,又大口喝了一口山泉,斜脸看着暮如。此时两人坐在书馆前,清晨的朝阳正缓缓自遥远山际升起,阳光透过山林绿叶间映射在暮如发梢之间,炫起层层金色的光晕。 暮如真美,她总是这么美丽。齐尘心里想着,却不知开口聊什么,只是沉沉叹了口气。 两人一时静默,就这样坐在书馆前的地上,空气中只隐约传来远方几声清晨的鸟鸣。 过了许久,暮如终于打破沉默:“为什么,想到要去整他?” “为什么?”齐尘仰头想想,“看他不顺眼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猩猩,什么都不懂还装作很有学识的样子,来到书馆也不尊重知识,大吵大闹,看他烦。” 暮如看着齐尘轻轻笑道:“还有么?” 齐尘顿了顿,犹豫了一下,随即轻轻说道:“还有哦,这个家伙竟然想去穴潭为你采明月草,不知天高地厚的大猩猩。” “傻不傻啊……”暮如柔柔说了一句,看向前方,此时侧脸的弧线,美丽尽显,“既然这么介意别的男孩帮我去采明月草,那你去啊。” 齐尘一愣:“啊?这……不太好吧?” 暮如笑笑:“他们都太傻,知道我需要穴潭深处的明月草以后,急急翻了两眼书便火急火燎得要往穴潭跑。其实你们都不知道,明月草,是要在月圆之夜才能去采撷的。齐尘,明天晚上,就是月圆之夜。” “姐,这个,我有点不太懂你的意思……”齐尘一挑眉,故作愚傻。 暮如轻轻打了齐尘一下:“不要在我面前装糊涂。明晚我要去穴潭,一个人,你跟不跟我一起?” 齐尘看着暮如,眼前的姑娘此时犹如深秋般美丽,与之凝视的双眸中似又真真暖意暗涌,撩拨起齐尘心室的涟漪,叹口气齐尘道:“好吧,花前月下死,做鬼亦凤流。” 轻声笑着,暮如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双唇间轻轻一点,然后又柔柔得将食指贴在齐尘的鼻尖上,做了个鬼脸,暮如起身跺跺脚:“该回去了,晨间巡逻,村长授予的‘香晶魔卫’称号,可不是那么容易担当的。” 齐尘仰头看着暮如:“辛苦了,中午要是方便,来这里吃饭吧,天戈大叔今天是要炖菌汤。” 暮如夸张得做了个咽口水的动作,想了想说:“上午要去学堂测授新生,估计要忙到下午,晚上吧,让天戈大叔多炖几个时辰。刚才又闹了这么半天,赶紧回去洗洗,走了啊。” 齐尘摆摆手,看着暮如的背影,映着朝阳的光芒,不禁暖意渐起。 …………………… 这一小小插曲发生在耶陆大地上平凡的属城之一——耶斯城城郊的香晶村,平凡平淡的村落,却因盛产带有细微迷人清香的魔能晶石而略显特殊的秉性。 然而放眼整个世界,辽阔大地被海洋分隔成数个大陆,耶陆也只是其中较为繁华的陆地之一。相比蛮陆上草原中奔驰的马背民族、灵陆上数不清的奇怪而珍贵的动植物种,甚至相比更为繁华的华陆,坐落在耶陆上的香晶村,其散发香味的魔能晶石,也变得不再那么奇特而趋于平庸了。 只是,就是这样一个富饶与繁华、平和与安详的村落,却生出齐尘这样一个奇葩般的捣蛋分子,着实令村上居民大为头痛。 严格来讲,齐尘并非是香晶村的人。 论起这个捣蛋分子的身世,还要回溯十几年前,香晶村的书馆主人,孤寡老头子天戈大叔在一次远行寻访老友的途中,偶然于山间小道发现这一弃子,读书人天性慈悯,天戈当下将齐尘抱回香晶村独自抚养。香晶村虽为乡镇,却因坐落交通纽带,往来人烟繁杂,村上居民也并未对书馆老人抚养的孤儿做出多大反应,倒是经常会时不时接济一下。 光阴荏苒,一晃十余年过去,天戈大叔依然是那样一副衰老头子的样子,而齐尘也成长为一个人见人恼的扯犊少年。而如若论身世,与齐尘同样得,父母身份未知的,则当属村上红人、天才魔法少女暮如红香。 几年前,一位家世显赫的盐商来到香晶村后,被这里安详和谐的气氛感染,率妻女及家仆驻足于此。而暮如红香则是这富商的侄女,至于其父母,据说早在暮如幼时便已不在人世。 令村里居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个自幼如同蛮子般没有丝毫魔法气息的不羁少年,和一个天赋异禀容貌秀丽的清纯女孩,这几年来关系日益亲近。村里优秀有为的青年,数量不说云云亦有数十位之多,然而面对群体性青睐,暮如竟是丝毫不去理会。虽然如今已成为村上魔法修为最高的魔法学徒而每日劳碌不已,闲暇时分,暮如红香却总会驻留在书馆与天戈大叔和齐尘相聚。 如若真要究其原因,估计和二人的身世有关系吧:齐尘与暮如红香都是没有见过父母的孩子,即使有天戈大叔、叔叔阿姨一家照顾,却总会有一些孤独和悲伤,这种特有的感情,只在齐尘和暮如红香二人之间产生一种奇特的共鸣,久而久之,两个孩子成长为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彼此之间的情愫也日益加深。 于是自然而然,齐尘成为了村里青睐暮如的众男子的眼中钉肉中刺。然而面对每一次的恶意挑衅,齐尘都会以牙还牙予以反击,虽然没有任何魔法气息,也没有一身壮硕肌肉和倾世武功,但齐尘总是以地痞无赖般的撒泼和层出不穷的小机灵鬼点子,教训得村里少年没有了脾气。 比如这次,头脑简单情窦初开的安岩小猩,就因为小小得在书馆指责了一下书桌体积太小,便被齐尘恶意整了一把,自己傻乎乎得跑到穴潭去采撷明月草,结果被巨蝾完爆,浑身粉碎性骨折无数,惨些挂掉小命。 …………………… “今天早上,我就去后山采蘑菇这么一会儿工夫,听说你又在书馆门口演绎了一场精彩好戏?”书馆侧方的灶房内,天戈大叔一边清洗昨天刚刚采撷的新鲜蘑菇,一边抬头向齐尘问道,“说说,这次你又是用了什么方法,把‘伪龙’试炼成功?” 齐尘在一旁码柴,听闻,得意地摇头晃头:“嘿嘿不告诉你,求我啊老头……哎哟!”被天戈随手扔来的一个蘑菇片沉重而精准得砸到脑门上,齐尘吃痛得捂头,“原理不早就跟你说过嘛,还有什么不懂的。” “昨天傍晚的事情,我也听村上的人说过一二。”天戈低头收拾着蘑菇,“按照安岩那小家伙的描述,从地底窜出的炎龙是在空中游舞了片刻,还与他四目相对过,然后又挥翼消失在远方?”天戈歪头皱眉,“如果多人以阵法配合风系魔能,加入火系元素,最多能轰出一具龙形火焰,你是怎么控制它,做出这样一系列复杂的动作?” 齐尘听罢,开心笑道:“哈哈,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我这么天才,怎么可能仅仅用那么粗糙低劣的手段模拟个龙形火焰就罢手?实话告诉你,‘伪龙’的秘密,在于《机典》。” 天戈听到,皱眉想了想,若有所思:“莫非你小子把流波轮给仿造出来了?”摇摇头,天戈似是暗嘲,“上古流传下来的械典秘法,只是在《机典》中略提数笔,寥寥数语中你有多大能耐把它仿制成功?” 齐尘诡秘一笑,拍拍手窜回自己的房间,三两下的工夫又蹦蹦跳跳跑了回来,右手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制器具扔给天戈:“眼见为实,今天就让你这老头开开眼界。” 天戈早就适应了齐尘的没大没小,全部心神都放在齐尘扔过来的木具上,只见这玩意大体椭圆、不甚规则,通体打磨光滑呈枣红色泽,居中由百数根薄若蝉翼的茎管缠绕蜷曲起来。天戈细细看去,发觉这茎管内部充斥着澄绿液体,微有细小气泡流动。整具木器拿捏于手心中,天戈明显感到一股玄妙的魔法气息隐隐约约散发出来。 “哟呵,万万没想到,纵然没有传说中蛮陆极北的雪原独产的幻岩、没有灵陆深处的擎木为模,你这鬼小子仅仅用如此简单的香竹木和茎叶,竟然做出了点样子。”天戈不可思议得看着手里的流波轮,“以风系为引推动擎木中的玄泠粒子,以大周旋为脉调动魔能,流波轮以人之意志为源,生生幻化出百态魔法。没想到我天戈有生之年,竟然能够看到这等奇妙之事。”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木器,天戈不忘最后补充一句讽刺道,“当然,是简陋到不行的后世仿造版。” 齐尘无奈得耸耸肩:“没办法,找不到合适的上好材料,只能用这些香竹、紫桐这些不入流的材料凑合使,你现在手里拿着的是一次性流波轮,用过即弃。” “一次性?”天戈看着齐尘问道。 “是啊,一次性。”齐尘从天戈手里拿过山寨流波轮,“看看这材质的强度,你以为它能承受住几次大波动的火系能量传输?”齐尘又将流波轮扔回给天戈,“送给你了老头,留作纪念,以后我得道发达了,这就是你找我鸡犬求升天时的信物。” 天戈接过,对于齐尘毫不尊老的缺德话语,只是狠狠得一个白眼,话都懒得说。 …………………… 辽阔大陆,每天缤纷瑰奇的事情太多太多,香晶村穴潭的这场插曲,也终会在无数错综复杂的联系中很快黯淡。然而看似平淡的各个大陆上,在看不见的阴影里,暗涌不断云涌不绝。往来日益频繁的商业贸易切不断世代恩仇的血泪历史,昔日血漫沙场的咆哮与哭号仿佛随着时间的洗礼而逐渐不可明辨,然而未来,谁又能辩驳清晰。 这里是人界,一个由耶、华、蛮、灵,四大陆组成的世界,魔法与武道并存,即使很多上古传说中的物种与圣物已在时间长河中渐隐渐失,但依然诡奇神秘,那些深藏在世界之隅的秘密,好像沉睡已久即将醒来的上古神龙,浑身耀眼的金色龙鳞,已然开始轻微抖动起来。 004章 暮如 明月近满,刚挂梢头,暮如红香便一蹦一跳得来到了书馆。 “忙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了哈哈!”暮如活泼得如只白兔,眯眼笑着,随手冲齐尘放出几个很迷你的小火球。 齐尘习以为常,侧身闪过,拿出一个小物件递给暮如:“喏,送给你。” 暮如笑着把玩手中的小礼物:“这是……哦!是不是你上次提起过,自己仿造出来的,那个,叫什么,‘流波轮’么?” “聪明,看看这做工,啧啧,虽然比不上古籍所注的幻岩擎木,但也是我苦心寻觅多时才搞到手的灵叶与紫夕木。”齐尘兴高采烈得向暮如献媚,瞥了眼角落里的天戈,顿了顿提高了嗓门,“相比那种满大街不入流颇为烂俗的香竹和紫铜,这款高仿的流波轮材质上乘做工精湛,当属一件不可多得的收藏品。” 不远处听到齐尘这番话的天戈,扭头看了看自己白天小心翼翼放在书柜上的那具劣质流波轮,脸色说不清的精彩。 暮如红香并不知其中玄虚,细细观摩着手中小礼物,笑意盈盈:“真好。今天测授新生,忙了一天。不过收到小礼物后,感觉浑身恢复了活力呢。”吸吸鼻子,暮如踮脚扬头看着齐尘身后的天戈,笑着说,“当然,胃口还是有的,听齐尘说天戈大叔今晚可是拿手菌汤上桌,我自然不能错过了。” “应有尽有,放开了吃。”天戈拿着抹布擦拭着桌子,虽然动作迟缓,身形也日渐佝偻,但是整个人的精气神还是十足,“知道你来,中午我的煲汤就没出锅,一直细细熬到这个时候,尽管喝,我天戈别的优点没什么,就是有一点还算值得称道,就是待客大方,为人从来不小气。” 暮如听到天戈大叔的话,也顾不上细细琢磨书馆里这一老一少互相暗损的言语,只觉食欲大增,把流波轮放到一旁:“我去拿碗筷,速速上桌。” …………………… 一盆菌汤,一盘云羊拌肚,几碟凉菜,没有多少工夫几近清空,天戈拿出自酿的陈年老酒自顾自满上一杯,看着暮如红香说道:“你们俩,明天晚上要去穴潭?” “啊……是啊……”暮如有点失措,尴尬得笑笑点点头,“是有这个打算,夜景稀疏,去那里看一看。”嘴上应付着,右脚在桌下已经悄悄踢向了齐尘。 齐尘小腿吃痛,怪模怪样得看着暮如。暮如瞅准天戈不注意,迅速瞪了齐尘一眼,右脚发力,又踢了一下齐尘,分明是怪齐尘将两个人的小秘密告诉外人,也生怕天戈阻拦两个年轻人如此大胆的冒险活动。 果然,天戈一口豪饮进满满一杯陈酿后,咂摸着像是想让嘴中酒香再停存些许,末了看着暮如,颇有点醉眼惺忪得说道:“穴潭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到访的。香晶村,不是明令将它作为禁地么。” 暮如陪笑道:“话是那么说,可我就是想去采撷一株明月草而已。大叔你也晓得我最近努力将自己的魔法精进,明月草是必不可少的一味原料。放心啦,要论魔者能力,我想在村上,应该没有谁的阶位比我更高,比我更有能力去穴潭吧?”想了想暮如补充道,“哦,当然,授课的舞月老师并不算,她也不是咱们村上的嘻嘻……” “你自己去,我自然是放心不过。”天戈抢白道,看了眼齐尘,笑笑说,“但是你明天夜里要带上这个小子,怕是一个无比沉重的包袱,这个累赘平日不提,可是要去穴潭,不得不慎重考虑啊……” “喂喂喂,挤兑人好歹背后再说闲话好不?”齐尘皱皱眉,给天戈满上酒,“喝你的酒,少说两句不会成哑巴的。” 天戈抬手给了齐尘一个爆栗,没有再提这件事,夹了筷凉菜后,又悠悠得说了句:“要是齐尘你体内有哪怕一丝魔法气息,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奇了怪了,又不是蛮陆的夷子,白白净净的小伙子怎得生来是个臊气巴脱的鞑子命?” 齐尘皱皱眉:“没完没了啊老头……”看着暮如红香,无奈得皱皱眉,“又不是我一个人没有魔法气息,也别说蛮陆,耶陆不是也有很多武士,不把体内的魔能当回事么。” “可是……那都是体格生来健硕如牛,不管是爆发力还是耐力都超越常人太多的武者。正因为如此,才会有杰出傲人的成就……”这次连暮如都忍不住吐槽起齐尘,她和天戈不约而同看了看齐尘骨瘦如柴的小胳膊,不由同时叹了口气。 “够了昂够了昂,”齐尘不满得看着暮如,“脸蛋挺漂亮的妮子,怎么这么小就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再讽刺我,明天自己一个人去穴潭吧。” “好好好,错了错了。”暮如伸手拽拽齐尘的袖子,“不说了,我们村上的齐尘最牛了,还没有谁能像他一样做出‘流波轮’呢,对不?要是明晚没有你助阵释放‘伪龙’,我一个人可没法去采撷明月草。” 这还差不多,齐尘心里平衡过来,想到了什么,突然兴奋得双眼一亮,示意暮如红香看好戏。自己离桌到墙边柜前,底层暗箱里掏出几件物件,笑着说:“今天兴致高,正好展示一下我的‘魔晶片’,这玩意儿老厉害了,我让煜辉他们测评了一下,如果数枚魔晶片协同使用,以矩阵环套从而达到倍数级的威力增长,最终可以具有四阶高等魔法师全力施展的能力。不过如果单片使用,最多当个耍把式的艺人,玩个花活。” 齐尘将几枚魔晶片丢给天戈和暮如红香,自己手里握有一枚通体赤红的椭圆形晶片,右手五指灵活巧弄把玩着这晶片:“算是给明晚夜行‘穴潭’做个福出个彩,愿暮如大小姐顺利采撷期冀已久的‘明月草’,早日完成魔法学艺之路的又一瓶颈,精进入六阶的魔法师行列。走着!”话音未落,齐尘右手食指一弹,赤红的魔晶片旋转着飞出,似是与空气距离摩擦般迸发出赤红火花,又如枯枝达到燃点般迸发出诸多火焰,四散飞出。 空气中弥散出白烟的气息,魔晶片如同通体赤红的夜萤虫般漂浮在房间空中静静得迸发着自身的能量,随着齐尘拿起手边书籍向魔晶片一扇,赤红的“夜萤虫”仿佛真得有生命般开始飞舞起来,尾部拖曳出长而绚丽的火花流,嗤嗤啦啦得在空气中旺盛得燃烧着。 围绕着暮如旋转了几圈,这火花流就好像少女出嫁时身穿的红色嫁衣般转出长长的衣穗,将身材娇俏的暮如包裹其中。接着这魔晶片化作的“夜萤虫”好像成心戏弄天戈般直冲老家伙面门而去,在天戈躲身闪开后不依不饶得转身再次袭来。 “该死的小玩意儿,闪开。”天戈说着,一扬手,一剑蓝色光芒直向夜萤虫而去。齐尘眼见手快,右手一震,将魔晶片生生移开几拇指的距离,将将躲过天戈的风系魔法,随后夜萤虫像是玩够般幽幽飞出窗外,悬浮着等到暮如来到窗边时,一个扬跃窜至高耸夜空中,待留下的火花流也渐渐消散,自身的光芒也变成光点时,突然一声巨响,晶片自爆,从而以它的内核焕发出一朵巨大的绚丽烟花,映着几近圆满的明月洒向寂静的黑夜四周。 暮如仰头看着那一朵烟花,双眼微微波光流转,十七八岁的少女情怀泛滥,想必是受了这浪漫的感动,看着身边的齐尘,暮如笑着将右手食指中指贴上自己双唇,然后轻轻放在齐尘的唇间。 齐尘知道这是暮如表达心意的独特方式,而这一动作又犹如一个小秘密般只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一种亲密的情怀在心间涌动。要不是旁边有个糟老头子在,齐尘怕是冲动得要将暮如揽入怀中紧紧相拥呢喃细微情语。 只是,两人身边还有个糟老头子。 “骗小姑娘的江湖把戏。”天戈起身收拾着桌子,不屑得哼哼道,“要是放烟火能驱散走穴潭的巨蝾,怕是明月草早就实现了量产批发。” 齐尘斜着眼睛一脸不服气得看着天戈:“老头子你说啥?” “我说你这是骗姑娘的小把戏,不入流的。”天戈收拾着,头也不抬。 齐尘瞪着天戈,咬牙切齿得点点头,从暮如手里要回自己的魔晶片,选了两枚,一篮一红,轻轻磕碰在一起,就看魔晶片的颜色有如赋予了生命般流动起来,逐渐融合在一起。 暮如红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幸灾乐祸得站在旁边。 齐尘抬头看向天戈,那里同样有两片天戈刚刚放下、颜色一蓝一红的魔晶片,此时和齐尘手中正在互相融合的两片好像心神相通般,在桌上跳动起来,且振幅愈发剧烈。最后随着齐尘手中魔晶片的相融,一声巨响:天戈身边的魔晶片轰得炸开,火花四射浓烟滚滚,呛人的烟雾中似是传来天戈骂爹的咆哮。 “哈哈哈哈!”齐尘看着窘态百出的天戈,捧腹大笑。 天戈气得面红耳赤:“臭,臭小子!快给我收拾干净!总有一天得被你气死!” 005章 沉重 好容易将被轰得狼藉四遍的厨房收拾清理干净,把暮如送走后,齐尘气喘吁吁得躺在自己的床上,咣咣咣灌了几口甜泉,皱着眉看天戈:“有意思么有意思么老头?!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不知道修身养性颐养千年,整天跟我闹来闹去,又当搅屎棍又当电灯泡,有意思么?” 天戈不以为意,把玩着手里齐尘白天送给自己的的劣质流波轮,不紧不慢得说道:“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别人就可以拿到珍贵的灵叶紫夕木版‘流波轮’,我这个糟老头子只能拿到这个香竹木版的地摊货。突然觉得,这么活着了无生趣,混到这个地步,实在太过惨淡啊。” “至于么至于么?!不就是给你一个批发货么,我耗尽大半积蓄做出的那个流波轮,当然是要给暮如一个惊喜啦。你能跟她比么,她日后可是给我做老婆生大胖小子的,你一个糟老头,拿这个,玩玩就好。” 天戈抬头看齐尘,面色古怪得问道:“你小子还真以为以后能和暮如红香在一起?瞬间就发觉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变成了一只夏夜洼田呱呱哼唧的癞蛤蟆。” “哎我就纳了闷,你哪只眼睛不看好我和暮如红香了?”齐尘坐起身,要跟天戈理论,“你不知道有种爱情叫做青梅竹马白头偕老么?我们俩现在没有名分那是因为年纪还小,等到再过个三五年,我必然是要上门提亲的。” “上门提亲,你拿什么上门提亲?”天戈打量着齐尘撇了撇嘴,说道,“你这么个不入流的小子,连一阶魔法师的门槛都迈不过去,毫无背景和家世的孤儿,就凭你在这书馆里看到的几本杂书,动点小机灵做出点小玩意儿,就想提亲?你真以为这种骗骗小姑娘的把戏,能唬住暮如她那个富甲一方的盐商叔叔?” 齐尘面色凝重起来:“喂……老头……这话过了啊……咱们不是说好,斗嘴可以,不能伤太过分么……” 天戈看着窗外夜空,目光深不见底:“没跟你斗嘴,只是觉得你也不小了,很多时候该把一些事情想明白了。她,暮如红香,十八岁的五阶魔法师,师从耶斯城舞月大师,将来注定是名动天下的一代传奇。你,齐尘,整天带领一群小屁孩疯玩的盲流一个。你觉得你们以后,能在一起么?” “可是我现在跟她关系……” “别提现在,现在的关系顶个屁用,”天戈打断齐尘的话,“等到再过几年,当暮如红香注定要选择人生未来的轨迹时,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会统统消散不见。一个二十出头的高阶魔法师,家世显赫,你觉得,就香晶村这么小个地方,能留得住她么?”天戈摆摆手,“你呢,都十七八岁的年头了,却还整天不学无术得在书馆里瞎混,看书一看经常就是一整天,自己不学点维持生计的本事,不往远了说,就是到了耶斯城,你觉得自己能站稳脚跟么?” 齐尘僵硬得坐着,姿势一动未动,就这样歪着头梗着脖子看着天戈,然而此时此刻却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天戈大叔说的都是事实,他就是这样一个宅书虫,也并不是没有考虑过目前的现状。一个十七八岁却整日和孩童玩闹心智尚不成熟的男孩,面对已经开始维系村上治安管理日常事务的暮如红香,确实恰如正太逢御姐,嫩草刺老牛,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是每每想到这个层面,齐尘都会选择性逃避,遗忘掉这个不堪的事实,睡觉吧,睡上一觉就好了。齐尘重新躺下,将被子盖住嘀咕着困了要睡觉的话语,催促着天戈吹灭油灯。 天戈看自己仍然说不通齐尘,半张着嘴,却终究还是将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就让他这样再快乐得过几年吧,没有父亲母亲,本来已经很不幸了。天戈心里想着,饱经沧桑的脸庞似乎已经衰老黯淡,他收拾好房间,走到齐尘身旁,轻轻得,将桌上那盏忽闪着明若光晕的油灯吹灭。 一切重归黑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 第二天白天,齐尘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天戈大叔已经不知去向,桌上给齐尘留了块面包和一杯牛奶。草草吃完后,齐尘闲来无事,想起暮如红香今天要跟随导师舞月老师去督查镇上孩子们的魔法,包括煜辉在内的一众小兄弟今天都要接受舞月的教诲,不由见猎心喜,出了书馆溜向村里的魔法学堂。 在这个崇魔尚武的世界,即使香晶村这样一个普通的村子都会有专门的魔法学堂以供耶陆王室选拔优秀的魔法师苗子。暮如红香自然是这一代中最优秀的学徒,而她的导师舞月,魔法别说在耶斯城,即使放眼耶陆,也是响当当的一名优秀魔法师。传言已迈入八阶领域的她年逾四十,一袭银发及腰。其贴身武器为一根名为“苍眸”的银色长鞭,相传是自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圣物,此鞭犹如活物与舞月心灵相通,可代替主人的手印施展魔法。 舞月在风系魔法上造诣颇高,甚至不输耶陆王室的高手。作为耶斯城的魔法导师,舞月每年会在耶斯城周边的村上知道当地孩童的魔法技能,每次舞月的到来,也算是村上的一个盛世。 “起!记住!凝神!厚积薄发!”香晶村的魔法学馆里,魔导舞月老师看着眼前一排孩童,厉声喝道。 舞月旁边,暮如红香一袭贴身红色法袍,静静得站在一侧,手拿纸笔,随时记下舞月老师说过的话。 “煜辉,太急躁,火系能量涌至指尖的速度,一开始一定要放缓,细水长流,熟练之后才能迅如疾电。这是基本功,一定要扎实!” “兰妮,不要害怕,火苗能把你烧熟不成?魔法师身随心动,勇敢点!” 正说着,齐尘的跟班小弟煜辉突然惊喜得叫起来:“出来了!舞月老师!你看我释放出来了!”众人目光寻来,只见煜辉两眼放光得看着自己的指尖,噗嗤噗嗤得喷出几个微弱的火苗。 舞月眉头紧皱,随手一抬一道风决滑过,打消了煜辉的火苗:“我说过,速度一定要放缓。你这么急躁,放出来的不是焰吻,噗嗤噗嗤的,好像吃了五斤白地瓜。” “哈哈煜辉放屁了!”小孩子们一通嬉笑。 舞月老师显然没有心情逗弄村上的孩童,双手一压,以她为轴,周身旋转起不小的风暴,凌厉的声音瞬间制止住了孩童们的笑声。 “哈哈……”不远处屋顶上一处嬉笑传来,舞月耳尖眼快,一道风决扫过,一团人影从房顶掉了下来。“唉哟!疼死我了!” 暮如红香凝神看去,心下大惊:“齐尘?!” 舞月十指交替,一道弧风将齐尘扫到跟前,力道与时机配合得恰到好处,无不体现出她高深的魔力。看着齐尘,舞月眉头一皱:“你小子过来干嘛?” 齐尘揉揉胳膊,没好气得说道:“我小弟们都到你这里来练习魔法,我看看他们,你也管?”扭头笑脸看向暮如红香,“当然,也来看看我的暮如姐工作辛苦不,今早我和天戈那个老家伙采摘了不少新鲜的菌蘑,晚上去书馆喝汤?” 不等齐尘说完,舞月一道风掌结结实实得打在齐尘胸口,厉声喝道:“习魔授课,乃应严肃对待,岂容你这个放肆小儿来这里打闹?” 齐尘被打后疼得呲牙咧嘴,摸着胸口气鼓鼓得看着舞月:“都说舞月老师誉满天下,没想到只是一个光会欺负美少年的老女人。看在暮如的份上我敬你一声老师,但舞月老师,我告诉你,事不过三,你再这么羞辱我,休怪我不客气。”一席话说得在场以煜辉为首的一群小顽童拍手叫好。 暮如在一旁焦急得打圆场:“哎呀齐尘你少说两句!不好好在书馆待着跑到这里干嘛。舞月老师,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舞月看着齐尘冷冷说道:“魔法习授,今之重业,当尊师敬道,今日你这顽劣小儿敢出口泼言,自是要吃一番苦头。风·箭雨!” “齐尘快闪开!”暮如红香焦急得喊道,话音未落舞月双手十几支风凝而成的蓝色小箭直奔齐尘。 齐尘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食指轻轻一捻,摸出两枚白色晶片,双手下按,白色晶片入地化为一道白盾,蓝色风箭撞上白盾,竟被悉数吸收,消散不见。轻松化解舞月的招数后,齐尘俯身捡起白色晶片,向一众小兄弟们挥手致意,恍若凯旋归来的战神。 舞月面露诧异:“这是?” 齐尘耸耸肩,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小把戏咯,风系魔晶配合弦股石,可以吸收低阶风系魔法,烂大街的江湖伎俩。我知道舞月老师心地仁慈,对付我这样的小混混也不会下重手伤我。” 舞月严厉得看着齐尘,沉默不语,半响突然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好一个插科打诨的臭小子。” 看到舞月的笑容,一直在一旁紧张不已的暮如仿佛石头落地,终于安下心来。 006章 穴潭 选拔结束后,暮如红香送走舞月老师,把看热闹的齐尘拉到一旁。 “怎么想到来这里找我啊?舞月老师脾气可不好,她要是发起火,你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齐尘满不在乎得摇摇头:“没事儿,我长得帅,她对我下不了狠心。” “贫嘴。”暮如又好气又好笑得看着他,“你就是闲不住,今天晚上去穴潭的事情没有别人知道吧?” 齐尘点点头:“才不会说咧,我就是昨天无意跟天戈那个老家伙提了一句,结果一整天他都在碎碎念,我才不要告诉别人。”从兜里掏出几块魔晶片,齐尘递给暮如,“我从书馆带了很多在身上,你也拿几块,用法跟你说过的。巨蝾毕竟只是爬行类动物,光亮和声响往往更忌惮。” 暮如眼含笑意接过魔晶片:“胆小鬼,放心,姐姐在,对付巨蝾肯定没有问题。”从随身跨包里拿出根紫色藤条腕带,暮如把它系在齐尘手腕上,“去年你给我的曼陀罗华的种子已经长大了,前两天我照你说的把最粗壮的藤条剪下,编成腕带给你。” 齐尘看着腕带喜上眉梢:“曼陀罗华长这么快?” 暮如红香打了齐尘一下:“当然不是自然生长,姐姐每天都会用风蕴浇灌它一遍。” 齐尘点点头:“这样啊,那我一定要好好保管了。不过另一方面,如果风蕴真有效的话,今天晚上挖出明月草的母株,交给你培养,实现批量生产,岂不是财源滚滚富甲一方了?” 暮如笑着摇摇头:“想得美,明月草的母株哪里那么容易找到。今天晚上能够避开巨蝾拾得子株就很满足了。” 齐尘点点头:“那,晚上见?” 暮如笑笑:“晚上见。” …………………… 穴潭,多少年来被香晶村封为禁闭之地,只因其中栖居杀伤力极强的高阶魔兽巨蝾,就连常年行走山野间的优质猎手,也会刻意避免闯入这一领域。穴潭古树杂繁,巨藤虬结,粗壮的气根与枝叶交错遮蔽天日,阴暗而不见日光。这极阴逐阳的环境不仅是巨蝾绝佳的生存环境,同样孕育了奇妙灵药“明月草”,这种耶斯城中售价奇高的珍贵草药相传不仅能治愈不治之症,更是魔者修炼能力突破瓶颈的不二助物。 早已进入五阶境域堪堪卡在六阶瓶颈的暮如红香师从舞月老师已近半年,魔能大涨而境界止步不前,自然憧憬更高的境地,而明月草便是当下能助一臂之力的捷径。 夜幕降临,齐尘与暮如红香在村外小路碰头。月圆之夜,月光倾泻,暮如红香一袭紧身黑衣,显出挺拔飒爽的身姿。齐尘看着她不由开口称赞:“美女就是美女,穿什么衣服都别具一番风味。” 暮如看着齐尘回道:“混小子就是混小子,不管什么时候嘴里都不正经。”拉着齐尘,“快到时间了,抓紧时间,我们走。” 随着越走越深,眼前古树盘恒错节,阴风阵阵,齐尘感到双腿发软,颤颤巍巍得说:“要不,暮如姐,咱们下次去耶斯城逛的时候,买一株明月草回来呗,这么深的月夜,还是在床上舒舒服服睡大觉得好。一株植物,何必劳烦我们美丽的暮如姐如此操劳。” 暮如笑笑:“你以为我不知道行情?耶斯城最廉价的明月草也得需要两万耶币,那可是神级晶石的价格,我一年也攒不起这个钱。而且我需要最新鲜的明月草作为材料,这么算来可就更贵了。” 齐尘看着前方黝黑的森林深处,嘀咕道:“提升魔法阶数就这么重要吗?我连一阶下等都不是,不是照样过得挺好。” “你这个家伙是世外高人,自然理解不了我们凡夫俗子的执念。”暮如说道,“在五阶上等的位置,我已经待了整整一年,这是迈向高手的一个瓶颈,舞月老师当年也卡在这里长达两年之久。唯有进入六阶天地,自己的魔能才会被得到认可,才真正算得上一名魔法师从而在这个世界立足。”暮如红香看着齐尘,“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太久了。” 齐尘吸吸鼻子:“你才多大啊,像你这个年龄,全世界也没有几个六阶魔法师吧?” “这你就错了,外面的世界太大了。”暮如看着前方,“我听舞月老师说,有些王室的孩子,从出生那天起,每天都在吸收数不尽的神级魔晶石,他们有着最好的老师和物质条件,很多王室子弟在八九岁的时候就突破了六阶瓶颈。”说到这里暮如吐了吐舌头,“当然,也有很多天资不足,最终也只能沦为五阶六阶的平庸魔法师。” “哦,王室子弟,那自然是比不了的。” “还有甚者,远在灵陆,据说有人运用禁术研制黑魔法,可以短时间激发人体潜能,突破瓶颈。不过人云亦云,就当听个故事好了。” 齐尘跟着暮如的步伐,幽幽得说了一句:“外面的世界真大。” “是啊。” 两个人不再说话,安静得走在静谧而漆黑的深林中。 末了,齐尘突然轻轻问道:“你以后想离开这里,出去闯荡吗?” 暮如红香刚要作答,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拦住齐尘,“等等,前方好像有只巨蝾。” 齐尘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穴潭入口。凝神向前望去,黑暗中隐隐有一只巨蝾正匍匐在前方,绿油油的双眼犹如夜狼闪着骇人的幽光。 “我靠,百闻不如一见,高阶魔兽果然气宇非凡啊。”齐尘靠近暮如,悄悄说道。 暮如红香眉头紧缩神态严肃:“我有点不祥的感觉,眼前这只魔兽好像很焦躁紧张,兴许跟月圆之夜明月草现世有关。” 齐尘看着暮如:“哦,那我们撤,回去睡觉?” 暮如气极反笑:“撤你个大头鬼啊,来都来了,小心点就是。按照我们说好的计划,你去试探一下。” 齐尘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几枚白色的魔晶片,又掏出一个竹制弹弓,将魔晶片贴合上去,对准眼前的巨蝾,满脸坏笑:“今夜你爷爷我请你赏个月光!” 话音未落齐尘扣动机扣,魔晶片嗖的一声飞向前方的巨蝾。下一刹那,随着轰得巨响,魔晶片爆发开来,炽烈到晃眼的白色光芒四处倾泻,将深夜的密林照得通白,那条匍匐在穴潭入口的巨蝾显然被这光亮吓到,愣了一下,迈开粗壮的四肢摇摆着粗长的尾巴跑回了穴潭。 光亮减弱,重回寂静,远处密林传来几声寂古鸟的咕咕叫声。暮如红香拉着齐尘站起身,掸掸土:“走啦走啦,今夜一定要采摘到明月草!” 齐尘点点头,看着暮如红香,他此时此刻反而一点也不害怕。天戈那个死老头说过,也许暮如以后会离开香晶村,去探寻更广阔的天地。而齐尘能做的,便是在青梅竹马的美好岁月里,和心仪的漂亮女孩,更久得多待一会儿。看着漆黑的穴潭,齐尘笑笑,跟着暮如走向前。 …………………… 穴潭潮湿阴暗,走进去,迎面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鼻而来。齐尘想打个喷嚏,可是这么寂静的地方吓得他努力屏住呼吸,硬是憋了回去。待眼睛适应了没有月光的穴潭后,齐尘发现前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型深坑,周边藻类与苔藓匍匐的岩壁形成一圈围墙,阴森恐怖。 右边岩壁间有条小径,齐尘左右张望,不见了刚才那只巨蝾,想必穴潭里别有洞天。然而他看向暮如,黑夜里女孩的侧影淡定自若,心里突然就有了依靠。心安之下,齐尘开起玩笑: “一想到此时此刻这里有数百上千的魔兽正虎视眈眈得盯着咱们,暮如姐心里有没有几分慌张?” 暮如摇摇头:“才不会,被这么多小伙伴关注,我要展现出最美的一面。”整整衣裳,随着一声娇喝,暮如周边迸发出一圈熊熊火焰,随着女孩仰头双手一扬,长发在火焰间飘舞,自是魅惑十分。 “穴潭的朋友们,你们好吗?”暮如看着远处漆黑的岩壁,娇俏得打了个招呼。 齐尘看着暮如,只觉眼前姑娘气场强大到爆表,又可爱迷人到无以复加,令人把持不住。半响才回过神来,齐尘告诫道:“马上午夜了,把火焰熄灭静候明月草吧?” “哦。”暮如红香吐吐舌头,熄灭了火焰,周身重归寂静。 明月当头,午夜时分,月夜透过穴潭岩壁间的缝隙倾泻进来,在穴潭深处静谧得焕发出一道光亮。齐尘和暮如躲在暗处,目不转睛得看着那一抹月光。 “快看,快看那里!”暮如压低声音却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喜,“明月草长出来了!” 齐尘定睛望去,只见月光轻洒在的岩壁之上,一株通体白皙洁白如光的植物正腼腆得舒展着身躯,在月光中悄然绽放在穴潭的岩壁之上。 “走走走,明月草绽放的时间极短,我们一定要迅速。”暮如拉着齐尘奔向明月草。 饶是在书籍中见过多次对于这种奇草的描述,但是当齐尘头一次近距离面对它时,还是被明月草的美所震撼,这株巴掌高的娇小植物此刻正静静绽放在一片皎洁的月光之中。齐尘不敢怠慢,从怀中掏出自制的夕竹盒,夕竹的特殊成分可以极大程度得保持珍奇物件的新鲜度。暮如上前施展“风刃”,轻巧熟练而小心翼翼得将这株明月草采撷下来,放进了夕竹盒中。 “大功告成!打道回府!”暮如一脸兴奋得看着齐尘,眉眼间满含笑意。 然而一声野兽的嘶吼打破了宁静的深夜,暮如和齐尘随声音望去,漆黑的前方,几双绿色的眼睛正紧盯着他们二人。 “这,这是?……”齐尘声音一抖。 暮如握着齐尘的手,轻轻得捏了一下。 “焰吻。” 随着暮如的轻吟,指尖蹿出的火苗照亮了四周。两人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被十几只巨蝾堵住了去路。 007章 婴晶 “瞅啥瞅?!”齐尘虽然贪生怕死耍赖泼皮,关键时刻却一点都不怂,他一个箭步上前把暮如红香堵在身后,义愤填膺得看着眼前的巨蝾破口大骂:“干什么都干什么?!瞧你们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月圆之夜秋高气爽,我和我喜欢的姑娘来到这样一处僻静悠闲的地方闻花赏月,你们这帮东西吃饱了撑着来捣什么蛋?!” 眼前的巨蝾淡定自若,吐着血红腥长的信子,看着齐尘,摇曳着粗壮的四肢,缓步向二人逼来。 齐尘指着最前方的巨蝾怒瞪道:“站住!说你呢!再瞅削你啊!” 巨蝾丝毫不惧,仍然缓步向前。 “哎哟喂我这爆脾气!”齐尘吆喝着,从怀里掏出几枚红色的魔晶片,“揍你小丫挺的!”双手齐出,魔晶片飞射向巨蝾,随着几声巨响,赤红的魔晶片爆发出灼目的光芒,伴随着浓呛至极的白烟。巨蝾被这阵势所吓倒,浓烟中嘶吼着乱窜。 慌乱中齐尘拉住暮如的手就要溜之大吉:“走了走了,不跟这群莽夫一般见识。” 暮如却微微一笑,反手按住齐尘:“按理说咱们是客,它们是主人。来到穴潭拿走明月草,想必触怒了巨蝾,既然如此,就看看主人如何款待我们咯。” 齐尘双目圆瞪:“姐姐你疯了?这可是高阶魔兽!很大只!还是一群!” 暮如摸摸齐尘的脸蛋,笑笑:“安啦,我又不是安岩那种不自量力的魔法师,既然带你来到穴潭,自然有全身而退的实力。今时今景实属难得,我倒要检验一下这段时间自己在魔法上的造诣有怎样的进展,眼前的魔兽们便是最好不过的对手。” 齐尘指着前方浓烟:“你自己一个人,干他们一群?” 暮如自信点头:“小菜一碟。” “不早说,刚才差点没吓死我。”齐尘欠身作揖:“姐,您请。” …………………… 暮如红香走上两步,面对眼前更加暴躁的巨蝾,十指翩然,嘴里吟诵起风系法咒,“坦古利尔·残刃。” “我靠,一上来就是上古风系的招数,有这么对主人的嘛?”齐尘抱紧夕竹盒跑开,“暮如你好好玩,我躲远点。” 暮如纤细的身影在魔晶片奄奄一息的光亮中若隐若现,随着暮如红香吟诵完毕,其身影暗涌,掀起一阵烈风,呼啸声中隐约传来上古先人的呐喊。这烈风旋转愈发迅猛,逐渐化作一柄肉眼清晰可辨的刀刃,向前方巨蝾群缓缓压去。 巨蝾身为高阶魔兽,修炼多年,心神早已不复平凡的动物,自知这魔法的威力。然而失去明月草的悲愤与魔兽骨子里的暴戾使得它们嘶吼着压低身体,利爪插进岩石深处,死死稳固身躯,张开血盆大口向着暮如红香吐出熊熊火焰。 “蝾焰!暮如小心!”远处抱着夕木盒的齐尘提醒道。 暮如红香微笑着舞动双手,十指在夜空中翩跹划过魅惑而骇人的死亡弧线:“坦古利尔,降住这群愚昧之物!” 缓缓压制的风刃犹如脱缰野马,突然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周边大风四起,嘶嚎不绝,风刃以绝对的力量抵挡住蝾焰,翻转摇滚,反卷席过巨蝾群。 风声渐止,焰火逐熄,暮如红香收势站定,眼前的巨兽群蜷缩在地上,周身焦黑,千疮百孔,奄奄一息。 “要不是巨蝾身怀剧毒,这妥妥就是一顿饕餮的烤肉盛宴啊。”齐尘走到暮如红香身边,看着眼前的巨蝾。 暮如抬头远望:“那还有一只,准备逃生,放还是杀?” 齐尘两眼放光兴高采烈:“别让它逃了,逮住逮住,我研究研究,书上说蝾焰有不少的用途,今天正好研究一下。” 暮如颇为无奈:“刚才跑得比谁都快,现在怎么不溜之大吉了?” “唉哟,这不是你在罩着我呢嘛,坦古利尔这尊上古大神的风系招数你都能施展出来,我去哪儿都可以横着走了。”齐尘抓着暮如的肩膀,“赶紧把它逮回来,别让它跑了!” “好好好,跑不了。”暮如被齐尘闹得不行,以一招“风束”将远处一只体型稍小的巨蝾绑回面前。 “唉哟,还是只母的,稀奇了。”齐尘看着眼前被风束牢牢缚住身子的巨蝾,满眼好奇,“巨蝾的习性一般是公的外出觅食,母的在窝边照顾幼崽,这只小娘们儿没事儿闲得跑出来干嘛?” 从兜里掏出几枚白色石头,齐尘煞有介事得在暮如眼前扬了扬:“胶晶,纯度很高,一般只把它当做炼铁时的引导剂,其实古书《奇石异纲》里记载,纯度高的胶晶在蝾焰的炙烤下可能诱变产生红晶素,幸运的话会烧制成婴晶。” 暮如红香摇摇头撇撇嘴:“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齐尘皱眉:“没文化真可怕,婴晶的自活性极高,在我眼中就是生命体一般的存在,流波轮再精致,也只是个物件,如果以婴晶作为材料,相信我,没准就能够释放出真正的炎龙。” 暮如点点头:“好好好,博学多才的齐尘老师,那您快试验,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去补美容觉,顺便思考一下如何利用明月草呢。” 齐尘摆摆手:“别急,很快的,你可要给我拴好这只巨蝾啊。”小心翼翼得走到巨蝾面前,将手里的几块胶晶放在岩地上,“我记得巨蝾脖子下面有一个穴位,刺激那里,巨蝾就会忍不住喷出蝾焰,就像我们拿鸡毛扫鼻尖就会打喷嚏一样。”齐尘把暮如红香叫到身旁,指着巨蝾,“你帮我用焰吻刺激一下那里。” “齐尘老师,你有文化你自己来啊。”暮如红香不忘取笑齐尘,看着齐尘哭丧的样子莞尔一笑,右手一扬,一道焰吻飞向巨蝾的脖颈,巨蝾收到刺激,仰头冲眼前的胶晶喷出一道蝾焰。 “真得会喷出蝾焰耶,好玩!”暮如红香像个小顽童一样十指齐扬,数道焰吻不间断得砸向巨蝾,母蝾受到刺激,连连喷出蝾焰射向胶晶。 在蝾焰的炙烤下,白色胶晶逐渐发红发亮,齐尘目不转睛得盯着胶晶。然而除了颜色上的变化,胶晶再无其它动静。 “还是蝾焰的温度不高,看来得动点真格的了。”齐尘挽起袖子,示意暮如停手,看着母蝾,齐尘咬牙切齿,“你这个小家伙,家人都被我们干死了,你的悲愤和怨恨呢?身为高阶魔兽,却被一个弱女子的风束紧紧缚住身躯动弹不得,你的威严和魄力呢?生气,怒火熊熊燃烧起来,我需要你的蝾焰,炽烈到足以毁天灭地!” 说完这番话,平日里懦弱无比的齐尘竟然恍若他人,犹如荒原野兽,满脸狰狞得箭步跳到巨蝾的背上,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小的匕首,一刀插进巨蝾的脖颈。 娇小的母系巨蝾吃痛不过,仰天嘶嚎,终于张开血盆大口,向着胶晶喷射出汹涌无比的炽热火焰。这火焰不仅汹涌,赤红的火苗间隐约可见青绿色的鬼魅气流。 站在一旁的暮如红香有点傻眼,半响才扁扁嘴:“你这个家伙,为了获得珍奇材料,也是够拼的。” 趴在巨蝾背上的齐尘笑笑,这笑容却带了一丝狰狞:“一样的道理,魔法师、武者为了追寻更高更强的力量往往无所不用极其,我也是在追求珍奇之物,世间百态,人各有志,其实都是一场追求至高权利与力量的角逐。” 随着蝾焰的浇灌,被烤得通红透明的胶晶突然发生了异变!原本坚硬无比的晶体好像融化般开始在火焰中蠕动起来,通体明亮的赤红也逐渐忽明忽暗得闪烁起来,果然,胶晶正在孵化婴晶!齐尘猖狂得哈哈大笑:“赌对了!”他手持短刃,用力下按,被插脖颈的母巨蝾再一次嚎啕,蝾焰四射! …………………… 片刻,齐尘从奄奄一息的巨蝾身上跳下来,将岩石上的几块通体晶莹宛若红宝石的石头捡起来细细观察。一旁暮如红香好奇得凑上来:“这,就是婴晶?” 齐尘装模作样得仔细端详,片刻后撇嘴一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书上没描述样子。” “搞了半天,你还是在胡闹!”暮如感到被作弄,气不过,扬手就要教训齐尘。齐尘赶忙举手告饶:“我我我当然有办法验证了!我匕首脏了,你还有小刀吗?拿出来。” 齐尘从暮如手里接过小刀,小心翼翼得在暮如只见划出一道小口子,又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口子:“有活性的婴晶会嗜血认父母,看看这么玄奇的事情究竟会不会发生。” 前几块石头令齐尘失望了:血滴到上面只是顺着石头的棱边滑过,滴落在地上,并没有如齐尘所盼望的那样将其吸收。然而当齐尘将最后一块晶石放到暮如指尖时,奇迹出现了: 好像婴儿的啼哭声从婴晶的内核中传出,婴晶恍若有生命般自动吸吮起暮如指尖的鲜血。血液渗透进半透明的晶石体内,迅速弥散在每一条晶丝之间。齐尘将自己的指尖靠近,同样的几滴血液似有意识般融入婴晶,与暮如的血液相融,静静得弥散开来。嗜血过后的婴晶不再啼哭,咯咯笑了两声便重归寂静,剔透的晶石与鲜血染过的晶丝相融,此刻有了一种魅惑人心的奇异外表。 暮如吃惊得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又看看齐尘,半响才呆呆得说道:“此时此刻,好像你才是魔法师一样。” 齐尘倒显得很轻松:“你要是见识到我如何提炼百花茎,肯定更吃惊。没办法咯,我体内一点魔能也无,体格又单薄,做不了魔法师也做不了武士,只能多看书,学些江湖伎俩糊口饭吃。” 暮如笑着掐掐齐尘的脸蛋:“你就是这张嘴最厉害,谁都不敢惹。”指指另外几块没有活性的婴晶,“这几块怎么处理?” 齐尘义正言辞:“当然留着了,遇到不懂的外行,鼓吹几句卖给他们,骗点耶币给你买新衣服。” 暮如红香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此时听到齐尘的甜言蜜语也不由脸蛋微红:“讨厌,惹什么都不能惹到你这张嘴。玩够了,快回去吧?” 收拾好东西,齐尘看了看匍匐遍地的巨蝾尸体,想到自己刚才竟然骑在一只巨蝾身上,冷不丁事后打了个寒战,赶紧跟着暮如走出穴潭。 然而两个人不曾想到,穴潭出口,早已有人在等待他们。 008章 天巡 齐尘右手轻轻护住暮如,看着前方,面色冷峻,穴潭入口,距离二人不远的前方,三个身穿黑色法袍的魔法师,正面无表情得看着他们。 深吸一口气,齐尘看着前方三人突然吼道:“瞅啥瞅?!” 三人纹丝不动,看着齐尘。 “说你们仨呢!大晚上不回家睡觉跑这里装神弄鬼?!龙神在上,请开眼赐降几道闪电劈了这几个木头桩子!”齐尘站到暮如红香身前,扯着嗓子喊道,“还一袭黑衣法袍,装什么哪?!我贵为米尔萨先人的十三世后代,平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就没见过这等奇装异服,简直是伤风败俗!报上你的家族名号,我替你们的家长好好教训一下你们几个。” 话音未落,对面三人最前方的黑袍魔法师身形微动,眨眼间瞬移到齐尘面前,这速度,怕是迅如闪电。齐尘心里一惊,认出这是传说中生活在黑夜里的隐族使用的“幻风微步”,心里暗念不好。 为首的黑袍魔法师身形高挑,此时站在齐尘面前居高临下得看着齐尘,缓缓开口:“阁下是米尔萨人的后代?”言语间杀气四起。 齐尘后脊发凉,赶忙摇头认怂:“我,我随口乱说的,就是想跟列位开个玩笑。我就是村子里一个普通书生,今晚花好月圆,能够在这样一处雅致闲静的地方遇到三位好汉,也是一种缘分。正所谓缘起缘灭随波逐流,我真挚得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您三位忙着,我们先走一步。” 为首黑袍法师突然伸手拦住齐尘:“既然有缘,何不多认识一下?” 齐尘满脸苦丧:“天不早了,我妈喊我回家睡觉……” “看少年气宇轩昂,自是凤流倜傥之人,大好时光,又怎能在睡梦中度过……” 远处一位黑袍魔法师显然不耐烦了,怒斥道:“威幻,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赶紧把姑娘带走!”黑夜中齐尘听着真切,这是一个娇滴滴又带着几分嗔怒的女声。 “那边那位,走过来露个脸呗,好看的话,要不你带我走吧?”齐尘朝着远方喊道。 下一个瞬间,这个说话娇滴滴的女孩同样使出“幻风微步”,瞬移到齐尘眼前。摘掉黑法袍的帽子,一张秀丽至极的脸蛋在月光下闪现。女孩凑到齐尘面前,鼻尖都快贴着鼻尖,打量许久,女孩遗憾得摇摇头:“我很好看,可是就凭你这脸蛋,不够瞧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暮如红香突然开口了:“你们是隐族?” 被女孩称作威幻的黑袍魔法师笑着摇摇头:“不是,不久前我们征服了隐族,他们脾气大得很,虽说是归顺,我可不敢惹。”看着暮如红香,威幻嘴角划出一道弧线,一字一顿道,“暮如红香,我们接你回家。” “你?你知道我是谁?”暮如红香颇为诧异,“我,我一直就生活在这里啊……” 威幻摇摇头:“这里可不是你的家,走吧,你爸爸一直盼望着你回家。” “可是,可是我叔叔说……” “他骗你的。”威幻有点不耐烦得打断暮如的话,“无非是亲兄弟之间反目、弟弟携家人远走高飞的戏码,长辈的事,我也不太懂。暮如红香,跟我们走吧?” “等等!”齐尘一声厉喝,拦住两人的话头,语气之凶,令众人不得不止住话头看向齐尘。 “真假莫辨的几句话,就想让我的暮如乖乖跟你们走?呸,痴心妄想。月圆之夜,僻静荒野,正是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好地方。你们几个,看着就不像好人。” 后来的小姑娘指着自己的脸蛋:“我靠,我这么漂亮,看着不像好人?” 齐尘看着姑娘神态严肃:“你说我长得不帅,就他妈不是好人。” 威幻没有理会两个人,转头看向暮如红香:“你也是这个想法?” 暮如点点头:“嗯,我不会跟你们走的,这里有我的家人,我生活了多年的村落。” 摊开双手,威幻无奈得耸耸肩:“那就是没得商量咯?”冲身后的第三个黑袍魔法师打了个响指,“杰,把它丢过来。” 第三个魔法师从袍袖里拿出一个球状物,扔向威幻。威幻接过,递到暮如红香面前,竟然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随着暮如红香的一声失声尖叫,齐尘认出威幻手上还滴淌着血的人头,是暮如红香的叔叔! “在这里,你的家人已经被我们杀光了;你的香晶村,此时此刻也已经化作一片火海。”威幻云淡风轻得微笑着,好像手上不是人头而是一个布娃娃,“那么现在,暮如红香,你跟我们走吗?” “畜生!!”随着一声怒吼,暮如红香全身上下迸发出迅疾的凤流,“我要杀了你们!坦古利尔·飓斥!” 齐尘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暮如,她全身上下的气流之汹涌,直接让毫无招架之力的他被掀翻至数丈开外。暮如红香杀气四起,这片秋之红叶此时化作剧毒的七彩刺蝶,赤红的双眼怒视威幻:“破!” 暮如周身的气流恍若上古时期的洪兽再临,气势汹汹得杀向威幻。 “凉羽,闪开。”威幻轻快得说道,不和暮如红香正面冲突,施展“幻风微步”,与凑过来调侃齐尘的黑袍女子同时闪开,灵活得躲开了暮如的杀招。 远处,被掀翻在地的齐尘大喊道:“喂,有没有一点骑士精神?躲开算什么回事儿?!” 威幻一脸无奈:“我们是天巡武士,又不是骑士,坦古利尔·飓斥可是上古的禁术,硬接这招,我是不愿意的。” 还没等说完,暴怒的暮如红香不给喘息的机会,她美丽的五官此时气愤异常,亲人的头颅使得她脑海中仿佛一片空白,心中只涌动着一个念头:复仇!杀了眼前的人! 暮如红香十指飞动,咒语四起,通体气流旋转接近凝固实体!杀气!暴戾!死亡的气息笼罩在穴潭! “光耀千里,尘点微毫。”暮如红香面无表情犹如死神的侍者,直视威幻,“阿什帕·雷·库克,魂殁!” 威幻和凉羽同时变了脸色:“光耀千里,尘点微毫?!果然,光尘的余党早已藏匿到了这里。” 二人对视,凉羽点点头:“接下这招,试试她的底。” “阿什帕的魂殁,传言是光尘的卜家留存至今的禁术,看来,舞月那个老女人在这里?”威幻语气轻微,“只是很遗憾,暮如红香,凭你现在仅仅五阶的能力,即便使出上古的禁术,在我面前,终究是不够看啊。” 面对汹涌的杀气,威幻简单的食指一点,一道周身黑雾缭绕、通体紫色邪魅的闪电划出,直刺暮如红香的洪兽,赫然炸裂开来,以石击石,硬生生破了这一杀招。 “呃啊啊啊!!!!”随着禁术魔法对施法者的反噬,暮如红香吃痛得喊道。 齐尘看到暮如红香痛苦得样子,脑海中嗡得一声,全世界的景象与声音在这一刻与他隔绝开来,浑身血液如同沸腾般炸裂开来。 “我日你妈!”急红了眼的齐尘冲向威幻,身材瘦弱的他显然是要跟威幻肉搏拼命!“接下这招!龙族之怒·君炎!” 随着响彻深林的龙啸,齐尘通体赤红,浑身迸发出汹涌的火焰,犹如传说中的巨龙,张开血盆大口,气势汹汹得向威幻扑去! 凉羽大惊:“这小子竟然是深藏不漏的高手,威幻快闪!” 却已来不及,自始至终,威幻并未将齐尘放在眼里,毫无戒备的他被齐尘的偷袭打个措手不及,更何况君炎的龙威岂是儿戏,眨眼间熊熊的烈火吞没了威幻,饶是拥有隐族的速度,此时威幻也只能坐等被龙焰熔化的凄惨下场。 只是…… “咦?”火焰过后,威幻有点不可思议得看着自己的身躯,竟然,毫发未伤? 凉羽来到威幻面前,周详得检查了下身体,确实安然无恙。威幻自知在君炎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更别提全身而退了。难道,这不是君炎? “坏了,诈!”威幻脱口而出,扭头,刚才暮如红香所在的地方,早已不见了人影。 …………………… “妈的,妈的……”齐尘肩扛着昏迷的暮如红香,沿着漆黑的林径小路边跑边低声叱骂,“哪里来的怪物,太他妈変态了。遇到这样的对手,分分钟被秒杀啊,还是逃为上策!” 深林里密集的树林挡住了月光,齐尘仗着对地势的熟悉,在树根虬结的密林中玩命得奔跑。如果真如那个家伙所说,香晶村化作了一片火海……齐尘无法想象那样的场面,肩上的女孩所带来的触觉让齐尘忘记疼痛,拼命向前跑去。他不信,他要去看,他知道那个怪物在说谎,香晶村一定正在夜幕中一如既往得安宁与安详。 只是,当齐尘扛着暮如红香跑出森林时,站在悬崖边上,眼前漫天的红光在他面前闪烁,刺痛了他的双眼,泪眸迷住了视线。远处曾经无比熟悉的香晶村,此时此刻,已经陷入一片火海,凝神听去,好像无数哀嚎正在脑海中回荡。 天戈、煜辉、兰妮,一幕幕音容笑貌在脑海中飞速闪回。齐尘放下暮如红香,感到天地间一片混沌,整个世界都将覆灭。 “臭小子还挺能跑。”凉羽讥诮而嗔怒的语气,冷不丁激得齐尘转身,眼前三个黑袍人,不知何时已经追了上来。 齐尘将暮如红香护到身后,在那一刻,他的撒泼耍赖泼皮顽蛮随着背后陷入火海的香晶村而一去不复返。此时此刻,身旁昏迷的姑娘就是他的整个世界,就是他所要背负的责任。 威幻拦了下凉羽,看着齐尘:“我就好奇问一句,刚才你那招叫什么?” “什么也不叫,我自己高仿的君炎。” “空有君炎的气势,却毫无杀伤力,我是第一次遇到,涨见识了,佩服,佩服。” “你要是放了她,我可以教你。” “那还是算了吧……” “我靠,做人怎么这么小气?一个姑娘都不放过?我求求你们了还不行,真得,我这辈子还从没这么低声下气得求过谁……” “……不好意思,真得不行……” 凉羽皱眉:“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老唧唧歪歪的,威幻,干正事!” 齐尘看着凉羽,满脸悲壮:“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此时此刻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我只知道,暮如红香是我心爱的姑娘,我作为一个男人,即使死,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动她一根汗毛。没错!我就是这么爱她!因为我知道,爱,犹如沙漠深处的一弯碧湖,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 “啰嗦!”凉羽终于受不了了,一扬手,一道风刃直袭齐尘。毫无招架之力的齐尘胸口赫然一道极长的血痕,衣服炸裂开来,整个人飞向后方,重重得摔在悬崖边上。 “今晚杀戮过多,暂且饶你一命。”凉羽看着齐尘,“但是日后,再见到你,还是这么啰嗦的话,我一掌要了你的命。” 威幻看着齐尘,撇撇嘴做了个鬼脸:“我说了,隐族脾气大得很,我可惹不起,这小姑娘在隐族的地位可不低……”感受到一旁凉羽的怒气,威幻没再说话,指着暮如红香,冲着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黑袍魔法师打了个响指:“杰,把她带走。” 齐尘挣扎着支起上身,巨大的绝望与挫败感泉涌,看着远处,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不…不要……” 旁边的杰听到威幻的指示后,迟迟没有动静,一动不动得站在那里。 威幻感到纳闷,又喊了一声:“杰?” 突然,杰的胸口捅出一把腥红的短刃,短刃抽回,阴暗处一个人影从杰的身后走了出来:“你们天巡士宗,真得已经猖獗到如此地步了?” 齐尘费力得扭头看去,天戈正手握滴着血的短刃,冷冷得看着威幻。阴影处又走出一个人影,正是暮如红香的魔法导师,舞月。 …………………… 新书第三天才终于将早已做好的封面上传成功,之前一直搞不清起点最新的logo是哪个,前前后后总共做了18版封面..也是醉..《光尘录》预计日更一万,裸奔发文中,喜欢的话希望将月票&推荐多多砸来,图衣拜谢为先。; 009章 光尘 “哼,我还说是谁,原来是光尘的走狗。”凉羽嗤之以鼻得哼了一声,“香晶村还真是乌合之众汇聚的地方。” “隐族这么没有家教吗?小姑娘脸蛋虽然好看,可再秀丽也注定毁在你这张碎嘴皮,小心以后没男人要。”舞月手持银鞭,咄咄逼人得反击道。 凉羽气急,脱口而出:“你个臭不要脸的老女……” “啪!”没等她说完,舞月手里的银鞭硬生生抽在凉羽的脸上,这一击的速度之快,在场所有人都没有看清舞月的动作。 “不懂礼教,即使天巡光尘为千载世仇,论辈分,舞月也在你之上,今天我就代天巡的长老,教教你这个隐族的小公主,什么叫尊老敬老。” 凉羽还要发作,一旁的威幻赶忙拦住:“我的大小姐,不要再闹了,舞月老师在我们天巡,是人人皆知的厉害角色,你再闹,是要吃苦头的。”整整衣裳,威幻恭敬得看着舞月,“老师,冒昧了,您贵为光尘卜家长老,还望海涵,小生不才,是天巡士宗雷系大教长……” “雷武的大弟子,我知道你,威幻。”舞月平静得看着威幻,就好像在面对一个普通的男孩。天巡和光尘千百年来的恩怨,此刻就如同月光一样静静倾泻,辉耀在舞月皱纹可辨的眼角,“听说你们在耶陆降服了隐族,在蛮陆,和赤阳部落也搞出了不小的动静?” “舞月老师不愧是具有‘天眼’的前辈,人界诸事都逃不过您的眼。”威幻恭敬得吹捧,倒也间接承认了天巡士宗近日的大动作。 舞月问道:“天下即将大乱?” “如果光尘极力阻止我们的话,”威幻肯定得点点头,“天下即将大乱。” 舞月笑笑:“自古以来,天巡做事,光尘哪一次没有与之抗衡?” 威幻也笑笑,指指地上依然昏迷的暮如红香:“那这一次,我要带走她,想必舞月老师是不会忍痛割爱的咯?” “雷武做事雷厉风行,没想到座下大弟子却是个说废话的话唠。我收她为徒与你们要带她走,都出于同样的目的。”舞月手持银鞭,缓缓扫过暮如红香身前崖边的土地,“我岂能任由我的爱徒,落到天巡的手中?” 威幻止住笑意:“舞月的老师意思是,要出手阻止我了?” 舞月反问:“我倒是很诧异,面对你师父雷武的老对手,你就这么自信满满?” “自信倒说不上,只是年轻气盛罢了。”威幻看着舞月,“请指教。” …………………… 舞月没有多话,低声吟咒,银色的长发在月光中飞舞翩跹,右手的银鞭此时犹如活物,逐渐从睡梦中苏醒,缓缓伸展腰肢。长鞭梢头落地,犹如蜻蜓点水,灵动翩跹,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 威幻示意凉羽退后,这是一场天巡与光尘的对决,隐族即使归降天巡,在千百年的历史面前也只能沦为外人。 “莫尔勇·吉拉,墨飓。”舞月缓缓吐出这一句话,与此同时,整个天地间的气色都黯淡下来,空气中危机暗涌。大道无形,高阶魔法师施展的上古禁术已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此时舞月站在威幻面前,已然不是一具人形,恍惚间已融入这片悬崖深林,正虎视眈眈得觊觎着威幻,伺机发出致命一击。 面对前辈,威幻自然不敢大意。双手合十,威幻虔诚而恭敬得抬头拜天:“兹那尔天神,吾辈流淌着您的骨血,请赐予我力量。雷盾。” 威幻右脚后撤半步,半蹲屈身,整个身体犹如一只深山野牦牛,通体缠绕着余缭不绝的黑雾,不时迸发出妖娆紫色的电弧。威幻绷紧全身,看向舞月,分明是以守待攻,面对墨飓,威幻不敢大意对攻。 舞月出动了。 银鞭此时已被漆黑如夜的风雾笼罩,辩驳不清,鞭身与手臂形成完美的直线,舞月出鞭的同时身形急蹿,速度之快竟然带出黑色的幻影。墨飓犹如人界最深的海沟,露出无比狰狞的嘴脸扑向威幻。 威幻大喝一声,雷盾暴起,紧紧得护箍住威幻,面对舞月的墨飓,竟然丝毫不落下风。漆黑的风雾迅疾得翻卷开来,带出犹如冥界传来的刺耳嘶吼,骇人心神。威幻在这风雾中强定心神,竟能够看清舞月的银鞭,只一瞬的事情,他出手了:十指飞射而出的数道雷箭钻进银鞭,以鞭身为导体迅疾向舞月袭去。 舞月大惊,止不住收势,危急关头只能弃掉银鞭,右手结印,化作风盾,生生挡住威幻射来的迅如闪电的雷箭。 威幻反手一抓,将舞月的银鞭收至手中。高手对决,只一瞬的时间,胜负乃现。这一回合,舞月是落了下风。 旁边的齐尘心下一沉,舞月老师的魔法风闻天下,如今却败给一个年轻男子手下?齐尘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 威幻把玩着银鞭,微笑道: “传说中的‘苍眸’,握在手里细细看去,竟然美到令人心醉。” 舞月轻蔑得笑笑:“犹如野畔蔷薇,越是美到极致,越是致命的危险。刺!” 随着舞月的一声令下,威幻手中的银鞭犹如一条苏醒的长蛇,鞭尾就如同蛇头一样扭向威幻的身体,三枝银色的细针犹如春风化雨般融入进威幻的身体。 威幻大惊,扔开舞月的长鞭苍眸,脸色惨白:“这是?!难道!你将‘玄阴’与‘苍眸’融为了一体?!”威幻此时只觉头晕目眩,全身血液被抽空一般,浑身无力。而胸口处的三枝玄阴,犹如三枝利箭穿心而过,剧痛正从伤口处向全身弥散开来。 “凉羽救我。”威幻吃痛不过,向远处的女孩求救。 一旁俏丽的小姑娘早已按捺不住对舞月的嫉恨,此时冷哼一声:“玄阴这种下九流的暗招,在我隐族中实在是渣滓一般的存在。”凉羽右手一指,一道绿色的幽光窜进威幻体内,威幻瞬间便觉刺痛减弱,体力如潮涌般恢复过来。 舞月似是无奈得扶了下额头:“倒是忘了有这么个麻烦的隐族小姑娘……” “那我来吧。”身旁的一个男声传来。 天戈擦拭着仍在滴血的短匕,向威幻和舞月说道。 “自古魔法师与武士互不两立,然而光尘的先祖,伟大的苏摩利先驱,开创了武士与魔法师相融的先河,为光尘带来了崭新的世界。”天戈手握匕首,轻巧得舞了几个刀花,“苏摩利先驱认为,人界万物,皆有魔性,刀与剑、盾与矛,都可以作为魔能的载体与导体。武者追求武士与兵器的相融,魔法师追求魔能与人体的自然协调,而光尘,将这二者融合,将魔与武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像舞月,苍眸在手,魔能通过鞭身传递,释放时威力成倍增长,这种境界的实力,已经超过人界对于传统魔法师阶级划分的范畴。如果方法得当,没有魔能的人,也可以用机典器物释放出上古的禁术龙之君炎。”天戈回头瞥了眼齐尘,“当然,他手里肯定用的是灵叶与紫夕木制作的流波轮,而非香竹木的粗劣品。” 躺在远处一直观望的齐尘气得差点噎住:“我靠,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碎碎念……” “既然说了这么多,那么,”天戈话锋一转,犀利得喝道,“接招吧。” 堪比耶陆武艺最精湛的武士,天戈手持短匕首,迈着标准的斜侧步子,矮身向威幻与凉羽冲去。 “如果我没有认错,那么阁下便是光尘兵家长老,天戈老师?”威幻苦着脸看向凉羽,“我身染玄阴,面对天戈老师和他手中的‘虎鲨’,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凉羽歪着脑袋眨眨眼:“要我出手帮你么?可是这个老头子没有招惹我啊,我还是更想教训那边的老女人。” 话音未落,天戈已窜至身前:“别挡道,泼皮的妮子!” “我靠,你这是逼我出手!”凉羽表情瞬息万变,转而怒道,“我贵为隐族的公主,你这老头竟然说我泼皮!还有那个老女人之前的话,隐族的声望今天全毁在光尘手里了!匿溯!” 小姑娘说完突然消失不见,冲至跟前的天戈见识心念不好,赶忙收势,然而只觉面前一阵阴风,隐身的凉羽逆流至前,双拳齐出,直中天戈的肋骨。 “小姑娘力气再大,也终究只是一对粉拳给老夫挠挠痒。”天戈嘿嘿一笑,右手一抹,身随刀动,耀白的光芒随着短匕虎鲨而耀眼开来,沿着匕身汇聚至刀尖,凝缩为一个点,然后下一瞬,白光爆发开来,晃得人睁不开眼,而这光芒又带着恍若焚毁天地的炽热,逼得夜中精灵、隐族小公主凉羽现身暴退。 舞月与威幻,天戈与凉羽各自交手了一个回合,仅仅是简单的一招一拆,却让威幻和凉羽心生寒意:在光尘的长辈面前,他们毫无任何胜算。 凉羽扭头看看威幻,两人似是心意相通。凉羽从黑色法袍中拿出一枚通体玄黑的水晶球:“你们俩一个是光尘卜家长老,一个是兵家长老,对应天巡而言都是我们的长辈,这么欺负晚辈,是不是太不应该啦?” 天戈收拾,右手紧握虎鲨落回至腰间,脸上表情说不出的精彩:“刚才你跟舞月对骂的时候,可没把她当做长辈。” “什么叫对骂?你休要拉低了我的档次。”一旁舞月右手一扬,将长鞭苍眸吸回至手中,冷冷得反驳天戈的话。 凉羽满脸恨意得看着舞月:“既然这样,就休要怪我祭出狠招。隐逆者轻语·爆!” 只见凉羽手中的水晶球突然暴动起来,急剧颤抖着,下一瞬爆裂开来,浓度极高的黑雾如挣脱桎梏的野马向四处奔袭开来,瞬间席卷了整个悬崖。 “我还以为是什么必杀技,原来就是一个装满黑气的大玻璃球嘛!”天戈无所谓得摆摆手,“这种虚张声势的玩意儿我天天被一个毛头小子穷折腾,入不了眼的。” 一旁的齐尘打了个喷嚏,挣扎得说道:“死老头,快看暮如!” 天戈心里一惊,刚才激战正酣,早已忘了躺在一旁昏迷的暮如红香。挥舞虎鲨引驱逆风好不容易驱散开黑雾后,天戈哪里还看得见威幻和凉羽。再扭头看向悬崖之边,威幻正抱着暮如红香,和凉羽站在一起。 凉羽恶狠狠得瞪了舞月一眼,摆明一副“下次找你算账”的神情,随着她吟诵咒语,凉羽与威幻背后生出两只巨大的黑色羽翼,轻轻扇动,飞向了空中。 “不好意思,实力差距,实在打不过二位。”威幻抱着暮如红香,面露歉意得看着舞月和天戈,“刚才那小子用一招伪造的君炎虚晃骗过了我们,我们也现学现卖,走为上策。我与凉羽的任务只是带走暮如红香这个女孩,犯不着今夜此地,光尘与天巡拼个你死我活。舞月老师,天戈老师,我们先行一步,有缘再会。” 随着威幻的话,凉羽和威幻狠扇了下翅膀,消失在悬崖边上。 “暮如红香!!”齐尘大急,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老头子!你倒是追啊!” 舞月来到悬崖边,面色凝重:“隐族的羽翼看来也被天巡吸纳,实在是件棘手的事情。” “棘手个屁啊!舞月你倒是追啊!白给暮如红香做那么久的魔导了!唉哟喂你真是要气死我了!我跟你没完!”齐尘气得面红耳赤。 舞月看着天戈:“幸好,我的风翼足以追上羽翼,看方向应该是往耶陆王室都城的方向去了。时间紧迫,你先将这毛头小子扔给耶斯城的矮络,快马赶到嗜血谷,我在谷口等你,一定要将暮如红香劫下来。” 天戈点头,此时舞月背后同样幻生出巨大的羽翼,只是通体洁白,在月光下的夜幕光耀无比。舞月最后看了眼齐尘:“让矮络看好他,这小子我卜算过,看不透。” 随即,舞月站在悬崖边,迎着皎洁的月光,飞向远方,消散不见。 010章 进城 圆月如盘,月光如水,一匹黑色的骏马正飞奔在林间小径,马背上天戈沉默不语,紧咬牙关,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唉哟我的天神!我那素未谋面的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原谅我,我不想活了,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一个孤儿,一个从没有过一丝一毫魔能的孤儿,在这个权利与力量至上的世界,艰难残喘得苟活了十几年,好不容易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女孩,那个美丽又善良的姑娘,却在这情窦初开青春纯真的最美好的年华,生生被那挨千刀的匪人劫去,这凄凉的爱情,这孤苦的寂寞,就好像心头被万千荆棘缠绕,炸裂开来,生不如死,实在是生不如死啊!” 天戈背后的齐尘,躺在马背上,双手捂着被天戈简单包扎过的胸口,伤势不轻,白色的纱布渗透着血迹。齐尘随着骏马的奔腾而身躯颠簸,不住得哀声啼哭: “暮如红香!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每一个难眠的夜晚,每一个寂冷的清晨,每一个悲伤的黄昏,每一个燥热的正午,我对你的思念犹如这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我想你,想到心口发紧双眸模糊。我想你明亮的双眼,诱人的细唇,纤细的腰肢与细长的手指,我想你对我的好、你对我的笑,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随风消逝、离我远去。我的天神!唉哟我好痛啊,你能替我灭掉那个天杀的组织吗?那个组织,那个,老头子那组织叫什么来着?” 天戈紧咬牙关,极力忍耐着齐尘的聒噪,半响才说道:“天巡。” “对!就是天巡!哦天杀的……” “你给我闭嘴!”天戈突然怒吼,“这不是儿戏,天巡和光尘之间的怒火,千百年来从未熄灭。如今光尘式微,天巡大有清剿光尘之势,你我都只是卑微的稻草,在命运的飓风面前无助得摇摆。” 齐尘满脸不屑:“哟哟还拽上词了,还无助摇摆,说白了你们光尘就是能力不如人,要是我,分分钟教他们做人。” 天戈突然沉默了,半响低沉得点点头:“能力不如人,是。” “天巡是什么东西?” “天巡是一个可怕到王室都要以礼相待的组织,他们有着无比坚定的信仰,天巡的神,传说中具有毁天灭地的神力。天巡自古以来的宗训便是对抗,对抗一切的强大、繁荣、兴盛。在他们看来,人界理应混沌,陷入一种虚无的轮回。” “这不是有病嘛……”齐尘不解。 天戈沉默了一下:“任何事物,盛极必衰,天巡认为当人界被统一,强盛达到极点之后,伴随而来的将是远古龙族的苏醒,以及整个世界的崩塌。天巡的神领悟到后,便开始破坏、分解一切强大的势力,力图将人界维持在一种破碎而持久的状态中。” “那刚才的对话来看,天巡征服了隐族、在蛮陆又有大动作,这不像是在破坏与分解啊。” “我也不知道。光尘兵、机、典、卜四家,得力心腹近些年一直被天巡暗中追杀,已经消隐于世很久很久。今晚我与舞月的身份暴露,即使他们没有抢走暮如红香,我们也不会放过这两个青年人。” 齐尘若有所悟:“所以大叔这些年一直隐姓埋名,蜗居在香晶村做一名尽职尽责的书馆管理人?” “对,要不是舞月的到来,我也不会在今晚露刀。‘虎鲨’不出鞘,已经很多年。”天戈言语间透露着沧桑。 齐尘小心翼翼得试探:“那我的真实身世,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你书馆里乱七八糟的杂记看多了吧?”天戈气急败坏,“你就是个孤儿,彻头彻尾的孤儿。要是我儿子一点魔能没有,我早一巴掌把他拍死了。” “哦。”齐尘满脸失望,“我还以为好歹也算是光尘的高干子弟了……光耀千里,尘点微毫,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很多年前,不管是耶陆还是华陆,甚至在遥远的蛮陆,这句口号曾经响彻人界。”天戈说道,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悲伤。 齐尘还想说什么,天戈突然勒紧马缰挺住:“到了。” 齐尘定眼一看,前方隐隐间伫立着一座城墙:“耶斯城?” 天戈点点头,下马,将齐尘也扶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匾:“香晶村居民出入耶斯城的通行牌,天亮城门开启的时候,跟着人群走进去,不会有卫士问你的。” “我怎么没有这牌牌儿?” “你是孤儿,村上没给你进行人口登记。” “我靠……” “进去以后,去找矮络的铁匠铺,他铸造的武器在耶斯城很出名,铺子一问就知,很好找。听他的话好好待在铺子里,香晶村焚毁的消息很快会让耶斯城戒严,听矮络的话,不要惹事。” 齐尘点点头:“离别之际,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天戈纳闷:“还说什么?矮络脾气有点怪,你多哄着点他。” “还有呢?” “还有啥?” 齐尘一脸贪婪:“我看书里,人家都说离别的时候,长辈总要交给晚辈一些奇珍异宝或者高深的武林秘籍,你有啥?” “有个屁!”天戈一脸愤懑,“没事儿少看点杂书!练练武,强身健体也是好的,瞧瞧你瘦成的那小鸡子样!最快三天之内,我和舞月将暮如红香给你带回来。” 齐尘微笑得点点头:“这才对。” 天戈上马,扭身准备离去,突然想到什么,看着齐尘:“香晶村被焚毁,你的那些小伙伴全部被天巡的人所杀,看样子,你一点都不悲伤?” 齐尘仰头看着天戈,面色平静:“在悬崖边面对威幻和凉羽的时候,已经被伤过了,而且我最在乎的人,一个就在我眼前,一个,我相信她会没事。” 天戈看着齐尘,半响笑着骂了一句:“臭小子。”说完转身离去,“见到矮络,替我向他打声招呼!也是十几年没见面的老伙计了。” …………………… 齐尘躲在林间小道旁的土坡下,周围有几簇低矮的灌木,刚好可以遮风蔽身。天戈走后,四周重归寂静,偶有远处的鸟鸣虫啼不时响起。齐尘低头看了看胸口,白色的绷带已经被血液染红,然而此时他并不感觉到多少痛楚,可能神经已经麻木。 “凉羽,你这个泼皮的小妮子,我记住你了。”齐尘狠狠得说道,舌头因为寒冷而僵直,他知道自己是失血过多的原因,紧紧身上的衣服,齐尘蜷缩在地上。 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回想起悬崖边上的场景,陷入火海的香晶村仿佛又出现在眼前,齐尘竭力不去想曾经陪伴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那些人的面孔。煜辉、兰妮、安岩,可是这些熟悉的面孔却拼命挤进自己的脑海,拥挤着挣扎着,将齐尘的头要挤爆一般,头疼欲裂。 也许,自幼便是孤儿的原因,齐尘此时此刻,失去了香晶村的庇护,再次成为孤儿时,适应能力比一般人更快一些吧。齐尘意识逐渐朦胧,昏睡过去。 …………………… “哎,醒醒!哪里来的臭小子!躲在这里睡大觉,差点没吓到爷爷我方便!”一个声音传来,吵醒了齐尘。 齐尘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正略带愠怒得看着自己。 紧紧身上的衣服,将胸口的血色绷带藏好,齐尘揉揉眼睛站起身来:“矮络老师需要一些胶晶,香晶村的天戈大叔托我连夜给他送去。我看城门未开,在这本想休憩片刻,结果一歇着就睡过了头,吓到您,实在不好意思。” “小子说话还挺客气。”彪形大汉倒也不是暴脾气,听到齐尘的解释点点头,不再恼怒,提上裤子朝道上努努嘴,“兄弟们连夜运货,巴不得赶紧进城洗个热水澡在柔软的床垫上美美睡一觉。小子,上车,跟我们一起进城吧。” “那就谢谢大哥了。”齐尘倒也不客气,走到马车前,忍住胸口的疼痛跳到马背后的货板上。同行的几个魁梧男子腰系长刀,连夜跋涉的疲惫与舟车劳顿的沧桑布满双眼,看着齐尘,继续面无表情得向前走去。 齐尘打量了一下几个男子的体型,猜测到是一趟护镖的队伍,几人身份应该都是武士,当下也不多话,悠然得坐在马车上看着前方耶斯城愈趋愈近。 同在一个镖队里,齐尘很轻松得和几个护镖武士混进了耶斯城。虽是清晨,城中道路上已开始逐渐热闹起来,客栈门口的早点铺子蒸汽袅袅,传来肉包子的香味。几个挑着担子的农夫和巡逻的骑士在路口擦肩而过。一副普通平常的景象,看来香晶村的噩耗还没有传到这里来,齐尘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大哥,多谢您捎我一程,不知您知不知道矮络老师的铁匠铺在哪里?我第一次给他送东西,还不太认路。”齐尘向马旁的大汉问道。 大汉头也不回:“知道,前头利民巷里,我们会路过,直接把你捎过去吧。” “那就多谢了。”齐尘说着,眼睛不住打量着这座城池。他第一次进城,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暂时压制住了内心与身体的苦痛。不管是巨石堆砌的城墙还是威风凛凛的巡逻武士,在齐尘眼里都是新奇不过的存在。 马车拐了一个弯,来到一条小巷。魁梧大汉停马,扭头对齐尘咧嘴笑笑:“就这儿。” 齐尘看着巷旁的铺子,门口陈列着很多造型古怪的器具,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刀剑。 “矮络!我给你送来个雏儿!啊哈哈哈哈!”魁梧大汉冲铁匠铺门口吼了一嗓子,单手把齐尘从货板上拎了下来,“进去吧,臭小子,有缘再见。” 齐尘捂着胸口,防止伤口再次撕裂,惊讶得看着铺门口走出一个巨人。 …………………… 十章过后,随着主人公走进耶斯城,他在人界的故事也将缓缓拉开帷幕。每日至少更一万字,喜欢的话,推荐票多多砸来,还有收藏收藏收藏!~图衣拜谢为先 ps:裸发的这几天,唯一的感想就是:**这也是敏感词?!***也是敏感词?!郁闷... 011章 杨影 “你,你是矮络?”齐尘惊讶得问道。 和眼前的巨人相比,之前护镖的彪形大汉犹如十二三岁的少女般娇小。这巨人身高比普通人高出半截,浑身肥肉,五官有点异样,看上去有些痴愣。 “哦噢,不是。啊喔,主人,有,找!喔啰!”巨人痴呆得看着齐尘,摇摇头,脸上的肥肉跟着颤了两下,扭头冲屋里喊道。 果然有些痴愣,齐尘看着眼前的巨胖心里想到。不知怎的,瞅着脸蛋上的肥肉,齐尘陡升笑意,实在是想掐一把试试手感。 “天杀的真是后悔在蛮陆把你赎出来,你个脑子被蛮狼咬了的废物点心!在这里你不是奴隶,我也不是你的主人!还要我说多少次你才长记性!”随着话音,一个矮小的老头子从里屋走了出来,虽然五官苍老,眼神依然犀利锐亮。 “噢啦,哦哈哈!”巨胖点点头,笑着吐出几个不明所以的字眼,不知道听懂没有老头子的话。 “我收到舞月的飞鸽了,你就是齐尘?”老头子看着齐尘上下打量了一番,“瘦了点。” 齐尘点点头:“矮络老师?天戈大叔托我代您问好。” “天戈那个老家伙啊,十多年没见怎么还没闲死在香晶那个破村子里?不过也好,昨晚天巡的一把火烧了他藏身的老窝,逼得这只狡猾的老虎蹿了出来。”矮络看着齐尘,“你怎么老捂着胸口?” 齐尘神色凝重,将衣服解开,露出胸口渗着血印的白色纱布。 “啊啰!”巨胖看到齐尘的血印,惊呼了一声,小心翼翼得凑到齐尘跟前,伸出粗壮的手指,兢兢战战得摸了一下纱布,满脸好奇,好像一个小孩子。 “这是我从蛮陆带回来的小子,古莫族的牴赑。”矮络看着齐尘,“给我在铺子里打下手,脑子不太灵光,力气倒是很大。” 齐尘看着凑过来的牴赑,终于忍不住好奇伸手在他肥囊囊的下巴上掐了一把肥肉,软乎乎的。 “喔呵呵呵!”牴赑怕痒,一个哆嗦,看着齐尘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臭小子,怀里揣着什么东西,见面礼?”矮络眼见,看到齐尘怀里的夕竹盒。 齐尘将盒子递给矮络,眼前矮个子的老头虽然说话不拘小节,却给他极大的信任感。 “夕竹做的,臭小子还挺讲究。”矮络打开夕竹盒,不由惊呼了一声: “这见面礼可够昂贵的!新鲜的明月草,还有几块,被焰雀烧过的胶晶?” 齐尘点点头:“昨晚在穴潭采摘的明月草,不是焰雀,那几块胶晶是被巨蝾的怒火喷过,不过只有一块活化成婴晶了。” “你们小年轻就知道看书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婴晶的宝贵不在于活性,你这侵染了主人血液的婴晶恰恰因为活性高而不稳定,做出来的东西很容易失败。倒是这几块固化完毕的婴石,才是上好的元材料。”矮络打量着几块白色的胶石,啧啧称奇。 齐尘笑笑:“看来是我蒙昧了,昨夜差点就把这几块石头扔了。老师要是喜欢,拿去便是,只是那一块儿沁血婴晶,对我意义很大。” “小子还做事情还挺上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这几块石头还有这株明月草,就当你住铁匠铺的租金了。”矮络嘿嘿一笑,手下夕竹盒,将那一块血红的婴晶扔还给齐尘。 “这租金可够贵的。”齐尘苦笑了一下,不说别的,光是那株新鲜的明月草,买下一个小客栈都绰绰有余。 矮络哈哈大笑:“都是自己人,我还能亏待你不成。舞月那婆娘说你喜欢摆弄一些小玩意儿?相信我,在我的铺子里你将学到的,绝对比在书馆里多多了。” 齐尘手里把玩着那块沁血婴晶,点点头,心里突然想到此时此刻,书馆怕是已经焚烧殆尽,心里一阵酸楚。 矮络人老心细,早已捕捉到齐尘的情感变化,努努嘴:“这婴晶里的血丝,不是你一个人的吧?” “嗯,还有一个姑娘,明月草也是她采摘下来的。”齐尘看着矮络,“舞月老师和天戈大叔已经去救她了。” “别伤心了,她会回来的。香晶村毁于天巡之手,我想不出一日,这座城池将开始戒严。狗日的天巡,要是我年轻那会儿,他妈的光尘分分钟教你做人。”矮络看着周围,清晨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里,扭头看向齐尘,“天戈将你交给我,就是自己人,这些时日你就在我的铺子里安心养伤,避避风头。” 齐尘点点头,眼圈不自主得通红起来。 “嚯哦……”一旁的牴赑看着齐尘,好像能感知到齐尘的伤心,低声哼哼了一下。 …………………… 与此同时,耶斯城城主府内,一个身材矮小、身上配有金丝绸带盛装的老年人在一扇门口谦卑得哈着腰小声说道:“杨影斯洁,我的小姐,王室的小王子,尊敬的凯林王子已经在大厅等候您多时,您的父亲吩咐我将您带去赴面。” “不去。”屋内传出两个干脆简单的字眼。 老人愣了一下,额头已经有细密的汗珠:“我的小姐,请您体谅下我这个老头子,这是城主的命令,他的口气强硬不容改变,王室的贵客得罪不得,小姐不去,让我们都很难做啊。请快快更衣,身着盛装随我前去吧。” “不去。”依然是干脆的回复。 老人站在门口冲着门内张嘴还想说什么,末了,摇摇头,颤颤巍巍得离开了。 屋内,映入眼帘的是古典与华美至极的内饰,彰显出十足的贵族气质。两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岁的小丫头正端着一尊金制镶玉的脸盆恭敬得站在床边。一张硕大的灵叶木床厚厚得铺盖上好几层花纹淡雅的鹅绒被,鹅毛与真丝的质感让人恍若云端。 床上正坐着一位面容绝美的女子,下午小憩后的倦容难掩其天生丽质的肌貌,精致的五官与冰清的滑肤好像天赐的圣女,这位本应清丽脱俗的佳人却偏有一双蛊惑十足的媚眼,波光流转间妩媚妖艳,似要夺走人魂魄般勾人。 都说耶斯城城主修得好福分,天神赐给了他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儿,很多人为能见杨影斯洁一面而不远千里跨洋越海前来拜谒。但是杨影斯洁生来孤傲骄横,基本不见外人,却让很多武士魔者乃至名门望族吃了闭门羹。甚至十年前,耶陆至尊至贵的君王在五十岁的庆寿宴席上,见到还是幼女的杨影斯洁后大为惊赞,不顾王室法律,赐予本是城主之女的杨影斯洁“媚公主”的称号,一方面耶斯城以其香晶闻名,另一方面则是杨影斯洁十岁时就已光艳夺人香甜魅惑了。 “啊呵~”杨影斯洁右手掩嘴,轻轻打了个哈欠,旁边的小丫头很乖巧得将金盆递到眼前。十指芊芊,如白玉般无暇的长指微点水面,荡起层层波纹,水温刚好合适,双手浸入,玫瑰花瓣泡过的温软触感让皮肤舒适的松弛开来,每一个细微的毛孔缓缓舒张,吸收着香气袭人的养颜泉水。 “凯林那厮,脸蛋还算白净,只是那双贼眼老是滴溜溜在我身上转悠,让人不舒服。”杨影斯洁魅惑十分得瞄了一眼身旁的丫头:“琳玫,你不是很欣赏咱们耶陆的三王子吗?干脆扮成我的样子去会会你心中的白马王子?” “琳玫,琳玫不敢造次。”身旁红衣小女子低头慌张得答道,“凯林王子三岁便会骑马,五岁便可射箭,八岁时便生擒山林中的野熊先给君王。勇敢而刚强,才智过人机敏睿智,是耶陆未来最为璀璨的明星。琳玫只是公主身旁的贴身丫鬟,不敢造次。” “还叫我公主,说了不喜欢这个称号,那个老家伙坐在王椅上太久了,闲得发慌,乱赐名。”杨影斯洁不满道。 琳玫手中水盆颤抖了一下,慌忙告歉:“请小姐原谅,只是小姐的父亲,曾经让我们在府内如此称呼小姐,琳玫没有注意。” 杨影斯洁没再理会,静静得擦手梳洗,缓缓说道:“王室,争权夺位勾心斗角,偏偏父亲还喜欢这种诡谲暗涌的生活,理解不到。”接过旁边另一个丫头递过来的羊绒巾,杨影斯洁轻轻擦拭,“自己好好守着这座城市不就行了,还偏偏要进驻王室,他有那个能耐?” 杨影斯洁走到窗外,看着远处的夜景,静静得说道:“从小就被各种恼人的老师灌输礼教,好像被道德的枷锁束缚住全身,一点自由也没有。琳玫,其实我要求的并不多,只是能有一点点新奇的事情在我的生命中出现,单纯而清澈,没有权利与金钱的诱或,没有世俗与物质的羁绊。这么一点点的要求,我都得不到响应,身上背负着王赐予的‘公主’名号,从小到大与各种各样的男孩或者男人敷衍得应对,真得好累好累。” 两个姑娘安静的站在一旁,没有做声,兴许是早就习惯了杨影斯洁的大小姐脾气,什么话不该说,她们清楚得很。 杨影斯洁看着窗外,狐媚的双眼此时蒙上一层令人心痛的淡淡忧伤。 012章 矮络 城府大厅内,耶斯城城主,杨尼斯特正在和凯林谈笑风生,之前在杨影斯洁门房口邀请小姐前来赴面的老头子定了定脚步,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毕恭毕敬得说道: “主人,凯林王子,实在是不走运,媚公主今天身体不适,医官已经问诊,可能是天气燥热,身体欠恙,需要卧床静养,不能前来向王子请安,还望三王子不要怪罪。” 杨尼斯特有些尴尬,怒斥了两句不中用后,将老头子赶走,满脸赔笑得看着凯林王子:“实在是不好意思,王子来我城已经第三次了,除了第一次小女与王子见过面,却再没有机缘相见,实在是遗憾。” 凯林看着杨尼斯特,摆摆手:“大人,咱们就要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客套话就不要说太多。你家小女杨影斯洁的美貌与孤傲均闻名于世,我知道很多人对杨影斯洁都抱有占有的欲望,但是登门拜访的家伙们,闭门羹不要吃得太多。 既然此次大人想进一步与王室攀上关系,小女出嫁王室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我凯林,作为父王最骄傲的王子,不管与大人的女儿杨影斯洁从年龄还是身世上来说,都是门当户对十分般配的,此次我来耶斯城,不为别的,就是想和我未来的未婚妻见见面,聊聊贴己的知心话。但既然小女如此孤傲,我也不强求,想高攀王室的家族,可不止你们一家。” 杨尼斯特赶忙赔罪:“都怪老夫教子无方,王子息怒,只是我这个老家伙四十岁才有了小女,又自幼美艳夺人,很多时候就娇惯了一些。王子放心,等到今晚宴席的时候,我定让小女赴宴!” 听到这话,凯林的神色缓和了不少,想到杨影斯洁的美艳,他嘴角又不自觉得洋溢起色欲攻心的淫笑:“早就听说杨尼斯特大人文物双全明智过人,我王室能够和大人结有姻缘,想必父王也会十分欣赏。” 杨尼斯特听到这话自是舒心得开怀大笑,两人相谈甚欢。 这时大厅门口急匆匆走进一神色凝重的骑士,他脱下头盔,花白的长发有着饱经沧桑的威严,此人是耶斯城骑巡将军,拓跋步云,武力不俗,是城主杨尼斯特的老相识。年轻时曾在耶陆王室的寿宴上连斩十八圣骑士,威风大振。然而二十年前却突然褪去王室荣耀,与杨尼斯特来到远离王室,临海的耶斯城。 拓跋步云简单得行了礼后,看着杨尼斯特说道: “大人,凯林王子,臣下有要事相告。” “怎么这么冒失?!没有看到我跟凯林王子正聊得开心吗?有什么事回头再说。”杨尼斯特不耐烦得摆摆手。 “此事,不能拖延。”骑士坚定得看着耶斯城主,目光如炬。 杨尼斯特作为城主,自是城府极深,从老部下的眼光中好像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思忖了一下,他哈哈赔笑着看向凯林:“看来我的老部下这辈子都改不了这暴脾气。王子来到我城,想必舟车劳顿,要不,先去客房休息片刻?我已经为王子的到来做了充足的准备,想必您会对我的殷勤招待感到满意的。” 凯林看着杨尼斯特,知道他已经为自己找好了侍寝的侍女,耶斯城临海,素闻这里的姑娘皮肤滑嫩如碧蓝的海水,生性贪图美色的他自然不顾其他,当下告退,兴致勃勃得走出大厅。 看着凯林的背影消失,杨尼斯特收起了谄媚的笑容,面色凝重得看着骑士:“说吧,我的老伙计,耶斯城风平浪静,还能有什么事情让护城都将急成这个样子?” 骑士看着杨尼斯特,一字一句:“托大人的福,耶斯城秩序良好,并无他恙,令臣下如此焦急的,是香晶村。” …………………… “啧啧啧,不得了啊,隐族连‘风决’都跟普通魔法师施展的有区别。”铁匠铺里,矮络和牴赑围在床边,仔细审视着齐尘胸口的伤势,“瞧这伤口的血痕,不仅整齐犀利,还带有一定程度的反卷,就像倒钩一样,一旦刺伤,会比平常更加难以愈合。” 齐尘哭丧着脸:“好了后会留疤吗?” “废话,都伤成这德性了,你说呢?” “我靠。凉羽那个泼皮小娘们儿,我恨她一辈子。”齐尘咬牙切齿。 “哟嚯……”一旁牴赑不知所以得指着伤疤傻乐,无疑是火上浇油。 矮络从床边矮柜里拿出一罐绿色药膏扔到齐尘手里:“自己抹吧,每天常抹几次,好得快一些。臭小子你也别多想,男人嘛,总要有几道伤疤才显得爷们儿。隐族如果还是纪伊氏掌权,小子你记住了,打你的那个隐族小公主,全名叫做纪伊凉羽。” 齐尘撇撇嘴:“听着就不像个好人……” “五六十年前,耶陆出现一个叫做玫花风谷的组织,听着很优美雅致,但这个组织专门以猎杀幼童为己任,他们相信,幼童鲜活的心脏是祭奠天神的最好祭品。这个组织最为昌盛的时期,耶陆的普通百姓一度恐慌到不敢怀孕生子。” “呃,这么変态。” “后来被光尘给灭了。”矮络很自豪得笑笑。 “……铺垫了那么多,原来是为了臭嘚瑟。”齐尘撇撇嘴。 “光尘灭掉玫花风谷之后的短短数年,耶陆出生人口暴涨数倍,之前老百姓们因为忌惮玫花风谷,都憋得太辛苦了,玫花风谷被灭掉后,传言那几年耶陆大地每晚都荡漾着靡靡之声,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新生的幼童。但紧接着出现了更严重的事情,那几年恰逢百年难遇的旱灾,大片农田颗粒无收,新增的人口带来了更为严重的饥荒。”矮络看着齐尘,“就是在那个时期,我出生了,在一个最贫穷和平常不过的农民家庭。” 齐尘没说话,看着矮络,一旁的牴赑好奇得摆弄着几根稻草。 “饥荒使得民不聊生,王室的救灾粮面对庞大的人口数量只是杯水车薪。在玫花风谷遗众的妖言下,坊间开始传出流言,说是光尘灭掉玫花风谷,惹怒了天神,百年大旱,便是天神对于人界百姓的惩罚。随着饥荒越加严重,贫困地区开始出现亲生父母杀死幼童祭拜天神这种令人发指的行径。”矮络面如静水,神色轻松得回忆着往事。 “我的父母,在那个时候也已经饿到神志不清的地步,那一年我刚满三岁,印象里只依稀记得父母消瘦的面孔和布满血丝的双眼。以及,他们商量将我烧死祭拜天神的窃窃私语。就在准备祭拜的前一晚,光尘的典家武士来到这里,与他们同来的,是救命的八车粮食。当时的光尘典家长老越鹤老师手执一柄‘青狼’,一剑斩杀活动在这里的玫花余党,将刚学会走路的我从父母身边抱走。临行前,越鹤老师看着村口感恩戴德前来相送的村民,淡淡得说了一句话。臭小子,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嘛?”矮络看着齐尘问道。 “‘瞅啥瞅?’”齐尘开了个玩笑。 “滚犊子。”矮络也被齐尘逗笑了,但很快凝住笑容,“越鹤老师只说了一句话,他说人民蒙昧不醒,玫花孽众不绝。” “大智慧啊……” 矮络点点头:“所以三十年后,越鹤老师临终前将光尘典家交给我时,嘱咐我说,武能灭敌却不能治国,唯有智仁,方能兴邦。” 齐尘有点疑惑:“然后呢?……” “然后光尘众士死读书不习武,逐渐式微,如今被天巡压制得头都抬不起来。” “靠,这是什么神结尾……”齐尘差点没噎过气去。 矮络从打铁炉边拿过一柄长刀,又从床头拿起一本《典卜集海》,看着齐尘:“说笑而已,只是想让你明白,要想在这个世界生存,拳头和脑子,缺一不可。光耀千里,尘点微毫。光尘的宗旨本是维护和平,只是在这个波涛暗涌的时代,想做到这一点,实在太难了。” 齐尘皱皱眉:“这些大道理大理想,我真得没有想过。不瞒你说,虽然我从书里大概知道些天巡与光尘的故事,但直到昨夜之前,我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离他们这么近。我一直以来只希望能够和暮如红香在一起,每天和天戈大叔打打闹闹,一辈子其实很快就过去了。” “你逃避不了的,这是命。舞月和天戈不止一次向我提起过你,臭小子,即使你毫无魔能,手无舞剑之力,但命运的指引,会将你与光尘这个组织牢牢束缚在一起。”矮络看着齐尘,一字一句,“没准兴复光尘,重挽盛世荣耀的光荣使命,就落在你的肩上了。” 齐尘不以为然得摆摆手:“你别给我整这些虚的,先把暮如红香救回来,其他的再说。” 矮络饶有兴致得看着齐尘:“救回来你会怎样?” “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 “好,我让你为了光尘献身,你干吗?” “不干。” “……臭小子!” 013章 风雨 “什么?香晶村被焚毁?!”城府中,杨尼斯特吃惊的看着眼前的骑士。 骑士点点头:“幸存的居民连夜逃至耶斯城下,我亲自询问,是天巡所为。” “天巡……”杨尼斯特喃喃道。 “这些年天巡在华陆与蛮陆的动作越来越大,臣下以为,此次香晶村的焚毁,是天巡触角伸到耶陆的信号。”骑士看着城主,“耶斯城临海,隔海相望便是蛮陆的赤阳部落,大人有所不知,数月之前,赤阳已与天巡士宗结盟。” “赤阳,信奉血与魂的部落。我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二十年,家族前辈庇护,享了整整二十年的清福,难道在最后的光阴里,要给我添这么大的麻烦?”杨尼斯特眉头紧锁,“该死不死的,凯林这三崽子还在我这里,香晶村的事儿,怕是瞒不过他,要是传到王室那里,我这城主的位置,怕是不保。” “是。不少香晶村的幸存居民正陆续逃亡耶斯城,安置难民、抚慰民心,一系列事情不可能将这消息封锁住。臣下以为,与其遮瞒,不如将事实如实相告。”骑士看着城主,“毕竟,我们面对的是天巡士宗,耶斯城一城之力,在其面前不过九牛一毛。” “唉……”城主长叹一口气,目光悠悠看向远方,“整整二十年的时光,现在回想,好像弹指一挥间。我的老伙计,二十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历历在目。” “那时候的人界,真是热闹啊。蛮陆的战士,天巡与光尘的纠葛,黑夜里的隐族,灵陆那光怪陆离的传说,乃至更为久远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玫花风谷、流花五脉,这些让无数后人津津乐道的故事,好像在二十年前的那场混乱的浩劫中,全部消失了。”杨尼斯特笑笑,“纵观人界历史,这二十年来的繁荣盛世,怕是历时最久的和平稳定吧。” “暴风雨前的平静,是最可怕的。”骑士缓缓说道。 杨尼斯特哈哈大笑,一拍大腿:“该来的还是得来,人界二十年的风和雨顺,对于这辈子的百姓而言,实属幸事。之后的事情,不管如何发展,躲是躲不掉的,老伙计,让我们一起面对吧,不知道二十年后,我们这年迈的双手,是否还能提起刀剑?” “臣下,一直准备着。” 两人没有再说话,大厅里死一片的寂静,偶尔的风声,犹如濒死者的轻语。 …………………… “天戈之前一直跟我吹嘘说有个臭小子能够仅仅只用‘香竹木’和‘茎叶’为材料,仿制出上古械典‘流波轮’,我一直以为他是在书馆闲着无趣跟我瞎扯皮,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铺子里,矮络看着齐尘带在身上的流波轮,啧啧称奇,“你试过吗?” 齐尘正往自己的胸口摸着绿色的药膏,说也神奇,这膏药抹在伤口,伴随着丝丝凉意,齐尘只觉伤口处的肌骨暗暗发痒,有一种飞速痊愈的感觉。听到矮络的称赞,齐尘得意地摇头晃脑:“当然试过。不仅可以模仿出火龙,昨天晚上面对纪伊凉羽那个小娘们儿,我歪打正着得试出了君炎,把天巡座下那个雷武的大弟子,威幻,吓了个肝颤!” “君炎?就凭这个?”矮络一脸不相信。 齐尘点点头:“当时威幻要对暮如红香出手,情急之下我强行将八个流波轮摆出羽扇阵,以八个大周旋脉对应八星宿,调动出玄泠粒子幻化出君炎的表象,并以手指上擎眼扳戒为眼,冲向威幻,还真是误打误撞,使出君炎。” “我的天,八个流波轮同时调度,这要一不小心能量反噬,就是灰飞烟灭的节奏啊。”矮络看着齐尘,“你小子也够拼的。” “那个时候,我爱的姑娘在我眼前那么痛苦,我不拼还是男人么。” 矮络饶有兴致得看着齐尘:“年岁不大点,话还说得这么煽情。” 齐尘叹了口气,捂着胸口,眼神忧伤:“我真得很想单纯得生活下去,只是当你亲眼所见自己的家园葬身火海,那一幕就注定成为梦魇,无时无刻不在逼迫着自己变得成熟。” 矮络顿了一下,没再提齐尘的伤心事,转而问道:“不过八个流波轮偕脉共振,以羽扇的流纹推动玄泠粒子,我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新奇的方法,你自己琢磨的?” 齐尘一听到自己擅长的事情,兴致顿时被提起,颇为得意道:“必须的!而且如果将十三个流波轮以鱼丽阵调度,会产生风系的魔法禁术,其谐脉的频率与米尔萨人的脉动颇为接近,我再尝试是否能召唤出他们的‘飓痕之殇’。只是十三个流波轮所承受的噬力远大于羽扇阵,没准真得只能用蛮陆极北的雪原幻岩与灵陆挚木方能承受这骇人的威力。” “米尔萨先人啊……”矮络颇为神往,“那将是怎样一种情怀……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这种天赋,是天神赐予的最好礼物?光尘的先驱苏摩利老师揭开了武与魔相融的篇章 ,齐尘,没准你就是下一个被历史铭记的人物,械典与魔能的结合,我相信将是光尘重新走向辉煌的最有利佐助。” “喂喂喂,没聊两句又开始往光尘上引,听上去就像是江湖骗子的口吻。”齐尘不以为意得摆摆手,“我说过我对大理想不怎么感冒,但光尘要尽快将暮如红香救回来,我没准可以出优惠价将这些机典制作的原理卖给你们光尘。” 矮络气结:“臭小子你是掉钱眼里了嘛?” “我要是个守财奴,才不会那么大方得把明月草送给你。那是留着给我的暮如提升阶级的良药,再啰嗦你还给我。”齐尘耍着嘴皮子。 矮络没有理会齐尘,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一点魔能没有?” “我一点魔能没有,涨见识了吧?” 矮络若有所思得点点头:“我历来不是贪小便宜的主,瞧你今天这牛皮轰轰的样子,活脱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的德性。明天白天,如果还没有舞月的消息,我去找他们,把暮如给你带回来,再赠予你一件小礼物,封住你这张聒噪的嘴。” “什么小礼物?”齐尘两眼放光。 “苍翼盾戒。” 齐尘睁大双眼一脸惊讶:“我靠,那不是坊间说书卖唱之人,从野史笔记中搜寻来的轶闻,编出来荒诞不经的演绎嘛?” 矮络深藏不漏得微微一笑:“臭小子,你真以为只有人界之大,只有你一个人会鼓捣这些小玩意儿啊?苍翼盾戒,历史上曾经真得出现过。” 齐尘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苍翼盾戒,相传武士食指戴上它后,盾戒可随人心愿而改变形状,或枪或戟、或刀或剑,近身格斗中无人可挡这灵活多变的器物。更有传奇色彩的说法,这盾戒可感知危险而自主幻化成盾,抵御敌袭。苍翼盾戒的存在,相较齐尘的高仿流波轮,犹如天上地下般的差距。 矮络看着说不出话的齐尘,淡然微笑,低头吟诵:“光耀千里,尘点微毫。即使如今天下即将大乱,光尘式微,有些东西,千百年来横亘于人界久久不绝,是不容亵渎的。” …………………… “老家伙,来见你之前我就听说耶斯城的姑娘美如水,今天来到这里,果然名不虚传。”内府大厅里,耶陆三王子凯林正满脸红光得看着杨尼斯特笑道,“临海的气候果然比王室潮湿不少,虽然没有内陆那般干爽,但是这里姑娘的皮肤摸起来,啧啧啧,真是润啊!” 杨尼斯特看着凯林,满脸堆笑:“三王子观察细致入微,如此衷心民情,想必日后会成为大人物。” “虚的话不要多说了,这次来的目的,你我心里都清楚。”凯林看着杨尼斯特,眼里流露出贪婪的目光,“下午的几个姑娘就当做开胃菜,你知道我这个人饭量大,看重的更是主菜!” 露着淫光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凯林说道:“多年前我父亲曾经为大人的爱女赐名‘媚公主’,正是因为她天生媚骨容颜不俗,身为城主之女,我也知道这么多年自有不少名门望族上门提亲。然而大人却一一拒绝了拜访者的请求,看来是对未来女婿的要求极高了?” 杨尼斯特微微欠身,恭谨得说道:“凯林王子所言极是,只是杨尼斯特认为王已将爱女赐名为‘媚公主’,身为公主,爱女便不再是我个人所有,而是属于王室。既然属于王室,杨尼斯特自然不便将爱女许配给他人。” “哦?那依大人所见,令女应该许配给何人?” “放眼当今耶陆,唯有三王子凯林最是合适不过。天下皆知凯林三王子英俊潇洒,武力不俗,魔法精进,是全天下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如王子不嫌弃纳爱女为妻,必是我杨尼斯特家族三生的荣耀!” “哈哈哈!大人真会说话!”凯林笑着拍拍杨尼斯特的肩膀,“老话讲择日不如撞日,那今晚便有劳大人请爱女前来与凯林相见,在大人的后花园中小叙片刻,也好尽早培养感情,在父王大寿之前做好婚事的铺垫。” “好!承蒙凯林三王子看得起我耶斯城城主之女。”杨尼斯特挥挥手招呼身后的管家,“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将‘媚公主’杨影斯洁请来!” 014章 乖张 当夜,乌云遮住圆月,天气沉闷得令人昏昏欲睡。 城主府内,杨影斯洁坐在精致的柳纹香檀镜前,面露愁容。 “烦死了烦死了!不要去见那个色眯眯的家伙!”杨影斯洁愁眉苦脸得叫着,“琳玫,你去把那个家伙打发走。” “小姐,不要再耍小性子了,不然大人真得会怪罪下来的。”琳玫站在一旁恭敬得低声说道,“逃避总不是一种办法,这世上很多事情,我们做不了主,小姐再长几岁,便会明白这个道理。” “老气横秋的样子,哼哼。”杨影斯洁捏捏琳玫的脸蛋,故作嗔怒,“那你说说,我要怎样做?” “怎样做,我不说,小姐心里也明白。大人想将小姐远嫁耶陆都城王室,这不仅是出于耶斯城城主的考虑,更是出于小姐的父亲这一层身份。”琳玫看着杨影斯洁劝道,“哪一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凯林王子纵使贪图美色,也总比市井人家的粗俗匹夫好上太多,当然小姐冰清玉洁容貌惊为天人,眼光高些也是自然。只是身为女孩子,有时候我们做不了主的。” 杨影斯洁突然笑笑,饶有兴致得看着琳玫:“我的小姑娘,你这么说,想必背后也有令人心酸的故事,我倒是心疼起你来。说说,你是怎样来到我身边作为侍女的?” 琳玫故作坚强得笑笑,轻描淡写得说道:“无非是一个赌徒父亲和一个苦命的母亲,还有一群嗷嗷待哺饿着肚子的苦孩子们的故事。没有什么值得小姐好奇的,这种家庭,实在是太普通不过了。如果非要增添几分有趣的插曲,那也无非是这群苦孩子中,有一个爱幻想的女孩与隔壁家男孩之间,懵懂而单纯的情愫。这情愫犹如早春的野花,含苞待放,普通至极而又结不成果。琳玫来到小姐身边,吃喝不愁,再也不会衣不蔽体,想来也是十足幸运的,那些过往难舍的回忆,琳玫也早就忘记了。” “那个男孩,后来再没有联系?”杨影斯洁好奇得问了一句。 琳玫突然眼圈一红,几近落泪,哽咽得想说出什么,却吐不出口。 “哎呀,怎么了我的小姑娘?”杨影斯洁有些慌张,赶忙起身轻轻得将琳玫搂入怀中,“有谁欺负了那个男孩,跟我说,我饶不了他!” 琳玫在杨影斯洁怀中竭力止住啼哭,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低头恭敬得告罪:“琳玫越矩了,请小姐原谅。” “你要不讲请事情缘由,姐姐我可饶不了你哦。”杨影斯洁半开玩笑半恐吓道。 琳玫抬头看着杨影斯洁,泪眼婆娑:“小姐还不知道香晶村已经被焚毁的事情吧?” “啊?香晶村?被烧了?!”杨影斯洁颇感诧异,她一整天都在为凯林的事情忧烦,并没有心思去理会已经传遍大街小巷的流言。 琳玫点点头:“耶斯城里已经传遍了,说是光尘士宗的黑袍魔法师干下的这丧尽天良的勾当!小姐,我的家、我隔壁的男孩,都在香晶村啊!……”说着又痛哭起来。 杨影斯洁说不出话来,将琳玫搂在怀中,向另外一个丫鬟投出吃惊的神色。 那个丫鬟比琳玫来得晚,平日行事也更加拘谨,此时她小心翼翼得看着杨影斯洁和琳玫,犹豫再三还是鼓足勇气说道:“琳玫姐姐不要太过伤心,我听街上人说,香晶村虽然葬于火海,托城主大人的福,可是有很多幸存的百姓逃离了出来呢,今天一天,巡骑队都在安置这些难眠,说不定琳玫姐姐的家人也在其中呢。” “真!真的吗?”琳玫伤心到绝望的双眸突然重唤亮光,从杨影斯洁怀中挺直了身板,看到那个丫鬟肯定得点点头,又迫不及待得看向杨影斯洁,“小姐,我想去城里!” 杨影斯洁温柔得碰着琳玫的脸蛋:“我的小美女,洗把脸,趁着夜色尚早,快去吧。琳玫这么善良可人,天神自会保佑你的家人。” 琳玫喜不自禁,看着杨影斯洁眼圈激动得再次泛红:“小姐,遇到你真是我的幸事。”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杨影斯洁突然叫住琳玫,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不要走正门,我跟你一块儿去,咱们从后窗偷偷溜出去。正好我也可以摆脱凯林那个家伙了,想想不要太激动哦!” 琳玫傻眼了:“啊?这,小姐,大人知道了,我们下人,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哎呀安心啦,我老爹知道,别说你们,我也肯定没好果子吃。”杨影斯洁满不在乎得摆摆手,“出了事儿,姐姐我一个人承担,杨尼斯特那个老东西要是敢对你不客气,我就带着你还有隔壁男孩儿私奔。” “这……”琳玫显然很慌张,心情极为复杂,一方面她迫切得想知道家人的消息,一方面又无可奈何“媚公主”杨影斯洁鬼马精灵的想法。 杨影斯洁冰雪聪明,自然看得透琳玫的顾虑,她一本正经得对两个丫鬟说:“我改主意了,我不想陪着琳玫进城了。我听说了香晶村的事情,要从后窗偷偷溜出去看热闹,琳玫小美女担心我的安全,追着我要把我劝回来。明白了嘛?” 琳玫眼眶湿润,大为感动。另一个丫鬟低声应诺。 “解决了!”杨影斯洁精神焕发,“乔装!出发!” …………………… 约莫半个时辰后,耶斯城的老管家来到小姐杨影斯洁的闺房门口,看着局促不安的丫鬟,又看看大敞的窗户,夜风吹得窗幔轻纱浮动翩跹,气得浑身发抖。 …………………… 铁匠铺中,矮络从市集买回两斤野猪肉,准备晚上做一道野山菌小炒野猪肉。市集上东头的猪肉贩来自城外的茅山村,这野猪肉猎自附近山林,嚼劲十足,肉香不腻,是解馋下酒的不二之选。 “今天城里可热闹,香晶村的事情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将军拓跋步云奉城主杨尼斯特之令,征用利民巷口的几家客栈,权作难民临时驻足之地。刚才我进巷子的时候,看热闹的居民围得水泄不通,差点走不进来。” “不关心。我是孤儿,与我最为亲近的几个家伙都还活着。”齐尘顿了顿,叹口气,“待我伤好些,我去巷口拜访下其他人。唉,只是除了几个毛头小子,村上人对我都颇为冷淡。” “现在可没法拜访,拓跋将军的巡骑士奉命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得守在客栈四周,除非亲属,其余闲杂人等不得探望。”矮络将猪肉放到灶台,准备收拾。 齐尘看着矮络在灶台忙碌,饶有兴致得下床驻足观看:“买了块儿肋条肉?” “嗯,靠近前腿这地方,肥瘦间隔,软嫩多汁,野猪肉的精华全在肋条这块儿了。与野山菌一起爆炒,最是妙不可言。”矮络瞥了一眼齐尘,“小子懂厨艺?” 齐尘浅浅一笑:“略知一二。你给我搁二两白肥肉,我也露一手。” 矮络将一条猪肉横刀切下厚厚一层肥肉片递给齐尘,纳闷得皱眉:“光是肥肉多腻啊,你要做什么?” 齐尘没再吭声,洗净手后,将肥肉片抄过沸水,抹上面粉,用剔骨刀剁成碎丁,将几把新鲜野菜洗净,与碎肉丁一同放进油锅里油炸片刻,取出后碎肉丁裹着面粉呈现出一种诱人的金黄色,飘散的肉香吸引了牴赑,大胖子一脸馋相得看着碎肉丁。 齐尘笑笑,将醋、酱油、蒜末以特定比例调制好,又赶出几十张面片,将金黄的碎肉丁裹进面片中,双手攒成小笼包的形状,接着他从身上拿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器具,下部像是封住口的漏斗,齐尘将漏斗的尖端插进配置好的调料酱汤中,用吸力将酱料吸起,又在小笼包的褶口出轻巧得破出一个小洞,将酱汤灌入。最后将这数十个小笼包放在奇特器具的托盘上,并填了几块便宜的火系魔能晶石,点燃后,齐尘招呼矮络:“看看有什么玄机。” 矮络探头,看着这造型奇特的器具,惊讶得发现托盘下的火焰正以一种旋风的姿态飞快流转,吃惊道:“难道,这里面也有玄机?” 齐尘点点头:“传统面点靠蒸煮,少了一分灵动的口感,我特意制作出这造型小巧的火轮罐,只需要几块地级晶石,便可以生出漩涡式的火焰,烧制出来的小笼包口感舒软、入口即化。”齐尘轻轻拿起托盘上居中的一个小包子,递给矮络,“尝尝。” 矮络将包子放入嘴中的那一刻,不由怔住:野猪肥肉丁与野菜同炒,清爽的菜香与肉香交融,配合齐尘调制的酱料,勾起十足的食欲,而面皮的口感匀滑绵软,配着料香,实属一绝。 “行啊你小子,看不出来还是大厨!”矮络赞不绝口。 一旁的牴赑早已忍不住,三五个包子一齐扔入口中,满足得瞪大双眼,手舞足蹈起来:“阿鲁哦喔喔!香!哦呵呵!” 矮络拿起肋猪肉笑笑:“干脆也别小炒了,今晚就来个包子宴吧。你这一手佳肴,有名字吗?” “乡间粗鄙,随手把弄的东西,哪里会起名字。” “应该有个好名字,才对得住这直窜肠胃的诱香,就叫它‘野魅烧包’吧。”矮络大手一挥,起了个古怪的名字。 “虽然有点骚包,不过也挺拉风的。”齐尘挽起袖子,“那就容我一试身手了!” 015章 相遇 利民巷口,杨影斯洁与琳玫躲在人群之中,她俩换上朴素的灰色粗亚麻衫,挽起高高的发髻,脸蛋也涂了一些褐黑的暗粉,虽然依旧无法掩盖美貌,万幸此时此刻百姓的心思全放在了纷繁各异的坊间流言与香晶村的幸存居民上,所以两个姑娘此时站在人群之中倒也并不起眼。 赫然肃立的骑士面对水泄不通的百姓,面色冷峻。不时有进出运送赈灾物资的尉官,同样神情严肃,百姓只能透过客栈开开阖阖的大门瞥见几眼内院的情况:空地上堆满了简陋的布帐,人声鼎沸杂乱无章,犹如失去狼王的群狼,随处可见惊慌失措的眼神。 “我们得想办法混进去。”杨影斯洁看着前方,小声说道。 琳玫点点头,翘着脚不住张望:“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可还是没有找到家人。门口有当巡骑士守着,只有赈灾的尉官可以出入,怎么办?” 杨影斯洁正发愁,突然远处一阵喧嚣。媚公主凝神望去,暗叫不好:骑士护城都将、城主杨尼斯特的老伙计,拓跋步云将军正率着一对骑士奔赴这里。 “奉城主之令!清退人群!”拓拔将军骑在马背,肃声说道,“无关居民各自散去,今日起,耶斯城实行宵禁制度,敢有违者,入牢伺候!” “估计是小丫鬟泄了密,咱们前脚来到这里,拓跋这老家伙随后就赶了过来。”杨影斯洁双眼一亮,狡黠得笑笑,“不过他这一来,正好可以浑水摸鱼把你送进去。” “怎么?……” 还不等琳玫反应,杨影斯洁突然拨开人群跑向驻守的骑士面前:“我是城主杨尼斯特的女儿,杨影斯洁。我命令你即刻奉拓跋将军之命,清扫人群。” “公主……”骑士被杨影斯洁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个机灵,“我的职责是保护……” “我不管你之前什么任务,现在就要你哄散这群看热闹的家伙!香晶村的居民正在承受巨大的家亡之痛,你还任凭这些麻木不仁的耶斯城居民在这瞧热闹?!”杨影斯洁指着骑士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还有没有骑士精神?!” 兴许是被杨影斯洁刺激到,眼前的骑士郑重得行了个礼:“是,小姐!”接着手持长矛冲入人群,厉声呵斥围观百姓。 人群骚动,杨影斯洁向琳玫使使眼色。趁骑士不注意,一脚踹开客栈大门。 “拓跋将军,我在这里遇到你,实在是缘分啊!”杨影斯洁看着骑马将至的拓跋步云,挥挥手,转身跑向人群。 拓跋皱眉,吩咐手下:“这个古灵精怪的公主,果然跑到这里瞧热闹。追!城主和凯林三王子正在大厅等着公主呢。” 一众骑士领命,就要追去,奈何人群涌动,马匹被困停滞不前。 “脑子被驴踢了是吗?!都给我下马!追!香晶村焚毁,难免不会有天驱逆党藏匿在耶斯城,保护公主,捅了篓子拿你们人头请罪!” “是!”骑士纷纷下马,不客气得拨弄着人群,一时人潮涌动,喧嚣不已,混乱中,琳玫趁人不注意,悄悄溜进了客栈。 杨影斯洁身形矫健,蹿进小巷,贴着墙下的阴影小心翼翼得徐行,眼见前方一个铺子大门敞开亮着光,一个矮身溜了进去。 耶斯城媚公主悄悄溜进的,正是矮络的铁匠铺。 杨影斯洁钻进铁匠铺,迎着昏暗的灯光走进内房时,不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齐尘正舒服得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瓷白小碗,碗里盛着十数个精巧的小包子,一旁魁梧的牴赑正坐在床边,双手颇为小心翼翼得在齐尘胸前抹着青绿色的药膏。齐尘右手捏起一个小包子,牴赑满脸馋样得张开嘴,让齐尘把包子放进嘴里,发出吼噜噜满意的鼻息。齐尘扬着右手将包子放进牴赑嘴里,牴赑双手在齐尘胸前抚摸着,此时此刻这一景象落在杨影斯洁眼里,令女孩惊诧不已,“啊”得一声叫出声来。 齐尘也被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番杨影斯洁的穿着,瞪了她一眼:“你瞅啥?!” 杨影斯洁仰起精致的脸蛋,睥睨得看着齐尘:“你怕瞅啊?!” “唉哟我靠……”齐尘头一次被人驳回,一时气结。 “两个大男人,窝在这样一个阴暗的角落,做出如此难堪的苟且之事,你是娈童还是玻璃?有这个胆子,还怕瞅啊?”杨影斯洁理直气壮地发问。 “你才玻璃,你们全家都玻璃,你爸就是个老玻璃,害得你妈跟隔壁老王**,生下了你。”反应过来的齐尘嘴皮子自是不饶人,一张口喷得杨影斯洁浑身气得发抖。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玻璃呗……”齐尘看着杨影斯洁,吊儿郎当得说道,“小玻璃,你们家老玻璃没教育你,私闯民宅是很没有素质的吗?” “我是杨影斯洁!城主杨尼斯特唯一的女儿!”杨影斯洁怒气冲冲得看着齐尘,“敢惹我,你这个臭小子!” 闻讯从厨房赶来的矮络正好瞥见这一幕,看到杨影斯洁后赶忙躬身作揖:“哎呀呀!我的媚公主,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寒酸的小铺来了?我的小姐,您有所不知,这床上躺着的是香晶村幸存的患者,火海中脑部染了风热,现在正处于极度癫狂的状态。小姐还是离他远一点。” “啊呜!嗷嗷嗷!……”矮络话音未落,齐尘在床上仰天长啸,“头好热,头好疼,我脑部染了风热,要死要死!” 杨影斯洁撇撇嘴:“别装了……” “这家铁匠铺亮着光,给我进去搜!”门外一阵喧嚣,脚步声渐渐走来。 杨影斯洁面色一变,食指放在嘴前紧张得看着矮络长嘘一声。四下张望,却发觉这间屋子简陋不已,除了靠墙角落一张床,再无可藏身之地。 “今天就便宜了你这混小子!帮我把门外那几只苍蝇支开,咱们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杨影斯洁说着窜上了床,掀起齐尘身上的被子就钻了进去。 “我靠,你够豪放的啊……”齐尘还没等说第二句,铺子里就冲进几个骑士。 为首的虎视眈眈得看着矮络:“看到没有一个女孩从这里经过?” 矮络摇摇头:“大人,我这铺子可是正经的门脸房,面朝耶斯城最繁华的利民巷,每天人来人往门庭若市,要说经过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不知道大人所说的是哪个姑娘?“ “少废话!”骑士恼羞成怒,拔出佩剑直指矮络,“城主之女,媚公主,杨影斯洁小姐!” 不等矮络作答,齐尘身旁的牴赑突然发出愤怒的嚎叫,气势汹汹得走上前去,将矮络挡在身后。体型硕大的他站在骑士面前,犹如一只站立的巨熊,双眼因愤怒而充满了血丝。“嗷呜!坏!” 骑士看着牴赑这头蛮陆的古莫族怪兽,心生怯意,不自觉得小退了一步:“这是什么东西?” “大人,这是小的在蛮陆赎来的奴隶。我这小铺只有老头子我一个人的话,很多工作已经力不从心,前阵子城主托我为拓跋步云将军麾下的巡逻队伍精铁锻造一批膝甲,没有这大个子,我还真没法按时完成任务。”矮络点头哈腰一脸赔笑,转而拉扯了一下牴赑,“不长眼的东西,面对大人还不知道退下。” 牴赑不甘得又怒吼了两声,终于还是顺从得推到一旁,坐在床边生着闷气。 “床上那是谁?” “我在香晶村上的外甥,提前一天来到耶斯城,投奔到我这里安置下来,有些神智不清,就不劳烦城主和拓跋将军费心了。” 为首的骑士冷哼一声:“可疑的家伙。弟兄们,给我搜!” 话音未落,矮络突然变了神色,刷得一声清响,众人完全没有看清,矮络从腰间抽出一把佩刀,直指骑士脖颈:“给脸不要脸,是吧?” 骑士勃然大怒:“放肆!尔等刁民!……” “刁不刁民,轮不到你在这里评价。”矮络打断骑士的话,“我虽然只是铁匠铺里的工匠,可是你们的主子杨尼斯特和首领拓跋步云,面对我矮络时,也要礼敬三分。” 矮络手中劲道重了三分:“年轻人,做人做事要懂得分寸。若再放肆,休怪我手中弯刀不留情面。” 房内寂静片刻,骑士死死瞪着矮络,二人眼神相遇,似要在空中生生碰撞出火花。骑士看着眼前的老者,面色虽然虎视眈眈,心下却大惊不已:面前老者虽然瘦小,年岁已高,然而气势逼人,自己面对着他,犹如面对着千军万马。而听他所言,与城主及将军想必交情不浅。香晶村如今被焚毁,坊间弥漫着躁动的气氛,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心里斟酌了下利弊,骑士最后还是怒气冲冲得哼了一声,将佩剑插回剑鞘,恶狠狠得说道:“等我汇报拓跋大人,有你的好果子吃。我们走!” …………………… 新人裸更中,求收藏、推荐啦~今日连更五章!!!还望多多支持! 图衣拜谢为先! 016章 初识 待脚步声走远,杨影斯洁把被子一掀,重重得喘了口气:“憋死我了!大叔,谢啦!你不怕拓跋那家伙找你麻烦?” 矮络摇摇头:“他们要是把刚才的事情捅给拓跋步云,怕是有麻烦的不是我,是这几个不长眼的家伙。” “哟,这么厉害?大叔你是什么厉害角色?”杨影斯洁盘坐在床上,长发披肩,饶有兴致得看着矮络。 “无非是老相识而已,几分薄面,他还是会给的。只是公主,今夜城里鱼龙混杂,您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偷偷跑出来?”矮络疑问刚出口,突然又笑着点点头,“老夫明白了,莫不是与耶陆王室三王子凯林的到访有关?” “大叔倒是消息灵通,人老成精了!凯林那个小流亡民,我提都不想提他!”杨影斯洁瞅瞅旁边的齐尘,碰碰他胳膊,“多亏了大叔,咱俩没事儿啦,你这张损嘴,以后咬人的时候看清楚。” 齐尘很诧异:“这就……没事儿了?” “不然呢?” “我以为公主都会很蛮横,没想到你为人很大气啊。” 杨影斯洁盯着齐尘的双眼:“也分人,你眼神里没有让我讨厌的东西。” “眼屎么?” “呸呸呸,吐不出好话。哎,香晶村的居民不都临时安置在巷口那几家客栈嘛?怎么你跑到这里猫着,还和那个大胖子搞得那么暖昧!” 齐尘耸耸肩,指着自己胸口上极长极深的伤疤说道:“自己看咯。” 杨影斯洁瞪大双眼,精致的面容写满了惊奇:“难道?你是当事人?” “是啊,很悲惨的。” “快讲讲!是不是天巡的人干的?听说舞月老师正在你们村传授魔法,她没阻止吗?”杨影斯洁拉扯着齐尘的袖子满脸好奇。 齐尘无奈,简单得将事态经过告诉了眼前初相识的杨影斯洁。 听完杨影斯洁想了想,眼里露出令人玩味的笑容:“哦!我知道了,那个被劫走的姑娘一定是你的心上人!” “公主果然聪慧过人啊!这都猜得到!”齐尘很惊诧。 “这还用猜?孤男寡女大晚上跑到小树林里,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杨影斯洁看着齐尘,一脸坏笑道。 “这……” “不过既然舞月老师已经去帮你追心上人,你也就不用担心,在这里好好安心养伤,让那个看上去脑袋秀逗的大胖子天天暖昧得帮你擦药吧,哈哈哈!”杨影斯洁眼神一转,倏地换了话题,指着齐尘手里的瓷碗:“你碗里盛的什么东西?刚才香味一直往被窝里钻。” 齐尘耸耸肩,将瓷碗递过来:“野魅烧包,尝尝不?” “好骚包的名字……”闹了一个晚上,杨影斯洁才发现自己还没用晚膳,早已饥肠辘辘。面对齐尘手里的美食诱或,也不矜持,夹起一个小包子便放在嘴里:“有点凉了……嗯!好吃!” 杨影斯洁惊奇得发现嘴里的小包子有一种别样的香味和口感,这种别致不同于每天城府内享誉盛名的大厨精心烧制的山珍海味,而是一种接地气的惊喜。野猪肉的诱香与野菜的清鲜配合独特器具烧制而成面食的绵软,让杨影斯洁赞不绝口。 “你做的?”杨影斯洁盘起腿,将齐尘手里的瓷碗拿到怀中,饶有兴致得看着齐尘。 一旁的牴赑看到美食被抢,又不好意思对着如花似玉的女孩抗议,只能坐在一旁,憋着不吭气。 “嗯呢。”齐尘打量着杨影斯洁,看着她狼吞虎咽毫无吃相的样子,忍不住询问,“你是城主之女?那怎么那几个骑士叫你公主?” 杨影斯洁往嘴里连塞了两个包子,含糊不清得摆摆手道:“小时候去耶陆都城,君王瞎起的,不说这个了。哎,你教教我怎么做这个包子,回头我让厨师天天给我做。” “不行。”齐尘分外坚定得摇摇头,“我这个人是有原则的,自己钻研的厨艺技巧是不会外传的。” 杨影斯洁突然停住咀嚼,面色一凝,看着齐尘:“不教?” “不教。” “我靠!刁民!好大的胆子!”杨影斯洁放下瓷碗,双手揪住齐尘的耳朵,“臭小子跟我这摆谱。” “啊啊啊,疼疼疼,要死要死!” …………………… 下一个瞬间,齐尘将自己研制的器具拿给杨影斯洁:“再跟你重复一遍,野猪肉前腿处的肋条肉取二两白肥,切成肉丁抄沸水后裹上面粉,与野菜清炒片刻,剁成陷。包包子的时候有讲究,一定要有十八个褶,这样旋火烤制的时候才均匀。至于烧制的精髓,便是这件特殊的器具,用地级魔能石点引,便可以催生出旋风一般的火焰,将包子放置在托盘上,烧制片刻便可。” 齐尘说完,捂着耳朵躲到一旁,心有余悸得看着杨影斯洁。 杨影斯洁苦着脸听齐尘讲完,摇摇头:“太复杂听不懂。那以后我要馋了就天天来这里找你。” “这……” 杨影斯洁扬起双手:“怎么?” 齐尘赶忙捂住耳朵:“公主有幸大驾光临,让此铺蓬荜生辉,乃小的终生之幸事。如若有机会,小人还有不少厨艺绝学想奉献给公主。” “哦?还能做什么好吃的?” “风蒸桂鲈蟹,旋烧乌参蛋,爆煎驼峰酥,煨烤犀鼻蹿猴脑。”齐尘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只是桂鲈蟹、乌参蛋、驼峰、犀鼻和猴脑这些珍贵的食材一般不易得,不然我定能一展厨艺,令公主食欲大开。” 杨影斯洁被花哨的菜名吸引住,拍拍胸脯:“有什么不易得的,后厨里竟是些这些东西,只是那帮不上心的厨师只会煲汤,腻都腻死了。小子,你等着,明天,明天我就把这些食材给你拿来。” 齐尘作揖:“那就有劳公主了。” “客气什么,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杨影斯洁豪气十足得拍拍齐尘的肩膀,“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公主豪气十足,小生今日与公主相识,真是三生有幸!” “小子厨艺高超,那个,认识你很高兴!”杨影斯洁歪着脑袋冲齐尘吐吐舌头。 和牴赑一起一直坐在外屋的矮络走进来看着杨影斯洁:“时候不早了,小姐是不是该回府上了?这个时辰,想必凯林王子也不会再纠缠小姐了。” 杨影斯洁拍了一下脑袋:“哎呀,聊得开心,把这事儿都忘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老爹又得责骂那些笨头笨脑的巡防骑士。虽然笨了点,毕竟也是保护这城中百姓的家伙们,不好无辜受委屈的。” 杨影斯洁看着齐尘:“首先,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公主;再者,我也不喜欢你叫我小姐。” 齐尘插话:“那叫你啥?小玻璃?” “喂,又想找不痛快是吧?”杨影斯洁作势要掐齐尘。 齐尘赶忙摇头。 “如果可以的话,叫我名字杨影斯洁就好了。”女孩的脸蛋不自觉有些不易察觉得泛红,只一瞬便恢复了正常,走到铺子门口,杨影斯洁猫腰向外看了看情况,回头冲铺内的三人摆摆手,一个闪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 “杨尼斯特唯一的后嗣,她的母亲,吕墨氏生下她后不久便身染重疾不治而亡。这么多年城主未在纳妾,将杨影斯洁独自抚养大。”矮络看着门外,悠然得说道,“是娇惯了些,不过是个好姑娘。” “即使是个好姑娘,即使姿色过人妩媚靓丽,奈何脾气太臭,一点‘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都不讲,说打闹就上手,倒像是个山野间混大的女娃。”齐尘揉着耳朵,愤懑得说道。 “也别恼了,乌参蛋、驼峰和犀鼻,这些都是极其名贵的食材,治愈外伤最有奇效不过。”矮络笑道,“你小子倒也滑头,三两句就让城主之女心甘情愿得免费给你送这些珍贵食材。难不成是因为公主上了你的床?哈哈哈……” 齐尘噎住,脸色复杂:“不要乱说……这些疯言乱语要是被暮如红香听到,我又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你的暮如红香,又是个怎样的姑娘?”矮络突然饶有兴致得看着齐尘问道。 “冰清玉洁、幽风空谷。”齐尘说着,嘴角不自觉上扬,露出幸福的微笑。然而下一瞬间齐尘又哭丧着脸看着矮络:“大叔你说都一天一夜了,舞月和老头子怎么还不把我的暮如救回来?不会出事了吧?……” 矮络颇自信得摇摇头:“哪里会出事。你莫小瞧了舞月那个女人,别说是天巡的威幻,即使是他的老师雷武前来,我也相信舞月能够全身而退。更别提还有天戈那只老乌龟,平时慢吞吞悠悠然,可是一旦‘虎鲨’出鞘,可就不仅仅是死几个人那么简单了……” “天戈那个老头子很厉害吗?我靠我跟他在一起快二十年了,从没见他动过粗,还有他那把‘虎鲨’,我都没见过耶。” “见过就出大事了。”矮络叹了口气,“天戈隐匿在香晶村二十年,自然有他的原因,只是没想到天巡还是找到了这里,我想,很快就会有一场恶战来临……” “天巡和光尘,结的梁子很深吗?”齐尘看着矮络,“是一种无法调和的矛盾?” “太深了,天巡与光尘之间的积怨,怕是可以追溯至千百年前……” 矮络看向前方,目光涣散,似在回忆着往事。 齐尘看着他,嘴皮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再说话。 017章 暗涌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镂花窗格,在城府大厅的地面上洒下阵阵光斑。 杨尼斯特坐在城主椅上,居高临下得看着眼前的爱女杨影斯洁,目光阴冷,嘴角紧绷。随身侍从也感觉到城主骇人的气场正蕴藉着不小的怒火,低头垂立在一旁。 杨影斯洁自知理亏,嘟着嘴站在杨尼斯特面前,也不吭声,看着窗外的阳光。 “真是,放肆。”杨尼斯特忍了许久,终于在紧咬的牙关间挤出这四个字。 “大人,息怒,媚公主年岁尚浅,自由缺失母爱,不知礼数,请大人不要急火攻心,身体为重。”耶斯城的管家小心翼翼得劝诫道。他侍奉杨尼斯特已经近二十年,深知城主城府极深,轻易不动怒,这一次怕是杨影斯洁真得惹恼了自己父亲。想来也是,杨尼斯特此番隆重迎接王室三王子,就是想极力促成杨影斯洁与凯林的婚事。然而昨夜杨影斯洁竟然破窗而逃,扰得整个耶斯城骑巡队伍挨家挨户得搜寻,实在是不成体统。 昨晚凯林王子左等右等,不见公主身影,不顾城主苦苦挽留,怒气冲冲得连夜赶回王室。临走前凯林恶狠狠得看着杨尼斯特说道:“放眼整个耶陆,想嫁给我王室的女孩万万千千,不差一个杨影斯洁。但是我看上的媚公主,肯定要握在手心里,只是她最终是我的正室还是侧妾,就看你的态度了。” 王室之争,犹如狮虎相斗,正室与侧妾,对于家族的荣耀与后嗣的福泽,犹如云泥之别。杨尼斯特自然知道耶陆其它卫城及各个家族均对王室联姻之事表示出极大兴趣,此番凯林王子之行,本是给足了杨氏面子,只是杨影斯洁的屡次拒绝,就犹如无数巴掌打在三王子的脸上,啪啪作响。 “哼。”杨尼斯特冷哼一声,看着杨影斯洁问道,“看着我,我就问你一句,为什么不想见凯林王子?” “我都说过啦,很简单,我讨厌他看着我的眼神。”杨影斯洁轻描淡写得说道,“色眯眯的,我最烦这种眼神。” “你贵为耶斯城的独女,又姿色过人,连君王都盛赞你的容颜,赐予你‘媚公主’的称号,我想,正常的年轻男子见到你,会有青睐之意,岂不正常?”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杨影斯洁倔强,又小声得嘟哝了一句,“而且也有男孩,看着我的时候,眼神清澈明净,不让人生厌。” “如果我非要你嫁给凯林呢?”杨尼斯特陡然提高音量,直视杨影斯洁,逼问道。 杨影斯洁一惊,看向杨尼斯特,两人目光相对,只是女儿又有多大的气力能够抵抗父亲?杨影斯洁从父亲的眼神中感到了无比的坚定,这坚定的沉重感让她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母亲早逝,父亲经常月夜十分站在床边看着窗外,眼神中百感交集,杨影斯洁那时还小,无法体会到父亲的丧妻之痛,只能远远看着他的背影。此时此刻杨影斯洁正视着父亲,才发觉自己依然是多年前那个小小的女孩儿,只好垂下眼眸,小声说道:“我不知道。” 杨尼斯特突然轻声笑了一下,这一笑,化解了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他看着杨影斯洁,满眼爱怜:“真是个丫头,我还以为你会梗着脖子一脸叛逆得对我说‘不’。” 杨影斯洁之前在父亲的强威之下尚能淡定自若,此时听到父亲春风化水般得调侃,却红了眼圈,小声嗫嚅道:“女儿只是不知,为何父亲会逼女儿做女儿不喜欢的事情。难道王室与贵族联姻、家族的荣耀,相比女儿一生一世的幸福,就那么重要吗?” “你还小,你以为一生一世的幸福就是吃个包子蒸盘桂鲈蟹那么简单?这世上太多不幸福的人,对于幸福都充满着憧憬与渴望,只是他们不知道,乱世中的幸福,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 杨影斯洁心里一惊,才知道昨晚的行踪早已被父亲掌握。 杨尼斯特并没有继续追究,看着爱女和蔼得说道:“外人都说我为了攀上王室的高枝而阿谀奉承满脸赔笑。外界的说辞我一点都不在乎,但是你这么说我,作为父亲,我不能接受。我们家族,威望在耶陆百年不倒,靠的可不是阿谀奉承结党营私。等再过些时日,你自会明白我的苦心。” 杨影斯洁看着父亲想说些什么,终究也只是动动嘴皮子,没有说话。 “距离耶陆君王的六十大寿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希望这段时间里,你能明白一些事理。”城主右手握拳,轻叩扶把,无奈得叹口气,“只是时光最是凛冽无情,只希望到那时,你不会记恨我。” “怎么,会记恨父亲?”杨影斯洁抬头看向城主。 “君王大寿,普天同庆,我将与你一同进都城拜谒,只是大寿结束后,只有我会回到这座城。”杨尼斯特看着爱女,一字一句,“而你会留在耶陆都城,成为凯林三王子的王妃。” 杨影斯洁看向父亲,浑身颤抖,巨大的无力感犹如世界末日般将她的心神搅得天翻地覆。事已至此,她却没有勇气面对父亲,说出一个“不”字,唯有两行清泪,如若堤崩般喷涌而出。 “不哭,我的宝贝。待到硝烟四起,这人界陷入混沌的战乱,你会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杨尼斯特看着女儿,和蔼得说道,“那间铺子,这段时日你去,我不拦你,只是不要再从后窗偷偷溜出去了。君王大寿将至,这最后的日子,我希望你不要过得太难过。” “女儿告退。”杨影斯洁微微欠身,语气清冷,转身走出大厅。 待到公主离开,管家才上前拜谒道:“城主身为杨氏贵族,后嗣理应讲究男女之别,遵从礼仪之道。虽然公主年纪尚幼,但也是情窦初开的年龄,既然即将成为王室妃子,就不应由她胡闹,与其他男子过近接触。” 杨尼斯特摆摆手,不以为意:“铁匠铺里的矮络是我的故友,他的学徒我也信得过。虽然你言之有理,但是这一次,我只希望能缓和她心中的不舍与苦痛。你也以为我会贪慕都城那些吸血鬼的荣耀?将她嫁给凯林,只是作为一个父亲的无奈之举。自幼在府内长大,这些时日就让她多在我的城中走走看看,希望临行前的这最后时日,会成为她少女时期最天真烂漫不过的最后回忆。” 管家抬头看着城主,没再说话,只觉眼前的城主,在不知觉的光阴荏苒中,苍老了许多。 …………………… 正午时分,阳光暖旭。 铁匠铺内,齐尘低头将一篮珍贵食材铺陈开来,将桂鲈蟹放进盐水,乌参蛋与预先备好的香料融入瓷碗,而驼峰洗净裹上面粉,犀鼻洗净放在案板。整套动作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只是齐尘一直沉默不语低头收拾,丝毫不理会围在周围一直乱转的杨影斯洁。 “喂!我把你说的食材都带给你了!你都不知道悄悄摸摸搞出这些东西有多辛苦。”杨影斯洁拍拍齐尘,“可是我好不容易带给你,你却一句感谢都不表示?” “感谢。”齐尘面无表情得吐出这两个字,依然收拾着食材。 杨影斯洁挺住手,弯腰凑到齐尘面前看着他:“不开心啊?” 齐尘点点头。 “怎么了?跟姐姐我说,谁欺负你,我定饶不过他。”杨影斯洁豪气冲天得说道。 “我跟你很熟么?……”齐尘突然悠悠得说了一句。 杨影斯洁惊愕住:“什么?” “我说,我跟你很熟么?我们只有一面之缘,我想我们没有熟到这个份上吧?”齐尘淡淡得低头说着,并不抬头,“现在我就是一个厨师,你带来食材,我做出来,仅此而已。” “你!!……”杨影斯洁气得说不出话来,瞪着齐尘,一巴掌扇向齐尘后脑,“喂!你这人有没有良心?跟别人闹矛盾别把气撒我身上!” 齐尘没说话,依然手里忙活着。杨影斯洁气鼓鼓得看着他,两人一时沉默了。 “对不起。”终于,齐尘还是开口了。 “没完!”杨影斯洁余气未消。 “那你想怎样?” “你跟我说,你为什么生气。”杨影斯洁看着齐尘,“懂得倾诉,这才是朋友之间应该做的。” 齐尘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好。今天早上,我跟矮络老师吵架了。” “啊?为什么?” “有点说来话长。”齐尘低头将犀鼻小心翼翼得切出刀花,“光尘和天巡,这两个组织,公主你可听说过?” “不要叫我公主。”杨影斯洁嘟嘟嘴,“我听过啊,传说中势力曾经遍布整个人界的两个组织,拥有强大的魔法师与武士,据说一直是死对头,只是这些年一直没有动静。” “矮络老师,就是光尘的一员。” “啊?这我还真不知道,”杨影斯洁眼里闪着光,“怪不得昨晚面对城军,他泰然自若气场骇人,据说光尘的人能够借助光而获得力量,世间万物皆会在光之神面前跪拜。” “你说这些年一直没有动静,其实它们一直在暗中活动。香晶村的焚毁,就是出自天巡之手,坊间盛传的流言,想必你应该知道。而天巡这么做的原因,其实只是为了一个姑娘。” “一个姑娘?”杨影斯洁眼神流转,露出慧黠的笑容,“你心上人?” 齐尘点点头:“小姐聪慧。她和我一同在香晶村长大,可是直到那个月圆之夜,我才知道我和她一直生活在光尘的庇护之下。只是那一晚,天巡将她从这庇护的羽翼下生生劫走,我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痛不欲生。” “这样啊……”杨影斯洁看着齐尘眼里流露出怜惜的情愫,“然后呢?这跟你和矮络大叔的争执有关系吗?” “那一晚,庇护的羽翼,光尘内部地位很高的两个前辈追天巡而去,或许是在羽翼下生活得太久,我直到现在还认为他们会将那个姑娘救回来。可是两天过去,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今天早上忍不住和矮络老师抱怨了两句,结果火气上涌,冲他发了脾气。矮络老师没有再理我,带着牴赑那个大家伙出了铺子。”齐尘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杨影斯洁,自嘲得笑笑,“你说我这张嘴,是不是很讨人嫌啊?” “没有啊,我可以理解的。”杨影斯洁很认真得看着齐尘,“也许就是这样,你心里有一个人,有一天她离开你的时候,心里会很难受很伤心吧。” “小姐心中没有白马王子吗?” 杨影斯洁撇撇嘴,摇头道:“自小见到的男孩,不管是名门望族还是都城王子,看向我的眼神里都带着我特别不喜欢的目光,才不愿意和他们多相处一秒钟。” “什么目光?” “填杂了太多的欲念,就像污水,混沌脏乱。”杨影斯洁扁着嘴,“我看一个人就喜欢看他的眼睛,你的眼睛我就很喜欢,透彻晶亮,让人看一眼,便轻快了心扉。”坏笑了一下,杨影斯洁挽住齐尘的胳膊说道,“没准等光尘高手将你的心上人救回来,才发现你已经和我在一起了。这样我也不用遵从父亲的命令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每天还可以吃你做的好吃的,哦耶,想想就美好!” “小姐贵为城主之女,这种话不要乱说。”齐尘低头,将犀鼻与驼峰酥放入油锅,“还有,你老做这种稀奇古怪的表情,容易长皱纹,到时候就不如现在这样绝美了。” “呸呸呸,乌鸦嘴。”杨影斯洁揪着齐尘的耳朵,但看到齐尘毫无反应,知道他现在心情不佳,顿觉无趣,“怎么这次不用你那个奇怪的器具了?只是简单得放入油锅?” “犀鼻驼峰这类珍贵食材,怎么做都好吃。” “偷懒。还想看你有没有更新奇的器具呢!” “下次吧。” 杨影斯洁耸耸肩,再也找不到话题,找个地儿坐下,看着齐尘的背影,没再说话。窗外的喧嚣依旧,香晶村的安置工作还在紧锣密鼓得进行中,琳玫昨晚趁乱溜入客栈,顺利找到了家人。杨影斯洁特许她近几日与家人团聚,没有了丫鬟的陪伴,她本想在齐尘这里找个乐子,没想却讨了个没趣。 杨影斯洁又想到上午父亲的话,心情不由布满了阴霾。 018章 豪夺 与此同时,耶斯城城府内,一处僻静的后花园中,矮络正和城主杨尼斯特坐在一张小圆石桌旁,品着一杯大麦酒。 “还是你会享受,在寸土寸金的耶斯城建出这样一大片幽雅的花园,品着耶陆上好的麦酿佳酒,会过日子。”矮络小酌一口,称赞道。 “夫人出生在灵陆,小时候的世界,满眼都是高拔入云的参天大树,每天醒来,睁开眼便是大片大片沁人心脾的绿,青绿、翠绿、墨绿。随我嫁到耶斯城来,每天所见,不过石头堆砌的城墙与百姓奔波劳作的黄土,不满憋闷,日子久了,竟然思绿成疾。我为了夫人,不惜重金打造出这一座青翠满园的林园,为的就是夫人能够在这里感受到一丝家乡的味道。” “夫人来自灵陆?”矮络皱皱眉,“这我倒是头一次听你提起。” 杨尼斯特点点头:“那些年,灵陆还没有被天巡染指。”像是不愿意提起遥远的那片土地,杨尼斯特手握牦角杯,看着眼前的绿色,“只是当我修建好这园林时,夫人也身患重疾,离我而去,只为我留下一个爱女。这么多年,我经常会驻足在这里,看着眼前久违的绿,会想到夫人的音容笑貌,似乎就在身畔。” “倒是个痴情的老男人。”矮络笑笑。 “我不比你们,我只是世俗之中的一枚棋子,所能做的,便是苟活于乱世。我救不得夫人,这是我一生的痛楚,但是我会照顾好我的女儿,让她这一生都安然无忧,这是我的底线。” “一生安然无忧,在这诡谲暗涌的时代,怕是件再奢侈不过的事情。你将小姐送往都城与王室联姻,也是想借都城的势力作为庇护的羽翼?” 杨尼斯特点点头:“当得知香晶村被天巡焚毁时,我便知这场旷休久矣的战争即将再次掀开帷幕。老朋友,我只希望我的女儿能够远离这片硝烟四起的战场。” “但愿吧。” “你找我来,不仅仅是来叙旧的吧?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知道你就在那里,那件铺子里,即使骑巡部队身上的一片一甲都出自你之手,你也从没想过来这里找我。”杨尼斯特看着矮络,“这一次没用飞鸽而亲自前来,想必是有要紧的事情?” 矮络面色轻松得点点头:“是啊,有事儿求你,借我用一下炼室。” “炼室?!”杨尼斯特变了脸色,“那里是禁地!你话说得如此轻松,真真是没把我的身份放在眼里。” “光尘本为这世界服务,世间的凡俗又怎能将我桎梏?”矮络食指微曲,在石桌上轻轻叩了两下,“莫不是这请求,要变成命令?”语气虽平和,却隐含着一丝怒气。 “不必。只是事出突然,我有点诧异,你需要到那里做什么?”杨尼斯特看着矮络,“要说有东西不能在你的铺子里完成,而需要借助炼室,那这东西,怕是见不得光吧?” 矮络气极反笑:“光尘诸子以光为神,哪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你莫担心,我只是借炼室的辉焚之火,给我铺子里那个臭小子打造一枚苍翼盾戒。” “苍翼盾戒?那可是上古传说的神器!”杨尼斯特惊讶道,“难道光尘典家,掌握了这一秘术?” “不叫掌握,叫流传,千百年不绝的组织,总有一些你不知道的秘密。”矮络看着杨尼斯特,“即使你也是这组织中的一员!” “光耀千里,尘点微毫。”杨尼斯特低头沉吟,犹如虔诚的教徒在做祷告。 “只是苍翼盾戒,只靠辉焚之火便可炼造而成?”城主追问道。 矮络看着杨尼斯特笑笑:“要是真有这么简单,早就在你这里批量生产了。”矮络打开随身携带的夕竹盒,推到杨尼斯特面前,“看看。与那臭小子一同来到我铺子的,竟然是这些不世出的珍奇材料。固化完毕的婴石,满月之夜的明月草,这两样是苍翼盾戒的主要辅料。那天我看到这两样的时候,知道是光之神冥冥中的指引,便决定要为这小子做出一件像样的器具。” “这小子什么来头?值得你为他这么付出?” 矮络摇摇头:“只是一个丝毫魔能都没有的废人。” “蛮子?” “你见到他就知道了,看他那细小的胳膊,不可能流淌着蛮族的血液。”矮络叹口气,“这两日下来,我不仅看不出他有哪点过人之处,反而今天早上出门前还跟他大吵一架。只是舞月曾告诉我,光尘‘机’与‘卜’,两家长老常年潜匿于香晶村,可不仅仅是为了那姑娘一个人。” 杨尼斯特突然笑了笑:“你这个老家伙跑到我这里来,与此同时我最珍爱的女儿又跑到你那里去,想想,是不是命运的作弄?” 矮络看着杨尼斯特,突然狡黠得笑笑:“那就让命运再作弄一次,这番我来找你,不仅仅是为了借用炼室,还想管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杨尼斯特突然止住笑容,他从矮络的黠笑中寻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那对孪生灵戒,取一只给我。我说了,婴石、明月草,都只是辅料,最为关键的原材料,是你珍藏多年的灵戒。” “不可能!”杨尼斯特勃然大怒,“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消息知道我有这对灵戒!但我严肃得告诉你,这对灵戒是我夫人从灵陆带来的家传器物,以后是要赠予我的爱女和她未来的丈夫。我什么都可以奉献给光尘,唯独这灵戒,是我夫人的遗物,它不属于光尘。” 矮络微笑,似早已料到杨尼斯特的反应,食指依然轻叩石桌,轻声说道:“真抠门,孪生的两只灵戒,送我一只都不行?” “不行!我说过了,它属于我的爱女和她未来的丈夫。” “那你又怎知她的丈夫,定会是王室那贪美之徒,凯林?!”矮络突然怒声喝道,气场之大,俨然笼罩这一片绿园,“你以为我,光尘典家长老,擎天匠师矮络,是闲来无事前来调侃你的等闲之辈?!此事不容你争辩,舞月已向光之神卜算过,灵戒的宿命将落到一个男孩身上,而这人不是王室的那帮纨绔子弟,而是此时此刻在我的铁匠铺内与你爱女在一起的齐尘!” 杨尼斯特被矮络的气势所压,他起身半跪在矮络面前,即使在凡世中,他是城主,对面是铁匠,然而在这古老的组织里,杨尼斯特面对的是光尘长老,站在巅峰的人! 杨尼斯特沉默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般,低头道:“光耀千里,尘点微毫。既然舞月长老已得到昭示,杨尼斯特愿奉献出一只灵戒,与光尘永存。” 矮络看着面前的杨尼斯特,缓和了口吻:“这只苍翼盾戒,源于夫人远在灵陆的古老家族,必将随滚滚红尘而烙印在历史的长轴之中。你我于今日此地,作为见证者,将是一种极大的荣耀。铺中的那小子,是连光之神都无法启及的存在。” 杨尼斯特苦笑了一下:“既然这么伟大,那我真不知道此时爱女与他在一起,是福是祸。长老,炼室有请!” “请!”矮络收起夕竹盒,面色无异,只是微微颤抖的双手,显露出他内心澎湃喷发的热血! …………………… “好吃耶!”杨影斯洁盛起碗里的一只乌参蛋放入口中,眼眸亮起光。 齐尘毫不自谦:“那必须的。” “主要是食材珍贵!”杨影斯洁丝毫不给齐尘留面子。 “主要是食材珍贵~”齐尘怪声怪气得重复了一遍。 “喂!不许学我!” “喂~不许学我~” 杨影斯洁放下瓷碗,捏住齐尘的耳朵:“某人心情恢复了哦。” “这不是有佳人相伴嘛……”齐尘反手抓住杨影斯洁的手腕,却反应过来此时两人面对面,有些过于亲近。手中女孩的肌肤滑如羊脂白皙如玉,齐尘一时有些恍惚。 杨影斯洁挣脱开来,脸蛋有些微红:“贫嘴,把人家都抓疼了。” 齐尘松开手,悻悻得夹起一个驼峰酥放入口中。 “喂,一会儿吃完,出去转转吧?”杨影斯洁手肘碰了下齐尘。 “去哪儿?” “耶斯城虽然没有都城里的决斗比赛,娱乐的杂项倒也不少。”杨影斯洁忽闪着大大的眼睛,“想不想去赌坊?” “赌坊?”齐尘心思有点活络,他在香晶村的书馆里学到不少叶木牌的技巧。叶木牌呈窄长形,叶木刻制而成,有五种牌型,分别对应日、月、风、水、火,每种牌型有八张,对应星象八宿,叶木牌是耶陆最流行的赌坊器具,衍生出很多种玩法。齐尘苦于没有地方实战一把,如今提到赌坊,不由有些跃跃欲试,“好啊。” 杨影斯洁饶有兴致得看着齐尘:“你会玩什么? “阿斯那尔,皮纳克尔,比齐克,都了解过一些。”齐尘摆摆手,“我只是纸上谈兵,从没有玩过。” 杨影斯洁诧异:“会得还挺多,让我很意外耶!耶斯城最流行的是比齐克,我曾经独自一人力挑八个赌坊老手,赢了不下三百枚金元。” “城主之女厮混于市井赌坊,应该是我很意外才对吧。”齐尘撇撇嘴,“人家那都是让你的……” 019章 盾戒 耶斯城禁地,炼室。 炼室犹如地狱般,空旷浩大,四周墙壁全是上好的铜岩砌筑,这种铜岩,据说可以抵挡住龙焰,只有蛮陆最偏远的寂北山脉里才出产这种岩石,价格自是不菲。炼室四周角落皆放有一烛明火,辉映的火光将幽暗的炼室照耀得忽明忽暗,犹如冥界地府。正中央赫然竖立着一尊金制平台,这平台由金砖砌起,每一块儿金砖都产自神秘的灵陆,据说在这平台之上炼制的神器,都会拥有来自灵陆的灵魂。 矮络将夕竹盒放在室中央的平台之上,又从贴身腰包中解下一个布袋,里面赫然是七枚神级火系魔能石,在这幽红的房间内闪烁着惑人的光芒。 杨尼斯特看到魔能石,苦笑了一下:“七枚神级魔晶,够我麾下骑军一年的军饷了。这算是掏空了你的老底吧?” 矮络面无表情:“我就只有一个铺子,哪里来如此殷实的家底?光尘隐匿于世二十年,这七枚神级魔晶,是典家最后的家当。二十年来,我一直将这七枚魔晶小心保管,期待着能有一天将它们派上用场,只是没想到会用来去冒一个如此大的险。‘苍翼盾戒’,即使放眼上古时期也是无上的法器,能否顺利炼制出来,就在此一搏了。” 杨尼斯特点点头,朝身后挥挥手。老管家手捧木盒,兢兢战战得走上前。同样是夕竹盒,相比之下管家手中的无疑精致得多,刻有流花与孤狐纹络的夕竹盒看上去有一把岁月,苍老而浑厚的气蕴隐隐流露出来。 杨尼斯特接过木盒,打开的一瞬,炙眼的银白亮光倾泻出来,似是要晃瞎人眼般,将整间炼室照得透亮! 矮络眯眼看去,只见木盒之中,两只波光流转的白色戒指静静得并排躺在一起,兴许是幻觉,矮络只觉这两只戒指犹如活物,正安静得舒睡着。 “夫人的传家之宝,果然不同凡响。”矮络不由赞叹道。 杨尼斯特苦笑了一下:“知道还来抢我的东西。要是这次搞砸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矮络没再说话,走上前,虔诚而谨慎得将其中一只灵戒取出,入手的触感只觉冰凉,恍惚间好像灵戒挣扎了一下,犹如熟睡欲醒的婴儿。 “阿谷尔·拉苏勒,咪牟乎切尔……”矮络低头沉吟着古老的咒语,将灵戒放于平台之上,柔软的明月草伴着婴石静静得依偎在灵戒身旁。矮络将七枚神级魔晶放至在金砖平台周围,形成一个完美的圆。 “牴赑!”矮络怒喝一声,将随身的红色粉末洒在这圆之间,粉末落地,腾得蹿出幽蓝的火焰。 从城府绿园中一直跟随着矮络的牴赑突然嗷嗷叫了两声,手持一柄巨锤,这锤柄堪比一人还高,即使在巨人牴赑手里也显得硕大无比。牴赑箭步上前,浑身肌肉蹦得极紧,他本身个子比常人高出一半,此时全身绷紧,犹如大力神一般,双手抡起巨锤,在空中形成一道完美的圆,锤头准确无误得砸向其中一枚神级魔晶。 只听一声巨响,硬度极高的魔晶竟然被牴赑砸得粉碎!犹如灌满了玫瑰红酒的木桶被砸碎开来,魔晶迸发出汹涌的赤红潮流,似水似气似雾,厚重着掩盖过圆间的幽蓝火焰,沿着金砖逆流而上。 牴赑暴走两步,又是一声巨响,第二枚魔晶被砸碎,如前枚一样,化作一片赤红向平台上涌去。随着矮络的咒语声,牴赑依次将七枚魔晶砸碎,瞬间幽蓝的火焰被赤红堙灭,整座炼室陷入一片骇人的红色光芒里,隐约间似有来自亘古的幽冥低声厮嚎。 牴赑砸完,“嗷嗷”得一声怒吼,手持巨锤退到一旁,将杨尼斯特、管家等一众旁人护在身后。杨尼斯特贵为城主,身经百战,纵使见多识广,眼前的奇景却依然让他心生骇然之意。 矮络咒语声骤然提高,与此同时,七股赤红已经蹿升到台面,汹涌着将明月草、婴石与灵戒淹没。这时候赤焰卷空,仿佛九幽冥界的地火窜涌,金砖平台也被映得火红,其上居中的灵戒,周身的银白光芒陡然骤亮,像是要闪瞎诸人的眼。众人无不以手遮眼抵挡这灼目的光芒,杨尼斯特透过指缝竭力看去,只见矮络犹如盲者,对这光芒视若不见,再细细看去,杨尼斯特惊讶得发现矮络双瞳竟变得惨白! 矮络全身肌肤忽得变成赤红,仿佛置身于火焰之中,在杨尼斯特惊讶的时候,他大步跳入了七枚魔晶围成的圆,火焰与他融为一体,矮络毫无炽痛之感,扑向金砖平台,双手捧起明月草,高声吟唱咒语。明月草在矮络的手中逐渐得绵软弥散开来,竟然化作白皙无比的晶流!这浓稠得犹如铁水的液体从矮络手指缝隙缓缓流下,与魔晶化作的赤流一并流入婴石中,液体迅速渗透进乳白透明的婴石中,与之融为一体,紧接着半透明的婴石也犹如被融化一般,缓缓得瘫软开来,如同羊脂般像灵戒涌去。 魔晶,明月草,婴石依次融化,最终汇成一股,流入灵戒。也是刹那间的一瞬,灵戒灼目的光芒突然消散,众人只觉眼前一阵轻松,灵戒周身不再是流转不止的白晕,而是被蒙上一层淡淡的青雾。 吟唱声毕,赤焰的光芒逐渐消融,炼室回归了本来的模样,四周的烛火闪烁依旧,好像不曾改变过。只是平台旁的矮络,全身焦黑如碳,衣物早已化作灰烬,此刻疲态尽显,正大口喘着粗气。一旁的牴赑嚎叫了两声,就要上前扶住矮络。 “慢着,还有最后一步。”矮络从贴身腰包中逃出一块绿色膏状物体,杨尼斯特认出那是青虎心,昨夜牴赑在齐尘身上擦拭的药膏便是它,器物认主一般是滴血相认,而对于灵戒这种圣物,滴血已经不足以降服住它。相传青虎心可以封存人的灵魂,昨夜牴赑将它敷在齐尘胸口,深夜掀下,这团青绿色的膏物,与齐尘贴身相处后,已经沾染了齐尘灵魂的气息。 矮络将炼化后的灵戒放在青虎心上,灵戒犹如气囊撒开满团的的青雾将心室包裹住。一阵紧促而刺耳的喧嚣声骤起,回荡在炼室中。众人恍然间只觉眼前隐现一只巨大的苍鹰,面对着眼前一个模糊的人影,嘶吼着伸展开巨大的羽翼,犹如遮天蔽日般,人影微微伸出右手,只一个动作,羽翼收起,苍鹰在人影前俯身低头。 只是一个恍惚,幻象消失,炼室中,魔晶、明月草、婴石以及熊熊的烈焰不复存在,金砖平台之上,一枚青白色的戒指静静得躺在那里。矮络靠着金砖,像是睡着了一般。 杨尼斯特上前,小心翼翼得靠近矮络,想搞清楚这个老朋友到底还有没有鼻息。 “我没事。”浑身焦黑的矮络闭着眼突然说道,“只是累了。舞月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 “齐尘那个小子,确实让她看不透。”矮络看着杨尼斯特,笑了笑,焦黑的面庞咧开两道白牙,“你知道苍翼盾戒的原理吗?” 杨尼斯特摇摇头。 “上古神兽苍翼之鹰,相传翼臂双展,可遮天蔽日,所过之处,风云为之逆向,日月为之停滞。相传古兽蝾螈与珍物明月草,是苍翼之鹰最喜爱的吃食。我今日以蝾螈之焰与明月草真身为祭品,沉吟上古咒语召唤苍翼之鹰,潜匿于灵戒,只是第一步。”矮络看着杨尼斯特,“苍翼之鹰堪比神兽,又怎会屈尊于一枚灵戒之中?所以第二步才是最为关键的,认主。唯有人界的至强王者,其强大的灵魂才足以镇压住苍翼之鹰,使其拜首为从。刚才的幻象你也看到了,那黑影只伸出右手,强大的气场便迫使苍翼之鹰俯首。齐尘那个臭小子,现在看去只是等闲之辈,然而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光尘与天巡的战场将覆遍整个人界。就让这枚苍翼盾戒,追随那个男孩,助其登上世间之巅!” 杨尼斯特眉头紧锁:“听你说得如此玄乎,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那个男孩的灵魂压不住远古大鹰,会怎样?” “很简单啊,苍翼之鹰的灵魂会破戒而出。灵戒被炸得粉碎,和明月草、婴石与魔晶一起,化作尘埃。” “你?!”杨尼斯特怒目圆睁,双眉愤立,“你拿我夫人的遗物去冒如此大的险?!” 矮络摆摆手,泰然自若得说:“夫人已逝,生前音容笑貌,想必是留于城主心中,而非这冰冷的器物上。更何况以一枚灵戒,见证人界王者的诞生,我想,还是值得的。” 杨尼斯特怒气冲冲得看着矮络,末了还是狠狠一甩手,带着侍从和管家一同走出了炼室。 牴赑上前小心翼翼得扶起矮络,矮络拽着牴赑粗壮的胳膊,笑笑:“二十年前,我以为我已经老了。没想到今时今日,我依然可以为光尘战斗。牴赑,我们歇息半日,光尘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而矮络所说的人界王者,此时此刻正在耶斯城内的赌坊,与公主杨影斯洁玩得正欢。 …………………… 这一章,苍翼盾戒的炼制过程借鉴了江南《九州·缥缈录iii:天下名将》中翼天瞻与老河洛马鲁康祖利用星焚术修复麻木尔杜斯戈里亚的片段,向《缥缈录》致敬。 推荐和收藏快快砸来,图衣拜谢为先。 020章 豪赌 “唉哟喂,这位大人,怎么铁青着脸啊?不就输了几十枚金元嘛!虽然这笔钱不算小数,足矣在花柳坊请最红的几位才艺双全的姑娘喝上几杯小酒,但这位大人看起来器宇不凡,想必也是阔绰豁达之人,不会为这区区几十枚金元坏了心情吧?”赌坊内,杨影斯洁不顾屋里嘈杂的喊声与浑浊的空气,看着赌桌对面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挤眉弄眼得嘲讽道。 午饭后杨影斯洁和齐尘来到耶斯城这家最大的赌坊,挑了一张最大的桌子坐下,发牌下注,杨影斯洁贵为城主之女,来到这里举手投足间活像是赌场里混迹多年的老赌棍。这张赌桌玩的是比齐克牌,每人手中先发一张暗牌,再发三张明牌,然后每轮依次下注并发一张明牌,连续三轮过后,以最后七张牌的组合来决定胜负。 不知是杨影斯洁手气过好,还是齐尘脑子转得活络,两人联手,只要下注,把把赢钱,短短不消片刻,竟赢入一百多枚金元。对面的中年男子最亏不过,他手中几把牌并不烂,却往往跟注到底,最后以极小的劣势输给了杨影斯洁二人。 听到杨影斯洁的讥笑,这中年男子嘴角紧绷,半响才挤出一句话:“先赢为芥,后赢为钱,今天的赌局才刚刚开始。” “好!我就喜欢大人这气魄!荷官酱,发牌咯~”杨影斯洁一挥手。 荷官微笑着点头,他心情想必是极好,作为赌坊的发牌者,他的抽成已经有十几枚金元,这在平常已经是数天的收入,而带来福泽的正是桌旁这活泼又嚣张的漂亮女孩。听到金主的要求,荷官自然不敢怠慢,流畅得将手中的叶木牌依次发给众人。 此时赌桌上除了杨影斯洁,还有四个玩家。五人的一张暗牌与三张明牌发完,杨影斯洁不由皱皱眉:她眼前的明牌只是风三、水九、火七,暗牌是风一,无论接下来三轮牌如何,下下牌的可能性极大。而对面的中年人正一脸欣喜得看着眼前的日六、日七、月七,如果暗牌或者接下来的明牌有日五或日八,则能形成日型顺,若有一张七,则能组成日型条七,再不济暗牌全废,也有日型对七,赢面极大。 杨影斯洁看眼齐尘,齐尘摇摇头。 “不跟不跟,这枚金元拿去!见风使舵才是赌场赢家!”杨影斯洁将手中的一枚金元扔到桌中央,弃掉这一把。 “胆小如鼠。”中年男子拿到一手好牌,底气硬了不少,讥讽了杨影斯洁一句,想必是要把刚才失的面子找回来。 杨影斯洁双目一瞪,张口就要反击,一旁齐尘赶忙拉了下她,看着对面男子笑笑说:“大人先把输出去的金元赢回来再嚣张。” 杨影斯洁看到有人撑场,胆子大了不少,不服气得哼了一声,将三张叶木牌扔给荷官。 这一局下来,三人跟注到底,最后中年男子的暗牌是散牌,但摸到一张水七,与日七和月七组成三条,还有一张火六,组成条七对六的大牌,另两人只有二对和小三条,输了这一局。 赢回十余枚金元,中年人底气足了不少,看着杨影斯洁,激道:“我玩比齐克,要的就是一种豪气与刺激,不管明牌多烂,总会选择继续跟下去。我美丽的小姐,像你这样遇到坏牌就弃牌,一旦运气不再,可是很快就输光钱囊的哦。” “好!就下一把,玩局大的,不管牌好牌烂,怎么样?”不等杨影斯洁表态,齐尘抢先说道。 “我跟美丽的小姐说话,哪里有你这个混小子的事情?!”中年男子倨傲得看着齐尘。 齐尘笑笑,看着杨影斯洁:“小姐玩得开心,要不,让我来玩一局。” 杨影斯洁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点点头:“好啊好啊,你来。”起身离开座位,换上齐尘。 “哼。”对面的中年男子颇为不屑,“发牌。” 发完四轮后,齐尘看着眼前的明牌,月九火七水五,并不算好。对面男子否极泰来,竟然摸到日九风九风四,日型对九已经是最大的对,并且封死了齐尘凑三条九的可能,赢面极大。看到他胜券在握的样子,想必暗牌也可能是一枚九牌。 “既然这样,那就不如玩把大的,十枚金元起注。”中年男子明牌牌面最大,由他起注,竟然叫出十枚的高价,周围围观的观众已经有人隐隐惊呼。除齐尘之外的三人都退掉这一局,中年男子饶有兴趣得看着齐尘,一副成心看他出丑的样子。 齐尘泰然自若,“跟。” “喂,你连暗牌都没看,就跟?”杨影斯洁看着齐尘,揪揪他的袖子。 齐尘点点头:“玩就玩把心跳,这把不看暗牌了,跟。”将台前的金元堆中拿出十枚,扔向桌中。 “意气用事,想出风头?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中年男子轻哼一声,“发牌!” 第五轮牌,对面男子拿到一张风五,齐尘拿到一张火五,与水五凑成水型对,却依然大不过对面的牌。 “这张风五堪称绝来之笔,不仅可与风四组成风型顺,还断了你连五的可能。”男子微微一笑,扔出五十枚金元,“玩就玩大的,五十枚,看你敢不敢跟!”周围已响起一片惊呼。 “大人财大气粗,气势逼人,小的比不过。”齐尘微笑得看着对方,“不过此时要是弃牌,白白损失十枚金元不说,还扫了大人和诸位在场朋友的雅兴,那可就是罪过。这把我跟。” 随着齐尘将五十枚金元扔进桌内,场边已围满了观众。虽然这座赌坊为耶斯城最大的赌场,但单局赌资上百枚金元还是很少见的。一旁的杨影斯洁焦虑得看着齐尘,想偷偷翻看底牌,被齐尘一掌打了回去。 第六轮牌,对面男子竟然又摸到一张日五,形成双对,而齐尘摸到一张日七,竟也形成双对,只是依然大不过对面的牌。男子信誓旦旦得笑笑:“此时此刻,还不打算看底牌?” 齐尘摇摇头。 男子哈哈一笑:“你的暗牌是什么,从我这里看已经不重要了。年轻人,我劝你悬崖勒马,不然输得你后悔半生。” “大人若是想在言语上激我弃牌,那便是大错了。”齐尘笑笑,“下注吧。” 男子继续加注,又向桌中扔进一百枚金元,齐尘跟注,两人桌上的金元已经尽数扔进桌内,最后一轮,想必只能再从身上割肉。 最后一轮牌,男子果然摸到一张风六,明面上是风型顺加日型对九,而齐尘竟然摸到一张火六,死里逃生组成火型顺或者双对,理论上还保留着获胜的可能,只是仅仅是理论上:对面男子的日型对九是最大的对子,风型顺或者双对牌正好压制住齐尘。 “既然这样,我将我全部身家全部压上!”男子从包中取出四枚圣级魔晶,重重得放在桌上,随着周围一片惊呼,男子哈哈大笑,“圣级魔晶虽然比神级魔晶逊色一档,但也远非天级地级魔晶可比,市场价约莫两百枚金元,四枚一起,总共八百枚金元,小子,你敢不敢跟我赌?!” 齐尘点点头:“我跟。” “你疯了吧你?!”杨影斯洁使劲拉扯齐尘,“最后一轮,如今牌面这么吃亏,你还敢跟牌?何况现在哪里去找八百金元跟注?!” “没有的话,就算弃牌了哦。”对面男子适时得补充道,眼神在杨影斯洁脸蛋上滴溜溜转了一圈,坏笑道,“不过要是眼前这位靓丽的女子愿意与我共度良宵,即使斥资千金,我也愿意。” “你放屁。”杨影斯洁对着对面斥骂。 齐尘伸手拦住杨影斯洁,从怀中掏出一块火红的晶石:“受过蝾螈火化过的胶晶,已经活化成婴晶,识货的人都知道它的价值,不知道能否入得了大人的眼?” “婴晶?!”对面男子露出惊诧而贪婪的目光。他闯荡数年,识货的眼光极刁,知道这是一枚价值不菲的宝物,想到这晶石马上就要入自己怀中,心下大喜,连忙点头:“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还有这种尖货!好!亮牌!” “您先请。”齐尘点点头。 男子将暗牌掀开,大笑道:“我的暗牌是月四!组成三对或者风型顺加对九!只要你的暗牌不是九,便抵不过我的牌。”男子面露讥讽,“小伙子让你不看牌,明牌已经有三张九,你暗牌是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齐尘伸手放到暗牌之上,笑笑说:“玩比齐克,拼的就是手气,这张牌,我笃定它就是九了!”手一翻,这张叶木牌上赫然刻着火九! 众人哗然,在最后一把,齐尘竟然也组成三对或者火型顺加对九!前几轮的劣势竟然在最后的底牌上强势逆转,不管什么组合,稳稳压过男子一头!这一把,齐尘竟然绝地重生! “你!不可能!你耍老千!”男子气得怒发冲冠面红耳赤,一拍桌子就要拔刀相向。 “输牌只是运气不佳,要是动刀,”齐尘悠悠得看着男子,“可就是对城主之女杨影斯洁小姐的大不敬了!” 话音未落,人群中几个武士同时拔刀看向对面的男子:“尔等刁民!敢对公主不敬?!” 杨影斯洁看着牌,还没反应过来:“齐尘,我们这是赢了?” 齐尘点点头:“赢了,还不圈钱,等什么呢?” “耶!”杨影斯洁喜出望外,掏出帆布口袋把桌上的金元全部收进袋中。 对面男子怒气冲冲得看着几个武士,末了,还是将剑收回剑鞘,满脸愤懑得离开赌坊。 这时赌坊老板,一个满脸肥肉的白胖男子笑容可掬得凑到杨影斯洁面前,大惊小怪道:“哎哟!原谅小的眼拙,没看到公主殿下竟然抽出闲暇光临我这小小的赌场。早知道我就为公主清场了!这里人多嘈杂,还请公主移步至雅间?想当年公主一人力挑八位比齐克高手,至今还为我们津津乐道!” 杨影斯洁将金元与魔晶一并收好,将装钱的布袋扔到齐尘的肩膀上,拍拍手道:“不必了,都知道当年是你耍滑逗我开心,今天赚得开心,不玩了!” “那小姐您慢走。今天跟您对赌之人看上去是个生面孔,估计只是个游商,这下倾家荡产,还望小姐注意安全,早日回城府。”赌坊老板点头哈腰,小心翼翼得提醒道。 “放心,出了事儿赖不到你头上。更何况,”杨影斯洁右手食指一扬,一道青灰的火焰蹿出,正是高阶魔法“苍貔”特有的颜色,“论魔法,耶斯城内能当我对手的,可没有几个。” “公主阁下魔法精进,小人好生佩服。”老板赔笑着,生怕眼前这个贵客起了兴致,烧了他的赌坊,到时候他只能苦水往自己肚里咽,要找城主索赔,怕是十个脑袋还不够砍。 “聒噪!齐尘,走啦走啦!”杨影斯洁拉着齐尘的袖子,大阔步得走出了赌坊,消失在人潮之中。 …………………… vip注:为方便读者观看,图衣在这里小小说明一下魔晶的价格与货币的价值:魔晶,亦称魔能石,分风火雷冰四种,神圣天地四级。价格方面,地级魔晶不值钱,天级魔晶=几枚金元,圣级魔晶=一百至两百金元,神级魔晶=几千金元,价格又因魔晶的种类与质地、纯度不同而略有起伏。货币价值:一枚金元=一百枚银元,一枚银元的购买力相当于一杯酒、一盘热菜或者一条长面包的价值。 所以矮络的七枚神级魔晶,相当于数万金元,足以支付城主杨尼斯特麾下五百骑军的一年军饷。而赌坊内的游商输了三百枚金元和四枚圣级魔晶,想必身家不菲,至于其身份,今晚更新的下章便会揭晓。 如若喜欢,还望各位亲爱的读者收藏、推荐。图衣拜谢为先。 021章 隆葛 “噢耶!齐尘快来!分赃分赃!”杨影斯洁拉着齐尘的袖子,一路兴奋得跑到耶斯城城墙之上,挥挥手轰走了前来保护的巡骑。杨影斯洁扬起靓丽的眸子,兴高采烈得打开钱袋,“小玩片刻,竟赢了三百枚金元!” “杨影,还有这四枚圣级魔能石!”齐尘从钱袋里掏出一块火红晶莹的宝石,“虽然比不上神级魔晶,但也比天级地级的好上太多。这四枚魔能石的价值,两百枚金元怕也是打不住。”齐尘嫌杨影斯洁四个字的名字太过拗口,偷懒就叫杨影。 杨影斯洁也不在意,从袋中掏出那块齐尘珍视的婴晶:“这块婴晶哪来的?” 齐尘目光瞬时黯淡了下去,摇摇头:“我不想说。” 杨影斯洁眼神奕奕,兴致勃勃得凑到齐尘跟前:“是不是跟那个女孩子有关?那可是至关重要的宝贝,你怎么舍得拿出去赌?要么是你心里没有了那个女孩,要么就是你很看重和我之间的情谊!啊哈哈!” “公主,你想太多了吧……” “我想太多?”杨影斯洁怪模怪样得看着齐尘,“那你要是赌输了,怎么办?” 齐尘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要是输了,会乖乖交出它?” “什么?” “我翻开那张暗牌之前就想好了,如果不是九,立马拿起这块婴晶,转身逃窜,溜之大吉。”齐尘把玩着手中的婴晶一脸坏笑。 杨影斯洁锤了齐尘一下:“喂,那我呢?!你就把我撩在那里?是不是朋友?” 齐尘不以为意得耸耸肩:“你是城主之女,有人罩着,不一样。我就不行咯,随时随地都得提防着,以免被人暗算。” “这……赌输了就跑,是不是有点没品啊?” 齐尘满不在乎:“管它有没有品,活在世上,我才不要被欺负。” “哟哟,一个没有魔能浑身瘦弱的小子,说出这样的话,也是蛮拼的。” “随便你取笑,反正我是明白了,要想在这个世界生存,一定要有自保的能力,我刚才就是在赌,赌赢了,就有大把的金元可拿。赌输了,不顾信誉和荣耀,掉头就逃。”齐尘掰着手指头,“你是城主之女,不知道金元的概念。如果我早有这些金元,或许就可以去买一株明月草送给她,这样就不用大晚上和她冒着风险深入穴潭,如果那天晚上没有去穴潭,兴许就不会遇到天巡,那样结果就会完全不一样……” “什么结果啊,结果就是你根本不会来到耶斯城逃到矮络老师的铺子里,也根本不会和我见面!”杨影斯洁气鼓鼓得看着齐尘,“本来兴致很高得和你在一起过了把赌瘾,结果你却是这么想的!” 齐尘看着杨影斯洁,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得试探道:“生气啦?我不是这个意思。能够认识你,当然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真的?” “当然咯!我一直以为城主之女会是那种深闺简出娇滴滴到要死的贵族小姐,见到杨影你之后才发现,原来公主也可以是个豪气冲天的女侠!而且还是个容颜极美的女侠!想想都很带感啊有没有?” “好吧,原谅你了!”杨影斯洁被齐尘一夸,心里的气消了大半,把玩着手里的圣级魔晶,“来赌坊竟然输了一千多枚金元,你说那游商是身缠万贯还是嗜赌如命?” 齐尘站在墙头,看着远方苍茫的山林,无所谓得耸耸肩:“哪管得了那么多,希望他不要来找事就好。喂,说好了分赃,到底怎么分啊?” “财迷。”杨影斯洁笑笑,“我不缺晶石,也不缺金元,你都拿去吧。” 齐尘惊愕得瞪大双眼:“真的?我只是给尊贵的杨影小姐当了回厨师,就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说,跟着姐姐我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杨影斯洁打趣得说了一句,却不经意间想起父亲杨尼斯特的话,一想到即将前往耶陆王室,嫁给那个心生反感的凯林三王子,心里不由黯淡了下来。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杨影斯洁站到齐尘身旁,看着远处的山林,心里念道。 …………………… “你个好赌的废物!哈利胡,非要我扒掉你这层皮,才能除掉你这戒不掉的恶习是不是?!”耶斯城内一家僻远的客栈,二层靠角落的一间雅室内,一个身形修长的长者正怒视着跪在眼前的男子,地上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赌坊中与杨影斯洁和齐尘对赌的游商。 被称作哈利胡的游商跪在地上,冷汗直流,大气也不敢出。他眼前的长者名为隆葛布韦,是耶陆游商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明面上,他的队伍主要营运草药与毛皮,暗地里却做的是贩卖女人和孩童的勾当。隆葛布韦心狠手辣贪恋美色,同时身为一名风系高阶魔法师,相传可以只凭借双眸便舞动风向,掀起百丈开外的少女的裙摆。 哈利胡追随眼前隆葛布韦的商队已经数年之久,因办事干脆利索而被委以重任。此次来到耶斯城,不仅是为了清理商队久积的草药库存,而且暗地里准备拐卖几个面色姣好的姑娘:海对面的蛮陆,赤阳部落的汉子对于耶斯城的女孩可是垂涎久矣。近日香晶村被天巡焚毁,整个耶陆闻之震动,隆葛布韦准备抓住这乱世之机,讨得甜头。 然而面前哈利胡这个败家玩意儿,竟然贪得一时赌欲,在赌坊生生输掉三百金元不说,还输掉了四枚天级魔晶!这四枚魔晶在隆葛布韦眼里,就是贫困人家里四个俏生生的闺女!隆葛布韦一时气愤不过,右手一扬,一道冽鞭劈在哈利胡的左肩上。 哈利胡一声惨叫,跪地求饶:“老大,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改,这一次,请许我将功赎罪!” “就凭你?”隆格布韦冷哼一声。 “老大有所不知,今日在赌坊和我对赌的,不是别人,正是耶斯城城主之女、素有‘媚公主’之名的杨影斯洁!”哈利胡眼神中闪烁着欲念的光芒,“我仔细端详了这个妞儿,确实不负盛名,即使与华陆王室的小公主‘凌珠儿’相比,也不落下风。” “杨影斯洁?我倒是有所耳闻。”隆葛布韦点点头,他脸上一道倾斜的刀疤从右眼角直落左嘴角,看上去再狰狞不过。这道刀疤是蛮陆回鹘部落的高手留下的痕迹,当年隆葛布韦将华陆少女走私到蛮陆回鹘先给部族宗长,拿到钱后不料少女在新婚之夜咬舌自尽,隆葛布韦耍赖不管,带着钱财率众部下连夜逃窜,只是一路上回鹘部落尽数劫杀他的手下,最后只有隆葛布韦独自一人带着这道刀疤逃离了蛮陆。 “是的,老大,我听闲人闲语,据说杨影斯洁近日和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孩来往密切,而城主却不闻不问,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啊!”哈利胡满脸谄笑得看着隆葛布韦,“老大,要是顺利劫持走杨影斯洁,送到海对面的赤阳部落,别说四枚圣级魔晶,就是四十枚神级魔晶,赤阳也是出得起的!” “废话真多!”隆葛布韦破口啐道,“蛮陆有魔晶嘛?!你个不动脑子的废物!那片土地,我不会再踏足。”抚摸了下自己脸上虬结的刀疤,隆葛布韦阴沉着脸道,“不过灵陆上倒有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家族,近些时日放出口风想找几个风姿绰约国色天香的女子纳入其中。杨影斯洁贵为城主之女而又姿色过人,着实可以考虑一下。只是这座城池中,拓跋步云那个老家伙实在是块硬骨头,如果明抢怕是不妥。” “迷药?”哈利胡说道。 隆葛布韦皱眉沉思了一下,转头看向身旁一个身形瘦小面色枯黄的中年男子:“颜喙,你怎么看?” 被称作颜喙的这家伙身形瘦小貌不惊人,却是隆葛布韦的身边锦囊。从蛮陆死里逃生后,隆葛布韦深知生命的可贵,将颜喙招致自己的游商队伍中作为顾问。颜喙虽然貌不惊人,然目光极刁看人极准,又有运筹帷幄深谋熟虑之术,与心狠手辣的隆葛布韦堪称天作之合。两人曾合谋在华陆劫持过进贡王室的马车队,一时名声大噪。 “大人问我怎么看,其实大人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桀桀桀……”颜喙怪笑两声,嘴角扯出难看的弧线,“如果不是因为杨影斯洁的容貌,大人起初又为何会选择耶斯城作为歇脚整顿之处?” “哈哈哈,还是你懂我!”隆葛布韦大笑几声,重重得拍了拍颜喙的肩膀,“不错!我此番来耶斯城,正是为了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杨影斯洁!然而‘媚公主’贵为城主之女,自幼学习风系魔法,据传魔法已迈入六阶,不是个容易拿下的角色。颜喙,你有什么主意?” 颜喙点点头:“主意自然是有,只是怕大人觉得不体面,桀桀桀……” “可笑!我隆葛布韦什么时候将面子挂在了脸上?生逢乱世,唯有活下去才是最关键的。体面不体面,与我何干?” “大人所言极是,那小的便尽我所能。”颜喙看着隆葛布韦,“近些时日耶斯城车水马龙,香晶村难民的安置使得城里鱼龙混杂,小的在耶斯城内到处溜达,听闻与‘媚公主’在一起的那个男孩,正是香晶村人!” 隆葛布韦瞪大双眼:“香晶村人?这小子和杨影斯洁却有如此交情,难道杨尼斯特和光尘暗中勾结?” 隆葛布韦看着颜喙沉思道:“天巡已经在黑暗中走上历史的舞台,我有隐隐的预感,光尘绝不会袖手罢休,这片土地,暗涌袭来。就在暴风雨来临之前,让我们狠狠捞一笔横财。颜喙,那小子的身世,你去查清楚。杨影斯洁这个小美妞,拿走了我的钱财,我定要好好得和她玩一玩。” 颜喙点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哈利胡,桀桀怪笑了两声。 022章 辞别 入夜,阴云,耶斯城像是被雾蒙上一层灰厚的外衣,只有城墙之上的星星篝火与平常人家的烛火忽闪着,发出或明或暗的光芒。 铁匠铺内,却是灯火通明。矮络将所有煤油灯点燃,照得屋内有些晃眼。他此刻肤色依然焦黑,犹如从矿井中走出来一样。齐尘坐在他面前,端端正正。 晚饭前齐尘和杨影斯洁在城府门口分别,回到铁匠铺后,矮络的样子吓了齐尘一跳。在得知成功试炼出苍翼盾戒之后,齐尘不由肃然起敬,收起玩世不恭的面容。毕竟他与矮络的一大共同点便是对远古圣物的憧憬与膜拜。 听矮络讲述完试炼的过程后,齐尘惊愕不已:“你说你冲进硫炎之中将明月草与婴晶融入灵戒?硫炎可比明火的温度高多了,老师你怎么承受得住?” “炼室的作用,是将空间之中的全部热源集中于一点,就犹如凹凸镜可以将日光聚于一点引燃枯草一样。在那里,你冲进硫炎也没事儿。”矮络看看自己焦黑的皮肤,“只是单纯的硫炎不足以召唤苍翼之鹰,它只是作为引流的作用,火系神级魔能的能量沿硫炎流向灵戒,这个温度便是常人力所不能及的。我会一点寒术,只是造诣不高,搞得现在蓬头垢面的。” 齐尘听完不再说话,他心里本为着早上的争执而心存歉意,当得知矮络带着牴赑出门是为他炼制苍翼盾戒,心里更过意不去。 矮络又怎不知齐尘的心思?他劳累了一天,不想再去考虑琐碎的情愫。干脆利索得拿出贴身的夕木盒,打开递到齐尘眼前:“光耀千里,尘点微毫。小子,这枚苍翼盾戒,属于你了。” 齐尘一脸虔诚得接过夕木盒,只见盒中一枚散发着淡淡流雾的青白戒指正安静得躺在中央,不禁由衷赞叹道:“真是美到极致,就好像新生的婴儿,又或者是皎月与海洋的感觉。老师,这就是苍翼盾戒?” 矮络耸耸肩,故作轻松得笑了笑:“我也没见过,试炼的时候也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去完成的。戴上试试?” 齐尘拿起戒指,入手极凉,却不冰冷,而是一种令人心安与镇定的触觉。拿起的这一瞬,齐尘便笃定了它的身份,犹如历史长河中两个有着前生之缘的有缘人相遇,接触的那一刻,便知此生此世的归属。齐尘将戒指戴入左手食指,只觉手指的凉意直抵心室,并最终汹涌得汇入脑海。齐尘闭眼,只觉眼前黑暗中似有什么沸腾翻滚着,这黑影咆哮与厮嚎着,最终化作一只大鹰翱于长空。 待一切安静后,齐尘看着食指上的戒指:“就,就这样?” 矮络不确定得说道:“大概是吧。” “怎么还大概啊?” “废话,放眼人界,现在谁还见过苍翼盾戒啊?走一步看一步呗。” “我靠,你送人礼物不带说明书的啊?” “怎么着,又想吵是不是?” “那我总得试试货色啊!”齐尘摸着青白戒指,“要不你揍我一下?” “求之不得!” 话音未落,矮络掏刀箭步逼向齐尘,声势凌厉犹如草原上的野豹。 “我靠,我说说而已。”齐尘赶忙逃窜着躲开。屋里霎时炸开了锅,齐尘上蹿下跳,一直在一旁打盹的牴赑也被惊醒,嗷嗷得叫着。矮络毫不留情,几个劈杀便将齐尘逼到角落。煤油灯光在犀利的刀锋上映出冰冷的光痕,矮络双手在空中舞出半圆,锋尖将将贴着齐尘的右手背划过。 挥毕,矮络纹丝不动,齐尘呆在当场。下一个瞬间,齐尘嗷得一声惨叫,他右手手背,赫然迸出一道血口。 “唉哟我的亲舅姥姥啊!疼得生不如死啊,老家伙,你不想送我这枚破戒指直说,非要下死手谋财害命啊!”齐尘捂着右手呲牙咧嘴。 矮络皱眉:“怎么没效果……难道,失败了?” 齐尘气得面红耳赤:“可不失败了嘛!我就说过,这种上古圣器哪里那么容易可以试炼出来!你明知道不可能,就是故意玩我的!不就是早上跟你吼了一顿嘛,至于费这么大周折忙了一天搞出这个花样来教训我嘛!我道歉就是了嘛,光尘最厉害了!把天巡死死得踩在脚底下!我……”齐尘滔滔不绝破口大骂,突然停住话头,这止势来得太过迅猛,连牴赑也赶到了不对劲,随着齐尘的目光看向矮络。 矮络颓然得坐在地上,满脸痛楚与沮丧,目光如一潭绝望的死水。 这一刻,光尘曾经叱咤风云的典家长老、素有“擎天匠师”之称的矮络也疲态尽显,像是一只驰骋草原多年、满身伤痕的暮年雄狮一般,被磨平了锐气。 矮络自嘲得笑笑:“七枚神级魔晶、明月草、婴石,灵陆家族的传家之宝,这一切,最后都只是酿成了一个笑话?难道天神真得与光尘过不去?唉……” “老师,您别泄气,没准使用之前还得打开开关,这圣物身姿高贵,想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开启的。”齐尘感受到矮络的绝望,软下口气,“咱们慢慢再试验,毕竟是价值不菲的器物,总会有它体现价值的一面。” “我知道了,你们俩早点休息。我出去转转。”矮络起身,收起腰刀,缓缓走出了铺子。 齐尘看着矮络的背影,头一次发现是那么苍老与无力。他看看牴赑,这个大胖子正盯着矮络的背影,一脸无助与迷茫。低头摸摸食指的戒指,齐尘只觉百感交集。他突然想去街巷口看看煜辉和那些小伙伴了。那一夜天巡只屠杀了暮如红香的家人,焚烧了村庄,除此之外,再无人伤亡。 明天吧,但愿不要遇到安岩那头大猩猩。齐尘想着,进入了梦想。 第二天清晨,齐尘醒来时,发现床边留有一张字条,是矮络的字迹: 光尘式微,唯吾辈奋伍方能力挽狂澜。今矮络寻救红香,并与“兵”“卜”长老汇合,共商要事。天下苍生即陷水火,吾辈刀已出鞘,望终得正果。光耀千里,尘点微毫。 …………………… 城府绿园,清晨时分,绿叶上凝着一层细小的露珠,自有一番朝气蓬勃的活力。 杨影斯洁站在父亲身旁,看着他摆弄着眼前的茶海,认真而细心得烧水、暖杯、洗茶,终于还是忍不住性子问道:“父亲一大早叫我来这里,却又不说话,几个意思?” 杨尼斯特缓缓笑道:“你跟铁匠铺那个小子混了几天,口气倒是越发脍炙市井了。” “我就是不明白嘛,想父亲有事交待的话,不必这么拖拉吧?” “你不是嫌我拖拉,你只是想赶紧去找那小子玩,是不是?”杨尼斯特不动声色,浇上第二遍清茶。 杨影斯洁被戳中心事,不由撅撅嘴:“父亲不是准许了嘛。” “没有阻拦你的意思,只是怕你性子变野,在这绿园之中收收心。”杨尼斯特沏上两杯清茶,“尝尝,华陆朋友带来的珍品。这么多年来,品茶论道,我只来这里,只是身边少了一个最期冀的人。” “母亲吗?我已经记不得她的容颜。”杨影斯洁端起一杯,浅酌一口,说道。 “是。她很美,你跟她很像。”杨尼斯特看着远方满眼的绿意,笑了笑,“这么多年,一直想去灵陆看看。据说那片土地,仰头望不到天,低头看不到地,入眼的全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绿,遮天蔽日的绿,应该是一个很神奇的景象吧。只是一直也没有机会去,不知道今生,会不会有机会去看看你母亲小时候成长过的地方。” 杨影斯洁看着父亲,没再说话。 “你也不小了,今天清晨难得的雅兴,我们不说令人烦扰的话题。父亲是有一样器物想传给你。”杨尼斯特拿出那樽精美的夕竹盒,“你母亲的传家之宝,灵戒。本来是一对儿,结果昨天被矮络那个老头子明抢暗夺得拿走了一只,现在应该在那个臭小子手上戴着。另一只,我想也不应再让它自己寂寞得躺在夕竹盒中,索性今时今日便传给你吧。” “齐尘也有一只?!”杨影斯洁眉眼间似水温柔,惊喜得捧过夕竹盒,“好漂亮哦,谢谢父亲!” 入手清凉,杨影斯洁将它套入食指,惊讶得发现这枚戒指竟会微微收缩,贴合住杨影斯洁的手指,犹如活物:“母亲的传家之宝,肯定很宝贵吧?” “岂止是很宝贵。在它身上曾流传过很多传说……”杨尼斯特没再说下去,看着杨影斯洁手指上的戒指,笑笑,“不过毕竟是传说,如今时光荏苒转眼千年,恐怕人界之大,能再认出它的人想必极少。傻闺女,传家之宝定要妥善保存好,把玩几日后再放回夕竹盒中吧?” 杨影斯洁兴高采烈得点点头:“好。不过我要想去和齐尘的那一枚比对一下,看看谁的更好看!” “既然说到那个小子,”杨尼斯特意味深长得笑了一下,“我以耶斯城城主的身份,想让你和他去帮我完成一件有意思的工作。” “嗯?”杨影斯洁看着父亲,双眉轻扬,绽放出无比青春的美艳。 023章 安抚 “乡亲们哪!可苦了你们!这些寝食难安的日子里,诸位不知道,我对你们的思念,积蕴在胸中心室,令我愁思不已!那天杀的歹人,我恨不能将其剥皮碎骨!生我养我的香晶村,竟在那一瞬间陷入火海化为无有!只是,逝者已去,往昔如斯,感谢耶斯城,感谢执政的城主与称职的诸位骑士!让我们这些战争难民,在这里寻觅到一方安身之处,我们簇拥在一起,紧紧嗅觅着家园的气息……” 大众巷口的路中央临时搭建起一个木制平台,此时此刻齐尘正站在平台之上,对着眼前簇拥成群的香晶村村民及看热闹的耶斯城居民,饱满煽情得大放厥词。 “这小子还挺能说。”人群后方,城主杨尼斯特看着前方的齐尘,笑着说道。 “是吧?我就觉得他作为安抚民心的发言官,再合适不过了。”杨影斯洁挽着杨尼斯特的手臂,撒娇道。 杨尼斯特看着爱女,突然问道:“喜欢这个小子?” 杨影斯洁脸蛋刷得通红:“才没有,他心里有人……” “他心里的那个姑娘,正在天巡的手中,即使还活着,也很难回到这小子的身边。”杨尼斯特看着前方人群中慷慨激昂的齐尘,眼神中流露出极其复杂的情感,“也许是命运,我们要面对的,终究还是逃不过。我曾尽我最大的力量想保护你,结果发现自己的力量太过微薄。” “父亲说什么呢,身为耶斯城城主,竟然说自己微薄,岂不是让这眼前的百姓都没法活了么。” 杨尼斯特看着人群笑笑,缓缓道:“有时候我真得很想做一个普通的百姓,心里很干净,装不下多少事,安安稳稳得生活一辈子。但紧接着我又想到这个残酷的世界并不安稳,所以还是庆幸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 “那你还想把你拥有的送给王室……”杨影斯洁嘟嘴道。 “父亲无能。给不了你想要的自由,只能保住你的生命。”杨尼斯特看着杨影斯洁,一字一句说道。 “事态真有这么严峻吗?我所看到的,只是一个被焚毁的村子,和一些已经得到安置的难民。”杨影斯洁看着父亲,“如果真如父亲所说,天下即将大乱,那他怎么办?” 杨尼斯特突然讳莫如深得笑了一下:“这小子命大得很,他的靠山可不比耶陆王室差。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清晰的概念,自己卷入了怎样巨大的漩涡之中……” “父亲是说,光尘……?” “嗯,天巡已经率先劈开浓厚得让人窒息的黑幕走了出来,光尘的动作将紧随而至。而至于你和这个臭小子,”杨尼斯特看着爱女,“即使此时无缘,但命运的走势诸神难料,若干年后在耶陆,或者华陆,甚至灵陆、蛮陆,某一个转身所见的地方,没准他就站在那里,等着你,你与他四目相对,刹那间的感觉,犹如初见。” “我才发现父亲讲话也可以很诗意,当年母亲一定很羡慕父亲的才华吧?” “你母亲才是真才女,我在她面前只能是贻笑大方了。”杨尼斯特凝注笑容,似是回忆,“只是已去的人,终究只能留存于心中,我这辈子再也无法触摸到她的指尖。” 杨影斯洁没再说话。城主拍拍她的肩膀:“这小子一打开话匣子简直没完没了,我还得上去交待安置的政策。你们俩去走走吧,注意安全。” “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怀?!这是怎样的一种博爱?!正所谓大音希声大爱无言,正是这世上有杨尼斯特大人这样的好城主,正因为他的无私他的善良他的博爱,才有了这人世间的温暖,才有了这天地间的光芒……”平台上齐尘激动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杨尼斯特告别爱女,走上平台按住齐尘,悄悄得耳语道:“臭小子,你再这么吹可没意思了,下去下去,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带杨影去逛逛吧。” 招呼两个骑士将意犹未尽的齐尘架下平台,杨尼斯特遥望人群之外的杨影斯洁,笑笑,沉了下嗓子,开始向安置难民交待事宜:“经耶斯城内府研究,将在近日逐步妥善安排香晶村各位居民的工作……” …………………… 齐尘被两个骑士架住走下平台,杨影斯洁已经一脸兴奋得来到他面前竖起大拇指:“小子,口才真棒!以后你就是我老爹的御用外交官了!” 齐尘显然没过足嘴瘾,还有些余恨未消:“你见过哪有御用外交官刚起了个开头就被轰下来的……” “你这才算是刚起了个开头啊……”杨影斯洁调皮得吐吐舌头,在齐尘鼻尖上刮了一下。 “咦?这是故意秀你的新戒指吗?”齐尘伸手抓住杨影斯洁的右手,仔细端详道,“灵戒?你老爹给你的?” “对啊对啊,和你的那个加工品是一对儿!比一比谁的好看啊?”杨影斯洁将戒指凑到齐尘的苍翼盾戒旁,两枚戒指一青一白,犹如孪生一般。 “大哥!!”远处一个清脆的童声传来。齐尘和杨影斯洁扭头看去,只见煜辉为首的一群小孩童一脸兴奋得向齐尘跑来,直扑向齐尘怀中。 杨影斯洁在旁边悄悄打趣:“就你这小子一点魔能也无,竟然还收了这么多小弟!” 煜辉扑进齐尘怀中,喜极而泣,眼圈红红:“大哥!我想你!” “小煜辉!”齐尘在煜辉脸蛋上亲了一下,“都没事儿吧?” “我们都没事!我们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还有叔叔阿姨也都没事!”煜辉昂着头向齐尘汇报,突然面色黯淡下来,“就是红香姐姐一家……” 齐尘赶忙打住:“不说不开心的事情了!今天能在耶斯城重逢,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你们现在住在客栈里,会不会很挤?”齐尘捏着煜辉的脸蛋。 煜辉做了个鬼脸,挣脱了齐尘的手指,大声道:“挤点才好呢,以前住得远,串个门都要走好久,现在一大堆人住在一起,每天晚上我们都挨家挨户拍帐篷玩。只是吃得不是很好……” “吃得不好?” “嗯,以前在村子里,想吃烤肉就可以吃烤肉,现在骑军大将军拓跋步云说了,禁止明火,每天我们只能吃些面点,肚子里没有油水,馋得很!” 齐尘听到煜辉小大人般的讲话,哈哈直乐:“晚上到铁匠铺来,距离你的客栈很近,我们不生明火,用炎圈盘烧烤!还记不记得前几天和你们一起排阵释放‘伪龙’逗弄安岩的日子?” “记得!”几个小兄弟想到以前捣蛋的趣事,不由破涕为笑哈哈乐了起来。 煜辉突然凑到齐尘的耳旁,悄悄指着一旁的杨影斯洁问道:“大哥,她是谁?” “城主之女,有名的‘媚公主’杨影斯洁啊!” “喂,要说几遍,不许叫我公主!”一旁的杨影斯洁拍了齐尘一下。 煜辉紧张兮兮得看着杨影斯洁,又凑到齐尘耳旁:“是因为红香姐姐不在了,所以大哥又找了个姐姐吗?” “什么啊?!”齐尘大惊,没料到一个小孩子会说出这种话。 “反正兰妮即使再怎么生气不跟我玩,我也会去好好哄她,不会一走了之去跟其他的小姑娘玩。”煜辉说完,挣脱开齐尘的怀抱,带着几个小兄弟跑回人群中。 没跑几步,煜辉又停住脚步,扭头看向齐尘:“不过大哥做什么都是对的,我支持你!” 齐尘哭笑不得地看着煜辉,嘴唇动了动,半响才说出一句:“一直不愿意承认,可是现在却不得不说,这些孩子们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战争。”杨影斯洁吐出这两个字。 “什么?” “只有残酷的战争,才是泯灭童真的恶魔。” 齐尘点点头:“和他们每天在一起胡闹的日子,其实就是前些天的事情,可是经过那一晚,仿佛已是前世之事。” “那他说的,你怎么看呢?” “嗯?” “是因为你的红香妹妹不在了,所以你找了我么?”杨影斯洁看向齐尘,目光如水,突然问道。 齐尘怔了一下:“当然不是了,我是你的好厨子,好牌友,不一样的!” 杨影斯洁顿了一下,眼神中情愫荡漾:“其实本应是一样的,只是你一直在逃避。齐尘,我喜欢你,但我绝对不会要求你。父亲说过,如若命中真得有缘,即使若干年后远在天边,你依然会在我转身的那一刻出现。” “我不信命的……”齐尘看着杨影斯洁突然苦笑了一下。 “如果你不曾认识红香,你会不会喜欢我?”杨影斯洁直直看着齐尘,突然问道。 齐尘后退半步,犹豫不决:“我,我不知道……” “我不管,但我会在乎你的感受。在你没有放下红香之前,我绝对不会要求你什么。”杨影斯洁看着齐尘,突然莞尔一笑,“当然,你还是要给我做好吃的陪我去赌牌!” “好,好吧……” “刚才在台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还得被别人架下台来。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利索,哼,不聊这个了!”杨影斯洁聪慧如斯,巧妙得转移了话题,“我给你讲过我身边丫鬟琳玫的故事吗?” “提过啊,她也是香晶村里的,话说一直没有见过她。” 杨影斯洁点点头:“那天第一次误打误撞跑进矮络老师的铺子,其实本意是陪她来这里寻找家人。只是那夜之后好几日的光景都不见她回内府,我以为她是与家人重逢一时激动,结果今天来到这里却也寻觅不见。” 齐尘耸耸肩:“要不让拓跋步云将军派人找找?” “不知道将军忙得过来不……” 话音未落,突然一个路人从齐尘身边走过,兴许是走得急没有看道,不轻不重得撞了齐尘一下,身上掉下一个物件。 杨影斯洁认出是一张帕子,眼疾手快,捡起那段丝绸质感的帕子,刚想叫住路人,却突然愣住了:帕子上刺绣着一簇盛开的玫瑰,犹如夏之绚烂美得令人动心不已,这图案杨影斯洁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前些时日赠给琳玫的闺物。 抬眼看去,只见眼前路人一身修长灰袍,身形瘦削,不急不缓得在人群中前行。 “这,这是琳玫的帕子!天哪!追上他!”杨影斯洁一拉齐尘,拔腿便追。 “不用叫几个骑士跟着吗?”齐尘顾虑道。 “来不及啦!姐姐我风系魔法造诣不浅,罩着你没有问题!” 杨影斯洁不再二话,拽拽齐尘,自己紧随路人而去。齐尘无奈,只好跟了过去。 024章 中计 灰袍路人疾行于人群中,看起来步履平稳,实际上步速极快,杨影斯洁和齐尘二人不得不匆忙得拨开路人,追向前去。 “前面那家伙,不是琳玫吧?”齐尘冲杨影斯洁问道。 “是个屁。”杨影斯洁翻了个白眼,“我自己的丫鬟我能不知道?” 一路上杨影斯洁紧追慢赶,却死活无法缩进她和前方灰袍路人的距离,暴脾气一上来,不由急火攻心,怒骂一声,拔腿便追。 “礼教!公主,注意礼教!”齐尘看杨影斯洁毫无大家闺秀的贤淑模样,没好气得嚷了一句,紧跟着追了上去。 灰袍路人仿佛脑后长眼,感觉到后方有人跑来,竟也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混蛋!竟然也跑!肯定有鬼!站住别跑!”杨影斯洁喊道。 然而灰袍路人犹如脚下生风,在旁人侧目下竟一溜烟跑进一条僻静的小巷。杨影斯洁娇喘不已得跑进巷子,却全然不见路人的踪影。 “人呢?跟,跟丢了?”齐尘追过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杨影斯洁点点头,一脸懊恼。 “那回吧,今儿跟你炖鸡汤喝。”齐尘摆摆手表示放弃。 “喂,那可是我最亲近的丫鬟!”杨影斯洁不满道,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齐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补了一句,“长得很漂亮!” 齐尘立刻直起身子:“那可得再好好找找。”余光一扫,齐尘瞳孔倏地放大,兴奋地喊道,“是不是那厮?!” 顺着齐尘的手指,杨影斯洁看去,发现灰袍路人竟站在一间废弃的磨坊门口,背朝着他们,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着杨影斯洁二人。 “等等,莫非有诈?”杨影斯洁谨慎细微,问齐尘,“我预感前面有危险……” “废话!人家当然步好陷阱了!”齐尘拍拍杨影斯洁的脑袋,“就等着你过去呢!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平时老叫嚷自己魔法多精进,怎么现在怂了?” “你平时做事畏畏缩缩的,怎么现在这么豪情万丈?”杨影斯洁白了一眼齐尘,“我丫鬟再漂亮,能有我好看?你要是敢看我看厌了,我就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齐尘没再吭声,绅士十足得做了个“请”的手势。杨影斯洁哼了一声,向磨坊走去。 灰袍路人看杨影斯洁跟来,迈开脚步走进磨坊。杨影斯洁和齐尘随之走进,发现这磨坊里堆放着陈旧的辎物,已经蒙上厚厚一层灰。靠近墙角的地面处赫然有一个洞口,想必是通往地下的入口,洞口四周有着糙乱的脚印。 “下去不?”齐尘看着杨影斯洁。 杨影斯洁点点头。 齐尘一把抓住杨影斯洁的手腕,看着她认真得一字一句:“我陪你下去……” “废话。” “我没说完呢。我陪你下去,不是因为你丫鬟的美貌,也不是自诩能够保护你,只是感谢你刚才说过的话,感谢你心里能够在意我。所以我想多一些和你在一起的经历。” 杨影斯洁看着齐尘,眼角似有晶莹的闪烁,深吸一口气,笑笑:“臭小子耍贫嘴,眼神竟还这么诚恳,说得跟要诀别一样,安啦。” 地道洞口沿壁有一排直梯,杨影斯洁和齐尘先后从直梯上爬了下来。眼前漆黑一片,齐尘从怀中掏出自制的火烛,点燃开,闪烁的火光照耀了四周的漆黑空间。只见眼前空荡荡一片,隐有一种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像是以前用来储物的地下仓库。”齐尘说道。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桀桀怪笑:“以前是用来储物的地下仓库,已经废弃很久,今时今日却是你小子的葬身之地!”随着怪笑,仓库内壁豁然同时亮起火光。瞬起的强光晃得齐尘险些睁不开眼,待双眼的痛楚褪去后,齐尘看到远处竟站着十几个人。为首的家伙身形修长,脸上有一道斜跨整张面容的刀疤,他旁边站着一个一脸坏笑的男子,正是那天在赌坊中遇到的游商! “这不是那天在赌坊里险些把裤子输掉的丧气包嘛?!”杨影斯洁轻蔑得笑道,“把我们诱骗到这里,摆明是输不起嘛?” 不等游商说话,为首的家伙向前走了一步,似笑非笑得说道:“我行走于世,从来不会将哪怕一个银元主动赠予别人,我的手下,不争气的哈利胡犯了赌瘾,输给你们上千金元的赌资,这笔账我不能不算。” “那你找他麻烦就好了,让他赔你呗。” 隆葛布韦冷哼了一声:“他这条烂命是我捡回来的,价值几何我最清楚不过,自是抵不上千枚金元的价值,不过我知道,我眼前这位娇滴滴的漂亮女孩,素有‘媚公主’之称的容颜、杨尼斯特之女的身世,如果被我拐到灵陆,卖给黑暗中那些噬食灵魂的家族,想必我能得到的,远远不止千枚金元。” “贩卖人口……伤疤……你难道是隆葛布韦?!”杨影斯洁怒不可遏。隆葛布韦臭名昭著,曾经在华陆劫持过进贡王室的马车队,父亲曾向她提起过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杨影斯洁记得他脸上有一道极深极长的刀疤。 “能被‘媚公主’认出,小人诚惶诚恐,此番前往灵陆,小人定会好好照顾好‘媚公主’,必不会让‘媚公主’遭受您身边丫鬟那样的下场。”隆葛布韦邪笑道,嘴角的疤痕显得更加狠毒。 杨影斯洁怒道:“我的琳玫呢?!” 隆葛布韦向后看了一眼那个引齐尘二人前来的灰袍路人:“颜喙,带她过来。“ 灰袍路人桀桀怪笑了两声,转身走进墙角处的一间暗屋,片刻将一个浑身赤条,伤痕遍布,全身上下衣物被撕成碎布条的女孩带到隆葛布韦身旁。 “啊!……”杨影斯洁瞪大双眼,满脸惶恐、惊讶与不可思议。 “其实这个丫头的姿色着实不错,又是处子之身,至少能卖个大几百金元。可是一想到她侍奉的主子所给我们带来的收益,那就仅仅是一根毛!”隆葛布韦蹲下身,笑着摸摸女孩的大腿,狠狠得扭了一下,女孩已近昏迷,只是本能得抖动了下身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隆葛布韦拍拍女孩的屁股,重新站起来,“所以既然只是一根毛,那么在她成为诱饵前,我便不客气得尝了尝鲜,夺走处子之身后又交给了弟兄们。我们连夜跋涉来到耶斯城,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泄过火了,耶陆临海,这女孩的皮肤极润极弹,弟兄们兴奋起来可能有点不知轻重。‘媚公主’别在意,嘿嘿嘿……” “人渣!!”杨影斯洁怒不可遏,双手结印,随着话音一阵疾风从指间飞出,直指隆葛布韦。这疾风在空中凝成一支利箭,带着响彻的箭啸声,快如闪电! 然而隆葛布韦的动作更快,他不仅俯身闪过,反而还将瘫软在地上的琳玫举起挡在身前,是要以人为盾!杨影斯洁出手后已来不及止住,惊呼声中疾风利箭直蹿入琳玫的右肩,如入豆腐般轻快,只扑哧一声溅出几滴血花。 “都传‘媚公主’的魔法极高,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这一招‘风凝·箭’颇有些上古魔法师的遗韵,我只是个小商贩,可不敢接‘媚公主’的杀招。”隆葛布韦狡黠得笑着,伸手在琳玫右肩的血洞中抹了一下,放在嘴前伸长舌头舔了舔,“少女的鲜血总是来得更为清新甜美,少了些战场上的涩咧,什么时候能够有幸一亲公主芳泽,真是小人三生的幸事。只是公主如果再这么冒失,您身边这个丫鬟失去的可不只是贞操,而是生命了哦。” 杨影斯洁失手误伤琳玫,又被隆葛布韦一嘲弄,愤怒异常,当即便要蹿步向前。一旁齐尘赶忙挡手拦住:“清醒点!你还没看出来嘛?眼前这人是个十恶不赦的混帐,完全没有任何仁义道德可言!你冒然攻击,不仅害了琳玫不说,更是以卵击石,中了恶人的圈套!” 杨影斯洁气愤得看着齐尘:“那怎么办?!我的丫鬟就在那里,被他们那样糟蹋!你去救,去救啊!混蛋!” “我救就我救,别骂我混蛋!” “混蛋!混蛋混蛋!你去啊!” “我这就去!” 两个人像小孩子拌嘴一样得争执开,隆葛布韦看着他俩,不由有点头大,挥挥手: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这小子便是香晶村的战争难民?整日痴缠在我们敬爱的公主身边,妄想吃天鹅肉的一只癞蛤蟆?”隆葛布韦饶有兴趣得看着齐尘,“你能不能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一副市井小民的惨淡模样,就你还想和‘媚公主’唧唧我我打情骂俏?年轻人,我要是混成你这个样子,真得就失去了生活的意义。” 空气中突然安静下来,涌动着一丝不安的气息。 暮如红香惊讶得看着身旁的男孩。 齐尘在这一瞬间静住,犹如铁铸般一动不动,然而浑身却涌动出令人心悸的强大气场,仿佛一块重石压在众人心头,令人喘不过气。齐尘低着头,死一样得沉寂。 暮如红香看不清他的容颜,不由有些心慌,拉拉他的袖子:“怎么啦?那个恶人在故意激你呢,怎么这么敏感,什么话都往心里去啊……”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多么的盲目,才敢跟我这么说话。”齐尘阴冷得吐出这句话,抬眼,冰冷冷得看向眼前的隆葛布韦。 025章 耍诈 齐尘冷眼看着隆葛布韦,一字一句:“你说我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你说我是混日子的市井小民。那么隆格布韦,你敢不敢放开那个姑娘,接我一招?” 隆葛布韦故作惊讶得叫道:“天哪,我听说你是个毫无魔能的废胎,难道还能是卧虎藏龙深藏不露的高手?也罢也罢,这小姑娘的身姿柔软得让人惊艳,我可不希望在去灵陆之前便失去这一个云雨的玩奴。”将琳玫随意得抛在地上,隆葛布韦摊开双手一脸睥睨得看着齐尘:“来吧年轻人,尽你最大的努力,看看能不能憋出个火球,小心点别崩出个屁!哈哈哈!” 身后十几个手下也被老大的话逗乐,他们随性得站在身后,并不把齐尘放在眼里。 齐超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一旁的杨影斯洁呆呆得看着他,一动不动,不敢说一句话。 “龙族之怒·君炎!” 齐尘突然怒吼,气势之汹涌犹如战场上厮杀的死士!他箭步向前,通体赤红,随着怒吼声,浑身迸发出汹涌的火焰,犹如浴火中的神使,又若传说中的魅影,嘶吼着,恍若巨龙,热浪在仓库的空间里席卷开来,翻滚着向隆葛布韦扑去。 隆葛布韦大惊,怒骂道:“颜喙!这他妈是毫无魔能的废物?!” 下一个瞬间,隆葛布韦想故技重施将琳玫挡至身前,然而已然来不及,怒吼的赤焰已经逼至眼前!隆葛布韦爆吼一声,蹬腿急撤,身影爆退数丈,将几个身后兄弟推到自己身前,倏地侧身倒地一滚,便要躲开这骇人的攻击。 隆格布韦身后的几个手下本无戒备,君炎袭来时竟似被某种力量控制住,浑身一动不动。 退回来的隆葛布韦双掌施力一推,借力侧滚,连带着将颜喙也护在怀里,身形修长的他犹如一只大雕伸展羽翼将颜喙裹起来,却全然不顾其他几个手下痛苦厮嚎着卷入赤浪之中。 似乎只是一个瞬间的事情,龙啸忽得停滞,赤焰带来的热浪气流也恍然间消散不见。趴在地上的隆葛布韦静静等了一下,微微动弹,睁开双眼,惊讶得发现身边那几个被卷入烈火之中,理应被君炎焚化的手下正安然无恙得站在那里,满脸错愕得看向彼此。 难道?…… 隆葛布韦心下一惊,起身再看,果不其然,昏迷在地的琳玫已经不见踪影! 原来从齐尘听到自己的嘲讽开始,便在演一出戏:以低沉阴冷的声音营造一种高手发大招前的压抑气氛,齐超气势汹汹的扑来,伴随着骇人的“君炎”,让隆葛布韦心下大惊只顾躲避。可这一切到头来却只是一个幌子!先前隆格布韦从颜喙那里得到消息,知道眼前的齐尘只是个好无魔能的废物,但天性的猜疑却让自己摔了个大跟头! 隆格布韦起身看去,此时此刻齐尘正背着琳玫回到直梯口处一步一步往上爬。 香晶村被焚毁那一夜,在穴潭口处,齐尘曾以流波轮摆出羽扇阵调动出玄泠粒子幻化出君炎,瞒过天巡威幻与隐族纪伊凉羽,背起暮如红香窜逃。此时此地,齐尘故技重施,将被凌辱的琳玫从丧心病狂的隆葛布韦身旁救走。隆葛布韦以琳玫的手帕为诱饵一步步引诱着齐尘和杨影斯洁来到这偏僻的地方准备劫持公主,齐尘却比隆葛布韦还油滑,将计就计得还以颜色! “中计了!妈蛋!给我追!”隆葛布韦气急败坏,他本来计划周详志在必得,凭手下的数量与琳玫为要挟,足以压制住杨影斯洁的魔法。然而中途却被齐尘摆了一道,自然气急败坏。 几个手下刚才在危难之际被老大当做炮灰挡在身前,此时却全无责怪之意。他们心知隆葛布韦心狠手辣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此时只是侥幸命不该绝,听到老大的怒吼,想着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戏耍,一个个怒发冲冠,吼叫着追上前去。 齐尘背着琳玫,已和杨影斯洁爬出洞口,跑出磨坊的瞬间,看着眼前的景象,长舒一口气,顿感死里逃生: 前方距离二人不远,耶斯城骑士将军拓跋步云正骑马前来,一众骑士紧随其后。 “听闻小姐追随神秘路人来到这里,拓跋心生不安,前来营救!”拓跋步云策马高呼,宛若战神。 齐尘背着琳玫,看着拓跋步云,满脸谄媚笑意:“大人!看这里看这里!人界臭名昭著的人贩子隆葛布韦正在这磨坊之下的地窖中!”他刚才的冲击使得胸口的伤痕再次崩裂,背着琳玫爬出地面已经耗尽了全部的气力,如果没有拓跋步云即时前来,没准就要倒地晕厥。 拓跋步云皱眉怒喝:“隆葛布韦诱拐妇女,劫杀无辜,定以死罪当论!今日我等愿以身殉职捍卫骑士荣誉,定要将这帮窝匪擒住!” “是!”身后骑士呼声响彻云霞。 不料话音未落,一道极其犀利的箭啸声由远及近呼啸而来,快到肉眼都几近捕捉不到的银白光芒直指拓跋步云而来。这速度极快,拓跋步云根本来不及辨识,只凭着本能硬生生侧身躲过,然而身后的一位骑士毫无反应,竟被这亮光穿胸而过!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骑士跌落马下,胸口令人心寒的血窟窿鲜血四溅,无疑当场毙命。 拓跋步云眉头紧锁,怒目看去。磨坊门口,隆葛布韦与一帮手下缓缓走出。 “刚才‘媚公主’向在下使出一招‘风凝·箭’,隆葛布韦知礼还礼,将这一杀招还给各位骑士大人。”隆葛布韦微微欠身,满含笑意得看着拓跋步云。 齐尘放下琳玫,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地上骑士的伤势心里一凉:隆葛布韦的这招“风凝·箭”,与杨影斯洁相比,虽招数一样,实力却是云泥之别,想必隆葛布韦的实力深不可测。即使身边马背上之人是耶斯城武力至强的拓跋步云,面对隆葛布韦,齐尘也不敢断定孰生孰死。 一旁的杨影斯洁也是一脸惊恐,想必是被隆葛布韦惊人的实力所震慑。齐尘看着杨影斯洁,心中骤升怜悯,伸出手,与杨影斯洁紧紧十指相握。 齐尘倏地心中一动,就在与杨影斯洁纤细手指接触的一刹那,他手上的苍翼盾戒与杨影斯洁的灵戒相处,竟然隐隐发出共鸣,这共鸣声之细微,恐怕只有齐尘自己感受得到。 杨影斯洁心中惶恐,并无心神去体会这细微之处。此时她手心微汗,紧握齐尘的右手,一脸紧张得看着前方。 …………………… 拓跋步云冷哼一声,下马。走向隆葛布韦,步伐缓慢而稳健。 “将军,定要出手?”隆葛布韦看着拓跋步云问道。 “是。” “在下素闻拓跋步云武艺绝顶,成名武器是一杆名为‘戾峰’的长枪,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器,其杀招‘孤云千丈’势迅如猛虎厉如凶神,只是,”隆葛布韦看着拓跋步云轻蔑得笑笑,“在我眼里,终究是不入流的二等货色。” “哦?那依你之言,滥杀无辜**妇女贩卖人口,才称得上是一等?”拓跋步云凌厉得驳斥道。 隆葛布韦笑着摆摆手:“我行走江湖,想杀死我的人怕是偌大一个耶斯城都装不下。为了保命,难免会做出一些不体面的勾当,我自是知道这些勾当上不了台面。”看着拓跋步云,隆葛布韦笑笑,“我所认为的一等,自然是上古蛮荒时代便流传下来的魔法,弹指间风起云涌天地变幻,肉体再强的力量与技巧,在魔法面前,必然是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存在。” “依你所言,武士不如魔法师?”拓跋步云将随身的“戾峰”长枪直杵地面,只听一声脆响,声波犹如海浪震荡开来,倏而尖厉,直颤人心。 “将军,定要出手?”隆葛布韦没有理会拓跋步云的示威,再次问道。 “少废话!今日拓跋必将辉映骑士之荣耀,光彰武士之精神,在日与光之神面前,缉拿你这丧尽天良的人渣!”拓跋步云怒吼,提枪疾走,虽只是一人一枪,却仿佛山呼海啸,僻静偏巷中原本极其沉闷的气压被他的吼声尽数撕裂。 “帅啊……”齐尘不由得赞叹了一声。 拓跋步云的怒进,带着熊虎之威,长枪疾抖,旋散开凌厉的风啸,只短短的一瞬,枪身已近在咫尺。 面对耶陆赫赫有名的骑士,隆葛布韦自不敢怠慢,双掌前推,怒喝一声:“撒葵仑·飓怒!” 话音未落,隆葛布韦周身爆发出幽蓝的光芒,其势其影,犹如冥界炼狱! 齐尘只见拓跋步云化作峰顶的虎王,而隆葛布韦犹如黑夜深处的孤狼,两团光芒相遇,电光火石般地震山摇!这是一场武士与魔法师的巅峰对决! 拓跋步云舞动手中的“戾峰”,每一招都带出无穷尽的杀势,刺杀,格挡,犹如行云流水而又霸道无比。隆葛布韦十指间的变动瞬息万变,每一个变幻都带出一道风刃,刺杀向拓跋步云。天下之厉,以快为先,两人的速度暴起,犹如疾虎与迅狼,出招拆招,转身再刺杀格挡,两人的速度已快到常人辩驳不及。 “拓跋步云素有猛虎云霄之称!今日交手,果然名不虚传!”隆葛布韦双手幻化出飏盾,再挡住拓跋步云一记刺杀后,笑着赞叹道。 “你已气竭,废话还多,小心被自己呛死!”拓跋步云转身一记穿刺。隆葛布韦照理格挡,但这次拓跋步云竟是虚晃一招,枪锋犹如流云般绵软,竟擦着魔法盾直指天空,生生绕开隆葛布韦,拓跋步云借势暴起,整个身形犹如扑向猎物的猛虎,在高空中怒目俯视隆葛布韦。 “孤云千丈!!!”拓跋步云双手持枪,戾峰疾晃,犹如化作千枝万杆般,直指隆葛布韦面门! 一旁的齐尘瞪大双眼,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般,目不转睛得看着眼前的激战! 026章 激战 “好!!”隆葛布韦大笑着赞叹。之前面对齐尘的虚招“君炎”,隆格布韦选择避退躲闪,然而此时此刻隆格布韦竟然身形迎上,伸出右手生生直面拓跋步云的长枪。 下一瞬,拓跋步云的“戾峰”刺穿隆葛布韦的右手手掌,刹那间血肉横飞!然而隆葛布韦损失了右手,五指却牢牢箍住拓跋步云的长枪,这股锁劲沿着枪身直指末端,缠上拓跋步云挥枪的双手! 面对动势未消急迫逼来的拓跋步云,被刺穿右手的隆葛布韦竟似毫无痛觉,朗声一笑,空出来的左手暗中推前,看似缓慢飘忽,却见数根银色的细针旋转着刺向拓跋步云。 “啊!”齐尘不由得叫出声,他认出隆葛布韦使出的是暗招“玄阴”,那一晚在香晶村外,舞月面对威幻时,长鞭“苍眸”中便隐藏着这三根玄阴直袭威幻! 拓跋步云没想到隆葛布韦竟然如亡命徒一般,以右手生生去搏他的长枪。拓跋步云眼见双手竟被长枪传来的锁劲箍住,面对隆葛布韦的暗手,情急之下怒喝一声,竭力挣脱开长枪,左臂护胸抵挡住迎面袭来的银色细针。 然而玄阴犹如无形的幽魂,触到拓跋步云双臂的铁环甲胄,竟倏地钻入其中,直抵筋骨。拓跋步云直觉左臂酸软刺痛,犹如被长枪穿透,忍着剧痛暴退开来。 隆葛布韦右手插着长枪“戾峰”,也被枪身的劲道逼退了几步。 两人扯开了距离。彼此对视着,刚才飓风般的“动”转瞬间化作出招之前的“静”。一旁的齐尘竟有些恍惚,仿佛两人并未出击过。只是地上逐渐干涸的鲜血与众人胸口激烈的起伏,无不印证了刚才的惨烈。 “以手搏枪,简直丧心病狂!”拓跋步云看着隆葛布韦,怒叱道,他竭力绷紧双臂的肌肉,试图将那股阴疼逼出体外。 隆葛布韦仿佛毫无痛觉,看着插在自己右手掌心中的长枪,微微一笑:“将军的‘孤云千丈’,犹如高山流水,又像万马奔腾,境界颇高,我如不以右手掌风锁将其束缚住,失去的可不仅仅是一只手。更何况将军此时也中了我的玄阴,唯有隐族的‘沉青’方能解除。”隆葛布韦看着拓跋步云,得意地笑道,“想必将军此时已感觉阴痛难耐,只是面对疼痛,我想,将军的忍耐必不如我!” 隆葛布韦随着话音,左手握住长枪枪身,一声怒吼竟将已插入右手掌心半杆枪身的“戾峰”连带着血肉拔了出来!其场景之惨,令杨影斯洁不忍睹视,花容失色得惊叫一声,扑入齐尘怀中。 隆葛布韦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已经被枪锋的凛冽摧毁到血肉模糊的右手此时竟如同机械般生硬而紧紧得抓住“戾峰”,任其血肉在枪柄上抹下斑斑的血迹! “将军的武器已经被我缴获!将军的左臂也已麻木!我之前所言将军的武技在我眼中只是二流货色,不知将军此时是否同意?”隆葛布韦皮笑肉不笑得看着拓跋步云。 拓跋步云右手紧握左臂,听到隆葛布韦的奚落,冷笑一声:“哼哼,雕虫小技。你说唯有隐族的‘暗青’方能解除玄阴的毒,实在是太小看身为武士的韧度!”拓跋步云解开左臂的皮甲,扔到地上,右手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空中一翻,竟将刀刃直插入自己的左臂!锋利的刀刃在拓跋步云惊人的腕力下轻松得刺入皮肉,一瞬间,鲜血四溅! 齐尘不由倒吸一口气,将怀中的杨影斯洁抱得更紧。 拓跋步云没完,右手握着短刀,竟横向一劈刺,将自己的左臂生生拉开一道极深的血痕! 隆葛布韦吃惊得看着拓跋步云,似乎没料到眼前的将军竟然也会如此自残。 “玄阴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在真正的武士面前只是米粒之珠!我将左臂切开,阴毒随着血液流散,谁还需要隐族的‘暗青’?”拓跋步云右手持短刀,嘴角划作一丝残酷的冷笑,“即使戾峰不在手,拓跋步云手持这柄短刀,依然能将你擒杀!光耀千里,尘点微毫,阿什帕·苏摩利,劈魔!” 拓跋步云矮下身形,犹如猛虎扑食前的一瞬,虎视眈眈得望着隆葛布韦,右手正握短刀,竟丝毫不受左臂的影响。下一刻,拓跋步云一声怒吼,再次扑向隆葛布韦! “光尘?!”隆葛布韦大惊之下握住“戾峰”格挡,却终究远没有长枪的主人那般熟练。他与拓跋步云一样,惯用手都是右手,此时他的右掌被刺穿,即使意志力再坚强可以全然不顾这刺痛,力量与速度却相比健康时下降太多。而拓跋步云只损失了左臂,惯用的右手即使没了“戾峰”,力量与速度却依然在!只见短刀连刺带斩,几乎是同时得从若干方向扑向隆葛布韦!隆葛布韦右手持枪,左手施展魔法,却全然落了下风,只几个格挡之下便露出左腰的空当! 拓跋步云自是不放过这转瞬即逝的空隙!右手在空中化作一道圆,整个身形疾速旋转,手中的短刀借势,将全身的气力汇集在刀刃的那一点之上,横劈向隆葛布韦的左腰,刀刃劈开腰间的贴身环甲,发出一声极尖极锐的响声,一道亮光闪过。拓跋步云转过身,伫立着看向隆葛布韦,面色威武,霸气十分。 而隆葛布韦被刺穿左腰,终是抵挡不住,跌落在地。左手死死按住左腰,汩汩鲜血却止不住得从指缝间流出。 这一战,已是拓跋步云胜了。 “隆格布韦滥杀无辜,倒卖妇孺,做出种种令人发指的勾当,今日我拓跋步云代表耶斯城主杨尼斯特,定让你身首异处。”拓跋步云右手持刀缓步走向隆葛布韦,每一步都犹如开天辟日般沉重,令人无从招架。 隆葛布韦右掌与左腰受了重伤,鲜血的疾流带走了宝贵的体力,此时双眼似已模糊,面对拓跋步云,唯有被格杀的下场。死到关头,他不由右眼瞟向身旁的部下,准确得说,是瞟向瘦小的灰袍路人颜喙! 齐尘眼尖,发现了隆葛布韦的眼神,目光随之而去,正看到颜喙双手插在袍间,逼视拓跋步云,竟跃跃欲试准备扑前! “将军小心身旁!!”齐尘大喝一声。 拓跋步云听到齐尘的呼喊,反应极快,侧身移步。与此同时,颜喙袍中双手十指疾出,数道丝一样的黑线迅猛袭来,竟生生擦过拓跋步云! “蛛人?!”拓跋步云惊呼一声。蛛人并非异类,只是从小学习暗术,以一招“玄黑蛛丝”名闻人界,此招对施展者要求极高,非瘦小柔软之人无法施展,是一记极其狠毒阴险的暗招,犹如沼泽密林深处的巨毒蜘蛛一般,故人界习惯称其为“蛛人”。 就在拓跋步云吃惊的恍惚,地上的隆葛布韦突然动了!他右手握住“戾峰”极力扔向拓跋步云,修长的身体竟借力一震,硬生生从地上弹起! 拓跋步云闪身,右手在空中生生接住他的长枪“戾峰”,然而这短暂的一刹却被隆葛布韦抓住,只见他双腿如翼,左臂夹住蛛人颜喙,飞一样逃窜向远方。 “你的枪我用不习惯,还给你!光尘,如果有缘我们再较量!光尘,哈哈哈哈!……”随着疯狂的大笑,隆葛布韦带着颜喙如光影般逃蹿。只留下哈利胡及十几个部下,傻傻得站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该死。”拓跋步云看着隆格布韦逃窜的背影,也不去追,身后的骑士没有将军的下令,亦不动。 末了,拓跋步云收回目光,指着眼前的哈利胡及十几个隆格布韦的部下,怒喝道:“杀!” 一直静默的骑士犹如苏醒的雄狮,怒吼着冲向匪帮部下。哈利胡等人自没有老大隆葛布韦那般精进的魔法,他们本是山野间的草寇,被隆葛布韦招致麾下,此刻面对耶斯城的骑士,毫无反抗之力,只是片刻的光景,便被一个个砍下了头颅。 齐尘一直抱着杨影斯洁,看着走过来的拓跋步云,沉声说道:“隆葛布韦,将军不去追杀吗?” 拓跋步云看着齐尘,摇摇头,抱歉而又自嘲得笑了一下:“追也是白追。” “啊?” “隆葛布韦,可是素有‘鬼狼’之称的恶徒,论武艺我自负能高他一等,只是一旦让他溜走,若再想擒拿住他,便是难于登天。他逃匿之术即使放眼人界也是一等一的绝伦,当年在蛮陆回鹘部落十八神箭手的追杀下竟然能逃窜出来,想必是不会把我放在眼里的。”拓跋步云捂着左臂又笑了笑,“何况此时,我心有余亦力不足。玄阴之毒,狠辣无比,要想保住这只胳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齐尘看去,惊讶得发现拓跋步云左臂的伤口极深,竟隐约可见白森森的骨头,吃惊得张开嘴。一旁的杨影斯洁依然埋首于齐尘怀中,不敢抬头。 拓跋步云招呼手下一个心腹脱下外衣披在琳玫身上,将她扛上马背。 “小姐的贴身丫鬟,说到底也是香晶村的难民。此次被恶人凌辱,若怪罪下来,也是骑巡保护不周。这个担子,不必再让你背。”拓跋步云侧身上马,调转马头,临行前勒住缰绳看向齐尘,“小子,谢谢你刚才的提醒。没想到蛛人之术,竟没在那些年内灭绝……” 齐尘摆摆手:“不用的。” “贼人伤势不轻,近日定不会再找小姐麻烦。小子,拓跋请你照顾好小姐,我从矮络那里听说过你,想来此时小姐的心情最应该由你平抚。” “将军认识矮络老师?”齐尘抬头看着马背上的拓跋步云。 “老相识了。”拓跋步云笑笑。 “我听将军最后一击前低声沉吟了一句‘光耀千里,尘点微毫’,将军也是光尘?” 拓跋步云看了看周围,暗暗点点头,低声道:“光耀千里,尘点微毫。光尘,是不死的存在。”说罢策马离去,手下的骑士训练有素,正干脆利索得清理现场。 …………………… 杨影斯洁良久,才从齐尘怀中仰起头,竟满含泪水眼圈通红。 齐尘看着梨花带雨的杨影斯洁,不由心生爱怜,抚去泪水,柔声道:“怎么了?” “我伤心。” “因为琳玫?” 杨影斯洁点点头:“还有,当那恶人与将军真正展开战场上生死般的较量时,我才知道自己的魔法造诣何其不堪,以前一直以为六阶风系魔法已经可以睥睨天下,时至现在,才知天下之大。” 齐尘笑笑,将杨影斯洁搂入怀中:“一个女孩子,老惦念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干什么?恶人以掌搏枪,将军刺骨放毒,这些事关生死的绝意,已经不能单纯用魔法的阶级定义。杨影是美艳而娇滴滴的‘媚公主’,以后做事不要这么草率便好。” “讨厌你……”杨影斯洁仰头看着齐尘娇嗔一声,再次埋入齐尘怀中,“今晚我要和香晶村的那些小孩子一起到你铺子里吃烧烤!还有,我不想听到‘红香’那个名字!” “好好好,答应你便是。” 不远处,几个骑士正清理着路面上的血迹。那天赌坊之中的游商哈利胡,此刻已身首分离,头颅和其它几个匪徒一起被带走,准备上禀城主。 齐尘怀抱着杨影斯洁,直觉怀中娇滴滴的人儿肌骨柔软香气沁人。两人站在僻静的巷道之中,恍若与周围隔绝开来。齐尘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摸到杨影斯洁的手,下意识得将苍翼盾戒与她的灵戒轻触在一起。 并无共鸣。 …………………… 喜欢的话,求推荐求收藏~ 图衣拜谢为先; 027章 云涌 铁匠铺外,拓跋步云将军安排了麾下的一支骑兵小队,分散在街道周围巡视着。虽然隆葛布韦带伤逃窜,但此人心狠手辣,若是虚晃一枪返身回来欲害杨影斯洁也并非不可能,拓跋步云不仅武力高强,心思也十分缜密,特意派遣一支队伍跟随小姐保护。 齐尘在铺内忙着切肉洗菜,杨影斯洁一脸好奇得在旁边蹦跳着。 “说说,你跟我说说你和红香的故事呗?”杨影斯洁看着齐尘,做了个鬼脸。 齐尘头也不抬:“你不是刚才还说不许我提她的名字嘛。” 杨影斯洁撅撅嘴:“我反悔了,不行吗?” “没什么好说的……” “你说不说?”杨影斯洁伸出俏丽的指头指着齐尘的鼻子。 齐尘不耐烦的摇摇头:“真没什么好说的。” “小气鬼,不说算了!”杨影斯洁跑到一旁,竖起细长的食指戳起牴赑的肚子,矮络留下一封短书不辞而别后,牴赑就一直老老实实得坐在铺子里等着矮络回来。此时被杨影斯洁逗弄,吃痒不过,咯咯乐开。 “其实有人说过,我配不上她……”齐尘突然悠悠得说了一句。 杨影斯洁一个激灵,停手蹦跳着来到齐尘身边兴高采烈得问道:“为什么啊?” “我从小身体里便一点魔能也没有,连一阶魔法师的门槛都迈不过去,又是孤儿,没有背景,只会在村里书馆中看几本杂书做一点小玩意儿。她年仅十八岁就已经是五阶风系魔法师,师从舞月老师,将来前途不可小觑。这么一比,我当然配不上她了。” “我还是六阶魔法师呐……”杨影斯洁插了一句话。 “我其实心里明白,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齐尘没有理会杨影斯洁,忙着收拾手中的野猪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其实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啊,我两次面对比自己强大太多的对手,都没有怂的嘛,虽然都是高仿的‘君炎’,但至少都死里逃生了。而且我会做饭,会用晶片给喜欢的女孩子放好看的焰火,会打‘比齐克’,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哟哟,好了好了,我们家齐尘最棒了!”杨影斯洁看到齐尘越说情绪越激动,赶忙双手扶住齐尘的胳膊晃晃,“没有人说你一无是处啊,你要真是一无是处的废人,我又怎么会看上你呢。” 齐尘点点头,强颜欢笑得看了一眼杨影斯洁:“你知道么,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没有生在这个世界,或许我的生活会很不一样。” “这个世界怎么啦?” “一味得崇尚力量,不管是武士的力量,魔法师的力量,还是金钱的力量,真得让人很不舒服。”齐尘看向远方,似是憧憬,“如果有一个世界,充满着和平与安宁,每个人生活得都很无忧无虑,或许我会不再像是个废柴。” “我没觉得你是废柴啊……” 叹了口气,齐尘继续说道:“可是既然已经来到人界,我还是会好好活下去的。我没有爸爸和妈妈,从小和天戈那个不着调的老家伙生活在一起,他说他是在村外山野间捡到的我。小时候我常常晚上一个人坐到村头,看着星空,幻象自己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想得再多,爸爸妈妈还是不会回来,所以大了以后,索性不去再想。再后来,遇到了这些事情,来到耶斯城认识了你,我不愿意再受人欺负,我不想再面对威幻、纪伊凉羽或者隆葛布韦这些人时,手无束缚之力。即使我一点魔能也无,我也一定会想到办法去对付他们!” 杨影斯洁点点头,认真得看着齐尘,然后闭眼,在齐尘脸上轻吻了一下。 齐尘有些错愕,看着眼前美丽的可人儿,问道:“这是怎么?” “我妈妈家里的习俗,这是女孩子对男孩子所表示出的最大理解与认可,意思是我相信你说的话。” “鬼才信啊,你就是故意占我便宜吧。公主殿下,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你爸那个老玻璃没教你啊?” “喂!又叫我公主!还这么说我父亲!你个该死的下人!多少王子大少爷想占我便宜,还轮得到你?”杨影斯洁掐着齐尘的脖子狠狠得凑了上去,“我想亲你就亲你,怎么着?等到你亲爱的红香回到你面前,我还要当着她的面亲你,现在就应该多练习练习!” “算了吧,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我的公主殿下!”齐尘放下手中的生肉转身跑开,杨影斯洁誓不罢休得追了上去,两人之间本来温馨安静的气氛直转之下,在小小的铺子里搞得鸡飞狗跳,惊得大胖肥牴赑嗷叫不已。 …………………… 耶斯城城府大厅,杨尼斯特一脸严肃得看着眼前的老部下拓跋步云。此时拓跋步云的左臂已经由耶斯城的医师初步处理过,打上厚厚的石膏板缠上了白纱布,看上去俨然比右臂粗上好几圈。 “这么不惜命?”杨尼斯特皱眉冷声道,“面对隆葛布韦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不让自己手下那么多的骑士压上去,非要宣扬骑士精神搞个一对一的单挑?哼!小孩子才玩单挑,成年人只争利弊。” 拓跋步云故作轻松得笑笑,虽然此时此刻他的左臂依然传来阵阵刺骨的阴痛:“我就知道大人会这么说,只是抛开骑士精神不谈,隆葛布韦仅以一式‘风凝·箭’便相隔甚远将我的副将击毙,如果我不去迎战,必会造成更大的伤亡。”拓跋步云看着杨尼斯特,“我的手下,不仅仅是手下,他们更是我的兄弟。” 杨尼斯特笑笑:“我一直纳闷,为什么你麾下的骑士只愿对你效忠,而不是对我这个耶斯城的城主,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二十年前我便不敢惹你,现在更是不敢,我每年花几千金元养着这群骑士,哪天要是把你惹急了倒戈相向,我哭都来不及。” 拓跋步云没再说话,直视杨尼斯特。杨尼斯特同样冷眼逼视着拓跋步云,气氛紧张得犹如一张绷紧的圆弓,突然,杨尼斯特爽朗得大笑起来。 “每次,每次看你这副吃瘪的生气模样,都叫我笑得直不起腰!”杨尼斯特哈哈大笑着。 “都是一把年纪的老头了,还老拿骑士的荣誉开玩笑,这么大笑,小心呛着。”拓跋步云毫不留情面得回击道。 杨尼斯特好不容易止住笑势,揉揉肚子,看着拓跋步云问道:“那你最后还是让隆葛布韦溜走了?” 拓跋步云点点头:“还有他身边的一个蛛人。” “蛛人?” “二十年前,他们有着另外一个名字,”拓跋步云面无表情看着杨尼斯特,吐出两个字,“魔罗。” “魔罗?!” 魔罗曾与隐族一样,传说中是永远生活在黑暗中的组织。只是相比隐族以隐幽秘法修炼不同,魔罗的修炼更为残忍:魔罗从人界各处掠夺幼子,来到魔罗的那一天起便不再食荤素,唯以嗜血为生,等到十岁时,魔罗将这些孩子的十个指头全部横劈成两截,沿指骨周围植入灵陆的影丝。很多孩子血流不止失血过多而亡,也有忍受不住剧痛而选择自尽。幸存下来的孩子开始日复一日得修炼秘术。他们以指尖为武器,吐射出的玄黑蛛丝犹如利箭般可以轻灵得切割开人的肌骨。而因为常年嗜血,魔罗天生身形矮小面色憔枯,犹如死去的尸人一样。 魔罗令人发指的修炼方法自是引起了人们的不满,而魔罗犹如魅影般骇人的暗器更是让人界诸位王心生忌惮,在二十年前那场遍布人界的混世屠杀中,魔罗被诸多势力联合绞杀,自此消匿。魔罗的名字也随着那场战争而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近年来偶尔有零星的魔罗出现,却被世人改口以“蛛人”代替。 杨尼斯特眉头紧锁,突然又冷冷得笑了一下:“真是天下大乱的前兆啊,什么妖魔鬼怪都跳了出来。” “除此之外,隆葛布韦手下十三个虾兵蟹将被当场格杀,身首异处,在下也特派一支骑巡队伍保护杨影斯洁小姐,现在应该守护着矮络的那家铁匠铺。” “呵呵,又跟那小子在一起呢?真是黏在一起分也分不开啊。”杨尼斯特眼神飘忽了一下,望向拓跋步云,“那小子,你见到了?感觉是个什么样的人?舞月曾经说过,看不透他。” “是,看不透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只是一个词:废柴。”拓跋步云毫不留情面,“然而当我赶到磨坊时,却看到是他背着小姐的丫鬟跑了出来,想必是他凭一己之力从隆葛布韦手中抢出那个丫鬟。而且,最关键的一点,他也救了我一命!” “哦?怎么讲?” “我以劈魔横切开隆葛布韦的左腰,准备最后格杀他时,没有留意旁边的那个蛛人已经将蛛丝盘好,跃跃欲试向我袭来。在场只有这小子,眼力极尖,留神到蛛人的杀意,千钧一发之时厉声喝醒,救了我一名。” “竟有如此敏锐的战场嗅觉?”杨尼斯特沉思道。 拓跋步云点点头:“虽然身无魔能,但手中自己研究出来的机典却颇有几分可取之处。苏摩利先驱开创了武士与魔法师相融的先河,并由此带来光尘千百年的盛世。只是如今光尘式微,也仅只剩下天戈那老家伙尚存一丝古人遗韵。兴许这个小子,能为光尘带来另外一番天地。” “你也这么说,矮络那个老头子也这么说。看来我执拗得将爱女远嫁王室的举动,是不妥的了?”杨尼斯特看着拓跋步云。 拓跋步云突然单膝跪地,朗声道:“臣下自知城主运筹帷幄,只是将小姐远嫁王室之事,臣下一直觉得欠妥,还望城主三思。” 杨尼斯特看着拓跋步云,沉声道:“你一直觉得不妥?” “如今天下大乱,即使是王室,也定非安然之地。臣以为大敌当前,纵使命悬一线,也应与家人一起同生共死!”拓跋步云起身看着杨尼斯特,“我作为骑士并无妻子,只是这么多年,我一直将小姐视如己出。如今矮络前往嗜血谷与天戈舞月汇合,光尘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亮出刀鞘,在这风起云涌之时,城主真得希望骨肉分离?” “这十几年来,我每时每刻无不在承受着丧妻之痛。那种无法保护所爱之人的痛苦,犹如刀割,时时刻刻在我心中划着口子。”杨尼斯特看着远方眼神迷茫,“我真得不想再承受这样的痛苦。杨影斯洁是我唯一的爱女,为了她的健康,我愿奉献出一切。” “大人决意如此?” “是。”杨尼斯特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哦?” “光耀千里,尘点微毫。二十年来,光尘最后的残存势力,除了华陆的那座城池外,几乎全部集中在了这里。你可知为何?” 拓跋步云迟疑了一下:“此处临海,面向蛮陆,与灵陆相距甚远。天巡……过不来?” “哈哈,说得对。这二十年来,与其说我们光尘在韬光养晦,不如是在躲着天巡世宗。‘兵’‘卜’两家长老,天戈与舞月,常年隐匿在香晶村,时常与我和矮络联系,我们本以为将那个女孩转移到这里,看着她长大,是万无一失的决策。却没想到天巡的嗅觉竟如此灵敏,还是让他们寻到了这里。” “那个女孩,很特殊么?” “她是天巡传说中的‘神启’。二十年前的那场浩劫,其实只是光尘想要阻止‘神启’的诞生,然而我们失败了。万幸舞月将‘神启’劫持走,本以为可以借此要挟天巡,却还是疏漏了。” “为何不杀了她,多干脆。” “武士与光尘的精神呢?”杨尼斯特笑笑,“更何况,杀了那个姑娘也不管用。天巡的‘神启’并不仅仅是一人,杀了她,天巡依然可以找到其他的‘神启’。舞月照顾那个女孩长大,只是想从她身上找到遏制天巡召唤天神的方法。很可惜二十年转瞬即逝,舞月一无所获,却反而让光尘最后的藏身之处暴露在天巡眼下。” “天巡召唤天神后,会怎样?” 杨尼斯特突然面色大变,犹如看到了死神般恐惧,末了才幽幽得说道:“或许整个人界,都将崩灭。” 拓跋步云静静得看着杨尼斯特,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矮络已经去支援天戈与舞月,只是不管结果如何,耶斯城将是继香晶村之后,天巡的下一个目标。我只想在此之前,将唯一的孩子送往安全的地方。而我们这些老家伙,便握紧最后的武器,誓与光尘共存亡罢。光耀千里,尘点微毫。” 拓跋步云看着杨尼斯特的面容,神情肃穆得低头附和:“光耀千里,尘点微毫。” 028章 争执 “烤鸡翅膀!我最爱吃!”铺子内,煜辉正拿着一串烤翅,津津有味得狼吞虎咽。他和香晶村里几个要好的小伙伴一起,聚在齐尘和杨影斯洁周围,开开心心得吃着烧烤。 齐尘别出心裁得将铁匠铺内的熔炉进行改造,招呼牴赑架上烧烤的搁架,流波轮正在风系魔晶的作用下扮演鼓风机的作用。杨影斯洁招呼城府的厨师带来上好的稀奇食材,齐尘便也不客气得死马权作活马医,将犀唇驼峰等新鲜食材串在铁签上,就着辛辣的调料烤制,味道竟出人意料得好,不由让诸位食客胃口大开,大快朵颐。 齐尘将烤好的驼峰肉拿到铺外递给保护杨影斯洁的一队骑士,这驼峰肉对于治愈外伤自有奇效。这些天在杨影斯洁不间断的珍贵食材供应下,齐尘胸口的伤已好了七八分。 下午准备食材时,齐尘与牴赑趁着矮络不在,悄悄从地窖里拿出来一大桶葡萄酒。此时齐尘正握着盛满葡萄酒的木杯,与旁边大块头牴赑碰了一下,仰脖灌进一大口,入口的香甜醇厚不由让他吧唧了嘴巴:“这酒真是香醇,以前在香晶村的时候常常偷天戈大叔的葡萄酒喝,照这里的酒来说,差得不是一丁半点。葡萄的产地、成熟度、酿酒的器具与工艺都是极其讲究的,这酒入口甘甜滑润,毫无涩感,有一种甜媚的感觉。身为‘媚公主’,杨影斯洁小姐不尝尝?” 杨影斯洁正帮几个小朋友悉心得刷着调料,听到齐尘的话摇摇头,撇嘴道:“酒鬼。” “姐姐,姐姐,我不吃辣椒!”几个小朋友正围在杨影斯洁旁边眼馋得看着杨影斯洁手中的烤串,其中一个胖嘟嘟的小家伙指着烤串大声嚷道。 杨影斯洁有些尴尬,看着手中烤串上的椒红调料:“可是姐姐已经撒上了?怎么办呢?给你把辣椒抖落掉好不好?” “我不要!已经都撒上去了,抖掉也还是辣的!”小胖嘟嘴一撅。 杨影斯洁变幻方式柔声哄道:“傻孩子,辣椒驱寒,要学着吃啊。你看烤的驼峰肉,配上辛辣的调料,入口很香的。” 小胖子不情愿得接过串,小声嗫嚅了一句:“以前暮如姐姐就知道我不吃辣椒……” 杨影斯洁拿着手中的烤串,听到这句话,不由怔了一下。 “大哥!听说你凭一己之力,将坏人隆葛布韦打跑了?”煜辉人小鬼大,眼见情形不对,踹了小胖嘟一脚,满嘴油腻得嚷嚷道,“我跟兰妮说,兰妮偏不信。” 坐在煜辉旁边的兰妮一如既往得内敛与羞涩,正安静得啃着一只老玉米,听到煜辉的埋怨,兰妮羞涩得瞥了一眼齐尘,又看了看杨影斯洁,红着脸辩解:“我没有不信……” “那是必须的!”齐尘丝毫没注意刚才的小插曲,此时手握酒杯,面色红润,张牙舞爪得吹嘘道,“我为了营救公主殿下身边的贴己丫鬟,咱们一个村子里长大的琳玫姐姐,义无反顾得怒视恶人隆葛布韦。纵然隆葛布韦恶名昭著心狠手辣,但你们大哥我又何曾惧过?当即以八个流波轮摆出羽扇阵,调动出玄泠粒子幻化出上古秘术:龙,龙…愤怒的龙焰!直袭隆葛布韦!” 杨影斯洁撇嘴:“是君炎。” 齐尘没有理会杨影斯洁,依然口若悬河:“隆葛布韦一介山野盲流,哪里辩驳得出真伪?当即吓得屁滚尿流,慌忙逃窜,我则趁势将你们的琳玫姐姐救了回来,深藏功与名!” 一旁的兰妮嗫嚅道:“可是我听说是拓跋将军打跑了隆葛布韦。” 齐尘不以为意得摆摆手:“那,那都是后话了。” 兰妮不依不饶:“可是玄泠粒子是冰系魔法,伪造成‘君炎’也丝毫没有火系的威力,顶多算是舞出个烟花,舞台表演用倒是不错。” 还不等齐尘回驳,杨影斯洁把兰妮抱在怀里,眉开眼笑得亲了一口:“你这个丫头嘴真毒啊,专业拆台的腹黑萝莉,我喜欢!” “兰妮!”煜辉不满得挥舞着啃了一半的鸡翅,“你要再这么扫兴我以后就不带你玩了!上次用伪龙整蛊‘安岩’,最后就是你告的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兰妮嘟嘟嘴,不吭声了。 齐尘却没有生气,而是突然安静了下来,坐在那里苦苦思索着什么,叹口气道:“兰妮说的这个点我还真没有想到。当初只是天戈大叔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一袋玄泠粒子,我将它放入流波轮中试验‘伪龙’与‘君炎’,却不曾想过冰系粒子与火系魔法本是相悖的存在。如果将研究方向指向冰系魔法,兴许会有新的突破……只是冰系魔法的谐脉频率还没有找到,而且灵叶与紫夕木的质地远比不上灵陆擎木,能不能承受得噬力也是个课题,实在愁人啊……” 杨影斯洁呆呆得看着齐尘,捏捏怀中兰妮的脸蛋:“你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嘛?” 兰妮害羞得笑了下,摇摇头。 杨影斯洁又看着煜辉:“你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嘛?” 煜辉兴高采烈得举起鸡翅:“听不懂!但是大哥说得永远没有错!不管大哥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煜辉的脑袋与同龄的孩子相比,大得出奇,此时一脸兴奋得手舞足蹈,有几分滑稽的感觉。牴赑看着煜辉,也不禁嗷嗷得晃起粗大的胳膊。 齐尘伸手摸摸煜辉的大脑袋,若有所思:“飏氲、烈灮、雳氟、玄泠,这是普世观中构成风火雷冰四种基本粒子。如果我将这四种粒子收齐,通过流波轮的阵法一一对应各系的魔法,是否能够真正释放出具有杀伤性的魔法?” 杨影斯洁凑到齐尘面前忽闪着大眼睛道:“能不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读书太多,读傻了!” 杨影斯洁的调侃炸开了锅,大家乐不可支,连一直给大哥捧场的煜辉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齐尘毫不理会嬉笑,一脸激动得握住兰妮的小手:“兰妮,你说得对!之前我一直用玄泠粒子去释放火系魔法,犹如用红色镜片看绿色树植一样,只是一片漆黑,一团浆糊,一场表演用的烟花而已。感谢你!我好像要开启一道神启的大门!” 杨影斯洁不满得甩开齐尘握住兰妮的双手:“臭男人,别毛手毛脚的,我们家兰妮还只是个小萝莉。” 齐尘兴奋不已得改握住杨影斯洁的双肩:“杨影,你那里有没有飏氲、烈灮或者雳氟粒子?最好是烈灮粒子,我已经能够熟练得运用羽扇阵调动玄泠粒子幻化出‘君炎’,如果改成烈灮粒子,兴许这次,将真能重展古人遗风!” 杨影斯洁被齐尘握住肩头,动弹不得,一旁的几个小兄弟看到这一幕,不由拍手起哄。杨影斯洁饶是活泼开朗,此刻也微微有些羞赧,带着几丝恼意道:“放开我!没有!” “怎么会没有?你可是城主之女啊,这座耶斯城以后也是你的财产。”齐尘一脸诧异得看着杨影斯洁,“你看你每天都从后厨那里拿来这么多珍奇的食材,想想办法,烈灮粒子总是可以搞得到的吧?”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杨影斯洁突然口气硬了起来。 齐尘微微有些诧异,赶忙松开双手,一脸疑惑:“怎,怎么了?” 杨影斯洁摇摇头:“没怎么。”便不再言语,起身走到角落,背朝着齐尘坐到一旁。 煜辉脑袋大机灵鬼,眼见气氛有些不对劲,赶忙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吃得好撑,时候不早了,回去爸妈肯定又要唠叨。走吧,快回去啦!” 煜辉起身,将几个恋恋不舍的小兄弟一块拉起来,兰妮很听话得跟着煜辉走出了门口。门外煜辉站住转身看着齐尘,静默而夸张做着唇语,分明是大哥我支持你。 待几个小家伙都走了,牴赑收拾着东西,齐尘走到杨影斯洁身旁,蹲下,右手扶上杨影斯洁的肩头:“怎么了?” 杨影斯洁把齐尘的手拍掉:“别碰我。” 齐尘把脸凑到杨影斯洁面前做了个鬼脸:“嫌我喝酒啦?” “才不是。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 杨影斯洁一脸委屈得点点头:“嗯,以前,经常和你们聚在一起的,不是我,是她吧?” 齐尘只觉得有点头大,看着杨影斯洁,不知如何作答。 “其实我已经很努力得在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可是看着你喝着葡萄酒和孩子们口若悬河得吹着牛,我还是会想如果她在这里会怎么做。”杨影斯洁眼圈微红,“然后你刚才一直问我有没有这个有没有那个,我就有些情绪激动,好像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奢侈品大仓库一样……” “怎么会……”齐尘将杨影斯洁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着一个宝宝。只是除了这句话,他也想不出其他能够安慰的语言。 杨影斯洁一开始有点抵触,和齐尘僵持了一下后,还是柔软得靠进齐尘的怀里。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你亲过她吗?”杨影斯洁轻声问道。 齐尘摇摇头:“没有……哦,间接得亲过。” “什么意思?” “她会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双唇间轻轻一点,然后柔软得……” 不等齐尘说完,杨影斯洁摇摇头:“我不要听不要听!” “哦,那我不讲了。”齐尘有些头大。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要你亲我。”杨影斯洁突然又说道。 “啊?”齐尘一怔,“这个,不太好吧……” “你不是想要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粒子吗?你亲了我,我就给你去找。” 齐尘挠挠头:“那我不成了卖身的了嘛……” “管你怎么想,你不亲,我就不给你找。”杨影斯洁的倔劲上来了,挣脱开齐尘的怀抱,“我想好了,我才不要你拿我对你的喜欢当筹码,指使着我给你做这做那,要我给你拿好吃的,要我给你找粒子,行啊,我要你亲我。” “杨影,你这有点骄横了啊……” “我不管,而且不仅要你亲我,她和你没做过的事情我都要和你做!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杨影斯洁仰头看着齐尘哼道。 齐尘看着杨影斯洁,突然面色沉了下来:“真的?” 杨影斯洁正在激动着,没有留神到齐尘神态的变化,重重得点了点头:“没错!” “那你走吧……” “什么?”杨影斯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那你走吧。”齐尘看着杨影斯洁平静得说道,“我不需要你的食材,不需要你的珍奇物件,你是城主之女,‘媚公主’杨影斯洁,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你走吧。” 杨影斯洁怒视着齐尘,胸口急剧得起伏着,突然冲着齐尘的胸口狠狠得捶了一拳,撂下一句“好,齐尘,你不要后悔!”转身走出了铁匠铺。守在铺外的骑士看到小姐出来,赶忙护送着前往城府。 “还真会找地方打。”齐尘呲牙咧嘴得按着胸口,他胸前被纪伊凉羽的风刃劈开的伤口经过几日的疗养本已恢复得七八成,然而今日与隆葛布韦的拼命使得伤口又重新撕裂,此刻被杨影斯洁打了一下,疼痛难耐。 齐尘走到铺门口,看着夜幕下杨影斯洁的背影逐渐融入黑暗。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本来好端端的……” 齐尘在铺门口倚着门坐下,月夜安宁,唯有不远处的几个临时救济香晶村的客栈还不时传来喧嚣。从怀中掏出流波轮,齐尘就着月光仔细端详了起来,椭圆光滑的木具之中缠绕蜷曲着数百根薄若蝉翼的茎管,每一根都由齐尘在书馆里悉心缠绕,不能有毫厘的偏差。茎管中隐约能辩驳出极细极微的幽蓝粒子漂浮其中,那是天戈大叔带来的玄泠粒子。当初如何将玄泠粒子注入灵叶的茎管中,可颇费了齐尘一番工夫。有时候做一个流波轮往往需要耗费一整天的时光,暮如红香晚上来到书馆看到齐尘在忙,也不急不恼,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安静得看着齐尘。 齐尘又从怀中掏出那块一直带在身上的婴晶,血丝弥漫在雪白剔透的晶脉间,齐尘看着婴晶,沉默不语。 029章 心殇 清晨,杨影斯洁起床后简单得洗漱完毕,来到一间闺室门口,她知道琳玫正在里面休息。昨天拓跋步云的手下将琳玫秘密得送回城府,并没有让他人知晓,对香晶村里琳玫家人的说辞,也只是今日城府事务繁杂,琳玫抽不出身与家人团聚。 杨影斯洁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琳玫已经醒来,正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出身。听到门声,浑身抖了一下,急忙回头,看到是杨影斯洁后,赶忙起身来到杨影斯洁面前,微微欠身:“小姐。” 琳玫的语气平静如常,杨影斯洁看着眼前的女孩,梳洗过后的她面色平静,依然漂亮可人。只是当杨影斯洁握住琳玫的右手,挽起她的袖口,看到白净胳膊上触目惊心的青斑紫痕,不由眼圈一红。 “小姐……”琳玫看着杨影斯洁通红的呃眼圈,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苦痛,扑倒杨影斯洁怀中,两个美艳的女孩此时梨花带雨般抱头痛哭。 “都怨我,我不应该去认识齐尘那个家伙,不应该和他去赌坊,不应该得罪游商。”杨影斯洁哭得伤心欲绝,“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如果这些都没有存在,没有那些开心,也就没有现在这些伤心……” “小姐说的,我一句也没有听懂啊……”琳玫止住泪水,疑惑得看着杨影斯洁。 杨影斯洁闭眼摇头:“你不在这些天,发生了好多事情,真是孽缘。” 琳玫擦擦泪水,恭敬得低头:“小姐想跟琳玫倾诉么?” “现在没有心情。而且再是如何悲伤的孽缘,和我的琳玫相比,也是矫情罢了。”杨影斯洁扶着琳玫,“现在好点了么?” 琳玫点点头,强颜欢笑:“其实昏迷了很久,昨天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这里了。我曾跟小姐说过,身为女孩子,很多事情我们做不了主的。遇上歹人,琳玫现在只是庆幸还留住了性命,虽然没有了清白之身,浑身伤痕累累。但是能够活下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杨影斯洁眼里波光流转,哽咽得说:“可是我好心疼……” “小姐能够待琳玫如亲姐妹,对我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琳玫看着杨影斯洁道,“身上的伤痕很快就会消散,心里的阴霾琳玫也会尽力挥去。小姐不要再为过去的事情而伤心了。” 杨影斯洁点点头,破涕为笑道:“本来是想来看看你,结果现在反而变成你在安慰我。” 琳玫笑笑:“将军和医官昨天来看过我,跟我讲清了来龙去脉。救我出来的那个男孩,就是小姐刚才口中的‘齐尘那个家伙’?” 杨影斯洁止住笑容,想到昨晚和齐尘的争执,心里不由变得失落。她点点头,拉着琳玫坐到床上,将这些天和齐尘相识相倾的过程一股脑全部倾诉给琳玫。 琳玫听完,有些苦恼又有些好笑,表情很是精彩:“原来小姐喜欢上了这个小子。为什么以前我还在香晶村的时候,没看出来他有那么多的优点呢?” “以前他是怎样的?”杨影斯洁好奇得追问。 “有时候调皮捣蛋啊,搞得村长很头大。有时候又像个闷葫芦一样自己把自己关在书馆里,只有暮如……呃……” “没事儿,你继续说。” “只有暮如红香会去找他玩,我跟他不熟的。十四岁的时候我便被卖来做丫鬟,一直侍奉在小姐身边,之后的事情便不清楚了。”琳玫看着杨影斯洁,“几年不见,是不是长得很高很帅,才俘获了小姐芳心?” “还好吧……”杨影斯洁歪着脑袋思索着,“长得嘛一般般,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我见过得太多了,他的颜值还真不高。身材嘛,也很次,瘦瘦的。” “那小姐的口味真是独特……”琳玫与杨影斯洁情同闺蜜,此刻也忍不住打趣道。 “讨厌啊。”杨影斯洁打了下琳玫,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道,“我知道了!是眼神!对对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喜欢他看我时的眼神!他的眼神里没有我讨厌的地方!很清澈很明亮,看着就让人很有安全感也很开心。” “这样啊。”琳玫点点头。 杨丽斯洁目光又黯淡下来:“只是昨天晚上吵架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这样清澈的眼神了……” “吵架很正常啊,你去找他不就好了。小姐可是城主之女,他要不想和好,岂不是自讨苦吃?” 杨丽斯洁摆摆手:“问题不在这里,想好随时都能好。只是我心里真得一直有心结,如果我和他在一起,要是哪一天他心里的那个女孩回来了,他不要我了,我怎么办?” “暮如红香么?”琳玫想了想,“从小也是个美人胚子,村里很多男孩都喜欢她的。” 杨丽斯洁垂头丧气:“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那个女孩。我不想横刀夺爱啊,真得是很苦恼……”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想不出来啊,伤脑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咯,先冷他几天……”杨丽斯洁起身走到窗边,突然又扭头看着琳玫问道,“你听说过玄泠粒子或者烈、烈灮粒子么?” 琳玫看着杨影斯洁,困惑得摇摇头。 …………………… 铁匠铺里,齐尘百无聊赖得坐在门口发着呆。牴赑一大早开始,将铺子里外整整打扫了三遍,终于累了,闲下来也靠在门边和齐尘一起晒着太阳。 齐尘看着巷口,人来人往,却始终寻觅不到心里期冀的人影。无奈得伸了个懒腰,将双手放到脑后。食指上的硬物咯了一下后脑勺,齐尘心里一动,手伸到眼前,仔细端详着食指上的那枚苍翼盾戒。 盯得久了,齐尘有点恍惚,眼前幽绿的戒指好像散发着神秘而古老的波动,犹如亘古历史长河的遗迹再现天日,有一种让人膜拜的冲动。齐尘摇摇脑袋,醒过神,想起那天隆葛布韦与拓跋步云激战时,杨丽斯洁手上的灵戒与苍翼盾戒相触,发出微弱的共鸣。这共鸣虽然细微,却被齐尘敏锐得捕捉到。 而除此之外,灵戒与苍翼盾戒再无共鸣出现。 “什么原因呢?”齐尘自言自语,将苍翼盾戒摘下来放在眼前对着太阳,依然是幽绿的日光折散开来。 齐尘将戒指伸到旁边牴赑面前:“胖子,你觉得它是真的嘛?” “吼吼。”牴赑半眯着眼睛似是小憩,听到齐尘的问话哼了两声,算是回答。 齐尘将戒指又戴回食指,自言自语道:“我觉得是真的。只是怎么鉴别呢?书馆里的古籍估计已经随香晶村葬身火海,在这座城里又被告知不能乱跑,真是愁人。”齐尘挠挠脑袋一脸懊恼,“早知道就亲她一口了,亲她一口,就有‘媚公主’撑腰,什么书还不是随便翻阅?” “嗷呜……”牴赑又哼哼两声。 齐尘瞥了眼牴赑:“我知道你瞧不起我,觉得我特别作。我也觉得是,有什么的,不就是亲个姑娘嘛。而且我又不吃亏,人家是‘媚公主’,城主之女,长得又好看。我不高不帅没肌肉,还一点魔法也不会,这就好比天鹅凑过来让癞蛤蟆亲,癞蛤蟆不同意还让天鹅滚蛋,注定只能**丝一生啊。” 牴赑睁开眼睛,看了齐尘一眼,没吭气。 “胖子,你觉得我该亲嘛?”齐尘看着远处的巷口,愁思道,“我觉得还是不亲的好。我总不能心里有一个姑娘,却去亲另一个姑娘吧。那些坊间的闲情演绎里,不都一个套路么,男孩子无意识得亲了别的女孩子,结果被正主瞧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昨晚就有预感,如果我亲上去了,后果肯定不堪设想,最后没准朋友都做不成。 这些天其实和她在一起很开心,但是心里总是有点虚。特别怕杨影跟我有什么亲昵动作的时候,矮络老师和天戈那个老家伙同时出现,背后站着暮如。” 齐尘翻来覆去得嚼着垃圾话,除了一个脑子不好使的牴赑再无听众,嚼了半天终于自己也觉得没有意思,悠悠得看着远方,两个人就这么靠在门槛上懒懒得晒着太阳。 末了,齐尘突然小声得说了一句:“但是过去两天了,没再见她,心里也还挺想的。” “既然想她,为何不去找她?”突然一个声音从齐尘背后响起,惊得齐尘一个激灵站起来。回头看清来者,心下更惊。 站在铁匠铺里搞背后偷袭的不是别人,正是城主杨尼斯特! …………………… “大人,你,你怎么跑进我们铺子里的?”齐尘吃惊道。 杨尼斯特朗声笑道:“这间铺子的构造我可比你熟多了,当初可是我和矮络共同建造,地窖连着地道,直通城府。有时候作为城主不方便,我便会走地道来找你的矮络老师。” “找他干嘛?” “老伙计聚在一块儿,喝点葡萄酒聊聊天。矮络酿的葡萄酒一绝,你们前几天不是已经偷偷尝过了么。”杨尼斯特面带笑意得指指屋内的酒桶。 齐尘不好意思得挠挠头:“大人来多久了?” “也没多久,就是把你刚才的碎碎念全听进去了。”杨尼斯特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喜欢我女儿?” 齐尘一愣神:“大人,我本是一介平民,哪里能攀得上‘媚公主’的高枝。门不当户不对,就不用谈喜欢不喜欢了。” “可是我女儿喜欢你。这几天她不来找你,明显心情不好,一个人闷闷不乐。琳玫那个丫鬟遭遇不测,沾了晦气,让我的女儿更加郁郁不宁。” 齐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得看着杨尼斯特:“那大人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就是找你来聊聊天。”杨尼斯特扶着齐尘的肩头,犹如兄弟般和他走进了铁匠铺里,坐在桌旁,“牴赑,两杯葡萄酒。” 牴赑似是早已习惯了这一常客,利索得倒了两杯葡萄酒递给齐尘和杨尼斯特。 “走一个。”杨尼斯特毫不见外,和齐尘碰了一下后一饮而尽。 齐尘看着满杯的葡萄酒,有点犹豫,最后还是张口将杯中佳酿一口喝完。 “我是光尘。”杨尼斯特干完后,直抒胸臆。 “大人也是光尘?”齐尘纳闷得看着眼前的城主,“天戈大叔是光尘,舞月老师是光尘,矮络老师是光尘,拓跋将军是光尘,结果现在连大人您也是光尘。亏得矮络老师还说什么光尘式微,全是狗屁啊……” “不是狗屁。”杨尼斯特看着齐尘,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甘与落寞,“只是除了华陆芹城那个雄狐般的男人外,光尘几乎最后的力量,恰巧全部被你看到了……” “啊?” “是。二十年前的一场席卷人界的浩劫中,光尘没有达成自己的使命,失败了,只剩下我们几个家伙,二十年来一直隐匿于此。只是随着香晶村的焚毁,我们的行踪终究还是暴露在死敌的眼皮底下。” “天巡?” 杨尼斯特点点头:“对,天巡。”和齐尘再次碰杯,再次一饮而尽。 “将军悠着点,这酒后劲大……”齐尘劝了一句。 杨尼斯特摆摆手:“没事儿,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多喝点酒,无妨。” “特殊的日子?” 杨尼斯特没有解释,反问齐尘道:“你喜欢我女儿,也喜欢另一个女孩子,是不是?” 齐尘本想再多解释两句,看到杨尼斯特直视而来的眼神,想了想,终于老实得点点头:“嗯。” “可是这两个女孩,哪个你也得不到。” 齐尘眉头一紧:“大人什么意思?” “被天巡劫走的那个姑娘,对于天巡有着很重要的意义,她不仅仅是你的心上人,更是一枚重要的棋子。这枚棋子,十几年前由舞月从天巡手中夺走暗中藏匿在香晶村里,结果还是被天巡的人发现,夺了回去。” “暮如不是和她的叔叔婶婶……” “他们也是光尘。” 齐尘心中五味杂陈,他似乎明白了那一夜为何威幻与纪伊凉羽只杀害了暮如的叔叔,而并没有对其他村民下手的原因。只是这层明白,又带来了更大的困惑,这困惑犹如迷雾笼罩在脑海中,齐尘却想不出哪里不对。 杨尼斯特看着齐尘:“我女儿杨影斯洁,你更不必妄想。她马上就要启程前往王室,嫁给三王子了。” “啊?!”齐尘一惊,叫出声来,“什,什么时候走?” “马上。” “说走就走啊……早知道就亲她一口权作吻别了……” 杨尼斯特气极反笑:“臭小子,敢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不过事已至此,你也不必遗憾。” “我当然遗憾了。”齐尘懊恼道,“我长这么大还没亲过女孩子呢。” “如果我给你这个机会呢?” 齐尘纳闷:“大人是说?” 杨尼斯特讳莫如深得笑了笑:“你以为我那个女儿就那么听话,让她走,她就走?这次前往王室,我以城主的身份,命令你随同保护她,即刻动身。” “啊?”齐尘有点没反应过来,“我,我没太理解大人的用意。为什么这么仓促?” 杨尼斯特招呼牴赑将手中的葡萄酒倒满,与齐尘第三次碰杯,一饮而尽后沉重得叹了口气,看着齐尘一字一句道:“因为天巡,即将杀到这里!” 话音未落,地窖的顶板突然被掀开,牴赑吓了个激灵,嗷嗷叫了两声。齐尘循声而去,只见矮络从地窖中爬了上来骂骂咧咧了一句“你个臭小子,竟敢偷喝我的私酿!” 紧接着,将军拓跋步云陈缓得爬了上来,而他肩上正扛着一个血迹斑斑的家伙,齐尘定眼望去,正是多日未见的天戈! …………………… 过十万字啦~图衣在相关章节中第一次发文,《十万字的感言》,大家快去看~收藏收藏,推荐推荐,拜谢拜谢! 030章 诀别 齐尘看着眼前的场景,显然懵圈了:“怎,怎么个意思?” 矮络走到齐尘身边,伸手夺过齐尘手中的木杯:“这么好的私酿,你个小屁孩又不懂品尝,白白糟践!”一饮而尽后,矮络皱眉指着拓跋步云肩上的天戈骂了一句,“他妈的,我本以为这个兵家长老在小村子里隐姓埋名二十年,可以祛祛心中的血腥杀气,没想到‘虎鲨’一出鞘,还是如当年那般暴戾!即使是天巡座下的雷武,发起狠来也比不过他啊,跟个疯子一样!” 拓跋步云将天戈轻轻得放在床上,大胖子牴赑已经端来一盆温水,脱下天戈随身的甲衣,轻轻擦拭着天戈的全身。 齐尘走到天戈旁边,看着眼前浑身伤痕累累昏迷不醒的大叔,不由有些愣神:“这,还是我印象里的那个老头子嘛?” 杨尼斯特不等他人回答,手里举着酒杯摇摇摆摆得站了起来:“当然不是。光尘兵家长老,天戈,二十年前曾以一柄‘虎鲨’震骇人界,‘虎鲨’出鞘,所过之处无疑是一片血海!他将武士与魔法师的技能同时修炼到巅峰的水准,在吾辈中是最接近苏摩利先驱的光尘!” “那,那怎么伤成这样……啊!”齐尘突然一个激灵看向矮络,激动得扑上前揪住他的领口,“舞月老师呢?暮如红香呢?!你们救回来没有?!” 矮络连忙按住齐尘双肩,安抚道:“没有救回来,但是暮如红香还活着!” “仅仅是……还活着?” “我只知道这么多,暮如红香是天巡召唤天神很重要的一枚棋子,这枚棋子不容有失。我曾纳闷为何这么重要的棋子,天巡却只派遣宗主座下雷武的大弟子和一个隐族的小公主前来,直到我赶往嗜血谷,才知道天巡在下一盘很大的棋。”矮络看着众人,沉声道。 “二十年前的浩劫过后,天巡越来越习惯将自己隐藏在黑幕之后。此次派遣新人焚烧香晶村劫走那个姑娘,除了这个原因,莫非是充当诱饵?引我们上钩?”杨尼斯特看着矮络。 矮络点点头:“凭天戈与舞月,即使是雷武也无法阻挡他们俩。然而这一次等待在嗜血谷的,是天巡世宗的大宗主!” “啊!!”杨尼斯特与拓跋步云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大宗主很牛吗?”齐尘话一出口,看着床上如同血人一般的天格,吐吐舌头,明白过来自己的问题是多么的愚蠢。 矮络点点头,继续道:“天戈赶往嗜血谷后,正遇舞月和大宗主拼死相斗,当即‘虎鲨’出鞘,将舞月从天巡大宗主手中夺了下来,一路向耶斯城逃窜。只可惜舞月身染大宗主的‘灵阴散’,在我找到他们时,舞月已经咽气,天戈也濒临气绝。” 惊闻舞月老师已逝,齐尘瞪大双眼,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杨尼斯特、拓跋步云和矮络将右手放在胸口前,低头沉吟:“光耀千里,尘点微毫。” 房间内死一片的寂静。 杨尼斯特打破这一寂静,看着矮络问道:“所以你将天戈救回内府时,已经料到天巡的杀手已经尾随而来?” 矮络点点头:“这一次,天巡是放出了一条长线诱饵,誓要将光尘一网打尽!” “哈哈哈,好是张狂!”杨尼斯特将手中葡萄酒一饮而尽,大笑道,“那便让他前来!让耶斯城好好招待招待这群远方的贵客!” 矮络转过头看着齐尘,神情严肃而紧张:“臭小子,杨尼斯特大人让你保护杨影斯洁前往王室,是希望你们远离这片即将充满硝烟的战场,你们还小,不应该背负这样的责任!” “只是,我很担心你们……”齐尘半晌没有晃过神,看着眼前的矮络说道,“我想跟你们在一起战斗。” 矮络笑着拍拍齐尘的肩膀看着杨尼斯特:“看吧,这么孝顺的小屁孩,不枉你捐赠出夫人的灵戒打造苍翼盾戒了吧?” “想跟我们一起战斗,也得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你除了手上的那枚戒指以外,完全就是一个累赘。”杨尼斯特哼了一声,又续上一杯葡萄酒。 “放心,在来的路上我们已经计划好,我和天戈带着香晶村的居民前往华陆。天戈和舞月在香晶村隐匿二十年,暗地里发展了很多光尘的后辈,这股力量,万万不能断掉。”矮络看着齐尘,眼神中似有决绝的意味,“杨尼斯特和拓跋步云镇守耶斯城,挡住天巡的来袭,拖住敌人,给我们和你们的奔逃留出足够的时间。” 齐尘看着拓跋步云缠着厚厚白纱布的左臂,没有说话。 “此番计划,事出突然,幸好有你,才劝动杨影斯洁离开。”矮络看着杨尼斯特,似笑非笑得说道,“女儿长大翅膀硬了,不听话。” 杨尼斯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了口气走到齐尘面前,郑重得看着他说道:“到了王室,自有人安排,届时你以‘媚公主’私厨的身份进入王室。你心里的暮如红香前途未卜,对此我表示歉意,恕无能为力,但对于我的爱女,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多。我知道你和杨影斯洁互生情愫,答应我,今生今世都要照顾好她。” “大人一口一杯葡萄酒,已经喝了好多杯,”齐尘看着杨尼斯特,“你是海量还是口渴啊?” “别岔开话题,答应我!” “好吧,我尽量。”齐尘无奈,点点头。 “那么,便准备收拾东西吧。”矮络看着齐尘,笑了笑,“臭小子,如果有缘,我们定会再见面。” “真是说走就走的旅行啊。”齐尘摸摸脑袋。 …………………… 不消片刻,齐尘手捧一个夕竹盒,坐上将军拓跋步云的坐骑,与将军一同奔向城外。拓跋步云将齐尘送到城外约好的小径,那里,一直五十人组成的精锐骑巡,正保护着杨影斯洁,静候齐尘的到来。 看着拓跋步云和齐尘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杨尼斯特看了一眼矮络,缓缓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打算告诉他舞月的话么?” 矮络摇摇头:“天戈不让说。” “我总觉得这么做有些草率,将苍翼盾戒交给了一个看起来毫无潜力的小子。更何况他还不是光尘!”杨尼斯特看着矮络追问,“舞月究竟看到了什么?” 矮络看着远方齐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轻轻道:“舞月说这个苦命的孤儿,是不可小觑的人物,光尘的未来,兴许全部寄托在他的身上。而他手上那枚苍翼盾戒,在生死关头,定会再现上古神威。” “我们还会见到他吗?” 矮络笑笑:“如果我腿跑得快一些,一直跑到华陆,逃过天巡的追杀,兴许还有可能。你嘛,我觉得悬。天戈昏迷前跟我说,天巡大宗主座下四个教长全部追来。” 杨尼斯特笑笑:“大宗主盛怒了,看来天戈那个疯子,没少让他吃苦头吧。”回头看一眼铺内床上的天戈,杨尼斯特撇撇嘴,“是一场激战啊。” 矮络点点头:“天戈不愧为最接近苏摩利先驱的战士,不仅从宗主手中救出舞月,更使出本已失传的‘鬼啸刃’,重创宗主。” “哈哈哈,好,实在精彩!”杨尼斯特拍手赞道,“‘鬼啸刃’的伤口,极难愈合,唯有蛮陆极北的雪原盛产的玄冰才可治愈。这一战,够宗主那个老狐狸喝一壶的了。 “真得不跟我们走?”矮络看着杨尼斯特。 “不走,就留在这里吧。”杨尼斯特笑笑,“我听闻海上行船,触礁遇沉时,所有船员全部跳海逃生,唯有船长与船共存亡。我在这座城待了整整二十年,这座城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一切。就让我和我的老伙计,在这里尽力为你们拖延一些时间吧。” 矮络看着杨尼斯特,点点头:“光耀千里,尘点微毫。” “光耀千里,尘点微毫。”杨尼斯特说完,铁匠铺中重归寂静。将手中的葡萄酒喝完,杨尼斯特意犹未尽得咂摸了下嘴,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得走出了铁匠铺。 走出铺子,杨尼斯特静静伫立了片刻,看着眼前耶斯城内的屋铺街巷,面色平静。而他身后的铁匠铺内,刚才还在忙活的牴赑、躺在床上的天戈,以及刚刚还在和杨尼斯特交流的矮络,已然消失不见。 …………………… 耶斯城北,林间小径,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正等在那里。杨影斯洁一身素衣,长发编成发髻藏在头盔中,与琳玫各骑一匹白马站在骑士群中。 杨影斯洁不住向城门处张望,脸上写满了焦急。 琳玫看到杨影斯洁翘首以盼的样子,安慰道:“小姐安心,要是那个家伙不来,我们便不走。勒缰回城,劫也得把那个小子劫走!” 琳玫的话让杨影斯洁稍稍安下心来。杨影斯洁想到了什么,看着身边的丫鬟吐吐舌头:“论交情,他还算是你的老乡吧?” 琳玫点点头:“脑海中只有他小时候顽劣的印象,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与那天救我逃离魔爪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杨影斯洁笑笑:“等你见到他,相处一段时间,你会改变这个想法的。” “可是小姐,我们真得要去王室吗?”琳玫问道,“如此紧急,难道耶斯城要出大事?连城主大人也不与小姐同行。” 杨影斯洁毫不在意得摆摆手:“父亲说天巡的人会来找他们算账,安全起见,提前将我们送上路。当耶斯城五百骑军是那么容易好欺负的?父亲说不等我们到王室,他便会快马赶到与我们汇合,而且还指定那个臭小子做我嫁到王室之后的私厨,不会有事情的。” “好吧,可是我隐隐总有不祥的预感……”琳玫嗫嚅道。 杨影斯洁捏捏琳玫的脸蛋:“我懂你,其实你心里的想法全都来源于你心中的阴霾。所以特意带你出来散散心,相信我,未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琳玫还想说什么,终究只是点点头。 “来了来了!”杨影斯洁看着远方城门处的一个人影,兴高采烈得叫道。 琳玫举目望去,只见将军拓跋步云正带着齐尘向这里策马奔来。背后的城门缓缓关上,耶斯城犹如一只苍老的巨兽,面对着她们,缓缓阖上了眼。 032章 不敌 “瞅瞅瞅,瞅个鸡毛!”齐尘将杨影斯洁护在怀里,看着眼前的四个人,怒目相视破口大骂。只有骂出来,才能将自己心中冷彻肌骨的恐惧派遣出去。突然指间的震动让他心头一惊:苍翼盾戒又开始产生共鸣! 不等齐尘再细思,对面的隆葛布韦突然笑了笑,看着身边的威幻微微欠身道:“我就说这小子肯定会撂下这句话,威幻大人猜错了。” “没有啊,你明明说他的口头禅是‘瞅啥瞅’嘛。”威幻不以为意得耸耸肩,看着齐尘面色平静如水,“其实这些天过去,我偶尔还会想念这句别具一格的开场白呢。” 纪伊凉羽看着威幻没好气得翻了个白眼:“见到这小子,你又开始唧唧歪歪。”扭头看向齐尘,纪伊凉羽俏丽的小脸蛋此时却冷冰冰,“小子!上次我就说过,再见到你,会怎样?” 齐尘嗫嚅了一下:“放了我?” “放屁!我会一掌要了你的命!蛛人,把这蛛丝收起来!”纪伊凉羽摆摆手。 只一个瞬间,遍布眼前的黑色蛛丝竟尽数收回至颜喙的十指里。纪伊凉羽施展隐族的‘幻风微步’,瞬移般来到齐尘面前,抬手将黑袍帽子摘掉,仰着头看着齐尘:“小子,又见面了?” 不等齐尘说话,纪伊凉羽伸出右手,直抓向齐尘怀中的女子!速度之快,令齐尘毫无反应!齐尘反应过来心念不好的时候,纪伊凉羽已经把杨影斯洁的脸蛋扭了过来,自己端详了一下,睥睨得笑道:“相比暮如红香,这姑娘模样也挺不错,就是有点媚,祸水一个。” “你才是祸水!你全家都是祸水!”杨影斯洁本心生寒意,然而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听到纪伊凉羽的话,破口大骂回击道。她不清楚眼前的俏丽女孩和齐尘是什么关系,对于眼前这个女孩,杨影斯洁心中充满着敌意。 齐尘紧紧得搂住杨影斯洁不让她动弹,看着眼前的纪伊凉羽沉声道:“隆葛布韦是人界人人唾弃的杂碎,我以为天巡只手遮天,本不应该和这样的人渣在一起。” 远处的威幻耸耸肩膀:“没办法啊,一直照顾你的老头子天戈老师太厉害,伤到了我们大宗主,大宗主盛怒之下对光尘下了永久格杀令。四大教长尽数出动,然而耶斯城城主杨尼斯特和将军拓跋步云,也不是好惹的善茬。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我们只能选择和隆葛布韦合作。毕竟作为游商,他对这一带地形最是熟稔不过。” 齐尘皱眉:“我靠,我又不是光尘,她也不是光尘,你们费尽周折追到这里来干什么啊?” 威幻摇摇头:“你还是没搞清楚状况。你觉得如果我们将杨影斯洁活捉带回耶斯城作为人质,她父亲杨尼斯特还会殊死抵抗么?” 隆葛布韦桀桀怪笑道:“所以我们与天巡做了一个约定:他们要杨尼斯特的人头,我要‘媚公主’杨影斯洁的人。嘿嘿嘿嘿,臭小子,那日你以一记虚招蒙骗了我,我又被拓跋步云那个家伙废了右手,今时今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处,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可出。” 一旁威幻颇为诧异得看着隆葛布韦:“哦?一记虚招?莫非是伪造的‘君炎’?” “对啊,难道威幻大人?……” 威幻点点头:“是啊,他当初也是这么骗的我,差点就让他溜了。” “原来这小子本身也是个行骗欺诈的小人,还装什么卫道士对我口诛笔伐。”隆葛布韦桀桀怪笑道,“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嘛,威幻大人,你说呢?” 威幻看着眼前恶贯满盈的家伙,有点迟疑:“呃……还是有点区别。” “停!!!”齐尘面前的纪伊凉羽实在受不了一帮臭男人的唧唧歪歪,转身看着威幻,怒吼了道,“能不能干点正事?现在是插科打诨的时候嘛?!啊!!” 齐尘抓住纪伊凉羽转身的这一瞬间,出手了!他放开怀中的杨影斯洁,突然一个箭步左手将纪伊凉羽束缚住,右手正握着一支短刃,直指纪伊凉羽白净的脖颈。 “都别动!!”齐尘怒目相视,看着威幻,“谁动我就杀了她!” 威幻张开双手拦住身旁的隆葛布韦,看着齐尘面色依然平静:“她是隐族的公主,杀了她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纪伊凉羽被齐尘桎梏住,第一次发现身后看似羸弱的男孩竟然又如此大的臂力。她贵为隐族的公主,实战经验除了上次劫持暮如红香外,基本为零。所以深知齐尘战五渣的纪伊凉羽刚才大意了,一个转身,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敌人。 齐尘双眼通红,血管暴起,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愤怒得吼道:“没好处就没好处,大不了一起死!” “何必呢……”威幻皱皱眉。 “我只想好好得活着!本来只想一辈子活在香晶村的书馆里,平淡得过一辈子!”齐尘咆哮,“可是你们逼我,你们抢走了暮如红香!现在又要抢走杨影斯洁!还要杀了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都是你们逼我的!” 威幻摊开手:“小孩子才分对错,大人只论输赢。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啊,你不死,我就没法好好活。” “谬论!难道不能好好商量吗?!”齐尘手中的短刃再深几分,已经有豆粒大的血珠从刃尖中涌出。纪伊凉羽被齐尘缚住,动弹不得。“你们放过我和杨影斯洁,我就放过纪伊凉羽!” 威幻摇摇头,似是平淡得说道:“做不到。不带回杨影斯洁,我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那你就带着隐族公主的尸首回去吧!” 威幻似笑非笑饶有兴致得看着齐尘说道:“年轻人,其实自从上次相遇,我就一直佩服你的勇气。面对绝对压制自己的力量,你毫无畏惧的表现,让我心生佩服。可是在这个世界,在力量与权力面前,只凭勇气和耍滑头,可行不通。就像现在,你手里有纪伊凉羽,自以为凭着勇气夺得了一枚筹码,我却不以为意,因为在隐族小公主的眼里,你就如同草芥般不堪一击。” 听到威幻的话,齐尘怀中的纪伊凉羽叹了口气:“这么快就点破,一点也不好玩。” 话音未落,纪伊凉羽身形急动!齐尘只觉怀中女孩瞬间化作空气,还没待反应过来,只见纪伊凉羽一个闪身便从齐尘手中挣脱开来,转身的同时右手一划,一道风刃直指齐尘。 “就凭你也想要挟我!死去!”纪伊凉羽喝道。 齐尘看着面前的风刃,心下大惊。 危难之际,齐尘身旁的杨影斯洁出手了。 “安古拉·杨,祭愁。”杨影斯洁沉吟一声,食指轻微屈伸,一股波状洪流看似缓慢得涌出,却转瞬间来到齐尘面前,生生将纪伊凉羽的风刃融入其中,消化殆尽。 远处的威幻皱眉,看着隆葛布韦:“祭愁?你听过这招术吗?” 隆葛布韦摇头,却看向身旁的颜喙。 颜喙阴笑了一下:“所谓祭愁,无非是逝者已往、今时难安、明日不可知,耶斯城城主杨尼斯特,二十年前与兄弟拓跋步云乃是名震一方的魔武兄弟。自从迎娶灵陆玄阕氏后,杨尼斯特告别王室,携夫人和兄弟来到这近海的耶斯城过着半隐居的生活。二十年过去,后辈早已忘却杨尼斯特当年战场上的威武,只将他看做趋炎附势的谄媚小人。然而杨尼斯特本是重情重义之人,夫人玄阕氏死后,悲愤不已,苦心钻研出一招祭愁,用以缅怀夫人。‘媚公主’这招源于风系魔法的‘祭愁’,想必是父亲传授给她。” “灵陆玄阕,是天巡也无法一窥究竟的家族。”威幻欠身作揖,敬佩道:“都说蛛人犹如黑夜中的嗜血魔鬼,在我看来却是见多识广的智者。” 隆葛布韦桀桀怪笑了一声:“威幻大人毕竟年轻啊,在你没出生的那些年代,蛛人曾经有另外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字:魔罗。” “魔罗?”威幻抱歉得笑笑,“听着便心生骇意,晚辈才疏学浅,贻笑大方了。” …………………… 说话间,远处纪伊凉羽与杨影斯洁的战斗,仍在继续! 纪伊凉羽看着眼前娇媚的女孩,心里有些急躁。她的“祭愁”犹如海浪,看似威力不深,却浩大无边。自己的隐族秘术面对“祭愁”,犹如融入大海,消匿无踪。而杨影斯洁面无表情,愈战愈勇,十指间盈盈舞动,一波接一波的涌动袭向凉羽。 眼见支撑不得,纪伊凉羽怒道:“撑不住啦!隐族本来就不擅长光明正大得正面决斗,你们看着一个小姑娘被欺负,也不出手,是不是男人?!” 威幻听到纪伊凉羽的呼救,面色一沉,向隆葛布韦和颜喙点点头:“晚辈失陪一下。” 隆葛布韦挥挥手。却见威幻如一道幽紫的闪电直袭杨影斯洁,他通体缭绕黑雾,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双手犹如鹰爪,竟生生撕破杨影斯洁的洪流!下一个瞬间,左右双掌击向杨影斯洁,后者一声闷哼,后退数步,吐出一口黑血。 “好快的速度。”隆葛布韦赞道,扭头看了一眼颜喙。颜喙桀桀阴笑了下,轻微得点点头。 齐尘跑到杨影斯洁身边,抱起她的身子,看到她因魔法反噬而变得苍白的面容,不由心如刀绞。 威幻收势站定,静静得看着齐尘他们二人。 纪伊凉羽看着威幻,神情焦急,戳了戳威幻的胳膊提醒道:“打啊!” 威幻依然面色如水,笑笑:“累了,歇会儿。生死离别之际的好戏,我可是百看不厌。” “我靠。”纪伊凉羽翻了个白眼。 033章 苍鹰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了么?齐尘心里涌上一丝苦涩,面对绝对压制自己的力量,巨大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他紧紧抱着怀中佳人,却感到生命的热度正在急剧流逝。 杨影斯洁笑笑:“我还好,只是,很难打败这四人。”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齐尘的脸庞,“但是能够和你在一起,怎样都安心。齐尘,我真得很喜欢你。” “现在还说这些……” “现在不说,就怕没有机会说了。”杨影斯洁看着齐尘,眼神中波光流转,“你喜欢我吗?” 齐尘深深得看着杨影斯洁,点点头。 “其实矮络老师想错了……”杨影斯洁突然悠悠得说了一句。 “什么?” “他以为用灵戒、婴石、明月草和魔晶,便可以铸造苍翼盾戒,其实想错了,真正的苍翼盾戒,还差最后一步。”杨影斯洁笑道,“这最后一步,矮络老师不知道,父亲也不知道,但是母亲生前,将灵陆玄阕的这个秘密,说给我听了。” 齐尘没有说话,静静得看着杨影斯洁。 杨影斯洁在齐尘的扶持下站了起来,她的肩头被威幻击中,每动一下都传来刺骨的疼痛。然而此时她再不复之前娇蛮的模样,面色平静得靠在齐尘怀中,看着他:“让我为你完成这最后一步吧。” 杨影斯洁转身,看着威幻和纪伊凉羽,嘴角带着安详的微笑,突然从齐尘手中抽过短刃,狠狠得刺中自己的心脏! “杨影!!”齐尘大惊,只觉眼前血光四溅,犹如世界末日天崩地灭。 威幻心中一急,上前欲阻止,杨影斯洁的动作极快,双手握住短刃,一用力,再插深三分,想必已来不及。 “灵戒孪生,犹如苍翼之鹰和灵域之洞相互依存,缺一不可。若想召唤出苍翼之鹰,唯有将我的灵戒易主。”杨影斯洁看着齐尘微笑道,“我本不想告诉你,只希望我和你能够守护着它们平安无事得过一辈子。然而世事难料,齐尘,很遗憾,接下来的路我不能陪你走过。” “不!!!”齐尘看着杨影斯洁,大喊道。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觉天旋地转,全身血液似是被抽空殆尽! 杨影斯洁拼劲最后的气力,将食指的灵戒摘下,脸上依然挂着恬淡的笑容,她握住齐尘的右手,将灵戒戴在他的手上。 “安古拉?杨?玄阕?影斯结,以吾之血,献予灵域诸神,开启灵域之洞,重展苍翼之鹰。”杨影斯洁低语完毕,只感浑身无力。她倏地倒在齐尘怀中,悠悠得在他耳边轻语: “你是我命中的那个男人,只可惜我不能陪你走下去。琳玫那里有我带给你的东西,本来想做为惊喜……代我照顾好她……齐尘……你不知道,我好喜欢你……” 杨影斯洁气若游丝,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闭上了眼。 “不!!!”齐尘看着怀中的女子怒吼道。 然而怀中杨影斯洁逝去的那一刻,本属于她的灵戒完成易主。齐尘左手食指的苍翼盾戒与右手食指的灵戒突然发出响彻云霄的共鸣,其声之大,犹如上古的遗蕴,带着骇人的力量! 愤怒异常的齐尘只觉双手炙热犹如被日焰所烤!咆哮着站起来,他眼中噙着泪水,牙关死咬,浑身肌肉绷紧得犹如铁铸一般。在那一刻,脑海里冥冥中传来大段古老而苍莽的咒语,齐尘同一瞬间了然,杨影斯洁以身殉葬,为他召唤出了苍翼之鹰! “今日,诸神俯视,谨以尔等残众之血,侍奉远古神兽:苍翼之鹰!”齐尘低吼道,浑厚的声音犹如古代战神。他双手齐出,只见一圈幽白炽亮的洞状波流缓缓在前方闪现,随着震耳欲聋的厮嚎,一只硕大无比的青苍巨鹰忽闪着宽厚有力的鹰翅从洞中直蹿出来! 野史轶闻终究荒诞不经,苍翼盾戒并非如意,可随人心愿改变形状。苍翼盾戒只是一枚器物、一把锁,当遇上灵戒这把钥匙时,才会开启灵域之洞,召唤出灵域内的远古神兽苍翼之鹰!这种凌驾于时间与空间之上的圣物已经无法用当今的价值衡量,它的传奇、它的威力,令所有亲眼见到的人无不心神俱裂、俯首膜拜! “隆葛布韦!救我!”威幻大喊。面对灵域之洞中怒嚎而出的巨兽,人类天性中本能的恐惧使得他毫无招架之力!只寄希望于身后远方的隆葛布韦能够出手相助,然而当他扭头时,眼前的景象却不由让他愤慨而绝望: 素有“鬼狼”之称的恶徒隆葛布韦,与蛛人颜喙,不知何时已经消匿不见! “他妈的!”素来坦然不惊的威幻此时面色大变,知道自己被隆葛布韦摆了一道!身为天巡雷武教长的大弟子,威幻面对眼前的突变,毫无招架之力!而他身旁的纪伊凉羽,俨然已经被眼前的巨兽吓得心飞神散,毫无反应! 巨大的鹰爪袭来,轻而易举得撂翻威幻。苍翼之鹰来源于上古时代,其通体至坚至硬,现世魔法师面对传说中的神兽,犹如以卵击石!威幻被鹰爪紧紧按在地上,心中充满着绝望,闭上眼,只需苍翼之鹰的鹰喙轻轻一啄,便交待了这条性命。 “且慢!”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齐尘突然暴喝一声。 苍翼之鹰犹如被夺走吃食的恶狼,听到齐尘的声音不甘得仰头厮嚎,然而试炼苍翼盾戒那一天,炼室中它已被齐尘的灵魂降服。即使久未嗜血**难耐,苍翼之鹰也只有气愤异常得仰天厮啸,放开身下的威幻,返身落在齐尘身边。 齐尘双目如炬,盯着威幻,嘴角紧绷出凛冽的弧线。末了才看着威幻低沉得说道:“我本想杀了你。” 威幻点点头:“我夺走暮如红香,又害杨影斯洁自尽,你应该杀了我。” “然而今日我却决定放你一马,以及纪伊凉羽那个泼皮小妮。知道为何么?” “为何?” 齐尘死死盯着威幻,眼神中的愤怒足以燃烧整片深林。他咬牙切齿得说道:“因为我就是要让你,要让隐族,要让天巡知道,个人再大的仇恨,也只属于儿女私情。生命为大,我齐尘愿做这现世的逆者。今日留你性命,便是让你思考生与死的意义。” 威幻眼神急转,看着齐尘小心翼翼得说道:“你的意思是,凡事都可以商量?” 齐尘点头:“我本不是噬戮之人。光尘越鹤前辈曾说过,武能灭敌却不能治国,唯有智仁,方能平定天下。你走吧,去跟你的教长和大宗主说,光耀千里,尘点微毫,我齐尘携光尘最后的力量,定要教会你们这个道理。” 威幻看着齐尘,突然苦笑了一下:“第一次见到你时,还只是个诸事蒙昧的毛头小子。今时今日,你却注定蜕变成天巡的苦主。也好,今日你放我一命,便抵了那天香晶村外纪伊凉羽的手下留情。告辞!” 话音未落,威幻一把背起依然恍惚不已失了心神的纪伊凉羽,看着失神恍惚的女孩,威幻叹口气道:“终究还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周身泛起幽蓝的光芒,威幻背着纪伊凉羽,直蹿入漆黑如玄的山林深处,消散不见。 齐尘背后的苍翼之鹰眼见活物逃匿,仰天厮啸躁动不已。巨大的羽翼不安分得扇动着,掀起尘土激扬,犹如地动山摇。 齐尘却再无懦弱,走到苍翼之鹰面前站定:“你若再这么不踏实,我将你拔毛洗净,剖掉内脏,串在铁枪上,烤出个通体椒香!” “嘶!!”苍翼之鹰听到齐尘如此不堪的恐吓,怒视着他,鹰喙间发出刺耳的不满。齐尘却全然不以为意,指着那灵域之洞,直勾勾得看着苍翼之鹰。 苍翼之鹰的一双车轮般大的鹰眼怒视着齐尘,终于还是服软,黯淡下来,不情愿得抖抖翅膀,飞回了灵域之洞。 …………………… 这片血红之地,重归寂静。 齐尘走到杨影斯洁身边,抱起她。感受着怀中冰冷的娇躯已无生机,眼泪止不住崩堤而出。他想到第一次相见,杨影斯洁看着他时忽闪的双眼;他想到赌坊里面对游商的调笑,杨影斯洁的怒目相逼;他想到‘媚公主’的千娇百媚,他想到她通红的眼圈与眼角的泪痕,他想到她的好,心中痛苦万分。 身旁帐篷中,一直藏匿于中的琳玫悄悄静静得走了出来。她看着齐尘与怀中的杨影斯洁,面无血色浑身颤抖,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夕木盒。 来到齐尘身边,琳玫跪下,将夕木盒递给齐尘:“小姐生前特意为你准备的,为了这份惊喜,她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她很爱你。” 齐尘打开夕木盒,映入眼中的赫然是满满一盒包装精致的烈灮粒子。 “你看你每天都从后厨那里拿来这么多珍奇的食材,想想办法,烈灮粒子总是可以搞得到的吧?” “你不是想要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粒子吗?你亲了我,我就给你去找。” “啊啊啊啊!!”也许只有至爱之人,才会在争执过后,继续默默得为所爱之人不计较回报的付出。齐尘看着手中的烈灮粒子,失声痛哭! ; 034章 灵域 万籁俱寂,远处仅有细不可辨的山林虫豸声隐约响起。 齐尘坐在篝火旁,面无表情得往火堆里填着木柴,脸上两行泪痕。琳玫坐在不远处,双手环抱小腿,下巴磕在膝盖上,看着火光发呆。 “杨影逝去之前,曾经嘱咐我好好照顾你。”齐尘看着琳玫,一字一句,“只是我接下来即将要走的路,充满了艰难险阻荆棘波折。我现在让你做一个选择,要么随我一起为杨影、为暮如踏上报仇的路,这条路或许是条没有结果的不归路。要么你带着足够生存一辈子的金元骑马离开,找个偏远而安宁的地方嫁为人妻,相妻教子安静得过一辈子。”齐尘想到了路墨,苦笑了一下,“其实刚刚有一个年轻的骑士坐在我身边烤火,和我说起对你的情愫。只是此时他与你已相隔阴阳两界。” “我跟你走。”琳玫毫不犹豫得说道。 “即使艰难险阻前途未卜?”齐尘问道。 “即使艰难险阻前途未卜。”琳玫点点头,“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数日之前,本想着岁月静好一世安稳,然而香晶村的焚灭、恶徒的暴行以及这惨烈的一战被我一一目睹之后,我再不愿做回那个普通到有些卑微的丫鬟。骑马隐居,相夫教子,或许数日之前本是我理想中的生活,然而如今我的心中也因对逝去的痛及恶人的恨而燃起熊熊的火焰。我愿追随你,一同踏上前途未卜的征程。” 齐尘看着琳玫,她对于他的意义不仅仅是老乡。齐尘看着琳玫,会想起香晶村,想起暮如红香,想起琳玫侍奉的小姐杨影斯洁。而不管是香晶村、暮如红香、杨影斯洁,都已经离他远去,但齐尘不甘心,誓要死死抓住琳玫这最后一根忆念的稻草。他希望琳玫能够随自己一同踏上征程。 因为齐尘作为孤儿,已经受够了梦魇般的孤单。 “好。”齐尘点点头。 休憩片刻,齐尘起身,和琳玫一起开始清点辎重。隆葛布韦等人来得突然逃得也快,这支原本打算前往王室的辎重竟保存得完好无损。齐尘查点一番,意外得发现竟有三箱天级魔晶、十几枚圣级魔晶、两箱草药,三千枚金元以及价值不菲的各式珠宝。齐尘暗自估算了一下价值,大概抵得上数百套全副武装的骑士装备。 琳玫站在齐尘旁边心生愁意:“这笔财富真是棘手,我们两个也无法搬走啊。” 齐尘笑笑,扬起左手食指:“你以为苍翼盾戒只是个召唤大鹰的哨子?” 齐尘手中的苍翼盾戒与灵戒不仅仅是束缚苍翼之鹰的囚牢,作为传说中的圣物,其中更是隐匿了一片天地。唤出灵域之洞,通过这一圈幽白炽亮的洞状波流,两人看到里面是一片灵气缭绕的世界,这种凭空幻化出空间的上古能力他曾在古籍中拜读过。这洞口里的世界,往往作为传说中的战神用以贮存圣物的灵储仓库。试想一下,没有辎重作为累赘的战队,其机动性与破坏性将是多么得可怕。 “走进去看看。”齐尘率先走进这片凭空幻化出的秘境。 一旦踏入这片空间,齐尘和琳玫只觉周身舒爽毛孔全开。充沛的灵气恍若治愈的良药一扫二人心中的阴霾与通体疲劳的酸软。似灵似幻,远处青峰清泉犹如仙境,齐尘和琳玫前行不远,便找到一处背风的干燥山洞,洞口狭小,其中的空间犹如两间民房般大小,作为储物自是合适不过。 “真是奇景。”琳玫不由赞道。 齐尘点点头:“古籍所言,这里虽然舒爽,活物却不能长时间驻留,唯有器具圣物则可以封存甚久。我们将辎重存放在此,便尽快上路。” “去哪里?” 齐尘看着琳玫:“回城。” “回城?” 齐尘点点头:“我放走威幻,不仅仅是出于怜悯。他和纪伊凉羽从鹰爪下脱身,自是要去耶斯城和天巡教长们汇合,我们尾随他们,如有机会,给天巡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们致命偷袭。” 琳玫听毕,眼神里流露出激动的神情,点点头道:“好。” “希望城主大人和将军能够撑住。”齐尘看着远方,“矮络老师和天戈大叔已经带着香晶村的光尘后辈逃亡华陆。你对于香晶村,还有眷念吗?” 琳玫看着齐尘,摇摇头,神情淡漠:“一个赌徒父亲和一个苦命的母亲,家里还有一群面黄肌瘦的弟弟妹妹,对于我而言,从来没有亲情的温暖可言。那一夜和小姐从后窗逃出,我走进客栈,看着惶恐而驳杂的村民,努力想去找寻家人。但是当我在村中一个相熟老者的指示下走进角落里的一个帐篷时,却看见面色枯黄的父亲正殴打着母亲,旁边的弟弟妹妹坐在周围发呆。那一刻我从他们眼中只看到了漠然,这漠然的眼神比绝望更可怕,毫无生机。” 齐尘看着琳玫,默不作声。 琳玫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不说这些了。我十二岁便来到小姐身边作为丫鬟侍奉她,家乡的事情很多已经遗忘。香晶村,我不会再回去了。” “我知道了。”齐尘笑笑,“十二岁就离开了香晶村,怪不得对你没有印象。” “我不离开你也不会有印象啊。”琳玫看着齐尘俏皮得吐吐舌头,“你在我印象里就是个暮如红香的跟屁虫。” 两人相视一笑。 …………………… 齐尘和琳玫将价值不菲的魔晶、草药、珠宝与金元和烈灮粒子一同存放进苍翼盾戒中的灵域。齐尘又将五十骑士的尸体恭敬得拜访在一起,尸首的方向齐齐指向远方的耶斯城,那是骑士荣耀的所在。 而对于杨影斯洁,齐尘十分想将她的遗体寄放在灵域之中,却又怕灵域的环境会对遗体产生不堪的腐蚀。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将城主之女的遗体与耶斯城众骑士的遗体一起野葬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深林之间。 齐尘抱着杨影斯洁,在琳玫的帮助下为她悉心穿戴好衣服。杨影斯洁犹如沉睡般安宁,除了冰凉的肌感,一切都还如往昔般美艳。只是齐尘知道,佳人已逝,再也回不来。 “我的爱人,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杨影?”齐尘深情得看着杨影斯洁,难过不已,“为什么世上万物,唯有失去之时才懂得珍惜。直到今时今日我才知道‘媚公主’杨影斯洁在我心中占据了何等重要的地位。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犹如藤蔓攀壁附着于我的心室,已经化作深深的烙印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我的爱人,我们在一起度过的分分秒秒都无比快乐,我曾以为那只是友情,然而当我握住你的手与你紧紧相拥时,我知道你我只见早已氤氲出浓浓的爱情。只是这爱情却未曾点破,直到你狠心得撒手离我而去,我亦未能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你说让我给你一个吻,你说你要和我做好多事情,只是现在,我已无能为力。 杨影,烈灮粒子琳玫已经递交给我,真得是惊喜,只是这惊喜也因你的离去而变成心殇。但我向你承诺,定不负你的心意,我将用它立足于这片土地,为你扬名。而来自灵陆玄阕的苍翼盾戒与灵戒,在光尘之中传递到我的手上,我定将扛起光尘的使命,为你报仇!” 片刻之后,齐尘和琳玫各骑着一匹骏马,看着眼前那片血色的林地,沉默不语。 齐尘从怀中掏出流波轮,他已将烈灮粒子代替了原先的玄泠粒子,沉吟咒语,以几枚赤红的晶片为承载,灌输进充沛的火系魔能。 “光耀千里,尘点微毫。愿众骑士与‘媚公主’杨影斯洁小姐,安息。”齐尘低声祈福,随即将手中的晶片扔向篝火,晶片遇到明火随即迅速得燃烧开来,刹那间林间燃起熊熊的火焰。 “就以这山林之火,照耀我征战之路。” 齐尘策马奔走,再不回头。 …………………… 晨曦,东方天际出现一抹鱼肚白。齐尘与琳玫彻夜策马,终于赶到耶斯城外。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出乎意料: 城墙头上,一群身着赤红战袍的长辫男子正大大咧咧得坐在墙头喝着酒,他们体型壮硕肌肉虬结,与耶斯城骑士不同的是,这些男子身上的战袍只勉强遮住下体,上身仅以几条皮革勾勒出骇人的身材,毛发粗野五官粗犷。城墙上已然飘扬起黑底红日的大旗,嘈杂而不羁的喊叫此起彼伏,犹如市井中最混不吝的酒徒。 齐尘远远望去,犹如一群赤蚁正盘踞在巨兽的头颅上。看着城墙头上的大旗,齐尘心生寒意,缓缓说道:“蛮族……” 琳玫大惊:“蛮族?!他们不是在海对面的蛮陆吗?怎么能渡海而来?” 齐尘眉头紧皱:“是蛮族,看他们的旗徽,应该是赤阳部落。天巡与赤阳结盟,助赤阳平定寂北族与古莫族。而此时此景,应该是赤阳向他们的盟友表忠心的时刻。” “城门已被这群蛮人占领,我们怎么进去?”琳玫有些心生怯意,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粗犷狂野的蛮人。 “耶斯城城墙之中布满了密道,这群蛮人未必能懂,我们见机行事。”齐尘看着耶斯城缓缓道,“但愿城主大人没有事情。” 突然目光一凝,齐尘浑身一震,双目直视城墙头上的一处墙垛。那里正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与其他赤阳部落战士不同,这个男子一袭黑色战袍,身形虽然魁梧,与其它蛮子相比却是精瘦不少。男子并没有手握酒杯与他人大肆说笑,此时正静静冷冷得站在墙垛处,直视着齐尘。 四目相对,齐尘只觉空气中划过一道寒冽的光! 大惊之下急忙收回目光,齐尘才发觉自己的后脊已经湿透! “好凌厉的眼神。”齐尘深深喘口气,看着琳玫策马旁走,“走吧,不要让这帮蛮子发现。” ; 035章 牤觖 清晨,牤觖踏上城墙的石阶,这石阶由耶陆的黄刚岩砌成,不同于蛮陆赤阳的南都城的台阶,因为地处草原石料稀缺的缘故,只能用胶泥和上干草烧制而成。 拾级而上,牤觖心中感叹,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再踏上耶陆的土地。仿佛这片土地于他而言,犹如前生缘一般。他已熟悉适应了蛮陆草原的寂寥与烈猛的气味。然而他知道自己始终无法融入那一片绿色的草原,即使身居赤阳部落的要位,在这群蛮陆战士的眼中,他依然是个异族。不一样的体型、不一样的五官、不一样的毛发,纵然他在角斗场上曾经击败过不可一世的“齿虎之神”拉布尔,却依然得不到这群赤阳战士发自内心的尊重。 但是,他也不需要这份尊重。 正如同昨夜,天巡大教长雷武以一敌二,怒斩耶斯城城主杨尼斯特和骑巡将军拓跋步云的人头之后,赤阳战士肆意得烧杀劫掠淫奸妇孺,他不参与、也不阻止,置身事外,犹如一个冷漠的看客。赤阳部族彻夜饮酒狂欢,纪念蛮陆的将士第一次占领外陆的要城,甚至拉拢起盟友天巡世宗的魔法师一同狂欢。但牤觖拒绝了一杯杯递过来的美酒,他不沾色、亦不沾酒。 所以即使同一位置的赤阳战士对他这个平起平坐的异族人恨之入骨,他知道是自己始终无法融入其中的原因,却任由自己的心意,淡然冷漠。 他并非不爱草原的蓝天白云、炽烈的白酒与辛辣的肉食,相反,他酷爱蛮陆的一切,数年之前,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第一次踏上蛮陆,便被眼前的景象着了迷:他爱草原上的白色圆顶帐篷、他爱草原上奔弛的高大骏马与野狼、他爱马奶酒与黑色的狗崽,甚至他爱上牛圈里刺鼻的难闻气味。 所以他留在了这里,与他一起的,是随身不离的名剑“驱魂”。 凭借这柄“驱魂”,他仅仅数年时间,在赤阳数万战士中崭露头角,扶摇直上,一直坐到了现在这个位置,此次他统领两千赤军,与天巡结盟,坐上鲛氏的大船,踏上耶陆,直指耶斯城。 此刻走上城墙,随处可见畅饮通宵烂醉如泥的蛮陆战士,他亦不去理会这帮毫无军纪的家伙。蛮陆本是狂狷不羁的土地,他不求自己麾下的战士能够有钢铁般的纪律。因为他志不在此,且心性孤寞。这份孤寞,往往得到的是身居要位的将军咬牙切齿的恨意,然而他处事不惊视若罔闻,数年来面对一次次得勾结与陷害,他都巧妙得避开。 来到一处墙垛处,他举目远眺,想看清蛮陆,抑或是避开身后这片已沦陷的城市。然而余光中的一处斑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凌厉的目光望去,那里年轻的男女正骑马望来。 他与那男子四目相对,鹰眼般的犀利眼神直指那男子的左手指间,刹那间有一种激昂的感觉贯彻通体,这奇妙的感觉前所未有,令他周身血液似要沸腾开来。 男女很快得骑马离开,牤觖看着已消失殆尽的空地,嘴角微扬,以一种静不可闻的声音悠然得吐出了八个字: “光耀千里,尘点微毫。” …………………… “还好,天戈和矮络老师逃走了。”齐尘从矮络铁匠铺的地道中小心翼翼得探出头,长舒一口气。他依稀记得杨影斯洁生前曾经跟他提起过耶斯城的地道系统,而临行时城主杨尼斯特也是从城府的地道中来到的这间铁匠铺中。 “只可惜,有些人却永远得留在了这里。” 琳玫随着齐尘爬出地道,匍匐着靠近门边,巷口处,一队散漫的蛮族战士正耀武扬威大呼小叫得经过,为首的蛮人身形壮硕,赤条的胸口处有一道极长的刀疤。此时他神态狷狂,手中舞着一杆长枪,正是拓跋步云将军的成名武器“戾峰”! 齐尘悄悄张望四周,城内四处硝烟,不时还有妇女的尖叫与蛮族人狂放不羁的喊叫声。街巷到处都是杂乱的物什,如同末日浩劫般破败不堪。 “耶斯城沦陷了。”齐尘沉声道,“蛮陆的风俗原始而狂野,据说每当洗劫一个部落时,会杀死全部壮丁与老幼,只留下妇女,一番暴行过后,这些妇女会生下侵略者的孩子,从而在血脉上彻底消灭掉一个部族。” 琳玫身子抖了一下:“对于耶斯城,他们也会这么做吗?” 齐尘看着琳玫,伸出手扶住她的肩头,想让她安心。听到琳玫的问话齐尘摇摇头:“我不知道。昨夜大批蛮人定是通宵酗酒庆功,此时城内戒备定是松散,我们去看看。暂先不论隆葛布韦那一伙人,首当其冲的,便是找到杨影斯洁的父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齐尘眼中闪烁着坚毅的神情,“本应是一代豪雄,不能身首异处死得不明不白。” 琳玫被齐尘握住肩头,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听到齐尘如此大胆的想法她不由皱眉:“城主大人如遇不测,肯定会被这些蛮人作为战利品妥善保存,我们两人贸然寻觅,会不会太过危险?” 齐尘一笑:“怕了?” 琳玫摇摇头:“只是不想你再出事,这几天见过太多生死的离别。” 齐尘拍拍琳玫的肩:“放心,如果真遇敌袭,我想再在人群中施展苍翼之鹰,试试这只大鹰的威力几何。” …………………… 城府大厅中,杂乱而暴野的狂欢仍在进行。杨尼斯特的头颅被一柄长刀穿过,插在他高高在上的座椅之上。一群粗野的赤阳战士正在大厅中坐着令人发指的勾当,他们将城中的年轻女子尽数带到这大厅之间,进行着一轮又一轮惨无人道的淫罪暴行。 “啊啊!干!干死你这又润又紧的泼皮娘们儿!没想到耶陆的小妮子们皮肤这么滑嫩,我帐篷里的那只母老虎和你们相比,就犹如野黎荆一样粗糙!哦!哦!”大厅居中,一个体型壮硕的中年男子正粗野得对待着身下的女孩。相比赤阳战士,他体型更加高大,犹如一头壮硕的成年棕熊。此刻他身下的女孩在这只棕熊面前,犹如一只娇小的羊羔,毫无束缚之力,只能紧闭着双眼忍受着一下又一下粗野的冲击,默默得痛哭。 “格巴图!这是第几个了?!”远处一个赤足赤膊的汉子看着这只棕熊调笑道,“从昨夜到今天早晨,哥哥我都睡了一觉,醒来你还在播种!难不成是临行前怂了胆,偷喝了族中巴姆阿爸的熊鞭酒,跑到这里来撒欢了?” 一席话说得在场的众人哄堂大笑,大厅中不时夹杂着黑袍的魔法师,酗酒一夜后此刻也都懒散得躺坐在上好的毛皮毡上,看着眼前一副幅活生生的春合图。 “放屁!我喝了熊鞭酒不假,可不是因为怕了这帮怂包软蛋!”棕熊格巴图破口大骂道,“谁能想到耶陆的战士这么不堪一击,五百骑士在我眼前犹如刚出生的小狍子般,呸!相比这些软蛋,我还是更愿意和古莫族那群家伙比比力气!” “古莫已经被灭族啦!他们的族长正是被我们天巡的大教长雷武击杀的,格巴图你空长了这一身肌肉,记性却这么差。”旁边一个黑袍魔法师冲着格巴图大笑道。 “呸!我的记性好着呢,从昨晚到现在,我已经干了不下二十个姑娘!”格巴图喘着粗气,依然不住得抽动着! 魔法师摆摆手:“你这么大的火气还是尽数撒在这些娇滴滴的女孩子身上吧!希望她们怀了你的种,生出来的娃娃脑子可不要像你这么笨拙!要不是昨夜有我们天巡以奇招突袭破开城门,估计你们这群没脑子的蛮子还在城墙外晃悠呢!” “放屁!你们这群只会藏在黑袍子里的缩头乌龟!”格巴图干得兴起,嘴里不由得骂道,“没有你们,老子一样干翻耶斯城!” 魔法师皱皱眉:“你个大笨熊,玩你的姑娘,嘴里可不要侮辱天巡。” “我就侮辱又怎的?在我格巴图眼里,你们就是一群只会玩弄魔法的小鸡子,要是比力气,我一个能顶你们三十个!就是你们的大教长在我眼里也只是个屁!” “你住口!”魔法师怒喝道,起身的同时全身上下已经冒出一股幽蓝的火焰。大厅内其他的魔法师眼见情形不对,也一同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得看着大厅中央的格巴图。 “这就冒火了?我可没说错话,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手无三分力的小鸡子!要是在蛮陆,八岁的小姑娘都能把你摔个狗啃泥!”格巴图轻蔑得看了一眼魔法师,“就你那点破火焰,还不如帐篷里的奶娘给我暖被窝的温度!” “米粒之珠,竟然如此无礼!”魔法师双手结印,一股黑雾缭绕的冲击波袭向格巴图,直击格巴图棕熊般壮硕的肌肉,刹那间皮开肉绽鲜血横飞!格巴图吃痛不过,嚎叫着倒在地上痛苦得翻滚着。 “狗日的!敢打我们兄弟?!”眼看天巡的魔法师竟然真得出手,身旁几个几乎赤条全身的战士丝毫不蔽下体起身拔剑直指魔法师的脖颈。 大厅里的其余几个魔法师眼看同伴要被刺死,怒喝道:“别乱来!”一个个浑身倏地腾起熊熊的玄幽火焰!眼看一场恶战就要爆发! “刚打了胜仗,就要窝里反?” 一个声音冷冽得传来,音量虽不高,却带着威严的力量,直震大厅内每个人的心室。 众人同一瞬间停手,闻声望去,牤觖从城府大厅的门口踱步走进。门外的光芒刺眼,将牤觖的身影渲上一片亮白,远远望去犹如神人。 “牤觖!你莫要偏袒这帮异类!”倒在地上的格巴图痛苦而愤怒得望着牤觖,“虽然我们兄弟领命此次听你指挥,但你要敢偏袒这群小鸡子,小心我格巴图的战斧下一个就劈在你的肩头!” 牤觖听完也不说话,轻轻得走到格巴图面前,站定,看着他因皮开肉绽的疼痛而扭曲的五官,突然抡起右脚,朝着格巴图的胸口一记正面的猛踢,竟将硕大的棕熊踢出数丈开外! 大厅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处暗关,齐尘和琳玫沿着地道一路摸索着来到这暗关的背后,透过墙壁间的一条细不可闻的缝隙,墙后的齐尘目睹了大厅内的全过程。而看似瘦削的牤觖竟然一脚将大棕熊格巴图踢出数丈,其惊人的力量不由让他心下一惊,差一点就要叫出声来。幸好一旁的琳玫即时捂住了他的嘴,紧张兮兮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齐尘和琳玫紧紧依偎着贴在暗关墙后,挣脱开琳玫的手,齐尘悄悄得在琳玫耳边低语道: “今天早上我见到过他,好像是蛮陆赤阳部落的头儿!” 琳玫紧张得摆摆手:“别轻举妄动,再观察一下。” 齐尘点点头,和琳玫一起,眯起眼睛重新靠近墙缝。 ; 036章 暴徒 “天巡世宗是我们敬宠的贵客,我们坚定的盟友,而不是手无束缚之力的小鸡子。”牤觖看着地上的格巴图,眼神冰冷,“任何小觑天巡力量的蛮人,必将因他的愚蠢而受到报复!” “牤觖!你,你个王八羔子!竟敢偏袒异类,你,你本身就不是我们赤阳部落的人,你身上根本就没流淌过哪怕一滴赤阳的血!”格巴图气不可耐,看着牤觖喊道。 “你说得对,但出发前赤阳大君任命我为这只先锋军的统帅,你现在以下欺上,难道还想违抗大君?!”话音未落,牤觖腰间的“屈魂”出鞘,速度之快犹如一道闪光,光芒散去,这柄长剑的剑尖直指格巴图的喉咙。 格巴图看着眼前的“屈魂”,脑海中回想起那一年,正是这柄剑以一记霸道十分的腰斩将“齿虎之神”拉布尔斩成两截!事后打扫角斗场的武夫心有余悸得说,拉布尔的脊椎断面犹如快刀切割酸羊奶块,不带一丝的糙边。此时面对这柄名剑,格巴图只觉喉咙间一阵寒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啪,啪,啪…… 舒缓的掌声由远及近,隆葛布韦和颜喙从大厅门口缓缓走进。墙缝背后的齐尘看到二人,瞳孔倏地放大,嘴角绷紧,牙关紧咬。琳玫怕齐尘激动之下做出傻事,连忙抱住他的左臂。 “牤觖大人身手不菲,另在下隆葛布韦大开眼界。只是同为赤阳部落的兄弟,牤觖大人处世待人方面,未免有些过于清冷了……” 牤觖面色不为所动,看着格巴图缓缓收刀:“光天化日打砸劫掠,我不管也就罢了。大堂之中**良家妇女,我忍忍也就过去,只是如若因你而造成盟友之间的嫌隙,我牤觖第一个宰了你。这一战虽然赢下,然而耶陆王室的大军很快就会赶来,在此之前定要俘虏全城的壮丁运回赤阳。我们的任务还远没有结束,格巴图,穿好裤子,今日我暂时饶你不死,速将城主杨尼斯特的头颅保管好,带回向大君请功。” 隆葛布韦冲着格巴图桀桀怪笑了一声,转身向恭恭敬敬作揖道:“牤觖大人处事果断干脆,颇有大将之风。此役在下与天巡赤阳合作,收获不菲。” 牤觖侧身,冷眼看着隆葛布韦:“你与天巡威幻大人合力缉拿城主之女杨影斯洁,却败走而归,如今还有脸面来到这里和我废话?” “正因此事而来。”隆葛布韦看着牤觖,“本来在下的任务是以杨影斯洁为人质要挟其父亲杨尼斯特束手就擒,奈何疏忽大意让‘媚公主’自尽而亡。游商在外,全靠信义,在下本想一逃了之,却思忖再三还是前来想天巡大教长雷武大人领罪。殊不知雷武大人此时身在何处,还望牤觖大人告知。” “走了。”牤觖将“屈魂”回鞘,脸色恢复如水的平静,面无表情道,“雷武教长击杀光尘逆贼拓跋步云和杨尼斯特后,不敢停歇,已出城向东,直追光尘典家长老矮络以及兵家长老天戈而去。” “这……”隆葛布韦低着头,谁也看不到的眼神滴溜溜一转,欠身道,“那请问威幻大人在哪儿?” “天巡来自灵陆,耶斯城内的泥屋土瓦于他们而言最是窒息不过。如若我没猜错,威幻大人和纪伊凉羽大人正在城府后花园中静养。”牤觖看着隆葛布韦道,“游商在外,全靠信义,这种大话不必对我说了。当年你在蛮陆回鹘部落做下的勾当,不要以为会被时间冲淡而被人遗忘。” 隆葛布韦头沉得更低:“谨遵大人教诲,在下告退。” 墙缝背后的齐尘听到这里,扯扯琳玫的袖子,两人悄无声息得退到安全的地道深处。琳玫娇喘吁吁:“刚才憋死我了,隆葛布韦走进来的时候我好害怕你会冲出去,把我吓得半死。那个蛮族的统领,牤觖,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只是身形相比蛮人瘦小很多,倒更接近我们耶陆或者华陆的人。” 齐尘点点头,转而沉声道:“先不要管牤觖了,隆葛布韦最是狡诈不过,昨晚面对苍翼之鹰,竟不顾与天巡的盟约背信弃义,照理来说此时早应逃匿,却偏偏掉回头去找威幻,这其中想必有诈,你我快去后花园一探究竟。” 琳玫有些无奈得看着齐尘:“你这纯粹是偷窥欲强烈的表现啊……” 齐尘一怔,气极反笑,抬手打了下琳玫的脑袋:“傻!现在耶斯城内盘踞着各方势力,蛮陆赤阳、天巡、耶斯城居民、隆葛布韦,每一方心里都有各自的盘算,我们唯有找准时机,才有希望逐个击破。”说到这,齐尘微微得叹口气,“我本以为苍翼之鹰身为上古神兽本应威力无穷,然而刚才看到牤觖那个家伙面色如常得谨以一脚便将巴格图那巨人踢飞至数丈开外,才知天下之大。” 琳玫笑道:“不要泄气,你想啊,苍翼之鹰在灵戒中待了那么久,肚子饿得很瘪,肯定无法施展权利惩恶锄奸,也许吸食人血之后,威力定会大涨。” “说得好血腥啊……” …………………… 齐尘在琳玫的带领下一路躲过不少醉醺醺的蛮族将士,偷偷摸摸得来到后花园,正看到花园深处威幻正和隆葛布韦争执着什么。齐尘拉着琳玫的衣袖,悄悄得走近,终于听清他们的声音。 威幻义正言辞得看着隆葛布韦说道:“你与天巡暂时结盟,只有将杨影斯洁活捉回耶斯城,才算完成任务。虽然是在你的带领下寻找到那支骑军队伍,也是靠蛛人尽数格杀五十骑士,但任务没有完成已是既定事实,想从天巡这里获得酬劳,是万万不可能的。”说到这里,一向平静的威幻面露凶意恶狠狠得看着隆葛布韦,“更何况那个小子机缘巧合放出苍翼之鹰的时候,你不顾契约和蛛人撒腿逃窜,不顾我和纪伊凉羽的死活,说到这一点,天巡足有理由对你下格杀令!” 隆葛布韦笑笑,看着威幻摆摆手:“我隆葛布韦是什么人,威幻大人你还不清楚?上场杀敌我不在行,但见机行事的暗中勾当我算是个中好手。倒是我很纳闷威幻大人和纪伊凉羽是如何逃脱苍翼之鹰的魔爪安然返回耶斯城的?难道还是齐尘那个小子使的诈招?” 威幻脸似有微红,摇摇头:“这一次确是他真切无误得释放出苍翼之鹰,那个小子,说到底还是被我低估了……” “那威幻大人还能在苍翼之鹰的爪下全然而退?” “自然不是,我的魔法武技远未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只是在最后关头,那个小子放了我们一条生路。”威幻看着隆葛布韦,“是他让我自惭形秽了。下次如若再遇,我必会留他项上人头。” “大人心仁宅厚,隆葛布韦自是佩服,只是这么看来,你的魔法武技远未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隆葛布韦说到这里,突然桀桀怪笑了两声。 威幻感觉到了这话语中的异样,怒视隆葛布韦喝道:“怎么?” 隆葛布韦学着威幻的样子耸耸肩:“无他,只是依大人所言,隆葛布韦此番行程颇费心神却一无所获,自是不甘心,本想着能够掠走杨影斯洁这个媚艳的人儿也算勉强回本,可那痴情的女孩竟然自尽。万般无奈,在下只能另寻其他的财路咯。” “你什么意思?!” 隆葛布韦看着威幻身旁一直静默无声的纪伊凉羽,阴笑了两声:“我只是后来又思忖了一下,隐族小公主的俏丽脸蛋相比杨影斯洁,也是毫不逊**!” “放肆!”纪伊凉羽突然破口而出。她昨晚面对苍翼之鹰的无上威猛,有些失了心神,连夜被威幻带回耶斯城,马背颠簸,此时心神俱疲,然而听到恶徒隆葛布韦如此轻薄的调侃之言,忍不住厉声喝道。 威幻横步上前,挡在隆葛布韦和纪伊凉羽之间,浑身幽蓝的火焰腾地燃起,怒气腾腾得看着眼前的刀疤脸:“想要动她的主意,先要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隆葛布韦后退一步,笑着摆摆手:“我自然知道威幻大人定会恼羞成怒,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阴笑着桀桀两声,隆葛布韦冷森森得咧嘴说道,“天巡四大教长已经出城追击,这里只有‘魔法武技未达巅峰’的威幻大人。此等良机我岂能错过?大人,难道你还没有察觉到我身边的蛛人颜喙,早已不见踪影吗?” 威幻大惊,十指间已蹿出骇人的黑色火焰,然而已经迟了,只听风中不间断得划过尖利的声响,数条细不可见的黑丝往来穿梭,竟已将威幻前后左右的空间紧紧裹住! 威幻深知这黑丝的威力,一旦碰上自是伤筋断骨,此刻一脸愤懑得看着隆葛布韦:“你个歹人!敢暗算于我,难道不将天巡的格杀令放在眼里吗?!” 隆葛布韦轻蔑得看着眼前的威幻:“我走南闯北,被太多的势力所仇视,我知道天巡的势力依然只手遮天,但我亲爱的威幻大人啊,你忘了吗?我隆葛布韦,天生就是活在阴影中的啊……” 话音未落,隆葛布韦右手紧握!同一瞬间,缠绕在威幻四周的黑丝尽数收紧!威幻愤怒的神情竟生生凝住!下一个瞬间,本来是一具活生生的躯体,竟被颜喙这蛛人的黑丝四分五裂!一块一块得剥落下来! 纪伊凉羽看着眼前骇人的一幕,面色惊恐便要张口惊呼!隆葛布韦身形极快,一个箭步上前,犹如一匹欲望横涌的恶狼,左手捂住纪伊凉羽的嘴,邪笑道:“我亲爱的隐族小公主,你知不知道,我对于你这张俏丽的脸蛋已经觊觎良久,同样让我痴迷的,是你这黑袍下是怎样一具动人的胴体?”右手一扬,只听嘶的一声,纪伊凉羽的黑袍被扯开一道裂口,露出白皙光洁的大腿! …………………… 不远处的琳玫看到这一幕,倏地脑海一片空白,想起当时隆葛布韦对自己犯下的暴行,浑身不住颤抖,犹如脱力般瘫软在齐尘怀中,眼中泪水止不住崩堤。齐尘搂着琳玫,只觉怀中女孩瑟瑟发抖犹如一只可怜的惊弓之鸟。 “救救她……”琳玫颤抖得说道。 “什么?”齐尘大惊,“那可是纪伊凉羽,几次要杀我的隐族!她死有余辜!” 远处,随着法袍撕破的声音,隆葛布韦放荡的笑声四起。 “求求你,齐尘,救救她……”琳玫双手扒住齐尘的衣领,痛苦道,“她只是受命天巡,迫不得已。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小姑娘,齐尘,求求你,我不想见到其她的女孩在我面前忍受这样的暴行……” 齐尘看着前方,隆葛布韦淫笑着已经扒掉纪伊凉羽的外袍,露出里面的贴衣与光洁白皙的锁骨。纪伊凉羽痛苦而惶恐的神情映入齐尘眼中,那一瞬间,女孩的神情像是凝住,如同一把短刃直划齐尘的心室。倏地涌过一道激流,齐尘只觉浑身血液开始沸腾,每一个细胞厮嚎着要爆裂开来! “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啊!!”齐尘怒吼道,如猛虎般冲向隆葛布韦,那一刻,声势之大,犹如神龙附体!! ; 037章 救美 齐尘奔袭的同时,双手食指间的戒指共鸣声大作,灵域之洞同一时间在前方开启,随着一声震天响的厮嚎,苍翼之鹰扑闪着铜铁般的巨翅从灵域之洞箭一般蹿出,直袭隆葛布韦。 隆葛布韦素有“鬼狼”之称,敏捷谨慎到极点!他如同脑后长眼,在齐尘怒吼的同时放开怀中的纪伊凉羽,双腿下沉,然后蹬得一弹,如同角弓离弦的利箭,噌得蹿向一旁。 “又是你小子坏我好事!”隆葛布韦仰头怒道,“颜喙!” 一声由远及近的脆响,数枚玄黑的五棱铁角从角落直向苍翼之鹰袭去。见识过蛛人黑丝威力的齐尘心下大骇,忙欲让苍翼之鹰躲闪。然而暗器之快,令人发指,弹指间已经击中苍翼之鹰! 只听铛得几声脆响,犹如铁匠铺中的铁锤砸向铸件,五棱铁角砸到苍翼之鹰的两翼犹如碰到铜墙铁壁般,软飘飘得落在绿园的草地上。苍翼之鹰其坚其硬,令人无法想象。 隆葛布韦眼尖暗器无效,怒骂一声,揪准这个空当一个闪身蹿入绿园的树荫之中,丝毫不顾树野间的荆棘,亡命徒般逃向远方。 “又要遁走?!”齐尘跑到纪伊凉羽身边,看着隆葛布韦逃脱的方向大喊,“大鹰,把他给我逮回来!” 然而一双白净的手忽得抓住齐尘的胳膊。 齐尘一惊低头看去,正是纪伊凉羽按住了他。 “你这个泼皮的娘们儿,我好心救你……” “不想让大鹰被赤阳砍死,就快把它收回。”纪伊凉羽看着齐尘,疾声道,其面容严肃,犹如变脸般,不复之前的惊恐与失神。 齐尘面对恍若他人的纪伊凉羽,还不待反应过来,耳边已有逐渐逼近的叫嚣声,想是苍翼之鹰的震天厮嚎吸引了这些赤阳部落的武士。齐尘吹了个口哨,不管三七二十一,将第二次出洞却依然无所斩获、饥肠辘辘而暴躁不安的苍翼之鹰赶回了灵域之洞。 灵域之洞收回齐尘指间苍翼盾戒的那一刹那,已是半裸之身的纪伊凉羽起身,忽得扒下齐尘的外衣披在身上。下一个瞬间,牤觖带着巴格图还有十几个身高力壮的赤阳战士赶到了这里。 映入眼帘的是地上一摊的血肉模糊,牤觖看着纪伊凉羽:“怎么回事?” “隆葛布韦那歹人与蛛人颜喙合谋陷害,将威幻残忍杀害。”纪伊凉羽将齐尘的外衣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隆葛布韦还欲对我图谋不轨,多亏了这位天巡的朋友……” “是两位。”齐尘努努嘴,指向不远处的琳玫。 纪伊凉羽看了眼琳玫,狠狠瞪了一下齐尘,看着牤觖改口道:“多亏这两位天巡的朋友及时出手相救,本公主才得以逃离那恶徒的魔爪。牤觖,还不叫你的手下去追!” 牤觖挥挥手,身后的巴格图带着十几个赤阳战士寻着隆葛布韦的踪迹追去。 缓步走到齐尘身前,牤觖逼视着他,眼神犹如锋利的刀片划过。 齐尘今早已在城墙外见识过牤觖目光的厉害,虽然心中拿不准他是否认出了自己,但是此时此刻他心中的热血依然未褪,兴许是指间的共鸣给了他莫大的力量,齐尘看着牤觖,皱皱眉,用极近市侩的口吻说道:“瞅啥瞅?” 牤觖一怔,嘴角微微扬起一道弧线:“瞅你咋的?” 哎呦喂?!齐尘心里一惊,第一次碰到能接住自己开场白的家伙,他目光极刁,并没有从牤觖的眼中看出敌意,是以不再紧张,半调侃半恐吓道: “你闲得养虱子了还是咋的?我问你,凉羽公主在这里安神修养,是不是你告诉的隆葛布韦?要是公主真出事儿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牤觖指指脚边地上的那摊血肉:“威幻大人如今这模样,无论如何我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倒是你,我很好奇你的身份,天巡的朋友?” 齐尘还不待编出谎话,一旁的纪伊凉羽抢先开腔:“灵陆九雀族的王子,随我和天巡一起来到耶陆,长长世面。” “哦,这样。”牤觖浮夸得点点头,“久仰久仰。” “久仰个鸡毛,哪里有九雀这个部族……”齐尘嘴里含糊不清得嗫嚅着。 牤觖又问道:“刚才我和我的赤阳战士都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啸声,听起来,像是鹰的厮啸?” “都说了是九雀族的王子嘛……”这回轮到纪伊凉羽嗫嚅了。 牤觖笑笑,没再追问,上下打量了一下齐尘,微笑不减:“你很有趣,我们会再见面的……”话音未落,牤觖转身离去,他行走时身形极快,转瞬间已消失了踪影。 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齐尘才长舒一口气。虽然牤觖看向他的眼神中没有恶意,但是对视之下迫力骇然,齐尘紧紧绷住心神才没有露出马脚,此刻发现后脊梁已经一片冷汗,徐风拂过,后背一片凉意。 “把衣服还我,随便扒男孩子衣服,隐族这么奔放吗?!”齐尘看着纪伊凉羽怒目相向,伸出右手,“还九雀族,灵陆有鸟也早被虫蛇吃得一干二净,编谎话能不能靠点谱?!” 纪伊凉羽看着齐尘,惊愕得张大嘴,一巴掌打掉齐尘伸过来的手:“喂!我刚刚救了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你根本不了解牤觖那家伙真正的实力有多么恐怖!要是他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你!你的大鹰!还有那边那个姑娘!早就命绝此地了!”纪伊凉羽突然纳闷,看向琳玫,“咦?对了,那边怎么还有个姑娘?” 纪伊凉羽披着齐尘的衣服使出幻风微步,来到琳玫身边,伸手抬起琳玫的脸蛋,不客气得端详道:“模样挺漂亮,怎么哭哭啼啼的?”扭头看向齐尘,纪伊凉羽饶有深意得笑笑,“每次见到你小子,身边总有个漂亮的姑娘,还不带重样的,你采花大盗出身的吧?” “你戏弄我可以,别调侃人家。”齐尘指指琳玫,“要不是这个姑娘求我,我根本不会出手救你!你几次抢走我心爱的女人,理应被那个恶人玷污了身子才好!” “你真以为我会被那杂碎玷污了身子?”纪伊凉羽颇有些玩味得看着齐尘。 “什么?”齐尘心下一惊。 “早就看到你们了,也知道隆格布韦想要做什么勾当。我佯作弱势,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看看你会不会放出那只大鹰救我。”纪伊凉羽俏皮得眨眨眼睛,“昨夜里那只大鹰的出现震惊到了我,因为,算了,以后再告诉你原因。” “你?!”齐尘气不打一处来,“结果你刚才的痛苦、你的惊吓都是装的?!你知不知道刚才吓坏了琳玫?” 纪伊凉羽故意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那我向她道歉不成?唉哟喂大小姐,对不起我错了,也多谢你大人有大量,劝诫齐尘将我这可怜的女儿身从隆葛布韦那天杀的恶徒手中救下。人世飘渺你我权作这沧海之中的飘摇一粟,可怜又可叹,唯有相依相偎在一起,依靠着彼此的娇躯,在这寒冷的时间取暖。” “我靠,嘴还挺碎。”齐尘看着纪伊凉羽,“亏得你之前还老烦威幻唧唧歪歪……” “唧唧歪歪是女人的专利,你们几个大男人没事儿那么臭贫干鸡毛。”纪伊凉羽的语言天赋实在出众,暴脾气刀子嘴已经让齐尘几次领教。 脸上还挂着泪痕,一直久未作声的琳玫突然开口:“隐族公主说得对,我们本是这沧海之中的飘摇一粟,只希望凉羽小姐能放过我和齐尘一马。” 纪伊凉羽大度得摆摆手:“知恩图报,这点我还是懂的。只是放你们走之前,我要问几个问题。” 齐尘看着纪伊凉羽:“我有不回答的权利吗?” 纪伊凉羽一道掌风贴着齐尘的耳边划过,齐尘吐吐舌头不敢再贫。 看着齐尘,隐族小公主认真得问道:“说到底,刚才为什么救我?” 齐尘看看琳玫,耸耸肩:“只是一瞬间的冲动吧……其实你也只是个小姑娘,而隆葛布韦,却是实打实的恶人。昨天夜里在深林我放过你一名,可不是为了让你在今时今地被那恶人凌辱。” 纪伊凉羽点点头:“接下来什么打算?” 齐尘皱皱眉,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无非两个选择,跟在你们屁股后头去解救天戈大叔和矮络老师;或者跑到你们前头去救天戈大叔和矮络老师。” 纪伊凉羽瞪大双眼:“你疯了?天巡四大教长尽数出动,其力量之恐怖远超过你的想象。” “那依公主之言,可有什么好主意?”齐尘笑笑,“别跟我说让我们解甲归田隐居山林。” “去蛮陆。” 齐尘惊愕:“去蛮陆?” 纪伊凉羽点点头:“耶斯城此役,会使耶陆大乱,你们在这片土地并不安全。天巡四大教长获悉你们光尘余党逃亡华陆,自是要在华陆引起祸乱,不要去那里自寻死路。唯有蛮陆,才是避祸休养的地方。” “蛮陆的赤阳不也和你们天巡结盟了嘛?” “不是我们天巡,是他们天巡。”纪伊凉羽一本正经得看着齐尘,“威幻所言隐族归降天巡世宗,其实只是隐族的一个幌子。我父王只是想借天巡之力重振千年隐族荣威,说到底也只是互相利用的利益关系。赤阳部落也是如此,天巡助赤阳平定蛮陆寂北部与古莫部,赤阳帮天巡扫荡耶斯城。此次牤觖奉赤阳大君密令,要将耶斯城数千壮丁尽数作为奴役押送至蛮陆南都城。那里,古莫部落的壮丁也正被奴役着。” 齐尘有点困惑:“我还是搞不懂你的意思……” “被奴役的壮丁,犹如星星之火,一旦遇上合适的风势,便会伺机燎原。”纪伊凉羽看着齐尘,眼中闪着光芒,“懂没懂啊,小火花?”。 齐尘心中一震,他看书极多自是知道很多道理,有些事情只需一个点拨便豁然开朗。齐尘看着纪伊凉羽,沉声道:“为什么跟我说这么多?” 纪伊凉羽突然展颜一笑,笑容之灿烂不由让齐尘一阵心神恍惚:“我刚跟你说过的呀,其实隐族只是想借助一股势力重展荣威。这股势力,可能是天巡,也自然有可能是光尘。何况现在的我,真得很看好你……” “你就是看上我这只大鹰了吧……”齐尘苦笑着摸摸手中的戒指。 纪伊凉羽摸上齐尘的手:“不仅仅是苍翼之鹰,你身上有一种我说不清的感觉,等我想清楚了,下次见面告诉你吧。而这只大鹰,就犹如你的灵宠,它刚刚被召唤出来,犹如婴儿,还很弱小,这世上有很多人能杀死现在的它。你作为它的主人,一定要照顾好它。苍翼之鹰嗜血,但是它进食的时候,千万不要被别人看到。” 齐尘点点头:“哦。谢谢。” 纪伊凉羽摸摸齐尘的头,笑笑:“真是傻啊……” “不要摸来摸去的……”齐尘摇摇头,看着纪伊凉羽,“暮如红香现在怎么样了?” 纪伊凉羽撇撇嘴:“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和威幻施展羽翼飞到嗜血谷,将你的小女友交给天巡世宗的人,再没见过她。据威幻说,抓她是为了什么神坛祭祀,但是天巡此次祭祀,仪式繁多,还需要很多准备工作,所以我估计,目前还很安全。” “你能帮我打听到她的消息吗?” “尽量吧。”纪伊凉羽点点头。 齐尘看着她:“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 “朋友还论不上,我的眼光极刁的,你又不帅,暂时算作利益上的伙伴吧。”纪伊凉羽看着齐尘,俏皮得吐吐舌头,“只是下次见面,我不会再对你动粗了。” “明明帅得要死……”齐尘不满得嘀咕了一句,搀扶起琳玫,没再说话,向纪伊凉羽微微欠身后,转身走出这片杨尼斯特精心布置多年的绿园。 身后,隐族小公主纪伊凉羽依然披着齐尘的衣服,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渐远渐失。 ; 038章 上船 夜色降临,耶斯城码头处间隔数丈便立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棍,油包布缠起的末端燃起闪烁的明火,远远望去犹如一道火焰长蛇静静匍匐在海岸线上。 靠码头的浅滩,正静默得停靠着三艘长近百丈的巨大木船,在夜风与海浪声中犹如一头通体漆黑沉睡不醒的巨鲸。 赤条上身的赤阳战士手握长枪,喧嚣呼喊着,将一队队的耶斯城居民有条不紊得送入这巨鲸腹中。耶斯城的老幼皆被这群赤阳蛮人残忍得割掉头颅,只有数千壮丁和数百姿色良好的女人双手绑着缰绳,面无表情、步态沉缓得走上巨轮。经受了一天一夜的暴虐,此时他们犹如心魂已逝的行尸走肉,眼中只有灰蒙蒙一片空洞。 耶陆富饶,并无奴隶,而今时今日,这群耶斯城内的居民却被他们口中的臊气鞑子奴役,心中的愤懑与怨气在赤阳战士蛮横的武力面前无处释放,只能沉沉得积压在心底。 齐尘和琳玫悄无声息得靠近码头,在一处残破的矮墙后蹲下,小心翼翼得看去。 面对着眼前巨大的木船,齐尘沉声道:“唯有鲛氏,才有如此精湛的技艺造就如此宏伟的巨船。单说这船底基底的龙骨,长近百丈,或许只有灵陆的神树‘擎木’才能产出如此规模和强度的构件。也只有这来自灵陆的巨船,才能横渡蛮耶两陆之间的额伦索克海峡,两陆之间的这条最近的海域,头一次被打通了。” “灵陆与耶陆相比,很不一样么?” “很不一样。天巡世宗本部身处灵陆,那是一片奇诡无比的土地,我手上的苍翼盾戒、杨影斯洁母亲的家族、纪伊凉羽的隐族全来自那片土地。”齐尘看着巨船向往得说道,“如果这船的龙骨真由神树‘擎木’切割而成,其价值不可估量,起码得有几十枚神级魔晶的价格!” “天哪!你之前不是说,咱们辛辛苦苦往灵域搬进那么多价值不菲的辎重,才抵得上造就苍翼盾戒的七枚火系神级魔晶吗?即便如此,也能购买数百套全副武装的骑军装备。”琳玫不敢置信,“眼前这巨船里的一根大木头,就有几十枚神级魔晶的价值?” 齐尘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得挠挠头:“哦,那可能是我估算错了……” “你!”琳玫又好气又好笑。 “但是也很珍贵啦,我一直梦想着能够以灵陆擎木为模,配上蛮陆极北雪原的幻岩,真正制造出上古的秘法械典,流波轮。”齐尘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也许到那时,十三个流波轮摆出鱼丽阵,真得可以召唤出米尔萨先人的‘飓痕之殇’……” 琳玫豪气十足得舞舞胳膊:“简单!咱们先乘着这木船去蛮陆找到幻岩,再直指灵陆砍掉擎木,圆了你这个梦想!” 齐尘看着眼前单纯的姑娘天马行空的说辞,不由笑笑:“要是真找到了幻岩还去什么灵陆,回到这艘船上拆龙骨不就好了?” “哼哼……”琳玫哼了两声,看着巨船,好奇得问道:“这巨船能盛下多少人?” 齐尘算了算:“长百丈,高十数丈,至少能盛下一两千人。三艘巨船,足以将耶斯城的壮丁与珍奇异宝尽数掠劫一空。” “啧啧啧……”琳玫惊叹道,“鲛氏也归降了天巡?” “不知道,也许没有那么简单。”齐尘沉思道,“就像纪伊凉羽所说,这世上罕有绝对的归顺,更多的则是利益之间的纠葛。”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齐尘张望了一下,指着不远处临时的辎重储库:“趁着夜色悄悄溜过去,蛮人体型巨大气力惊人,搬运的木箱中多一两个人,应该还是搬得动的。” …………………… 牤觖站在海边的浅滩之上,看着眼前夜幕之中的海浪波涌,沉默不语。 身后一个看上去还有几分灵气的蛮族战士与大厅之中被牤觖教训了的格巴图一起走来,看到牤觖正伫立静默,浑身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场,二人不敢上前。 “什么事?”牤觖听觉甚敏,身形未动,问道。 颇有几分灵气的蛮族战士上前两步:“将军,我们已钦点完物资与人口。共有货箱二百三十余箱,尽数装满耶陆的金元、珠宝,依将军之令,城府内库中的二十箱魔,魔,魔石……” “魔晶。” “二十箱魔晶也悉数装毕。”蛮族战士自幼习武,体内没有魔能的他们亦不需要像魔法师一样吸收魔晶,想来这年轻的战士是头一次见到耶陆上的稀奇玩意儿,“另耶斯城中壮丁三千二百七十人与妇女四百五十人正被押至货舱关押,格巴图大人说今夜便可装毕,请将军指示。” “货舱关押?”牤觖转身,皱皱眉,“那里是存储辎重的地方,霉湿阴冷,分外颠簸,是人待的地方吗?” 年轻的战士被牤觖的问语吓住,想说什么,兢兢战战得瞥了身旁的格巴图一眼,又不敢吭声了。 “我下令的,又怎的?”格巴图虎视眈眈得看着牤觖,他身形庞大,站在牤觖身前仿佛要将他一口吞噬下去:“我知道货舱不是人待的地方,但现在他们是人吗?他们是战利品,是我们赤阳部落的奴隶!” “不管你怎么想,我不希望有虐待俘虏的恶名在我麾下出现。”牤觖冲年轻战士挥挥手,“把他们带到客舱去……” “可是客舱空间不足,未必盛得下那么多人……”年轻战士面露难色。 牤觖目光冰冷:“挤也要挤下去!再不济把赤阳部落的战士赶到甲板上去!” “你!”格巴图看着牤觖就要发火。 牤觖右手扶上刀柄,漠然道:“怎么?” 格巴图嘴唇动了两下,似是忌惮牤觖腰间的那柄长剑,最终还是垂下目光。旁边的年轻战士见状学着耶陆人的样子欠欠身,退了出去。 “今夜装毕,即刻起帆。” “为什么那么急?看不出你对蛮陆赤阳这么眷恋啊。”格巴图讥笑一声。 “我不眷恋。只是当耶陆都城的‘圣骑军’赶来,封了码头,将赤阳的战士困锁在耶斯城中,会有人眷恋那片土地的,因为他们将命丧异陆。”牤觖看着格巴图冷笑了一声,“早一分撤离,便多一分安全,至于那些还在酗酒言欢的家伙,没待休整便匆忙上船,横渡额伦索克的时候,晕船我可不管。” 说话间牤觖转身,目光再次投向浩瀚无边的海洋。身后的格巴图看着他,双拳紧握,嘴角抿成一道刀锋。 “你身上被天巡魔法师击中的外伤,还疼吗?”牤觖突然又开口问道,“武力再强,也要尊重魔法,切不可为了逞一时口快,因小失大。” 格巴图捂着左肋,那里依然不是传来尖锐的刺痛,他咬咬牙:“区区皮外之伤,何足挂齿。”转身沉沉得一跺脚,走开了。 …………………… 牤觖与格巴图说话间,齐尘和琳玫已经悄没声息得来到辎重的木箱间,此时踏上码头走进巨船舱室的正是一队耶斯城幸存的女孩,赤阳负责看守木箱的几个战士全都粗鲁得跑过去看热闹,言语间净是放浪不堪的说辞。 看着眼前足有一人高的木箱,齐尘随身拿出短刃,狠狠得捅进箱顶的缝隙中,又掏出一个约莫二指宽的铁环,套在短刃的刀柄上。 “这是干嘛?”琳玫问道。 齐尘不言,右手按住住刀柄和铁环,左手旋转着铁环往外一抽,竟将这铁环拉伸开来形成一根铁棍。“没有那帮蛮人的力气,只能用杠杆原理使一点巧劲。”齐尘站到铁棍末端,双手握住使劲下压,随着一声闷响,竟将这箱顶生生撬开几寸的空间。 琳玫竖起大拇指。 齐尘凑近一看,点点头:“是些绵软的上好缎布,钻进去防潮保暖还有抗颠簸的功能。快点,趁着没人发现!”齐尘有将短刃依次插进几个节点,将箱顶撬开三掌的空间,琳玫身形矫捷,扒着箱边翻了进去。 齐尘收起铁环,看看四周,也钻进木箱。用松胶将撬开的箱顶重写黏合好后,箱内陷入一片漆黑。 漆黑中琳玫小心翼翼得扯扯齐尘的胳膊,压低嗓音说道:“你不开个洞透气吗?” 齐尘挠挠头,不好意思得笑笑:“忘了……” “你!” 齐尘将短刃在木箱不起眼的角落捅出几个指甲盖般大小的木洞,自嘲得笑笑:“幸好只是硬度不佳的普通木板,要是换做擎木,我们就得憋死在这里了。” 琳玫没好气得白了齐尘一眼,凑上前去眯起眼睛靠近指甲洞。 箱内狭小,又堆放着大匹的缎布,琳玫挤过来的同时,黑暗中整个身体都贴靠在齐尘身上。幽暗的空间中,齐尘闻着琳玫的体香,感受着她身躯的柔软,心里不由产生一股荡漾的情愫。 “你好软啊……”齐尘半搂着怀中的琳玫,不由欲念暗生,右手小心翼翼得摸上琳玫的腰肢。 琳玫正专心致志得望着洞外,听到齐尘的话语,身躯扭了两下,算是回应。 齐尘见琳玫没有抗拒,右手更不老实得在琳玫身上开始游走。他不是没摸过暮如红香或者杨影斯洁,但那都是毫无杂念得单纯拥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欲望暗涌,也许是琳玫天生一种娇媚的春情,也许是这箱子中的幽闭阴暗解除开心中层层的束缚。就当齐尘摸上琳玫的酥胸时,一直看着箱外的琳玫突然握住齐尘的右手低声道:“别乱动,他们回来了。” 齐尘仔细听去,果然几个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 “还是最前面那个红纱小妞脸蛋最靓!那大眼睛小嘴唇,撩拨得我心里火急火燎的。” “得了吧,回到帐内吹灭煤油灯,谁还看得清脸蛋,要我说,还是得那个白衣女孩身材最好,那丰腴的大腿,毡被里搂着,那叫一个舒坦!” “都是蠢驴!队伍末尾的那个长辫姑娘才是上佳的货色,那肤色,嘎嘎嘎,犹如蜜糖,摸上去肯定滑如羊奶!爽得不行!” “你们都做梦吧,这群耶陆的女人送到蛮陆,只有大君和各位将军才能享用,你们与其过把嘴瘾,还不如想着回毡房如何讨好自己母牛般的相好吧!” “早知道就多干几个姑娘了!你说牤觖那家伙为何这么匆忙得就要撤退!赤阳的战士还能怕了耶陆的软包子不成?!” “不如我们几个在船上偷偷得……哈哈哈……” 几个粗野的赤阳战士一路肆意得谈论着战利品,走到齐尘他们的木箱身旁。兴许是草原上羊奶激发出的荷尔蒙起了作用,四个蛮人抬起藏匿着齐尘和琳玫二人的木箱,幻想着耶陆的女人,竟不觉有恙。 箱子被几个战士抬着,一颠一颠得走向巨船。为了摆脱晕眩的感觉,齐尘闭上双眼,一片漆黑中,踏上了蛮陆的征程…… ; 039章 美诱 午夜时分,辽阔的海面上,三艘巨船破浪前行,擎木打造的船身骨架在保持强度的同时还具有一定程度的韧性,可以消解缓冲部分海浪上的颠簸。 饶是如此,头一次坐船、在密闭木箱中不住颠簸的齐尘还是被晃得晕头转向,即使佳人相伴,别说欲念横生,就是强忍着呕意都极其困难。巨船启程后不久,他透过洞眼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撕掉松胶,撬开箱顶后颤颤巍巍得爬了出去。 虽然木箱外的货舱中气味不佳同样颠簸,但相比木箱内好上太多,齐尘瘫软得靠在木箱边,大口喘着粗气。 琳玫也爬了出来,用齐尘怀中的短刃插入箱顶,横切下一根半掌宽的木板,从箱内拿出几匹纺布缠在木板的末端,将随身携带的香精油倒在上面,二阶魔法的她随手燃起一团火烛,点着这简易的火把,照亮了货舱。 不同齐尘的是,她对于海上的颠簸像是天生有免疫力,此刻看着痛苦异常的齐尘她也不忍嘲笑,从箱中拽出几匹缎布盖在齐尘身上:“你在这歇会儿,我在周围转转。” 齐尘点点头:“别走太远。” 兴许是第一次坐船,琳玫兴奋异常,举着火把兴致勃勃得到处转悠,这时在火光的照耀下一丝一闪即过的金色反光引起了她的兴趣,琳玫停住脚步,缓缓凑到那木箱跟前,轻轻得叩动箱壁,里面传来一丝微弱的金属回音。 琳玫激动得向不远处的齐尘挥挥手:“喂!快过来!这里怕是装着金元!” 齐尘浑身裹着缎布,犹如女巫般颤颤悠悠得走了过来,接过琳玫手中的火把努努嘴:“撬开看看。” 琳玫点点头,兴许是有一些做贼般的心虚,她小心得瞥了一眼四周,将木箱的侧壁挖出一个小洞。木屑掉落的同时,一道玄青的光芒闪过,并不似金元的金光,琳玫凑近洞口,有点失望得说道:“不是金元嘛?” “不是金元,是乌钢!天哪,发财了!”齐尘看着眼前的箱子,眼里闪烁着激动的神情,晕船的难受被这意外的发现涤荡得一干二净,“我在矮络老师的铁匠铺中看到过。” “乌钢?” “硬度大概是普通熟铁的十倍左右,却比熟铁还轻,是制作盔甲的上上之选。质量极佳的乌钢铠甲全套不过十五六斤重,即便加上战马钢铠,也不过四五十斤。” 琳玫摆摆手:“我没有概念,一套骑兵的铠甲,能值多少?” “连战马铠甲一并算上,至少百枚金元。” “是有点贵哦……” “不止是贵,”齐尘看着琳玫,“乌钢的炼制技艺,蛮陆是没有的,如果赤阳部落将这些乌钢铸件用于武装他们的骑兵,再加上这巨船,想必蛮陆已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届时华陆耶陆,怕是都要被他们的铁骑踏入尘土。” 琳玫瞪大双眼:“那怎么办?” 齐尘举起双手在琳玫眼前晃晃:“不是有灵域这个大仓库嘛。” “咱们两个人也抬不动这么多的铸件啊……” 齐尘笑意更甚:“不是有只大鹰嘛……” …………………… 颠簸的货舱中,琳玫接过齐尘可以自由伸缩的铁环,将一箱箱的战利品一一撬开。偌大的货舱中竟堆积着五六十箱一人高的巨大木箱。忙活半天,琳玫清点完,欣喜得发现货舱内除了十箱乌钢之外,竟还有二十箱质地上乘的天级魔晶! 耶陆中地级魔晶犹如山中林间的野蘑菇,资源盛多,然而质地驳杂良莠不齐,属于廉价的货品,一般只应用于初窥门道的低阶魔法师。而高出一个档次的天级魔晶,纯野生的已经凤毛麟角,大多数是由十数枚地级魔晶粹化而成,去粕留精,在保留有十倍地级魔晶魔能的容量上体积不变,是市场上最为通用的魔晶种类。 至于圣级魔晶甚至更高一级的神级魔晶,则属于珍物异宝,虽然同样可以由多枚低档次的魔晶粹化而成,奈何相比天级魔晶,技艺复杂甚多,实际用途不佳,只作为珍贵的物资流通于市场。 也有圣物或者神器的打造需要依靠圣级魔晶乃至神级魔晶中极强极浓厚的魔能,例如耶陆炼室中矮络则用七枚神级魔晶打造出上古神物“苍翼盾戒”,然而此类秘术般的机典要术十分罕见,略表不提。 而齐尘此时借助“苍翼盾戒”再一次号召出苍翼之鹰,利用其强大的气力做着免费的苦力。琳玫在齐尘的指点下放过货舱中其他几十箱不值钱的布帛与农具,指挥着苍翼之鹰将二十箱天级魔晶和十箱乌钢尽数运往灵域! 琳玫抹了把脸上的细汗,笑意盈盈得看着齐尘:“这三十箱物资,怕是普通人一辈子也赚不到吧?” 齐尘撇撇嘴:“何止普通人。一箱乌钢怕有五六千斤重,随是未经淬炼的铸件,市价怕是也有近万枚金元。而那天级魔晶,每一箱中都整齐码放了足足有千枚魔晶,这价值亦有近万枚金元了。别说普通人,就是耶斯城也怕是风调雨顺二十年才积攒下了这些财富。” “只可惜另外两艘巨船上的战利品我们触摸不到了……”琳玫惋惜得叹口气。 齐尘气极反笑:“我发觉你真是十足掉钱眼里的财迷。要是这些铸件乌钢已经炼制成铠甲,价值至少还能翻上三番,只是耶斯城骑巡军的铠甲,这帮蛮人想必是穿不进去的……” 琳玫脑海中浮现出赤阳战士壮硕异常的体魄,不由心里一颤,浑身抖了两下。 …………………… “行不行啊?万一被发现,下场肯定很惨!” “少废话,有发横财的心,没发横财的胆!你还想不想讨好你内帐里的那些母熊?哪一次出战,兄弟们不是抢个钵满盆满,唯独这次跨海出征,天杀的牤觖那小子命令战利品统一上缴。音尔吉灭掉古莫族时甚至私藏了一个小娘们儿!现在还藏在自己内帐中快活呢!女人也就算了,连块上好的布帛也不让兄弟们抢几匹回去哄相好的开心,这仗打得憋屈!” 说话间,几个蛮陆战士打开了货舱大门,齐尘身形敏捷,早已将苍翼大鹰唤到木箱之后,一把拉过琳玫躲了起来。透过木箱间的缝隙,齐尘看到前来之人正是那几个看守木箱的战士。想必是想趁着巨船航行时轮换的空当,趁无人留意的时候偷偷溜进来私藏些战利品。 坏了!齐尘看着已经被苍翼之鹰运走了小半木箱的货舱,怪自己贪图钱财,没能做好善后工作。 果然,几个蛮陆战士举着火把走进货舱,看到眼前空了近半的货舱,满脸诧异。 “咱们弟兄几个是把这货舱填满再去装运下一艘的吧?”一个蛮族战士皱着眉,问道。 “是啊,我清楚记得这里有十箱乌钢,比装魔晶的箱子轻了不少,全部堆积在这里的。” 为首的蛮族战士看着眼前的货舱,皱眉不语,转身向舱外走去:“妈的!不对劲!快去告诉格巴图大人!” 就在这时,一声极媚极嗲的声音从木箱后传来:“大人,能给小女一碗热汤吗?” 躲在木箱后的齐尘瞪大双眼,一脸诧异得看着琳玫走了出去。琳玫看着舱门口的几个蛮族战士,眼含春意。 为首的战士举着火把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怎么在这里?战俘应该全都被关押在客舱里。” “牤觖大人把我安置在这里,不让我出声。为了让我有充足的活动空间,还悄悄安排心腹将这个客舱的近半木箱又运往后两艘巨船。”琳玫身形妖娆,腰肢柔软得靠在箱边,小蜜色的肌肤在火把的照耀下犹如要滴出水般,“牤觖大人说要带我去蛮陆,将我纳为侧室,他还说要一辈子对我好……” 为首的战士看着琳玫,嘴角扬起得意的弧线,扭过头看着两个同伴:“牤觖那个异族,整天摆着一副死人脸,好像高高在上一般。其实跟我们一样还不是心藏私意,把这个俏丽的小妞藏到了这里。要是把这事情告诉格巴图大人……嘿嘿嘿嘿……” “几位大人,小女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饥肠辘辘,不知道大人能不能给我一些吃的果腹?”琳玫看着眼前的几个蛮人,媚态尽显,她此时身着淡黄色的及肩长裙,却遮掩不住窈窕多姿的身段,“一点点白馍和一碗热汤就好,大人的恩德小女定涌泉相报。” “你怎么报啊?在我们蛮陆,任何东西想要得到都是要交换的。”为首的蛮人淫笑着看着琳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看着眼前令人心中荡漾的女孩,“音尔吉那家伙现在还在跟我们吹嘘他内帐里私藏的小娘们儿多么水灵,可是相比耶陆的小妮子,真是天上地下。” “把货舱门关上。”朝后挥挥火把,蛮人淫笑着说道,“想要吃烤馍,就要先拿东西交换。”左手已经抚摸上琳玫的肩头,粗鲁得扒落掉琳玫的外衣,香肩嫩滑,满是豆蔻少女的春情。 琳玫柔软的身躯贴上蛮人壮硕的身体,白莹的十指贴上蛮人的小腹轻盈得触点,口中呵出的香气在黝黑健壮的肌肉间游走:“其实相比牤觖大人,我更喜欢纯正蛮族战士的身材,壮硕的肌肉总是让小女浑身酥软。” “哈哈哈,牤觖那个家伙瘦小得如同耶陆上的软包,今天我们弟兄几个,一定会好好伺候你的!”随着货舱门关紧,为首的蛮人一个熊抱将琳玫放到了地上,伴着酒味的大嘴吸吮上琳玫的肩头,后面的几个蛮人眼睛直勾勾得在琳玫白皙似雪的肌肤上游走,眼神中带着熊熊的欲火走向琳玫。 “大人真是气力威武,啊……轻点……”琳玫娇喘了一声,露出近乎挑逗的媚意,酥软的腰肢瘫在地上,两腿缠绕上蛮人的胸腰,两手无力得垂落在发间。 “让我轻点?不不不,我们赤阳战士最擅长的就是暴戾的征服!”蛮人淫笑着,将上身的皮挂取下,赤阳战士的皮挂上缀饰着一颗颗犬牙,取下时为了避免划伤自己的面部,蛮人慢慢得双手举起皮挂,闭上眼。 “而我们弱女子,最擅长的,无非是利用你们愚蠢的征服欲!”就在身上蛮人双手举起皮挂闭眼的一瞬间,琳玫神色大变,垂落在发间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攥住一枚发簪,怒目看着蛮人,狠狠得将簪子尖利的末端插进蛮人的胸口! “啊!!”蛮人吃痛,嚎啕起来,全身的气力仿佛随着胸口的血液沿着发簪喷流而出!他愤怒异常,扔开皮挂,双臂青筋暴起,誓要把身下的琳玫撕成粉碎! 然而琳玫身形敏捷,本来缠在蛮人腰上的双腿收回,双脚抵住他的腹部,借力一蹬,身形暴退,堪堪躲过了蛮人的重拳。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让大鹰填饱肚子了?”琳玫冲着齐尘大喊道! ; 040章 嗜血 齐尘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突变的局势,冲着后面两个呆若木鸡的蛮人怒吼道:“今日,诸神俯视,谨以尔等蛮人之血,侍奉远古……耶?!” 还不等齐尘说完,身后一直收起羽翼藏匿在暗处的苍翼之鹰再也按捺不住,不顾主人吟颂完,箭一样蹿了出去!一个猛扇将为首的蛮人扇飞在地,鹰爪锁一样扣住他,怒目相视着前方的两个蛮人。 “翅膀硬了不听话啊……”齐尘喃喃。 两个蛮人想转身逃窜,然而货舱早已被欲望攻心的他们牢牢锁住,面对远古神兽,即使蛮人血勇,却依然无力抵抗。苍翼之鹰犹如嗜血的魔鬼,一声尖厉的厮啸,张开鹰喙,如同打开一扇地狱的炼门,一口咬断爪下蛮人的喉咙,霎时血肉横飞筋骨四碎! “魔…魔鬼啊……”身后的两个蛮人撒开手中的火把,瘫在地上。苍翼之鹰转瞬间将爪下的蛮人撕成大块的血肉吞进肚内,像是意犹未尽般直视着眼前的两人,双翼齐展,直扑向他们!登时货舱内哀嚎不绝,赤血四溅! …………………… 片刻之后,被放了两次鸽子的苍翼大鹰终于填饱肚子,三个体格健壮的蛮人在它眼中犹如三块上好的嫩肉块!嗜血后的它满意得抖抖浑身的羽翼,噌得飞回灵域,似是吃饱喝足要大睡一觉。 齐尘捡起地上的火把,矮着身子跑到琳玫身旁,将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将她搂入怀中:“喂,你刚才真是不要命了!要是一个闪失,那蛮子的双臂足以把你撕成两截!”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我不想办法拖住他们,只要有一个回去报信,我们在这里的勾当便会立刻被发现!”琳玫看着齐尘妩媚得笑笑,“蛮陆的战士最爱美人,他舍不得对我下手。” 齐尘看着眼前春意仍存的女孩,身体内本寂静下去的欲望再一次暗涌出来,他刚才看着不远处的琳玫千娇百媚得色诱蛮人,虽然明知是诈,却仍然不安分得躁动起来。不知是否和经历有关,琳玫的身上涌动着仍是处子之身的暮如红香和杨影斯洁所没有的一种春媚之情,这种情愫宛若发髻间耳后的激颤,震得每一个男人浑身酥软。 “看到你刚才拔发簪插进那蛮子左胸的时候,想着不久前在木箱中我摸上你柔软的腰肢,心里不由一阵后怕,真是媚骨的祸水啊……”齐尘虽嘴上这么说,双手却仍然不安分得从琳玫的双肩缓缓下落,垂向柳枝般的柔腰。 琳玫没再说话,柔情似水得看着齐尘,身躯在他双手中轻柔扭动着,好像一只温顺的猫咪。 齐尘终究抵不过泉涌的欲望,刚想一亲芳泽时,突然耳后一阵急风,随着一声闷响,后脑剧烈的疼痛扩散开来,眼前一黑,晕厥在琳玫怀中。 琳玫大惊失色,看着齐尘身后,不知何时,眼前暗处已站着几个人影,借着依稀微弱的火光辨去,琳玫心中一沉,站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牤觖与格巴图! …………………… “西敖尔,是你的同族。”牤觖指着地上血斑,冷冷得看着格巴图,“意图藏私,还欲**妇女,这就是你手下之人的本性?” 格巴图憋红了脸,啐了一口:“奶奶个熊,我就说这三个家伙鬼鬼祟祟得不安好意!一路尾随过来,果然不安好心,死有余辜!但是牤觖你别嚣张,你不也私藏了一个姑娘在这里!待我向大君告发,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啪”得一声脆响,牤觖极快的一个巴掌扇向格巴图,在他右脸上扇出红色的掌印。 牤觖看着格巴图,目光极冷:“没脑子的鞑子,这小妖精说的话,你也信?!我要是将她私藏,那这家伙为何也在这里?”牤觖指指昏厥的齐尘,讥笑得哼了一声,“难不成是怕这小妮子寂寞,还特意给她安排了个相好?” 格巴图捂着右脸,怒气冲冲得看着牤觖,却被他辩驳得说不出一个字。 牤觖一步一步走向琳玫,矮身蹲下,修长的两指捏住齐尘昏迷的脸蛋转了过来:“来自灵陆的九雀族王子,怎么会跑到我的货舱?灵域,苍翼之鹰,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琳玫只觉心底一阵寒意,原来刚才的一幕全部被眼前深不可测的家伙尽收眼底。 “灵域是什么?刚才那只大鹰倏地钻进一个白圈里,怎么就消失不见了?”远处格巴图看着牤觖诧异得问道,“异陆的魔法这么玄乎神奇?不会是街头艺人卖弄的把戏吧?”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小觑任何武力之外的力量。”牤觖站起身,踱步在货舱中四处巡视着,“更何况这种秘术,早已不是普通的魔法可以达到的……” 格巴图摊开熊掌般的大手:“难不成这不见了的木箱真是凭空消失的?让那贼人赶紧给我吐出来!不然传到大君那里,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牤觖点点头:“是啊……还真挺识货,把乌钢和魔晶尽数掠劫一空,剩下的都是些布缎和器具,虽然在蛮陆上这些稀有的物件价值不菲,但是论起战略意义,则是逊色了不少……幸好额伦索克海峡海势凶险,为避不测,提前将大君最看重的乌钢分开在三艘船上,不然,真是不好交差……” “喂!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格巴图皱着眉,“婆婆妈妈得像个娘们儿一样,要我说,以这小妞为要挟,逼着这家伙把吞进去的战利品尽数给我吐出来!他那只大鹰我看着不错,交给大君一定喜欢。这次俘虏了数百名姿色上佳的女子,不缺这一个小妞,我带回自己的内帐,这次货舱中发生的插曲我就不跟你往外捅了!” 格巴图一脸馋相得看着地上的琳玫:“在耶斯城玩过的女人也有二十多个,倒没见过这等姿色的……” 然而格巴图蓦地止住话头,犹如话音在空中被人生生拦截住一般!他双目圆瞪,厚唇微开,眼中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他直勾勾得看着眼前的牤觖,目光低垂,牤觖右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一柄短刃,不偏不倚得插进自己的胸口! “本来已经习惯你们这群鞑子的无礼,然而你们看到了上古秘术的存在,则万万不能留下活口!”牤觖眼中杀意四起,极冷的目光横扫开来,犹如一道风浪直袭身后的几个下属!下一瞬间,牤觖从格巴图的胸口中拔出短刃,带出扑溅而出的血花,映着这血光,牤觖身形疾动,扑向身后的几个人。 “扔掉火把!!”身后一个与格巴图同族的下属大吼一声,他深知牤觖的可怕。此时此刻,唯有利用人数上的优势与失去光源的黑暗方有一线生机存活下来。 不远处琳玫抱着昏迷的齐尘,看着那在空中化作一道圆弧的火把,时间在这一刻仿佛缓慢了下来,琳玫能够感受到火把上的花苗在空中徐徐得舞动,在即将落地的前一瞬,突然一只精瘦的左手倏地紧紧握住火把。 是牤觖。他右手握着火把左手握着名剑“屈魂”,缓缓得站起身。 同一时间,数个蛮族战士的脖颈齐齐溅出一丝血痕,喉咙内的声带在电光火石间被“屈魂”一剑割开,犹如哑人,只能无声得挣扎,瘫倒在地。 只一瞬间,牤觖一剑击毙数人,在火把落地前握住,其速度之快,令琳玫瞠目结舌! …………………… 牤觖满意得看着手中的“屈魂”,其挥剑的速度之快,在剑刃的边缘竟舞出一层激涌的气流,以至于剑身并没有沾到一丝血痕。“屈魂”回鞘,牤觖缓步走到琳玫身前,脸上杀气已褪去,仍是那副平静到波澜不惊的面容:“我不是色欲攻心疏忽大意的蛮人,你的发簪对我没有任何威胁。” 琳玫心下一惊,右手松开,刚才偷袭蛮人的发簪掉落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是敌是友?”琳玫看着牤觖,怯怯得问道。 “是敌是友,不在我,在你们。”牤觖看着琳玫缓缓道。 琳玫诧异:“在我们?” 牤觖点点头:“纪伊凉羽是个好女孩,只是不够聪明。她让你们逃离耶陆,可她并不知道,蛮陆并不比耶陆安全多少。” 琳玫骇然,耶斯城内府花园,牤觖与齐尘打了照面之后,原来并未离开。 “但如果你们配合,我会保你们平安。”牤觖又道。 琳玫点点头,随即问道:“为什么不杀我们?” “以后自然会告诉你们。”牤觖将火把交给琳玫,抬起齐尘的胳膊,将他手上的苍翼盾戒与灵戒一并摘下,“虽然世上能认出它的人已极少极少,但万一落在有心人眼中,是个麻烦,我先保管。放心,灵域只有本主才能开启,你们劫走的乌钢和魔晶,我不会抢。” 牤觖站起身,看着货舱内一地的血迹,皱皱眉:“不过你要配合我演一场戏。” 琳玫皱眉:“什么?” 牤觖看着琳玫,淡淡微笑:“索德娜号巨轮在额伦索克触礁,货舱被撞出巨洞,大半物资坠入额伦索克深不可测的海沟,危难间格巴图及十余下属躲避不及,悉数毙命。” “啊……” 牤觖双手疾出,掌间竟幻化出一团赤色火球,炽烈的焰流不住翻滚,货舱内响起炸裂般的滋滋声,牤觖箭步上前,火球借势冲向货舱侧壁,下一瞬间,天崩地裂!货舱竟被轰出一个硕大的木洞!大片的碎木残屑伴着呼啸凌冽的海水涌进货舱,犹如海底洪兽,汹涌着向他们袭来。 “你会魔法?!”琳玫惊诧得看着眼前蛮人将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走!”牤觖背起齐尘,怒吼道。 琳玫自不敢怠慢,紧随牤觖冲出货舱,身后汹涌的海水怒吼着袭来,转瞬间席卷整个货舱!一人高的木箱禁不住这骇浪的冲击,顷刻间被冲得支离破碎!颜色各异的上好布缎犹如飓风中的枯叶在洪流中翻滚着,坠入船外的深渊…… 041章 苶轩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光尘录》更多支持!)齐尘醒来时,一股刺鼻的气味直冲鼻翼,眼前恍惚着几个人影。 “醒了,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 “我看看。”浑厚磁性的声音响起,齐尘眼前的几个人影闪开,一个壮硕的人影走上前。这人翻开齐尘的上眼睑,摸摸胸口,仔细得端详着逐渐恢复意识的齐尘。 齐尘咳了两下,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开来,眼前是个年轻俊逸的面孔,只是这精致的脸蛋下却有些不搭得生着一副极其粗壮孔武的身躯,想必连格巴图在他面前也逊色了三分。 齐尘皱皱眉,看着眼前的美颜壮汉:“瞅啥瞅?” 这壮汉听到齐尘的话,突然笑开,露出两排白亮皓齿,冲着身后的人眨眨眼:“瞅啥瞅?” 随着一阵哄笑,壮汉向齐尘伸住手:“我们古莫族,见面惯用的第一句话是‘鲜羊羔子?’,意思是问你今天吃没吃鲜嫩的羊羔肉,‘瞅啥瞅’这句见面语,第一次听说。欢迎你,异陆人。” 古莫?齐尘脑海中闪过一道激流,难道眼前是被赤阳灭族的古莫奴隶?这么推来,自己是被赤阳的人袭击,送到了这里?耶斯城其他的战俘呢?琳玫呢?这里是哪儿?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中浮现,撑得刚清醒过来的大脑生疼。 壮汉看齐尘还在愣神,一把握住他的右手:“欢迎你,我叫苶轩。” 右手相握,突然觉得一丝异样,齐尘低头看去,赫然发现自己双手的苍翼盾戒与灵戒竟不见了踪影,心中气急,脱口骂道:“王八犊子!” “不是,是鲜羊羔子。”苶轩看着齐尘,笑容可掬。 齐尘表情古怪得看着眼前的苶轩,点点头道:“鲜羊羔子,我叫齐尘。” 苶轩像是得到了宝贝般开心得点点头:“齐尘,我记住了!”扭过头冲着身后的几个汉子嚷道,“他叫齐尘!齐尘!” 身后几个同样壮硕的汉子笑容满面得看着齐尘,有些拘谨和害羞得冲他点点头。 灵戒和苍翼盾戒只要没有易主,便无法召唤灵域,只要没有失踪,便一定会把它们找回。齐尘心里想着,脸上和善得看着屋内几个大汉。 苶轩激动得握住齐尘的手不放,狠狠得晃动着:“那我们就是好兄弟了!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瘦小的人,比牤觖将军还瘦小,异陆的人都是这样吗?” “嗯,比你们瘦点。”齐尘张望了下四周,这间帐房仅用几根木杆支起,架起不值钱的下等牛毛褐子连起的蓬幕,地上铺满了干草,屋子里挤着十几个古莫壮汉,全都一脸憨厚得看着自己。 想到耶斯城矮络老师铁匠铺里的大胖子牴赑,好像他也来自古莫部落?齐尘看着眼前的几个家伙,心里一笑,古莫族的家伙是不是都有点傻啊…… …………………… “喝水,喝水。渴了吧?一路上,辛苦吗?”苶轩从同伴手中端过一碗热水,恭敬得端给齐尘,脸上带着善意的关怀。 齐尘看着眼前这张童叟无欺的脸,终于确定他这句话毫无讥讽之意,只是有点傻。 “还好。”齐尘确实有些渴了,接过水碗咕咚咕咚喝得见了底。 “还要吗?”苶轩一脸期待得看着齐尘。 齐尘摆摆手:“这里是哪儿?” “蛮陆,南都城。赤阳部落的地盘!你也是被赤阳抓来的吧?他们,可厉害了,仅仅,三百骑兵,我们古莫就被灭族了!”苶轩一脸兴奋手舞足蹈得说道。 “灭族……不应该是件很耻辱的事情吗?……” 苶轩摇摇头:“我们古莫族生来就比草原其他蛮人还要壮硕,一顿饭吃两只鲜羊羔子没有问题。但是我们做农活做得不好,放牛羊放得不好,牛崽子羊崽子马崽子,一年都很少,手和脚,不如他们灵活,脑子,不如他们灵活。” “有点笨?” “对,就是有点笨!”苶轩开心得笑笑,像是学会了一个新词,“羊崽子少,肉就少,我们吃得又很多。一年里,大半光景都在挨饿。然后赤阳部落来了,他们把我们带到这里,每天给我们,鲜羊羔子,白馍,管够,吃得饱!”苶轩竖起大拇指,“赤阳,够兄弟!” “够什么兄弟啊都被灭族了……”齐尘嘀咕道,“那你们在这里,平时都干什么?” “搬石头。” “搬石头?” “对!”苶轩点点头,一本正经,“做农活,笨,养牛崽子羊崽子马崽子,笨,但是搬石头,厉害得很!” “就是做劳动力的意思呗?”齐尘点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烦嘀咕,“可是古莫被灭族了,你们的妈妈、老婆、儿女都去哪里了?” “姆妈,相好的,还有小崽子们,都住在一起。”苶轩认真得比划着,“赤阳给他们建了很多漂亮的羊毛帐房,他们都住在里面,和我们一样,鲜羊羔子,白馍,管够!” 齐尘心里一沉,看着眼前憨厚的苶轩说道:“被灭族后,你们见过她们没有?” “还没有呢。”苶轩摆摆手,脸上浮现出天真的笑容,“疤瘌眼说,等我们再搬几个月石头,把圣坛建好后,就可以去见姆妈,相好的,还有小崽子们了。” “圣坛?” “对,很大很大的!”苶轩点点头,露出自豪的神情,“都是我们搬石头,一块一块,建起来的。” ……抓她是为了什么神坛祭祀……仪式繁多,还需要很多准备工作…… 齐尘脑海中突然想到与纪伊凉羽分别时她说过的话,心中不由一动。 “马上,很快的,我们就可以去见姆妈,相好的,还有小崽子们了。”苶轩憨态可掬,眉飞色舞,“我的郭日雅勒,肯定已经磨好了可口的马奶豆腐,在帐中等着我呢!” 齐尘附和着点点头,联想到赤阳战士在耶斯城内犯下的暴行,他已经猜到了些端倪,看着眼前一脸憧憬的苶轩,心里不由一沉。 …………………… 蛮陆南都城,是赤阳部落大君的扎根之处。 城内玄黑色的大旗迎风飘扬,大旗正中是一轮赤红的朝阳,这是赤阳部落的旗徽。相传数百年前的草原战祸四起,无数战争中的牧民流离失所。严冬寒日,积雪过膝,一个普通的牧民不幸将襁褓中的婴儿遗落在雪地之中。待牧民发现返身寻找之时,却见朝阳之中婴儿通体赤红,双目犹如太阳般明亮。这婴儿便是后世赤阳部落所信奉的祖先库伦尔,他十六岁时联合古老的寂北部落一举平定战乱四起的蛮陆南方,建立起不可一世的赤阳部落。 然而千百年后,赤阳却不顾当年的恩情,麾下两千赤骑,横扫古老的寂北部落。威武的赤阳战士将寂北大君端木烈的人头斩下,掠劫其幼女端木寂月,安置在南都城西北的僻静一隅。 而南都城内居中靠南的大片土地上,赫然伫立着一帐金色的巨大毡房,这是赤阳大君的议事之处。虽然蛮陆与异陆来往不频,在防御工事上却也学起华陆与耶陆的城墙系统,在蛮陆近海的南端花费惊人的财力物力建起宏伟的南都城。然而大君一生策马奔腾,自诩生活在马背上的君王,即使安居于南都城,却亦住在草原上最常见的毡房之中。 然而这金色毡房相比普通牧民所住的,怕是大上数十倍不止。金帐结构复杂,但是起保暖隔潮用的上好牛皮,就用去近千块。金帐分为内中外三层,最外层由守夜的武士与杂役居住,中层由亲近的侍女与女奴居住,而内层隔开前后,前厅用于议事,后厅则是大君休息的内房。 此时议事前厅里,向南的帐顶掀开一扇,阳光照射进来泛起暖意,大君高坐在虎皮铁椅上,目视着眼前之人。帐内焚着华陆来的香炉,飘起袅袅的香气,将大君犹如罩在纱笼之中,看不真切。 赤阳部落的诸位重臣皆静立在大君两侧,末处,几个黑袍魔法师坐在帐门口的垫子上。前厅正中面对大君的位置,牤觖垂首站在那里。 “赤阳与天巡世宗签订盟约,此次牤觖将军随天巡各位秘术师前往耶陆平定耶斯城捉拿逆党,此战胜负何如?” 牤觖面色漠然,即使面对赤阳权利无上的大君依然冷冰冰:“胜。” “杀敌如何?” “五百耶陆骑巡。” “俘虏多少?” “壮丁三千二百人,姿色上佳的耶陆少女四百五十人。”牤觖话音未落,内帐里几位将军开始小声聒噪起来,想必是期冀着牤觖所带来的异陆女人。 听到渐起的噪声,大君也不恼,看着座下的几位重臣朗声大笑:“如今盛夏已过,为何我手下的将士们还一副春日里急于交配的公狗模样?!” 将军们听到大君的讥笑倒也不恼,哈哈大笑起来。 “听闻海岸对面的耶陆女子娇小媚人,尤其是皮肤嫩得仿佛能捏出水来。”一个胸前涂抹着猛虎图案的将军大大咧咧得说道,“要不是为了这些女人,我才不会派出得力心腹交给这个小子去那里打仗!四百五十个女人,我麾下至少得要一百个!” “奶奶个熊屁,突颜,你好大的胃口!你一个人就要走四分之一的女奴,让我们兄弟几个怎么分?”旁边一个赤膊大汉不满得嚷道,“一百个,你以为你身上长的还是二十年前的腰子?估摸着三个小妞就能把你折腾趴下!” 一席话说得账房内哈哈大笑,突颜被奚弄得面红耳赤,站起来当场就要解开裤子:“你个嘴里长疮的烂人,我今儿就让你瞧瞧,我突颜虽然年过五十,下面这小兄弟依然吊得起三斤上好黄酿!” 转瞬间帐房内热闹异常,欢呼声打趣声响彻内厅,牤觖依然静默得站在那里,仿佛周围发生的事情犹如在另一个世界般与他毫无瓜葛。 “啪。”大君手中的熊相白玉不重不轻得扣在铁制扶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这声响犹如廓清迷雾的日光,将厅内的喧嚣压了下去。几位将军停止了打闹,不以为意得整整身上的皮挂,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异陆人称我们为蛮子,并不是毫无根据的诽谤,瞧瞧你们几个,身为重臣,却毫无威严,一点将军的风度也没有。”大君说道。 “大君,兄弟几个生来就是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有女人一起上的蛮人嘛,赤阳作为蛮陆霸主,靠的是征战四方,不是这异陆传来的繁文缛节。”突颜说着,提了提裤子。 大君摆摆手,没再多言。看着眼前的牤觖静声问道:“缴获如何?” “上好布缎近万匹,趁手农具数万余件,耶陆金元十万余枚,另有上好的乌钢铸件三十箱。只是索德娜号巨轮在额伦索克触礁,货舱被撞出巨洞,三分之一的物资坠入额伦索克深不可测的海沟,危难间格巴图及十余下属躲避不及,悉数毙命。”牤觖面色平静得说道。 岂料话音未落,旁边的突颜突然怒目道:“什么?!老子得力下属格巴图毙命了?!你个异陆的崽子,给老子说清楚!不然老子跟你没完!”愤怒的将军从腰间拔出佩剑,向牤觖袭去! …………………… 新书期,求收藏求推荐~图衣拜谢为先!(我的小说《光尘录》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042章 端木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光尘录》更多支持! 眼看突颜将军挥剑袭来,牤觖并未慌张,千钧一发之际微微后撤半步,剑锋擦着牤觖的鼻尖划过。突颜一剑挥空,刚要再斩,座上大君沉声道:“够了!” 其声音量不大,却带着骇人的威严,突颜面对着赤阳的领袖,不敢造次,愤懑得瞪了牤觖一眼,站回队列之中。 “此次前往异陆平定异族,难免会有损伤。但突颜将军爱才之心,不能视若罔闻。此次随牤觖将军前往的也多为你的军队。战功赫赫不可不赏,便依你意,耶斯城四百五十名姣好女奴,拨调姿色上佳的一百名前往你帐中麾下。” 突颜面色瞬间变得欣喜,俯身向大君深深作揖道:“谢大君!” “十足的发情公狗模样!这时候礼节做得标准了,腰弯得这么深,不知道折腾三个小妞过后,还能不能弯得下去。要是身子骨被掏空了来找哥哥我,三分熟的羊腰子管够!”一旁的兄弟将军忍不住又调侃道,激起阵阵笑意。 大君嘴角也荡漾起微微笑意,唯有牤觖依然面色平冷。 “只是索德娜号触礁之事,着实可惜,布帛农具我倒并不在意,十箱的乌钢沉入深渊,实在令人痛心。”大君微微皱眉,“也罢,知足方能静心,此番战争大获全胜,缴获的战利品足以让我赤阳部落的实力再上一个档次,可喜可贺。这份战功,自然不能忘了我们坚定的盟友天巡世宗。” 末座的几个黑袍魔法师欠欠身,恭敬得说道:“天巡不敢居功自傲,全拜大君运筹帷幄,麾下赤阳将士威武极其。” “太客气了。望诸位告知天巡大教宗,我赤阳部落定会完成贵宗的嘱托,早日将神坛建毕!” “那是极好,在下代表天巡拜谢为先了。” …………………… 随后分配缴获的物资中,内帐中几位将军又为了百十个奴隶的差异而争执起来,一个个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牤觖听着心烦,也不顾大君的面子,找了个机会偷偷溜出金帐。 金帐外是驻守将士的营帐,来往的战士看到牤觖后点点头,继续忙碌。赤阳战士对于牤觖有种近乎复杂的情感:一方面崇敬他的赫赫战功与无上武技,另一方面又忌惮他近乎冷漠的待人之道。草原上的汉子本应围坐在篝火旁喝酒跳舞,不分卑尊称兄道弟,然而牤觖始终是个异类,他就像是草原上的独箫,唱着孤独而清冷的曲调。 牤觖亦无视这些身旁走过的将士,他低着头,一路走到南都城的西北角,这里是寂北部的关押之地。因为忌惮这个古老部落的匿术,赤阳的诸位将军都不愿驻守在这偏僻的一隅,牤觖乐得清闲,向大君请愿,将自己的帐房安置在这里。 寂北部落本是蛮陆极北方的古老氏族,寂北部因近北方雪原,从而掌握一些玄奇的奥义,相传匿术便是这其中最为神秘的秘法。寂北部落中男子与他族无异,亦是骑马射箭的草原好男儿。然而族中的女子,体内流动着寂北的血脉,则无不体态妖娆犹如精魅,一双或蓝或紫的眼瞳更是彰显着她们神秘的血统。传说中寂北女子可以施展匿术隐去身形,于无声无息间潜入敌方内帐,分秒间取首领项上人头。凭借寂北匿术,本可以横扫蛮陆称霸草原,然而千百年来寂北只苦苦守着这草原极北的苦寒之地,并不扩张一丝一毫的领土。 传说中唯一一次主动侵略他族,便是协助库伦尔平定蛮陆的南方,为他建立起日后不可一世的赤阳部落。于是库伦尔作为赤阳的先祖,与寂北部落的族长端木汗签订永世互不侵犯的盟约。数百年光景转瞬即逝,草原上战祸纷飞,库伦尔的后辈却一直恪守着盟约,从不敢染指蛮陆极北的苦寒之地。 两年前,赤阳大君铁钦扎布率领两千重骑,赤色蝗虫般由南及北横卷整片蛮陆,最终驻足在这寂北部的大帐之前。 寂北部的族长端木合走出帐房,眼前赤阳大军浩浩荡荡犹如遮天蔽日。看着铁钦扎布,端木合大声呵斥:“赤阳不顾祖训,踏进寂北的领土,是何用意?” 铁钦扎布缓缓微笑:“如今时局不同,天下即将大乱,我只能义无反顾得踏进这片土地,即使蒙受祖辈的骂名,亦在所不辞。” 端木合面色平静:“大君自是听说寂北部落古老的匿术,可以杀人于无形,你今日率两千赤骑闯入我这苦寒之地,就不怕我族中女子取你项上人头?” 铁钦扎布摊开双手,其身后的赤骑自动分开,犹如被巨轮划过的海浪,从中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袍魔法师,正是天巡世宗的大教长雷武。雷武浑身闪烁着幽黑的火焰,嘿嘿阴笑了两声:“素闻寂北匿术神秘莫测,天巡雷武,想指教一二。” “……不必。”端木合怒视着雷武,“既然天巡的教长已经来到这里,寂北不战自败……千年盟约就此毁于一旦,愿天佑寂北!”说罢寂北部族长端木合,举刀自刎。 在最后这块苦寒的硬骨头上,赤阳部落竟然不费一兵一卒攻陷寂北,就此称霸蛮陆。当夜自是饮酒狂欢,赤阳部落的雄壮战士素闻寂北部女子的妖娆,此时如同发情的狂兽冲进一座座内帐,而寂北女子的蓝瞳媚眼柳曳腰肢更是激发起这群蛮族将士的兽欲,当夜处处笙歌**响彻。 然而第二天清晨,所有犯下兽行的战士悉数暴毙身亡,死前毫无征兆。有的战士前一秒还如若无常得喝酒吃肉,下一秒便七窍流血躺地身亡。匆忙中大君粗粗盘点,两千赤阳战士竟暴死过半!唯有前夜值守与酗酒过多行房无能的小半战士堪堪保住了姓名!当下大惊,知道寂北部隐藏在暗处的可怖力量。不敢怠慢,下令屠族! 一时间血染草原,前一夜还与数个蛮族将士享乐寻欢的媚女面对挥至眼前的刀剑面色如常,仅嘴角划过嘲讽的笑意。不消半个时辰,数百媚女与寂北壮丁尽数被屠杀。唯独留下端木合的幼女端木寂月和身旁的一位侍女端木苧。 大君来到端木寂月的内帐中,看着眼前不似凡人的圣女,扭头问身旁雷武:“为何留她?” 天巡教长雷武恭敬得欠身作揖:“寂北匿术玄奇可怖,传言其血脉一旦断掉,必会引来全族人炼狱里的嗜血魂魄的永生诅咒。大君贵为赤阳无上的君王,虽不必将那些厉鬼乱神之事放在心中,然黑暗中的力量不可小觑。雷武劝诫大君将寂北族长之女带回南都城,终生禁锢。” 大君冷笑:“那眼前女孩的瞑目之日,便是寂北全族血誓起效之时?” “不等那一日到来,天巡自会为赤阳部落寻得对应之策。” 大君指着端木寂月问道:“可若这两个小女孩自刎,岂不是赤阳同样会被诅咒?” “我不会自刎的。”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大君扭头,端木寂月一脸认真得看着他。 “我会找准机会,杀了你,为我的父亲与寂北部落报仇!”端木寂月看着铁钦扎布,咬牙切齿道。 “哈哈哈,那我等着你!”铁钦扎布朗声大笑,看着雷武,终于点点头,转身走出内帐。 于是端木寂月与端木苧作为寂北部唯二的战俘,前往蛮陆的南方,次年被禁锢在南都城内西北一隅。此次北征,尽数剿灭古莫族与寂北族,征服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一统蛮陆。然而出征的两千赤骑,竟在最后的寂北土地上损失大半,一时间赤阳部落军力大损,大君无奈之下将目光染指异陆。 而发生在寂北土地上的那一夜,至今仍是随征每一位将士中心里的梦魇,以至于端木寂月与侍女端木苧在南都城静养一年之久,竟无任何贪美之徒敢前去打搅。 …………………… 牤觖走进自己帐房的同时,便感觉出隐隐的不对劲,他生性清冷,身边并无任何侍奉的奴隶,终日独来独往犹如草原独狐,只是刚一走进自己的帐房,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简易内帐,便觉不对劲! 矮下身形,牤觖走进帐房正中,站定,右手摸上“屈魂”,看着空荡荡的帐房,闭上双眼。 一旦视觉关闭,听觉便异常灵敏起来。牤觖感受着帐房内每一寸空间中的气流,竭力捕捉着它们流动的痕迹。突然右后方的气流倏地激涌开来,直袭牤觖的后背。牤觖灵敏过人,拔剑横斩,剑身在空中舞出完美的半圆,竟然与空气“当”的发出一声清响。 随着这声清响,牤觖朗声一笑,扔下手中的“屈魂”,一个箭步蹿前,不等屈魂落地,两手间已拥起一具无形的娇躯。牤觖笑道:“几日不见,气息怎变得如此疏乱,难不成是对我的思念所致?” “讨厌。”一声骄哼,牤觖双臂间竟现出一个美艳无比的女子,其双眸碧蓝,犹如草原上的天。她不是别人,正是寂北族长之女端木寂月身边的侍女,端木苧。 “我气息紊乱,是心不静!”端木苧躺在牤觖怀中,气鼓鼓得锤了他胸前一下,“这帐房之中,你藏着一个女人!是不是从异陆带回准备藏私的女奴?!” 牤觖笑意盈盈得看着眼前的女子,其笑容之纯良无害,与平日里一副冰冷面容有着天壤之别:“不要乱讲。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这女子是我的一枚重要棋子,我今日想了想,希望能带她去见公主寂月。” “干嘛?!”端木苧气焰不减。 “帮我将她藏起来,我这里一不安全,二会惹佳人心生妒意。”牤觖笑眯眯得看着端木苧。 “你!谁心生妒意了!”端木苧再捶向牤觖,下手的力道却温柔得如同撒娇,“她很特殊吗?” “耶斯城城主之女身边的侍女,平凡的小女孩,除了有些媚。”牤觖说道,看着端木苧的脸色渐黑,赶忙摆手道,“我对她断断没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我想请寂月公主帮我藏匿,是因为她对一个人很重要。” “谁啊?” 牤觖将怀中的苍翼盾戒与灵戒取出,放在端木苧的手中:“它的主人。”(我的小说《光尘录》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043章 寂月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光尘录》更多支持! 入夜,南都城内依然狂欢。 牤觖躺在帐中的木床上,阖眼休息,全然不去理会飘入耳中的喧嚣靡靡声。他静静得躺在床上,似是在想着心事。然而下一个瞬间,他腾得从床上坐起,来到帐房之中,矮身蹲下,手指熟练的在干草间摸索着,找到了一个活扣,食指紧抠,用力向侧面一拽,便滑出一个幽深漆黑的地洞。 “出来,带你去安全的地方。”牤觖看着洞中的一片漆黑,沉声道。 片刻,琳玫缓缓得爬出地道,她面色平静容貌如常,想必地道内是个方便留人的场所。“齐尘呢?”琳玫看着牤觖问道。那日牤觖在货舱内将索德娜号击穿,与琳玫一起背着齐尘来到甲板下夹层的一间密室之中。琳玫只听四周一片喧嚣与匆忙,迷迷糊糊中她与齐尘分开,被塞进一辆装满农具的马车之中,颠簸一路,来到南都城内牤觖将军的帐房中。牤觖将琳玫藏匿在帐房下的地洞内,琳玫借着火烛,勉强看清这里的构造,不仅有流动的水源,还有封存完好的干粮。 “在另一个安全的地方。”牤觖束紧贴身的牛皮软甲,“等过段时日,自会安排你们相见。” 琳玫点点头,不再多言,不知为何,对于眼前这个蛮陆将军,她心底充满着服从与信任。 当夜南都城内一片欢腾,相比之下这里冷清不少,值守的战士也分到了几条上好的鲜羊羔肉和一坛好酒,庆功的同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职守。牤觖带着琳玫,借着夜色悄悄潜伏进寂北部族的帐房。不同于普通的牧民或军士营帐,端木寂月的帐房通体雪白,犹如高山沉寂千年的白雪,即使在深夜也隐约散发着白净的光晕,远远望去恍若一枚稀世珍宝。牤觖掀起帘门,一个矮身带着琳玫走了进去。 端木寂月的帐房亦是内外两层,端木苧早已在此等候。上下打量了一番琳玫,不由哼了一声:“是挺媚,赶得上寂北的女子了。” 此时内房之中传出一声极其清冷寂寥的女子声音:“苧,不得无礼,带进来。” 端木苧撅撅嘴,为琳玫掀起门帘。琳玫点点头,走进去,不同于帐外的雪白,帐内一片玄黑,犹如地下密室,仅四周点燃着紫蓝色的长香,烟雾笼罩,似飘扬着勾魂的香气。 琳玫看着眼前静坐的女子,轻轻啊了一声,满眼间竟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刚进这白帐时,侍女端木苧的面容已经足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即使相比耶斯城的“媚公主”杨影斯洁,也丝毫不落下风。然而走进内帐,一片异域风情的薄笼紗罩般的香雾中,端木寂月犹如圣女,不似人间女子落了风尘。她双眸紫蓝,犹如大海深处蛊惑水手的美人鲛,五官精致犹如天神悉心雕琢的珍宝。 琳玫望着眼前这极美的容颜,心神摇曳犹如脚下踩着云端,她有一种想要下跪膜拜的冲动,这是人类对世间至美的崇敬。暗暗掐了下自己的手指,琳玫才竭力让自己平静心神。 “苍翼盾戒与灵戒,是人界罕有的珍奇,其灵域之中,藏匿着另一个时空。”端木寂月平静得看着琳玫,白皙如雪的手上盛着一青一白两枚戒指,“我想问你,知不知道这两枚戒指的来历?” 琳玫点点头:“两枚本是一对孪生灵戒,是我家小姐的祖传圣物。” “你家小姐是?” “耶斯城城主杨尼斯特大人的女儿,素有‘媚公主’之称的杨影斯洁。” 端木寂月点点头:“安古拉·杨,也算是名门望族的一支,只是我依然困惑,他们怎么会有这对孪生灵戒?” “小姐的母亲,来自灵陆玄阕氏。” “玄阕氏。”端木寂月的声音忽然多了几分惊奇,然而只是转瞬间恢复了平静如水的语调,“那么我明白了。至于这枚苍翼盾戒,我大胆猜测,无非是耶斯城外‘穴潭’之中的明月草、婴石与炎能的功劳?” 琳玫心里一惊,眼前绝美的女子竟有如此博识,恭敬得点点头:“是。” “你家小姐没能与你一起前往蛮陆吗?” 琳玫眼圈倏地一红:“小姐全家已经不在人世。” “我很遗憾。”端木寂月看着琳玫,“是天巡的人犯下的罪孽?” 琳玫点点头。 “斯人已去,愿逝者安息。天巡与赤阳已是盟友,而赤阳是违背誓约亡我寂北的仇人,在这一点上,我和你是有着共同的敌人。在我这里,我会保护你。”端木寂月转头看向牤觖,“将军将这两枚戒指交给我保管,难道是见到了大鹰?” 牤觖点点头:“苍翼之鹰,第一次亲耳所闻,其啸之清远,世间无物可与之相比,第二次亲眼所见,其迅之威武,恍若遮天蔽日。” “鹰击长空,本应是生活在草原上的圣鸟。”端木寂月看着手中的戒指,陷入了恍惚,“百余年前却流传至灵陆,我本以为今生为囚,再无机缘见到那只令人心神向往的大鸟,没想到天佑寂北,不消两年,竟带来一丝曙光。牤觖将军,这两枚戒指的主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是。但是他身边出现过的人物,每一位都足以载入史册,”牤觖看着端木寂月,眼中光芒闪烁,“光尘兵家长老天戈,光尘卜家长老舞月,天巡的神启之子暮如红香,‘媚公主’杨影斯洁,光尘典家长老矮络,哦,还有牤觖。” 端木寂月被牤觖的笑话逗得轻笑两声,琳玫听进耳中,只觉天籁般摄魂动听。一旁的端木苧本恭敬得站在牤觖身边,此时也又好气又好笑得揪着他的胳膊暗中拧了一下。 “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快得说笑。”端木寂月看着牤觖,饶有兴致得问道,“是因为终于见到光尘的余党了吗?” “寂北公主称他们为光尘余党,是因为寂北部族数百年来盘踞蛮陆极北苦寒之地,与外界与世无争,对于光尘的态度十分淡漠。”牤觖看着端木寂月,“但于我而言,却称他们为,家!” 琳玫心中一惊,扭头看向牤觖,没曾想到,与天巡成为盟友的赤阳部落,其族中的将军牤觖,竟然是光尘的一份子!脑海中迅速闪回着太多画面,好像很多事情都说得通,又好像却依然蒙蔽在迷雾之后。 端木寂月笑笑,转向琳玫,柔声道:“这灵戒的主人,与你是什么关系?牤觖说你对他很重要。” 琳玫脸蛋微微泛红,却发现自己从没有好好思考过这个问题。自从小姐杨影斯洁失去了生命,自己和他好像自然而然得依靠在自己。朋友吗?同伴吗?琳玫不知道。端木寂月的目光投向自己,琳玫想了想,只小声得说道:“小姐生前,曾经是他的爱人。” “那么你家小姐弥留之际,将你托付给他?”端木寂月冰雪聪明,梳理了下来龙去脉,点点头,“既然如此,牤觖将军的府中自是没有我这里安全。来到南都城已一年有余,还不曾见过任何赤阳的战士来到这里,你便在这里多住些时日。” “我想问你们下一步的打算。”琳玫突然脱口而出。 牤觖皱眉,看着身旁的女孩:“嗯?” “你身为光尘一员,面对齐尘却隐瞒自己的身份。将我们带到蛮陆南都城,妥善安置,却对自己的计划只字不提,我想知道你们下一步的打算。”琳玫直视牤觖,口气坚决。 “你跟那小子说话都一个口吻,毫不客气啊。” “只是不想做世间飘零的浮萍。” 牤觖笑笑,点点头:“也罢,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我和端木寂月公主,正在准备一场谋反。” “谋反?”琳玫惊呼。 “赤阳部落违背千年誓约,尽数屠杀我寂北部的战士与妇孺,理应遭到天谴。”端木寂月看着琳玫缓缓道,“天巡世宗是牤觖将军的死敌,如今天巡与赤阳是盟友,我和牤觖将军便站在同一条战线,发下重誓,定要这南都城葬身于不眠的火海。” “可是,依你二人之力……”琳玫不敢想象。 牤觖面色肃冷:“我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命运的召唤让我遇到了齐尘,看来谋反之日已近在眉睫。” “他?你不是刚刚说他只是个普通人吗?”琳玫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那真是大错特错。”牤觖看着琳玫,缓缓道,“二十年前,人界战祸纷飞,灵陆玄阕氏为了自保,族长准备召唤苍翼之鹰。然而当远古洪兽再现人界时,玄阕氏全族上下却无一人能降服神鸟令其归顺,这仪式反而成为嗜血大鹰的饕餮盛宴。仓促间玄阕氏族长的独女远嫁耶陆的‘安古拉·杨·尼斯特’,即耶斯城城主,望能摆脱苍翼之鹰的梦魇。我以为灵戒就此消匿,却不曾想到耶斯城城主亦是光尘的一员,二十年后,典家长老矮络竟然真得炼制出‘苍翼盾戒’,然而更为不容易的是,舞月竟早已为这只大鹰选对了主人。” 琳玫看着牤觖,犹如在听一段神话故事。 牤觖眼中闪烁着光芒:“我将他安置在古莫族的奴隶营中,便是要看这降服了苍翼之鹰的家伙,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我的小说《光尘录》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044章 匠人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光尘录》更多支持! 清晨,苶轩吃完足有三斤份量的鲜羊羔肉,喝掉半桶胡辣汤,拍拍肚皮满足得冲齐尘乐乐:“早上少吃点,搬石头时才不会颠坏了肚子。” 齐尘啃着半掌大小的白馍,就着胡辣汤,看着苶轩说不出话。 然而当这群古莫族的饭桶开始干活时,齐尘终于明白赤阳部落为何舍得养这么一群饭量惊人的壮汉:每一个古莫族的壮丁足足扛起两块三丈见方的白色巨石,齐尘试着去抬这巨石的一角,愕然得发现竟然纹丝不动,暗暗估计了一下,每一块巨石怕是有三百斤重! 旁边一个黑袍魔法师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齐尘。 齐尘知道这是天巡的家伙,毫无惧意,逼视回去:“瞅啥瞅?” “嗯,那没错,就是你。”黑袍魔法师点点头,拍拍齐尘的肩膀,“听牤觖将军说,你是游商?” 齐尘心里有点糊涂,思忖了一下含糊得点点头:“怎么?” “牤觖将军没跟你说嘛?把你留在神坛这里与古莫人一道,是因为你见多识广,对于建筑之事也略懂一二。”黑袍魔法师从怀中拿出一个石筒,从中抽出一张古老的羊皮纸,“上面的一些术语我不太懂,你帮我看看?” 齐尘挠挠头:“你谁啊我就帮你看,牤觖呢?” 黑袍魔法师有些诧异得看着齐尘,听他这口气,怕不是一个善茬,竟然直言将军大名,难道和将军的关系非同寻常?想到这里,忙微微欠身恭敬得说道:“我是天巡世宗冰幻教长的入门弟子弥穆尔,魔能不精,但因祖上皆为匠人,便被派遣到蛮陆南都城从事神坛的修葺工作。只是冰幻教长给我的这份图纸实在深奥,一些细节之处颇为复杂,牤觖将军得知此事后,此次前往耶斯城,特意带回一个精通建筑之事的游商,口头禅是‘瞅啥瞅’,想必便是先生你了。” 齐尘瞅着眼前的黑袍魔法师:“你魔能不精,还能进天巡世宗?” “先生有所不知,天巡世宗自成体系,犹如一个国家,其中不仅有魔能骇人的魔法师,也有可占卜星运的秘术师,但更多的则是像我这样仅有一技之长的普通人。”弥穆尔点头哈腰道,不等齐尘再说话,将那羊皮纸递到面前。 齐尘接过羊皮纸,上面是斗拱出檐的节点大样,旁边写着密密麻麻的注释,诸如“一顺半丁”“一封出散水”。齐尘将脑海中以前在书馆里阅读到的相关古籍七凑八凑得扯了几句,不知是抛砖引玉还是纯属巧合,竟说得弥穆尔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当即对齐尘拜谢不止。 齐尘摆摆手,看着这羊皮纸道:“这些图纸总共有多少?” 弥穆尔眉头紧皱:“太多了,我记得光是盛放图纸就用了四辆马车。神坛由冰幻教长整体负责,只是此次四大教长悉数前往异陆,这些图纸又没人能看懂,怕失了进度,这几天我正愁呢。” 齐尘点点头,又和弥穆尔扯了几句家常。眼前这个长相老实的家伙如果不是穿着天巡独有的黑袍魔法师,无论如何也与天巡扯不上干系。齐尘看着弥穆尔眉飞色舞得讲着曾经做匠师时发生的趣事,心里不由泛起了涟漪:在他印象中,天巡世宗中的魔法师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极恶之人,与光尘不共戴天。然而看着弥穆尔,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这时一个赤条上身的赤阳战士沿着长阶走了下来,后面是一列嬉笑打闹的古莫族大汉,齐尘仰头看去,几百名汉子在长阶中犹如一条赤色长龙,正缓缓得向下游走。原来他们已经搬完一趟,回来继续。 赤阳战士走到齐尘面前,指着齐尘:“这是谁?” 弥穆尔恭恭敬敬得说道:“大人,这是牤觖将军为我找来的游商,精通建筑之术,处理一些细部节点上的问题。” “牤觖?靠谱吗?”赤阳战士讥笑了一下,想必是不喜欢牤觖。 弥穆尔认真得点点头:“很厉害的,刚才三言两语就为我解决了一个技术上的难点。” “嗨!齐尘!鲜羊羔子!”这时苶轩及几个同房间的壮汉走到齐尘身边,看到齐尘满脸兴奋地打着招呼,还怪模怪样得学着齐尘的口吻,“嗨!瞅啥瞅?!” 齐尘赔笑着打了声招呼,小声得向赤阳战士问道:“这帮古莫族的家伙,脑子是不是有点不好使?” “哈哈哈,你也这么认为?哈哈哈,岂止是不好使,根本就是一团烂泥!”战士听到齐尘的吐槽,朗声大笑,对眼前这小子的印象竟好了三分,“古莫族的家伙脑子憨傻得要死,天生就是卖苦力的主,一个个邋遢得要死。” 齐尘点点头:“跟他们待在一屋,还不如和猪羊同圈。” “哈哈哈!猪样同圈,哈哈哈!笑死我了!”战士的笑点极低,哈哈大笑着拍着齐尘的肩膀,“小子,我喜欢你!怎么想到要来我们蛮陆赤阳这里?” “玩腻了耶陆女孩的滑嫩如水,来到这里感受下辛辣的鲜羊羔肉。”齐尘笑着,冲赤阳战士挤眉弄眼。 战士瞪大双眼,馋得像是口水都要流下来:“真有那么滑嫩?!奶奶个腿的,这次去耶陆我就应该跟着去的!听都冷扎说,耶斯城的骑巡军毫无抵抗能力,犹如软绵绵的小羊羔!但是耶斯城里的女人,啧啧啧,那叫一个水灵,他一晚上干了三个妞,觉得少活三年都值了!啧啧啧,奶奶个腿,羡慕死我了!” 齐尘陪着战士笑了两下:“以后还有机会的,我想赤阳大君与天巡强强联盟,如今已称霸蛮陆,总有一天会挥骑南下,到时候人界的美女还不是尽数让各位壮士享用?” “哈哈哈,那感情好,哈哈哈,听突颜将军说,只要这神坛修葺完毕,助你们天巡世宗迎来神使,那普天之下,万众臣服!哈哈哈!”战士兴起,扬起手中的皮鞭挥舞着砸向身后的一个古莫族壮汉,“快点走!老子等不及去干水灵灵的姑娘了,你们这群蠢货!” 齐尘瞧着眼前已然兴起的战士,顺水推舟道:“不知古莫族的娘们儿是不是也是一群蠢货!” “蠢!都蠢!一点也没有兴致!倒是胸前的奶子硕大无比,寻欢差点意思,晚上给暖被窝搂着睡觉倒是软和!”战士眉飞色舞。 齐尘故意摆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就吹吧!肯定是看着都冷轧他们眼馋,自己在那儿到处做白日梦!小心身上的牛皮裙被你吹爆了!” “耶?!我要是吹牛,就让这天神惩罚我以后生不出带把的!”战士气得双眼圆瞪,“我帐房里现在还有一个古莫族的女奴呢,虽然说是蠢,但是个把子力气还真大,顶得上一个男人了!收拾营帐挤奶洗衣服倒是一把好手!” 齐尘听着,面色如常,心里却翻江倒海。只寥寥数语,便从眼前这蛮子嘴里套出话来,果然与他预料的不错,赤阳部落并没有妥善安置古莫族的妇女,而是如惯例般将年轻的女子收为女奴,为了安抚古莫族的这群家伙,赤阳还欺骗他们,等到神坛修葺完毕,便可以与相好的见面。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想到纪伊凉羽说这话时俏丽的脸蛋,齐尘心里冷笑两声,表面上一副歉意的表情向赤阳战士告饶:“我错了,大人,我收回刚才的玩笑话。”从兜里掏出一小瓶香精油递给他,“为表歉意,这是耶陆上好的精油,由香薰草提取而成,在衣袍间滴上两滴,香味可以持续数天之久,是上佳的好货。” 战士接过香精油,一脸欣喜:“好啊,我帐房里那只母狮子最爱这异陆的小玩意儿,这几天都冷轧的婆娘拿着赏赐的缎布,炫耀了好久。瘪犊子玩意儿,这下该封住她的嘴了。”拍拍齐尘的肩膀,“我们赤阳部落的战士不会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礼物,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坎步图一定尽我所能!” 齐尘摆摆手:“区区一瓶香精油,坎步图大人还这么客气,明显是把我当外人嘛!我们游商在外,最关键的就是结交朋友,随手的小礼物,大人不要记挂。” “不行!”坎步图执拗地看着齐尘:“我要是凭空收下,那便是折了我们草原的礼数!你说吧,要什么?不然我可就不要这小玩意儿了!” 齐尘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想了半天故意摆出一副灵机一动的表情:“我知道了!” “啥?” “都说草原上的民族极其好客民风淳朴,我们游商行走四方,最爱的便是到各个朋友家串个门做做客,如果坎步图大人执意要以物换物,不如方便时邀请我去大人府中做个客?” “没问题!我坎步图最喜欢结交朋友!别的不说,这南都城内哪个帐房内的家伙,跟我没有几分交情?即使牤觖这个异族家伙,我平时也能跟他搭上三两句话!”坎步图拍拍胸口,“明天晚上!夕阳西下之时,来我帐内做客!还有你小子,弥,弥尔!” “弥穆尔,大人。”旁边一直在研究羊皮纸的弥穆尔抬头,没听到坎步图和齐尘的交谈,憨憨得看着坎步图笑道,“怎么了,大人?” “明天晚上,和这小子一块儿来我帐房内做客!我让我房里那只母老虎炖上一锅上好的羊排,让你们常常她的手艺!”坎布图满脸红光兴奋异常,拍拍齐尘的肩膀,“对了,还不知道你小子叫什么呢?!” “齐尘。”齐尘看着坎步图,笑意盈盈。(我的小说《光尘录》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045章 蛮民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光尘录》更多支持! 入夜,苶轩带着齐尘,挨个走进古莫族壮士的帐房,将这个瘦小的异陆人介绍给兄弟们认识。苶轩壮硕的肌肉以及童叟无害的脸蛋,配上通陆话还算流利的舌头,俨然是古莫族年轻一辈的领袖,走到哪里都会被笑颜相待。 每个帐房外都立着一根高杆,悬挂着赤阳的大旗,彰示着这片领土的主人。但令齐尘很意外的是,这片古莫族的帐房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顶,却只在营口见到三两个赤阳部落的战士。对于如此松懈的管理,齐尘认为只有一个可能:只要为这帮古莫族壮汉提供足够的食物,他们就是最为温顺的绵羊。 果然,夜色已深,十几个赤阳战士却仍然推着六辆装满羔羊肉腿的平板车给这群壮汉送来了夜宵。百十个帐房中的数百壮汉涌动着,欢呼着纷纷从自己的帐房中跑了出来,涌向平板车,狼吞虎咽得往嘴里送着羔羊肉,如同围绕在掉落地上的六滴蜜水旁的赤色蚁群。 “入睡前这一餐提供的肉食少,没吃饱的得抢,晚了,就得饿着肚子困觉!”苶轩盯着平板车满眼放光,“你饿不饿?用不用给你拿写吃的?你吃的太少,瘦,不好。” 齐尘连忙摆摆手,他彻底见识了这群饭桶的食量。晚上盛情难却,他被半塞半请得吃进整整一根羊腿,现在还撑得难受,但是眼前这些家伙,每个人晚上都是四五斤的肉食下肚,现在依然犹如三天没进食的饿死鬼一样。 苶轩走进那赤色蚁群,其他的壮士竟然很恭敬得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苶轩来到平板车旁,撕下一条最好的后脊肉,又从旁边的帐房外端来一坛好酒,招呼着齐尘:“走,咱们找个僻静点的高坡说说话。” 齐尘和苶轩大摇大摆得爬上一个小土坡,一旁值守的赤阳战士竟然丝毫不理会,想必这一年多的光景下来,他们只把古莫族人当做大熊一般的存在。 看着狼吞虎咽的苶轩,齐尘问道:“喂,你都一年多没有见你的郭日雅勒,不想她啊?” “想啊,怎么不想。”苶轩大口吞咽,含糊不清得说道,“有时候想得心里,紧巴巴的,有时候想得下面那话儿,硬邦邦的……” 齐尘连忙打断苶轩的话:“想她怎么不偷偷去看她呢?这里看管得那么松懈,晚上偷偷溜出去会会她,温存片刻也好啊。” 苶轩一本正经得摇摇头:“不得行哦,疤瘌眼说,要是我们私自走出营地,这辈子就见不到姆妈、相好的和小崽子们了。但是有时候想得紧了,真得很想去看看她。”苶轩坐在土坡上,看着远处南都城内的点点篝火,犹如萤火虫般大小在夜幕下闪烁,“只是南都城那么大,谁晓得她们在哪个帐房里哦。” 齐尘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的南都城,默不作声。 “疤瘌眼说,我们搬石头,相好的就有白色的羊毛帐篷住着,羊毛比牛皮帐篷好啊,冬暖夏凉,还干净漂亮。”苶轩吃完最后一块后脊肉,意犹未尽得嘬着满是油光的手指,“想得紧嘞!” “你的郭日雅勒,长得好看吗?” “咋能不好看呢,跟仙女似的!”苶轩激动得说道,“族里的长辈都说,以后我和郭日雅勒生下的崽子们,肯定比这草原上任何一个马背上的牧民生得都白净漂亮!以前,达尔罕草原上,我和弟兄们将牛羊赶到草场,骑马打野兔,那草场中的野草,长得半人高,叶子硬得好像刀片,不小心划过,就是一道血裂子。牛啊羊啊皮厚嘴厚,不怕,兄弟们的皮厚,不怕,我的皮不厚,就怕。有时候打猎一天,腿上脚上会有好多血裂子。回到帐房里,郭日雅勒就会说我,但是说完我,又会去拿青草药膏,给我抹在血裂子上,那药膏,凉丝丝的。抹完后,我的郭日雅勒还是撅着嘴,那嘴巴足能挂住二两白酒,我看她还是不开心,就走出帐房把今天猎回的猎物甩向帐房内。有时候是一岁半的野狍子,肉肥的喷香喷香,有时候是四五斤重的野兔子,肉嫩的喷香喷香,运气好的时候,可以打到漂亮的野稚,那长长的尾毛,绿色、紫色、蓝色,好看。然后我的郭日雅勒就会喜笑颜开,要是她还不开心,撅着嘴,我就凑上去亲她,把她压倒在床上,听着她的哼哼,下面那话儿硬邦硬邦的……” “得得得,打住吧。”齐尘赶忙止住苶轩的话头,“你这就是色憋的,多少天没亲近女人了?” 苶轩嘿嘿得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得看着齐尘:“你呢?虽然长得瘦瘦小小,也不好看,但肯定也有喜欢的相好吧?” “你才长得不好看。”齐尘不客气得踹了苶轩一脚,“不过要论喜欢的姑娘,也确实有过两个。” “说说,说说!”苶轩嘿嘿乐着,朝齐尘眨眨眼。 齐尘看着远方,眼神迷离:“一个肌肤白皙犹如皎洁月光,笑容恬静恍若秋之红叶;一个明眸媚骨犹如梦中魅影,一颦一笑间涤荡心神。” 苶轩怔怔得看着齐尘,一脸茫然:“没,没听懂。“ “没听懂就没听懂吧。”齐尘幽幽得说道,“这两个姑娘,都被世仇所害,已经回不到我的身边。” “什么?!谁?!”苶轩义愤填膺,“我召集古莫的汉子为你报仇!” 齐尘轻轻一笑,饶有兴致得看着苶轩:“真的?” “那能有假?!我们是兄弟嘛!”苶轩油腻的大手用力得拍着齐尘的肩膀。 “我们是兄弟,有些事情我却更愿意藏在心里。”齐尘笑笑,看着眼前的百十座帐房,转移了话题,问道,“古莫的汉子现在有多少人?一千?” 苶轩虽然嘴笨,也知道齐尘不愿意多说,扭头看着前方:“老的少的,差不多,八百多。姆妈、相好的和崽子们,有两千。以前古莫族全族能有一万人,算得上是大部落啦,幸好达尔罕草原肥沃得要紧,今年吃完这茬草,等到明年开春,又长出来啦!牛啊羊啊马啊,很多很多,只是我们吃得也多,有时候就得饿着肚子,不像在这里,一天能吃四五顿肉食。我来到南都城一年多,膘都长出来啦!” 齐尘点点头,看着眼前夜幕下的草原,眼神迷离开来。他和苶轩此时此刻坐在这缓缓隆起的土坡,月光皎洁,在这坡间投下他俩一大一小的影子,随着野草摇摆而恍若浮动着。 …………………… 第二天清晨,日上杆头,齐尘与古莫族兄弟一道走向神坛。昨晚他睡在帐房中,犹如身处乌云之间,耳边尽是震耳欲聋雷鸣般的鼾声,古莫族的战士体型巨大,鼾声也相应着异于常人,常年酒肉伴着粗活,平日里也罕见擦拭一回身子,帐房中气味难闻,犹如畜圈。好不容易捱了一个晚上,他无精打采得跟随着队伍走出南都城,哈欠连天。 神坛建立在南都城外半里地处,长宽均是惊人的百丈,皆有白色的巨石堆砌而成。这巨石由数千辆马车从蛮陆东边的幻崖山运来,据说本生活在那里的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部落全部归顺赤阳,族中壮丁日复一日得开垦着山石,每天都会有数百辆巨大的马车运着十几块这白色的巨石源源不断得送到南都城这里,稍作休息,南都城的将士将粮食与器具装上马车,又掉转头去往幻崖山。十几个小部落加起来也有数万人,壮丁全部拉去开垦,族中老幼妇孺的粮食全部由这每天来往频繁的马车供给。 幻崖山距离南都城足有七八日的行程,这一路上赤阳部落更是斥巨资建立了十余处歇脚的帐营,每一处都有数十精锐骑兵守候,草原地势平缓,一旦其中一座帐营出了事情,旁边的骑兵得到消息,快马加鞭,不出两个时辰便可以赶到。而幻崖山下十几个部落,也日夜由数量不菲的赤阳骑军看守着,生怕前去开垦山石的壮丁闹事。这巨大的开销,背后想必来自灵陆天巡的暗中资助。 齐尘走出南都城门,远处巨大的白色建筑便映入眼帘,它坐落在碧绿草原与澈蓝天际之间,犹如一座巨大的洁白圆盘倒扣在草原之上。据弥穆尔说最后神坛的样子是一个巨大的尖顶的蒙古包,高达五十丈,其规模不仅睥睨蛮陆,即使放眼人界,除了华陆王室历经数代打造的城中城以外,几乎没有比它更为雄伟的建筑。而这神坛顶尖的平台,不过半丈方圆,远远望去,只是一个白色的圆点。 出城还没走多远,齐尘看到弥穆尔正向他跑来,依然身穿黑袍的他步子不敢迈得太大,只能一路小碎步得颠跑,看上去滑稽不过。 “齐尘老师!齐尘老师!”弥穆尔看到齐尘,脸色一喜,跑了过来,“我正到处找你呢!” “什么事,让我们天巡世宗的大人这么着急?”齐尘打量了下弥穆尔,调侃道,“小心步子迈大了,把这身黑袍子扯下来!” “齐尘老师别调侃我了,我想问你,羊胶能不能代替松胶?”弥穆尔一脸焦急,“从灵陆运来的松胶用光了,负责运输的巨轮有一艘,索德娜号在额伦索克海峡触礁,赤阳的大君命令重新检修,耽误了灵陆往来的运输,一时半会儿松胶运不过来,耽误了工期,冰幻大人肯定饶不了我。” “触礁?怎么回事儿?”齐尘一脸诧异。 “好像说是货舱触礁了,撞出个两人高的大洞,幸好抢救及时,索德娜号又有防水隔门,船上的赤阳战士和耶斯城的战俘都没有事情,但是索德娜号的货物丢了大半……” 齐尘静默不语,思考着其中的玄机。一旁的弥穆尔着急道:“齐尘老师,要不你陪我进南都城,找找有没有上好的羊胶?虽然图纸上说巨石完全靠重力与卡槽便可以坚固自身,冰幻教长却执意用松胶涂抹一层后堆砌。要不,你陪我去看看?” “松胶和羊胶的原料不同,质地、黏度以及燃点等诸多参数指标都不一样,这么草率得代替,合适吗?”齐尘看着弥穆尔道。 弥穆尔点点头:“本来只是辅料,上古流传下来的图纸并未有注释需要用何种胶剂黏合,在下权衡再三,还是认为工期更为重要。我已从军库中拨出了百枚金铢,以便应对这样的棘手事情。” “有钱?”齐尘心底一动,“可是,坎步图大人那里?……” “我已经跟坎步图大人打过招呼,他同意我和你去市集,还提醒今天晚上去他帐房中做客的事情。” 齐尘眼珠一转,点点头:“好,那今天我们去市集上看看。” 弥穆尔如释重负,拜谢道:“有齐尘老师在,我就放心多了。” ……………………(我的小说《光尘录》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046章 市集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光尘录》更多支持! 南都城地处蛮陆临海南部,与耶陆耶斯城和华陆大地相距不远。虽然额伦索克海峡地势凶险,犹如海中天堑,辽阔海域中却另有其它航道以供往来穿梭。赤阳大君铁钦扎布身为草原一世霸主,对于异陆却抱着极其开明的态度,他不仅为异族敞开南都城大门,对于商贸舶泊更是发布了数道鼓励政策。所以即使其它前往蛮陆的航道需要绕过额伦索克、行程甚远,蛮陆珍贵的皮毛药草却不断吸引着前来淘金的游商。 齐尘和弥穆尔行走在南都城最繁华的商贸街巷,两边皆是装满了各陆货色的勒勒车。这里明码标价的市场交易与原始的交换手段和睦并存,怀抱着吃奶的孩子的蛮陆妇女,坐在车板上,右手抱着孩子左手熟练着扒拉着满车上好的驼绒与羊毛,用略带生硬的通陆话和皮毛游商周旋,有时候嫌耶陆的商人太不厚道,还会嫌弃得一把推开,转头找上华陆的商人。来自灵陆的商人大多身形矮小、微微佝偻着背,将头沉得极低,双手捧着些据说可以治疗风湿与驱寒的野生灵菇,穿梭在马车和马车之间,狡黠得和各陆人民推销。华陆的手工匠背着一个黑色的布包,包里裹着伪造的金银首饰,在蛮陆的姑娘堆中窜来窜去,不时把背包从后背上卸下,解开呈在姑娘面前,金银的亮光照耀得姑娘们的脸庞闪耀,手工匠花言巧语得诱骗着姑娘们勒勒车上狼胆、鹿胎盘、野牛黄等珍贵药品。 齐尘好奇得凑到华陆的手工匠身旁,捏了捏那金闪闪的项链与耳环,向勒勒车上脸蛋红扑扑的蛮陆少女眨眨眼:“假的。”双手握住一只金灿灿的镯子,使劲一掰,在一片惊呼声中露出里面乌黑色的生铁,羞得华陆的手工匠耗子一般从他们脚下溜走,惹得姑娘们递来惊喜而爱慕的目光,旁边的弥穆尔看着齐尘满脸崇敬。 而在这些勒勒车身后,则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帐包,这些临时堆建的牛皮帐子外都生着羊粪团作燃料的炉火,来自蛮陆其它归降小部落的牧民在这里煮着牛犊汤、摆弄着辛辣的调料,无时无刻不在诱或着来这里淘宝贝的游商的胃口。 齐尘悠闲而好奇得信步走在这商贸市集上,喧嚣和热闹的环境减缓了他昨夜失眠而酸痛的身躯,好奇得不住张望着各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一旁的弥穆尔脸色焦急,又不敢催促,只能亦步亦趋得跟在齐尘身后。齐尘走在前面,犹如雇佣了魔法师的富商,东瞧西看,还不时点评着来自各陆的稀奇小玩意儿,搬出在书籍中看到的只言片语口若悬河得糊弄着,倒颇是唬住了一些游商。 “齐尘老师,那里!那里就有卖羊胶的!”弥穆尔眼疾手快,扒拉着齐尘的胳膊,仿佛揪住了救命的稻草。 齐尘目光顺着弥穆尔的手指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辆白色的马车,上面堆积着不少皂黄色的块状物体。车板上坐着一个微微佝偻着背的牧民老者,正出神得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商客。 弥穆尔半拽半扯着走上前去,抓起马车上的一块两掌大小的胶块,满脸兴奋得望着老者:“阿爸,这是羊胶?怎么这么硬啊?” 老者点点头:“羊胶,风干后的羊胶,硬,便于运送。放到铁盘上,用火烤一烤,就黏软化开,粘黏东西,好用得紧。” 弥穆尔兴奋地看着手中的胶块:“看上去和灵陆的松胶差不多,也是这种颜色,不过松胶风干后比这要软一些,齐尘老师,你怎么看?” 齐尘走近这辆勒勒车,才发现这马车浑身上下包着上好的白色羊毛皮,远远看去犹如冬雪般洁白,在市集中最是扎眼不过。听到弥穆尔的问话,齐尘回想着书中看到过的内容,握着一块松胶,向老者问道:“这羊胶烧的时间久了,不会自燃吗?” 老者摆摆手:“不会,木柴的火焰达不到那么高的温度。异陆炼铁用的明火,掺着魔能,才有可能使它燃烧起来。羊胶的熔点没有松胶高,但是也不是那么容易燃着。” “阿爸你倒是见多识广啊……”齐尘惊奇得说道。 “一辈子都干这个,懂的自然要深一些。”老头摆弄着手里的羊胶,“我们白劷,是个小部落,自然比不上赤阳,但是论起特产羊胶,手艺祖传,好用得紧,可以说整个蛮陆草原,用的都是我们白劷部落制出的羊胶。” 弥穆尔点点头附和道:“白劷的羊胶确实很有名。” 齐尘把玩着手里的羊胶:“这南都城内的市集里,只有你们一家卖羊胶吗?” “是的,是的。”老者不住点着头,好像野鸡啄虫,“我们家里七口,一年里从赤阳到白劷,来回要走四趟,我们部落的羊胶,在这个市集,都是我这个老头子在卖。” 齐尘摊开双手,看着弥穆尔:“那没得挑了,就它吧。” 老者还没止住话势,枯瘦的右手指指马车后的白色圆帐:“我的女儿,我的乖孙,在帐里煮着羊奶茶,香得很,可以进去坐坐。买羊胶的话,来我这里。喝羊奶茶的话,来我这里。我们白劷部落里的羊羔子都是好羊羔,可以做羊胶、可以刮羊毛、可以产羊奶、可以剥羊皮,我们白劷,是靠羊生活的部落。” 齐尘不由来了食欲,拍拍弥穆尔的肩膀:“你慢慢砍价,我进去看看。” …………………… 走进白色帐篷,帐中一个姿色平常的女子正将手中的奶茶壶从火盆上取下,看到有客人进账,忙笑容可掬得用流利的通陆话说道:“里面请,您是我今天第一位客人,刚刚熬好热腾腾的奶茶,快喝一碗暖暖身子,几个银铢钱,便宜得紧。” “外面的天巡魔法师正跟你父亲商量买羊胶的事情,为的是神坛的修葺工作,要是这笔买卖做好了,白劷部落可发了一笔横财。”齐尘笑着打量着这座毡房,与市集上其它随意搭建的毡房不同的是,这间毡房布置得极其讲究,白色羊毛毡子整齐得铺盖在支起的木橼上,围绕着毡房的是一副青丝织锦,在长香的缭雾中显得温暖。 “不仅毡房用了上好的白色羊毛,连装羊胶的马车都在车板与围栏间蒙上一层洁白的羊毛,看来你们是个很讲究的家庭,懂生活啊。”齐尘双手接过牧女的奶茶,笑着说道。 牧女拎着奶桶又续上一壶奶茶,放到热炉上缓缓熬开,听到齐尘的话不由笑道:“小时候曾经随姆爸去过华陆,见到了漂亮的丝绸纺巾,好看的好听的好吃的,直到现在都记忆深刻。虽然我们来自白劷这个小部落,但我一直觉得姆爸是个热爱生活的艺术家,将勒勒车与帐房蒙上白羊毛,也是他的主意,显眼一点,好招揽客人嘛!”牧女脸上扬起笑容,红扑扑得满是淳朴。 一个三五岁的半大小子蹭蹭跑进帐房,扎进牧女怀里:“姆妈,我要吃牛肉干!” 齐尘看着眼前胖嘟嘟的小子:“你儿子?” “是啊。”牧女笑着,从一个小木篓里拿出一条半掌长的黑牦牛干,递给儿子。 “他爸爸呢?” 牧女愣了一下,没有出声,看着齐尘笑了一下。 这一笑反倒让齐尘心生尴尬,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想必白劷部落在归降赤阳部落之前曾经做出过抵抗。他忙喝了一大口奶茶,入口的滑嫩口感伴着奇异的奶香让他不由赞道:“味道真足!好喝!” 牧女笑了两声,有些通红而粗糙的手指轻轻捋了下耳边的头发:“好喝就多喝几碗,便宜得紧。” “好。”齐尘将空碗递给牧女,“我叫齐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哈斯其其格,姆爸叫乌兰敖道。”哈斯其其格接过空碗,笑意盈盈,“白劷的羊奶、羊胶是草原上出了名的,以后常过来喝几碗,暖身解渴。叫朋友过来,我给你便宜些卖。” 齐尘直起身,跺跺脚,装作研究帐房毛毡的样子漫不经心得问道:“我在南都城的朋友确实不少,只是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个僻静落脚说话的地儿?我喜欢安静,不想在喝茶休息的时候周围有一堆乱糟糟的家伙。” “有的。”哈斯其其格走到帐房的一角,掀开毡子,里面竟还有一处隐秘的天地,“我和崽子睡觉的闺帐,里面坐得住人,白天掀开南边的毛毡,阳光照进来,暖洋洋。” “好,今天就不喝了,改天我带个朋友过来。”齐尘站起身走出帐外,“乌兰敖道阿爸,这里的茶钱就从我们天巡魔法师身上出吧。弥穆尔大人,价钱谈拢了没有啊?” 弥穆尔听到齐尘的调侃,抬起头,满脸都是汗水,用黑袍子擦了一下后点点头:“谈拢了谈拢了,这一车羊胶总共二十枚金铢,今天阿爸就会把这一车羊胶送到神坛。齐尘老师,我们接下来怎么打算?” 齐尘看着眼前热闹的市集,笑笑:“我本是个行走四方的游商,不愿做个每日劳苦的匠人,牤觖将军把我安置到这里,不再管我,我便乐得清闲。弥穆尔大人如若方便,借我两枚金铢,我在这市集上逛逛?” 弥穆尔点点头:“两枚金铢,我自己是出得起的。只是不知齐尘老师要逛到什么时候?我还想请教一下齐尘老师一些建筑细节上的难点。” “神坛不是一天就可以建成的。”齐尘懒洋洋得摆摆手,“放松,劳逸结合,有时候休息一下反而是件好事。我在这市集上可没打算闲逛,晚上去坎步图大人家做客,你真打算空着手?” “这……我还真没考虑到。”弥穆尔鼻尖眼看着又要涌出细汗,“那就劳烦齐尘老师为我选件登门拜访的礼物,两个金铢算是我呈送给老师的咨事费用。” 齐尘接过金铢满眼笑意:“你太客气了,那我们晚上见?” “晚上见。”弥穆尔点点头,转身又匆忙得小蹿步跑进拥挤的人潮。 …………………… 本章市集内容借鉴江浩作品《是马就有三分龙气》,拉西敖斯尔、色音乌力吉、照日格巴图这些鲜活的人物形象一直驻于脑海。谨以此章向文坛前辈、草原奇男儿江浩老师致敬。(小说《光尘录》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047章 招待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光尘录》更多支持! 南都城西北一隅,雪白大帐。 琳玫坐在驼绒软垫上,侧着身子看着端木苧正站在端木寂月身后,为寂北部公主梳理着头发。 兴许是被盯得恼了,端木苧不客气得瞪了一眼琳玫:“傻丫头看什么?!没见过美女是嘛?” 琳玫笑笑,毫不示弱:“看美女,我照照铜镜便是。我看你,是因为你手太笨,服侍寂月公主这么些年,竟然连简单的梳头都不会。” “你!”端木苧气急,“真是吃了豹子胆,敢这么说我。好啊,你行你来啊!” “好啊,我行我来啊。”琳玫倒也不推脱,走到端木寂月身后,从端木苧手中接过牛角梳,“以前小姐跟我说过,女人的气血输养与梳发有着莫大的联系,梳发者手巧灵动,则气血通达,驱寒暖体。”琳玫十指缓动,轻柔得在端木寂月的长发间挤压,“梳发是一门艺术,十指与发梢间的摩擦,是一种何其美妙的舞动,学着点。” “你!”端木苧气焰更盛,指着琳玫却说不出一个字。 端木寂月笑笑,开口道:“我这个丫鬟性子急,脾气大,一点也没有寂北女子或是清冷或是媚惑的性格,也不知牤觖将军看上她哪一点了。” “公主!你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啊!”端木苧气得眼泪都要出来。 “苧,以前宠着你,是因为即使灭族,你我二人相互依靠,倒也相安无事。”端木寂月看着眼前的丫鬟,“只是这一年来你与牤觖将军情愫渐生,此次赤阳踏上耶陆,挥军屠城,天下即将大乱。我只希望你能敛起性子,方能自保。” 端木苧低下头,嗫嚅得哼哼两声:“人家知道了嘛……” “琳玫,继续梳发,以前一直由着这个暴躁的丫鬟胡来,竟不知异陆贵族小姐的打扮,竟有这么多讲究。”端木寂月浅浅微笑,在琳玫十指的舞动中舒服得闭上双眼。 “是,公主。”琳玫轻巧得舞动着手中的牛角梳,“蛮陆也很好啊,这里生产牛羊,像这把牛角梳,放到耶陆,定是价值不菲的闺中物件。” “这里虽好,我已经待得有些倦了……” 琳玫知道端木寂月心中的苦,不再做声,她侍奉杨影斯洁多年,此次侍弄着端木寂月这美艳女子的金色长发,心中涌动着一丝奇异的感觉。很快,她为端木寂月梳好了一尾漂亮的鱼骨辫,端木寂月发量丰盈,质感十足,琳玫利用鱼骨的纹理与盘发结合,打造出这样一尾优雅的发型。 这下连端木苧都惊讶得说不出话,她只会为寂月公主做几个简单的发型,放眼整个寂北部,却从没有见过如此奇妙而美丽的发型,她从帐中拿过两面铜镜,和琳玫举在寂月公主的前后,寂月公主看着自己身后优雅的发型,绽开迷人的微笑:“真是好看。有什么讲究吗?” “这是鱼骨辫,在耶陆,鱼是吉祥的象征,而鱼骨则代表着好运。借鱼骨的纹理而梳成的这发型,优雅十分,最能体现年轻女孩的美貌。”琳玫笑着回道。 端木苧二话不说,右手拔下发簪,披散下同样丰盈的金色长发:“好!我认输!我错了!对不起!快快快!我也要!” 端木寂月和琳玫看着可爱的端木苧,都不禁笑出声来。寂月起身,也不避尊卑,将端木苧让到自己的座椅上,看着琳玫浅声道:“便有劳你了。” “举手之劳。”琳玫十指间妩媚得划过端木苧的发间。 端木寂月站在一旁,看着琳玫摆弄着自己丫鬟的金色长发,突然问道:“琳玫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琳玫身子抖了一下,有些惊讶得看着寂月,点点头:“嗯,不是了。公主的眼力竟能看清一个女孩子如此私密的闺事?” 端木寂月温柔得笑笑:“只是看你言行举止一颦一动之间少了些处子的局促拘谨,多了些女人的柔媚,所以好奇得问问,当初,你这身子是给了苍翼之鹰的主人?” 琳玫摇摇头,眼圈微红,想了想,将自己遭受过的暴行悉数讲给了端木寂月,家乡的焚败,恶贼的暴行,杨影斯洁的自刎,一件一件悉数道来,语气平静如水,犹如前生之事。 “这样啊……”端木寂月幽幽得说道,“隆葛布韦,我也听说过这个恶人。当年他在蛮陆回鹘部落做出的勾当,甚至传到了寂北部这里。你说得对,女孩子活在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依靠,真得如同飘零的浮萍……啊,端木苧你哭什么?”端木寂月一脸诧异的看着坐在座椅上的端木苧问道。 “我,我知道我错了嘛……”端木苧眼圈通红,哽咽得说道,想必是获悉琳玫的身世后,想到自己对待这个女孩不友好的态度,忍不住哭开。 琳玫放下牛角梳,双手搂住端木苧的肩头,浅浅笑道:“真是个单纯的傻孩子啊……” 端木寂月看着琳玫,眼中充满了柔和的神情:“琳玫,你想随我学匿术么?” “匿术?”琳玫抬头看着寂月,一脸诧异,“我以为寂北部的匿术不会外传。” “是,但是牤觖将军将你托付给我,我便不把你当做外人。更何况,”端木寂月柔和得看着琳玫,“我想你不会仅仅是我的丫鬟,而是与端木苧一般,成为我的闺友。” “闺友么……”琳玫看着寂月,眼中闪烁着光芒。 “这个世界,很复杂。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如果没有依靠,便只能靠自己。”端木寂月后退两步,站到内帐的正中央,双臂轻扬,她身着紫蓝花纹的长袍,此时如同一只炫目媚惑的蝴蝶,随着一声古老的咒语,端木寂月连这紫蓝长袍,竟缓缓在空中消失不见! 琳玫看着眼前的奇景,惊愕得难以置信。 “你曾遭遇不测,我对此表示遗憾。然而你的春媚艳骨,却正合了寂北‘匿术’中‘隐艳’的要求,我端木寂月所能做的,便是授你匿术,愿这普天之下,再无任何人能伤害到你!”端木寂月的声音从帐中无形得传来,虽依然轻柔,此时却带着无上的威慑,犹如最冷冽不过的寒风从耳边擦过。风停身现,只转瞬间,端木寂月重新现出身形。 琳玫神色激动,浑身微颤得走到端木寂月面前,低头欠身,恭敬道:“谢寂北部端木寂月公主的赏识,此番恩情,琳玫永生难忘。” …………………… 夕阳西下,齐尘与弥穆尔刚刚走进赤阳战士的营帐中,不远处便传来坎步图兴奋的吼叫声: “奶奶个腿的!齐尘!弥穆尔!你们两个家伙怎么来得这么晚?我毡房里的奶茶都熬了两遍了!” 齐尘顺着声音看去,赤条着上半身的坎步图正一脸兴奋得朝着他挥舞着双手。 迎着周围赤阳战士冷冰冰的目光,齐尘和颤颤巍巍的弥穆尔走进毡房。这是一顶极其普通的帐篷,三丈见方,牛皮篷顶,帐中点着一盏煤油灯。几个女眷正在忙碌准备着晚宴,齐尘的目光在几个女奴身上游走着,想要找出哪一个才是古莫族的女奴。 “我说我的小兄弟!难不成是在耶陆玩腻了滑嫩如水的小娘们儿,跑到蛮陆看上我们草原上的婆娘了?!”坎步图哈哈大笑着,一巴掌拍在身边一个女奴肥美的屁股上,“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起过的古莫族娘们儿,是不是很丰满?想要的话拿去,不贵,十个金铢就成,哈哈哈!” 女奴被坎步图一拍,浑身抖了一下,却不敢做声,依然弯腰低头忙碌着。齐尘暗中记住了这丰满女奴的模样,表面上却打着哈哈,从怀中掏出两对儿金色耳环,递给坎步图:“初次拜访,我和天巡魔法师大人没准备什么好礼物,这两对儿耳戒,是我从华陆买来的上乘金质饰品,尖货!上好的尖货!” 一旁的弥穆尔瞪大了双眼,齐尘手中的耳环分明是今天那个弄虚作假以次充好的奸商背包里的货色!他刚想说什么,却被齐尘一把拉过在耳边悄声嘀咕了一句:“两个金铢,也就只够买这些次品了,别吭声,蛮子分辨不出来!” 这边坎步图一脸惊喜得捧着耳环,转身递给旁边垫子上一个虎背熊腰的牧民女子。那女子五官粗犷,一身叮当作响的饰物,接过耳环哼了一声,算是聊表谢意。 “来来来,坐!”坎步图早已习惯了自己相好的冷漠,大手一挥,招呼着齐尘和弥穆尔坐到火炉的周围。 旁边的几个女奴恭敬得端上热腾腾的奶茶,走到齐尘身边的正是古莫族的女人,齐尘悄悄端详了一下,这女子忙碌着手中的活计,眉眼间一片漠然。 帐中火炉下牛粪冒出的青烟并不呛人,沿着木橼扶摇直上从帐篷的顶洞排了出去。坎步图热情得招呼着齐尘和弥穆尔两个贵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弥穆尔本是匠人,生性憨厚,在齐尘巧舌如簧的劝酒下连敬了坎步图五大碗呛喉咙的辛辣酿酒,一瞬间只觉眼前重影恍惚,酒意上涌,竟头一歪,倒在毡垫上昏睡过去。 齐尘和坎步图一并笑话起天巡的魔法师。此时坎步图也有些醉晕,但面对豪爽的异陆游商,自是酒兴大发,在齐尘的劝说下又喝下三碗佳酿,一时间眼前光影横飞,摸不清南北,搂着齐尘一通天南地北得海吹。 齐尘面前的白酒只下了半碗,小口得啃着一条牛肉干,坎步图醉意十足,在齐尘一次次的劝酒中终于不胜酒力仰躺在毡垫上打起鼾。齐尘揪住机会,向帐房内的女主人说道:“我,我出去方便一下!” 女主人也不说话,指了指帐门。 齐尘走出帐篷,看到那名古莫族女奴正在一旁忙活着手中的羊奶桶。向四周看了看,齐尘悄悄溜到女奴身边小声问道:“你是古莫族的?” 那女奴警惕得看了齐尘一眼,没有做声,往旁边挪了几步。 齐尘有点急:“别怕,我是好人,是你们古莫族苶轩的朋友!他给我讲了很多你们的事情,郭日雅勒!郭日雅勒!” 那女奴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齐尘皱皱眉:“郭日雅勒?” “对!郭日雅勒!”齐尘刚要往下说,突然背后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去解手吗?” 齐尘心里一惊,急忙回头,坎步图帐中的女主人正站在帐门口,目光冷冽得盯着自己。 齐尘感到一阵后脊发凉,脑中急速旋转思忖着对策。身材臃肿的女主人看着齐尘局促的神情,心生疑义,扭头冲帐内喊道:“坎步图,坎步图!” 坏了。齐尘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古莫族女奴,心里一片灰暗。 女奴突然冲女主人嚷了一句蛮语,凑到齐尘身边将自己的衣袍扯开,露出胸前的雪峰,手在胸前搓揉,向女主人极力解释着什么。 女主人听到女奴的辩解,停住声,依然犹疑得看着齐尘。 齐尘脑海中一道光闪过,响起坎步图之前对于自家女奴的态度,醒悟过来是女奴在为自己解围,当即做出一副醉酒乱色的样子,伸手搂过女奴,冲女主人哈哈大笑:“你家男人不是说十个金珠就要把这丰满的古莫族女人卖给我吗?怎么着我不得试试成色?哈哈哈,你男人说得果然没错,身子真是柔软热乎,哈哈哈!” 听到齐尘这番话,女主人盯了半晌,终于鄙夷得别过身子,走进了帐房。 齐尘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看着女奴感激得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我时间不多,我想问你,你知道郭日雅勒在哪个帐房吗?是不是也跟你一样被赤阳的人做为女奴?” 女奴点点头,小声得说道:“突颜。” “她在突颜的帐房中?你能带我去吗?” 女奴摆摆手:“突颜,是将军。帐房周围,很多战士。” 齐尘有些懊恼,想了想问道:“那你能见到郭日雅勒吗?” “可以,打水的时候。” “太好了。”齐尘攥紧了拳头,装作亲热的样子凑到女奴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是来救你们的,相信我,相信苶轩。麻烦你跟郭日雅勒说一声,两天之后,我在市集上卖羊胶的白劷族帐房中等她。我叫齐尘,你跟她说,苶轩很想念治疗血裂子的青草膏药,她就明白了。” “齐尘,白劷?”女奴看着齐尘,生硬得重复了一下。 齐尘点点头:“对,两天之后,市集上,卖羊胶的白劷族帐房之中,勒勒车和帐房都披着雪白的羊毛,很好找。” 女奴看着齐尘,一直漠然的眼神中突然有了一丝光亮,她悄悄点点头,端着奶茶桶从齐尘身旁走过。 齐尘看着古莫族的女奴走进帐房,心下轻松不少,想到帐房内那极烈的白酒和坎步图勾肩搭背时身上难闻的体味,耸耸肩,转身向古莫族的营房走去。 然而没走两步,斜刺里闪出一个人影,借着月光,齐尘愕然得发现不知何时,牤觖已经站到自己面前。 这些时日,齐尘一直在苦苦思忖着,他竭力想理清自己为何来到古莫族的奴隶大营,为何两天过去却依然没有赤阳的战士找自己的麻烦。所有的问题最后都归结于关键的一点,而此时此刻,这关键的人物已经站到面前。齐尘看着牤觖,心中有很多话想问,话到嘴边却只低声问了五个字:“你是敌是友?” 牤觖黑衣长剑,看着齐尘,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朗声道:“光耀千里,尘点微毫。” …………………… 今日再上传近五千字的一章。图衣码字很认真,每字每句无不细细推敲,新的大陆上,紧张刺激的情节伴随令人难忘的人物迅疾展开,喜欢《光尘录》的各位读者麻烦收藏,每日多多投推荐票。图衣拜谢为先 .(小说《光尘录》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048章 身世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光尘录》更多支持! 南都城外,月光轻洒在草原上,犹如为夜幕下的草地披上一层金色光晕。齐尘和牤觖各牵着一匹马,走在这片金晕之中。 “将军,我有一事相问。”齐尘扯着缰绳,看着脚下。 “你说。” “咱们两人出城闲聊,为何还要牵着马?”齐尘摆弄着缰绳一脸苦涩得看着牤觖,“这马没配马鞍,我不会骑……” “谁知道你不会骑……”牤觖撇撇嘴,“草原上的汉子不会骑野马,犹如耶陆上的崽子不会魔法一样。” 齐尘指着牤觖:“喂喂喂,将军这么讽刺人,有点过了啊。” “和我曾经做过的事情相比,奚落你两句,不算过分。”牤觖看着齐尘微微笑道。 “将军,我觉得咱俩一路这么打着哑谜走过来,是不是有点太无聊了?”齐尘不耐烦得站定,看着牤觖,“船上的时候,是不是你打晕的我?现在我后脑勺还疼呢,这几天和古莫那群智商欠佳的大汉同睡一屋,每晚听着雷一般的鼾声,头疼欲裂。这事儿先搁置不提,琳玫呢?杨影斯洁托我照顾她,你把她藏哪里去了?要是她再遭遇不测,我绝对饶不了你。还有,我的大鹰呢?把戒指还给我!” 牤觖看着朝自己伸出手的齐尘,笑笑:“你连珠炮似得发问,让我先回答哪个?” “一个一个来。”齐尘气鼓鼓得看着牤觖,“是不是你打晕的我?” 牤觖点点头。 “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把随行的赤阳将士全杀了,收了你的戒指,用团焰将货舱凿了个大洞,掩盖了你往灵域中偷运缴获的事情。”牤觖笑道。 “然,然后呢?”齐尘心里一惊,看来牤觖早已发现自己和琳玫在货舱中做下的勾当。 “然后我把你扔进了古莫的奴隶营中,把琳玫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齐尘有点泄气,垂下手臂:“这么说,你是在救我们?” 将军笑笑,饶有深意得看着齐尘说道:“不,我是想让你来拯救我们。” “我?”齐尘指着自己,“将军没开玩笑吧……” “光耀千里,尘点微毫。”牤觖转身迈开步子,“你不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 “二十年前,我出生在华陆最普通不过的农民家中,矮络老师收养了我。他将我带到耶陆耶斯城,授予我武技与魔法。五年前,矮络老师将我带到这片草原,将我留在赤阳部落,而他在这里买走一个奴隶,古莫族的牴赑,他带着这个奴隶离开蛮陆,从此我再没有见过他。 五年前,赤阳已经暗中和天巡开始联盟。光尘的诸位长老得知此事,将我作为一枚棋子放入赤阳内部,这些年我扶摇直上,从帐中的普通步卒成为了大君手下的得力将军,双手沾染了太多不忍回顾的鲜血。赤阳在天巡的帮助下逐渐统一蛮陆,成为这片草原上不可一世的霸主,而我却依然谨记着光尘诸位教长的教诲,暗中窥探着机会,准备给予赤阳大君重创。 然而随着天巡开始越来越明目张胆得出没在这片草原,他们召唤神使的狼子野心逐渐浮出水面,他们平定了草原极北苦寒之地的寂北部,又在这正南一隅大兴土木建造神坛,便是在为迎接神使做着准备。神使降临,犹如末世浩劫,人界将沦为一片血海,百倍于二十年前那场灾难的严重后果将摧毁人界一片文明,使这个世界重归‘碎’的宁静。” “碎?”齐尘不解。 牤觖点点头,面色凝重:“这便是天巡世宗的最深奥义。他们认为天下之大盛极必衰,这人界之中的所有一切,文明、英雄、圣器,都将如史诗般记载的那样化为遗迹。而在‘碎’之后,百废俱兴的世界才会逐渐痊愈、恢复,达到一种‘凝’的状态。而这种发展,达到下一个巅峰之时,天巡又会再次召唤神使,迎接下一次的‘碎’。” 齐尘皱眉,挠挠头:“这不是瞎折腾嘛!” 牤觖笑笑:“其实,还是挺有道理的……” “什么?!” “犹如这片草原。”牤觖指着金晕中的大地,“蛮陆资源有限,每年只能长那么多茬的新草,涌出那么多的泉水,其实只能养活五十万的人口。但当各个部落以‘凝’的方式蓬勃发展逐渐壮大,草原上承载着过百万的人口时,矛盾便会逐渐激化。各部落的大君、族长、贵族们吃肉喝酒,每天变着法子寻欢作乐,对女奴肆意蹂躏,而底下的牧民却连草根都挖来吃,还要饿死人。这个时候,唯有部落之间的血战,唯有‘碎’,才是唯一的解决方法。每次大战,剩下的人口不过三四十万,还多是老幼妇孺,这些人,蛮陆是养得活的。唯有‘碎’,才能保持这片土地的活力,可是再过上几十年,随着‘凝’的作用,两三代人出生长大,蛮陆又发展到百万人口,土地又养不活了,于是为了抢牛羊、争女人,便继续打仗,继续死人。‘碎’与‘凝’,便在这片土地上循环交替得进行下去……” 齐尘一脸惊愕得看着牤觖:“将军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牤觖笑笑,拍拍齐尘的肩膀:“我在草原这么多年,逐渐悟出了天巡世宗的奥义所在,其实这人界,就犹如蛮陆的草原一般,一味得发展,总有一天会不堪重负而彻底毁灭。唯有千百年一轮回得‘碎’与‘凝’,方能让它持续稳定得运转下去。这大道之道,残酷到令人发指。” “那将军为何依然谨遵着光尘的要义?”齐尘看着牤觖诧异得问道,“说实话,我都有些恍惚,想要皈依天巡了。” “很简单啊。”牤觖看着齐尘,“我不信命的。这个世界有太多美好,有回忆、有情感、有鸟语花香、有骏马奔腾,我虽然知道凭光尘之力阻挡‘碎’的步伐犹如螳臂当车,却依然要试一试。” 齐尘怔怔得看着牤觖,这一句“我不信命”,他也曾经说过,当时眼前的姑娘,已经不在人世。然而此时此刻,这一句话,勾起心底的不仅仅是回忆,更是一种心殇,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愫,即使阴阳相隔。 齐尘嘴角扬起张狂的弧线,看着眼前的草原扬起双臂,狷狂不羁得朗声大笑:“好啊,我也不想这现世的安好,成为上古时期那些缥缈而不可触摸的遗迹,光耀千里,尘点微毫,让不信命的我们,来试一试,少年英雄,敢睥睨天下!” 夜风袭来,吹得野草摇摆,金晕闪烁中,牤觖看着齐尘,有些恍惚,他印象中的这个瘦弱少年,有些狡黠与滑头,又有着常人不及的蛮勇与担当。然而此时此刻,齐尘犹如霸世般的王者,看着这眼前的万物如同刍狗,其势之威,恍若天神! “看来舞月老师,这一次真得卜准了。”牤觖心中念道,嘴角微笑。 …………………… 夜深,南都城内的点点星火逐渐黯淡,只有极少数的大帐中还传来靡靡之音,想必是赤阳的贵族与将军分得了异陆耶斯城中面容姣好的女奴,不由欲望横生,彻夜笙歌。 牤觖接过齐尘手中的缰绳,笑笑:“我在这片陆地孤苦伶仃得生活了五年,本想着今夜终于与光尘的兄弟团聚,可以策马奔腾肆意嘹唱,却落得个遛马的结果。” 齐尘看着牤觖,撇撇嘴:“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琳玫?我也顺道见识见识,你口中的寂北部媚女端木寂月。” “她可不是简单的媚女。”牤觖连忙摆摆手,似是要打消这大不敬的话,“寂月公主的匿术,并不比纪伊凉羽的隐术逊色,其取人首级于无形之中的玄妙,更是蛛人魔罗所不能比的。公主身边的侍女端木苧是我的爱人,她说等到时日到了,她自会见你,这些日子知道你来,寂月公主正为你准备一份特殊的礼物。” “纪伊凉羽、蛛人,竟已过去些时日了。”齐尘看着眼前的南都城,“在这满是青草芳香与牛羊肉膻香的草原,耶陆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仿佛已经成为了回忆。” “蛮陆这片草原,虽是天苍野茫鸟语花香,却时刻不要忘了它黑土地下的残酷与血腥。南都城内,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曾流过马背男儿的热血。”牤觖看着齐尘,脸色凝重下来,“这些时日我虽未见你,却知道你做过的每一件事。郭日雅勒这一步棋确实走得极妙,只是我怕未免有些操之过急。赤阳数千骑士数万子民,其中各方势力波澜诡谲犹如荆棘横生,我只怕会节外生枝。” 齐尘笑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皂黄色的块状物体,正是白天在市集上淘到的白劷族羊胶。他掂量着手中的羊胶,饶有深意得看着牤觖:“听将军所言,对于魔法也略懂一二?” 牤觖自信得笑笑,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双手微蜷,随着咒语声起,赫然左手指间蹿起一团灵动闪烁的火烛、而右手的掌中掀起一团半人高的风旋! “我的天!双系魔法,奶奶个腿啊!”齐尘惊喜得不由笑骂道,同时施展双系魔法,这俨然已达到极其高深的魔法修行。 牤觖笑笑:“一个人在天巡的窝中藏匿多年,技多不压身,才好混一些。” “既然将军如此雄武,蛮陆这一盘棋,我一定要下得更精彩一些。”齐尘手里拿着羊胶,张扬得笑笑,眉眼间竟是睥睨不羁的神气,“我们都曾经是命运的棋子,现在是时候迎风逆袭,成为执棋的主人!” …………………… 此章牤觖借草原讲述“碎”与“凝”的理念,借鉴九州志【狮牙之卷】相关内容。在此向曾经那片诡谲灿烂的东方奇幻世界致敬。九州与江南伴随了高中最美好的两年,如有机会,图衣定要在相关章节一抒情怀。 。(小说《光尘录》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049章 香艳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光尘录》更多支持! 南都城西北一隅的雪白大帐中,端木寂月与琳玫对视静坐。 帐中四角的铜炉中插着几根长烟,竟散发出紫色氤氲的散雾,弥漫开来,涤荡着暖人的香气。紫雾缭绕中,端木寂月犹如只可远观的圣女,悠然得说道: “你知道寂北部的传说吗?那可要追溯至上古时期,相传盘鹘大神创造蛮陆时不慎在虚空中劈出一丝细缝,异空间的精魅降临在这片蛮陆中。她与蛮陆极北雪原负责守护极北雪山的男子结合,创造了寂北部落。千百年过去,寂北部落的女子虽然代代与蛮陆男子结合生子,那一丝静魅的血脉却一直流传下来。 二十年前,如今的赤阳大君铁钦扎布不顾数百年来与寂北部的盟约,侵犯寂北,染指族中千百女子,却不知寂北女子天生媚骨,修习着一种香艳无比的匿术。这种匿术犹如女子的春意柔媚,往往让男人无从招架,那一夜赤阳的战士对寂北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寂北的女子便用这云雨之欢让赤阳付出血一般的代价。” “可是……公主,我并无寂北女子身上的精魅血脉,如何能修习贵族的匿术?”琳玫看着眼前的端木寂月,面露难色。 “你以为这精魅,非要通过血缘么?”端木寂月看着琳玫,眼中闪烁着暖昧的光芒,她起身缓缓走向琳玫,“其实寻常女子修习匿术会有几分困难,然而我看你天生柔软媚态万千,则省了‘削骨’这最残忍难耐的一步。接下来,只需要一个‘引介人’便好。” “引介人?”琳玫诧异道。 “你以为千百年来的代代相传,精魅的血脉真那么亘古不绝?”端木寂月走到琳玫面前,仔细凝视着她的脸庞,几乎贴到了琳玫的鼻尖,呵出的香气犹如九幽散般酥软着女孩的每一寸肌肤,端木寂月的红唇缓缓划过琳玫白净的脖颈,柔声道,“我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而你,很美。” 琳玫看着寂北部公主,身心已随着眼前端木寂月美艳至极的五官而心神摇曳开来,随着端木寂月的舞动,琳玫身上的薄纱外套逐渐剥落下来,现出美好的胴体。琳玫被端木寂月挑逗得周身发烫腰肢酥软,她第一次感受到女人的美与媚,双手也情不自禁得抚去眼前可人儿的衣物。 内帐中,两具绝美的胴体在纯白的羊毛毯间纠缠翻滚着,琳玫感受着彼此间急促而沉重的呼吸与香气,周身滚烫毛孔打开,淋漓的香汗在肌肤之间滴落,雪白的肤色因这激动而呈现出大片的粉红。琳玫在端木寂月的不住挑动中不禁娇嗔着轻哼,不知觉得张开细长的双腿缠绕在端木寂月腰间,暖昧的情愫与这紫色媚烟融合在一起,交织缠绕着充斥在内帐之中。 …………………… 百丈长宽的神坛远远望去极其雄伟,置身其中时,才发觉这雄伟之中却暗藏着太多奥妙。每一处梯台的级数、每一个转角的弧长都极为考究,如果以神的视角俯瞰,便会发现这变化的奥妙,维度的递增与徐变犹如自然的神奇。 然而在这伟大的建筑里,此时此刻齐尘懒洋洋得依靠着一处白石阶,旁边苶轩正蹲在角落擦汗偷懒。 “都说古莫族的汉子是天生的劳动力,原来也会在这里偷奸耍滑。”齐尘看着苶轩打趣道。 苶轩小心翼翼得瞅着周围,紧张得向齐尘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道:“我告诉你个小秘密,我最近在筹划一件大事情!” “哦?什么事儿啊?”齐尘看着苶轩,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 “我打算悄悄去找郭日雅勒!”苶轩的脸上带着一丝顽皮的笑容。 “什么?!”齐尘大惊,悄悄周围,没人注意到这里,凑到苶轩身旁蹲下来。 苶轩一脸笑容:“想她想得紧了,我打算偷偷去找她。昨天夜里,我偷偷搞到了一套赤阳的皮挂和下摆,穿着他冒充赤阳的战士去疤瘌眼说过的地方去找她。” “你知道她在哪儿么?” 苶轩摇摇头:“知不道,我今天偷懒,躲在这,是想看看坎步图,会不会发现。如果不发现,我就偷偷溜到南都城里,去打听。” 齐尘心下一惊,怕古莫族女奴的事情被苶轩发现,连忙摆摆手:“不妥啊兄弟,你这么冒失得去找,找的着另说,万一找不着,赤阳的战士一发狠,怕是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你的姑娘了。” “那咋办?我想她想得每天晚上,下面那话儿都硬邦邦……” 齐尘捂住苶轩的嘴,看着他一本正经:“咱俩,是兄弟不?” 苶轩被捂住嘴,哼哼道:“嗯啊!” “是兄弟,就相信我。”齐尘神秘得说道,“这几天我和弥穆尔大人在南都城里转悠,已经大概找到她们在哪儿了。” “啊?真得?!”苶轩惊喜得挣脱开齐尘的手,“在哪儿?带我去!” 苶轩的声音太大,不远处的坎步图听到动静,往这边走来。齐尘心里暗骂了一声,捂住苶轩的嘴低声道:“是兄弟就不要再问,你再忍最多两天,我一定带你去见郭日雅勒!是兄弟么?” 苶轩看着齐尘,嗯嗯啊啊得点点头。 “干什么干什么呢?!”坎步图走了过来。 齐尘一脸赔笑得扭过身子:“这家伙早上吃撑了,有点不舒服!” “糟蹋东西的玩意儿,起来!赶紧干活去!”坎步图扬起手里的鞭子打在苶轩身旁的地板上,激起细碎的石屑。 苶轩点点头,看着齐尘满脸笑意,又冲坎步图点头笑笑,喜气洋洋得跑走了。 “不舒服还乐呵,真是脑子里长包了。”坎步图身上还带着酒气,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齐尘,“昨晚上喝得太高兴了。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只剩下弥穆尔那个黑袍小子在我帐中酣睡,你跑到哪里去啦?不会是流连我的古莫族小妞,找她快活去了吧?哈哈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小子要是喜欢,十匹布缎,送给你便是!” 齐尘耸耸肩:“不感兴趣,太大只。女人,我还是喜欢娇小玲珑的,肌肤嫩滑,犹如小蜜般仿佛可以挤出水来。” 坎步图一拍大腿:“他妈的!我就应该向突颜将军申请,跟随格巴图那个贪美的家伙去耶陆!当初就是看不惯牤觖那个小个子的嘴脸,现在想想,跟耶陆的小娘皮一比,牤觖冷冰冰的脸色算个屁啊!” 齐尘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坎步图:“听说这次带回来不少耶斯城的女奴?” “可不是咋的,整整四百五十个女奴啊!大君全分给族中的几个将军了!等这帮老家伙玩腻了,兴许能分出几个姿色欠佳的女孩给底下的人才能接盘。”坎步图愁眉苦脸,“要是都冷轧分到一个,不知道要吹到天上去呢!我这辈子在他面前可就抬不起头来了!” “全分给将军们了?”齐尘看着坎步图,“你跟突颜将军交情好不好,让他赐你几个呗。” 坎步图摇摇头:“小兄弟,你不知道蛮陆的规矩。打了胜仗,得了奴隶,这便是自己的财富,要送给别人,别人也要相应的回礼。虽然蛮陆没有太多上下级之间的讲究和规矩,这帮老家伙的名字我们可以随便叫,但是这笔奴隶财富,是断断不能随便赠予别人的。这两天突颜那老色鬼的帐中时刻不断得传出耶陆女孩的呼喊,那叫声,撩拨得哥哥我心里头躁动不已。” “突颜将军的大帐离你的帐子能有多近?还能听到呼喊,啧啧啧,我不信。”齐尘装出不可置信的嘴脸。 “耶?不信?!”坎步图双眉上扬瞪大双眼,“距离不过百步之遥!我可是格巴图最亲近的伙计,格巴图又是突颜最得力的属下。不信?我告诉你,突颜那个老色鬼去过耶陆和华陆,别的没学会,带回来一套关于房中之事的刺激玩法,我之前听格巴图说,有什么捆绑、滴蜡、舞蛇,啧啧啧!我什么时候能当上将军!” 齐尘笑笑,没有说话。远处天巡匠人弥穆尔一步一踉跄得走了过来,坎步图眼尖,指着弥穆尔桀桀笑道:“这个小子终于醒过来了!昨晚灌了他几碗啊就不行了。今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怎么叫他都没反应,哈哈哈,天巡的魔法师,在草原上真正的烈酒面前,一个个都是软蛋。” “坎步图大人,齐尘老师。昨晚喝得,呃,真尽兴。”弥穆尔走到两人面前,睡眼惺忪,欠欠身道,“我酒量不行,实在是见笑了。今天一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赶忙跑了出来。齐尘老师,您现在是否有时间,随我去储放室检查一下羊胶?” 不等齐尘说话,坎步图哈哈大笑:“你个不解风情的小子,我出账前特意嘱咐家里那几个笨手笨脚的女奴,给你准备了酸奶子。你怎么不喝上一碗?哈哈哈!” 弥穆尔听到坎步图的问话,涨红了脸,嗫嚅着说道:“坎步图大人的心意我领了,不,不饿。” “瞧你那个羞涩的样,分明就是个雏儿嘛。”坎步图冲齐尘挤挤眼,“我家里那几个女奴,给客人准备酸奶子,都是把酸奶抹到胸前自己的大奶子上,将客人的头埋进胸前品尝,哈哈哈!事实证明这最能拉近和兄弟们之间的感情,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嘛,这些衣服中,巴格图最爱古莫族的那个大奶牛,每次都抓着胸前那对儿大奶子紧咬着不放,哈哈哈!” 怪不得和巴格图关系亲近,原来都是一帮贪美之徒。想到耶斯城城府大厅中看到的一幕,齐尘忍不住心底冷笑。看着眼前弥穆尔的脸红得好似小苹果,齐尘转而调侃得问道:“莫非天巡世宗条规森严,禁止这种欢爱之事?” “也不是,只是心里想着神坛的修葺工作,不敢耽误。”弥穆尔低着头不敢看眼前的坎步图,今天早上自己瞥见了他女人的奶子,此时此刻心里好像做贼一般,“坎步图大人对待兄弟的情谊,我心领了。” “哈哈哈,这小子做匠人真是把脑子做傻了。”坎步图指着弥穆尔笑骂道,“一点乐子都不会享受。” “大人说的是。”弥穆尔点头哈腰,一副羞急不堪的神色,“只是听闻冰幻教长即将返回蛮陆查看神坛的工程进度,小的实在不敢怠慢。” 冰幻?!齐尘心里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冲坎步图笑笑,解围道:“虽然不会享乐,工作倒是一丝不苟。坎步图大人,我先和弥穆尔大人告退一步?” 坎步图似是也忌惮冰幻这个名字,笑容收敛了几分,大手挥挥:“去吧,冰幻那个家伙,比牤觖还不讨人喜欢。” …………………… 心事重重的齐尘跟着宿醉的弥穆尔沿着台阶一路下到一间幽暗的厅室,弥穆尔拿起门口墙上已经燃起的火把,率先走了进去。 “这是冰幻教长特意选择的储库,幽暗干燥,距离神坛的各个构件点距离合适,昨天白劷部落的老人已经雇人把羊胶放在了那里。”弥穆尔指指储库的一角。 齐尘点点头:“置放环境倒是安全,不过你们冰幻教长此番回到蛮陆,没带灵陆的松胶来嘛?” 弥穆尔摇摇头:“听说是大教宗停止了对一个神秘组织的追杀,冰幻教长从华陆乘船绕道来到蛮陆,并没有回灵陆。松胶估计还是要等巨轮检修之后,才能运来。” 听到“神秘组织”,齐尘神经紧绷,心里的石头却落了地。想必天戈和矮络老师暂时还安全,虽然不理解天巡大教宗为何停止了对于光尘的永久格杀令,此时此刻齐尘却只能顾得上眼前。 只能祈望那几个老家伙一切都好……齐尘看着眼前储库的角落中,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羊胶,心里悄悄念道。 …………………… 白天有事特意深夜补上一章,图衣祝各位好梦(小说《光尘录》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050章 冰幻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光尘录》更多支持! 南都城内,赤阳大君帐中。 牤觖站在内帐正中,看着眼前座上的大君铁钦扎布,神色一如既往的漠然。 “牤觖将军,你是我的爱将。此番前往异陆,助盟友平定耶斯城,杀敌五百,俘虏数千,缴获之物不计其数,按照战功当属第一。”铁钦扎布看着牤觖,微笑着说道,“此次回到蛮陆,却一如既往得不要任何奖赏。将军独居在西北一隅,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侍从与侍女,活得未免是不是太清寡了一些?” “平定耶斯城,是大君与天巡的盟约所在。牤觖所做的,只是尽自己的职责为大君效力。回程之路在额伦索克海峡触礁,损失了索德娜号的不少物资,当应严厉处罚。大君却网开一面,此番恩情,牤觖没齿难忘。”牤觖欠身,“想那往昔亲近的伙伴格巴图及其他几位战士音容笑貌不在,牤觖不敢肆意狂欢,清心寡欲,是为了自省,督勉自己这类错误,不应再犯。” “哈哈哈!说得好!”大君抚掌大笑,指指帐中两排伫立一旁的将军,沉声道,“要是你们之中能有牤觖将军的一半觉悟,我们早已跨过额伦索克海峡,平定耶陆华陆,与盟友天巡世宗共享天下。” 将军中突颜不屑一顾,粗着嗓音说道:“嘴皮子这么唠叨,好像一个娘们儿。清心寡欲,我看是下面那小伙计天生绵软,伺候不起蛮陆带劲的婆娘!” 一席话说出了在座诸位将军的心声,一齐冲着牤觖哄笑起来。 牤觖转身,目光如炬,逼视突颜:“我听闻将军近日帐中靡靡十分,不仅群男群女巫山云雨,更是将公狗带入帐中,灌以春药,强行与耶斯城年轻女子苟合。每晚营中响彻女子撕心哭号,不知是不是突颜将军年迈体衰,却色欲熏心,做出令人不齿的如此勾当。” “奶奶个瘪犊!我他妈一刀捅死你!”突颜暴怒,眼前的牤觖当着一众将军与大君的面如此赤条无情得指责他,只觉颜面扫地,抽出随身的长刀便朝着牤觖劈斩过去。 “将军年老体胖,小心闪着腰。莫说一刀,我让你三刀也无妨。”牤觖不慌不忙,侧身后撤半步,双膝微屈,摆出迎战的姿势。双手却始终垂立身侧,并不抽刀,面对突颜,牤觖摆出十足的鄙视态度。 在场诸位将军自是知道牤觖的武技惊人,突颜与他在大君的帐中发生争执,肯定讨不到好果子吃,赶忙七手八脚得拉住他。一时间帐中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嘈杂不已。座上的赤阳大军铁钦扎布却饶有兴趣得看着眼前的混乱,似乎这位草原的霸主很喜欢麾下的将领之间的不睦。 突然一道极其冷冽的声音从帐外直蹿进来,犹如寒冬时极冷极厉的风啸,令在座诸位不寒而栗:“赤阳大君笑看诸位将军不合,其实是以牤觖这位异族将军为棋子,制约其他将军的策反之心。对于‘碎’的理念与见解,大君可与我天巡诸位教长坐而论道了。” 听闻此事,几个将军脸色一凝,突颜也止住骂声,站回了队列之中。只见门帘随风而起,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走进内帐,其面容冷峻,不怒自寒,犹如冰雪,视线所及之处皆有一阵寒意袭来。 牤觖侧身两步,看着来者,面色如霜。眼前这体型巨大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天巡教宗座下教长之一,掌管冰系魔法的冰幻! “哈哈哈!听到动静就知道是冰幻大人再度光临寒舍!”大君铁钦扎布大笑道,看着冰幻喜上眉梢,“听闻天巡大宗主被光尘那贼人所伤,不知伤势如何?” 冰幻向大君微微欠身:“承蒙大君关心,已痊愈。” “哦?我听闻宗主被光尘兵家长老,‘弑神者’天戈的‘虎鲨’所伤,没曾想到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恢复痊愈?”铁钦扎布看着冰幻,眼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闪过。 “灵陆神奇诡谲,天巡自有方法。”冰幻看着大君,言语间流露出阵阵寒意,“我此次回到赤阳,便是受宗主嘱托,尽全力督促神坛的进展,定要在一个月之内修葺完毕。” 铁钦扎布瞪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一个月?!我连幻崖山的石头也才采集了不到一半,即便如此也耗费了数月之久。你要我在一个月之内建完神坛,简直痴人说梦。” 冰幻阴笑了一下,看着铁钦扎布道:“听闻大君此番在耶陆大获全胜,俘虏壮丁三千余人?不知将这三千余人送往幻崖山,能否在一个月内修葺完毕?” “这三千壮丁已经赏赐给我赤阳部落中的诸位将军,不再属于我的财富。”赤阳大君笑笑,“并且面对雄伟的幻崖山,三千壮丁与之相比,岂不是沧海一粟?” 冰幻目光扫过在场的诸位将军,眼神到处犹如寒冬的雪谷,冰冷无比。“耶斯城三千壮丁只是第一步,我要求的,还有赤阳部落中诸位将军麾下的八千战士,以及幻崖山下十余部落的数万老幼妇孺,一齐没日没夜得开垦,定要在半月之间将神坛所需的石材运到南都城!” 一旁的突颜忍不住骂道:“什么?!你这个整天藏在黑袍子里的缩头乌龟!凭什么敢命令做这些?连大君都没有权利让我们牺牲奴隶,更何况是麾下的战士!你这个吃了豹子胆的家伙,自以为会舞弄点冰块火花,就敢在我们赤阳头上放肆?!” 冰幻听到突颜如此不敬的言语,冷笑一声,却扭头先看向牤觖:“你脾气倒真好,换做是我,早就弄死他了。”话音未落,冰幻右手疾动,掀起的袍子在空中飞起,不待落回,随着极其犀利的一声划过内帐,众人仿佛耳膜要被这声波撕裂之时,一柄幽蓝的冰剑竟已凭空生出,直指突颜。其剑锋极其尖利,距离突颜的眉间不过小指的距离!其冷冽的寒气弥漫开来,在突颜的脸上滑过。 大帐内无人不被冰幻随心所动迅疾如雷如风的法术所震惊,一个个膛目结舌说不出话。突颜看着眼前的冰剑,只觉后脊梁一道冷汗流下,下面的膀胱因近日纵欲过度的缘故,竟不受控制得流出几滴腥臊的尿液! 啪!啪!啪…… 座上的大君铁钦扎布面不改色,神态如常得看着眼前,缓缓鼓掌:“素闻天巡座下冰幻教长其势之威,犹如寒冬极北雪原的暴风雪。今日仅弹指之间,竟可取我座下将军首级于一瞬,实在是精彩。” 冰幻听到大君缓和的语句,右手五指急动,这冰剑犹如受到极其沉重的撞击,竟通体破碎,纷纷掉落在地上化作透明的冰渣。冰幻右手收回黑色法袍,看着大君沉声道:“天巡自不会让盟友的利益受到损失,此番人力调动,天巡会再赠予赤阳部落三艘巨轮。加上之前所赠,总计六艘巨轮,可承载万人骑军部队,定然能令赤阳大旗伫立于人界的每一片土地!” 冰冷的目光扫了一眼旁边的突颜,冰幻冷笑了一下:“至于对于诸位将军的妥协与牺牲,天巡自会补偿相应的女奴,这些女奴均来自灵陆,其妖媚动人腰肢灵软,不逊当年的寂北部女子。不同的是,这些女子不会用寻欢之欲夺男子的性命,呵呵呵呵……” 想到当年的寂北惨案,在座诸人心中一寒。但听到冰幻的描述,心中又开始憧憬来自灵陆的女奴。即便是耶陆的寻常女子,其肌肤与容颜已经远胜蛮陆的婆娘,这几天尝到了甜头的将军不禁喜上眉梢。 “至于每年供奉的粮草、布缎与兵器,也会相应得增加。”冰幻最后补充了一句,看着铁钦扎布,面色缓和道:“天巡不会损失任何盟友的利益,我们是个共赢的同盟。” “好!天巡大教宗做事之洒脱,颇有我草原上马背男儿的豪气!”大君朗声笑道,“便请冰幻教长今夜驻留在我这帐中,与诸位将军为了教宗的这份豪气,豪饮通宵!” 冰幻微微欠身,面色恢复平静:“谨谢大君好意,只是冰幻却希望大君能够立刻调拨兵力,派遣壮丁向幻崖山出发。如若连夜跋涉,兴许三日之内便可抵达幻崖山。同时立刻传飞鸽密令,调遣幻崖山下的十余部落的万余妇幼,前往幻崖山开垦。” 铁钦扎布看着冰幻面色一凝:“竟如此紧急?我可否问下,因何之事,大教宗定要在一个月之内将神坛修葺完毕?” “天巡的神启已经通过试炼,其速度之快,进展之顺利,超乎所想。教宗认为这是神的旨意,决定尽快开启神坛的祭祀,召唤天巡的神使!”冰幻面容虔诚,神情向往,“而下月中旬,便是近些年四星宿星力最强之时,下一次还要等到两年之后。所以特派遣我从华陆回到这里,全力督促神坛的建造进程!” “竟然,如此之快?”大君看着冰幻,眉飞色舞。 冰幻点点头:“建立盟约之前,天巡向赤阳承诺的事情,将会很快实现。” “既然如此,传我令!诸位将军除心腹及近侍外,所有将士与耶斯城三千五百奴隶即刻跋涉前往幻崖山。半月之内,我要看到你们携倾山之石,回到这座城池面前!”大君喝道,面露潮红,犹如得到心仪玩具的孩童。 牤觖看着大君,心里有些惊讶,他从没见过铁钦扎布如此激动,印象中的赤阳大君总是面色平静如水,或是带着饶有深意的微笑。牤觖心下有些寒意,想必天巡许诺给赤阳大君的,是不世出的好处。 冰幻满意得欠身作揖:“既然如此,原谅冰幻先辞一步,我下船直奔这里,还没有与神坛诸位部下见面。”说罢转身便要离去,冰幻人高马大,行走间自带有一番霸气。走到牤觖身边时,冰幻低头看了牤觖一眼。 牤觖自是不惧,面色冰冷,迎上冰幻的目光。两人对视片刻,感受着对方眼里的咄人气势,几乎同一时间承受不住,瞥向别处。 “都说将军目光如冰、面若死人,”冰幻低沉得笑笑,“我却在将军眼中,看到了足以焚天的火焰。” …(小说《光尘录》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051章 雅勒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光尘录》更多支持! 南都城市集,白劷氏的羊毛毡房内,齐尘和牤觖盘腿坐在内帐之中。在齐尘的巧舌如簧下,白劷牧女哈斯其其格为他们拉下毡房的门帘,今日不接客。 齐尘提着奶茶壶给牤觖倒满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来,尝尝,这是我们白劷部落出名的特产。我们白劷部落盛产羊胶、羊毛、羊奶,享誉整个蛮陆草原,是一个以羊为图腾的部落。来,多喝点,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牤觖接过奶茶,笑了两声:“你这嘴可够贫的。” “我就是和自己人才话说得多一点。”齐尘刺溜溜一口气喝光一碗奶茶,抹抹嘴,“将军,那天见面之后,我对于你说的话思考了很久。” “什么话?” “关于天巡的‘碎’与‘凝’的理论。”齐尘一本正经。 “哦,思考出什么?” 齐尘指着手中的奶茶碗:“我们还是拿草原举例,之前你说过,这片草原养不活一百万人口,每当矛盾激化,需要部落之间的血战,通过‘碎’的作用,将人口锐减到三四十万,方能使这片草原歇一歇,从而让这片土地继续以‘凝’的作用生养下去。我后来觉得,这个说法不严谨。” “不严谨?” “是啊,你想,同一片土地,其实有不一样的活法。”齐尘眼里有光,“同样一片土地,如果只生长着野草,一年可能只够养活十头羊。可是我开垦出来撒上种子,种上小麦或者玉米,收获时秸秆不仅可以捣碎养活十头羊,粮食还能养活十口人,对不对?” “嗯……” “蛮陆虽然贫瘠,但是只要掌握得当的方法,自然可以使大家共存,生活下去。” 牤觖举着奶茶碗,若有所思:“你是说生存不一定需要杀戮?” 齐尘点点头:“是,而当我们放眼整个人界,随着矛盾增多人口过度膨胀,‘凝’达到了巅峰,真得就需要‘碎’的作用吗?我觉得不是,通过文明与技术的进步,通过机典与器械的借助,人类在劳动过程中会得到效率极大的提升,从而打破瓶颈,使‘凝’向着下一个境界继续发展下去。” 牤觖眼中闪着光:“所以,你是说……” “所以将军曾说过的回忆、情感、鸟语花香和骏马奔腾,都可以通过打破‘碎’的瓶颈而继续发展下去。”齐尘看着牤觖,笑道,“我们都不信命的,不是吗?” 牤觖看着齐尘,笑笑,随即静默得凝住笑容,肃穆得看着齐尘:“牤觖遇见你,自认为很幸运。” 齐尘摆摆手:“其实我很普通,原本只想一辈子生活在耶斯城隶属下的普通小村落里,看看书,研究些小发明,和她组成家庭生下可爱的孩子。然而当我心仪的姑娘被天巡劫走后,生活的轨迹却全然偏离了方向。” 牤觖忧心忡忡的看着齐尘:“说到被天巡劫走的神使,我有一个坏消息。” 齐尘倏地变了脸色,看着牤觖低声问道:“她出事了?” 牤觖摇摇头:“是天巡教长冰幻,他回来了。并且带来一个消息,你心仪的姑娘出人意料得极其顺利地通过了天巡世宗内的某种‘试炼’,大教宗因此暂时搁置对光尘的格杀,全力准备神坛祭祀的工作。一个月后,四星宿星力同时达到最强,他要在那一刻召唤神使。” “‘试炼’,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事……”齐尘再次听到暮如红香的消息,心里不由一紧,杀意逐渐漫上心头,“既然如此,我便要将最后这盘棋,杀到片甲不留。冰幻的魔技能达到什么水平?” “天巡座下冰火雷风四位教长,雷武的霸道魔力排在第一,其次便是冰幻。”牤觖看着齐尘,“排在最末的风系教长风吻,是一介女流之辈。饶是如此,二十年前的倾世混战,风吻独自一人面对华陆王室流花十三剑宗,竟毫发无伤全身而退。流花十三剑宗,每一位都是九阶的武士。” “这么厉害吗?”齐尘想了想,“按道理,舞月老师应与天巡的风吻水平相当,可是那一夜,我没觉得舞月老师与天戈老师有多厉害,竟让雷武座下大弟子威幻与一个隐族小姑娘挟持着暮如红香溜走了。” 牤觖点点头:“这件事情,我在蛮陆这里听说了。舞月老师与天戈老师应是大意,面对远不如自己的对手,并没有放在心上。而隐族的隐术深不可测,那一夜纪伊凉羽突然使出的‘羽翼’,让两位老师猝不及防。其实战场之上,生死瞬间,涉及的因素太多,不简简单单是战力的比较。耶斯城城府后花园那一战,按实力,雷武的座下大弟子威幻的雷电魔技完全可以死死压制住隆葛布韦,然而面对魔罗颜喙的蜘蛛丝,却因缺乏实战经验,而在瞬间被肢解。”牤觖顿了一下,目光低垂,缓缓道,“其实魔罗的蜘蛛丝,并非无法破解……” “这样啊,我明白了。”齐尘看着牤觖,“那么话说回来,在这片草原上,如果最后真要面对冰幻,你有几成胜算?” 牤觖沉思了片刻,眼神中充满了落寞:“最多,五成!” “只有五成么?”齐尘想了想,笑笑,“那还是不要让你冒这个险了。” 牤觖看着齐尘,目光静默,这个年轻男子的神情总是落寞与平淡,不似他这番年纪该有的样子:“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已做好准备,只是这一次冰幻突然回来,还说服大君紧急调动耶斯城的三千壮丁与全族大半将士前往幻崖山开采石材,有些打乱阵脚。”牤觖直视齐尘,沉声道,“一旦耶斯城的三千战俘离开南都城,想要再救他们便来不及了。” 齐尘低头思忖了片刻:“他们什么时候走?” “怕是已经上路。”牤觖道。 “那还说什么?罢了。”齐尘无奈得摊开双手,“城主杨尼斯特与将军拓跋步云,还有她,都惨遭天巡毒手。本来耶斯城于我,也没有太多纠葛。计划不变,三千壮丁,便只能生死由天。” “你这个决定,果断得有些残忍。”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齐尘耸耸肩,“要想与天作对,便要学会它的残忍。” 牤觖笑笑,喝了一口手中的奶茶:“这奶茶确实香醇,你把我约到这里见面,只是为了请我喝碗奶茶?” 齐尘摇摇头:“还有一个人要来。” “谁啊?” “古莫族年轻一代的首领,是个叫做苶轩的小伙子。他的相好,郭日雅勒,如果我猜得没错,怕是马上就要来了。”齐尘看着牤觖,嘴角微笑。 果不其然,话音未落,哈斯其其格掀开门帘,向齐尘点点头道:“你说的姑娘,已经到了。” 齐尘和牤觖连忙起身,一个娇小的身影闪了进来。 …………………… 齐尘看着来者,有些愕然。他本以为古莫族的女人都像坎步图帐中的那般是身形粗壮的妇女,却见眼前的女孩身材匀称,五官姣好,与齐尘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你是郭日雅勒?”齐尘问道。 眼前的姑娘低着头,不敢直视齐尘和牤觖,小声得嗫嚅道:“是。” 齐尘从怀中拿出一个牛齿做成的挂饰,这是他趁苶轩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时偷偷摘下来的,挂饰上面刻有古莫族的族徽——一个上古齿虎的形象。齐尘将挂饰递到姑娘面前:“苶轩的,他很好,很想你。” 郭日雅勒看到挂饰一脸欣喜,一把抓过放在胸口,犹如发癫般浑身颤抖,口中默默念叨着古老的蛮语,齐尘细细看去,发觉郭日雅勒的眼角竟然流出泪珠。齐尘赶忙向哈斯其其格借来一张丝巾递给郭日雅勒,沉声道:“今儿叫你过来是说正事的,在这里多驻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郭日雅勒听到齐尘的话语,连忙擦擦眼角,小声道:“对不起。” 齐尘摆摆手,看着郭日雅勒,严肃得问道:“你在突颜将军的帐中,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郭日雅勒突然眼泪崩堤而出,眼圈通红,几近崩溃得泣不成声:“他!他就是个魔鬼!不仅在众人面前百般蹂躏我们,竟然还带着公,公狗!啊啊啊啊呜呜呜!!!” 齐尘点头示意,一旁的哈斯其其格赶忙上前搂住郭日雅勒的肩头。看着眼前郭日雅勒在牧女怀中失声痛哭,齐尘扭头看了眼牤觖:“赤阳的将军,就这种素质?” 牤觖耸耸肩:“每次在大君内帐议会,突颜那个家伙都会红着双眼拔刀要杀了我。其实只是个废柴,不过是大君正妻的弟弟,也是突朔部落族长的弟弟,所以这三十年来一直是赤阳族中最嚣张跋扈的一个。而赤阳与突朔,三十年前也只是一场纯粹关乎利益的政治联姻罢了。” “我知道了。”齐尘看向郭日雅勒,“不要哭了,我让你来到这里,是想跟你说,你的丈夫苶轩,今天晚上就会悄悄得到突颜的营帐中救你出来。” “真的吗?” 郭日雅勒欣喜得抬起头看着齐尘,双眼忽闪着期冀的亮光,犹如草原的月光:“那个魔鬼手下还有近百名女人,能一起救出来吗?” “可以,只是今晚暂时只能将你救出。”齐尘向郭日雅勒伸出右手,“为了让苶轩相信,我需要你的一件随身信物。今天晚上,牛羊回圈之时,我与苶轩定要将你救出魔爪。” 郭日雅勒看着齐尘,眼圈泛着泪光,她弯腰低神,将左脚踝处的一根玉佩红绳解下交给齐尘:“如果真能将我们苦命的姐妹解救出来,我郭日雅勒愿用一生的时间偿还您对我们的恩情。阿其图,是我们古莫族的语言,翻译成通陆话,是恩人的意思。你就是我们古莫族的阿其图。” 齐尘接过红绳,攥紧手中,冲郭日雅勒点点头:“光耀千里,尘点微毫,我愿以光尘的名义起誓,必将让赤阳部落为它所做过的恶行,而付出血的代价!” ……………………(小说《光尘录》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052章 起势 月光如水,夜色已深,南都城内十有八九的战士押着耶斯城的三千壮丁,前往幻崖山。此时赤阳大营中除了偶尔一队由三五人组成的巡军举着火把悠悠得经过,便再无其它人影可见。 距离坎步图的帐房不远处,有一顶巨大的棕红圆帐,正是赤阳突颜将军的住处。此时帐中不时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嚎与男人肆意的淫笑声。巡逻的战士举着火把面色如常得走过,想必对这一场景已经再熟悉不过。 月光下投出的某处帐房阴影中,苶轩身穿赤阳的皮挂与战裙,手中紧握着郭日雅勒的玉佩红带,看着前方的棕红圆帐,咬牙切齿,眼角因恨意而似要崩裂。在他身旁同样矮身蹲着几个古莫族的大汉,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慨。这群天性淳朴善良的粗壮大汉,此时怒火中烧,犹如受伤的公牛。 齐尘蹲在在苶轩的身边,犹如公牛旁的一只雄狐,他指指圆帐旁的一排灰褐帐篷,悄声道:“郭日雅勒说,这些日子突颜那个混蛋一心浸淫在异陆的女奴身上,没有心情理会她们。今天晚上,正是营救郭日雅勒的最好时机。”齐尘从苶轩胸前的披挂上扯下一小块骨勒节,这种造型奇特的器物能发出夜鸟的鸣叫,齐尘将骨勒节放在嘴前。 咕咕叻,咕咕叻…… 鸣叫声在夜幕下逐渐传向远方。苶轩死死盯着眼前那排灰褐帐篷,大口喘着粗气,犹如野牛般,胸口剧烈得起伏着。他从齐尘手中接过那根玉佩红绳起,一路到这里,没有说一句话。苶轩紧咬牙关,双目赤红,看着前方沉默不语。 突然眼前的一座小圆帐被掀起了门帘,苶轩的瞳孔倏地放大,走出那圆帐的正是郭日雅勒! 只见郭日雅勒手提着一个木桶,在帐房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接着便向苶轩和齐尘这里走来。苶轩见到郭日雅勒的那一瞬间脸色突然缓和了下来,柔情得看着远处的女子。这只原本愤怒的野兽只一刹那便化作温顺的羔羊,准备向前方走来的女孩张开怀抱。 就在这时,正中的棕红圆帐突然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将领,脸蛋熏得通红,挺着肚子似是要出来解手。 余光一瞥,这将领看到门口的郭日雅勒,愣了一下,怒声道:“你,干什么呢?!” 郭日雅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身子一抖,但很快恢复了镇定,举着手中的木桶恭敬道:“打水,大人。” “打水?!夜里了,几个婆娘还喝什么水?”将领哼了一声,走到郭日雅勒面前,右手一扬,打掉了眼前女孩手中的木桶,抓着她的头发扯到眼前,“是不是寂寞了,想让赤阳的公狗们给你止止痒?” “吼……”苶轩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身形一颤,便要冲出去。 一旁的齐尘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红了眼得说道:“疯了你?!就我们几个,冲上去送死?!” 苶轩愤怒的面部肌肉不住抽动,死死咬住牙关,从齿缝间挤出一句:“我要杀死他。” 此时眼前的将领已经肆无忌惮得在郭日雅勒面前解开裙摆,冲着地上的木桶开始渍尿。郭日雅勒低着头,不敢有任何反抗。 尿液在木桶中的声响,在这夜里格外清晰。 “喏,就喝这个吧!死婆娘!”赤阳将领系上裙摆,哈哈大笑道。 郭日雅勒依然低着头,欠欠身:“我知道错了。”说罢拎起木桶转身就要走回灰褐帐篷。 “慢着!”将领突然一把抓过郭日雅勒,冲棕红大帐中扯着嗓子吼了一句,“突颜!突颜!” “干什么?!”门帘拉开,全身赤条的突颜挺着硕大的肚子走了出来,“你个犊子,说是出来小解,却抓着我最喜欢的古莫婆娘干什么?” 那将领哈哈大笑:“这几天光玩那异陆的婆娘,虽然皮肤滑嫩细腿细腰,可是禁不住几下折腾,没两下就昏死过去。还是咱们草原的姑娘结实,突颜,今晚还不来个比试,看看这古莫的婆娘和异陆的小娘皮到底谁更舒服?” “哈哈哈哈!好啊!你这个犊子竟是一肚子鬼点子,竟然还要搞个比试大会!”突颜朗声大笑,一脸淫相得走到郭日雅勒面前,捏着她的脸色眯眯得笑道,“几天没见,我的心肝宝贝,是不是很想让哥哥我给你止止渴啊?”说罢双手按住郭日雅勒的肩头,十指紧握,刺啦一声竟撕开郭日雅勒的衣袍,露出里面的胴体!突颜淫笑着将头埋入了郭日雅勒的胸前…… “魔鬼!天杀的犊子!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齐尘身旁的苶轩再也忍不住,一声愤怒的咆哮,如豹子一般冲上前去。身后几个古莫族的战士同样嘶吼着冲了出去,其势之威,犹如猛虎下山,带着令人胆寒的霸气! …………………… 突颜与那将军万没有想到古莫族的汉子会出现在这里。赤身裸体的突颜还不待做出任何反应,愤怒异常的苶轩已经蹿至面前,双臂伸展,大手狠狠一拍,竟然将突颜的头颅生生拍扁,白花花的脑浆与血液在夜空中腾得炸开,溅落到郭日雅勒的胸前。 “呜呜呜啊啊啊!!!” 郭日雅勒看着眼前的苶轩,自己心爱的男人,再也止不住激动的心情,似是呜咽似是咆哮得吼道,一头扎进苶轩的怀中。 “敌袭!敌袭!!”另一个将军反应还算机敏,抢着说出这四个字后,被蜂拥而上的几个古莫壮汉砸成了肉泥! 只一瞬间,突颜与那将领便被古莫族大汉们惊人的力量揍得血肉模糊。事情发生之突然,令在一旁的齐尘始料未及。 “就这样,开始了么?”齐尘看着眼前的景象,喃喃道。然而不待他做出下一个反应,棕红大帐内已经蹿出数个全副武装的赤阳战士,咬牙切齿得向他们扑来! “跑!”苶轩大吼。他身形巨大,一把扛起郭日雅勒,朝着古莫族大营的方向跑去。 身旁的另一个壮汉跑到齐尘面前,狠狠得推了他一把。然后从腰间拔出一柄弯刀,转身,虎视眈眈得看向赤阳战士。 齐尘踉跄了两步,紧接着跟随已经跑出数丈之外的苶轩疯狂得迈开步子。背后传来那古莫族汉子怒吼的咆哮,齐尘对他有印象,他是苶轩所在的大帐中唯一一个临睡前要去洗脸的家伙。而此时这个生活讲究的男人却正在他们背后,拦截着来自赤阳将士的追杀,他怒吼的声音犹如滔天的火焰。齐尘转头望去这最后一眼,这汉子在赤阳战士的火把下显得极其悲壮,壮硕的胸肌已经插入了数根长枪。他依然坚持伫立在那里,怒视着眼前的赤阳战士,双手死死抓着长枪,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阻拦着赤阳追杀的脚步。 “快点!!” 前方扛着郭日雅勒的苶轩回头朝着齐尘怒吼着,他身形强健,扛着自己的女人依然健步如飞。 齐尘回过头,不忍再看身后的古莫汉子临死的惨象。死死压制住心中的悲愤之情,紧追着苶轩逃去。 …………………… 突颜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南都城。无数的火把与脚步声在城中急促得穿梭,火光似要将南都城照映如白日一般。 西北一隅,牤觖静静得看着都城的中心,依然白衣长剑,静默得驻足在那里。 满城的喧嚣仿佛与他无关,牤觖犹如旁观者,面色冷漠。 下一个瞬间,他迈开了脚步,笔直得走向那顶金色的巨大毡房。他知道,如今这片蛮陆的主人,赤阳部落的大君铁钦扎布,正在那里。 一路上往来穿梭的将士早已习惯独来独往的牤觖,自是知道他是大君铁钦扎布的爱将,目送他走向大君的金色帐房,也不阻拦。牤觖穿过人群,毫不受阻得走进那金帐的内房之中,掀开帘布,看着座上的铁钦扎布,牤觖嘴角微微上扬。 铁钦扎布看着牤觖,向来面带善意的他此时毫无表情。对比微笑的牤觖,两人的表情好似互换了一般。大帐中站满了全副武装的赤阳战士,将大君铁钦扎布保护在其中。 “突颜被杀,是你所为?”大君看着牤觖。 牤觖摇摇头。 “你是我的爱将,此时来到帐中,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 牤觖又摇摇头。 铁钦扎布叹了口气,看着牤觖再问道:“那,是要杀我?” 牤觖点点头。 刷得一声齐响,牤觖周围的数个赤阳将士同一时间拔刀指向牤觖的脖颈间。牤觖依然不动,微笑得看着眼前的铁钦扎布。 “呵呵,真是造化弄人。”铁钦扎布看着牤觖突然笑道,“五年前我救你于冰雪之中,一路提拔你升至现在的地位。本以为你会心存感恩之心,没想到最后,我只是养了一头致命的狼。” 牤觖看着铁钦扎布,微笑着说:“如果不是因为与天巡的合作,你又怎知我不会感恩?” 大君:“你是光尘?” 牤觖点点头。 “传说中不死的光尘啊……”铁钦扎布笑笑,“只是当今世界,光尘式微,天巡的羽翼足以遮天蔽日。你以为真凭你们寥寥数众,便可以推翻这天地间的规则?” “我想试试。”牤觖笑笑,“另外,我想在你临死之前问问你,为何如此痴迷于与天巡的合作?赤阳大君铁钦扎布已经成为蛮陆的主人,我想称霸异陆的征服感,并不足以令你动心吧。究竟天巡许诺你了什么?” “也罢,我知道你心里好奇,告诉你也无妨,毕竟,你终究是我最得力的腹将。” 铁钦扎布缓缓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距牤觖不足数丈的地方,极其虔诚得说道:“我与天巡的合作,是因为痴迷于天巡的大道。他们,是真正能够接触神的存在。此番修葺神坛,便是要开启神域,以神使祭奠天神。你说得对,我没有太多的野心与征服欲,此生唯一未了的心愿,便是敬拜天神,从而追求长生的力量。” “长生?”牤觖冷哼一声,“这本身便是一种罪孽。天神在上,也有陨落的时刻,所谓的长生,也只是诱或世人的幌子罢了。” “这便是你我的不同了。”铁钦扎布看着眼前被数柄长刀架在脖颈之上的牤觖,冷声喝道,“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便也要问你一句,你孤身一人来到我的帐中,此时面对我赤阳的层层精锐,哪里来的信心要取我性命?” 牤觖看着铁钦扎布,嘴角扬起狡黠的微笑:“我何时说过,是一个人来的?” 话音未落,铁钦扎布脸色突变!他坐在大君这个位置上太多年,对于周身的感知能力已到登峰造极之境界,此时他心中一阵发冷,只因周身涌来一阵寒意! 铁钦扎布曾经也是一名武技绝高的勇士,此时他矮腰一蹬,身形暴退,便要摆脱这令人心底绝望的寒意。然而太晚了! 一支幽绿的长针不知何时已经穿进了他的左背,准确无误得插进了他的心脏! “背弃盟约的赤阳,报应的时刻终于来了。” 一声幽若夜兰的轻语在铁钦扎布耳旁轻声回荡,绝美的端木寂月看着眼前面容惨白的赤阳大君,微微笑道:“自打我来到这南都之城,日夜所思所念的,便是这复仇的一刻。” 端木寂月右手狠得用力,那幽绿长针竟从铁钦扎布胸口噗嗤一声钻了出来,溅出滚烫的血花! 铁钦扎布双目蹿红,看着端木寂月咬牙切齿:“悔当初贪图你的美色,留了你的性命。只是今夜我死在你手下,你们也活不到明天!” “那便试试吧。”话音未落,牤觖拔剑! 剑身之快,化作一片白光,牤觖身影急动,犹如疾风,只听数声清脆尖利的刀枪碰撞声,牤觖脚步所至,两边的赤阳将士纷纷被剑刃割开了要害,倒地气绝。 “赤阳的小犊子们,姑奶奶在这里待够了,不准备和你们玩下去了!”一声俏丽的斥骂声竟凭空响起,帐中气流激动,端木苧箭一样得现出身形,姣好的面容带着睥睨的嘲弄,细长的双腿在人群中疾进,双手各持一把形状古怪的弯刃,所过之处,哀嚎四起。 端木寂月拔出铁钦扎布身体内的长针,面色冷漠得看着他痛苦得倒在地上,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着赤阳的大君,冷冷得说道: “铁钦扎布,作为背叛库伦尔誓言的逆子,我以寂北端木汗前辈的名义起誓,蛮陆赤阳,自此时起,将再不复往昔辉煌。” …………………… ; 053章 美人 当赤阳大君铁钦扎布死在寂北公主端木寂月手中之时,古莫大营中,苶轩与他的女人郭日雅勒,正站在提供肉食的马车之上,面对眼前的八百余古莫大汉,义愤填膺得怒吼着。 “这里,不是提供暖饱的安乐之乡!正相反,这里是人间炼狱,是魔鬼栖息的地方!”苶轩激动得看着眼前的族人,双眼赤红,“赤阳部落,是焚我古莫的仇人!不是恩人!他们欺骗了我们!他们骗我们,说是妥善安置好我们的家人,待那神坛修葺完毕,便可以与姆妈、相好、小崽子们相聚。但事实呢?他们骗了我们!赤阳的杂碎,杀害了我们的姆妈,杀害了我们的崽子,与此同时,还掠走了我们的女人,对她们百般蹂躏!” 苶轩说到这里,旁边的郭日雅勒悲愤得走上前,刷得一声,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到腰间,指着胸口,悲愤异常得怒吼道:“兄弟们!睁大你们的双眼!看看我身上的伤痕!赤阳的将军,哪里是草原马背上的男儿,他们是来自地狱的魔鬼!是应被永世鞭笞的罪人!他们残忍得咬去我胸前的乳凸,并以此作乐!他们将草原上的公狗灌以春药!强迫我们与那些畜生交配!魔鬼啊!杂碎啊!!” 齐尘站在郭日雅勒身旁,呆若木鸡。他想不到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女子,胸中竟燃烧着如此愤怒的火焰! “蛮陆的女人,真是开放啊……”齐尘盯着郭日雅勒敞胸露怀的双乳,喃喃道。 古莫的大汉目光惊讶,最前方的几个汉子仰头看着郭日雅勒胸前触目惊心的伤疤,不敢置信得缓缓弯膝,跪在地上,将十指狠狠得插进泥土中,嘴中发出无法知辨的嘶吼。 越来越多的古莫大汉跪在地上,头贴着泥土,十指紧紧得插进这南都城的土地之中!他们胸中的火焰正逐渐得燃烧起来,天性淳朴的他们不敢相信赤阳所做的勾当!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得逼迫他们直视着眼前的一切! 八百余古莫大汉缓缓得跪在苶轩与郭日雅勒面前。这是古老的草原习俗,此时此刻,他们愿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眼前这年轻的男子。 “走!让我们杀向赤阳的大营!将我们的女人,饱受苦难与折磨的古莫女子,从那些魔鬼的手中拯救出来!”苶轩一把搂住身旁的齐尘,“这是我们异陆的朋友,兄弟!他与赤阳部落中唯一的好人,牤觖将军,已经准备好逃亡的路线!所有的古莫兄弟,救回我们古莫的女人后,不要停留,从南城逃出去,海边的巨轮已经在等待我们!” 齐尘被激动的苶轩搂在怀中,巨大的挤破感压得他的胸腔似是要爆炸一般。此时他周身血液激涌,怒吼声随着这巨大而疼痛的触感倾泄而出: “兄弟们!杀向赤阳大营!杀向天巡!去抢回属于我们古莫族自己的东西!” “杀!!” 八百余古莫大汉一齐怒吼着,粗壮有力的指头从泥土间拔出,其声之威犹如巨雷滚滚,黑云压城般涌向赤阳的大营。 …………………… 南都城内,金帐之中的屠杀仍在继续。 倾世名将牤觖在隐藏五年之后终于卸下了赤阳将军的伪装,以一柄众生胆寒的名剑“屈魂”,划开一个又一个赤阳将士的喉咙。剑身映着寒光,带来的是死亡的剑芒。 寂北部公主端木寂月犹如天外的圣女,此时一袭青纱白衣,起舞蹁跹间自带有三分圣洁之感。然而手中的幽绿长针却犹如九幽之下的索命魔物,起舞影动,溅起数朵胸前的血花。 俏丽娇蛮的侍女端木苧乖张不羁,双手握着寂北女子独有的斜弯长刃“寂雪”,施展着苶轩所授的武步,身影疾动间将赤阳战士身上的铠甲轻松得划开,“寂雪”切进去,筋骨断裂。 只凭着牤觖、端木寂月、端木苧三人,竟将南都城内赤阳金帐中的数十精锐战士悉数杀灭!而牤觖三人,毫发无伤。 这场屠杀却并未停止,牤觖手舞“屈魂”,破开蓬上粗厚的牛皮,箭步冲出帐外,挥剑怒袭营中紧急赶来的赤阳战士。此时此刻他浑身站满赤阳的鲜血,犹如发狂的野兽,双目布满血丝,无休止得挥舞着长剑,向眼前的将士们袭取。 …………………… 同一时间,不远处的赤阳大营东侧,古莫族人的怒吼声正铺天盖地般涌来。这群肌肉极其壮硕的大汉在残酷的真相面前彻底激发出心底的兽性,如同愤怒的猛虎般杀向赤阳的将士。登时血光四溅,哀嚎不绝。 齐尘躲在苶轩身旁,亦步亦趋得紧紧跟着他,生怕赤阳战士的大刀挥到自己身上。周围惨叫声连连,血光四溅筋肉横飞,一块肩膀的肌肉冷不丁飞过来,齐尘猝不及防被砸到脸上。 “他妈的!” 齐尘将脸上血肉模糊的肌肉抹掉,一脸不爽与愤怒:“早应该向牤觖把灵戒要回来,管他什么锋芒毕露,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手无缚鸡之力。” 话音未落,苶轩疾步走来,将齐尘推到一旁,怒吼道:“闪开!赤武士,来了!” 齐尘循声望去,只见前方赫然出现一队只有十数人的步兵队伍。与其他赤阳战士不同的是,这支队伍头戴虎啸钢盔,身披坚甲,犹如古代战神般手持数丈乌金长枪。他们一出现,其它赤阳战士登时士气大振,本来被古莫族大汉的突袭打乱了阵脚的他们吼叫着开始反击。 齐尘自是知道这支赤武士是赤阳部落最精锐的核心,当年仅凭八人便横扫白劷氏的丰功伟绩直到此时依然被世人传颂。这只队伍的武士,自八岁时在千万孩童中被选中,便开始日复一日的拼命操练,步法、招式、实战,这只倾注了赤阳诸多心血的队伍没有辜负大君铁钦扎布的期望,所到之处无不万众臣服。故草原中素有“左赤武,右牤觖”的传言,便是指赤武士与牤觖这两大杀器在手,赤阳所向披靡。 赤武士犹如不惧死的魔鬼,毫不犹豫得冲进古莫的阵中,犹如羊群中的饿狼,肆无忌惮得挥刀杀戮。这只精锐部队远非平常赤阳部队可比,其灵敏的身形在粗壮笨拙的古莫人面前游刃有余,每每抽身挥刀,便是一颗人头落下! “打不过啊……”齐尘眼睁睁得看着十余赤武士将周身数十名古莫汉子身首异处,喃喃道。毫无武技空有蛮力的古莫大汉在赤武士面前,数量再多也只是战五渣的存在。 “不要恋战!去救出你们的女人!”齐尘冲上一个突破,朝面前的古莫族人大喊道,“将赤武士,留给牤觖将军!他与寂北部的公主,马上就会与我们汇合!” 然而下一个瞬间,齐尘便后悔自己的冲动: 几个赤武士看到了齐尘,止住攻势,收刀转身,冲向前来! 我靠。齐尘心底骂了一句,转身就逃。他身材瘦孱,腿脚却灵快,在全副武装的赤武士的追击下,竟然游刃有余跑得虎虎生风。 “懦夫!竟不敢迎面挑战!”身后一个赤武士大吼道。 “相比武士精神,还是性命要紧!”齐尘自不吃这一套,他在人群中穿梭,不时还回头破口大骂,将身后追杀的赤武士骂得气血上涌,牙关紧咬似要将齐尘横刀斩半。 齐尘骂得自是开心,却不料斜下里一个赤阳武士在暗处冷不丁挥杆袭来,正中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痛涌遍全身,齐尘脚下一软,倒在地上。 身后的赤武士紧随而至!面红耳赤,高举长刀,便要将齐尘就地斩首。 “兄弟!!”远处的苶轩看到这一幕,撕心裂肺得大吼,怕是已来不及。 刀啸长鸣,寒光一闪,赤武士便要切开齐尘的脊骨! 然而下一瞬,齐尘看见了。 月光之下,血染草地。时间恍若静止,嘶吼的赤阳战士面容狰狞,扬手挥刀。 一道紫绿长衣翩跹飞过,其势其形,犹如夜空中一只魅蝶,忽闪着翅膀,将浓稠至死的夜幕划开一丝光亮。在这光亮之中,是一张绝美无比的脸,犹如圣女不落凡尘,双眸紫蓝,却映着蛊惑人心的魅情。 千钧一发之际,端木寂月已至齐尘身旁! 齐尘看着眼前女孩的美,仿佛心脏停止了跳动,周身血液在这一瞬凝固,激涌出绵绵不绝的电流,震得他失了心神。 端木寂月洁白无瑕的玉手持一柄奇形长刺,神色如水,面对齐尘身后的赤武士,出手! 也许只是几个恍然的弹指刹那,端木寂月如此柔软美丽的女子,简单的一个转身横劈,竟将身后赤武士一招尽毙。 “绝美啊……”齐尘看着端木寂月,心底痴了一片。 “你是,齐尘?”端木寂月止住身形,上下打量了一番齐尘,“有点瘦弱啊。” 齐尘点点头,看着眼前的端木寂月,依然呼吸紧促血液激涌:“美人如斯,姑娘你的这幅面容,也算美到一种人神共妒的境界了。这样的女子,想必只能是寂北部公主,端木寂月了?” 端木寂月微笑得看着齐尘,从怀中拿出两枚物件,正是齐尘离身多日的灵戒与苍翼盾戒。 “你的琳玫正在南岸巨轮边等着我们。”端木寂月笑道,“赤阳大君铁钦扎布已死,我们快带着古莫的族人尽快离开。赤阳的大半战士已悉数前往幻崖山,此夜便饶他们一命。待端木寂月再回来时,便是他们的死期。” “公主容颜清冷,却出言张扬,这等诡谲的魅惑,真是把我迷得神魂颠倒。刚才万幸公主救我,这份恩,齐尘终生不忘。”齐尘接过戒指,食指与端木寂月的手指轻微划过,佳人极滑嫩的皮肤让齐尘心中不由一动。然而此时自不是缠绵悱恻的时候,齐尘暗自稳住心神,两戒入指的刹那,熟悉的感觉重新涌上心间,那种苍茫与厚重的气势,从指间隐隐涤荡开来。 “今日诸神俯视,愿我追溯时光之逆流,谨以蛮陆赤阳之血,侍奉远古神兽:苍翼之鹰!”齐尘怒吼,其声其势,犹如远古战神。随着双手齐出,早已按捺不住的青色巨鹰直窜而出,厮嚎着扑向赤阳的战士。 不远处苶轩不由气势暴起,舞动长杆向古莫的弟兄们怒吼:“杀!救回古莫的女人!” “杀!”古莫众大汉一齐怒吼,势可掀天。 …………………… 054章 陡变 赤阳大营中,齐尘与牤觖并肩站在突颜将军帐前,眼前古莫族的汉子正红着眼将失势的赤阳战士逐个砍掉头颅。关押女奴的一排营帐前挤满了人,女子喜极而泣的哭嚎与男人咬牙切齿的怒吼交织在一起,犹如魔鬼的音符响彻在这片草原之上。 “你的大鹰这回过瘾了。”牤觖站在齐尘身旁,指指不远处。 齐尘的苍翼之鹰犹如脱缰的野狗般,在人群中飞来蹿去,赤阳战士在它巨大的双翼前犹如幼兔一般,钢铁般坚硬的鹰喙轻而易举得戳穿了赤阳战士的皮甲,将一个个迸出血花的血洞扎在蛮人的胸前。 齐尘点点头,笑着打趣道:“吃饱了好当苦力,灵域里那十箱上好的乌钢,不就是它搬走的嘛。” “对!”牤觖突然一拍脑袋,“赤阳缴获的物资,今晚也一并劫了!竟然把这等大事忘了,布缎农具不提也罢,那三十箱乌钢和十万余枚金元,万万不能便宜了他人。” 齐尘看着牤觖笑意盈盈:“看不出,牤觖将军还是个掉在钱眼里的俗人。” “不要再提将军这个字眼。”牤觖摆摆手,“自今日起,我与赤阳再无瓜葛。至于俗人,我本不清高,只是多年来从未觅过知音罢了。如今光尘式微,这物资于我们对抗天巡,想必是极好的。” “哦?那依你之言,这批物资应该如何处理?” 牤觖看着齐尘:“淬炼!” “淬炼?” 牤觖点点头:“你看这古莫族大汉,天生神力,但却愚钝而好吃,贪嗔痴三毒中占了贪痴两毒,是以被赤阳灭族。然而天赋异禀,实为可塑之材,若经我之手淬炼,定将成为驰骋人界的武士。” 齐尘饶有兴致得看着牤觖:“你有这信心?” “当然有,但前提是得有着淬炼的资本!”牤觖一脸焦急,“如今赤阳倾覆之际,定应清空它沾满鲜血的财富,才可平息这草原无数的冤魂,同时奠定光尘复兴大业的基石。” 齐尘笑笑:“你急什么,往那边看。” 随着齐尘手指的方向,牤觖惊讶得发现苶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深入大君铁钦扎布的大帐,正率领着数十汉子从营中依次搬出巨大的木箱。古莫族的天生神力再一次展露无遗:偌大的木箱竟然被古莫族汉子双手抱了起来,要知道即使是赤阳的战士,也需要四人合力才能将它抱起。 “前两天,我已经从坎步图那里套出话,知道铁钦扎布的大营下有个偌大的地库,赤阳缴获的珍奇异宝全部储藏在其中。”齐尘拍拍牤觖的肩膀,“说到爱财,这片土地怕是没有人比我更世俗。” 牤觖一脸钦佩得看着齐尘:“这些年偶尔收到矮络老师的书信,他说天格老师收留了一名孤儿,虽无魔能,却天资聪颖,日后光尘复兴,全靠此人。近日所见所感,果不其然。” “这样么。”齐尘看着远方,眼神迷离,“我一直以为自己在他眼中,是个永远不争气的小孩子……” “齐尘,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和我男人聊天!”一个泼辣的声音从二人身后响起。不待齐尘回头,端木苧的右手已经拧上了齐尘的脖子,“你是不是个男人?公主和一群粗鄙的大汉肉搏,你却在这闲情逸致得扯犊子,好意思吗?” 齐尘颈后一阵凉意,缩着脖子看向牤觖:“这位女侠是?” “寂月公主身旁的侍女,端木苧。”牤觖耸耸肩,“我们家领导。” 齐尘了然,向端木苧颤颤巍巍得告饶:“我错了,我以为端木寂月公主这两年太过憋闷,今晚好好放纵一下,便由她去了。而且,不是有大鹰在她身旁嘛?” “什么?!”端木苧双目圆瞪,怒不可遏,“公主是嗜杀之人吗?那样绝美的女子,你竟以为她生性骄纵,齐尘,我真是想杀了你的心都有!” “那是?……”齐尘困惑。 “她这么卖力,还不是为了你们光尘!”端木苧气鼓鼓道,“之前牤觖跟公主说过古莫族大汉的价值,这群大力士对于光尘的复兴起着决定性的助力,今夜公主每多杀一个赤阳战士,便多了一分保住一位古莫大汉的可能!” “这样么?……”齐尘有点语竭,看着不远处,那道幽蓝的倩影依然在人群中不知疲倦得往来穿梭,娇小的身影在一群粗壮的战士们中间显得扎眼无比。 齐尘突然有点感动。在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暮如红香,仿佛看到了杨影斯洁。可爱的、善良的,美丽而温婉,柔和绵软得看着他,为他付出,心甘情愿。 只是自己,真得值得这样么?一个被看做是废柴、毫无魔能、身体孱弱的家伙,却依然能够得到这样的宠爱,自己值得这么做么?齐尘看着远处端木寂月平静如水而又灼若芙蕖的面容,心里的激颤正逐渐涌动。 不管自己如何,面对这样的殊宠,定不负卿才是! 齐尘只觉热血沸腾、血脉膨胀,他看着眼前血光四溅的战场,起身怒吼: “大风起兮,容我张狂!光耀千里,尘点微毫!今日今时,尽灭赤阳!杀!杀!杀!!” “杀!!” 一时间犹如天地倾覆,激昂摄神,古莫族的大汉嘶吼着,愤怒得将眼前的赤阳战士撕成粉碎。他们将赤阳所犯下的兽性百倍得施还回去,其血腥与残忍程度,犹如炼狱。 赤阳大君铁钦扎布应允天巡大教长冰幻的请求,将赤阳大半精锐悉数派遣至幻崖山,今夜留守在南都城的赤阳战士不过一千,此时激战已过数柱长香的光景,不知疲倦的古莫大汉在愤怒的原动力下已将赤阳战士斩杀大半,只有寥寥不足三四百的赤色战士还在做着最后的垂死顽抗。齐尘低估了古莫族人的愤怒,也低估了古莫族人的战力,他本想着偷袭得手,趁乱解救出古莫族的妇女,搭乘巨轮逃离蛮陆。然而看此时此景,想必尽诛赤阳只在咫尺之际。 然而此时意外横生! 犹如凛冽的寒风,恍若天外的震雷,一道极其霸道而冷冽的声音突然响彻当场,令战场上所有人不由心神一紧: “光尘的逆子,在赤阳的土地上作乱,岂不是找死?!” 齐尘循声而去,只见一个巨人般的身影已经站定在不远处,身后同样伫立着的,是十几个黑袍魔法师。 “坏了,这里动静太大,果然惊动了冰幻。”牤觖低声道,有些埋怨有些无奈,又有些调侃得冲齐尘笑道,“让你那么嚣张,在天巡的地盘上喊光尘的口号。” 齐尘耸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向着巨人冰幻的方向走了两步,一仰脖,颇为市侩得尖声骂道:“瞅啥瞅?嗓门大了不起啊?” 突袭之前,齐尘与牤觖已料到冰幻的到来。牤觖的武技足以和冰幻相抗衡,再辅以端木苧、端木寂月与苍翼大鹰,齐尘笃定天巡此役占不了上风。是以此时此刻,二人还有心情调侃。 然而不等冰幻做声,其身后一个黑袍魔法师突然走上前来站到冰幻身旁,一扯头上的黑袍,露出紫黑色的爆炸头:“干!瞅你咋的!犊子玩意儿!老子一巴掌拍死十个你!” 听到这不干净的斥骂,牤觖凝注了笑容,严肃道:“这下事情大条了,没曾料到天巡另一个大教长,雷武也来到了这里。” “雷武?威幻那小子的导师?”齐尘想起在香晶村外的那一夜,一股忧伤伴着愤慨涌上心头。 牤觖点点头:“如果只是冰幻,我与端木苧一起,有六七成胜算。然而大教长雷武也在这里,他的魔技之强,放眼人界,想必只有抚养你长大的天格老师才有十足的把握。” 齐尘有点愕然:“雷武这么**?” “嗯,虽然同为大教长,雷武的魔技远胜冰幻太多。论实力,也只稍逊天巡教宗半筹。”牤觖苦恼得挠挠头,看着周围已停手的古莫族大汉和重燃希望的赤阳战士,撇撇嘴,“不会今天就死在这里了吧?” 齐尘凝目望去,只见雷武一头紫色长发,五官极其狰狞,幽紫阴绿的眼神灼灼逼人,犹如深夜饿狼般正盯着他们。四目相视,齐尘只觉双目被电流击过,钻心得疼。 “他妈的,死就死了!大鹰,给我撕了那个家伙!”齐尘大吼道,却倏地被一只纤细的玉手捂住了嘴。 端木寂月来到了齐尘身旁,看着齐尘柔声道:“你的鹰,跟你一样,还是个雏儿。面对雷武那个棘手的家伙,毫无胜算,还是先让我们姐妹二人试试他的底。” 端木寂月不等齐尘做声,身形急动,转身匿于夜幕之中,只空留一句幽软: “灵陆的鬼魅,寂北早已期冀良久,今夜终于能一窥究竟,实在幸甚。” 一直站在牤觖身旁的端木苧蜻蜓点水般飞快得在牤觖脸上亲了一下,同样转身疾动,匿于空气之中,向远处的雷武袭取。 齐尘有点懵圈,半晌才嗫嚅道:“你,你不也是个雏儿……” “呵呵,螳臂当车!”冰幻朗声大笑,伸开巨大的双臂,便要上前将二女拦下。 只听一声尾蕴极长的清响,牤觖拔剑,“屈魂”出鞘,直指冰幻。虽二人相隔十数丈之遥,牤觖其势逼人,让人只觉剑尖已触冰幻的眉尖! 冰幻被牤觖的“屈魂”锁住,自是知道眼前此人的武技之高,不敢大意,恶狠狠得哼了一声,放下了双臂。 一旁的雷武呸得吐了口痰,走上前将冰幻挡到身后:“龟儿子的,竟然来了两个女娃娃。也罢也罢,便由老夫陪你们两个耍耍!” …………………… ; 055章 美人激战 此时圆月皎洁,夜已近深。蛮陆南都城赤阳大营内血迹遍野,齐尘率众古莫大汉与天巡数十个黑袍魔法师遥遥相望。牤觖死死盯着天巡大教长冰幻,以一换一的方式不让他出手,而寂北部最后的血脉,两个娇媚的女子,公主端木寂月与侍女端木苧,已经匿于夜中,冲向前方。那里,天巡另一位大教长雷武正虎视眈眈得看着这里。 此役,想必将是蛮陆颇具历史意义的一战。 两弯弧光倏地腾起,一抹紫蓝一抹幽绿,斜向里向雷武疾驰而去,端木氏已然出手,端木寂月的幽绿长针与端木苧的斜弯长刃犹如两柄深狱之中的索魂魔鬼,划过空气摩擦出极尖极利的呼啸,向雷武冲去。 雷武瞳孔骤缩,双臂急动,箭步上前,竟以双手的血肉之躯对端木的利器。只听一声刀入肌骨的闷响,雷武的两只小臂竟被齐齐斩断,登时血肉横飞! 连着半截小臂的双手掉落在地上,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气。齐尘极其诧异得看着眼前这一幕: 难道,竟然这么轻松就搞定了? 唯有身旁的牤觖,依然不敢松懈得盯着冰幻,眉宇间凝重依然。 “哈哈哈哈哈,好快的两个妮儿!”雷武突然朗声大笑,随着这骇人的笑声,依然淋着鲜血的小臂竟蹿出一团紫黑的幽雾,不消片刻,双手竟现回了原形,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 “这是?!”齐尘惊呼。 “魔化了。”牤觖皱眉,“体内的魔能积聚到一定程度,魔法师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体质魔化的现象。但是片刻之余竟能恢复断臂,想必雷武已经将整个血肉之躯全部魔化,我们面对的,用半人半魔来形容亦不为过。” 齐尘愕然:“我靠,那还怎么玩?举白旗认输?其实仔细想想,天巡世宗也是个不错的组织,牤觖你武技这么强,归顺了天巡估计也能混个教长的位置?” 牤觖一怔,随即苦笑两声:“都这种时刻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雕虫小技!这次我将你头颅砍下,粉身碎骨,看你还有什么能耐?!”远处随着端木苧的一声娇斥,手中的斜弯长刃“寂雪”腾地发出一阵长鸣,白光闪过,刃尖凝起一点灼目十分的光芒,这光点以不可捕捉的速度袭向雷武。 “谷噬·幽魂!” 端木苧极快,然而天巡雷系大教长雷武速度更快! 只见雷武冷哼一声,不再鲁莽得冲上前,矮身弯腰,双腿怒蹬,全身疾退。端木苧疾进,雷武疾退,两人一进一退,竟产生了一种荒诞般的相对静止。 端木苧心下大愕,她自负速度已是一流,然而此时拼力激进,却无法靠近疾退的雷武。看眼前雷武的神情,竟好像依然保有余力。仅逊教宗的雷武,战力之强,可见一斑。 然而雷武却忽略了一个人。 端木寂月。 寂北部的女子所习的秘术并不以正面决战见长,而是如灵陆隐族般于无声无息无影无踪间取人项上人头。雷武所退之路上,端木寂月已静守等候。 紫蓝长刺扬起,瞄准,直出!端木寂月极其准确得一刺戳入闪电般飞快的雷武后脑,从他左眼之中戳出!一时间雷武的哀嚎不绝,愤怒得转身,十指犹如十根铁钩飞速得划向身后的偷袭者。然而端木寂月早有准备,长刺贯眼,便再次匿于夜幕,不见了身影。 “破!” 端木苧一声大喝,扑向雷武,“寂雪”划过,闪出一片白光。下一个瞬间,血花四溅,雷武的大半右肩连着右臂竟被切削下来! 远处的齐尘只觉背后一阵寒意:“寂北部的这两个姑娘,生得这么俏丽,下手却如此狠毒,其中一个还是你的相好,牤觖你晚上睡觉不会做噩梦吗?” 牤觖听到齐尘的嘲弄,笑了笑:“我能制住我的端木苧。倒是公主端木寂月,性子看似平淡没有端木苧火爆骄横,但要真狠毒起来,怕是这片草原都不够她折腾的。” 话音未落,却见眼前一个身形倏地出现,正是偷袭得手全身而退的端木寂月。女子一脸玩味得看着牤觖:“将军刚才在和齐尘聊什么?” “呃,呃……”牤觖心中一紧,嘴上结巴。 “夸你呢。”齐尘接过话头,看着端木寂月,并不遮掩自己眼神中对她容颜之美的爱慕与渴望,“夸你人美心善,能力超强,就是天巡大教长雷武也丝毫不放在眼里。我对公主的爱慕之情,犹如对这草原的蓬勃生机、骏马牛羊的喜爱,公主之美之强,犹如极北雪原,高山仰止令人心生崇敬。” 端木寂月听到齐尘的一通猛夸,微微一笑,竟淑女得以手掩嘴,看着齐尘的双眸暗送秋波:“承蒙先生爱戴,小女子受宠若惊。” “既然受宠若惊,不知道今晚有没有空,一起去赏月啊?”齐尘顺水推舟,开始和端木寂月调侃。 “赏月自是浪漫,只是夜深静僻,孤男寡女,我们才相识不久,会不会摩擦出过早的火花?” “一回生二回熟,摩擦点火花,熟得快一些嘛。” “够了!!”远处雷武的一声怒吼,止住了齐尘与端木寂月极其不着调的闲扯。 血迹斑斑残了半身的雷武怒目逼视着齐尘:“我让你们二招,只是想试试这妮子的身手。你们反而蹬鼻子上脸,真以为可以把天巡肆意踩在脚下?” 一旁的冰幻冷哼了一声:“谁让你每次作战总喜欢先让对手糟践,之前面对天戈的‘虎鲨’已经吃了苦头,今日又在寂北小女面前颜面扫地,改改你这个臭毛病吧!” 雷武愤怒得嚎叫一声,竟伸出左手将插入自己脑颅中的长刺生生拔了出来! “你懂个屁!唯有致死的疼痛,方能刺激我魔化后的肉体,释放出最为强大的雷系魔法。”雷武看着前方,青筋暴起,“今夜,我让你们死个痛快!雷域!” 话音未落,众人只觉周身天地登时黯淡下来,空气中弥漫起刺刺拉拉的声响,像是有无数不可见的飞虫躁动着,在耳边窜来窜去。不远处的雷武索性也不恢复身形,依然半残着身体,周身涌动着,缭绕起层层的幽蓝焰火,看上去可怖不过。 齐尘指着雷武打趣道:“公主爱紫蓝,眼前这厮也主打紫蓝色系,不知道是否前世有渊源?” 端木寂月不置可否得嗤笑了一声:“按照寂北部的古老传说来看,一切辉映着紫蓝光芒的法术皆为我们寂北上古的旁支后代。说到底,天巡世宗的雷系魔法,很可能只是寂北的支系衍生而来。追根溯源,那个丑陋的半残老怪还得称我一声主公。” “你个泼妮儿!竟敢如此辱骂老夫!看我今天不将你碎尸万段!”雷武被端木寂月讥讽,气盛不已,双拳舞者焰火,竟向齐尘这里袭来。 端木寂月依然不慌,看着齐尘微微作揖:“既然先生崇敬,可否借小女子一件心上之物?” 齐尘大度得摊开手:“别说身外之物,公主勾勾手指头,齐尘我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我靠,你够了……”看到齐尘面对端木寂月的美貌,竟如此没有下限,一旁的牤觖拍了拍脑门,一副不忍睹视的样子。 端木寂月看着齐尘笑笑:“我想借的,是先生的那只大鹰呢……” “大鹰?”齐尘回头看着不远处青翼染红的巨鹰,面色略有些为难,“我自是没问题,只是不知那家伙,从不从你啊。” “先生想必不知晓寂北部的族徽是何物吧?” “晓不得,难不成?……” “寂北的族徽,便是被蔷薇缭绕的苍翼之鹰啊。”端木寂月掩嘴轻笑,看着齐尘饶有深意得说道,“说到底,先生身后的大只萌物,本是我们寂北的神兽。” 随着端木寂月的话音未止,齐尘身后的苍翼之鹰竟仰天长啸,犹如在附和寂月的话,抑或是在缅怀历史长河中那些浩瀚往事。巨大的铁翼挥舞,苍翼之鹰不顾齐尘的诧异,箭一般飞向端木寂月。 “先生仁心宅厚,落落大方,肯将这萌物借给小女子一用。”端木寂月绝美的脸蛋映着惑人的微笑,“小女子心底对先生,可是多有好感呢。” 下一瞬,不等众人反应,寂月随疾飞而至的大鹰身影一晃,翻身越上,竟骑在苍翼之鹰的脖颈之上,向迎面袭来的雷武疾驰而去。 “竟……竟骑走了?”齐尘有点恍然,回过心神后拽拽牤觖的胳膊,“这么酷,又这么美,让我此时此刻碰见,怕是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牤觖一脸嫌弃得撇开齐尘的手:“忘不了,就想想待会儿如何英雄救美。发怒的雷武,可不是个儿戏!” 齐尘看到牤觖一本正经,终于收住了嬉皮笑脸的神色:“真的很棘手?仅仅两招,雷武已是半残之身了啊……” 牤觖摇摇头:“天巡大教长雷武,最可怖的时刻,恰恰是他濒死之前的一瞬。雷系魔法,爆与不爆,只在瞬息一念之间。一旦公主受伤,我便会全力出手,你带着古莫族的兄弟趁乱逃向巨轮,能走一个是一个!还有,一定保住寂北部最后这两个女孩的性命!” “本来好好的,怎么瞬间危机感骤升了?”齐尘看着牤觖,无奈得耸耸肩,“我知道了,依你便是。” 前方,青色的巨物已然冲向雷武的紫蓝团焰,腾得一声巨响之后,端木寂月骑着大鹰冲出幽鸣不已的火焰,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极长的半圆,扭头再次冲向雷武…… … ; 056章 诱敌 此时在场所有人无不惊讶于眼前寂北部的柔媚公主端木寂月的驾驭之术。面对上古神兽苍翼之鹰,端木寂月犹如骑着一匹半岁大的温顺马驹,熟稔得指挥着座下的神兽一次次得冲向雷武的团焰。 两人之间毫无任何周旋余地与躲闪,每一次都是硬碰硬的对决,将所有的能量都汇集到一点,每一次的冲撞都犹如天崩地裂般让人恍若肝胆俱裂!端木寂月绝美的容颜此时也涌起摄魂的杀意,面对着天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雷武,显然已经孤注一掷,似要死战到底! “这样下去,只能落个两败俱伤的地步。”牤觖看着,心忧不已,“只是公主已经力竭,然而雷武身为雷系魔者,却有最后的必杀技,雷爆。” “雷爆?”齐尘看着牤觖,心下一动,“难道是那种短时间内迸发出巨大能量,以极其炽烈的高温热浪焚毁一切的自杀式招术?” 牤觖点点头:“要是雷武的大弟子威幻使出雷爆,估计会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然而雷武已是魔化之身,估计魔身不死,配合天巡与灵陆的秘术,重新塑造一具肉身,不是难事。只是一旦雷武自爆,便犹如末世浩劫,怕是这半座城头都会毁于一旦,你我自是活不到明天。” “这样么,那我知道了……”齐尘点点头,扭头大叫,“苶轩!” 不远处正依靠着巨大木箱的苶轩虎视眈眈得瞪了身旁的赤阳武士一眼,跑了过来:“兄弟,怎么了?” “准备撤。”齐尘简短道,又回过头看着牤觖一本正经,“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面对冰幻,你只有五成胜算?” 牤觖一怔,看到齐尘极其认真的神情,缓缓点头:“是,不过……” 齐尘打断牤觖的话:“如果,只是保命呢?” “保命?”牤觖一愣,搞不懂齐尘的想法,不过还是认真想了想道,“有端木苧在身旁,保住性命,应该没有问题。” “好。”齐尘看上去很满意,“一会儿我与端木寂月骑着大鹰引开雷武,你需要做的,是与冰幻正面交锋,好让苶轩率领剩下的古莫残众与妇女们绕过天巡,到海岸边与琳玫汇合,登上巨轮。” 牤觖皱眉:“那你和公主怎么办?” 齐尘笑笑:“只要你在冰幻手中保住性命,便能看到安然无恙的我们。我不仅要引开雷武,还要临走前在这片土地留下纪念。” 苶轩:“什么纪念?” “暂时保密,如果不出我所料,一会儿你们便知。”齐尘神秘得笑笑,卖了个关子。 牤觖也不追问,只是依然忧心忡忡:“你空无魔能,与公主两人面对雷武,九死一生。真得要那么做吗?很可能一瞬之间,便死在这里。” 齐尘懒洋洋得笑笑:“死便死吧。说实在的,我对于生死,没有你看得那么重。只是今夜遇到了她,才知何谓心动,虽然此前面对另外的女孩也有过极深的情愫,此时此刻我却只想活在当下。” 牤觖看着齐尘,悠悠叹道:“看你平时散漫顽劣,没想到却是情种一枚。” “情种便情种罢。我爱美人,你爱江山,苶轩爱肉。这都是命中注定,没有办法的事情。”齐尘转身看着眼前寂寥而惨烈的夜空,“今夜如此特殊,我只想在她面前,再生出一道绚烂的烟花。” “愿一切如愿。”牤觖低头,缓缓沉吟,“光耀千里,尘点微毫。” 齐尘点点头:“光耀千里,尘点微毫。” …………………… 远处,随着端木寂月骑乘苍翼之鹰再一次冲向雷武之际,观战多时的齐尘终于出手。 双手中数枚魔晶片蹭得甩出,数道赤红的火焰拉着长长的尾烟直指雷武。雷武正全身心对抗上古神兽苍翼之鹰,兀得斜向里袭来几道火焰,自不敢怠慢,歪身倒撤几步,左手迎上,接住其中一道火焰。 火焰看似凶狠,其中一枚魔晶片砸在雷武手心中的同时,火焰却轻飘飘散开,没了踪影。 “华而不实,什么鬼把戏?!”雷武怒喝。 齐尘却不搭茬,瞅准这一空当,蹿到大鹰身旁,翻身跃上,坐到端木寂月身后。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雷武见齐尘不答腔,怒气更胜,“想送死,老夫成全你!” 齐尘坐稳,双臂挽过端木寂月的腰肢,双腿一夹,大鹰忽闪着翅膀斜向飞了出去。齐尘看着雷武,放声大笑:“华而不实?我想送死?你个老东西是不是岁数大了脑袋不灵光?初次见面,送你个小礼物。给我爆!” 只听一声巨响,雷武左手中的赤红魔晶片竟然砰得爆开,其势之凶,竟瞬间将雷武的左手连带着小臂炸得粉碎!已被端木苧砍去右半边身子的雷武此时尽失双手,饶是已成魔化之身,却也狼狈不已。 “自家制的魔晶片,你以为只是那一尾长烟缭绕的火焰?脑袋也太不灵光了!”齐尘看着嗷嗷吼叫的雷武朗声笑道,“这一爆才是重点!天巡和蛮子联盟,吃羊肉吃多了吧,脑袋里全是羊脂,一团糊涂!天巡的歹人听好了,我齐尘,师从光尘天戈,誓将你们踩在脚底,永世不得翻身!” “米粒之珠!竟如此放肆!”雷武气急,通体紫黑浓焰爆起,向齐尘所骑的苍翼之鹰冲来,咬牙切齿道:“不知轻重的小子,我雷武今夜定要将你撕成粉身碎骨!” 齐尘早做好准备,大腿肌肉一紧,座下大鹰便载着他与寂月向南都城外飞去。 “老糊涂的家伙,有本事就来杀我啊,看看是你厉害,还是你大爷齐尘我厉害!”齐尘嘴皮子工夫可从不落下风,巨鹰之上的他一席话说得雷武恼羞成怒,理智全无,疯子般追了过来。然而天巡世宗一人之下的雷武即使速度堪称人界超一流,面对上古飞禽神兽,却占不得上风。 似是被齐尘搂在怀中的端木寂月因先前的激战已经几近竭力,此时软软得依在齐尘怀中,柔声道:“先生再不来,我可就骑着这大萌物逃走了。天巡世宗雷系大教长果然名不虚传,我一个弱女子,真真敌不过。” “敌不过就歇着,打打杀杀的事情还得男人来做。”齐尘将脸凑近,埋进寂月的长发之间,夸张得深吸一口气,由衷赞道,“公主遍体娇香,真是绝色尤物。” “既然绝色,先生可有把握保住这娇躯的性命?”端木寂月故作娇媚得扭头道。 齐尘哈哈大笑:“小菜一碟,区区一个魔晶片便炸毁了那厮的左手,灭了雷武,只在一柱长香之间。” “先生说的大话虽然狂狷,小女子听了却由衷得满满安全感。”端木寂月笑笑,“不过那魔晶片究竟是何物件?竟有如此玄妙之用?” “只是幼时摆弄出来的器具,添了几分烈灮粒子,便陡升威力,俨然一个火团团。”齐尘心头却突然闪过两道令其忧伤的倩影,凝注笑容,沉声道,“只是烈灮粒子稀缺不可得,存货不多,自要用到刀刃之上。公主如此绝色,只是今夜乌云密布,遮住了满天星辰,寂寥乌黑,在公主面前却失了氛围,今夜临撤前,且让我为公主渲染张魅画壮行。” 齐尘转身,手中流波轮已蹿出一具龙形火焰,正中身后急追不止的雷武,火焰撞向雷武的身躯,腾得四散出灼目的火花。在雷武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中,齐尘策驾大鹰,向城外不远处的神坛飞去…… …………………… 南都城内,雷武离去的瞬间,牤觖出动了。 先前此番战场,雷武为一档,冰幻、牤觖为一档,端木寂月、端木苧为一档。牤觖不出手,是不敢在己方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贸然行动。然而当齐尘与端木寂月骑乘苍翼之鹰将天巡世宗雷系大教长雷武引开后,实力的天平瞬间向光尘倾斜。牤觖自不敢怠慢这一机会,毫不犹豫得抽剑出鞘! 牤觖之快,犹如草原上最矫捷的花豹,他手持“屈魂”,剑尖绕着周身划过一道半圆,这半圆又在牤觖极快的行进速度中幻化成一条白色的直线,直指冰幻! 冰幻一怔,下一瞬却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双手齐出,凛冽的寒风四起,一道晶莹亮蓝的冰旋幻化成一道冰盾,堪堪抵住了牤觖的一击。 牤觖抽剑站定,刚才电光火石般的一击,冰幻双掌的寒风竟将“屈魂”的剑身冻上一层冰霜!然而毕竟是一柄有名的神剑,牤觖腕力一抖,“屈魂”犹如苏醒的雄狮,抖落掉周身的白屑,发出清脆悠长的刀鸣,再次袭向冰幻。 “杀!”随着苶轩的一声怒吼,歇息了片刻的古莫族大汉再次怒吼着冲向赤阳的战士。南都城内八百余古莫大汉经过了一夜的激战,此时已只剩五百余人。然而敌人更惨,留守在南都城内的千余赤阳精锐如今只剩寥寥两三百人,面对愤怒的大力士,包括大君铁钦扎布在内的诸多将领皆身首异处,赤阳战士此时犹如失去了主心骨般毫无斗志,只凭身体内那仅存的求生欲望勉力支撑着。 “杀!”随着一声大喝,冰幻身后的十余黑袍魔法师突然同时出手,动作整齐可见平日里修炼之严整。数道极旋开来的冰锥直刺向前,犀利得划开数个古莫大汉的肌骨,登时血肉横飞! “熊瘪子!”苶轩看到族人被魔法袭伤,怒骂一声,大手一挥不再恋战,“撤!” 靠近城门的大汉听到苶轩的命令,掩护着身后的妇女们,缓缓开始向城门处撤去。这群历来与世无争的草原大汉犹如赶着牛羊群般,将古莫族的女人与耶斯城的女人一起,围护成一道保护圈。 “想走?!”一个黑袍魔法师怒道,便要箭步向前拦截。 却在此时,一道白光闪过,竟横向斩腰环切这魔法师的身躯。隐匿在夜幕中多时的端木苧出手了!她揪准时机,手舞“寂雪”,长刃入体,干净利索得切断了这天巡魔法师的椎骨。 端木苧收回长刃,眼前却扑来数个黑袍魔法师,她匆忙之中想斜身躲避,然而数道冰旋已经无死角得袭来。 “妈的!”一旁的牤觖见到端木苧被围攻,忙想上前解围,此时面对虎视眈眈的冰幻,已然来不及! “去死吧!寂北的巫女!”几个黑袍魔法师怒吼着,竭尽全力将冰系魔能肆无忌惮得攻向端木苧。 面对着眼前如暴风雪般肆虐而至的狂飓冰爆,端木苧仿佛吓傻了一样,失神得呆立当场,眼看就要被数道冰系魔能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却见一道庞大的身影冲了过来,巨大的身躯将端木苧挡在身后,硬生生接住了那恐怖至极的冰爆。 是苶轩! “兄弟!不能让女人,受欺负!杀!!”苶轩看着牤觖,怒吼一声,这吼声转瞬间湮没在狂烈至极的冰爆旋风之中…… … ; 057章 烂漫之夜 神坛入口,雷武站在空旷无人的草原之上,气喘吁吁,虎视眈眈。 远处神坛之中,正传来齐尘肆无忌惮的斥骂,将天巡的荣誉与实力贬到一无是处的狂言响彻深夜中这僻静的荒野。雷武伤痕累累,内心的愤怒随着齐尘的奚弄而愈演愈烈。 “且不说历史长河英雄辈出,只论当今人界纵横四陆,你个无知的老头真以为天巡是无敌的存在?不说别人,且说我的老师天戈,手持‘虎鲨’,便独自一人重创你们的大教宗。天巡世宗也不过如此,要是在上古武士面前,简直就是渣渣啦,啊哈哈哈哈哈……” “放肆!”雷武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神坛,身躯急剧起伏着。 齐尘笑骂不停:“二十年前的大混战,光尘玩得很尽兴,想歇一阵。天巡在没有天敌的情况下,我本以为好歹能够养精蓄锐一把,结果呢?赤阳,隐族,哈哈哈!竟然只是和一帮蛮子还有一帮鬼鬼祟祟的夜猫子互为联盟,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就连你手底下的大弟子雷武,面对区区一个魔罗,竟毫无招架之力,被蛛丝割成一堆碎肉!”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雷武本是暴戾之人,性子刚烈,听到一个毛头小子如此调侃奚落,自是盛怒,仰天长啸,便蹿入神坛! 然而迎向他的是数道火龙!盛怒的雷武自不会躲闪,以魔化之躯硬着头皮冲撞上去! 天崩地裂!火光映天! “果然和蛮子待久了,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老不死的我告诉你,这火龙是由烈灮粒子在神级魔晶的催化下衍生而出,你这样不要命得横冲直撞,小心上了筋骨,以后得上什么痛风、腰椎劳损,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我要杀了你!”雷武此时脑子里只充满了愤怒!完全理会不到其它,只顾在神坛之中寻着齐尘的声音袭去! 绕过几道石墙,雷武沿着台阶一路下到一间幽暗的厅室,止住脚步,借着门口墙上燃起的油灯,雷武怒目相视着眼前昏暗灯光下的齐尘与端木寂月。 齐尘看着雷武,无奈得摇摇头:“真是没有脑子的莽夫,三言两语,就把你激到这里。” “少废话!我要把你撕成粉碎!”雷武不作过多停留,雷电般直袭齐尘。 齐尘并不慌张,看着袭来的雷武,嘴角扬起轻蔑的上扬:“龙族之怒·君炎!” 君炎。 第一次施展时,是在香晶村外的山坡之上,面对着天巡雷系大教长雷武的大弟子威幻与隐族公主纪伊凉羽,齐尘想救下暮如红香,结果未能如愿。 第二次施展时,是在耶斯城内废弃的地下储库,面对着阴狠狡诈的游商头子隆葛布韦,齐尘想保护杨影斯洁,最后却依然与姑娘阴阳相隔。 第三次施展,便是在这里。蛮陆赤阳部落,南都城外的神坛之中。齐尘面对着实力可怖的雷武,身旁站着已被灭族的寂北部公主端木寂月。这一次,齐尘不会再输! 因为已经摆好阵法的流波轮中,流动周旋的不再是玄泠粒子,而是杨影斯洁临死时托琳玫带来的烈灮粒子!当正确的基本粒子摆出正确的法阵,齐尘相信,这一次,他不会再输! “龙族之怒·君炎!!”齐尘怒吼道。于此同时,周身瞬间燃起骇人的火焰,其势之威,恍若开天辟地的战神!其强大霸烈的气场,竟死死压制住雷武的气势! “先生好生霸道。”一旁的端木寂月看着火焰之中的齐尘,静静赞道。 雷武看着恍若他人的齐尘,满眼不可置信。 “给我死!”齐尘大吼,双臂齐挥,十指疾出,急速旋转的火焰汹涌得吞噬掉雷武。 这一次的君炎,再不是先前如恶作剧般的儿戏。齐尘的思考终于得到了正确的答案:他知道自己创造出了上古的秘术,而这一方法,将是创世纪般的崭新天地! 只是将烈灮粒子注入流波轮的那一刹,他依然会不经意得想起耶斯城内的那个倩影,想起她的音容笑貌,想起她的往事历历在目,内心会涌动出一丝苦涩与悲恸。 这心殇转瞬间便被他强行挥散开来,过去的回忆总是令人心魂萦绕,然而人活于世,更重要的,是把握当下! 当下,寂北部绝美的公主端木寂月正站在他的身旁,而眼前,是不共戴天之仇的天巡世宗的大教长,雷武! “焚!!”齐尘大喊,将阵法之中流波轮内的全部火能毫无保留得通通砸向眼前的雷武!这一击,带着缅怀故人的悲恸,亦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 “嗷呜呜啊啊啊!!……” 雷武饶是魔化之躯,面对上古的秘法,下场自是惨烈。此时他全身被赤红的龙焰包围,犹如被扔入火堆的巨蟒,愤怒得扭动着、厮嚎着。 齐尘的上身衣物也被骇人的君炎烧得焦黑,此时他一脸静默,死死盯着眼前的雷武。 “该死,该死!你们全都该死!”雷武怒吼着,眼神里全是濒死的决绝,“竟敢如此折磨老夫,对天巡如此不敬!我雷武,让你们不得好死!雷爆!!!” 犹如天地甭灭,端木寂月只觉眼前一阵灼目的亮白,这光芒好似火焰般要烧掉她的双眼,几乎承受不住这灼痛的她勉力望去,竟见身旁的齐尘看着这白光,犹如熟视无睹。 而他的嘴角,竟扬起得意的微笑。 “终于,把你的自爆,逼出来了。” 齐尘低语,同时一把搂住端木寂月,指间的苍翼盾戒灵光一闪,疾出的大鹰忽闪着翅膀,巨大的鹰爪将他二人牢牢锁住,箭一般飞出了这厅室。 “真是个傻老头,自爆前也不看清楚,这里,可是神坛的储库啊……”齐尘紧紧抱着端木寂月,看着白光之中的那道模糊的身影,浅浅笑道,下一个瞬间,已随苍翼之鹰飞向神坛之外。 神坛储库的角落,静静贮存着白劷氏的数万块羊胶。 羊胶不易点燃,然而面对雷武的自爆,犹如冰冷的湖水流入炽热的岩浆之中,登时炸裂开来! 数万块羊胶,同一时间燃烧开来,这巨大的热量瞬间扩散开来,在幽闭的储库中不断撞击,终于不堪束缚,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巨响,位于神坛底层的储库砰得粉身碎骨! 燃烧的羊胶被巨大的热浪掀向空中,划出千百道绚烂的弧线,砸向神坛无数巨石之上,熊熊燃烧起骇人的火浪。 不远处的上空,齐尘与端木寂月骑在大鹰身上,静静得凝望着眼前陷入火海中的神坛。 “那在空中燃烧飞舞的,可是白劷氏的羊胶?” “公主聪慧。” “你将雷武引到这里,想必早已算计好利用他的自爆燃起这些羊胶?”端木寂月静静得依靠在齐尘的怀中,安静得说道,“竟然将算盘打在天巡雷系教长身上,真是敢想敢做。” 齐尘笑笑,紧紧手臂的气力,将寂月更加亲密得搂入怀中。 “这座神坛,是天巡为了迎接神使而建立的。召唤神使,需要奉献神启。很不幸,这一次天巡的神启,曾经是我深爱的姑娘。”齐尘面无表情,静静得看着眼前的神坛,缓缓道,“看到神坛的第一眼,我心里便有了这个执念,一定要将这座大家伙毁掉,打乱天巡的祭祀计划,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一定要做到。” “这样啊……”端木寂月柔声道。 “即使我知道,那个姑娘可能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但看着神坛毁掉,也多多少少会在心底抱有一分念想吧。”齐尘笑笑,“人不都是这样的么,明知道不可能,却依然还想着等等看,再等等看。等到最后心冷了,绝望了,一无所获,到头来才明白只不过是一场命运的作弄。” “真是一个情种啊。”端木寂月扭头看着齐尘,映天的火光将他的侧脸耀得赤红,“你知不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一个女孩,会让旁人多感动,又会让旁人多羡慕。” 齐尘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端木寂月,浅笑道:“你怎么会是旁人?我美丽的公主。制雷武于死地的君炎,所需要的原料是烈灮粒子,而这粒子,却是另一个姑娘临死前留给我的遗物。她的离去,她的阴阳相隔,让我明白,与其一味得缅怀过去,不如用力得抓住当下,而我所能把握的现在,则是原本生活在蛮陆极北的寂北公主啊。” 齐尘右手一扬,指着眼前的漫天焰火,朗声道:“端木寂月,命运让你我在这草原之上相遇。我流连于你的容颜、你的妩媚,更痴迷于你的体贴入微与傲骨超然,你在赤武士的刀下救了我,为了保住古莫族的大汉而不留余力得战斗,面对天巡仅逊教宗的雷武,更是毫不畏惧一往直前。我心中曾走进过两个女孩,只是直到她们离我而去,我都没能一诉情缘,这无奈与错过,我不想再经历。是以即使你我初遇于今夜今时,我却不会再犹豫与彷徨。寂月,你已经走进了我的心里,我希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端木寂月美丽超然的双眸中波光流转,似是红了眼圈,看着齐尘微微哽咽道:“曾经我看过部落中太多的男女之爱,只觉得幼稚与世俗。两年前寂北惨遭赤阳毒手的那一刻,我只叹孤心已死,今生无情。没想到今夜今时,面对这样的表白,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你,我竟毫无招架之力。” 齐尘轻柔得为端木寂月拭去眼角的清泪,将她温柔得挽入怀中,细声道:“我说过,在离开蛮陆的这一夜,我定要在你面前,生出绚烂的烟火。我要让这烟火,向世人证明我对你的情谊。而寂北之仇,不仅在赤阳,面对天巡,我们共同的敌人,我愿与你一起,掀开这迎战的篇章 !” 随着齐尘的细语,苍翼之鹰仰天长啸,忽闪着翅膀绕着神坛的上空最后翱翔一圈后,转身飞向南方的海岸边,那里,琳玫正在巨轮之上,期盼着他们的到来。 “在耶斯城中,雷武凭一己之力竟杀死了城主杨尼斯特与将军拓跋步云。几近隐居二十年,曾经名动人界的魔武兄弟竟落得如此下场,未免让人唏嘘。”齐尘回头看看身后熊熊火焰之中的神坛,悠悠叹道,“杨尼斯特大人与拓跋步云将军,都是不世出的英雄,此役即使未能消灭雷武的魔化之身,也算是对他所作所为的一个教训。光耀千里,尘点微毫,我定要为所有已逝的光尘,向天巡讨个说法。” “先生器宇不凡,是大英雄的气概。”齐尘怀中的端木寂月看着齐尘轻轻浅笑,“前些时日,我曾托牤觖将军带话给你,在为你准备一份礼物。这礼物,此时正在巨轮之上等着你。” “好啊,好期待。”齐尘笑笑,又将目光投向远方,悠悠祈祷:“希望南都城内的他们,安然无恙。” …………………… 《光尘录》读者qq群:225483728 ; 058章 撤退 “苶,苶轩?”被古莫战士保护在身后的郭日雅勒,透过人群之中的缝隙,看着远处倒在地上的苶轩,失神得说道。 危难之际,舍身救下端木苧的苶轩,巨大的身躯硬生生接住了数个高阶魔法师毫无保留的冰系魔能,毫无抵抗得瘫倒在地,全身被晶莹剔透的冰霜覆盖,犹如寒冬的冰柱。 “兄弟!!”牤觖愤怒得大吼,不顾眼前的冰幻,转身箭步跑去。挥舞着“屈魂”将那几个高阶魔法师逼退后,牤觖扑向苶轩,看着眼前双目紧闭的家伙,指间触到这古莫大汉的肌肤,竟是彻骨的寒冷! “兄弟!”牤觖看着凝固不动的苶轩,悲恸不已。这么多年潜伏在赤阳大营,造就了他生性清冷的假象。然而牤觖骨子里的情感丰富敏感,这两年唯有在端木苧面前才会偶尔流露。当齐尘踏上蛮陆草原伊始,牤觖只觉心中被故意冰封的情感正缓缓解冻,而古莫族这群向来真性情的大汉又让他感受到了兄弟般的情谊。 只是不曾料到,这情谊初起,竟落得如此地步!牤觖双目通红,看着眼前的天巡魔法师,牙关死咬,青筋暴起。 “苶轩!”一旁与赤阳纠缠的古莫大汉看到这一幕,不由急红了眼,纷纷放弃眼前的赤阳战士,便要扑上来与天巡拼命! “让我来!你们面对魔法师只是徒增伤亡!”牤觖的一声怒吼,犹如猛虎下山,横剑侧挡,止住几个大汉的冲势。 “苧,将我兄弟苶轩带走。”牤觖死死盯着眼前的天巡魔法师,一字一句,“古莫族的兄弟,保护妇女前往巨轮,今夜我们便离开这片土地。至于这群恼人的苍蝇,交给我处理便好。” “可是……”端木苧想上前劝阻,面对天巡大教长冰幻,牤觖并无十足的胜算。可是看到自己心上人此时赤红的双眼,端木苧第一次见到牤觖如此愤怒,心下自知无法改变他的想法。被苶轩救下的她此时只能冲古莫的大汉喊道,“把苶轩抬走!我们寂北的公主兴许能有办法挽救他的性命!听牤觖的话,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几个大汉呜咽着、低吼着将牤觖架起,一脸愤慨得向城门外跑去,身后古莫的大部队也开始缓缓撤离。 端木苧冲进古莫的人群一把架起失魂的郭日雅勒:“走!我们走!苶轩是个好人,他绝不会出事!听我的,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古莫背后,十数个最前方的赤阳战士反应过来,知道这群力大无穷的汉子准备撤退,自是不会放过,短暂休整了一下,又举起大刀长枪准备冲向古莫族的大汉。 倏地,数道霸烈至极的火团砸向冲在最前方的赤阳战士,犹如被扔进火堆的田鼠,浑身火焰的赤阳战士被烧得哀嚎不已,倒地打滚,浓焰之中,焦黑的皮肤散着烤肉的味道,一时间止住了赤阳战士的脚步。 火团袭来的方向,牤觖右手握着长剑垂地,左手涌动着熊熊的火焰,虎视眈眈得看着赤阳的残兵,又怒视眼前的天巡魔法师,阴沉得说道:“想要追击古莫撤退的大军,便要先经过我这一关!” 冰幻哈哈大笑,朗声道:“没想到牤觖将军不仅用剑的造诣极高,竟然也深谙魔法之道,若非你我二人分属在不同的阵中,我想我冰幻一定会跟牤觖将军成为很好的朋友。” “哼,将军?”牤觖看着冰幻目光冷冽,“教长若还认为我是赤阳部落的将军,想必是大错特错。光尘是我的宿命,这是不容质疑的事实。而所有对光尘不利的组织,不管再强大,牤觖也誓要连根斩尽!” “好!你是个英雄!今夜我便让你英雄般得死去!”冰幻大声喝道,“赤阳的娃娃们,停止追击古莫的余众,待天巡将这光尘孽众尸首分离,再去向古莫逆党讨教个说法!天巡世宗,杀!” 话音未落,十数个黑袍魔法师同时齐喊“杀!”,冲牤觖箭步攻去! 苍翼之鹰长啸两声,在巨轮的上空盘旋了几周,缓缓落在了甲板之上。 齐尘扶着端木寂月跳下鹰背,看着脚下这艘夜幕中的巨轮,不由感慨道: “杀了赤阳的大君和战士,抢了赤阳的物资和巨轮,还把天巡的神坛给炸了,这一番动静,折腾得可够大的。”齐尘看着远处黑夜中的茫茫大海,耳边响彻着海浪的波涛声,叹了口气,“直到如今我还没搞懂自己是如何踏上这片土地的,眨眼间数日不见,竟然又要离开,犹如白云苍狗物是人非。” 齐尘身旁的端木寂月笑笑:“说到物是人非,接下来才是真正让你感慨的时刻,我送给你的礼物,就在身后。” 听到端木寂月的话,齐尘困惑得扭头,却惊讶得发现不知何时,琳玫已经出现在这甲板之上! 不同于初登蛮陆时的耶陆侍女装扮,如今的琳玫身着玖红长袍,犹如寂北的艳丽女子一般,本便娇媚的她此时更添春情,而更让齐尘意外的是,原本黑瞳的琳玫此时双眸中竟隐现一抹幽蓝,与端木寂月和端木苧别无二样。 “这,这是?……”齐尘有点语结。 远处甲板之上的琳玫妩媚得笑笑,突然身形一晃,竟隐匿于空气之中。不待齐尘惊讶得叫出声,琳玫竟倏地在齐尘面前重新闪现了身形,魅惑得笑笑:“怎么?几天不见,不认得我了?” 齐尘一脸惊讶与茫然,颇为无助得看向身旁的端木寂月。 “瞧你少见多怪的样子。”寂月看着齐尘娇嗔了一句,走到琳玫身旁挽过她的腰肢,“寂北部的女子之间自有一套香艳无比的传授秘术的秘法,牤觖将琳玫托付给我,我见这女孩身形娇软仪态百媚,便破例教她习得寂北秘术。不曾想琳玫与寂北秘术颇有渊源,天资不浅,不待几日,便熟稔掌握了匿术的基本要义。” 琳玫被寂月挽过腰肢,二女之间早已有肌肤之亲,面对齐尘,自不害羞与遮掩,琳玫看着寂月妩媚得一笑,柔唇已经凑上前在寂月白皙的脖颈间轻轻划过:“今晚在这里,等得你们好心焦。刚才远处的巨响,是神坛的方向。想必是这小子临行前搞的鬼吧?” 寂月点点头,修长的手指划过琳玫的长发,柔声道:“他说今晚特殊,要为我燃起一夜烟火,那样绚烂的情景,真是让人感动呢。” 齐尘看着眼前痴缠暖昧的二女,有些傻了眼:“这香艳的传授秘法,对男人有效吗?公主,其实我与寂北秘术之间,也颇有渊源。” 端木寂月嗔了齐尘一眼:“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不过与琳玫之间也有了肌肤之亲,你不介意么?” “这个,没想过。”齐尘挠挠头,“第一次见到,又是两个大美女……” 说话间端木寂月已经缠上齐尘的腰肢,犹如长蛇般柔软得贴在齐尘的胸前,双眸间柔软似水:“介意其实也不打紧,让琳玫也做你的女人便好。” 琳玫有些羞赧又有些惊诧,看了齐尘一眼,转而笑笑,调侃道:“这小子这么瘦弱,长得又不帅,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艳福能吸引这么多的美女为之倾倒。” 齐尘不满得嘟哝了一句:“明明帅得要死……” 突然远处传来的喧嚣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琳玫走到船边举目望去,欣喜得喊道:“他们来了!” 齐尘随着琳玫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古莫族的大汉正保护着妇女们向巨轮这里飞奔而来。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八百余古莫大汉此时最多只成功撤离了四成。 “四成便四成罢!”齐尘低吼一声,双手扬天,两道赤红的魔晶片已经蹿向天空,炸出一道绚烂的长烟直指夜幕,“耶斯城、寂北、古莫,便让光尘来治愈你们战后的疮痍与心殇!代我重振旗鼓,定要为你们,向天巡讨回公道!” …………………… 片刻之后,千余耶斯城与古莫族的妇女和三百古莫壮士悉数进入巨轮的货舱。琳玫急忙离开前去调度,在来时的航程中,牤觖已将巨轮之上的大小事务悉数教给琳玫。 端木苧和郭日雅勒与几个古莫壮士将被冰霜冻住的苶轩抬到齐尘与端木寂月面前。端木苧红着眼圈将来龙去脉告诉了眼前的二人。 齐尘看着紧闭双眼的苶轩,神情严峻,走到苶轩身旁,齐尘蹲下,伸手摸向苶轩的脸颊,竟是彻骨的极寒。 “还有救么?”齐尘看着端木寂月。 端木寂月仔细端详着苶轩,抬眼,正对上郭日雅勒的目光! 长相可爱的郭日雅勒这些时日饱受赤阳人的侮辱,本已绝望如一潭死水,然而齐尘的突然出现就像长夜里的曙光,燃起了她心中的一丝希望。今夜与心上人苶轩的重逢,使她万分狂喜,然而或是造化弄人,还未抚摸够相好的胸膛,苶轩竟又落得如此下场。此时郭日雅勒看着端木寂月,眼里百感交集,掺杂着绝望、期冀、悲伤。 这目光深深触动了端木寂月心底的伤疤,同样囚禁于赤阳南都城中,她自是知道身为战俘的苦痛,看着郭日雅勒几近哀求的神情,端木寂月不忍回绝,点点头道:“古莫族人体质异禀,若以火系魔能不间断得炙烤,兴许能驱走他体内的冰寒。只是不容乐观,天巡数位魔法师的合力一攻,按理说早应冰碎当场,此时他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 “我知道了。”齐尘点点头,“当务之急,便是驾驶巨轮离开,天巡与赤阳的追兵随时都有可能从幻崖山追来。至于炙烤的火系魔晶,灵域中自是应有尽有。牤觖想用多少,便用多少。对了,牤觖呢?” 端木苧听到齐尘的问话,转过头红着眼圈神情悲伤:“他让我们先走,自己一个人断后?” “他一个人断后?!开什么玩笑!”齐尘大吼,“南都城内还有冰幻、天巡魔法师以及赤阳的大军,端木苧**就让你男人独自面对他们?” 端木苧被齐尘一吼,怕是眼泪就要喷涌而出,强忍住泪水委屈得哽咽道:“他非要这么做,你凶什么凶嘛……” “大鹰!”齐尘一声怒吼,便要召唤苍翼之鹰,“我去救他!” 端木苧看着齐尘有些傻眼:“你去也不好使,要是陷入苦战……” “滚开,妇人之仁,你明不明白什么叫兄弟!”齐尘勃然大怒。 “他来了。” 端木寂月伫立甲板栏杆边缘,看着远方静静得说道。 齐尘一个激灵,与端木苧一起跑向栏杆处,果然,远方牤觖正骑着一匹白马,向巨轮这里疾行而来。 在他身后,十余黑袍魔法师与百余赤阳战士同样骑着骏马,怒吼着追来。 “琳玫!扬锚升帆,撤!”齐尘怒吼道,转身看着端木寂月,“这里交给你了。” 寂月点点头,目光如水面色平静。 齐尘跃上大鹰之背,迅疾如风得俯冲向前。草原上空,大鹰之上,齐尘双臂齐挥,流波轮中的烈灮粒子飞速运转,数道火龙直袭牤觖身后的追兵,一时间哀嚎遍野,烈火滔天。 船边的端木寂月静立在栏杆之边,四周已有不少临时客串船员的古莫大汉往来穿梭,铁锚被铁索缓缓拉升而上,巨大的风帆在夜幕之中缓缓展开。寂月看着苍翼之鹰身上的齐尘,微笑得说道:“英雄惜英雄,真是拉风啊。” “不要命的家伙!”齐尘迫近,看到马背之上的牤觖鲜血染遍上身,近乎昏迷。大鹰长啸,鹰爪准确得夹住牤觖的身体,将他带向夜空之中。 远处的巨轮已经缓缓驶向大海,齐尘从怀中掏出最后仅存的数枚魔晶片,尽数得扔向追兵,怒发冲冠,俯瞰大吼:“蛮陆的鞑子们,送给你们告别礼!” 随着一片滔天的火浪席卷而去,齐尘驾乘着大鹰赶上已航行百丈之远的巨轮。忽闪了几下翅膀,大鹰落回到甲板之上,鹰爪一松,全身力竭几近昏迷的牤觖瘫倒在甲板之上。 “牤觖!”端木苧哭着扑上去,埋入牤觖的怀中。 “哭什么?担心我会离你而去?”牤觖面色苍白,却微笑着摸摸端木苧的头发柔声道。 “不是!是这个家伙欺负我!”端木苧手指着从鹰背上跳下来的齐尘,眼圈通红,“他吼我!你快替我教训他!” 牤觖一怔,脸上说不出的精彩。 齐尘看着牤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面对端木苧的指责,他无所谓得摆摆手,耸耸肩:“随便你闹,反正你家公主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你?!”端木苧气竭,怒目相视,却被齐尘的话噎得无法反驳。 牤觖收起笑容,严肃得看着齐尘:“苶轩还有救么?” “听天命。” 牤觖叹了口气:“苶轩救下端木苧,便是我的恩人,这份情我一定会还。” 齐尘点点头:“当务之急,养伤要紧。你倒是拼命,竟不顾死活以一己之力挡住那些追兵。” “岂止是挡住。”牤觖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扔到甲板上,滚了两圈,众人惊讶得发现,那不是别的,正是天巡冰系大教长冰幻的头颅! “惹我兄弟,后果很严重。”牤觖笑笑,终于坚持不住,在端木苧的怀中昏睡过去。 … ; 059章 重生 巨轮瓦尔良号行驶在辽阔的海面之上,数十古莫壮汉在琳玫的调度下井井有条得控制着这艘近百丈的大船。十余丈高的主帆迎风扬鼓,碗口般粗的长绳唯有古莫族大汉的巨力方可轻松驾驭。 巨轮船头,齐尘与琳玫静静伫立,望着眼前辽阔的海面。 “细细算来,在蛮陆不过大半个月光景?”齐尘想了想,“感觉过去很久了,很多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琳玫扭头看着齐尘打趣道:“嗯,你没以前那么贫了。我还在香晶村的时候,你就是个惹人嫌的小屁孩。” “很惹人嫌吗?”齐尘笑笑,“蛮陆真是一片热血的草原,好像一旦踏上那片土地,就有一种身不由己的冲动般,喝酒吃肉,策马奔腾。现在离开那片蛮陆,回想起发生过的那些事情,竟然隐隐有一种后脊发凉的后怕。没准哪一步走错了,便命丧草原。这半个月内,我认识了不少人,古莫族的壮汉,赤阳部落的战士,草原上小部落的白劷氏父女,甚至天巡世宗内部的匠人。那一夜扬帆临行前,我看着身后漆黑的草原,还在想这些认识的人,怕是都已经死了。” “嗯,杀了赤阳部落的大君铁钦扎布,杀了千余赤阳战士,杀了天巡冰系大教长冰幻,雷系大教长雷武生死不明。掠走古莫族和耶斯城的奴隶,抢走大批物资,现在想想,是挺疯狂的。” 齐尘看着琳玫:“还有你啊,脱胎换骨般,几日不见,竟成为一名秘术女子,修炼成匿术,这才是最疯狂的事情吧。” 琳玫不以为意得耸耸肩:“没办法啊,不管是牤觖、公主还是小苧子,都是身怀绝技之人。就连你这家伙都有只大鹰相伴,我如果不修炼些保命的法术,又怎能在你身边,和你继续疯狂下去呢?” 琳玫看着齐尘凑向身前,双眼秋波流水情意连绵:“况且传授秘术的秘法极其香艳,寂北公主的绝色容颜早已突破了性别的桎梏,不论男女,又有谁不会在她面前为之倾服?” 这话说得酥软绵绵,齐尘不由双手搂上琳玫的纤细腰肢,掌间只觉弹滑柔软,不禁欲望暗生。齐尘手上用力,将琳玫搂紧了三分,几乎鼻尖触着鼻尖,轻声呵道:“早在踏上蛮陆前便可以与你一亲芳泽,谁知世事难料,直到今日今时却依然只是浅尝辄止。你这朵娇嫩的玫瑰,却在蛮陆交付给一个女人开采,实在是暴殄天物。” 琳玫被齐尘搂着,双唇轻柔得触上齐尘的脖颈,柔声道:“怎么?吃醋了?” “当然吃醋了,我觊觎你这朵玫瑰,已经很久了啊。”齐尘将鼻尖凑近琳玫的长发之间,几近贪婪得闻着琳玫的体香。 就在两人缠绵悱恻之时,远处传来一个颇为玩味的声音: “真是好生心伤,我在幽暗潮湿的甲板之下悉心照料着病员,我心爱的男人和心爱的女人竟然在巨轮船头痴缠,真是浪漫,真是羡煞旁人。” 齐尘心底一惊,扭头看去,端木寂月正站在不远处,眼中似嗔似笑得看着自己。 “瞅啥瞅?”齐尘知道端木寂月没有生气,忍不住反唇相讥得调侃道,“论交情,琳玫可是我的青梅竹马,论先后,公主你才是第三者插足。今日碧海蓝天,我与我的青梅竹马在这里看海赏景一诉情怀,你没事儿过来搅什么局?在蛮陆你占了我姑娘的便宜,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端木寂月被齐尘一数落,也不多言,只是右手中不知何时伸出一把幽蓝长刺。 “公主我错了,”看到端木寂月手中的长刺,齐尘立马认怂,“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你美丽的容颜让我无时无刻不为之倾倒,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与公主巫山云雨共尝男女之欢,只要公主从我,饶是让我放弃这整个人界我也在所不辞。” 端木寂月魅惑一笑,长刺倏地不见了踪影。走上跟前,寂月一把从齐尘怀里挽过琳玫:“先生这张嘴倒是伶俐,只是琳玫已是我寂北女子,纵使先生与她交情再深,我一句话,琳玫还得乖乖回到我身边。” 琳玫被端木寂月搂住腰肢,也不说话,只是一脸看热闹的神情望着齐尘,俨然与寂月情如闺蜜,站在同一条战线。 齐尘举起双手告饶:“罢了罢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你此时过来找我,不仅仅只是为了搅局吧?难不成是苶轩的情况有所好转?” 端木寂月轻哼一声,挽着琳玫,转身走向舱口,走出几步后才悠悠撂下一句话:“他活过来了。” 齐尘心下一震,赶忙追端木寂月而去。 …………………… 货舱之中,身形巨大的苶轩正静静躺在临时搭建的木床之上,这木床被杆架支起,下面腾空,摆满了齐尘所做的用来烧制“野魅烧包”的器具,每一个巴掌大的木制器具中均放着一块天级魔晶,正散发着不疾不徐的火焰,腾向上空。 苶轩身旁,是几日没合眼的郭日雅勒,虽然面容姣好,此时却憔悴十分,双眸通红,一眼看去不禁让人心生怜惜。她通陆语说得不好,每每面对其他人劝诫休息的话语,只是执拗地摇摇头,目不转丁得盯着木床上的苶轩。 苶轩旁边不远处也支着简单的一个木床,那一夜力竭至昏迷的牤觖这些时日便一直在木床上歇息,全身多处关节为了防止肌肉重度痉挛而被端木苧缠上了厚厚的绷带,远远望去犹如一只臃肿的白蛾。今天他终于拆下大半绷带,勉强拄着木拐能自己走两步,此时也一脸紧张和激动得站在苶轩旁边。 端木寂月挽着琳玫,与齐尘一起走进这货舱之中。这些时日每回走进,齐尘都不忘嘲笑一番牤觖的糗样,此时却与众人一样紧张,直奔苶轩而去。 苶轩周身的冰霜已在火系魔能连续数日不断的炙烤下逐渐融化,苶轩的身体竟隐隐映出赤红的颜色,犹如烤乳猪一般。但令齐尘欣喜的是,沉寂多日的苶轩,此刻的胸膛竟开始微微起伏。 “有,有呼吸了?!”齐尘看着端木寂月,一脸狂喜。 “岂止是开始呼吸,今天郭日雅勒跟我说,她发现苶轩的身体有些不一样了。”端木寂月俯下身子指着木床之下的火焰,“你们看。” 齐尘一屁股坐在地上,仔细看去,惊讶得发现木床下的数道天级魔晶经由器具而散发出的火苗不再如往常般窜动,而是犹如细流入海般,笔直得、平稳得融进木床之中。 不!准确得来讲,是融入了苶轩的身体里! 这火焰犹如被苶轩的身体所吸引,竟悉数进入了苶轩的身体。而苶轩的血肉之躯犹如浸了海水的棉花般,正缓缓得收缩着、蜕变着。 难道?!一个念头如闪电般砸进齐尘脑海里!齐尘伸手摸向苶轩粗壮的胳膊,并没有如烤乳猪般炙热,只是如常的温热。但是皮肤之下,齐尘敏锐得感觉到了汩汩细流在缓缓涌动着,犹如这巨轮所疾驶的海浪般。 “不,不可能啊……”齐尘有点怔愕,像是看到了极其不可思议的景象,双目圆睁,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了?”端木寂月看到齐尘不寻常的神色,忙问道。 “我曾在一本古籍中读到过,在遥远的从前,蛮陆上曾有一支部落,他们体型硕大、力气惊人。”齐尘喃喃道,“但最令人恐怖的是,他们有着魔化之躯,是可是释放出强大魔法的存在。世人称之为,蛮魔。” “蛮魔?”众人惊呼。 齐尘点点头:“我一直以为这只是荒诞不经的神话演绎,巨大的气力与惊人的魔能,若这世上真有如此恐怖的存在,岂不是人界早已被蛮魔征服?但此时此刻,苶轩犹如深海漩涡般贪婪吸取着火系魔能,在皮肤下缓缓涌动着,这一切表征,无不与古籍中所形容得吻合。” 端木寂月有些恍惚:“难不成,你认为?……” “或许古莫族人,便是蛮魔的后代。苶轩经天巡的冰系魔法禁锢,在火系魔能的炙烤下,破后而立,浴火重生,激活了体内尘封多年的蛮魔之血。”齐尘看着眼前的苶轩,幽幽说道。 话音未落,似是附和齐尘的话语般,昏迷多时的苶轩突然睁开双眼,不复之前的黑瞳,此时的他双眼一片烈红!全身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般,苶轩五官扭曲双目圆瞪,突然张嘴一声怒吼! “呃啊啊啊啊!!!” 这声怒吼犹如草原上的雄狮,又如蛮荒时代的孤狼,雄浑之中带着一丝寂寥,砸在每一个人心中。然怒吼声不减,苶轩浑身犹如一只被踢翻的油灯般,每一个毛孔之中一齐迸发出灼目的火焰!火焰之汹涌,犹如那一夜燃烧在黑幕之中的神坛!火浪席卷向四周,转瞬间吞噬掉这巨轮之中的货舱。 齐尘眼疾手快,一把将端木寂月与琳玫搂在怀里扑倒在地上,躲过这瞬疾而至的烈火,端木苧同样将傻眼的郭日雅勒护在身下。唯独悲惨的拄着木拐的牤觖躲闪不及,被这火焰烧个正着,火焰过后,浑身的绷带正是助燃的利器,此时正滋滋啦啦得燃烧作响。 “我靠!犊子玩意儿!奶奶的!”牤觖又急又气,僵化的关节极大得妨碍了他躲闪的速度,此时只能笨拙得在地上跳来跳去。端木苧看郭日雅勒安然无恙后,脸上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忙上前扑灭牤觖身上的火焰。 “都说飞蛾扑火,谁料火噬飞蛾。”齐尘看着眼前的牤觖打趣道。 端木寂月扯扯齐尘的袖子,指着木床上缓缓坐起的人影,半晌说不出话。 齐尘扭过头,惊讶得看到苶轩已然坐起,浑身的肌肉犹如岩浆般赤红,几近半透明的皮肤之下涌动着烈焰般的疾流。而此时苶轩的双眼,不复之前奶油小生般的清澈阳光,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双犹如炼狱之中的幽赤魔眼,眼神所过之处,无不让人感到彻骨的惧意。 众人看着木床上的苶轩,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果古籍上所言确凿,苶轩变成蛮魔,不知道是否还有之前的神智?”牤觖好不容易掸灭掉身上的火焰,看着眼前恍若他人的苶轩,问道。 齐尘摇摇头:“不知道啊,没想到阴差阳错,竟让他产生如此异变。这家伙现在是敌是友,还不好说,大家小心应对。” 木床上的苶轩犹如嗜血的野狼,浑身肌肉紧绷,犹如虬结的巨树古根,这匹野狼目光凶狠得横扫了一周,最终将目光停留在齐尘身上。 端木寂月与琳玫已经站在齐尘的左右两侧,脚步缓移,微微侧身,将齐尘挡在身后,死死盯着眼前的苶轩,大气也不敢出。那支曾洞穿铁钦扎布胸口的幽蓝长刺,已经悄然被端木寂月握在手中。 苶轩目不转睛得看着齐尘,半响,突然嘴角一咧,憨厚得一乐,嗓子里极其粗犷得嚷出了一句: “兄弟!瞅啥瞅?” … ; 060章 蛮魔 距离瓦尔良号百丈之外的平静海面上,数艘木舟正静静漂在海浪之中,微微起伏,围成一个圆圈,圆心所在的地方同样有一艘木舟,苶轩正坐在这木舟之上,啃着一条烤鱼。 “刚钓上来的海鱼,鲜!比羊肉好吃,比牛肉好吃。”苶轩大快朵颐,冲着眼前的齐尘竖起了大拇指,“兄弟烤鱼的技术,是这个!” 苶轩周围的一圈木舟上分别坐着齐尘、牤觖、端木寂月、端木苧、琳玫、郭日雅勒,以及两个古莫族的大汉。这八人分别坐在一只木舟上,将苶轩围在中心。 齐尘左手捧着一张暗黄的羊皮,右手拿着一支木制针笔,不耐烦得看着苶轩:“别贫了,赶紧吃,吃完了赶快进行试验。这会儿海浪可不小,我可不想在这艘窄小的木舟上多待哪怕半柱香的时光。” 琳玫笑了起来:“当初这家伙在索德娜号上就出现了严重的晕船反应,现在来看,不仅晕船,还晕舟。” “我这是对大自然的敬畏之情。”齐尘嘀咕了一句,“面对着一望无际的海面,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只叹人之渺小,如沧海一粟。” 抬头看着眼前的苶轩,齐尘喊道:“你身旁的袋子里,有数枚纯净度很高的火系天级魔晶,你拿几块出来,看看能不能吸收。” 齐尘身旁的牤觖补充道:“初学者在吸收魔能的时候需要心神平静,静静感受能量自指尖流入体内的舒畅感觉,就好像口渴难耐时面对一杯甘甜的清泉,很解渴、很舒服。” 苶轩听毕,将鱼骨扔到海里,从脚边的布袋中取出几块赤红魔晶,把玩掌中,细细观赏。听到牤觖的话,苶轩皱皱眉:“你说的什么?要喝了它?” 牤觖有些头大:“……比喻!我这是比喻!喂!等等……” 不等牤觖解释清楚,苶轩突然双手攥在一起,用力一挤,随着小臂的肌肉暴起,竟生生将魔晶击碎!如同那一天在耶斯城炼室中、大胖子牴赑使巨锤将神级魔晶砸碎一般,苶轩以暴力生生将魔晶内液化的魔能挤了出来!他哈哈大笑,双手放在脸前,张开大嘴,将指间缓缓流动的魔液悉数倒进嘴中。 齐尘看着苶轩有些傻眼:“这家伙吸收魔能的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旁边木舟上的牤觖捂着眼睛一脸不忍睹视的样子:“好吧,姑且认为你已经吸收了魔能,下面尝试着释放出初阶火系魔法的技能,火球。想想你体内刚刚吸收进的魔能正流转翻滚着,逐渐成为炙热的火球,这火球正在你体内挣扎着要窜动……” 不等牤觖说完,苶轩朗声大笑,双目幽红,小臂交叉摆在胸口,手指紧握,浑身肌肉一紧,身体周围同时喷涌出熊熊燃烧的火球,迅疾得飞向周围,气势汹汹,犹如自爆般炸裂开来。火球倏地飞向四面八方,将苶轩围在圆心的众人只觉眼前一闪,数个火球汹涌着直逼眼前。 电光火石间牤觖骂了一句,双臂齐扬,使出‘风诀’,将他与齐尘面前的火球唰得打散。端木寂月眼疾手快,横手一挡,长刺飞出,将扑向郭日雅勒的火球击散。端木苧与琳玫方能自保,只苦了远处另外两个古莫族的大汉,面对汹涌而至的火球,慌忙中只能矮身一钻,扑通一声蹿入海中。 端木苧看着苶轩气不打一处来:“苶轩!你这家伙不要太兴奋了!差点把郭日雅勒伤到!给我收敛一点!” “噢噢哈哈,我知道了。”苶轩憨厚得挠挠头,看着郭日雅勒吐吐舌头,“我稍微一用力,火球就窜出去了。” 牤觖划桨,将落入海中的两个古莫族大汉捞到自己的木舟上。这两个大汉是苶轩最亲近的兄弟,名字很长,翻译成通陆话是黑色的熊与红色的豹子,齐尘便给这两个家伙起了“玄熊”与“赤豹”这两个通陆名字。大汉们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这几天没事儿便跟在齐尘牤觖屁股后面转悠,对异陆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苶轩醒来后,齐尘发现他的身体竟然产生了某种古籍中才出现的异化现象,便特意将他带出巨轮,来到这片安全地带,测试苶轩的身体对于魔能的反应。玄熊和赤豹同样很好奇,跟着众人一起来到这片海域,不料却差点被自己的兄弟释放出的火球击中,成了落汤鸡。 齐尘在羊皮上手不停歇得记着,等牤觖将两兄弟拉上自己的木舟时,指着原本玄熊和赤豹所在的空当处说:“你冲着这个方向,试试能不能释放出高阶的招术。” 齐尘冲牤觖挥挥手:“阿什帕的焚龙,把法诀告诉他。” “光尘卜家流传下来的上古禁术?”牤觖微微一怔,“从火球到焚龙,这步子迈得有点大吧?要是禁术反噬,怕是后果严重。” 齐尘摇摇头:“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普通的魔法初学者,而很有可能是失传数百年重现人界的上古神话,如若蛮魔之血真得存在,我们面对天巡,便不再是被动挨打的局面。”看着眼前的壮汉苶轩,齐尘笑笑,“要是反噬也不打紧,你看这家伙浑身的肌肉好像要爆炸一般,没事儿,他肯定扛得住。” “好,那试试吧。”牤觖看着苶轩一本正经,“苶轩,今时此地,我,光尘典家牤觖,受光尘兵家齐尘之托,特传授你‘焚龙’之术,望你用心领会。” 苶轩一脸茫然,无助得看着齐尘:“怎么,怎么领会?” 齐尘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就是他念一句,你跟着念一句。” “哦,喔喔哈哈哈!”苶轩只觉有趣,挠挠脑后,又自顾自憨厚得笑了起来,冲着郭日雅勒眨了眨眼。 “头一次见到态度这么不端正的学生……”苶轩叹口气,端正了态度,神情肃穆,清清嗓子,朗声喝道,“阿什帕·雷·库克!” “阿什帕·雷·库克,哈哈!”苶轩跟着念道。 汪洋之上,牤觖看着苶轩,将大段上古的咒语一句句念给苶轩,其声之浑厚,随着咒语的古韵而自生遗威,众人听着,仿佛心神也随着这古老的咒语而穿越时空,飘摇在古老的人界大地上。苶轩由一开始的不正经,也逐渐得严肃认真起来,仿佛这咒语有种无形的力量与威望,不容亵渎。 “光耀千里,尘点微毫。”牤觖看着苶轩,正声道。 “光耀千里,尘点微毫。” “阿什帕·雷·库克,焚龙!”牤觖倏地大吼一声。 苶轩随之怒吼:“阿什帕·雷·库克!焚龙!” 话音未落,苶轩只觉身体内涌动的热原此刻全部沸腾开来,汹涌着蹿向苶轩的双臂,沿着肌骨的纹理直冲掌间。 众人眼前明晃灼目,苶轩双手间喷发出汹涌的火焰,这焰尾犹如火团逐渐得扩散开来,只听一声巨响,仿佛来自上古时代的一条龙形火焰竟从这火团之中腾空蹿出!嘶吼着冲向前方,将将从玄熊和赤豹的空当中飞驰出去,火焰的初端,犹如一尊龙首,随着空气撕裂的炸响,扬起头颅,将身形斜向上得带到海浪的空中,翻腾着跃动不已,舞出几个姿势后,这具龙形火焰一个猛扎砸入众人远处的海浪之中,一声巨响,溅起数丈之高的浪花! “哈哈哈哈!爽!”苶轩朗声大笑,站在木舟之上手舞足蹈,可以乘坐六人的木舟此时在苶轩脚下也显得瘦小不堪,好似不能承受般不住颠簸着。 牤觖看着眼前的景象,满脸不可置信。他比在场其他人都更清楚,刚刚苶轩释放出的,是如假包换货真价实的上古禁术:阿什帕的焚龙! 齐尘看着远处余波未尽的海浪,扭头冲着苶轩问道:“刚才这焚龙的火焰在空中耀舞周旋,又一头扎进海浪之中,是你心中所想,指挥着它做出这动作的吗?” “是啊,兄弟!”苶轩看着齐尘,满脸兴奋,“我让它在空中舞出的,是我们古莫族等待烤肉烤熟时的祭舞,你们没看出来?后来我感到它气力将尽,便让它一个猛子扎进海浪之中,看看能不能再炸出几条肥美的海鱼!” 齐尘心中一惊,与牤觖四目相视。两人心中同时明晰用意念控制焚龙,是一种何其恐怖的存在。释放焚龙与控制焚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唯有体内充沛着极其强大的魔能,方能在释放出上古禁术焚龙后仍用余力驾驭。两人看着生龙活虎的苶轩,没想到第一次便能自如控制上古禁术,而且丝毫未有反噬带来的副作用,心中震惊可想而知。 “不会错了。”齐尘看着牤觖,心有余悸得说道,“没想到,古莫族竟然流淌着蛮魔之血,这批大汉在赤阳的大营中生活了数年,万一被天巡发现了这一秘密,怕是人界将面临灭顶之灾。” 牤觖点点头:“这是天佑光尘,天佑人界。有这些古莫兄弟的协助,光尘复兴,指日可待。” “浮起来了!浮起来了!海鱼海鱼!好大只!”苶轩指着远处大声嚷道,与玄熊赤豹一脸惊喜与贪婪得扎进海中,扑腾着向被焚龙炸晕的海鱼游去。 齐尘看着三个古莫大汉的背影,又看看身边的众人,笑容荡漾。 … ; 061章 倾诉 巨轮的主帆有近十余丈高,粗壮的桅梁上,齐尘和端木寂月正坐在上面,饶有兴致得看着下方甲板上的古莫族大汉。 “本来是怕苶轩的异变引起古莫族人的惶恐,才将他带出巨轮进行试验。”齐尘有些无奈得看着眼前的画面,撇撇嘴道,“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甲板上,苶轩拉着牤觖,和玄熊、赤豹以及数个彪形大汉一起,正进行着激烈刺激的比赛。古莫族的汉子从巨大的海鱼腹中取出鱼泡,涂上鱼油,码在一起。众人分成两队,相隔数丈面对面站成两排。玄熊和赤豹作为两队的投手,将涂满鱼油的鱼泡扔向对方,苶轩和牤觖则释放火系魔法击向鱼泡,引燃鱼油,将鱼泡变成燃烧的火球袭向对方人群之中。其它大汉手握长棍,面对飞来的火球则要挥舞木棍将燃烧的鱼泡打向侧方的海中,哪支队伍打得远,则计一分。最后统计比分,赢者将霸占输者的夜宵——四斤上好的烤鱼。 苶轩玩得兴起,不时哈哈大笑,双手疾挥,掌中火焰齐飞,有时候打偏了没有击中空中的鱼泡,砸在对面的汉子身上,溅起四散的火星,便是一阵怒骂和嘈杂。 这是自苶轩激活了体内的蛮魔之血、异变成蛮魔后,古莫族大伙发明的新玩法。刺激而危险,齐尘曾一度担心,唯恐会伤害到其它蛮人,但看到古莫族大汉厚实的身躯面对熊熊的火焰浑然无事后,便索性由它任它。倒是牤觖,作为除了苶轩外唯一会释放魔法的男性,被一众大汉强拉硬拽参加这种纯属消耗体力的游戏。古莫族气力惊人手掌巨大,站满鱼油的鱼泡在他们手中好像小石子般轻巧,面对在空中飞舞来往不停的鱼泡,牤觖火焰疾出,往往手忙脚乱气息紊乱,累个半死。相比之下,蛮魔之躯的苶轩体内的魔能与气力仿佛用之不竭,不知疲倦。 桅梁之上,端木寂月俏皮得晃动着纤细的小腿,坐在齐尘身旁,娇媚得笑笑:“有什么不满意的?你现在又有了一个得力心腹,这群被解救出来的战俘每天玩得这么开心,不好么?” “好是好,只是有些不能理解。”齐尘挠挠头,“要是我,如果得知自己的女人受过那样的屈辱,自己被蒙在鼓里这么长时间,想必是恼羞成怒,急于复仇。” “这便是蛮陆与异陆人的不同了。”端木寂月看着齐尘,吐吐舌头,“草原上的部落信奉着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弱者在这片残酷的草原上是无法生存下去的。这群古莫族大汉,虽然气力惊人,奈何脑子简单,此前在强大的赤阳部落面前犹如待宰的羔羊,男人被奴役女人被糟践,在草原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那一夜他们追随你反叛,抢回了自己的女人,抢走了赤阳的财物,自然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你纠结于他们此前受到的屈辱与不甘,只因为你不曾在这片草原上生长,心里想得太多。” “我一直想得很多,其实这些天看着苶轩他们,有时候会很羡慕,羡慕他们的单纯与简单,我看着远处的他们在开心得笑,自己却在这里被心底的很多心思纠缠。” 端木寂月笑笑:“你是以前孤僻,一个人,书读得太多了。” “天戈老师也曾经笑我说死读书,脑子都读傻了。”齐尘笑笑,“这个世界崇魔尚武,都说书呆子没有一席之地,我却不这么认为。如果不是看过那么多书籍,我又如何能发明出流波轮、魔晶片以及那么多的机典,又如何能知道苶轩异变的原因?” 端木寂月笑笑,双手挽上齐尘的胳膊:“怎么跟我较上真了?你怎样我都喜欢啊,正因为书看得多,你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气质,书华气佳,倜傥狷狂。我只是叹你心中愁苦太多。” “愁苦太多?” “是啊。这种愁苦,与经历无关。世间飘零,要说身世凄惨,琳玫、苶轩、牤觖,还有你我,都是苦命的人。但唯有你,平时看似散漫不羁,危难之际却往往有一种不惧强敌的神勇之气。这气质在我看来,却是因为你心中的悲苦寂愁。父亲生前曾跟我说,翻阅的书卷越多,心里便越愁苦。年幼时我曾不懂,直到见到你,我才明白个中深意。”端木寂月仰头看着齐尘,“你越是玩世不恭,越是放浪形骸,便越吸引着我,因为我知道你不羁的外表下,是一颗对这世界满怀忧伤与愁苦的内心。” 齐尘伸出左手,紧握住寂月的肩头:“都说千金易得,知音难觅。没想到生活在蛮陆极北雪原脚下的寂北公主,才是这世上最懂我的人。” “我不仅懂你,我还知道你心底最深出的所期所愿。”寂月看着齐尘,心慧神巧得娇笑着。 “哦?那是什么?” 寂月与齐尘四目相望,目光沉静安宁:“你心底最深的期望,便是希望凭借自己的努力,让这普天之下的人界,发生一些改变。国家不幸诗家幸,你虽不是忧国忧民的游吟诗人,却有着诗人身上的浪漫情怀。正因为浪漫,才能洗涤开现实的羁绊,从而为心底的期愿廓清出一个方向。齐尘,你想改变这个世界,是不是?” 齐尘看着眼前的寂月,一时有些语塞:“我……我也不知道……” “将军,呃,牤觖曾经在我与苧面前提过,说你不信命,也不信天巡世宗的‘碎’与‘凝’,你说你总会寻觅到方法,将现世安稳的美好祈愿实现。那一刻我便知道你不是简单的凡夫俗子,你会是大智者。”寂月看着齐尘,轻浅微笑,“此前对于光尘这个组织,我只是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后来遇到牤觖,又遇到你,才知‘光尘不死’,不仅仅是一个传说。前辈舞月老师说你是光尘命里注定的那个人,我遇到你便也笃定了这一信念,只是此时的你尚是懵懂,很多事情还没有笃定下来。” “世人都说女子美貌与智慧不可兼得,公主不仅匿术高超美貌绝伦,竟还有如此大智慧,怕是要羡煞世人。”齐尘笑笑,右手食指轻轻得在端木寂月滑软的脸蛋上弹了一下,“只是公主说出这一番大道理,让我压力好大。” “不要太有压力,你心里的羁绊已经太多。我说这席话,只是想告诉你,接下来的路,我都会与你一起走过。”端木寂月握住齐尘的右手,凑上前在齐尘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齐尘没再多言,看着寂月,又看向她身后的辽阔大海,此时碧空万里,海面如镜,辽阔而绚美。 “光耀千里,尘点微毫。”齐尘轻声念道。 …………………… 牤觖躺在甲板之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的衣裳被汗水浸得湿透。端木苧手里拿着一只铁水壶,跪坐在牤觖身边给他扇风散热。齐尘拉着端木寂月找到琳玫,来到牤觖身边,饶有兴致得看着一向清冷的牤觖将军此刻风度全无的样子。 不顾端木苧恶狠狠的目光,齐尘脚尖捅捅牤觖:“玩嗨了?别赖在这里偷懒,还有一堆事情要和你商量。” 牤觖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太嗨了。你别捅我,让我喘口气。这帮大汉简直是牲口,我总算明白神坛为何能垒砌得如此之快。” 听到神坛,齐尘想到暮如红香,心里不由一沉,但很快摇摇头将这缕萦绕不绝的情愁剥离开来。看着一脸狼狈相的牤觖,齐尘笑笑:“气力惊人对于光尘复兴,自是好事不过。你曾跟我说过要将这批大汉训练成精锐的武士,这话我没记错吧。” 牤觖点点头:“但是这些家伙头脑简单,简单的人心里就不会有太多的仇恨。没有仇恨,便没有动力去塑造自己,我只怕他们做得了玩伴,却做不了武士。” 齐尘摇摇头,面露深意得笑笑:“之前我也觉得,这仅仅是一群头脑简单的肌肉男。但苶轩的异变让我改变了这个想法。古莫族的体内可是涌动着蛮魔之血的存在,在遥远的上古时代,他们曾是令整个人界为之胆寒的恐怖存在。” 牤觖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支起上身看着齐尘:“你打算怎么做?” “一步步来吧。”齐尘颇为眼馋得看着远处正不住冒着火花和同班打闹的苶轩,“蛮魔在我看来实在是太有诱或力了,我相信这三百幸存的古莫汉子里肯定不只苶轩一人尚存蛮魔之血。首先我要找到激活蛮魔之血的方法,将这三百古莫汉子依次试验,定要将尚存这世界的所有蛮魔诱逼出来。” 牤觖点点头:“然后呢?” “你不应该问然后呢,应该问我们现在要做什么。”齐尘笑笑。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牤觖很配合。 齐尘摸摸琳玫的脑袋:“现在我们应该在琳玫船长的指挥下,驾驶这艘巨轮,找到一处无人的海岛栖息下来。我们在南都城的所为,必将激起天巡与赤阳的全力反扑,在这风口浪尖之时,只能韬光养晦休养生息。” 琳玫点点头,双手伸到头顶握住齐尘的右手:“瓦尔良号上乘着一千五百号人,每天的吃喝便是一个大问题。撤离那夜我们几乎将赤阳的珍奇异宝悉数搬空,却没有准备充沛的淡水与粮草。这几日虽有海鱼果腹,长期下去,没有蔬菜瓜果的补充,身体自会有一系列的不适。” “那这海域附近可有适合的无人海岛吗?”牤觖问道。 齐尘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古老而残破的羊皮地图,平摊在甲板上。 “琳玫在瓦尔良号的船长室中找到这张地图,标记着贯通蛮陆、耶陆与华陆这片海域的地理位置。从蛮陆撤离后,我们绕过额伦索克海峡,直向华陆驶去。这几日航程顺利,我们已近华陆的近海。”齐尘指着华陆旁的一处群岛,“这里的群岛,曾隶属于华陆王室,本是个适合宜居生养的地方,曾经也住着不少渔民。然而数年前的地下水源突然断了供水,这里又属季风带,常年雨水稀少,不得已,渔民们便又回到内陆生活。此处群岛便成了无人烟的孤岛,我们停靠在这里,最合适不过。” 牤觖有些困惑:“那没有淡水怎么办?” 齐尘笑笑,有些得意得看了寂月一眼:“早些年我与天戈老师模仿古籍所著,发明出一种通过火系魔能蒸馏海水的淡化系统。只要两天时间,便可以在海边建起一套淡化海水的系统。有时候,书读多点,不是坏事。” 端木寂月听出齐尘话中有话,不由脸红了三分,趁人不注意,偷偷伸出手指掐在齐尘腰间。齐尘吃痛,反手抓住端木寂月的手指,触感柔滑,齐尘不由得在端木寂月的手背上多摸了几下。 牤觖听到齐尘的解释,点点头,俯身看向地图,距离华陆不远处的这片群岛上,被人用墨水标记出它的名字:龟岛。 … ; 062章 龟岛 华陆近海的龟岛,由大大小小数十个孤岛组成。岛屿间最近的不过百丈距离,海面下的浅滩礁石,瓦尔良号自是无法行驶穿过。这两日齐尘众人驾驶瓦尔良号绕着龟岛航行了两圈后,选定一处隐秘的凹形岛屿靠岸。 这岛屿南北两侧皆有数座相聚不远的岛屿包围,形成天然的屏障。瓦尔良号在涨潮时靠东侧的沙滩登陆。这片沙滩色泽金黄,与碧蓝的海平面相映成辉。众人下船,接触到陆地的那一刻,只觉脚下沙子细腻柔软,海上航行的疲倦被这干燥舒服的质感一扫而光。 苶轩兴奋得向天空中射出两道阿什帕的焚龙,与其他古莫族大汉一道,脱下靴子,满脸惊喜得在沙滩上跑来跑去,扬起金黄的沙子。这群草原上的大汉自逃离蛮陆的那一刻起,眼前的一切都是极其新奇的存在,眼前的沙滩,自是给他们带来极大的惊喜感。 牤觖有些无奈得看着苶轩,说道:“以前矮络老师向我提到过,阿什帕的焚龙之所以被称为上古禁术,不仅是因为此魔法招术威力巨大,更重要的是焚龙极有可能引起施魔者的反噬,一有不慎,魔法师便会被焚龙的巨大威力焚烧殆尽。所以每每施展焚龙,魔法师都要犹如拜祭般心存敬意,说不上沐斋三日,心神清净是必不可少的。可是每每看到眼前这个肌肉男如此轻松得释放焚龙,一副毫不费力的样子,总是有一种荒诞不羁的无奈感。” 齐尘笑笑:“自蛮魔之血激活之时,这个世界便不再一样。”想了想,他又摇摇头改口道,“不对,应该早在耶陆耶斯城外你我二人四目相望时,人界的历史就注定要被改写。我只记得那一日你在城墙头,我在城墙外,你一袭白衣侧立驻足,我策驾骏马凝神遥望……” 一旁的端木苧赶忙蹦到齐尘跟前,摇着头捂上齐尘的嘴:“打住打住!两个大男人,第一次见面还要说得这么肉麻与煽情!好恶心!” 众人皆笑。 琳玫被端木寂月搂住腰肢,依靠着寂北部公主,看着牤觖笑道:“不过第一次见到牤觖时,确实被将军的威仪与气魄所震撼到。只是不曾想到牤觖竟也是光尘的一员,这件事直到我和齐尘踏上蛮陆才逐渐知晓,接下来与寂月与小苧子的相识,与苶轩、玄熊与赤豹的相识,这一路走来,实在让人感慨唏嘘。” 端木寂月凑到琳玫面前,诱人红唇在琳玫白皙的脖颈间轻轻划过:“这么说,你我的相识相遇,还要感谢牤觖的牵线搭桥了?” 琳玫点点头,轻轻得回应着端木寂月:“当然,在蛮陆赤阳与天巡的统治下,我们的撤离犹如死里逃生,付出了血的代价。如今终于远离那一片是非之地,来到龟岛这座看上去像是世外桃源般的净土,终于可以缓一缓,歇一口气。只是依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首要之事便是解决淡水的问题,龟岛上只生长着耐盐的植物,瓜果蔬菜的供应也要考虑……” 没等琳玫说完,端木寂月的纤细长指便掩上了琳玫的双唇:“我的小美人,不想你时时刻刻都这样操劳。海上航行的这些时日,巨轮上的一千多人,事无巨细你都照顾到颇为周到,可是有时候也要为自己考虑。你还是个小姑娘,太操劳,眼角会长皱纹的。” 琳玫笑笑:“以前服侍一个女孩,如今服侍一千百姓,你们各有所长,我只是发挥我的优势罢了。” 寂月搂过琳玫:“那也不要太辛苦,淡水的事情,让那帮臭男人去考虑好了。说到臭男人,以后必须每天都要洗澡,淡水稀缺便用海水,一点个人卫生都不讲,臭死了。郭日雅勒,这件事你要负责监督,我说的就是你们族的家伙。” 郭日雅勒微微脸红,欠身作揖:“知道了。” 齐尘挣脱开端木苧,瞪了她一眼,指着一旁的琳玫和端木寂月:“两个女人那么腻歪你都不管,我就说了句和你男人的初次相遇,你就这么激动,太闹腾了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端木苧气急,怒目圆瞪,便要上前教训齐尘。齐尘话音未落便蹿到牤觖身后,皱眉喝道:“小苧子你别闹了,我还有正事没商量呢!” “你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骗了琳玫不说,还骗走了我寂北部的公主。整天油腔滑调,能有什么正事?!”端木苧不理会,上前就要与齐尘厮打。 牤觖叹口气,双臂一挽,便将端木苧搂入怀中。牤觖臂力惊人,端木苧只觉被一道铁索箍住,无法动弹,只能气竭得瞪着齐尘。 齐尘喘口气,指着众人身后巨大的瓦尔良号,沉声道:“我打算把这个大家伙拆了。” “拆了?”牤觖微微一惊,只一瞬便很快恢复平静,他自知齐尘的每一个决定都做了充分的思考,也没表示异议,只是问道,“有什么打算?” “瓦尔良号存在的意义只是将我们幸存的一千多人与赤阳的物资一并带走,如今来到近华陆的龟岛,它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搁置在这片海滩上实在太显眼,要是有游船经过龟岛一眼便能看到它,要是这消息传到了天巡的耳中,便是一个巨大的定时炸弹。” 齐尘看着众人,一条一条分析道:“制造瓦尔良号的木材极佳,其主龙骨更是由一根百丈长的灵陆擎木打造而成。将瓦尔良号肢解掉,大量的木材配合这岛上的巨石足以快速建立起抵御外敌的工事与生产生活的房屋。古莫族与耶斯城的女子均有数百之多,如今人界即将动乱不堪,不管在哪片陆地上,她们都不安全。我希望在这片孤岛上,建立起属于光尘的后花园。” “属于光尘的后花园?”牤觖喃喃道。 齐尘点点头:“不管是香晶村天戈老师的书馆,还是耶斯城矮络老师的铁匠铺,规格和体量都太小,不足以进行一些庞大而繁复的试验。我本身并无魔能,唯独凭借研制而成的魔晶片与流波轮等一系列机典,才数次死里逃生。而随着苶轩体内的蛮魔之血重现人界,大量的实验工作都要准备开展。而龟岛作为孤独的群岛,与华陆的距离又不算远,从地理位置上来讲是不错的试验基地。” 琳玫听到齐尘的一番话语,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你是说,要在这里,建立起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 齐尘看着众人,点点头:“我们自己的家园。” …………………… 端木苧与郭日雅勒召回沙滩上还在疯玩的古莫大汉,开始逐步拆撤瓦尔良号甲板之上的副桅与栏杆。这些气力巨大的肌肉男在木工活上天赋异禀,熟稔得将每一块木制成品从巨轮上卸下,远远望去,好像一群工蚁在吞噬一头牦牛般。 近海滩不远处有一片赤榈树,这种海边常见的树种通体金红,质地坚硬,适合盐水地带。难能可贵的是,吸取盐水生长的赤榈盛产的果实——一种巴掌大的硬皮褐果——具有丰富的水分与营养,是长期海旅的游商必备之物,赤榈的针状长叶捣碎后入药,可解暑祛湿,具有不俗的药用价值。 端木寂月与琳玫便在这片赤榈树林间划出几片区域,权作登陆伊始的暂住之地。从蛮陆掠走的毛皮与布匹架在赤榈树间,便是一处简易的营帐。数百古莫与耶斯城女子便在这赤榈树林间忙活开来。海上航行数日以来,辽阔的海面与壮丽的景象已经逐渐荡涤开这群苦难女子心中的悲伤,面对脚下的孤岛,唯有好好活下去,才对得起逝去的灵魂。 齐尘与牤觖两个人走向岛屿深处,齐尘粗算了下,这岛屿呈长条状,东西向较长,大概半日光景便可以绕这座岛屿一圈。岛中央是一处岩石裸露、胶粒驳杂的矮山,因为多盐的缘故,除了耐盐的赤榈与一些灌木外,并无太多其它绿植。 除了东侧登陆点不远处有一片赤榈林外,矮山西侧亦有一处茂密树林,齐尘与牤觖爬上矮山,看着西侧山脚的茂密树林,齐尘肯定得点点头:“龟岛这一带,常年是南向季风,这处密林背靠矮山,倒是一处适宜居住的地方。” 牤觖笑笑,指向山脚下不远处一个数丈见方的浅坑:“那里可能就是一处废弃的贮水池,看来曾经的华陆渔民也在这座岛上生活过。逼迫他们离开的淡水问题,你有解决的办法没?” 齐尘伸手指向北方的海岸边:“这里离北边海岸不过数百丈之遥,可以挖一条暗渠将海水引入那座贮水池中,我在池边建一座蒸馏设备,淡化海水,应该问题不大。”踩踩脚下坚硬的矮山礁石,齐尘看着牤觖笑道,“你曾说过要淬炼古莫族的战士,这座矮山对于拔体能练耐力,自是合适不过。” 余光扫过,齐尘突然瞥到一块玄黑的礁石,突兀得躺在矮山的碎石之中。 齐尘走过去捡起这块石头,面露惊喜,递到牤觖眼前:“你知道这是什么嘛?” “石头?”牤觖很老实得答道。 “没文化真可怕啊。”齐尘拍拍牤觖的肩膀,“这叫跳煤石。” “跳煤石?” 齐尘点点头:“应该不会错。它体内的质地不匀,点燃后始终无法充分燃烧,燃点会忽高忽低,所以叫做跳煤石。” 牤觖皱眉:“有什么用?” “还记得那十箱乌钢吗?”齐尘饶有深意得笑笑,“炼制乌钢,不在燃点多高,而是它坚硬的质地唯有在多变的温度下才会炼化成铁水,是以矮络老师常用这种跳煤石作为融化乌钢的燃料,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也能找到跳煤石。” “你是说,我们在这座岛上,还能做更多的事情?”牤觖似有期待。 齐尘点点头:“如果条件允许,也许那十箱乌钢便可以在这座岛上,与古莫族大汉一同淬炼。” … ; 063章 桃花源 古莫族人实在是天生的优质劳动力:苶轩、玄熊与赤豹分别带领三队人马,玄熊负责拆解巨轮瓦尔良号,赤豹负责运送物资与辎重,苶轩的人马则在齐尘的调度下从北边海岸至矮山脚下修出一条体量不小的暗渠。这暗渠将海水引入已被扩至十丈见方的蓄水池中,齐尘在蓄水池边利用瓦尔良号的优质木条设计出一座足有三丈之高的大风车,将蓄水池中的海水引入淡化室。 与蒸馏水的提取原理相似,淡化室中齐尘利用火系魔晶石与特殊设计的机典创造出高温高压的环境,将海水迅速蒸发,并从中收集水蒸气液化后的蒸馏水。经过几日的调试,每天可以达到数十吨的产量,足以满足一千余人的日常生活用水。 每天涨潮时,海水沿着暗渠涌入矮山脚下的蓄水池中,并通过风车流入淡化室,最终成为蒸馏水,沿着地下的暗管依次流入数十个一人深的木桶之中。这些木桶分散在赤榈林间,满足了古莫族与耶斯城妇孺不同生活点的用水需求。 齐尘将牤觖领到风车旁,很自豪得摸着转动不停的风车介绍道:“这种将水流拔高的风车做法与古代风车大体相同,只是稍稍做了改动,当遇到无风天气时,我用风系魔晶产生风压带动,也可用劳动力利用杠杆原理带动风车旋转。每天它要将百吨的海水抬高流入淡化室,是海水蒸馏过程中很重要的一环。” “流淌海水的暗渠不会堵吗?”牤觖皱眉。 齐尘摆摆手:“暗渠每间隔十余丈的距离,侧向便开有专门的检修口。古莫族的大汉体型硕大,钻不进去,对于耶斯城的小女孩确实易如反掌。不过这只是初步的设施,这龟岛以后真成了规模,自会有相应体量巨大的淡水设备。” “说到耶斯城那些女人和小女孩,”牤觖看着齐尘,“你有什么打算吗?” “你发现没有最近赤豹和耶斯城一个肉贩的女儿走得很近?”齐尘向牤觖眨眨眼。 “我没注意,不过端木苧跟我提起过。那个女孩子生在肉贩世家,骨架比一般耶陆女孩更宽硕些,颇有些蛮陆女子的体魄,不过面容却很清秀,性格豪爽,在这数百耶斯城女子间颇有些威望。端木苧还说最近常看到赤豹有事没事往耶陆女子那里凑,怕是和这女孩已互生情愫。” 齐尘点点头,看着牤觖挤眉弄眼:“这不挺好,蛮陆与耶陆通婚,后代的血统继承两陆人的优点,啧啧啧,多有优势。” 牤觖依然有些茫然:“你是说?” 齐尘叹口气,一把搂住牤觖的肩膀:“我是说,有时候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拦是拦不住的。不管蛮陆与耶陆人通婚在外界来看多么荒诞,在光尘的庇护下,我们的人民一定要享有自由恋爱的权利。” 牤觖看着齐尘,眼神深邃:“你真是个浪漫的男人……” “停停停!!!受不了啦!!!” 端木苧不知何时突然出现齐尘与牤觖身旁,看着眼前两个搂搂抱抱的男人,端木苧咬牙切齿一脸不堪忍受的表情:“齐尘!你像我男人挤眉弄眼干什么?!搂搂抱抱的,两个大男人,成何体统!还有你,牤觖!说什么‘浪漫的男人’,你你你,我今天才发现,你竟然是有龙阳之好的家伙!” 端木苧的出现一时惊慌住牤觖,他赶忙从齐尘的搂抱中挣脱开,神色慌张:“没没没,我只是和他聊聊天,八卦下赤豹……” “聊什么天?!有什么可聊的?!还八卦!八卦是男人做的事情吗?!”端木苧气鼓鼓得看着牤觖,又扭头瞪着齐尘,“你乐什么乐?!你这个男人,太不着调!自己有了琳玫,还抢走公主,这还不算,还要跟我抢男人!” 齐尘被端木苧一通喷,故作认真得想了想:“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一时竟有些语塞……” “哼!有了琳玫还勾搭公主,一脚踏两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齐尘挠挠头:“算上暮如与杨影的话,应该是四条船……” “四条船!你以为你是码头啊?!”端木苧一把拧住牤觖的耳朵,“跟我回家!不要和这种家伙来往,迟早有一天被他带坏!” 牤觖矮着身被端木苧揪着耳朵,一步一个踉跄得远去,齐尘看着二人的背影,不由笑笑,转身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 琳玫与端木寂月将赤榈林间规划成环状发射式的居住布局,这种格局采用了当年寂北部的镇守之势,最外圈是古莫族的大汉所居住的石木混合平房,中间是古莫族的妇孺与耶斯城幸存的女子所住的木制阁楼。最里圈的矮山脚下,则是齐尘等人的器具场所。从蛮陆逃离出来时,齐尘在天巡匠师弥穆尔手中骗来不少风格各异的建筑图纸,按照这些图纸与瓦尔良号上拆下的木板,齐尘很拉风得将自己的居所搭建成具有华陆古老塔式风格的木制殿院。 一脚迈进自己的内房,齐尘抬眼,端木寂月正坐在床榻旁的雕花紫夕木椅上,背后的琳玫正悉心得为寂北部公主梳着一袭长发。殿院内房中齐尘设计了四处壁炉,赤榈的枝干温和耐烧,此时正在炉腔中散发出温暖而特殊的木香,熏得内房一片暖意。 端木寂月与琳玫便在这片暖意中身穿着极薄的纱质贴衣,隐约间窈窕出傲人的身段。看到齐尘走进,端木寂月妩媚得笑笑,琳玫手巧而柔软,指间饱满弹润的触感在发梢间划过,实在是十足的享受。 “牤觖当初怎么会看上端木苧那个泼辣的娘们儿?”齐尘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碗放凉了的蒸馏水,仰脖一饮而尽,“刚才又数落我不着调,一脚踏两船。这两条船就在我脚边,可这么多天我也没踏上啊。” 端木寂月柔媚得笑笑:“牤觖还是赤阳部落的将军时,一个人未免太过清苦。他性子又冷,偌大的南都城内竟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蛮人。唯有端木苧这小丫头还能时不时跟他贫上两句,一来二去便情愫暗生。而且你不觉得牤觖清冷、苧子泼辣,性格如此互补,是天生地设的一对儿吗?” “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么个意思。”齐尘点点头。 寂月依然浅笑:“而至于为何久久不踏上这两条船,先生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啊。” “这不是最近一直太忙嘛,事儿赶事儿,却堆一块儿了。”齐尘挠挠头。 “再忙也有睡觉的时候,睡觉便须上床,上床便可拥抱,拥抱便会亲吻,亲吻便欲寻欢。”寂月看着齐尘,笑意盈盈而双眸深邃,“可先生每晚睡觉、上床、拥抱、亲吻,便再不向前深入一步,任我与琳玫如何缱绻仍不为所动。脚已踩在船边,却迟迟不登船,是嫌这船不够称心如意?” 齐尘摆手:“哪里哪里,多少码头挤破了脑袋迎接这两艘船而不得,有两位仙女般的佳人相伴,我三生有幸燃香祭祖还来不及,又哪里会嫌弃船的不好。” 寂月耸耸肩,双手握住发盈间琳玫的手指:“那先生久久不上船,想必是因为岸上还有留恋的事物吧?要是寂月没有猜错,那道先生留恋的倩影,此时此刻还在天巡手中?” 听到寂月的话,齐尘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低垂眼帘,叹了口气道:“还是公主懂我。” “也罢。先生心里乱,我与琳玫不便多扰。”寂月摆摆手,起身挽着琳玫便要离开,“先生放心,这两艘船就停在这里,哪也不去。什么时候先生想上船,小女子随时恭候。” 身影交错间,齐尘快而轻得握住寂月的胳膊:“公主这番话,是生气了?” “说不生气,确实违心。”寂月看着齐尘,眼神中竟有一丝委屈,“我与琳玫的交好,虽是因她的媚骨与我的爱美之心,却亦有一丝为你廓清心中琐思的意愿。却没想过,先生心里,竟如此复杂。” 齐尘一时有些心急:“那我们今夜便共赴巫山吧。” “先生这话说得偏执,对我们倒是不尊重了。其实寂月也不想自己的**,奉献给先生心乱的时候。” 轻轻挣脱开齐尘,端木寂月走出了内房,只留下最后一句话:“今夜开始,寂月与琳玫便去偏房休息,不与先生同床了吧。不然先生每晚下面憋得生硬,大家都难受。” 琳玫扭头冲齐尘做了个鬼脸,一副“臭小子惹公主生气了吧”的表情,眨眨眼,跟着寂月走出了内房。齐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挠挠头:“这还没寻欢呢便闹着要分居,寂北部的女孩说到底都是一样的臭脾气。” “公主病也是病,得治啊!”说罢,齐尘叹了口气,便拔腿要追向端木寂月。然而话音未落,苶轩突然闯了进来,一把抓住齐尘的肩头,大口喘着粗气,闷声道:“齐尘兄弟,出事了!四脚蛇!很多,很大只!要吃人!” 齐尘皱眉:“四脚蛇?” … ; 064章 巨蝾 矮山脚下的赤榈林里,外圈的石木混合平房间的空地上,此时此刻爬满了赤红色的巨蝾。这群面目可憎的爬行类魔兽正吐着长长的信子,虎视眈眈得向赤榈林间的深处走来。古莫族的大汉生长在蛮陆草原,从没见过眼前这种东西,又好奇又害怕,围聚在一起,距离眼前这群四脚蛇般的东西保持数丈之距,一步步退后着。 “巨蝾?”齐尘随苶轩赶来时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高阶魔兽,不由皱皱眉,“龟岛缺水,巨蝾在这里能存活?” 牤觖与端木苧此时也已赶来,随着一声清冷的长啸,牤觖长剑出鞘,目不转睛得紧盯着眼前迫近的巨蝾,沉声道:“来者不善啊。” 齐尘撇撇嘴,看着牤觖:“咱们才是来者。这座岛上没有天然的淡水,想必是因为咱们占据了这片生长赤榈果的林子,霸占了这些家伙赖以生存的食物资源,才逼得它们倾巢出动。仔细一瞧,倒是与耶斯城外穴潭深处的巨蝾有些许的不同,不知道会不会吐出蝾焰,苶轩,你让古莫族人离它们远些。” 苶轩饶有兴致得看着眼前的这群爬行类魔兽,两眼放光:“其实仔细看看,它们长得好乖啊……” 一旁的端木苧白白眼。 “那?……”牤觖看着齐尘,“打?” 齐尘犹豫了一下:“其实魔兽巨蝾有很高的利用价值,它释放的蝾焰足以媲美天级火系魔晶的威力,并且有不少的其它用途。我一直有个想法,希望能将巨蝾圈养,从它身上汲取源源不断的能源。” “圈养巨蝾?”牤觖面色为难,“高阶魔兽,野性顽劣,驯服它们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齐尘正要说话,突然远处一个高昂的女声响起:“哪里来的畜生?!想吃羊肉?!门都没有!!”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耶斯城肉贩之女,逵四妹的声音。她正护在自己房前的一排高高挂起的羊肉面前,怒视着眼前的一只巨蝾。 这巨蝾体型硕大,想必是饥饿已久,面对鲜美的羊肉已然失去了理智,又或者它并不将眼前的女孩放在眼里。听到逵四妹的怒吼,毫不理会,吐着信子向前爬去。 “不知好歹的畜生!”逵四妹性子火爆,面对眼前骇人的巨蝾,毫不胆怯,抄起身边支在墙边用来切肉的大砍刀便向眼前的巨蝾冲去。 面对来势汹汹的逵四妹,这体型庞大的巨蝾亦不退缩,四爪筋肉暴起,原地一个转身,粗张的尾巴顺势横扫,竟将逵四妹掀翻在地。巨蝾趁势前扑,张开血盆大口便要向逵四妹的脖颈间咬去。 “犊子玩意儿!”眼见逵四妹便要命丧蝾口,随着一声怒吼,赤豹不知从哪里突然蹿了过来,其速度之快犹如一只迅捷的豹子。面对生死一线的逵四妹,赤豹豁出了命,抢在巨蝾咬下的前一瞬将逵四妹抱在怀里,就势滚向一边。然而终究却慢了一步,巨蝾锋利的利齿蹭过赤豹的手肘,划出四溅的血花。 血腥味刺激了魔兽的野性,巨蝾突然怒吼一声,粗壮的四肢疾动,张开血盆大口扑向赤豹,誓要将眼前的男女吞入腹中。 然而四肢像突然被束缚住般,巨蝾在扑向赤豹的那一刹那突然定格在空中一般,身形似乎凝注,无法再前进一分一毫。魔兽转头,却见另一个古莫族大汉正坐在地上死死拖住自己的长尾,犹如被套上了绳索般束缚住。 玄熊肌肉虬结,双手紧紧抓着巨蝾的尾巴,咬牙切齿得与眼前的魔兽较着劲:“敢咬我兄弟,王八犊子!我要你死。” 这只体型硕大的巨蝾似乎是这群魔兽的首领般,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此时却在同族面前被一个大汉揪住了尾巴,自觉颜面扫地,心下大怒,撇开眼前的赤豹与逵四妹,转身扑向玄熊。玄熊身型雄武,力气惊人,却没有赤豹那般敏捷,巨蝾一个转身,似乎眨眼间,便一口咬住玄熊的胳膊,似要将玄熊的臂膀生生咬断! 这一系列的事情只发生在极短的一瞬,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玄熊的胳膊已经被巨蝾死死咬住,眼看就是一场悲剧的发生! 一声鹰啸,响彻赤榈林。 苍翼之鹰挥动着巨大的青灰羽翼,箭一般蹿向玄熊。面对上古时期的美味巨蝾,苍翼之鹰似是面对雪白的小兔子般,眼神间竟是满满的嘲弄意味。鹰爪一把按住硕大的巨蝾,从它嘴中救下玄熊,大鹰双翅疾挥,竟将这一人身长的巨大魔兽抓向空中! 巨蝾被苍翼之鹰抓向天空,仓皇不已,不住扭动着身子,随着一声咆哮,血盆大口间终于吐出熊熊的蝾焰! 然而这蝾焰对于上古神兽苍翼之鹰来说犹如隔靴搔痒,大鹰面对着身下密密麻麻的巨蝾,肆无忌惮得忽闪着翅膀,一伸脖,发出一声极尖极锐的厮啸。赤榈林间的巨蝾看到苍翼之鹰的出现,犹如老鼠遇到蛇般,一个个收起了信子,毫不停歇得转身逃窜,只片刻间便撤个精光。 古莫族的大汉与不少躲在一旁的女人看着眼前如潮水般瞬间撤走的巨蝾群,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齐尘拍拍牤觖的肩膀:“知道什么叫做天敌了吧?古籍记载,巨蝾的蝾焰威力无比,其躯其尾力大无穷,唯独面对上古神兽苍翼之鹰,毫无招架之力。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既然我们有大鹰,想必驯服巨蝾也不是件难于登天的事情。” 牤觖并未过多理会齐尘的话语:“这个事情先放一放,快去看看玄熊和赤豹怎么样。” “两个大家伙,整天和苶轩的火球肉搏,抗击打能力早已是顶尖的水准,面对一只畜生,能有什么事情?”齐尘嘴上说着,身子却随着牤觖来到赤豹身边。赤豹的伤势不重,仅是背部被巨蝾的利齿划出数道不深的血印,伤口正被逵四妹用衣服紧紧得按住,想必没有什么事情。然而当齐尘将目光转向玄熊时,却不由得脱口咦了一声。 玄熊伤势过重,已然昏迷过去,而他被巨蝾咬住的右臂,此时已是血肉模糊,然而血肉模糊之中,齐尘却清晰得看到了肌骨中某种缓缓涌动的细流。 这细流如此熟悉,犹如一道闪电砸进齐尘的脑海。 蛮魔之血?! 还不待有第二个念头,齐尘双手竟无意识得从怀中掏出流波轮,放在玄熊受伤的右臂旁,齐尘将一块魔晶石放进去,只见一阵暖光亮起,流波轮缓缓得涌动出赤红色的火焰。 果不其然,这火焰好像入海口处的河流,竟悉数涌入玄熊受伤的右臂之中,此情此景,与当初瓦尔良号上苶轩的异变一模一样! “难不成巨蝾齿间的烈毒也能激活古莫族体内的蛮魔之血?”齐尘嘴上嘀咕着,将流波轮又转向赤豹。然而与玄熊不同的是,火焰蹿向赤豹受伤的背部,犹如撞击到坚硬的岩石般,只是轻飘飘得散开,并没有像苶轩与玄熊那般融入体内。赤豹被火焰燎得生疼,饶是这几日早已习惯苶轩时不时的火焰攻击,此刻也疼得痛嚎不已。 “同样都受了伤,怎么赤豹无法吸收火系魔能?”齐尘赶忙将流波轮重新转向玄熊,面对迥然不同的二人,一时有些闹不明白。牤觖和苶轩等人都凑了过来,仔细端详着赤豹与玄熊的异样。半晌苶轩一拍大腿:“我知道!” 齐尘看着一脸兴奋的苶轩,茫然道:“知道什么?” “太简单!豹子不是蛮魔,大熊是蛮魔,跟我一样!”苶轩沾沾自喜得嚷道,为自己的这一发现而开心不已。 “真是这样吗?”齐尘心里一惊,却不得不承认,苶轩的话很可能是唯一的真相。与牤觖四目相对,齐尘点点头:“如果巨蝾的蝾液确实能激活古莫族体内的蛮魔之血,看样子是时候对古莫族的每一个壮汉进行普查,蛮魔之血的珍贵性不用多说,古莫族的后代一个都不要落下。” 齐尘仰头,冲天空中仍然盘旋着、冲已经逃匿得不见踪影的巨蝾群耀武扬威得厮嚎着的苍翼大鹰喊道:“大鹰,嘴下留情,给你只鲜羊羔,换你爪下的巨蝾性命!” …………………… 郭日雅勒与逵四妹将赤榈树的针状长叶捣成糊状,敷在赤豹受伤的背部。赤豹的伤势不重,简单得包扎后便恢复了正常。 而依然昏迷的玄熊却与当初的苶轩一样,被抬到一张架空的木床上,床下犹如点蜡烛般借器具与火系魔晶石燃起了数道火焰。火焰熊熊腾起,接触到玄熊的肌骨时与当初苶轩的症状一模一样得,缓缓融入进玄熊的身体。 不远处,被数捆韧性极强的藤绳捆得严严实实的巨蝾正在数个古莫大汉的严加看守下焦躁得挣扎着,不时从鼻孔中喷出鼓鼓热气,它的四肢被紧紧箍住,血盆大口却没有一点束缚。然而面对身旁的几个大汉,这只巨蝾却不敢有半分吐射蝾焰的念头。 因为它的天敌苍翼之鹰,并没有飞回齐尘指间的灵域之中,此时就立在不远处的林地间,收起羽翼,百无聊赖得看着眼前的人走来走去。 齐尘指挥着苶轩端来一大盆蒸馏过的淡水,木盆之大,犹如澡盆一般。苶轩将这大木盆放在巨蝾眼前,搓了搓手,兴奋地说道:“齐尘说,你可以激活我们古莫族体内的蛮魔之血,所以留你性命,快喝点水,免得之后吐不出口水。” 齐尘皱皱眉:“傻大个,说文雅一点好不好?这叫蝾涎,与蝾焰一样,都是很有研究价值的东西。毕竟是上古时代生存下来的高阶魔兽,犹如活化石一般,我们对它要放尊重一些。” 走到巨蝾面前,齐尘蹲下身直视着巨蝾狰狞的面容:“我不是个爱杀戮的人。这片林子,我们是要定的,至于你们这些大蜥蜴,不如降服于我,我自会照顾好你们,天天吃香喝辣,比嚼赤榈果有口福多了。” 巨蝾面对着来者,眼神中的凶意不减,然而面对不远处陡然亮起鹰眼的天地,亦不敢太过放肆,对峙了片刻,巨蝾终究只是在鼻翼间喷出一股热气,便不再理会齐尘。 苶轩来到齐尘身旁也蹲下来,乐呵呵得看着眼前的巨蝾,竟伸出手在巨蝾的头上摸了摸。巨蝾受到惊讶,抖了下身子,正欲发怒,眼角间瞥到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苍翼之鹰,看着眼前笑容满面人畜无害的苶轩,终究按捺住性子,索性闭上眼。 苶轩看巨蝾这么顺服,咧嘴乐道:“兄弟,你冲它说话,它听得懂哇?” 齐尘饶有兴致得看着苶轩:“我冲你说话,你听得懂吗?” “听得懂呀。” “那它肯定也听得懂。”齐尘一本正经得嘲讽了下苶轩。 苶轩自然没有听出齐尘语句中的嘲讽,随意得“哦”了一声,又开始饶有兴致小心翼翼得抚摸着巨蝾的脑袋,举手投足间好像把它当做草原帐外的看门狗般看待。 齐尘拍拍苶轩的肩膀:“我去看看玄熊,你招呼这家伙把这桶淡水喝了。喝了我们的水,才好降服住它的野性。” 苶轩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嘿嘿傻乐了一下,看着齐尘道:“我要是把它驯服了,能让我来养吗?” “好啊。” 苶轩颇为开心,转过头更加用心得爱抚着巨蝾脖颈间竖起的角质鳞片,充满爱意得柔声说道:“好乖啊。” 齐尘听到背后苶轩的话语,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 ; 065章 斥责 入夜。 白天巨蝾群的打搅并没有太多影响到大家的生活,古莫族的大汉只是又多砍伐了些赤榈树,在最外围的木石屋间燃起了数十堆篝火。冷血的爬行类动物对于篝火的光芒有种天生的敬畏,在俘虏到的这只超大巨蝾被彻底驯服前,这些篝火想必能有效阻止夜间巨蝾的袭击。 苶轩不放心,还特意在每间屋旁插上了几根足以彻夜燃烧的火烛,确保矮山脚下千余居民的夜间安全。 齐尘走到玄熊旁时,牤觖和赤豹正围在玄熊旁边,观察着玄熊的状况。 身下的数道火焰依然平稳得缓缓舞动,最终融入进玄熊的体内。赤豹看着玄熊身上的这一异象持续了大半天的光景,忍不住时不时将自己的手指伸入木床下的火焰中,奢望着自己也能如玄熊那般吸收进这赤红的火系魔能。结果自然不会如愿,往往是以一声吃痛的哀嚎结束。 在赤豹再一次尝试失败后,一旁的牤觖看着他忍不住吐槽:“就这么想激活体内的蛮魔之血?” 赤豹嘬着被烫伤的手指头点点头:“当然啊,不然玩‘哈古纳’的时候,苶轩老是会用火球偷袭我们。如果我也有了魔能,就能还击啦!” “身为魔法师,肩上背负的责任可不仅仅是玩游戏的输赢。”牤觖看着赤豹,“何况蛮魔之血是天赐的礼物,苶轩有,玄熊有,你没有,这虽然让人气馁,却也怨不得谁。我的老师曾对我说过,上天关掉你面前的一扇门的同时,势必会打开另外一扇门。” 赤豹看着牤觖一脸不解:“什么意思?” “相比大块头苶轩和玄熊,你的优势在于速度与敏捷;相比其他部落的蛮族战士甚至异陆的武士,你的优势在于惊人的力量。”牤觖看着赤豹一字一句,“你没有蛮魔之血,不代表将来的成就会低于苶轩或者玄熊。我在赤阳部落这么多年,从一个无名小卒爬到将军的位置,靠的可不是身上的魔法,而是一身过人的武技。” “武技?” 牤觖点点头:“赤豹,你知道你的优势在哪里吗?” “知不道。” “在于你的身体素质,你的根基,你的底子。你有着优秀的力量、敏捷与速度,是习武的不二人选。” “习武?”赤豹看着牤觖有些诧异,“你是想让我成为一名武士?” “不是我想,而是命运的光芒已经照耀在古莫的族人身上,你们之中注定会有人成为不世出的蛮魔,而你,赤豹,也会追随光尘的脚步而成为人界不世出的武士。”牤觖看着赤豹,眼神中闪烁着光,“这武士不同于异陆的武者,且由我,光尘典家长老矮络的弟子牤觖,敬称这群古莫的战士为,爆蛮!” “爆蛮?”赤豹看着牤觖,满眼期待,“我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那夜在南都城内,你与古莫族人浴血奋战的英勇身影直到现在还在我脑海里回荡不停。今日你舍身扑救逵四妹,速度惊人而神勇无比,是一块不世出的好材料,在我的调教下,相信你与其它古莫族人不出数月便会成长为接触的武士,来自蛮陆的爆蛮战士!” “好!”赤豹激动得看着牤觖,俯身抱拳,“老师!” 牤觖面色肃穆得受了赤豹这一拜,挥挥衣袖:“夜已深,逵四妹白天被巨蝾惊吓到,此时夜色渐浓,你先去陪她便好。明天早晨,我们开始正式训练。” “是!老师!”赤豹神态认真,全然不似之前与苶轩等大汉玩闹时的嬉笑与憨蛮,向走过来的齐尘点点头,豹子般冲向了夜色之中。 齐尘看着牤觖一脸崇拜:“招贤纳士的口才了得,将军的武技与魔技与之相比,不由都黯然失色。” 牤觖不以为意得耸耸肩:“之前我向你提起过如何调动古莫族大块头们习武的积极性,你信心满满得拍着胸脯说包在你身上。来到龟岛这么多天也没见你做出游说的实际行动,无奈只好我自己一个个收徒弟了。” 齐尘不好意思得挠挠头:“我这最近,个人感情方面不是出了点问题嘛,没有心思理会你的淬炼计划。” “听说跟公主闹别扭了?” 齐尘低着头,脚尖在林间地面上划来划去,听到牤觖的问话,轻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 齐尘叹了口气,摊开手:“还不是她嫌我心里有别人。” “琳玫?” “不是,琳玫那丫头跟寂月关系好着呢。” 牤觖恍然得点点头:“哦,天巡的那个神使。” “嗯,虽然那一夜临撤退前炸毁了南都城外的神坛,间接延阻了他们将暮如祭神的日程,但每次一想到她,想着那样一个瘦弱的女孩会经历怎样的折磨,心里犹如百爪挠心,特别难受。我本来以为耶斯城城主之女杨影斯洁的死去会解开心里的结,我以为与琳玫、端木寂月在一起会忘掉她,结果到头来发现,只是自己理想化的一厢情愿罢了。” “既然忘不了她,那一夜为何又向公主大献殷勤?”牤觖似笑非笑得看着齐尘,“又是孤男寡女共骑苍翼之鹰,又是要在夜空中添上几笔绚烂的光晕。搞得这么浪漫,结果现在上不去下不来,好生尴尬。” 齐尘不好意思得挠挠头:“那一夜端木寂月的出场太有型了啊,直接将我从那赤武士的剑下救出,换哪个男人都得心动。而且公主这么漂亮,又这么懂我,我确实很喜欢她啊。” “喜欢她就大胆去爱啊,犹犹豫豫婆婆妈妈,这样的男人别说女人不爱,就是我也不喜欢。” “喂!你要大胆爱谁?你不喜欢谁?!” 随着一声泼辣的斥责,端木苧从夜色中现出身形,咬牙切齿得揪住牤觖的耳朵问责道。 牤觖双手求饶:“我和他在聊公主的事情……” 端木苧一扭头,怒视冲冲得看着齐尘:“真的吗?!” 齐尘无奈得扶着额头:“我叫你一声姑奶奶了行不行?你整天像个幽魂似的跟在牤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噌得现出身形,这样真得很吓人哎。” “真得很吓人么?”端木苧看着齐尘困惑得问道,“我还以为会很有意思耶……” “有意思个锤子。”齐尘撇撇嘴,“白天我去找了几次寂月,她都托琳玫回绝,不要见我。你们寂北部的女孩都是这样的犟脾气吗?” 端木苧鼓着嘴,张牙舞爪得挥挥拳头:“你才是犟脾气,公主性子一向平易可亲,这一次是真得被你伤到心底。” 齐尘有些茫然:“我怎么伤她了?只是这几天事情繁杂冗多,冷落了她而已,不至于伤到心底这么严重吧?” 端木苧气鼓鼓得瞪着齐尘,半晌,终于像泄了气的鱼泡般,目光黯淡下来:“齐尘,你真让我失望。” “喂喂喂,把话说清楚,我哪里得罪你们寂北部了?”齐尘有些气竭,看着牤觖满脸不解,“我来到蛮陆,灭了赤阳,救了古莫与寂北,怎么在你媳妇儿嘴里这样不堪?” 牤觖忙做和事老,搂住端木苧:“乖,不失望,有话好好说。” “齐尘我问你,那一夜在南都城外的鹰背上,烟火是你放的,表白是你说的,公主的初吻是你主动索取的,对不对?” “女人之间还真是八卦啊,连索吻这种事情都要说……”齐尘嘀咕道,看着端木苧点点头,“是啊是啊,是我主动的,追姑娘嘛,男人一定要脸皮厚,够主动才可以。” 端木苧在牤觖怀中颇有些激动:“可是你追求公主做了你的女人,却对她一点也不尊重。公主本来担心与你在一起,琳玫会有意见,好不容易与琳玫做了姐妹后,却不曾想你心里还有其她的女人。公主不是你的奴隶、你的丫鬟,她贵为蛮陆极北雪原下的寂北部落的公主,答应做你的女人,甚至下了很大的决心决定将整个身心奉献给你,却只换回你多日来床榻上的冷漠与隔阂。她甘愿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这么对她,你说她会不会伤心嘛。” “我……”齐尘面对琳玫的指责,竟一时语塞,“我,真没有想过这么多……” “你没想到这些,不代表公主就好欺负。”端木苧嘴不饶人,“公主性子本就清冷,很多事情她只会默默得去做,很多心思她不愿意太过赤条得表露出来,但这不是你不负责任的借口。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懦夫,只想着自己心里的过去,谁他妈还没有个悲伤的过去?这么多年来,整个寂北部落只剩下我和公主两个人,那份飘零的孤苦,**懂吗?” “你是要跟我比惨吗?”齐尘看着端木苧,面色苍白得惨笑了一下,“寂北部只剩下你和寂月,没错,这是事实,可是我连自己亲生爹娘是谁都不知道。从我记事起我就是个孤儿,幸好有个美好的姑娘一直陪在我身边,只是这个姑娘,在我眼前生生被天巡的人掠走,还有,还有一个姑娘死在天巡面前,死在我的怀里!这些我抱怨过吗?我没有。现在倒好,你们不仅不让我抱怨,连我心里想想她们,都他妈不行了吗?!” “你?!”端木苧气急败坏得看着齐尘。 “好端端的,怎么骂人了?注意素质,素质,别吵架。”牤觖紧紧搂住端木苧,不让怀中的女孩情绪太过激动,“白天巨蝾群的袭击让大家心里都不安生,我先带着小苧子睡去了,齐尘你,你自己一个人好好静静吧。” 牤觖向齐尘使使脸色,搂着端木苧转身离开,融入漆黑的深夜。 齐尘面朝玄熊,看着眼前昏迷的古莫壮汉,自嘲得笑笑,眼中却忍不住淌出清泪。 “暮如……” … ; 066章 淬炼 “王!八!犊!子!!鲜!羊!羔!子!!” 孤岛海边狭长至数里的细软沙滩上,数十个古莫族的大汉正四个一组,扛着一根根从瓦尔良号上拆下来、足有千斤重的圆木奔跑在沙滩上。以赤豹为首,他们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在牤觖的教导下,来到这片沙滩训练体能已经半个月有余。 玄熊顺利唤醒体内的蛮魔之血、继苶轩之后成为当今人界的第二位蛮魔。齐尘从俘获的巨蝾身上提取出大量的蝾液,依次试验古莫族的壮汉,除了苶轩与玄熊外,三百古莫男人中仍有十七人展现出蛮魔之血的迹象,这十七人这些天正在缓缓吸收着火系魔能,想必不出数日亦会成为蛮魔。 赤豹拜牤觖为师后,又在古莫族中拉拢了四十名同样心仪武技的大汉,这些时日,数十大汉便如同苦行僧般在海边接受着牤觖恐怖而残忍的训练。每天早晨,在长达三里的沙滩上,每四个人扛着千斤重的圆木往返两个回合,接下来是矮山上的蛙跳训练,紧随着是长达数个小时的格斗技训练,每天夕阳西下之际还要进行一对一的决斗,输者没有晚饭。 头天训练完,赤豹浑身的关节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咬噬般酸楚疼痛,浑身的肌肉有种灼烧般难耐的疼痛。他找到牤觖,说大家承受不住如此高强度的训练量,要么降低训练强度,要么他就带着四十同族放弃训练。 赤豹找到牤觖时,齐尘正在旁边。齐尘看着一脸疲惫的赤豹,面色如水,扔给他一面旗子。 旗面正中是一轮赤红的朝阳,那是蛮陆赤阳部落的大旗——临撤退时,齐尘特意缴获了一面。 “放弃之前,想想赤阳对你们的女人做了些什么。” 齐尘看着赤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赤豹双手捧着赤阳的大旗,十指紧抠,末了,他没再说一个字,双手狠狠抓着赤阳大旗转身离开。 自此,这四十个古莫族大汉,对于牤觖的训练计划,再没有抱怨过一个字。 坚持了半个月之久,赤豹欣喜得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每天都在发生着全新的变化,他听从牤觖的建议,大幅度得减少了肉食的摄取,转而变为高蛋白、高纤维的蛋果时蔬。饮食的转变带来最直接的变化便是身体的赘肉再不复现,随着每日高强度的训练,赤豹的肌肉强度逐渐提高,浑身犹如一只至霸至疾的野豹般充满着力量。而格斗技与角斗的比试在大大提高他技战术的同时增强了赤豹的反应能力与敏捷度。仅仅半月光景,拥有惊人力量与速度的赤豹,在基本的格斗技上,面对自己的老师牤觖,已不落下风。 而玄熊与苶轩的蛮魔测试,才刚刚开始。 …………………… 矮山上,齐尘和牤觖并排站在一起,看着对面的苶轩与玄熊。 “一至六阶所有的火系魔技,阿什帕·雷·库克的焚龙,龙族之怒·君炎,都已经传授给你们俩。”牤觖说到这里,有些无奈得笑笑,“传说中的禁术,曾是无数魔法师梦寐以求的魔技,很多人毕其一生也无法初窥门径。倒是你们两个蛮陆的古莫族人,天赋异禀,竟在短短数日光景里便可以熟练掌握焚龙与君炎,想必这个事情传出去,定会让人界大乱。” 苶轩嘿嘿憨笑了一下,拍拍玄熊壮硕的后辈,竖起大拇指,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们,天才嘛。” “这贫嘴的德性,倒是跟齐某人颇有三分相像了。”牤觖白了一眼齐尘,转而面对二人肃穆道,“如今麟尾、白斛在内的十七人尚存蛮魔之血,正在缓缓吸收着火系魔能,当他们成功激活体内的蛮魔之血成为与你们一样的蛮魔时,这些火系魔技,就由你们负责传授。” 苶轩指指玄熊:“让大熊教吧,我最近很忙的。” 齐尘皱眉,看着苶轩问道:“忙什么呢你?” 苶轩有些不好意思得摸摸后脑勺:“小朱带来同伴,很多。郭日雅勒和伙伴们,在搭建围栏,为这些小伙伴,好乖好乖,我要帮忙。” “小朱?”牤觖疑惑得看着齐尘。 “就是那只巨蝾……”齐尘看着牤觖颇有些无奈,“谁能想到苶轩对于巨蝾有着天生的亲和力,那只巨蝾似乎是这群魔兽中的首领,已经将它的八十多只同伴重新带回了这片赤榈林。你说驯养魔兽不易,这个大块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牤觖诧异得看了一眼苶轩,悄声道:“无论什么不可能,在他身上都成为了可能。要不是古莫族这群家伙脑袋不好使,我肯定妒火中烧到心魔乱舞。” “都是兄弟,有什么好妒忌的?”齐尘拍拍牤觖的肩膀,“要说妒火中烧,身怀不世出的武技,精通多系魔法,又有个如花似玉的美女老婆,应该是你才会被世人妒忌啊。我说得对不对,小苧子?” 齐尘没来由的最后一句话,听得牤觖糊里糊涂。然而下一瞬间,他便明白过来。 “怎么今天嘴这么甜啊?”隐匿于二人背后的端木苧现出身影,饶有兴致得看着齐尘说道,“是不是那天晚上对我心生愧疚,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吧,罢了罢了,我也不是小气之人,早已经将你原谅了。” “端木苧小姐容貌俏丽身形窈窕,且匿术精要,手舞一柄斜弯长刃‘寂雪’,犹如倾世尤物,美艳绝伦。并非我齐某人嘴甜,亦非是心生愧意的违心讨好,而是端木苧小姐本身如斯,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牤觖能赢得小姐芳心,定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所致。”齐尘看着端木苧,满脸的真诚无比。 端木苧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性子直爽的丫鬟,被齐尘轻飘飘得捧了两句,心里瞬间乐开了花,脸上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有些扭捏得拍了下齐尘:“哎呀呀,讨厌啦,人家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好……” 牤觖自知齐尘嘴皮子功夫的厉害,双手握住端木苧的肩头柔声道:“你怎么来了?” 端木苧瞥了眼齐尘:“公主和琳玫还在生这小子的怨气,两个人闭关修炼匿术。我闲得发慌,又犯懒不想和郭日雅勒她们去做修筑围栏的体力活,大老远看到你们四个站在矮山山顶,便跑过来瞧热闹啦。你们四个像木桩子一般杵在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没有啊?” 牤觖朝苶轩努努嘴:“还不是在测试这两个蛮魔的魔技水平,想看看嘛?” “嗯嗯,当然想啊。”端木苧忽闪着大眼睛望着牤觖。 齐尘突然嘴角扬起一丝弧线,拍拍牤觖的肩膀:“那你俩站在这里,别动。” “啊?哦。” 牤觖不明原因,看着端木苧又看着齐尘,点点头。 齐尘跑到苶轩和玄熊身边,凑在两人耳边悄声道:“咱们哥仨,是兄弟吧?” “当然是!”苶轩很用力得点点头。 “我心里不痛快,做兄弟的肯定要帮忙吧?” “帮啊!” “好。”齐尘搂着苶轩的脖子,声音再低了三分,“我最近和寂北部公主端木寂月之间有一些小嫌隙,你们听说了?” 苶轩有些局促得笑笑:“郭日雅勒说过,可是,这个事,兄弟我,怎么帮?” 齐尘指指对面的牤觖和端木苧:“这两个家伙整天在我眼前秀恩爱,我看在眼里心里特别不痛快,你们给我教训下他俩。” 苶轩有些不解:“咋教训?牤觖也是兄弟啊。” “兄弟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你和玄熊,释放出威力很小的火团,投向他们,就跟你们平时玩‘哈古纳’一样。”齐尘坏笑着拍拍苶轩的肩膀,“那俩人武技高超,‘火团’伤不到他们,只是和这两个秀恩爱的男女开个玩笑。” “开玩笑?哦,好。”苶轩点点头,随手一扬,一个半丈直径的火球来势汹汹得袭向牤觖。 “咦?干什么?”牤觖有些纳闷,上前两步挥剑打散了苶轩的火球。 齐尘并未作答,一脸坏笑得拍拍玄熊的肩膀。 玄熊双手齐出,两个同样规模的火球分别砸向牤觖和端木苧。 “齐尘你是要疯啊?”端木苧手握“寂雪”,与牤觖一起打散火球,怒斥道。 齐尘笑意更盛,拍拍苶轩和玄熊的肩膀:“过瘾!继续!别停!连续放火球!速度越快越好,看你俩谁放得多,我今天晚上煮羊肉丸子给他吃!” 早在蛮陆南都城内,齐尘不经意间展露的厨艺便深深吸引住古莫族人的胃口,此时收到羊肉丸子的诱或,苶轩和玄熊贪婪得彼此对视一眼,咬咬牙像是要分出高地。转头看着眼前的端木苧和牤觖,双臂登时肌肉暴起,随着一声怒吼,连珠炮般的硕大火球蹭蹭蹭得飞出! “秀恩爱死得快!你们俩接招吧!哈哈哈哈!”齐尘看着眼前的男女朗声大笑,“小苧子,你真以为我心生愧意?那一晚的帐咱俩还没算清呢!” “齐尘!我饶不了你!”看着眼前漫天飞舞、汹汹袭来的火球,牤觖饶是武技惊人也不敢怠慢,双手紧握名剑“屈魂”,听到齐尘很欠扁的声音,咬牙切齿得骂了一句。 火球转瞬即至,名剑迎上,相撞的刹那,牤觖双手巨震,同时心下大骇:仅仅是属于火系低阶的魔技火球,在眼前两个蛮魔手里竟然能有如此大的威力。牤觖当即不敢再硬碰硬得抵挡,右手持剑左手挽过端木苧的腰肢,面对紧随而至不间断的火球,两人撤步便逃。 “快看快看,到现在牤觖还搂着小苧子的腰,逃跑还不忘秀恩爱,太让我不痛快了!”齐尘指着前方,故作不爽,拍拍苶轩和玄熊的肩膀,“追着他俩放火球!一定要让他俩知道公众场合下什么叫做礼数!” “好!”苶轩玩得兴起,与好友玄熊之间的比试充满了趣味,俩人毫无保留,皆使出全力释放着火球。 苶轩玄熊玩得兴起,却苦了牤觖和端木苧两人。面对来势汹汹连环不断的火球,牤觖搂着端木苧在矮山间不住得躲来蹿去,狼狈不已。巨大的火球不断撞击上矮山的岩石,溅起四散的火花,倒是壮丽无比。 “齐尘!你竟然这么胡来!我咒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公主的原谅!”端木苧在牤觖的保护下蹿来蹦去,大声喝骂。 齐尘仔细观察着,很快便发现苶轩释放的火球不论从体积还是频率上都强于玄熊,可见蛮魔之血产生的魔能潜力对于不同的古莫族人,不能简单得一概而论。 听到端木苧的咒骂,齐尘撇撇嘴,拍拍苶轩和玄熊的肩膀:“好啦,休息下吧。谢啦兄弟们!” 苶轩憨乐道:“羊肉丸子……” “晚上来我这儿一块吃!管够!”齐尘拍拍胸脯。 … ; 067章 公愤 “一切都是为了试验,为了试验。”入夜,齐尘煮了一大锅羊肉丸子,一脸赔笑得盛了一碗端给仍然黑着脸的端木苧。 “哼!这事儿且没完呢!”端木苧接过羊肉丸子,恶狠狠得撂下一句话。 “怎么啦?”一旁的琳玫问道,“下午矮山那边传来阵阵巨响,是这小子又在胡闹嘛?”这些天她一直在扮演着“岛主”的角色,事无巨细都由她打理得井井有条,也正因为如此,她还不晓得下午在矮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自己问他。”端木苧没好气得瞪了齐尘一眼,转过身,“活该公主闭关不理他。” “都是玩笑,都是玩笑。”齐尘赔笑着,又给牤觖和郭日雅勒各盛了一碗。一旁的苶轩早已忍不住,自顾自得捧着盆大的木碗在锅里捞了满满一大碗,吸溜着热腾腾的羊肉汤,满脸馋样得狼吞虎咽。 那只曾经袭击逵四妹的巨蝾此时正安静得趴在苶轩身旁,似是闻到了羊肉的膻香,微微仰着头,看着苶轩,嘴里不住吐着猩红细长的信子。 “香喷喷!小朱乖乖,哥哥喂你!羊肉丸子,最大的一个!”苶轩用手从碗里捞起一只羊肉丸子,拿到嘴边贴心得吹了吹,放到巨蝾嘴边。巨蝾乖巧得歪头张着嘴,如同家犬般将羊肉丸子吞进嘴里,舌信子满意得扫扫嘴边。 牤觖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苶轩与巨蝾,满脸诧异,刚想开口什么,被齐尘打断了话头。 “将军曾说高阶魔兽不易驯服,将军还说过阿什帕的焚龙容易反噬,将军说过的话不少,只是很多话,都不尽正确。”齐尘调侃得看着牤觖,“将军今天躲火球辛苦了,还是多吃点羊肉,少说点话吧。” 牤觖看着齐尘,一副吃瘪的面孔,愤恨得说道:“下午的试验,炸平了半座山头不说,光是损耗的天级火系魔晶便有近百块之多。这些天淡化海水、激活青斛那十七位蛮魔、训练赤豹他们抵御魔技,都需要用到魔晶,苶轩还要和其它蛮人玩扔火球的游戏,魔晶的开销巨大。即使我们从耶斯城与南都城内缴获的物资再多,这样长久下去也会坐吃山空。” 齐尘不以为然得摆摆手:“初见牤觖时,他还是赤阳部落的将军,面色清冷行事果断。没想到熟稔之后竟是如此婆婆妈妈之人,‘长久下去坐吃山空’,简直是一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老妈子口吻。” 牤觖神色一肃:“可是……” 齐尘打断牤觖的话,扭头看向琳玫:“当初咱们从索德娜号上缴获来的魔晶总共有多少?” “二十箱,总计约两万块,其中火系魔晶大概六千块。” “这些天已经使用了多少?” “你说火系魔晶么?用完了半箱,五百块左右。”琳玫心细,开支的数字全记在心里。 齐尘挠挠头:“这么一算,是有点多啊……” 牤觖撇撇嘴:“我就说嘛……” 齐尘拍拍牤觖的肩膀:“可是我也并没有胡来啊,下午的试验,至少看出古莫族中,蛮魔苶轩的天赋高于玄熊,而从这几天其余十七人吸收魔能的速率来看,想必天赋也是不如苶轩,可见蛮魔的个体存在着不小的差距,这一点便很有意义。 更何况今天下午两个人同时不间断的火球攻击,你也能看出这种交叉式的进击魔技威力几何,试想下战场上十几个蛮魔不停歇的释放焚龙,那画面多美,怕是一般人都不敢看啊……” 牤觖听到齐尘的话不由点点头,可是依然焦虑重重:“但是……” “至于魔晶以及库存的问题,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齐尘再次打断牤觖的话,“巨蝾的蝾焰,能量惊人,下一步便是通过圈养这群魔兽,从中汲取出巨大的能源,以维持这座小岛正常运转的能源供应。不管怎样,如今我们已经在这片群岛之中安置下来,武士与魔法师的培养也已经走上正轨,在这初期阶段,自然是需要大把大把得烧钱,相信我,现在消耗掉的魔晶与物资,不久之后一定会数倍赚回来的。” “这么说,你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打算?”牤觖看着齐尘,沉声问道。 齐尘微笑,点点头,指指西边:“那里便是下一步。” “华陆?” “嗯,华陆,荔城。” 琳玫放下手中盛着羊肉丸子的木碗:“龟岛距离荔城也有百里的距离,瓦尔良号已经被你肢解,你怎么去荔城?” 齐尘笑笑:“再造一艘咯。在蛮陆,我从天巡那里窃取了大量的建筑图纸,其中便有上古时期米尔萨先人制造帆舟的详细图解,这种帆舟不仅以海风做动力,更利用特殊机典将风系魔晶中的风能转化成动力,日行数百里航程不在话下。十日之内,我将造好这艘帆舟,开赴华陆。” 牤觖看着齐尘:“那,都谁去?” “你得问,这座岛需要谁留下。” “那,这座岛需要谁留下?”牤觖很听话。 “逵四妹与郭日雅勒为首的女人们,要留下休养生息开垦土地,圈养巨蝾种植赤榈;琳玫负责调度;玄熊需要教授其余蛮魔上古魔技;古莫族的大汉需要保护岛屿修葺工事。”齐尘数了数,看着牤觖,“所以剩下的人,你、苶轩,赤豹及四十爆蛮,我们一起前往荔城。” 牤觖:“会不会有战斗?赤豹他们的体质已经精进了不少,可是格斗术上的造诣还需要长久得操练才能不断提升。” “实战是最好的训练,在武技的提高上,没有什么比直面死亡更快的方法了。”齐尘想了想,“不过这次去荔城,只是以游商的身份先探探路,应该不会有战斗。” “探探路?” 齐尘点点头:“名头我都想好了,你就是灵陆九雀族的小王子‘阿其噜噜果’,我是你的管家,苶轩和赤豹他们是从蛮陆雇来的保镖。” “‘阿其噜噜果’……什么玩意儿……九雀族,这不是纪伊凉羽那丫头唬我的嘛。”牤觖想到耶斯城后花园中的场景,不禁莞尔,“没想到一晃这么久过去了。” “纪伊凉羽?那是谁?!”端木苧耳朵很尖,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立马警觉起来,揪住牤觖的耳朵咬牙切齿得问道。 不待牤觖解释,一旁的琳玫笑笑说道:“隐族的小公主,潜伏在天巡世宗里的小奸细。放心啦小苧子,她对你家牤觖没有兴趣,倒是对这个家伙兴趣满满。”琳玫指指齐尘,“纪伊凉羽和他的关系,算得上是爱之深恨之切,纠结无比呢。” 齐尘忙摆手:“她在我眼前劫掠走暮如,又眼睁睁看着杨影自杀。不管是不是出自她的本意,我对她恨之切是真的。可哪里来的爱之深啊?” 牤觖突然抓住了把柄,犹如抓住救命的稻草般,今天下午以来满腹的牢骚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看着齐尘反唇相讥道:“当然爱之深了,不然面对隆葛布韦的侵犯,你又为何会释放苍翼之鹰去解救纪伊凉羽?当时你我各位其主,你在我的眼皮底下敢放出苍翼之鹰,这岂止是真爱,简直就是挚爱啊。” “真的啊?那我一定要赶紧向公主汇报,告诉她除了天巡神使和玄阕氏后嗣,还有一个隐族小公主是她的情敌。”端木苧故作惊讶得说道,“一定要让公主看清这个家伙花心渣男的真面目,这辈子都不再往来。”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口诛舌伐,唾沫星子似乎要将齐尘淹没般,尤其没想到,最后火上浇油的,竟然是一向憨厚老实的苶轩。 “羊肉丸子,这么几个?!兄弟!你下午说,羊肉丸子管够!”苶轩三两口吃光桶里的羊肉丸子,举着空桶向齐尘抱怨道,“每天都是赤榈果和鱼肉,每天都是赤榈果和鱼肉,吃得肠子都腻成一团,终于有羊肉,香,但是少,小气。齐尘,咱俩是兄弟,可是你忽悠我,你,你自己造船去吧!” “对,让他自己搬木板敲木钉!”端木苧添油加醋。 齐尘目瞪口呆得看着眼前的众人,头一次吃瘪,喃喃道:“这是引起公愤了啊……大哥大嫂我认错还不行么……我错了,我真得错了……” “嘻嘻!”端木苧看着齐尘出糗的样子,喜上眉梢,满眼笑意得向琳玫挤挤眼。 牤觖笑着搂过端木苧的腰肢,满眼柔软得看着自己的姑娘,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齐尘: “那小苧子是跟我们去荔城,还是留在这座岛上?你刚才没交代吧。” 齐尘冲端木苧双手抱拳:“大嫂想去华陆玩,咱们说走就走;大嫂想在这里陪着大家,咱们说留就留,一切按大嫂自己的意愿来。” “呸呸呸,你才是大嫂呢,听着就老了。”端木苧冲齐尘呲呲牙,想了想,“不去了,你们一大帮男人,我就和琳玫在这里陪公主,听琳玫讲讲你身边那么多女孩的故事吧!” “我靠……”齐尘揉揉太阳穴,只感一阵头大。 … ; 068章 临行的温软 半个月之后,齐尘借助神坛所得的图纸,在苶轩及十余古莫大汉的一齐努力下,成功建造出一艘帆船,与上古时期米尔萨先人发明的帆船相比,这艘名为“红豆号”的木船不仅体积增大了一倍、可以容纳百人,水下螺旋桨的动力部分经过齐尘的改进更是精良不少,经过在龟岛周围海域的测试,速度惊人,每日可行驶三百里航程。 在琳玫的指挥调度下,“红豆号”上置放了齐尘、牤觖、苶轩、赤豹与四十爆蛮的随身辎重、三箱从南都城搜刮而来的奇珍异宝以及近十万枚金元的钱箱。经苶轩的强烈要求,巨蝾的首领小朱也被带上了红豆号,安置在一个特殊打造的沉木笼中。 一切准备就绪,面对第二天的启程,齐尘想了想,还是随琳玫来到端木寂月闭关修炼的深闺内室中。自从那日和端木寂月的争执过后,在这座华陆塔式风格的木制殿院里,齐尘一直独自睡在自己的内房。他不是没有找过端木寂月想要和解,奈何这寂北部公主的性子极其倔强,闭关半月,任齐尘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肯见他一面。齐尘心里无奈,白天事物繁多,久而久之便随她任她,以至于冷战至今。 偏房门口,木门依然紧闭。齐尘走到门前,看了眼身旁的琳玫。 琳玫做了个鬼脸,努努嘴,示意解铃还须系铃人,让齐尘自己开口。 齐尘挠挠头,一副吃瘪的样子,站在木制的门前发呆得看着门上的木制纹理。这些天他几乎每一个夜晚都想与端木寂月和好,然而每每走到这扇门前却说不出一个字。眼看明天就要出海赴往新的大陆,齐尘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暗暗为自己鼓气,伸出右手,在门上轻叩了三下: “开门,收税。” “干嘛呢?”琳玫愕然,看着齐尘又好气又好笑,掩着嘴小声道,“正经点!” 齐尘呲呲嘴,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额伦索克海峡的疾风,已撩拨起,龟岛间的热浪。午夜里的鬼魅,正遥望着战士身下的骏马,铁蹄铮铮。我站在门外面,心却在门里面,我看着眼前的门,它封住我心中的风景,别人看着门前的我,却成了一副痴情的画卷……” 话音未落,木门倏地开了。 同一瞬,齐尘闭上嘴。 眼前,端木寂月站在门内,直视齐尘,一袭玄黑长衣,面如秋水。 “你忽然出现在我面前,站在这木门里面,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齐尘讪讪,嘟哝了一句,“我想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端木寂月直勾勾得看着齐尘,末了竟歪歪头,饶有兴致得顺了顺自己的长发,侧身道:“进来吧。” 齐尘忙不迭得点点头,笑意盈盈,走进端木寂月的私房,才觉这偏室之简陋窄小,只有一张简易木床、一张木桌与一把木椅。 “找我来干什么?”端木寂月自顾自坐在木椅上,琳玫很自觉得走到寂月身后为公主梳理长发。寂月朝床边努努嘴,示意齐尘坐下。 齐尘坐到床边,双手抚摸着床面,似乎还能感受到端木寂月的温软。 “临行前看看你,告个别。”齐尘说。 “去哪里?” “华陆,荔城。” “和谁?” “牤觖,苶轩,赤豹,还有四十个古莫族的汉子。” “怎么去?” “造了艘船,起名‘红豆号’。” “去干嘛?” “逛逛,买些柴米油盐酱醋茶,雇几个匠人、几个农夫。”齐尘耸耸肩,“如果运气好,没准就把荔城占领了也说不定。” “四十四个男人,占领华陆的一座城?” “嗯。哦,还有一只大鹰,以及一只巨蝾。” “巨蝾?” “巨蝾。”齐尘点点头,“苶轩跟它情同兄弟。” “……真疯狂。” 端木寂月轻轻静静得说完这三个字后,似是断了话题。两个人又重新陷入一片静默,唯有琳玫似有笑意得为寂月梳理着长发,犀角梳划过寂月的发梢间,发出声响,好像沙滩上金黄细沙缓缓流动。 “那个……” “那你……” 齐尘与端木寂月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 “你先说。”齐尘看着端木寂月道。 “……那你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齐尘点点头。 “你要说什么?”端木寂月开口问道,眼里看着齐尘,波光流转。 “你不问问为什么那艘船叫红豆号吗?” “不想知道。” 齐尘被寂月的话噎住,怔了半晌,低声道:“公主,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 “没有生气,那为何我们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挺好。” “这样好吗?” “这样不好吗?” “啊啊啊我真是受不了了。”琳玫放下手中的犀角梳,一副不能忍受的样子,“你们两个人是在打哑谜吗?冷战这么久,很有意思是吗?如今岛上每个人都知道你俩闹别扭了,能不能成熟一点?尤其是你,齐尘,平时嘴皮子那么贫,怎么一到公主面前就跟个倔强的孩子一样。” “我,我就是个孩子啊。”齐尘看着琳玫反唇相讥。 琳玫无奈得摆摆手:“罢了,你们俩这么谈,到明天早上也谈不出结果。我先睡了。” 随着琳玫离去的脚步声渐远渐失,这狭小的偏房中重归寂静。 齐尘干脆头扭向一边,不看寂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只是静默了半晌,齐尘心里有些烦躁与不安,明天就要启程前往华陆,要是这一夜就这么耗下去,也总归不是个事儿。更何况端木寂月静默的样子别有一番冷艳的风范,寂北公主容颜绝色,未尝芳泽的齐尘自然面对美色不愿无视。 然而当他重新扭过头看向端木寂月,想找个话题说两句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端木寂月,在静静抽噎。 …………………… 还在香晶村的时候,一次酒后,齐尘曾和天戈大叔躺在书馆门口的摇椅上摆龙门阵。齐尘问天戈大叔活在这世上,最怕的是什么。天戈大叔哈哈一乐,说小子先让你猜三次。 齐尘第一次猜的是魔,第二次猜的是武,第三次猜的是暮如红香的厨艺。 天戈大叔没说话,每一次都只是摇摇头,沉默不语。在齐尘的不住追问下,曾经叱咤人界三十年,光尘兵家长老天戈全身陷入躺椅中,遥望眼前漫天的星河,悠悠得说了一句话: “老夫我走南闯北,见过太多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没有一次心里怕过。但唯有一样,是老夫心中的软弱,这一样不是别的,是女人的眼泪。” …………………… 此时此刻,齐尘正坐在床边,看着眼前端木寂月的双眸间轻轻静静得流淌出两汪,女人的眼泪。 不管你对与错,当你的女人为你流泪时,便是你错了。 齐尘看着端木寂月,心中柔软的一隅被狠狠刺痛,那一瞬间涌起的保护欲、自责、懊恼犹如涨潮的海水般要将他的心神全部淹没,齐尘被这激涌的五味杂陈刺激得鼻尖发酸,走到端木寂月身旁紧紧得将眼前佳人涌入怀中,一刹那间的柔软,温暖得齐尘想哭。 “好啦好啦,不哭不哭,我错了,我真得错了……”齐尘紧紧拥着端木寂月,柔声细语。 端木寂月摇摇头,紧闭双眼,滚出豆大的泪珠。 “我取名红豆号,是因为红豆代表着思念,此去华陆,我心里会一直惦念着你。”齐尘温柔得拥着寂月,“我叫它红豆,可不是想此时此刻看你的泪珠大如红豆。” “讨厌。”寂月破涕为笑,难为情得捶打了齐尘一下。 齐尘没再说话,温柔得抚摸着端木寂月娇软的腰肢。 “和好咯?”端木寂月擦擦眼,仰头看着齐尘娇声道。 “嗯,和好了。”齐尘忙不迭点头。 “还闹别扭不?” “不不不。”齐尘摇头,活像个拨浪鼓。 寂月还不罢休,伸出小拇指,“拉钩。” “拉钩。从此以后,再不敢惹公主不开心。”齐尘抱着寂月,又开起玩笑,“公主伤心,就要流泪,流泪就要口渴,口渴就要喝水。现在这岛上淡水资源这么稀缺,我可不敢再让公主不开心。” “讨厌。”寂月撒娇得扭扭身子,“其实这么多天,只要你哄哄我就好啦,一直拖到现在。好不容易和好了,明天你又要走了。” 齐尘大手一挥:“那不去了,就在这岛上和我的公主执子之手厮守一辈子。” “说什么哪。”寂月看着齐尘,泪痕未干却笑意盈盈,“还是要好好努力,光尘的未来全在你身上呢,明天出发,注意安全,我会想你的。” “那今天晚上,共度良宵?”齐尘抚摸着端木寂月的腰肢,坏笑着说道。 端木寂月想想,摇摇头:“不要,你都没有问我这些天闭关都做了些什么。” “敢问公主这些天闭关都做了些什么?” “不告诉你。”端木寂月说完,狡黠得笑笑,“除非,你送我一个礼物。你送我这个礼物,我不仅要给你惊喜,给完你惊喜,还要与你共度良宵。” 齐尘大喜,双眼亮着贼光:“真的啊?那你说,什么礼物?我摘星星射月亮也要送给你。” “明天你们四十四个男人,一只鹰,还有一只巨蝾,要去华陆的哪座城市?” “荔城。” “那么,”端木寂月想了想,“你把荔城送给我。” 齐尘惊愕:“把荔城送给你?” “对,你们四十四个男人,一只鹰,还有一只巨蝾,占领荔城,你在城墙头上迎接我,我便给你惊喜,然后与你云雨。”端木寂月笑意盈盈得看着齐尘,“疯狂不?” “有点,不过我喜欢。”齐尘看着寂月,“那我总得先收取点订金吧?” 不待齐尘多言,端木寂月便吻上齐尘的双唇,美艳十分。 “甜头总是有的,不然待先生占领了荔城,看着满城女奴,哪里把持得住?今夜且让先生尝些甜头,让你欲罢不能,时时刻刻想着寂月的好,方能放你离去。论酥骨春情,放眼人界,又有谁及得我缱绻柔媚?” 玄黑长衣在空中划过,同一瞬,墙头的油灯倏地灭掉,偏房内坠入黑暗,只弥留男女的低吟。 … ; 069章 有钱的顽主 “红豆号”疾驶在辽阔海面,风系魔晶带动船尾的两处螺旋桨全力运转,这艘帆船正以惊人的速度前进。齐尘、苶轩和牤觖正站在船头甲板上,海风吹过,撩起几人的衣裳。齐尘倚着栏杆,迎着海风看向前方,满脸止不住得兴奋,大吼道: “苶轩!” “到!”大汉苶轩牵着他的宠物小朱,站直了身子大声道。 “这船叫什么?速度这么快!” “红豆号!” “放眼人界,有没有更快的?” “没有!” “它要去哪里?” “荔城!” “哈哈哈哈!”两个人迎着海风大笑,海风灌了肚,呛得二人不住咳嗽。 一旁的牤觖看着齐尘和苶轩,一脸黑线:“你们这是要疯啊……” “苶轩!”齐尘不理牤觖,再次吼道。 “到!” “我们去荔城干什么?” “花钱!” “花钱为了什么?” “赚更多的钱!” “赚了钱,买什么?” 苶轩满脸兴奋,浑身荷尔蒙激涌,血脉喷张得仰天大吼:“买!羊!肉!” “哈哈哈哈!” 牤觖无奈又惊诧得看着齐尘:“昨天夜里,你是不是中了寂北公主的匿术,怎么脑子变得不正常,浑身兴奋个不停?” “佳人执手,千娇百媚,暖酥消。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齐尘白了一眼牤觖,“你是个粗人,说这些,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不就是你昨夜与公主和好之后,共赴欢爱巫山了么。”牤觖耸耸肩。 “错错错。昨夜我与寂月并没巫山云雨,却胜似男欢女爱,这才是最高境界。”齐尘摇头摆尾,“正所谓武的至高境界,便是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 “端木苧是我的爱人,寂月是她的主上,便也是我的主上。主上的房中闺事,我不便跟你多谈。”牤觖一本正经,“只是登陆荔城后,你有没有下一步的打算?” “没有。” “没有?!” “随遇而安。”齐尘摆摆手,“苶轩!” “到!”苶轩再次挺直了腰板。 齐尘伸手指指牤觖,冲苶轩问道:“他是谁?” “灵陆九雀族小王子,阿奇噜噜果!”苶轩呲牙咧嘴,露出两排雪白的大板牙。 齐尘手指又指向自己的鼻尖:“那我是谁?” “九雀族小王子大管家,布谷布谷察!” 齐尘伸出双手,指向甲板上忙碌不停的四十个爆蛮:“那你们是谁?!” “侍从,不要乱说话!” “哈哈哈哈!”齐尘和苶轩对视,仰天大笑。 牤觖看着眼前二人,右手捂着脑袋,顿感头大。 …………………… 红豆号速度惊人,清晨从龟岛出发,下午时分便已航行百里,转过一座山头,眼前便是荔城的码头。阳光将海平面染得金灿灿,赤浪翻滚着涌向码头,拍散成四溅而逝的浪花。岸上人头攒动,不同穿着打扮的水手拥挤攒动,熙熙攘攘热闹十分。 “停这里!停这里!”一个短帮牛皮靴的中年男子怀中捧着本黄皮册子,右手挥舞在空中,指挥着齐尘等人将红豆号缓缓得驶进一处引道。红豆号的造型复古,模样奇特,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抛锚后,齐尘打开舱门,在岸边众人的眼光中大摇大摆得走上码头。站定,看着四处投来的目光,齐尘躬身,行了个标准的见面礼,摊开双手朗声道: “啊!这便是华陆的土地吗?我仿佛从潮湿咸腥的海风中闻到了不曾有的味道!那是新奇的味道!是探索的味道!是互助同盟强强合作的味道!我,灵陆九雀族大管家,布谷布谷察,向诸位华陆的朋友,隆重介绍我们灵陆九雀族的小王子,阿奇噜噜果王子!掌声有请!” 岸上水手们呆若木鸡,纹丝不动,看着齐尘,如同看傻子般,面色疑惑。 牤觖走出舱门,面对眼前死一般的寂静,尴尬得咧开嘴角。 捧着黄皮册子的中年男子走到齐尘面前,打破这尴尬的寂静:“登记一下,你们来自灵陆的九雀族?没听过啊……” “我们家族行踪隐秘,不愿抛头露面,直到最近,才允许小王子,阿奇噜噜果大人以游商的身份来到美好而富饶的华陆,作为家族第一位踏上异陆的大使者,寻求互助同盟,强强合作!”齐尘故作神秘得欠欠身,凑到中年男子耳边小声道,“如果你不好交差,将我们登记成‘玄阕氏’也可以,那个家族与我们九雀族是兄弟关系。放心,兄弟我不会亏待你的。”说话间,装有数枚金元的小巧布囊已经塞进中年男子的怀中。 “好说,好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是荔城码头的掌司使,尚鹊。”中年男子掂量了下怀中布囊的分量,喜笑颜开,“敢问尊贵的灵陆九雀族朋友,来到我们荔城是要做什么买卖?” “我们来荔城,不为别的,就做花钱的买卖。”齐尘眨眨眼。 “花钱的买卖?” “对!”齐尘后退两步,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朗声道,“敢问尚鹊大人,这座码头,有待售的船只吗?” 尚鹊点点头,一副得意的神情:“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小到近海捕鱼的渔船,大到可乘近千人的货轮,应有尽有。敢问九雀族的朋友,想买船?” “对,买船,买货轮,买最贵的!”齐尘大声问道,似要吸引来全岸人的目光。 “最贵的当属‘博良’号巨轮。”尚鹊伸手指向不远的一处凹形港湾,“那艘金帆巨轮,长三十余丈,通体精致打造,不论是舒适度、速度还是安全性,是华陆南边这一带档次最高的货轮。当然价格也是不菲,高达两千五百枚金元,如果客人有需求,掌司会以很优惠的价格提供熟练的船员。” “两千五百枚金元?”齐尘看着尚鹊。 “是,如果尊贵的灵陆朋友真有意愿,价格还可以商量……” “便宜!不商量了!买!”齐尘大手一挥,完全不顾一旁牤觖惊讶的神色。 尚鹊同样惊讶得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似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干脆利索的游商。面对数千金元的巨轮,丝毫没有犹疑与砍价的倾向,这种果断与干脆只有一种可能: 他尚鹊今天,算是碰上金主了。 岸上周围各色人等本将注意力放在随牤觖身后走出的数十个彪形大汉身上,此时听到齐尘如此干脆利索得买下了华陆荔城最贵的货轮“博良号”,忙将目光重新落回到这个看上去有些疯疯癫癫的年轻人身上。 “尊贵的客人做事不拖泥带水,尚鹊我今日有幸能与各位大人结识,实乃幸事一件!”尚鹊手捧着黄皮册子,微微欠身,“那我会尽快办理相关手续,请您,布谷……?” “布谷布谷察。” “请布谷布谷察大人随我移步,不出半柱香的光景,‘博良号’就是你们的了。”尚鹊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齐尘微微还礼,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大摇大摆肆无忌惮得走向前去。 “齐尘!”牤觖走在齐尘身旁,趁人不注意,咬牙切齿得低声喝道。 “请叫我布谷布谷察大人。”齐尘不急不躁,边走边微笑得向身旁看过来的人们打着招呼。 “太败家了!刚登上岛,两千五百枚金元!你知道两千五百枚是什么概念吗?换成粮食,够一家人吃一辈子了!” 齐尘摆摆手:“这次来华陆,红豆号上置放了多少金元?” “……近十万枚。” “那你还啰嗦什么。”齐尘伸出右手,食指和大拇指几近捏在一起得放到牤觖眼前:“博良号对于这十万枚金元而言,就是一根毛。” 牤觖急:“哪是一根啊!” 齐尘笑笑,拍拍牤觖的肩膀:“这次我们来荔城,只办三件事。” “头一件事我知道了,花钱。”牤觖小声道,“第二件呢?” “你猜猜啊。” “莫不是挣钱?” “哎,孺子可教。” 牤觖捶了齐尘一拳:“别占我便宜。那第三件事?别让我猜,你赶紧告诉我。” 齐尘比出三根手指,凑到牤觖耳边悄声道:“第三件事,是把这荔城作为礼物送给端木寂月。” “啊?占领荔城?”牤觖看着齐尘一脸惊讶,“临行前可没这打算啊。” 齐尘挠挠头,不好意思得笑笑:“这不是昨晚一时激动,糊涂答应了端木寂月嘛。不过占领荔城,是第三件事,且让我先把这头两件事,办踏实了。” 牤觖鄙夷得瞥了眼齐尘的下半身,不再说话。 …………………… 尚鹊贪财,却不庸碌,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已经办好了金帆巨轮“博良号”的一切手续。苶轩一手牵着宠物巨蝾,一手扛着满满一袋金元,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将足足百斤的两千五百枚金元扔给了尚船坊。 齐尘看着尚鹊和几个手下有些狼狈得数着金元,桀桀怪笑了一声:“九雀族地处灵陆最深处,尚无钱肆这样的机构。尊贵的阿奇噜噜果王子一直苦于通用货币金元不好携带,这次来到荔城,总算可以兑换金票了。敢问尚鹊大人,荔城中的钱肆怎么去?” 尚鹊抹抹头上的汗水,赔笑道:“大人这个称呼实不敢当,在华陆我们称兼营金银的机构为钱庄,清点完这些金元后,我会派个机灵的小伙子带各位前往。” 齐尘欠身作揖:“那就有劳了。”转过头对牤觖压低了嗓音,“王子,要是钱庄里的金票不够兑换咱们带来的金元,你一声令下,兄弟们就砸了这荔城的钱庄。” 齐尘虽然压低了嗓音,却故意让尚鹊听到,眼看尚鹊低着头的身子抖了抖,心里颇为得意,清清嗓子:“尚鹊。” 尚鹊一个激灵,抬头赔笑着:“在,大人。” “咱们荔城最大的客栈,你晓得不?” “我晓得,大人。” “待会儿给我们引路的小子,他晓得不?” “也晓得,大人。” 齐尘点点头,扭头冲牤觖低声道:“王子,要是客栈住着舒服,你一声令下,兄弟们砸多少钱也得给它盘下来。” 尚鹊看着眼前的齐尘和牤觖,尴尬而局促得赔笑了两声,心里不住嘀咕:这哪里是金主,明明是顽主! … ; 70章 兴风 悦龙客栈,作为荔城最奢华的游商落脚处,其规模之庞大,已远超普通客栈的范畴。客栈占地百亩,不仅有幽静雅致的上等客房近百间,合院式的客栈中间更静谧隐藏着四十亩之大的私家园林,曲径通幽雅适韵达,梅兰竹菊清雅淡泊得点缀其中,颇有一丝古韵仁者之风。 相传悦龙客栈百年前曾是华陆王室的一支旁系家族在荔城的私产,其当时的主人羽锡王子精通琴棋书画,是鸿儒高雅之人,来到荔城后被华陆这座南城的撩人风光折服,倾半数家产悉心设计打造了这一片园林,曾有诗云“朝歌夜弦,焚椒德馨”。后来家族没落,出于生计,这片私产也被后人改作客栈,起名“悦龙”,想必也有缅怀先人龙王血脉之意。 然而此时此刻,悦龙客栈如今的大掌柜秦鹿,正焦头烂额得应付着刚刚上门的一群奇怪客人。 这群客人,约有三四十人,皆为男子,除了为首的两个身形还算正常,身后的数十大汉皆是虎背熊腰面目粗犷,体型比华陆常人竟宽硕了一倍有余,这个块头怕是蛮陆的赤阳战士都不及。更让人心惊肉跳的是这群人里,竟有一个大汉,手中握着粗壮的麻绳,牵着一条面容狰狞恐怖可憎的四脚蛇。老板秦鹿身为名家之后,走南闯北见识不浅,自是认得这四脚蛇乃是人界人人闻之色变的高阶魔兽巨蝾!而此时这只体型硕大的巨蝾竟被当做宠物般温顺得趴在大汉的脚边,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然而这些奇怪与惊悚的画面,与队伍为首的年轻人想必,简直是太微不足道了。 “啊!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难道是荔城自诩华陆南珍珠,欺负我们灵陆九雀族的阿奇噜噜果王子?!”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悦龙客栈的游商大多出门相伴上街觅食,客栈大堂此时人来人往间,无不对齐尘这群来客投去好奇的目光。齐尘夸张得伸开双臂,一脸惊愕得看着老板秦鹿,以一种死了爹妈的悲愤口吻痛心疾首得怒斥道: “在我小的时候,妈妈对我说,外面的世界波云诡谲人心险恶,待在灵陆深处,安安稳稳得度过一生便好。那时年幼懵懂,一心想要出来闯闯,见见世面。却不曾想今日随九雀族尊贵的小王子阿奇噜噜果踏上华陆这片神秘而美好的土地,走进一家雅致而静谧的客栈,却被老板狮子大开口般的报价惊到心神。普通客房,一间竟然要十枚金元?!啊!还有王法吗?!” 老板秦鹿以为来了一批讹人的恶霸,暗中招呼小二去报官。同时自己从怀中掏出一袋金元,满脸赔笑得双手奉上:“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店的房价固然贵,其环境与舒适度,放眼整片华陆也是不遑多让。最近荔城持续大旱,百姓民不聊生,可是在悦龙客栈,不仅饮水无恙,更有日夜不断的热水可共诸位客人梳洗。小店苦心经营,生意不好做,如果各位嫌贵,还请移步至其它的客栈,鄙人秦鹿爱结交好友,区区一点心意,权作诸位路上的打点。” 秦鹿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虽然不住赔笑,脸上却是皮笑肉不笑的不卑不亢。周围瞧热闹的众位住客听到老板这话,自然把齐尘一行人当做了讹人的恶霸,或是寒酸的下档商人,当即失了兴趣,收回目光准备出门逛逛荔城的大街小巷。 然而齐尘接下来的举动重新抓住了这群看客的猎奇心理: 一把抓过钱袋,齐尘挥手,将袋中的金元撒向空中,坠向地面,弹起清脆的声响。齐尘眉毛直立,怒目喝道:“打发叫花子?还是觉得我们寒酸?你去打听打听,下午在码头斥两千五百枚金元买下金帆货轮‘博良号’的,是谁?告诉你,正是我们九雀族尊贵的小王子,阿奇噜噜果!” 齐尘从怀中掏出一把刚从荔城钱庄兑换而来的金票,扬扬手中的票子:“千元金票,光我手里的便有十余张之多,用得着你给我们做路上的打点?” 秦鹿看着齐尘手中的金票,面色一凝,心底对于这群来者的用意已然拿捏不准。既然不缺钱,难不成是冤家同行派来故意挑事的?秦鹿暗暗摇摇头,他身为华陆王室之后,虽然家族已经没落,但是先人积累的家产底子还在,这些年秦鹿苦心经营,已然成为荔城数一数二的巨贾。纵使腰缠万贯,秦鹿为人却圆滑谨慎,处处打点得颇为周到。要说得罪了什么势力,秦鹿仔细想想,一时还真没有什么头绪。 面对眼前令人揣摩不清的齐尘,秦鹿为防意外,依然谨慎得答道:“既然诸位不缺钱,那我便跟诸位介绍一下悦龙客栈为何这么贵的道理。普通客房,一晚上十枚金元,这价钱足以抵得上普通人家一个月的生活开销。然而这十枚金元,包含了我悦龙客栈的园林游赏、一日三餐、日夜不断的茶水糕点供应。我这客栈的园林,是先祖耗巨资倾心打造,层峦叠翠、疏影横斜,具有极高的艺术造诣与深远意境,有‘咫尺之内再造乾坤’的美誉;我这客栈的三餐,皆为自助,各餐的搭配极富讲究,所选的食材新鲜珍贵不说,各色菜系专门请来华陆、耶陆、蛮陆最好的掌勺大厨,全部来自名门食家;就连最普通的茶水糕点,不仅确保日夜不断,烹茶的净水采撷自蛮陆的极北雪原、茶叶来自灵陆的幽观音,就连糕点的面粉与糖衣,都是百年名号老店压箱底的手艺与工夫。可以说客人您花这十枚金元,不仅拥有了舒适的一夜睡眠,更观赏到梅兰竹菊、品味各色美食,一日一夜之间恍若神游四海,气蕴阔达。请问听我这一番言后,您还觉得悦龙客栈的房价贵吗?” “好!!”“不愧是大掌柜!”“太有才了!!” 秦鹿的一番言论,说得抑扬顿挫头头是道,竟赢得满堂游商的不住喝彩。自古客栈作为歇脚的场所,经老板秦鹿这么一介绍,竟有了一种提升境界修身养性的功效。 牤觖同样被秦鹿的口才折服,与众人一齐鼓掌叫好,并且后退了半步,将齐尘孤立开来,以一副好事者的神色看着齐尘,目光中无不流露出极其明显的嘲讽:都说你口才了得,面对悦龙客栈的老板,吃瘪了吧? 齐尘扭着身子环顾了一圈四周,最终目光停留在牤觖身上。看着牤觖脸上一副墙倒众人推的讥笑神情,悄声嘀咕了一句:“逼我是吧?今天就拿出点真本事,让你们开开眼。” 齐尘深吸一口气,扭过身正视着眼前的老板秦鹿,疾声喝道:“一派胡言简直是欺世盗金的恶霸!此时此景夕阳余晖斜洒客栈,是否也能被你渲染成肩披金纱将价钱再翻上一番?!你说疏影横斜层峦叠翠,咫尺之内再造乾坤,却不过数十亩林地间种上些费钱娇纵的珍花异草,好似抹上铜臭的大杂烩般俗不可言。你不知相地堪舆间天人合一的境界,自不能理会‘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千秋’的大学问。你说三餐自助食材新鲜,却只是一番艳腻肥美华而不实的饕餮之食,不抵城外粗野小馆烫几盅黄酒半碟老粗花生来得即兴洒脱。你的茶水糕点同样出身高贵,却不接地气,体会不到世间至真至诚的性情。你将这客栈的种种粉饰上华丽的外衣,却不知真正的奢华来自内心强大的气场。我曾在蛮陆幻崖山下的白劷部落有幸见过一尊方砚,原材只是普通的兰岩,经数代部落长老的悉心摩挲,以‘思盘’的境界倾心打造,百年之后,这方砚通体晶莹,流光异转,不似人间之物。可见神游四海气蕴阔达的方法不在媚俗的身外之物,而在心中的一方净土。只可惜你不知这道理,只一味蒙昧得欺世盗金,殊不知富贵长生,天做主由不得你;钢骨正气,我做主由不得天!” 话音未落,全场一片哑然,寂静到恍若能听辨出老板秦鹿不住冒汗的异动。 齐尘这一番话,不仅将老板的诸多观点悉数反驳回去,还赤条条得揭露了秦鹿内心唯金钱主义的庸俗商人观,此刻在大堂之中的诸位游商,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齐尘,怔立在当场。 “你,你……”秦鹿被齐尘驳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尘笑笑,语气急转,故作熟稔得拍拍秦鹿的肩膀,和蔼可亲得说道:“所以,老秦啊,你这店在你手里经营,怕是有辱王室之后的威名,照我看,只有一个解决办法。” “啥,啥?” “卖给我。”齐尘狡黠得笑笑,比划出五个手指头,“五千金元,我来接手,如何?” 秦鹿惊诧得瞪大双眼,高声道:“开什么玩笑?!五千金元连我的金钻木家具都不只这个数……” “哎,秦老板这话一说出口,又庸俗不可耐了。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们灵陆九雀族,一向视金元为粪土。这五千金元,权当秦老板将‘悦龙客栈’赠予我们九雀族的回礼了!老秦啊,我知道你身为名门望族的后嗣,活在这世上,很多事情由不得己。今天我,灵陆九雀族小王子的大管家,布谷布谷察大人,给你一个挣脱桎梏、荡涤心神的机会,五千金元,就这么说定了!再拖沓下去,我身后这群高阶异陆武士,可是会不耐烦的哦。” “你,你这简直就是抢劫!” “弱肉强食,秦老板这么一个精明的商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齐尘将秦鹿搂在怀里,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我从来不会让朋友吃亏,荔城大旱,这间客栈盘给我,用来做淡水的生意,赚来的钱,你我平分,如何?” “淡水生意?……”秦鹿狐疑得看着齐尘,“你有把握?能赚多少?” 齐尘狡黠得笑笑:“能将这座城,全部赚来。” 秦鹿仔细打量了一下齐尘,眼前这年轻男子虽然一副纨绔狡黠的神色,眼神中却隐隐流露出一丝精光。他行商多年,眼力极准,自是知道面前男子不是等闲之辈,末了,咬咬牙,一抹头上的汗:“都说英雄少年,我曾经认为不过是一句妄语。如今见到布谷布谷察大人,方知天下偌大。五千金元,悦龙客栈,便属于尊贵的九雀族小王子,阿奇噜噜果大人了!” 齐尘兴奋地冲苶轩一挥手:“掏钱!” 一把搂过牤觖,齐尘看着仍然呆若木鸡的牤觖咬牙切齿得低声道:“人界之大,浩瀚无边,然而能够让我吃瘪的家伙,还没出生呢!” … ; 071章 起浪 强硬得轰走悦龙客栈中的原有住客,齐尘领着牤觖与四十个古莫大汉大摇大摆得霸占了所有上等的客房,享受了一夜上等金钻木打造的奢侈床笫。第二天,齐尘又如同蛮蝗般在荔城大肆折腾、兴风起浪。 魔晶店里,齐尘与苶轩带着几个古莫族的爆蛮强横得霸占了柜台一长列的台面,一副活生生要清店接客的节奏。 “小子,认识我么?”齐尘伸出右手,大拇指指向自己的鼻子,“灵陆九雀族小王子大管家,布谷布谷察。” 齐尘面对的台前站着年轻男孩,大约十五六岁的模型,面容白净,身上的衣着虽然简陋,却少有得干净整齐。看着齐尘,男孩局促得点点头:“昨天,昨天夜里,听说了。” “既然听说了,那我们来到这家店的意图,想必你晓得了?” 男孩略带犹疑得问道:“大人来到我们店里,是想买魔晶,还是想买店?” “嚯!这小子会做生意!”齐尘扭头看着苶轩,指着男孩打趣道,“张口就要我把他们家店给买下来。” “都说布谷布谷察大人口才非凡,竟说得秦鹿大人哑口无言,以极低的价格把自己的祖传家业给卖了出去。”男孩看着齐尘,双眼兴奋地冒着亮光,“听说直到现在,秦鹿大人还在懊丧不已。虽然五千金元已经是一笔天文数字,但与悦龙客栈的名声和规模相比,秦鹿大人吃了大亏。” “秦鹿大人是高风亮节,不愿受这世俗羁绊,昨夜已经准备解甲归田,隐居山林。”齐尘饶有兴致得打量了两眼店内的摆饰,“要是买下你们这家店,得花费我们九雀族多少金元呢?” “这家店不值钱,大人百枚金元便可盘下,值钱的是店里储存的魔晶。”男孩冲齐尘眨眨眼,“大人盘下这家店,我和老板拿着百枚金元,在别的地方租下栋独房,装饰一下,就可以继续开张做买卖了。” “滑头!”齐尘指着男孩笑了笑,“那依你之言,店里储存的魔晶,能有多值钱?” 男孩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严肃道:“荔城作为华陆的南珍珠,海商来往频繁,城里这家魔晶店的储量比其它城池多了三倍有余。前日结算,店内大抵储存着上好的各系天级魔晶五千余枚,神级和圣级魔晶也有,不过不好卖,店里比较少。” “五千枚魔晶……”齐尘想了想,嘀咕了一句,“不算多啊……” 男孩有些哑然,如今人界并无战事,魔晶的需求大不复前,前来收购天级魔晶的雇主大多是城中魔法学院的导师,三五十枚已经是不小的数量。然而眼前的男子竟对自己店内的五千枚储货流露出一丝不屑,男孩不由一脸惊讶得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按岁数,这位坊间传言中挥金如土的家伙不比自己年长几岁,然而他的眼中却有这与同龄人不相符的深邃。 静静心神,男孩正色道:“老板说这二十年光景人界安平,没有太大的战乱,以至于魔晶矿的开采远不如前,连带着魔晶的需求也没有以前大。不过荔城游商频繁,遇到大买家时,为了避免储库不足,我们会从旁邻城池中紧急调遣魔晶,大概每天能运来数百枚的魔晶以保障市场上的需求平衡。” “这样啊。”齐尘点点头,大手一挥,“那就这么整吧,从现在起,这家店内所有的魔晶,我们灵陆九雀族全包了。你跟老板说,运来多少魔晶,我们就买多少枚。” “所有的魔晶?”男孩惊愕,“大人这么做,莫非是要囤货?怕是会引起市场上魔晶价格的动荡。” “你这个小家伙,懂得还不少。”齐尘看着男孩,“你叫什么?” “咸平,大人。” 齐尘摸摸男孩毛茸茸的脑袋:“咸平,按照我说得去做就好。店内的魔晶全部按照市场价格卖给我,如果你老板想借机抬高价格发一笔横财的话……” 齐尘朝身后摆摆手,苶轩身旁一个爆蛮大喝一声,肌肉虬结双目赤红,一拳砸向台面,随着一声巨响,木屑横飞,爆蛮一拳之力,竟将这结实的木制柜台砸出一个半人深的大坑! 面对如此骇人的力量,咸平怔怔得看着,说不出话。 “告诉你的老板,不要以为九雀族只有钱,是个好欺负的金主。”齐尘笑着弹了下咸平一动不动的脸蛋,“店里的魔晶,我会留下武士运往码头的‘博良号’巨轮,至于结算的事情,去悦龙客栈找秦老板。他是要解甲归田隐居山林,但那是他步入耋耄之后的打算,在此之前,他会一直为九雀族尊贵的阿奇噜噜果王子服务。” 齐尘语毕,邪笑着看了一眼郎平,转身走出这家魔晶店。 与此同时,牤觖与秦鹿正在忙着其它的事情。 …………………… “卖光啦卖光啦!今天的牛羊猪狗,全部被秦老板买断货啦!”集市上,一个肉贩舞着砍肉的长刀,不耐烦得驱赶着铺前赖着不走的荔城百姓,“不仅如此,活鸡活鸭,也全被一扫而空。” “我走了一条街,所有肉铺的肉全部被秦老板买光,难道要我们就着咸菜喝米粥吗?”一个衣着打扮还算讲究的中年男子说的话赢得了周遭一片人的附和。 身旁有人接了话茬:“还是那群来自灵陆的游商搞的把戏,一到华陆来就如同饿鬼一样大肆搜刮物资,我听说魔晶也被买断货了。悦龙客栈半卖半送得给了他们,秦老板还这样人前马后得为这群人卖命,真不知是中了什么魔怔。” 中年男子挥挥袖子:“我才不理会那群游商的把戏,我只知道什么时候能买到羊腿肉。荔城今年大旱,限水已经三个月光景,难不成接下来还要限肉?瞿鹜大人身为城主,也不管管?” “嗐,你提那个守财奴干嘛,他眼里除了钱还是钱,哪里容得下我们老百姓?”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小声嘀咕道。 “你瞎了眼,大街上说这种不敬的话!” “本来就是……” …………………… 秦鹿翻看着手中厚厚的账单,在牤觖身边小颠步得走着。牤觖步子迈得大,走起路虎虎生风,一旁的秦鹿相比之下狼狈不已,只能不时跑两步才跟得上牤觖的速度。 “阿奇,阿奇噜噜果大人,慢一点,走慢一点。”秦鹿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喘着粗气道,“今天我们已经收购了数千斤的米面肉食,已由九雀族气力惊人的威武武士们运上‘博良号’,怕是整座荔城的新鲜食材都被我们一扫而空,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牤觖指指身后的古莫族大汉:“这群异陆武士的食量惊人,我们九雀族,本身畜牧业不发达,只好从异陆运输充沛的肉食,好填饱这些大汉的肚子。” “没有,其他的打算?”秦鹿谨慎得观察了下周围,四下无人,小声问道,“我谨遵布谷布谷察大人的嘱咐,已经派人在客栈的园林中心挖下极深的储坑。大人这是想囤积居奇,买空卖空,谋取暴利?” 牤觖轻哼了一声:“你有什么想说的?” “如果真是这样,我作为九雀族的合作伙伴,有必要提出我自己的看法。”秦鹿认真得说道,“囤积居奇的方法不可取。” “不可取?” 秦鹿点点头:“秦某人虽然不才,多年来在荔城经营着诸多行当,人脉与眼线还是有的。虽然冒昧,却还是要说,大人昨日在钱庄兑换的金元,不足以与荔城的商界抗衡。” “哦?”牤觖挑挑眉毛,看着秦鹿,“你知道我们兑换了多少金元?” “大人不要怪罪,其实这个消息想必大人也知道,瞒是瞒不住的。”秦鹿欠欠身,依然正色道,“十万枚金元兑换的金票虽然是普通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巨资,但是面对素有‘华陆南珍珠’之称的荔城,面对老谋深算的城主瞿鹜大人,这点钱,还是不够瞧。” “不够瞧?” 秦鹿摇摇头:“不够瞧。根据我多年扎根在此的眼力与判断,城主瞿鹜的城库里,至少有百万金元的财产。布谷布谷察大人如果想在瞿鹜面前耍囤积居奇的把戏,应该是以卵击石,讨不得好处。” 牤觖耸耸肩,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悦龙客栈园林中的储坑,齐,我是说布谷布谷察大人肯定是另有打算。囤积居奇投机倒把,不是我们行事的套路。这几天我们出手阔绰席卷各种物资,一是为了满足族内的生活所需,二是为了吸引一个人的注意。” 秦鹿好奇而惊诧:“哦?秦某人可以问问,那个人是谁吗?” 牤觖笑笑:“这个人你刚刚提起过,就是你们荔城城主,瞿鹜。” …………………… 夕阳西下之前,齐尘与苶轩又半暴力半怂恿得强行收购了两家铁匠铺与三处农宅,并将所有匠人农夫与各式器具一并搬上了码头处静候多时的“博良号”。今日力大无比的古莫族大汉成了城中大街小巷的新话题,单臂扛起百斤重的大米、一拳砸毁楠木柜台的事迹如同潮水般在百姓嘴里口口相传弥散开去。 齐尘与牤觖站在码头前沿,背后是微微欠身一脸谄笑的尚鹊与秦鹿。金帆升起,载着米面肉食、匠农器具的“博良号”在赤豹和几个古莫大汉的守护下缓缓启程,驶向远方。 “船上的水手,都是尚鹊找来的?”牤觖低声问道,“我怕这些水手得知航程的目的地不是灵陆而是龟岛后,返回荔城时嘴不严,走漏了风声,泄露了我们的真实身份。” “你什么身份啊?”齐尘颇有些玩味得看着牤觖,“赤阳的将军?光尘的弟子?还是入赘寂北部的异陆人?” “……我问你正经事呢。” “博良号不比红豆号,开往龟岛也需两三日的航程。到了龟岛,这一船的物资又得费一阵子忙活,等到博良号再返回荔城时,怕是十日之后的事情了。” “十日之后,那又如何?” 齐尘看着牤觖,笑笑: “十日之内,我必拿下荔城。” … ; 072章 赴宴 荔城城府,一个年岁约莫四十出头的男子,正高坐在金钻木豹纹镂空的红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金元。金元不是把件,却在这男子手中被盘得浑圆通透,犹如上好玉器一般。这男子皮肤青白、秃头、倒竖两条长眉、留着两撮下垂胡子,鼻梁狭窄末端呈鹰钩状,双眼窄小,却不时流露出狡诈贪婪的狠意。此人便是华陆南珍珠荔城的城主,瞿鹜。 瞿鹜面前,正恭敬垂首伫立着几个管家,静默不语,城府议事厅内竟鸦雀无声。 “二十年前,人界战乱。”瞿鹜蓦地开口讲道,声音犹如铁勺刮过铁碗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底下的几个管家不由绷直了身子,侧耳恭听。 “打仗就要死人,死的多是壮丁。大把的壮丁一死,普通百姓家里失了顶梁柱,贫寒交迫,生活潦倒。那几年又逢大旱,比今年的旱情严重得多,庄稼颗粒无收,饥饿可以使人丧失理智,埋儿卖女的事情,在百姓间最常见不过。于是,赚钱的机会来了。”瞿鹜把玩着金元,缓缓说道,“行情最好的时候,一袋米可以换一个五岁的闺女。与其它财主不一样,我出两袋米,不仅买得一个闺女,还买了好名声。闺女们吃我的喝我的,长到十二岁时,便出落得亭亭玉立。我把她们送到官家贾家,换回了大把的金元。 我做的虽是倒卖人口的生意,却在百姓间落下了好名声:我用多一倍的米面救活了不少人,又将他们的女儿送向了不愁吃穿的好归宿。凭借这民意与积累下来的财富,我坐上了荔城城主的座椅。接下来的事情,诸位跟随我多年,最清楚不过,无非是勾结权贵,海上走私烟土贩卖人口,从中攫取巨额的财富。这些事,我不做,任何一个上任的城主都会去做,没有什么好说的。” 瞿鹜眼前的几个管家低头垂立,拿不准城主想要说什么,不敢多言。 “金钱是个好东西啊。没有金钱,就会贫困,就会饥寒交迫,埋儿卖女。有了金钱,才能巴结权贵,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攫取更多的财富。唯有金钱,才能主宰一切。”瞿鹜缓缓道。 在指间不住翻滚的金元突然静住不动,被瞿鹜夹在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沉重得砸在椅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所以在荔城,一切可能对我的财富发生威胁的人事物,都要毫不留情得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他们抢走魔晶、抢走土地、抢走粮食与匠人器具,下一步便会抢走我们的金钱,我们的权利,我们的子女!”瞿鹜提高了话音,一双秃鹫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一人,“葛郎,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明白,大人是在担心今日来自灵陆的那群游商。”管家中的一人上前半步,看着瞿鹜比了个斩头的手势,“那依大人的意思,斩?” “慢!” 葛郎困惑:“慢?” “刚进城就这么招摇,霸气外露!对付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主,先设宴,耍耍他们。”瞿鹜眼里一道精光闪过,“听说是九雀族的小王子,头一次到异陆做买卖,便带了十万金元,这背后的势力,是敌是友,要先弄清楚。” “那,请客?”葛郎忧心忡忡,“听说那灵陆王子身后的侍卫团孔武粗壮,气力惊人,想必食量不小。” “我就烦你们这些人,跟了我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一个个精打细算比我还抠门。”瞿鹜不耐烦得摆摆手,“吃,能吃几个钱?” 此话说完,当晚宴席上,来自古莫族的大汉便狠狠扇了荔城城主瞿鹜的脸。 …………………… “我们吃羊肉,我们吃牛肉,我们吃鸡肉而且还要吃鸭肉!” 当晚,荔城城主瞿鹜设宴款待来自灵陆九雀族的贵客。齐尘与牤觖带着苶轩众人浩浩荡荡得走进城府大厅。瞿鹜待客出手阔绰,山珍海味炊金珍馐应有尽有,可是他百般算计,却大大低估了古莫族大汉的食量: 体重约常人三倍的这群爆蛮食量却远不止普通人的三倍,面对玫瑰酥红槐糕等精致不菲的糕点视若罔闻,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面前的烤全羊、烤牛腿上。这群蛮陆大汉仿佛三月不知肉味的难民,不顾礼节礼仪,双手齐动大快朵颐,只片刻工夫便将瞿鹜悉心准备的十三只烤全羊,四十根牛腿以及各类鸡鸭鱼肉消灭得一干二净。 苶轩拍拍肚子,大嚷了一声“好美味的开胃菜!”,与其他四十爆蛮一起,等着下一批肉食到来的同时,双手握着刀叉,在面前的银质圆盘上敲打着齐声的节奏,唱起了经端木苧玩笑般翻译过来的进食歌: “我们吃羊肉,我们吃牛肉,我们吃鸡肉还要吃鸭肉!……” 齐尘与牤觖坐在瞿鹜身边的次席位置,颇有些尴尬得看着眼前座下的古莫族大汉吵吵闹闹。齐尘眼极尖,已经瞥到瞿鹜不住颤抖的嘴角正竭力按捺住心中的怒火。他心底暗笑,下午接到荔城城主瞿鹜的使官送来的请柬时,齐尘便与牤觖计划好要来荔城城府搅局,而眼前这四十位古莫大汉,正是搅局的最佳棋子:都说瞿鹜贪婪吝啬,齐尘便让这四十位大肚汉试探一下瞿鹜的性子,看看眼前这面容阴沉目光凶狠的城主究竟能忍到何种地步。 “吃货!饭桶!没礼教的蛮子!”齐尘双手挥舞,故作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冲着眼前的苶轩等人嚷道,而后,齐尘恭恭敬敬得向瞿鹜欠身作揖,赔笑着说道,“城主大人见谅,此番尊贵的灵陆九雀族小王子阿奇噜噜果大人是头一次来到异陆做买卖,家族的长者不放心,特意派遣了来自蛮陆的战士作为保护王子人身安全的侍从。这些蛮子气力惊人,作为打手保镖再合适不过。只是,啊,嘿嘿,大人也知道,蛮子嘛,身上总有一些蛮荒未开化的臊子气,面对肉食还保留着原始人的血性与贪欲,今天失了礼节,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没事,不打紧。”瞿鹜故作轻松得摆摆手,目光却如同钉子般死死扎在苶轩等人的身上,装作不以为意的口吻,瞿鹜冲齐尘问道,“这群蛮子,怕是还没吃饱?” “这才到哪儿?!”齐尘故作惊讶得提高了话音,看着瞿鹜添油加醋道,“几只羊,几根牛腿,对于这些蛮子来说,仅仅只是开胃菜而已。都说荔城被誉为华陆南珍珠,城主瞿鹜大人腰缠万贯金钱无数,不会就拿出这么点肉食来招待我们吧?” 瞿鹜死死得盯住齐尘,似要从眼前年轻人眼中看出他说这些不礼貌的话的用意。然而齐尘面对瞿鹜凶狠的目光,泰然自若波澜不惊,一脸纯良无害得看着城主。 “哎,布谷布谷察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旁的牤觖拍拍齐尘的肩膀,似是责备的口吻说道,“看这席上的一系列精致的糕点小吃,想必价格不菲,瞿鹜大人为了招待我们,定是精心准备了不少硬菜。这些肉食,只是开胃菜,后面肯定还要更好的即将端上来。我说得不错吧?瞿鹜大人?” 齐尘与牤觖一唱一和,看着瞿鹜,目光纯和,等待着城主大人的反应。 “哈哈哈哈,说得正是。”瞿鹜朗声大笑,拍拍齐尘和牤觖的肩膀,“都说蛮人食量惊人,今天老夫我算是开了眼,长了见识。放心,上好的羊羔肉与牛脊肉,马上送来!” “大人局气,实乃大写之人!”齐尘伸出大拇指赞道,看着瞿鹜无意识得绷紧了牙关,心里暗暗发笑。 …………………… 一批又一批的肉食不断得从后厨端上桌,古莫族大汉犹如饥饿的蛮蝗,又如无底洞般,将一盘又一盘上好的羊羔肉与牛脊肉狼吞虎咽得吞进肚内。齐尘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暗暗发笑,荔城地处沿海,肉类的价格并不如内陆畜牧业发达的地区低廉,粗粗算了一下,怕是今晚的肉食,已经花费了瞿鹜上百枚金元。但是瞿鹜贵为一城之主,设宴请客,总不能不让客人吃饱吧?齐尘抓住这一点,憋得瞿鹜有气撒不出,好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齐尘不疾不徐得吃着眼前精致的糕点,眼看城主大人快要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心里念到时机差不多了,双手作揖道:“我们家族里,供养着一百位孔武用力壮硕神勇的蛮陆武士,他们每顿饭能吃进三十斤羊肉,三十斤牛肉,还要吃数量惊人的鸡鸭鱼肉。大人,您知道的,灵陆奇谲,没有广袤的土地畜牧,不得已,才派我与王子大人来到荔城购买肉食。听说因为我们今天的大肆收购,导致荔城百姓一点肉星也见不到,如果真是这样,那是我们的冒失与不敬,我谨代表阿奇噜噜果王子与灵陆九雀族诸位长老,敬瞿鹜大人一杯。” “布谷布谷察大人明察秋毫,想必已经知道老夫我宴请各位的用意了。”瞿鹜抿了一口手中的桂花黄酒,沉声道,“老夫就是想知道,你们刚到荔城便大肆收购,买空我城中的肉储魔晶,盘下悦龙客栈,买下巨轮‘博良号’,究竟有何用意?” 瞿鹜将手中的酒杯不轻不重得放到桌上,随着一声闷响,瞿鹜逼视着齐尘:“究竟是贸易所需,还是囤积居奇?贸易所需,九雀族便是荔城的大主顾,成为贸易伙伴,展望双赢前景,老夫自然欢迎不已。若是囤积居奇,买空卖空,便是搅乱我荔城的市场,在我的领土上捞钱发横财,那么,休怪我瞿鹜心狠手辣,翻脸不认人!” 话音未落,瞿鹜眼中精光一闪,身后几位侍从武士蹭得拔出长刀,直指齐尘与牤觖。苶轩对面一排坐着的荔城高官贵族,同一时间拔出佩刀,直指这群古莫族大汉。 瞿鹜从座椅上站起,速度之快犹如身形延展的秃鹫,噌得一声清响,腰间长刀白光一闪,刀锋直指齐尘的鼻尖! … ; 073章 碰灰 齐尘看着眼前直指鼻尖的长刀,笑笑说道:“大人今晚设宴款待我们,是想杀人,还是想挣钱?” “嗯?”瞿鹜示意齐尘说下去,手中的长刀指向齐尘,丝毫不动。 “若是想杀人,只需将长刀捅进我的胸口,我布谷布谷察绝不反抗。若是想听听我们挣钱的法子,则有劳大人收回这些长刀长枪,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齐尘面不改色,依然微笑着说道,“此番来到荔城,我们只带了十万金元,这区区小钱,想要在素有华陆南珍珠的荔城里兴风唤雨,肯定不够瞧,我们有这个自知之明。我布谷布谷察是十足的和平主义者,秉承着有钱一起挣的原则,人界四海之内,结交了不少的朋友。此番我与阿奇噜噜果大人带着十足的诚意来到荔城,瞿鹜大人此时却拿刀指着我,要是说出去,怕是会影响城主大人的名声吧。” 瞿鹜阴冷得看着齐尘,终于还是收回长刀,坐回自己的雕花木椅。同一时间,荔城的侍从与座下的官商齐声收回随身的兵器,坐回自己的位置。只一瞬的时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说,你有挣钱的法子?”瞿鹜看着齐尘,嘶哑得说道。 齐尘没有正面回答,反而一脸玩味得看着瞿鹜:“听说荔城最近大旱?城外多处井口已经限水多日,普通百姓日均只有一升水量,仅供解渴之用?” 瞿鹜点点头:“好在荔城近海,洗漱洗菜可以用粗网过滤后的海水,百姓生活倒也并不疾苦,王室的救灾款与数船淡水坚冰已经在路上,三日之内便会抵达荔城。” 齐尘有些困惑:“既然近海,为何还会干旱?” 瞿鹜有些困惑得瞄了齐尘一眼:“荔城地处热带,地下水资源稀少,雨水稀薄,干旱是常事。灵陆也靠近热带,诸位难道这点常识也不知道?莫非是九雀族所在的位置人杰地灵水源充沛?可是老夫我坐在这华陆南珍珠荔城城主的位置上多年,结识的权贵朋友亦不在少数,灵陆的隐族与魔罗都见识过,却不曾听过九雀族这个名号,不知是老夫薄闻寡识,还是诸位有所隐瞒?” 齐尘心里一惊,知道自己无意间提了个愚蠢的问题,保不齐下一瞬眼前这个面容阴狠的角色就会拔刀结束自己的性命,手心里已经渗出了微微的细汗。 一旁的牤觖悄悄踢了齐尘一脚。 临出发前,牤觖与齐尘商量好,万一没谈妥,拔刀相向前,牤觖会踢齐尘一脚,让齐尘做好心理准备。 杀? 齐尘脑海中急速沸腾着各种想法,权衡着利弊。拔刀立斩瞿鹜人头是最干脆利索的方法,却是下下策:一方面刚开始随牤觖操练武技的四十爆蛮尚未进行过实战,面对荔城护卫必然伤亡惨重,另一方面王室的救济队即将来到荔城,一旦自己斩杀瞿鹜,势必将遭到华陆王室的报复。 自己刚在龟岛扎根,势力薄弱,面对庞大的华陆,齐尘不敢贸然行事。 “哈哈哈,是我布谷布谷察贻笑大方了。”齐尘突然大笑道,“九雀族所处灵陆深处,周边环绕着三五个庞大的淡水湖。自是不知何为干旱之苦,至于薄闻寡识,城主大人未免妄自菲薄了。只不过是九雀族族中长老们性子安稳谧静,不愿与外界有过多牵连,是也九雀族的名号在灵陆外的世界并不过多为人所知。只是时代变迁,随着大王子与小王子阿奇噜噜果相继长大成人,新一代的族中领导者准备拓宽眼界,与外界互通,将九雀族的名声遍布人界的每一个角落。” 齐尘起身,从怀中拿出一个造型精致的香竹木盒,恭谨得递到瞿鹜面前:“我族所养的蛮陆侍从粗鄙不堪,给大人府上蒙羞。初来乍到,一点薄礼,谨代表九雀族小王子阿奇噜噜果大人向瞿鹜大人表示歉意。” 瞿鹜接过香竹木盒,弹起锁扣,打开木盒的一瞬,瞳孔不经意得扩大了一下。 齐尘嘴角不露痕迹的微微浅笑:“一双幼犀辟毒箸、一个赤龙玉精雕金蝉手把件,即使放在奇谲的灵陆,也是不世出的珍宝。九雀族年青一代想要广结天下好友,自然不能失了面子,希望瞿鹜大人喜欢。” 这幼犀辟毒箸与赤龙玉精雕金蝉手把件,是那一夜从南都城撤离时齐尘指使古莫族的兄弟从赤阳大君营帐中搬走的珍奇之一。齐尘自幼习著颇多,自是知道这辟毒箸与赤龙玉的价值。从瞿鹜逐渐舒展的眉眼来看,想必荔城城主对于香竹盒中的这两件器物也是颇为钟爱。 “我们还是回过头来,说说赚钱的事情。”瞿鹜将香竹盒递给身后的手下,看着齐尘与牤觖笑了笑,一改之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老夫我一生不近女色,不好酒赌,只对金钱充满着赤条条的欲望。任何能为我带来财富的人,都是老夫我的朋友。兜绕了这么久,还不知布谷布谷察大人口中挣钱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淡水生意。” “淡水生意?”瞿鹜皱皱眉头,“我倒是听过有人私自贩冰,从北方的极寒山脉中开凿坚冰,通过货轮运到荔城。只是往来成本不菲,远不如贩私盐与人口挣得快。难道布谷布谷察大人说的只是这个挣钱法子?” 齐尘摆摆手:“当然不是。贩冰,需要远赴极寒山脉,开凿、保温、运输,费时费力。而我们九雀族,幸得朋友秘授,获悉了一套从海水中提取淡水的方法。通过风系魔晶带动机械运作,可以利用蒸馏的技术快速廉价得获得淡水资源。如果条件成熟,一块价值五枚金元的风系魔晶,可以提炼出数百升纯净的淡水。” “哈哈哈哈……”瞿鹜突然朗声大笑起来,一旁齐尘与牤觖看着大笑不止的城主,面面相觑,猜不透眼前人的想法。 “你以为五枚金元,提炼百升淡水,很划算?”瞿鹜突然止住笑容,看着齐尘,语气冰冷得说道,“也许对于城中的富商,比如刚被你们敲诈了一笔的秦鹿来说,这个价钱很划算。但是想必诸位在族中的高位坐得太久,从没有体会过普通百姓的生活疾苦,布谷布谷察大人,我问你,你知道五枚金元对于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男奴来说,意味着什么嘛?” 齐尘看着瞿鹜,摇摇头。他从小生长在富饶的香晶村,对于奴隶的很多事情,只是从书籍中获悉,从没有切身体味过。来到蛮陆后,他与古莫族兄弟同吃同住,才逐步领悟被奴役的人民所受到的压迫。然而古莫族毕竟是在相对闭塞落后的蛮陆,主子对于奴隶的剥削远没有华陆严重与残酷。齐尘看着瞿鹜,头一次感受到一种慑人的压迫。 “意味着自由。”瞿鹜摊开双手,“很廉价,不是吗?但生活就是这么残酷,一枚风系魔晶,可以赎出一名男奴。而社会最底层的贫寒百姓,五枚金元,可以购买百担下等粗粮,这些粗粮,你我吃上一口都会干呕出来,却可以成为他们一年不变的口粮。所以老夫想问问你,如果你是一个男奴,你会用五枚金元赎出你的性命还是购买百升的淡水?如果你是一个贱民,你会用一年的口粮去换取百升的淡水吗?荔城限水,虽逼迫普通百姓日均只有一升水量仅供解渴,却不致无水可饮。洗漱洗菜用粗网麻布过滤后的海水虽不甚讲究,却是最写实的生活。” “那,那我们不挣穷人的钱。”齐尘看着瞿鹜坐直了身子,挥挥手,“谁有钱,就挣谁的钱。荔城作为华陆南珍珠,巨贾富商云集,他们是讲究体面的人,淡水资源,肯定卖得出去。” 瞿鹜不以为意得摆摆手:“淡水作为日常消耗资源,卖得不是奇,是量。巨贾富商再多,数量对于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贫苦百姓相比,也只是一根毛。但是诸位灵陆远道而来的九雀族朋友,如果执意真想要用淡水生意赚取财富,也只能将目光投放在城中巨贾身上。只是他们买不买账,诸位能不能赚到金元,就靠你们自己了。老夫年岁已高,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理会这些琐碎的事情。说句更直白的话,淡水生意这点赚钱的门路,在老夫眼里,不够瞧。” 说罢瞿鹜不再多看齐尘一眼,捧起手中的茶碗缓缓啜饮。摆摆手,身后的下人应声走入后厨,想必是停止供宴,准备哄客。一旦没谈拢,立刻翻脸,瞿鹜的老奸巨猾体现得淋漓尽致。 齐尘与牤觖对视一眼,无奈得耸耸肩,与瞿鹜行礼告辞。撤席拉起意犹未尽的苶轩等人,灰溜溜得走回悦龙客栈。 …………………… 夜已深,灯火辉映下,荔城街巷中虽然人影攒动,却已没有白日的喧嚣,伴着入夜的徐风凉意,显得有些寂寥。 齐尘挠挠后脑勺,似有些懊恼得啐了一口:“前两天刚冲你夸下海口,说人界之大,能够让我吃瘪的人还没出生,今晚便在瞿鹜那老家伙面前碰壁,吃了一肚子气。” 不待牤觖回应,一旁的苶轩拍拍肚子,打了个响嗝:“我吃了一肚子肉。布谷布谷察大人,今晚我们兄弟,有没有把肉钱吃回来?” 听到苶轩的话,齐尘苦笑了一下:“那双幼犀辟毒箸还好说,至少市面上还有得买。可惜了我那赤龙玉精雕金蝉的手把件,怕已是绝品,无价的宝贝。今晚我准备了三步棋,却不料每一步都在这老头子的算计之中。” “你用古莫族兄弟的饭量去考验一个吝啬主的肚量,瞿鹜却令后厨现宰现做,供应不绝,并且三言两语间反客为主,拔刀相向,逼迫你以两件稀世珍宝赔罪,瞿鹜接过,却装傻充愣,并不被你拉拢,面对可以赚钱的行当,竟表现得意兴阑珊。”牤觖缓缓分析道,“最绝的是一旦谈崩,他对你失了兴趣,立刻停止美食供应,摆出哄人送客的架子,不仅丝毫情面不留,更是吝啬到了极致。” 齐尘叹口气,挥脚将路边的石子踢远,狠狠说道:“既然这样,就不用讲究情面。利益上拉拢不来瞿鹜,便暗地里让他看看我们九雀族隐藏许久的力量。” … ; 074章 帕瓦 匠人帕瓦从巨轮博良号上走下来时,面对眼前的场景,第一眼便看出这不是原本计划好的目的地灵陆。巨轮只在海上行驶了两天,博良号的平均航速按照四节来算,此地距离华陆的土地也不过百里之遥。脚下的土地,无疑是近海领域的群岛间的一座。帕瓦打量着四周,不由皱皱眉,不为别的,只因眼前的这座岛屿,奇怪得有些离谱: 沙滩上,十几个彪形大汉正分列两排,间隔数丈,眉飞色舞激情澎湃,互相叫嚣着投掷车轮般大小的火球,熊熊火焰间伴着土话,帕瓦听不懂,猜测可能是蛮陆的土话。 蛮子也会魔法? 他第一个念头以为自己来到了某个权贵的秘密基地,这里正暗中屯兵操练准备起事。而眼前的十几个蛮人大汉,正是权贵手握的一支奇兵。 然而随着人群不断深入,走进一片赤榈林时,帕瓦惊讶得发现眼前竟有数十名耶陆扮相的女子正在林间采摘,而这些女子身旁,竟匍匐着数条体型巨大的魔兽巨蝾!每一条巨蝾宽硕嶙峋的背部都绑系着一个竹篮,耶陆女子在林间采摘下来的赤榈果便放进其中,魔兽匍匐在女子脚边,安静乖巧得好像半岁大的年幼矮马。 帕瓦自幼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凭借一手上好的冶炼手艺走过人界不少地方。见识不浅的他自是知道巨蝾的可怖威力,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大大超出了他的认知:高阶魔兽竟然与耶陆的女子和谐共处,如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万万想不到人界之大,竟会有何种事情发生。 “不可思议?” 身旁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帕瓦耳后响起,吓得帕瓦一个激灵,回身看去,面前伫立着一个面貌俏丽的女孩,约莫十七八岁上下。女孩脚边同样匍匐着一只大型魔兽。 “啊,是,简直前所未闻。”帕瓦尴尬得点点头,指着女孩脚边的魔兽,“我见过巨蝾,却从没见过宠物一样的巨蝾。” 女孩面露诧色,歪歪脑袋看着帕瓦:“你见过巨蝾?玫姐姐说在人界,这是极其凶狠危险的巨兽。” “确实凶狠危险,那次遇见巨蝾,是我随家父前往灵陆收购上好的金钻木,恰逢雨季间隙,雨后出晴,巨蝾从深穴中爬出觅食,不幸与我们的队伍撞上。”帕瓦耸耸肩,心有余悸得吐吐舌头,“幸好被路过的玄阕族人所救,不然怕是我已成为这巨兽的腹中餐。” 女孩看着帕瓦,笑笑伸出手:“这座岛上奇妙的事情很多,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想必会喜欢上这里。我是斛青,来自耶陆,很高兴认识你。” 帕瓦握住:“华陆匠人帕瓦,年方二十五,去年家父病逝,来到荔城落脚,又遇灵陆九雀族布谷布谷察大人,遂踏上博良号的甲板。单身。” 斛青看着帕瓦清澈的双眼,不由害羞得抿嘴笑笑。帕瓦很绅士得比了个请的手势,两个人随博良号上的人群一道向前走去。巨蝾乖巧得跟在两人身后,不是吐着长长的信子。 “看来布谷布谷察大人隐瞒了此番航程的真实目的地。”帕瓦打量了下眼前的岛屿,“重金聘请我们这些匠人与农夫前往异陆,却只在海上航行了两日的路程。斛青小姐,我能问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帕瓦在荔城手艺精湛为人豁达,在匠人的圈子中颇有些名气,此话一出,周围几个与帕瓦结识的朋友也不禁竖起耳朵。 斛青咧嘴笑笑,露出两排洁白牙齿:“从来就没有灵陆这一码事,先生口中所说的布谷布谷察大人,其实是耶陆长大的小子!他名字也远没有这么拗口,很普通的,齐尘。” “啊?”帕瓦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那为何捏造出一个虚假的身份在荔城兴风起浪?我看沙滩上的那些魔法师体格壮硕,怕是来自蛮陆的蛮人?蛮人竟然也会魔法,巨蝾竟然被当做宠物,天哪这座岛屿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既然感到奇怪,就由我们的玫姐姐为各位一一解惑吧。”斛青快走两步,在一片赤榈林的末端侧身抬手,微笑看着帕瓦等人,“来自耶陆的琳玫,这座岛屿的执事者。” 帕瓦与大家走出赤榈林,转过弯,惊讶得发现斛青身后走来一名面容美丽的女孩,看年龄与斛青不相上下,正是烂漫花季的少女芳龄。难道这样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是这座岛屿的主子? 琳玫看着眼前众人惊讶与困惑的目光,和蔼得笑笑:“我也是刚收到飞鸽传信,那个小子踏上荔城,花钱大手大脚不说,起了个拗口名字不提,还连蒙带哄得将诸位骗上巨轮博良号,将各位带到这里。小女子这里,先为那人的不坦诚赔罪,只是那小子对于诸位师傅的不坦诚,也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望各位见谅。” 帕瓦看着眼前的漂亮女孩,心中不由暗暗咂舌:眼前的女子虽然年轻,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滴水不漏。看样子这个叫琳玫的女孩与那个谎称布谷布谷察大人的齐尘,嘴皮子都是厉害得紧。清清嗓子,帕瓦上前一步,平声静气得问道: “赔罪说不上,只是我等荔城匠人农夫此番远行即使算不上背井离乡,也算是远走异地。手艺人行走在大江南北虽是靠着一身手艺糊口饭吃,却也要落得个明明白白。此地是哪里,诸位又是何人,希望小姐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帕瓦一席话说得身后众人不住点头。 琳玫笑笑:“一个月前耶陆耶斯城被蛮陆赤阳部落攻陷,城主杨尼斯特大人被天巡世宗座下雷系大教长雷武杀害,诸位可曾有所耳闻?” 人群中有不少人微微点头,神色不安。 “半个月前蛮陆南都城内古莫族奴隶起义,赤阳大君铁钦扎布被杀,天巡世宗座下冰系大教长冰幻被杀,诸位可曾有所耳闻?” 人群中不安的气氛渐浓,逐渐得,微微有些躁动。 琳玫依然微笑:“若我没猜错,诸位心中所想的正是事实。赤榈林间的耶陆女子,正是一个月前耶斯城沦陷时被蛮陆赤阳部落掠走的女奴,而沙滩上操练魔技的蛮人,正是南都城内揭竿而起的古莫族战士。而我,琳玫,以及诸位见过的号称灵陆九雀族小王子阿奇噜噜果与他的管家布谷布谷察,则属于一个与天巡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组织,这个组织,叫做光尘。” 帕瓦惊愕得张着嘴,喃喃道:“光耀千里,尘点微毫,世人以为陨落的光尘,竟然真如传说中那般,是不死的存在……” 琳玫饶有兴致得看着帕瓦:“这位师傅看起来博闻多识,敢问贵姓?” 不待帕瓦回答,一旁的斛青蹦跳着抢先说道:“帕瓦,荔城的单身钻石王老五!” 琳玫笑意盈盈得看着斛青,点点头,转而看着帕瓦等人正色道:“诸位师傅之中,想必有人不问世事,并不知道天巡、光尘的恩怨纠葛,甚至都没有听过南都城、赤阳部落这样的字眼。没有关系,诸位师傅只需要知道,此番远离荔城来到龟岛,这里便是你们的家园。任外界大战在即腥风血雨,这群岛之间,将会是人界最后的乐土,安逸的世外桃源。不论是拥有魔技的蛮魔,还是被驯服的巨蝾,抑或是从海水中提取淡水与白盐的机典,这岛上的一切都充满着活力与生机,相信诸位会喜欢上这里。” 帕瓦动了动嘴唇,心里似有千万个问题想问,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眼前的一切充满着魅人的诱或,生性喜爱猎奇的他自是对这片神秘的岛屿充满着好奇。而琳玫所说的蛮魔、巨蝾、机典,犹如诱人的蛋糕摆在一个孩童眼前,令帕瓦毫无招架之力。 人群中一个脸蛋黝黑四肢粗壮的农夫举起手,粗声粗气得问道:“那之前布谷布谷察大人答应我们的还算数吗?” 琳玫看着眼前憨厚的老农笑笑:“请问布谷布谷察大人允诺你什么了?” 老农看着四周射向自己的目光,微微有些窘迫,嗫嚅了一下说道:“呃,允,允诺我们这些农民每户良田十亩,苛税只及荔城的一半。” 琳玫脚尖在地面上划了划:“师傅看我们脚下的这些土地,能否开垦成良田呢?” 老农倒也不客气,蹲下来伸手扒拉着脚下的泥土:“土倒是很肥的老土,只是常年不开垦,又缺水,硬缩了不少。不过费个把子力气开垦出来,倒是农耕的好土。” 琳玫笑意盈盈:“开垦土地的劳动力自有古莫族的大汉出力,各位师傅只要进行技术上的指点,开垦出来的农田,每户二十亩,苛税全免。收获的粮食,我们以两倍的市价收购。” “啥?每户二十亩?不收苛税?两倍市价?”老农喜上眉梢,黝黑的脸庞因为兴奋而泛出红光,“那,那我们不成了地主了?我活了一把子年岁了,小妮子你可不要诳我,这事儿你能做主?” 琳玫点点头:“我能做主。我说过,龟岛会是人界最后的净土,列位师傅今日走到这里,相信我们定能够协力开拓出被历史铭记的新篇章。” …………………… 在琳玫悉心的安排下,来到龟岛的荔城匠人农夫很快在矮山脚下寻得了落脚之处,相应的宅基地也划出红线明日开工。古莫族大汉兴高采烈得从巨轮博良号上搬运下千斤的肉食粮草,惊人的气力再次看得帕瓦诸人瞠目结舌。 当晚自然是声势浩大的篝火晚会,生性憨厚的古莫族人围着十几个农夫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耶陆少女斛青等人围在帕瓦及几个匠人身边嘘长问短,一副和谐融洽的景象。 琳玫操劳了一天,身心俱疲,只象征性得向匠人农夫和博良号的水手们敬了杯酒,草草得吃了两口糕点,便回到了自己的闺室。 一推门,寂北部公主端木寂月正静静得习坐在木椅上闭目修气,这些时日几乎不闻人间烟火的她已处于修炼的“寂灭”状态,唯有龟岛的执事者,她的闺蜜琳玫方能进出。 听到门响,寂月纹丝不动,闭眼静语:“来了些什么人?” “匠人、农夫、水手,还有肉食粮草、数千枚魔晶、器具牲畜,简直是大杂烩般,齐尘一副要把荔城掏空的架势。”琳玫捶捶肩膀,“你确定临走前齐尘说的是要为你夺下荔城,而不是买下荔城?” 寂月笑笑:“虽是大杂烩,每一件却是落到点上,恰到好处。他是一心想将这里建成世外桃源,想法虽好,却是辛苦琳玫了。操劳数日,我与端木苧看在眼里,倒是心疼得紧。” “早就说过,我天生是侍奉劳碌的命。”琳玫不以为然得摆摆手,“只希望后花园风平浪静祥和安稳,便由他们在外掀起浪涛万丈。” … ; 075章 烧船 “吃瘪了,吃瘪了啊……” 悦龙客栈后花园深处,静谧的几株青蕉藤间,齐尘愁眉苦脸,和牤觖与大管家秦鹿围坐在一方石桌旁。远处苶轩正和巨蝾小朱一道冲着坚持操练武技的赤豹等人喷射着熊熊的火焰,赤豹带领的四十爆蛮身负重五十斤的沙袋,双手舞者极其沉重的长枪,两两相对,一边拼刺着基本的武技一边躲闪着苶轩的火球与巨蝾的蝾焰。熊熊火焰丝毫不吝啬得席卷着园林之中层峦叠攒的名贵植物,烧得秦鹿捂着胸口不忍直视。 “都是钱啊……”秦鹿咂咂舌,一脸痛苦。 牤觖把玩着手里的一枚金元,抬头看向秦鹿:“秦大人,我问你,荔城城主瞿鹜,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那一晚我们赴宴,并没有看到他的家人,难道城主没有子嗣吗?” 秦鹿脸上痛苦的表情更甚:“世人都称赞荔城为华陆南珍珠,只有真正生活在这座城池之中,才能感受到繁华背后的骇人压力,犹如无形的魔鬼扼住你的咽喉,逼得你喘不过气来。 最底层的奴隶与贱民每天一睁眼,便是无休止的辛勤劳作,一旦停歇便会出现断口粮的危机。上层的地主与富商要时刻提防着苛税、提防着天灾,慎言慎行兢兢战战。而为官者则要拉拢豪绅趋炎附势,一旦得罪上位者便是落脑袋的下场。 这一切,只因城主瞿鹜是个极其心狠手辣吝啬多疑的人物,他犹如创世的神般牢牢控制着这座城的一切。荔城犹如深夜的魅,看上去充满着诱或与奇媚,然而一旦走近,陷入其中,分分钟便会要了你的命。” 叹了口气,秦鹿再言:“两位大人那晚前往城府赴宴,我这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不为别的,就因为城主瞿鹜的心狠手辣,我再清楚不过。他是个随时可能翻脸不认人的魔鬼,古谚道伴君如伴虎,在他身边,伴君如伴魔啊。这种魔鬼,心之绝情,又怎么会有爱情与亲情萦绕身边?这么多年来,瞿鹜统治着荔城,这座城就犹如他的儿子,不容外人染指。” 齐尘怅然得看着远处的爆蛮操练,听到秦鹿的话,右手握拳不轻不重得在捶在石面上:“这个难啃的老骨头,一定要把他嚼得粉碎,咽进肚里!” 伸手指指远处的赤豹,齐尘冲着牤觖笑笑:“来到荔城,好吃好喝得待他们,你手下的兵,是时候试试成色了。” 秦鹿凑上前小声得询问:“大人的意思是,要用暴力?” 齐尘指着赤豹:“他们的力量你也看到了,我不能用暴力?” “过往无数的历史事实已经证明,暴力不能解决问题。”秦鹿皱着眉劝阻道,“更何况荔城巡军数百人,皆是五阶以上的武士,瞿鹜身边的几位魔侍更是达到七阶的水准。一旦大人决定使用暴力,怕是讨不得好处,反而殃及了荔城百姓。” “晕。谁跟你说要直接杀到城府痛宰瞿鹜那个老骨头了?”齐尘不以为然得摆摆手,“有时候暴力,也可以使用得很巧妙。” …………………… 入夜,荔城码头不远处的近海。 夜风徐徐,微波荡漾,夜色笼罩在起伏的海面上,若隐若现着几个黑乎乎的脑袋。 齐尘、牤觖、苶轩、赤豹四人,每人手里怀抱着两个充满气扎进的牛皮囊,在冰凉的海水中不住沉浮。 齐尘打着哆嗦,盯着远处漆黑的海平面,在这昏暗而广袤的夜海之中,心里陡生出沧海一粟的渺小无力感。他摇摇脑袋,竭力将心中这种不安抛却至脑后。看着身旁的牤觖,齐尘开口打趣:“将军可确定,秦大人说的可是今晚?将军要是记错了,我们可白白在这冰冷的海水里冻了半宿,要是有个伤寒感冒的,小心寂北部寂月公主拿你问罪。” “确定。今晚王室的救济船肯定会行驶进荔城的码头。”牤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远处的海平面,“早在赤阳部落里就说过,不要叫我将军。” “那叫你什么?” “叫我阿奇噜噜果大人。” “……难得你说一句冷笑话,却没选对场合。”齐尘泡在冰冷的海水里打了个寒战,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苶轩,“苶轩!” “到!”苶轩体大膘肥,泡在海水中不用借助牛皮囊就可以浮在海水中,浑身的脂肪与初次涉海的兴奋驱走了海水的冰冷,听到齐尘压着嗓子的叫喊,兴高采烈得回了一声。 “咱们现在在干嘛?” “等船!” “什么船?”逗弄苶轩成了这些时日齐尘的唯一兴趣。 “冰船!” “等它干嘛?” 苶轩一脸兴奋,挥舞着双手:“用火球,轰了它。” “为什么要轰它?”齐尘突然没由头问了句之前未和苶轩交流过的问题。 苶轩一听,脑子一蒙,心里也纳闷为什么要轰了这艘冰船。想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胡乱拍着海水嚷嚷道:“看它不顺眼!” “哈哈哈哈!”齐尘和苶轩泡在海水中朗声大笑。 一旁的苶轩看在眼里,一脸无语。 “有船来了!”一直静默的赤豹突然低声喝道,“是它么?” 齐尘凝神看向船头摇曳的大旗:“黑色蔷薇……没错,是华陆王室的船。深夜抵达码头,想必这艘船上,瞿鹜有不可告人的勾当。赤豹,之前交代你的事情可记住了?” 赤豹点点头,一个猛子扎进了冰冷的海水中,犹如箭鱼般倏地不见了踪影。 看着夜幕中缓缓驶来的大船,齐尘眼中的笑意逐渐褪去,溅涌起一层骇人的狠意。 …………………… 此番荔城大旱,耶陆王室紧急调拨了十万枚金元与数量巨大的坚冰,装载在巨轮“暮霭蔷薇号”上,披星戴月得向荔城疾驰而来。 此时巨轮甲板上,隶属于王室的一个水手正站在手握舵轮的船长旁。这水手约莫十七八岁,脸蛋稚气未脱,看着远处深夜迷雾中的海平面,不由皱眉抱怨道:“大人,虽然此次荔城的旱情严重,王室十分重视,可也不至于选在深夜进驻码头。难道这之中还有机关不成?” 船长冷笑了一声:“每次王室赈灾,救济款下拨到各个城池,犹如雁过拔毛,都会被各层官吏中饱私囊。‘暮霭蔷薇’若在白天靠岸,卸货的场景自会落入有心人眼中,对于当官者来说,犹如自己心中的小算盘被别人扒拉个一清二楚一般。所以赈灾的救济巨轮,唯有在深夜悄无声息得入驻荔城,这些为官的蛀虫才方便捞好处!” “这……”年轻水手面露忧愁,“钱财落到了当官的手里,那百姓怎么办?” “在这些蛀虫眼中,唯有金钱才是最重要的伙伴。社会底层的贱民在他们眼中犹如刍狗,卑微不堪。”船长不以为意得耸耸肩,“这船上的货物,此番运到荔城,没准十有八九都会落入城主瞿鹜的腰包!” “那,没有人反抗吗?”年轻水手看向船长。 船长笑笑:“我的祖父曾经生活在这座城,荔城,素有华陆南珍珠之称。然而生活在其中,才知除了海鱼资源丰富些外,与内陆贫穷的百姓生活无差。而这二十年来,荔城在城主瞿鹜的手中被压榨得越发佝偻,等到百姓真正穷得过不下去时,对于生与自由的渴望一定会逼迫他们反抗。我想届时,一定会天崩地裂海动山摇!” 话音未落,船长只见眼前一亮,下一瞬间数个火球竟从前方浓雾密布的海面中廓清厚重的白霭,直袭“暮霭蔷薇”号! 火球砸在巨轮的木制船体,迸溅出巨大的火花,一时间火星四溅,震耳欲聋,船体收到突袭,剧烈得震颤起来。 一旁的年轻水手傻了一般:“反,反抗了?” “臭小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发什么呆?!”船长猛地拍了下水手的后脑勺,转身向不断涌上甲板的水手们怒吼道,“敌袭!敌袭!准备反击!” 话音未落,更多的火球犹如流星般砸向巨船,一时间“暮霭蔷薇号”犹如触礁般剧烈颤抖着,一个巨大的火球直接砸向巨轮的主桅杆,随着木头撕裂的刺响,高大十数丈的桅杆竟从正中折成两截,上半截重重得砸在甲板上,将粗厚结实的甲板砸碎开来!一时间水手的厮嚎与吼叫响彻在这片海域。 火球的攻势不减,巨轮的船体已经有数处开始燃起熊熊的火焰。 “暮霭蔷薇号”作为华路王室的赈灾运输船,平日里船长、大副与船员自是训练有素,此时船长临危不惧坦然自若,大喝着命令调转船头,将一侧的炮口缓缓得对准了火球袭来的方向。 “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组织,胆敢在华陆的海域袭击王室的赈灾巨轮,真是吃了豹子胆,不想活命了!” 船长望着眼前依然被浓雾笼罩看不真切的海平面,咬牙切齿道,右手已经高高举起,只需一个命令,“暮霭蔷薇号”的数十门火炮就要向着前方吐出威力惊人的炮弹。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船长只觉后脖一凉! 下意识得回头,竟惊讶得发现一个身材极其魁梧面容冷漠的大汉手持一把斜弯的长刃直贴在自己脖颈间。 “啊!你,你是谁?!”船长大惊,此时长刃冰冷的刀锋距离自己的皮肤不过发丝之遥。 赤豹冷冷得看着船长,脑子里回想着临行前齐尘交代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得缓缓吐道:“我,是你,二大爷!” “……什么?”船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恰逢此时,赤豹机敏得察觉到身后异动,眼神一晃,身随眼动,敏捷得侧身一转,左臂将船长牢牢得箍住,右手用力,长刃贴上船长的脖颈:“不许乱动!叫他们站住!” 船长被赤豹勒住脖子,差点喘不过气来,看着欲悄悄前来搭救的几个水手,比划着胳膊:“别,别冲动!” 冲在最前面的大副及水手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由有些慌张,生怕船长被眼前这个极其强壮的汉子抹了脖子,一时间场面有些僵持。 “好汉,你要什么,随便拿。”大副兢兢战战得向赤豹比了个手势,示意随便拿。 赤豹勒住船长,目光投向远方正在燃烧的巨轮,纹丝不动。 “好汉,你听得懂我说话吗?”大副小心翼翼。 “住嘴!”赤豹怒喝一声,“我,不要东西,等着!” 船长与众人一时不解:“等着?等什么?再不救火,巨轮就要被烧干净了!” 赤豹点点头:“就要它,烧干净!” “好汉,你好不容易劫回道,不会就想烧艘船吧?”大副不解,小声又嘀咕了一句,“小孩子才喜欢玩火呢。” “就要它,烧干净!”赤豹执拗得重复了一句。 饶是船长此时被赤豹箍在臂膀间,快喘不上气,此时仍拼命挣扎着,看着赤豹,满脸疑惑得问道:“好汉,劫过船吗?” “没有。” 船长面红耳赤又急又恼:“没劫过你来我船上捣什么蛋啊,我这一堆事要操心呢。” “住嘴!”赤豹眼看着“暮霭蔷薇号”大半船体已经开始燃烧,想了想,大喝道,“跳!你,你,还有你,所有的,跳出去!” 船长快要被赤豹勒个半死,脸涨得通红,拼了老命挤出一句话:“好汉,这事儿我们有专业术语,叫弃船。” “弃船?”赤豹有些疑惑。 船长点点头:“好汉,你松开点,只有船长下令,船员才能弃船。” 赤豹想了想,松开船长,右手的长刃依然指着船长的脖颈。 船长挣脱开赤豹的舒服,胸腔鼻腔感到一阵松快,咳嗽了两声后,一脸真诚地看着赤豹:“最后跟你确认一遍,真不从我们船上带点东西回去?” 赤豹没再说话,右手一震,刃尖急抖,发出极其尖利的刀鸣。 船长举起双手,后退半步,转身看着眼前陷入火海的“暮霭蔷薇号”,低声暗骂了两句,大喝一声:“弃船!” 话音未落,火海中数十个船员叫嚷着跳入海水中。近身的大副看着船长:“大人,那你呢?难道要与‘暮霭蔷薇号’共存亡?” 船长呸了一声:“我傻啊,葬身火海,然后你来接替我当船长?”转身看着赤豹,船长双手抱拳,“好汉,虽然不知你们是什么势力,但是危机当头,还是保命要紧。后会无期!” 转身船长跑了两步,借着船围一蹬,整个身形在夜幕中划出一道弧线,坠入海浪之中。 大副看着逃命的船长,啐了一口:“贪生怕死的家伙!”转过头正气禀然得看着赤豹,“卑鄙的海盗,快滚出‘暮霭蔷薇号’,不然我要跟你一绝死战!” 赤豹放下手中的长刃,看着大副点点头:“哦。” 说完随船长一样,赤豹转身,疾跑两步,跳出了被火海萦绕的巨轮。 大副看着赤豹的背影,傻了。 怔了两下后,大副收起长剑,无奈得暗骂了一声,回头看了眼已经人去船空的“暮霭蔷薇号”,转身跳入了漆黑的海洋。 巨轮被熊熊的火焰缠绕,在漆黑的海面上发出滋滋的燃烧声,粗壮的桅杆烧成两截在空中滑落进海中。伴着水手们声嘶力竭的哭嚎,来自华陆王室、装载着坚冰与救济款的“暮霭蔷薇号”缓缓得沉入水中。 … ; 076章 拉拢秦鹿 “太有意思了!” 趁着夜色,齐尘四人浑身湿漉漉得悄摸潜回悦龙客栈。齐尘听赤豹讲述完巨轮上的事情,乐不可支:“没死一条人命,没抢走一枚金元,只是烧了一艘船,任谁也想不到我们这么做的真实目的。” 悦龙客栈门口,秦鹿与几个下人正拿着厚厚的羊毛毯等候多时,听到齐尘进门时的话,秦鹿撇撇嘴:“不就是用火将淡水坚冰融化,流入海水,让荔城的旱灾得不到一丝缓解嘛。” 齐尘面容一凝,白了秦鹿一眼:“姓秦的,你会不会聊天?”粗暴得扯过一条羊毛毯擦拭着湿漉漉的身子,不再搭理秦鹿,转而又开始逗弄苶轩,“苶轩!” “到!”苶轩不顾湿漉漉的身子,挺直了身板。 “一个人用火球烧掉了一艘船,爽不爽?”齐尘兴高采烈。 “爽!”苶轩咧开大板牙咯咯直乐。 齐尘将羊毛毯披在肩上,伸手捶打了苶轩一拳:“释放了百十个巨大的火球,累不累?” “不累!”苶轩摇摇头,想了想,揉了揉肚子,不好意思得咧开嘴笑笑,“就是有点饿!” “饿了就吃!今晚羊肉丸子管够!” 苶轩嘎嘎直乐,手舞足蹈。牤觖看苶轩丝毫没有力竭的倾向,回想着脑海中尚未褪去的场景,苶轩在海中泡了一晚,凭一己之力不间断得释放出四五十个车轮般大笑的火球,事后依然精神抖擞,想想心里不由一阵寒意。 人界偌大,万一有其他的势力抢先激活了这群古莫族大汉体内的蛮魔之血……牤觖摇摇头,不敢再往下想。 一旁的秦鹿听到齐尘与苶轩的对话,心里怕是生起和牤觖同样的心思,脸色颤了颤,兢兢战战得侧身将湿漉漉的四个人请进了悦龙客栈的套房。 …………………… 片刻之后,就着热腾腾的羊肉汤,苶轩一边往自己嘴里扔着鲜美的肉丸子,一边喂着脚边的巨蝾小朱。齐尘等人已经换洗完毕,虽然荔城大旱,但奢华的悦龙客栈贮存的水源足以让众人每天泡上舒适的热水澡。老板秦鹿已经派得力的心腹潜入荔城的大街小巷刺探情报,第一时间将赈灾巨轮沉没后荔城诸势力的反应反馈回悦龙客栈。 齐尘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大家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开始要干正事了。” “什么?明天才开始干正事?”一旁的秦鹿怔愕得看着齐尘,“合着这些天我们做的事情,都是胡闹?” 齐尘笑笑,不以为意得摆摆手:“胡闹算不上,权作热身。虽然我们断了王室救灾的路,但我们和荔城的达官贵人们还能洗上热水澡,百姓至少还有水喝。不到危急存亡之际,即使危机迫在眉睫,人们也会无动于衷。要想赚瞿鹜的钱,就一定要把荔城搞乱。秦大人,我给你的图纸你开始设计了么?” 秦老板一扬眉:“图纸?哦,从海水中提取淡水的机器?已经在建,只是大人您把荔城三分之一的匠人都买走送往灵陆,一时间人手有些紧张,还没有完成。” 齐尘静默不语,直勾勾得看着秦鹿。 秦鹿被齐尘盯得心里发毛,才知自己失言,想必工程上拖沓的进度惹得眼前的大管家心生不满。他局促不安得转头看向牤觖,希望灵陆九雀族的小王子能出面解围。然而牤觖只是低头津津有味得喝着羊肉汤,并不抬头理会二人。无奈之下秦鹿只好尴尬得咧嘴笑笑:“大人,我一定尽快完成。” 齐尘面色依然冰冷,半眯着眼睛看着秦鹿:“秦大人是认为我布谷布谷察大人好欺负?看我平时和手下嘻嘻哈哈,便自以为可以糊弄我?还是秦大人作为华陆荔城的富商,自一开始打心眼里就瞧不起我们这群来自灵陆的异客?” 秦鹿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大人多虑了。这件事是我疏忽了,一定督促手下人日夜不休加班加点完成!” 齐尘凑上前看着秦鹿一字一句得说道:“秦大人,你知不知道这套净化海水的设备,对于我们有多重要?要是给我搞砸了……” 话音未落,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赤豹右手一使劲,手中的精雕兰玫瓷碗啪得裂成粉碎,碗中还热腾腾的羊肉汤与瓷碗片溅落到地上。 牤觖这才抬头,做和事佬:“哎,布谷布谷察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秦大人为了我们九雀族忙前跑后操碎了心,百忙之中难免有些疏忽怠慢,你可要多多体谅他老人家。” 秦鹿看牤觖好不容易为自己说话,连忙冲牤觖笑笑以示谢意,只是脖颈与后背间已是汗流浃背。 “不过要是真如布谷布谷察大人所言,秦大人对我们九雀族有二心没诚意的话……”牤觖倏地话锋一转,眼神冰冷得扫了秦鹿一眼,“大人膝下年方十八的爱女秦师师,生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想必嫁往灵陆九雀族,自然会受到极隆重的欢迎。” 牤觖一席话说得平静,却在秦鹿心里掀起一阵波澜。他老来得女,爱女秦师师自幼在诗词歌赋方面崭露头角,生得貌美肤白亭亭玉立,一直是他的心头肉与骄傲的资本。此时九雀族的小王子却突然打起了自己爱女的主意,一向待人和蔼平易的小王子此时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冰冷如斯,秦鹿心下大骇,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这群异陆人绝不仅仅是平日里之间挥霍金银插科打诨看上去那么简单。 赔笑了两声,秦鹿尴尬得推辞道:“小女孩年幼,尚未考虑出嫁的事情。” “既然不急得操心,秦大人更应该将精力放在与我们九雀族合作的事情上。”牤觖寒意不减,逼视着秦鹿,“想必秦大人不甘心将这座客栈以五千枚金元的价钱贱卖给我们吧?之前说好一起做淡水生意,赚半个荔城的钱,秦大人可曾记得?” 秦鹿点点头:“我权作是一个玩笑,能够和九雀族合作,认识各位大人的风采已经知足,赚不赚钱那是其次。” 齐尘插话道:“大人又虚伪了。这年头,有谁会跟金子过不去?只不过我和阿奇噜噜果大人商量后决定,不只让秦大人赚半个荔城的钱财,既然合作,我们就整个大的。” 秦鹿怔愕得瞪大双眼:“您是说?” 齐尘与牤觖对视了一下,高深莫测得笑笑,凑到秦鹿耳边悄声得说道:“只要计划顺利,距离秦大人坐上荔城城主的宝座,还有八天。” “什么?!”秦鹿惊呼了一声,一脸紧张得看着眼前的齐尘与牤觖,“这,这是要造反啊!两位大人,我不管灵陆如何,在华陆这里,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齐尘拍拍秦鹿的肩膀:“我虽然是异陆人,却对华陆的历史很感兴趣。当年白氏高举蔷薇大旗进攻华陆都城时,心里可曾惧怕过掉脑袋?耶陆耶斯城被蛮陆赤阳部落攻陷,转眼间赤阳大本营南都城又被古莫族战士起义而毁于一旦。秦大人,这些异陆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过,听我一言,如今人界即将战乱四起。你是想抓住这一时机流芳百世重现祖上荣威,还是苟活于乱世做一个高官眼中低贱无比的贫民?这个选择在你,希望大人抓住这个机遇。” 秦鹿双眼急转,胳膊因激动而微微颤栗着,思考了半晌,开口道:“我明白了,你们是想扶持一个傀儡站在明处,我也知道你们的身份背景绝不仅仅是灵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部族王子那般简单。此时此刻别的我不打算多问,只是想知道你们的计划,以及这个计划,胜算几成?” 齐尘笑笑:“听说秦氏百年前曾是华陆王室白氏的旁系家族,论交情,秦大人不愧是王室后代,洞察精准,决断干脆。既然话说开了,那么我们就是一家人?” 牤觖点点头:“一家人。” “那一家人,是不是不应该说两家话?” 牤觖摇摇头:“不应该。” 齐尘伸手指向牤觖:“那容我向秦鹿秦大人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先生。他是蛮陆赤阳部落大君铁钦扎布的得力干将、心腹将军,他是蛮陆寂北雪原脚下已被灭族的寂北部遗孤端木苧的心上人,他是灵陆九雀族小王子阿奇噜噜果大人,但这都是浮夸的过往烟云,此时面对秦鹿秦大人,他的真实身份乃是光尘典家长老矮络大弟子,牤觖!光耀千里,尘点微毫。” 牤觖点点头:“光耀千里,尘点微毫。” 传说中不死的光尘! 秦鹿心里大惊,但随之而来的是如释重负的释然,仿佛多日以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忧虑倏地荡涤开来。转过头看向齐尘:“那布谷布谷察大人的真实身份是?” 齐尘指指牤觖:“他二大爷。” “呃……”秦鹿被齐尘瞬间转变的泼皮赖脸活活噎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别占我便宜。”牤觖捶了齐尘一拳,看向秦鹿一本正经道,“这位是齐尘齐大人,也是光尘一员。而随我们一道而来的,便是这些时日被人界每一寸土地所津津乐道的蛮陆起义者,古莫族的战士。苶轩、赤豹。” 赤豹看向秦鹿,点点头示意了一下。苶轩忙着喂宠物巨蝾,干脆没搭理秦鹿。 秦鹿冲赤豹点点头,一时间接纳这么多的真相,他感到有些头晕目眩,脑子里一团乱:“让我整理一下思路,你们在蛮陆起义消灭了赤阳部落,来到了华陆荔城,想要征服荔城?” 齐尘点点头,微笑道:“这是第一步。” “啊?那敢问齐大人,在华陆总共有几步?” 齐尘想了想,无所谓得耸耸肩:“数不过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秦鹿伸出右手食指:“那这第一步,就要在八天之内走完?” “是,所以恳请秦鹿秦大人早日将设备建好调试完。”齐尘看着秦鹿,“相比饥荒,淡水是更致命的诱因。五天之内,我要让荔城百姓无水可饮!” 秦鹿面露难色,心中百感交集,思忖半天后终究双手抱拳咬牙坚定地说道:“秦某人虽然腰缠万贯,出身王室旁系家族,却一心爱民,自认为和百姓是一家人。齐大人、牤大人二位想要占领荔城,将瞿鹜那老贼敢下城主的宝座,我没有意见,那老贼作恶多端罪有应得。然而两位大人若是想将这灾难嫁祸在百姓身上,将百姓的性命当做向上爬的垫脚石,恕秦某人万死不敢答应!” 啪,啪,啪…… 齐尘不疾不徐得鼓掌,表情浮夸得向牤觖点点头:“将军,看看,什么叫做高风亮节!什么叫做崇高的境界!秦大人虽为富贾一方的商人,心里对于百姓疾苦满满的是关怀与怜悯。将军对爱情的渴望,我对知识的追求,以及秦大人对人世间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心,构成了三种最单纯与强烈的情感。我认为,我们三个乃天作之合,自应顺应天意,替天行道,解救百姓于苦难之中!” “我怎么就对爱情渴望了?”牤觖抗议,被齐尘踢了一脚后,点点头,扭头看向秦鹿:“我觉得齐大人说得对。” 秦鹿被齐尘的一席话说得晕头转向:“这么说,两位大人不准备拿百姓开刀?” “什么话!”齐尘摆摆手,“我从没有打算在穷人身上榨取油水。我的目标,一直放在荔城最高位置上的那个家伙。” … ; 077章 苦肉计 接下来三天,旱情持续。 王室的救灾巨轮淹没在荔城港湾近海处的消息犹如定时炸弹般让每一个荔城百姓心中惴惴不安惶恐不已,这担忧与惊惧加重了人们对淡水的渴望。根据城主瞿鹜的指示,城外的几口水井采取严格限水的措施,井旁驻守重兵把守,每日提着木桶前来打水的百姓排着长龙般的队伍,骄阳四射,像是要把人烤干。 “大人,哥哥,求求你,就让我多打一桶吧,家里的老人渴得睁不开眼、走不动道,医官说是得了脱水症,如果不能短时间大量饮用淡水,怕是会有生命危险!”井旁一个衣着寒酸但面容清秀的女孩子正可怜巴巴得看向井旁把守的荔城巡军。 女孩面前的巡军三十出头满脸横肉,此时一脸倨傲得伸手拦住,出言不逊道:“哪里来的这么磨人的小妮子,不识规矩!我要让你多打这一桶井水,后面的人也会多打一桶,这么多人累积在一起,井中淡水没两天便会干涸!到时候别说你们家老头老太太,怕是城主瞿鹜都会有生命危险。作为荔城的一员,你应该识大体,牺牲小我,顾全大局。” 不等女孩说话,后面排队的人群中有人不满得嚷嚷起来:“顾全个屁大局!都说王室救灾的巨轮遇到不明袭击沉陷海中,我看八成是让瞿鹜那老家伙独吞了!他高高在上作威作福,苦了我们百姓每天要遭这种横罪!” 巡军双眼圆瞪,气急败坏得吼道:“谁?吃了豹子胆,竟敢公然说出如此大逆之言!拖出去砍了!” “砍了?你试试。”一个冰冷的声音缓缓从人缝中传来,其声不大却带着摄骨的寒意。众人不禁侧身让开一条通道。巡军顺着张开的人缝向前看去,却发现说话的人正是悦龙客栈的前老板,秦鹿。 “姓秦的,别仗着自己有两个臭钱就可以乱说话,不识好歹!”巡军咬牙切齿,突然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哼,你的客栈贱卖给了别人,是不是自己穷困潦倒,也得跟这帮穷鬼一样排队打水?” 秦鹿并没理会巡军的讥笑,走到女孩身边义正言辞道:“张牙舞爪狐假虎威,荔城巡军难道就是这样的素质和觉悟?我秦鹿今天就要为荔城百姓讨一个公道,问问那个高高在上的城主瞿鹜,究竟是限水,还是献命!仗势欺人见死不救,你还是不是荔城的百姓?” 秦鹿的话赢得在场诸人一片叫好,他曾经身为悦龙客栈的老板左右逢源八面来风,同时为人豁达不拘小节,深受广大人民爱戴。此时秦鹿站出来为苦命的小女孩说话,自是掀起一片支持的声浪。 “不长眼的东西。”负责看守水井的巡军咬牙切齿得看着秦鹿,挽起袖子上前就要教训他。 突然身旁另一个胖子巡军拦住了他:“慢。” “慢?” 胖子巡军狡黠得打量了一下秦鹿,奸笑两声:“要想让这女孩多打一桶水,没问题。你今天就不用打水了。” “你!”秦鹿双眼圆睁。 小女孩见事态闹大忙做和事老:“秦大人,各位官大人,不要再为我争吵了。今天我就打一桶水,希望家里的爷爷奶奶能够撑过这场旱灾。” 秦鹿摇头:“不!大旱是天灾,不是人祸!官人无情民有请,今天我就不打这桶水,让给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我们也不打了,全让给小姑娘!”身后人群中开始响应秦鹿的话。 两个巡军互相对视了一眼,瘦子巡军咬牙切齿道:“妈的刁民,想闹事?干脆都别打了,哪来的滚回哪儿去!” 说罢,瘦子巡军掏出随身的铁锁,来到井边把压手柄尾部与底部铸铁块锁住,哼了一声:“今天停水!都哪儿凉快哪待着去!” 秦鹿气急:“仗势欺人,瞿鹜老贼的走狗,脱下你身上的军服,你说说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死老头子!失了财跑到这闹场子!”瘦子巡军说罢冲上前便要教训秦鹿,秦鹿身为商人,架子骨羸弱,哪里是武士出身的巡军对手?瘦子巡军一个掌推便把秦鹿推出三丈远,狼狈得摔倒在地上。 “巡军打人啦!”人群中不知谁嚎了一嗓子,登时掀起民愤,众人撂下手中的木桶愤怒得挥着拳头冲了上去。两个巡军架不住百姓群起而攻之,登时败下阵来,抱头倒地,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身上。**犹如崩坏的围栏,在秦鹿有意无意的引领下,每个人心中关押已久的仇恨与疯狂都被释放了出来。 …………………… 半柱香后,鼻青脸肿的两个巡军瘫在水井旁,小女孩打了满满两桶清水,向秦鹿千恩万谢后眼中噙着泪水走回城中。 秦鹿站在压水柄旁,不住按着压手柄,将每一个前来打水的百姓木桶中亲自打满水,面对家里缺水严重的苦难人,秦鹿问清缘由后会慷慨得多打两桶水。 轮到一个年轻男子,将木桶放在出水口下:“秦大人不按配给发水,难道不怕引起城主瞿鹜的震怒吗?” 秦鹿哼了一声:“天降旱灾,瞿鹜身为城主理应广开库存购买坚冰以解燃眉之急。他若震怒,责罚下来,秦某人愿为百姓牺牲自我,换得今时今日的畅饮之快!” 年轻男子鼓掌道:“好!秦大人高风亮节,佩服!百姓们哪,荔城有城主瞿鹜狡诈阴险,是百姓的苦,但是有秦鹿秦大人为我们撑腰,是百姓的福!小生不才,今天领略到秦大人的风采,真是三生有幸!” 秦鹿强压住心里的笑意,面对眼前的齐尘,心里想如此生拉硬凑的吹捧会不会显得有点过了?但是面子上还是极力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扶起齐尘的双臂:“年轻人,世道艰难,且活且珍惜,快回去吧。” 一旁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瘦子巡军瘫坐在水井旁,看着秦鹿与齐尘一唱一和,突然认出齐尘就是之前在人群中连连带头起哄的家伙,秦鹿上前理论时,两个巡军心思全放在秦鹿身上,倒是忽略了人群中隐藏的这个捧哏之人。难道眼前这两人暗地里在谋划着什么阴谋?巡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将齐尘抓起来,奈何浑身酸痛,别说起身,连抬下手指的气力都没有。 看着齐尘,胖子巡军咬牙切齿得说道:“你们俩等着,今天的事情,瞿鹜大人会为我们做主的。” 齐尘压根没有搭理瘫倒在一旁的巡军,与秦鹿道谢后,他提着水桶往回走去,走了半柱香的光景,四下张望,见无人注意,闪身拐向城外的一处缓坡后面。 牤觖、苶轩、赤豹以及四十爆蛮尽数藏在缓坡后面,装束依然是灵陆奇异风格的服饰,丝毫不遮掩自己灵陆游商的身份。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苶轩赤豹这些古莫族大汉的体格异于常人,无论怎么乔装打扮,站在人群中都是额外的引人注目。牤觖和齐尘商量后,索性不遮不掩,落落大方反而不容易引人怀疑。 齐尘提着木桶走来,苶轩咧开大嘴咯咯直乐:“太棒了,兄弟!正口渴!” 从齐尘手中接过木桶,苶轩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下去小半桶。 齐尘有点愕然,这可是十几升的木桶,拍拍苶轩的肚子齐尘佩服不已:“都说将军大肚能容天下,兄弟你这是做大事的命啊。” 苶轩拍着自己的肚子,和齐尘一起嘎嘎直乐。 牤觖没理会两人的胡闹,手里捧着一张羊皮地图,指着其中一条山间小路道:“王室救灾的巨轮被我们烧毁后,瞿鹜坐不住了,已从旁邻的茄城与蕊城紧急调拨淡水,用马车运往荔城。秦大人手下的探子已经摸清进程的路线,我仔细研究了地图,伏击的最好地点便是在这条称为‘快到了’的山间小路。” 齐尘又疑惑又好笑:“这世上还有路叫‘快到了’?” 牤觖点点头也笑了一下:“走过这条路,面前便是开阔平坦的平原,不出十里便可以抵达荔城的城墙,这条山路古已有之,是华陆行商往来频繁的一条小路,每每行商走到这里都会互相打气说快到荔城了,久而久之‘快到了’便成为这条小路的名字。” “好,快到了,今天就在这里斩断瞿鹜最后一丝希望!”齐尘看着眼前的四十爆蛮,兴奋地说道:“弟兄们,在龟岛操练了这么久,今天是时候进行实战的考核了!” 赤豹点点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杀?” 齐尘想了想,扭头看向牤觖:“将军以为呢?” “救灾巨轮被袭,此番护送邻城支援的淡水,瞿鹜势必会重兵把守。如果对方受降,则留他性命,如果对方反抗,则杀。”牤觖面色平静,“自蛮陆撤退以来,我的‘屈魂’未尝饮过鲜血,怕是如同荔城百姓一般,**难耐。” 牤觖身动手隐,刷得一声清啸,随身的名剑“屈魂”出鞘,剑身白光一晃,剑尖直指齐尘眉间。牤觖看着齐尘面容清冷:“齐大人我最后再说一遍,以后不许叫我将军。我潜伏在南都城赤阳大君铁钦扎布身旁多年,从未贪图过荣华富贵,是因为我骨子里从不认为我是赤阳一员,将军这个称号,对于我来说是种耻辱。” 齐尘斗鸡眼般看着眼前的剑尖,表情浮夸得做出惊讶的神情:“将军在铁钦扎布身旁多年从未贪图过荣华富贵?我不信。” 牤觖眼神坚毅:“从未贪图,若是齐大人有确实的证据证实我拿了赤阳哪怕一枚金元,我立马收剑谢罪!” “端木苧。”齐尘淡然微笑。 “端木苧?” 齐尘点点头:“是啊,当年赤阳将寂北部灭族,孤女二人端木寂月与端木苧作为俘虏随赤阳大军返回南都城。既然是俘虏,理应是赤阳的财产,牤觖将军在赤阳麾下侍奉多年,虽没有拿过一枚金元,却私营光尘同党,也就是在下,一同将本属于赤阳的财产,寂北部的两位女子一起劫走,不知将军有何解释?” 牤觖想了想,收回屈魂:“说不过你。” “明明就是找借口拔剑耍帅,谁还没有个不堪的过去。对于过去不要回避,要乐观坦然得面对。”齐尘撇撇嘴,大喊一声,“苶轩!” “嗝……到!”苶轩水喝多了。 齐尘一指牤觖:“他是谁?” “阿奇噜噜果大人。” 齐尘摆摆手:“尊称呢?” “牤觖将军!” “哈哈哈哈!……” 众人笑罢,整理了下身上行装便向被称为“快到了”的山间小路前进。齐尘和牤觖拿着地图走在最前面。 齐尘看了眼牤觖:“别怪我调侃你,只是记住我的话,谁还没有个不堪的过去。” 牤觖哼了一声:“我记住了。” “看看你这态度,心里还是不认可我的话。”齐尘捅捅牤觖,“你回头看看身后的这群家伙,在蛮陆南都城里,他们的女人受到了赤阳人怎样的凌辱,想必你不会忘记吧。面对这样的耻辱,他们都能坦然接受迈过这道坎,对于将军你来说,迈出这一步又有何难?” 牤觖回头看了眼苶轩。苶轩看到牤觖回头,咧开大嘴嘎嘎直乐:“兄弟,瞅啥瞅?” “他们能迈过这道坎,是因为他们脑子有点傻。”牤觖扯扯嘴角,“脑子傻,就不会想太多。” “人世间大多数的烦恼,都是因为想太多。”齐尘点点头附和道,“有时候像这帮壮汉一样单纯得活着,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然而人世间不幸福的事情十有八九,此时此刻在齐尘众人前方,就有一个巨大的不幸在等待着他们。 ; 078章 骁爵 众人来到牤觖在地图上指出的山间小路,却不料茄城蕊城两支护送淡水的镖队已经抢先来到了这里,正卸下马背上的辎车,歇脚休息。来自两城的两队人马约有四五十护镖的武士,这规模在华陆已经算是庞大的一支队伍。齐尘举目望去,足有近百辆马车停靠在路口,每架马车上都堆放着数十个一人高的木桶,想必能缓解荔城大旱的燃眉之急。 齐尘懊恼得拍拍后脑勺:“秦大人的消息不灵通啊,不是说夕阳西下才会抵达这里吗?我们来晚了。” 牤觖分析道:“应该是旱情紧张,迫不得已行程提前。不过既然遇到,就明刀明枪得劫回道,只是看对方这架势,怕是高阶武士居多,是一场硬仗。” “高阶武士护镖?瞿鹜那么吝啬,舍得花大价钱请这么贵的镖局?”齐尘有些不解。 牤觖笑笑:“瞿鹜怕是已经知道王室救灾巨轮的淹没是我们暗中搞的鬼,这个老家伙是打算花大钱将我们的活路全部堵死。如果这镖局遇不到我们,淡水抵达荔城,自会缓解旱情;如果我们前来围堵,则是一场硬仗,一旦我们被收拾掉,则荔城再无其他势力可阻碍瞿鹜捞钱。这笔账,他算得很精明。” 齐尘不以为然得摆摆手:“那就明刀明枪得干,灭了这两城的镖局,挫掉瞿鹜的锐气。将军以为,咱们这些人,能吃掉对方吗?” 牤觖思索了片刻,眉头紧锁:“不好说。华陆的武士相比其他大陆同行,力量上稍逊,然而招数多变、组合灵动,自带有三分侠气。赤豹他们第一次面对华陆武士,有可能会吃苦头。” 齐尘点点头:“那,咱们撤吧?” 牤觖一时哑然:“撤?齐大人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我只是说吃苦头,可没说吃不掉对方。一旦形势告急,只要我的‘屈魂’出鞘,定能……” 不等牤觖说完,齐尘不耐烦得打断了他的话:“早说不就完了。” 挥挥手不理会一脸黑线的牤觖,齐尘走上前,高声询问:“前面可是来自茄城与蕊城的镖局,专为荔城输送淡水缓解兄弟城市旱情而来?” 出乎齐尘意料之外,眼前歇脚的诸位武士漫不经心得抬头看了齐尘一眼,竟视若无物般,重新低下头自顾自得整理着自己的装备。 “哟呵?”齐尘有些意外,扬起嗓门又问了一遍:“前面可是来自茄城与蕊城的镖局……” “哪里来的小鬼,滚。”为首的一个武士沉声喝道。此人年岁约莫四十出头,面容坚毅,眼角有一道直窜入发鬓的刀疤。此时他正静静坐在镖队的最前方,手里拿着一张上好的牛皮布,漫不经心得擦拭着手中一柄青铁长剑银白的亮刃。 齐尘火气上涌:“诸位这是给脸不要脸啊。苶轩!” “到!”苶轩站到齐尘身旁。 “前两天释放火球烧掉巨轮,爽不爽?” “爽!” 齐尘指指前方:“再扔一个!” “好!”苶轩点头应允,右臂抬起,一个半人高的火球气势汹汹得袭向前方。随着一声巨响,一辆马车与车上的数十木桶登时炸开,木屑横飞水花四溅。周围护镖的武士猝不及防,一个个狼狈不堪,跳起来拔剑出鞘,破口大骂间就要冲过来教训齐尘二人。 为首的武士伸手拦住,厉声喝道:“等等!” 为首武士像是德高望重的镖局首领,简单的两个字竟生生叫停了身后十余面露杀意的镖手。这脸上有刀疤的首领武士仔细端详了一下齐尘与苶轩二人,缓缓道:“这几年,我愈发感觉到自己已经老了,我在华陆南域行镖多年,手底下带过的上好镖手足有数百人,这些年来他们各立门户,遍布在华陆的每一片土地。如果我是教书的先生,可谓是桃李满天下,我手下的学生如今不少人在华陆土地上威名赫赫,而我,昔日的荣光已经随历史的洪流褪去,只剩我逐渐年迈体衰的身体,勉强存留着曾经的威仪。然而即使我已年迈,精力不复从前,行走蕊城荔城之间多年,却从没见过一个绿林蟊贼的影子,今天却看到几个毛头小子前来劫道,是人界太疯狂,还是我年岁已高,跟不上时代了?” 齐尘咂咂嘴,皱着眉:“我见过护镖的武士,没见过这么多愁善感的武士。苶轩,再扔它一个热团团!” “好!扔它奶奶个大的!”苶轩一口答应,伸直右手,横步迈出,又缓至疾得原地转了三圈,最后一刻掌间借旋转的离心力倏地掷出一团极快极霸的火球,其威力之大,比之前的火球强上数倍有余。 齐尘见苶轩玩疯了般掷出威力如此巨大的火球,心里不由有些担心会不会动静太大后果不堪收拾,看着火球迅疾飞去,表情尴尬得叫道:“小心!” 只见直径逾丈的火球如闪电般袭向为首的武士,而那武士不知为何却依然静默得坐在那里,似是片刻之后就要被火球击中,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然而只听一声清厉的长鸣,伴着轰轰的沉声,众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火球犹如被引爆般炸碎开来,四分五裂,无数焰流与火苗掺杂着弥散向四面八方,然而原本火球的球心处,那四十岁左右的武士正手持青铁巨剑垂首站立当场,依然静默不语。之前此人静坐,并不觉有异,此时站起,众人才发觉其身形极其修长,俨然有种天人合一的无上境界。 齐尘哑然。 世间竟然有武士,仅凭简单的挥剑一击,便将苶轩足以损坏城墙的火球击个粉碎! 齐尘扭头,却见身后的牤觖同样惊讶,看着眼前的景象喃喃道: “一剑之威,天摇地动,莫非是名剑‘玄觥’?” 眼前首领似有意外,死死盯着牤觖看了半晌,点点头:“正是。” “那么,若是晚辈想得没错,阁下可是‘玄觥’的主人……” “沌元门宗主骁爵,正是在下。” 齐尘连忙指指苶轩:“他扔的火球,你们找他算账!跟我没关系啊!” 三两步跑回到牤觖身旁,齐尘扯扯牤觖的袖子,小声询问:“这家伙很牛么?” 牤觖脸色很难看,点点头:“二十年前的那一场大混战,不仅是光尘与天巡的厮杀,人界诸多势力也被卷入其中。其中大半势力皆在那场混战中消耗殆尽,即使是光尘,也在那场大混战中伤了元气逐渐势微。可只有一支被卷入其中的势力,不仅实力未损,反而在那乱世中逼出一位不世出的英雄,这便是当今令天下蟊贼闻风丧胆的镖手,沌元门宗主,骁爵。” “骁爵。”齐尘重复了下这个名字,向远处护镖的诸位武士比了个手势示意等一下,冲牤觖追问道,“这位乱世英雄,是怎么被逼出来的?” “那一年华陆王室为避战乱,将兰伊公主远送至蕊城避祸,沌元门作为世代护镖的门派接下了这一任务。然而当时各方势力微妙,华陆王室成为了诸方必争之地,只要劫下兰伊公主,便大可以此为筹码号令华陆王室。是以南下之行,沌元门接连遭遇天巡、魔罗、隐族等诸多势力中顶尖高手的袭击。沌元门下精锐高手接二连三惨遭毙命,就在兰伊公主命悬一线之机,沌元门新秀弟子骁爵手持一柄青铁色巨剑横空出世,先后灭掉诸多劫道高手,顺利将兰伊公主送往蕊城,一时风头无两,可谓乱世封神。” 齐尘点点头,想到了什么似得突然笑了笑:“光尘是不是也去劫道了?” 牤觖脸微微一红,怔了一下终于点点头:“当年光尘同样派出一位绝世高手前去劫道,这绝世高手与骁爵交手百十回合后,突然莫名握手言和,光尘放弃劫道任务退出华陆。事后江湖所言,是人界两位绝顶高手惺惺相惜,不忍向对手痛下狠手,成为一时佳话。” “什么惺惺相惜,分明是光尘打不过沌元门嘛。”齐尘撇撇嘴。 牤觖笑了一下:“我记住你的话了,等日后有缘再见到一手拉扯你长大的天戈长老,一定帮你转达。” “天戈大叔?他?”齐尘瞪大眼,又扭头看了看远处的骁爵,不敢相信却又无可奈何得点点头:“这两个大叔年级倒是相仿。然后呢,兰伊公主和沌元门后来发生了什么?” “兰伊公主嫁给蕊城城主,很快生下一女。却不料世道无常,兴许是南下途中惊吓过度,兰伊公主来到蕊城后虽然嫁人生女,却依然悲忧满腹,在女儿三岁之际,郁郁寡欢而死。坊间有传言兰伊所生的女孩并非蕊城城主的子嗣,而是南下途中与沌元门新秀骁爵结合的产物。想想在那战祸四起的年代,英雄美人颠沛流离,发生点风花雪月的事情,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齐尘不以为然得摆摆手:“风花雪月之事大多是捕风捉影的流言,不可信。” 牤觖朝远处的武士首领努努嘴:“不管真实与否,当年正值大好年华的一代武神骁爵本应大展鸿图威震天下,在兰伊公主死后却出人意料得退隐江湖,蜗居在蕊城做着护镖的老本行。一晃这些年过去,若不是矮络老师给我讲过天戈长老与武神骁爵的这段往事,怕是如今已无多少人还记得当年骁爵的赫赫威名。” 齐尘想了想道:“既然是与天戈那老头子有一拼的家伙,实力肯定是极其恐怖的存在。横竖是打不过,逃吧?” “晚了。”牤觖面色很难看,朝远处努努嘴。 齐尘心下一惊,连忙转身,惊讶得发现骁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苶轩身前,上下打量着这个古莫族的壮汉。 “蛮陆的汉子,什么时候也会释放魔法了?”骁爵身形修长,与身高马大的苶轩几乎齐高,此时死死盯着苶轩的双眼,语气冰冷,“是这人界越发疯狂,还是我已经老了?” 苶轩却不知恐惧,不明就里得看着骁爵,咧开大嘴笑着:“嘿嘿!瞅啥瞅?” … ; 079章 比试 苶轩的一句“瞅啥瞅”话音未落,却见骁爵眉眼间杀意骤起,手持巨剑,竟视若鸿毛般轻巧得转了几个剑花,眼花缭乱的剑影间极尖的剑刃直指苶轩喉咙。 “虽是蛮人魔法师,在我面前依然是螳臂当车,想劫持沌元门的镖,不自量力!”骁爵怒喝。 “前辈!剑下留人!”牤觖大喊一声,“屈魂”出鞘,箭步向前如闪电般蹿了过去。然而还是晚了半步,骁爵虽已年长,挥剑的速度之快依然如当年那般犀利,眼看就要立斩苶轩人头! 就在这时,电光火石间一道人影如同草原猎豹般扑向骁爵,其势之迅之疾竟逾越牤觖半筹,这要紧的半筹刚刚赶上牤觖晚了的半步。 是赤豹! 骁爵手中“玄觥”的剑尖眼看就要撕碎依然在傻笑的苶轩的喉咙,赤豹在此时此刻及时蹿出,以肉体之躯作为炮弹重重得砸向身形修长的骁爵,随着一声闷响,赤豹与骁爵一同重重摔向不远处的地面。 “宗主!”远处护镖的十余位武士齐声大喊,拔剑便要扑来,眼看一场厮杀就要到来,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不可避免。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振聋发聩的厮嚎犹如从蛮荒上古传来,似是要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撕破般,硕大无比的青苍巨鹰忽闪着仿佛遮天蔽日般的巨大鹰翅从齐尘双手前的灵域中疾飞而出! 苍翼之鹰再现人界,其势之威犹如天神降临,一时将沌元门的护镖武士震慑得通体颤栗,不敢贸然上前。 齐尘上前两步,得意地拍拍牤觖的肩膀:“还是这个大家伙好使。” 牤觖并未理会齐尘,他抓住这一难能可贵的空当,上前两步双手作揖朗声道:“光尘典家长老矮络弟子、兵家长老天戈师侄牤觖,拜见前辈骁爵!” “光尘?……” 倒在地上的骁爵喃喃一声,起身伸手拦住身后跃跃欲试的一众护镖弟子。将牤觖上下打量一番,骁爵缓缓道:“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光尘的名字,怕再过些时日,那些回忆将会在我脑海中渐不明晰。” “师叔天戈老师,却对当年华陆不世出的名将记忆犹新!”牤觖正色道。 骁爵看着牤觖和其身后的一众古莫族大汉,面色依然阴冷:“二十年不见,难道传说中不死的光尘已经与蛮人狼狈为奸,在华陆做起劫道的麻匪了?” 牤觖双手抱拳:“前辈多虑了,我们并非是劫道的麻匪,只是想替天行道,重创荔城城主瞿鹜的财路,还荔城百姓一个安稳的生活。前辈有所不知,瞿鹜多年来作恶多端为祸一方,荔城百姓对他恨之入骨,此番大旱,更派重兵把守城外水井,以限水之策压榨得百姓毫无喘息之机。” 骁爵冷哼一声:“替天行道?据我所知,那年混战过后,光尘式微,潜逃至耶陆销声匿迹。没想到二十年不见,光尘的弟子却跑到华陆南域,为这里的百姓欲替天行道?可笑,你们可知这趟镖运送的可是荔城救命的淡水?今年华陆南方大旱,荔城几条淡水小溪早已干涸,只剩几口勉强可以吃水的深井。我在南域这几座城池间行走多年,瞿鹜这厮的阴狠歹毒,自不用你们来告诉,只是这趟镖运送的数百桶淡水对于荔城百姓而言是救命的资源,被你们劫走,难道是要拿去送给荔城百姓?” “还真被你说对了:今天我们弟兄几个就是要劫你沌元门的镖,劫下来的淡水就是要送给荔城百姓!”不等牤觖开口,一旁的齐尘走上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骁爵,“你说我们是劫道的麻匪,在我们眼里,荔城城主瞿鹜借旱灾大肆搜刮百姓民脂民膏,你就是一只他的走狗!” “齐大人!”牤觖拉扯了下齐尘的衣袖,“这可是当年名震华陆的一代高手,切不可出言不逊。” 齐尘不以为然得抖抖肩:“所有失败者的惯用口头禅都是‘想当年’,一直活在回忆里的人,能有什么出息?就算当年实力再强,二十年过去,身子骨都老咯,不中用了。” “住嘴!黄口小儿,有眼无珠!”骁爵身后一众年轻武士咬牙切齿得看着齐尘,想必是沌元门下的弟子,一个个青筋暴起愤怒异常,要将齐尘活吞了般,“在沌元门宗主前如此大不敬,分明是不想活了!宗主,让我杀了他!” “一直活在回忆里的人,能有什么出息?……”骁爵却仿佛没有听到身后弟子的话语,听到齐尘的话神情大变,眼神恍惚怔立当场,嘴里喃喃得将齐尘的话重复了一遍。 齐尘看着骁爵的样子,凑到牤觖耳边悄声嘀咕了一句:“看来确实是个情种。” 牤觖点点头:“传言并非空穴来风,看来当年与兰伊公主的往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你们,真是光尘的弟子?”骁爵看向牤觖齐尘二人,“天戈那个疯子呢?怎么还不现身?” “他……有点事。”齐尘敷衍道。 “宗主!别跟这帮人磨磨唧唧大费周折,让我去教训教训他们!”骁爵身后一个身材健壮、愣头青般的年轻人咬牙切齿得看着齐尘。 骁爵仿佛终于听到身后弟子的话,侧身看着说话的年轻人:“教训他们?也好,很多年过去了,可是有些事却仿佛如昨日刚发生般鲜活。既然与光尘老友的弟子重逢,大可比试一下身手,点到为止,以武会友。锤髫,你想和谁比试?” 被称做锤髫的年轻人指着牤觖和齐尘:“他!他!还有胆敢把你扑倒在地的这个蛮子!还有放火球的那个蛮子!还有他们身后这几十个看上去呆头楞脑的蛮子!我要把他们都杀了!” 牤觖看锤髫指着自己,连忙冤枉得摆摆手:“这位兄弟,我对沌元门可一直礼敬三分,你把我也一并指进去,恐怕不合适吧?” 锤髫被牤觖一调侃,涨红了脸,吭哧了半天怒喝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今天来劫我们沌元门的镖,一样都得死。” 牤觖一摊双手:“那没得谈了。” “锤髫,你还是年轻,看不出对手的门道。刚才我拔剑欲刺这个蛮人魔法师,面容凶狠,眼中却并无杀意。对方牤大人看出来了,所以虽然拔剑欲挡,却只是做做样子,神情间并未惊慌,拔剑的声势与气魄实乃名将风范。唯有这蛮人小子脾气火爆,冒失得将我冲撞在地上,看上去速度最快,其实武技的造诣远在牤大人之下。”骁爵不疾不徐得解释道,“至于对方的齐大人,根本没有出手营救的意思,要么是深不可测的绝顶高手,要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不论如何,他身后的那只来历不明的上古神鹰,你断断不是它的对手。而这个会释放魔法的大块头,同样打破了人界‘蛮人无魔’的传统观念,即使反应着实慢了些,却也不敢小觑。” 牤觖和齐尘同时对视一眼,心下一惊:骁爵刚刚仅仅以一记试探的虚招,便摸清了自己这群人的底细。两人眼神一交流,便默契得达成了共识:眼前深不可测的高手,一定要拉拢到光尘的阵营。 “这样说来,也就只有这蛮人小子,能够和你切磋一下。”骁爵走到赤豹面前,绅士而友好得伸手将躺在地上的赤豹拉了起来,“年轻的蛮族武士,你叫什么名字?” 赤豹有些警惕得看着骁爵,又扭过头去,看到不远处的齐尘朝这里微微点点头,这才转过头来看着骁爵:“赤豹。” 骁爵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好,今天就劳烦你与我沌元门下年轻的入门弟子锤髫切磋下武技,点到为止。” 赤豹看着骁爵,没有说话,只是后退两步,伸手握住腰间的一柄青灰匕首。 骁爵同样后退两步,将身后的武士锤髫让到身前:“去吧,不要给沌元门丢人。” 锤髫不屑得看着赤豹,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对付这样的蛮子,还需要沌元门的人出手,简直是耻辱!” 从腰间剑鞘中拔出一柄修长的玄黑长剑,锤髫很受用得听着自己长剑出鞘的声响,傲气逼人得说道:“蛮子,今天是你的幸运,能够和我手中的‘玄骊’一较高低……啊!!!” 锤髫正说着,却见眼前的赤豹抽出匕首,一个虎扑,利箭出弓般直袭向他,其速度之快竟恍若化作一道人影。锤髫丝毫没有任何反应,赤豹毫不留情,右手紧握匕首横切,竟眨眼间将锤髫举剑的右手连带半截小臂生生砍断! 筋肉横飞,鲜血四溅,还握着长剑“玄骊”的右手砸向地面,溅起尘埃飞扬。这一瞬间来得如此突兀,竟让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放肆!毫无武士精神,竟敢伤我沌元门下弟子!”骁爵大怒,双目赤红得逼视赤豹,“说好点到为止,竟下如此重手!锤髫虽有张狂之意,却也与他年少气高相符,你与他无冤无仇,说!为什么下如此重的手?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将你碎尸万段!” 赤豹撤回站定,手握短匕,毫不畏惧得看着骁爵,操着半生不熟的通陆话说道:“什么意思是,点到为止?” … ; 080章 劫镖 “误会!误会啊!”不待众人再言,齐尘连忙跑到赤豹身前,伸手将赤豹拦在身后,“都怪这群蛮陆古莫族的大汉,通陆话不熟悉,捅了大篓子,误会啊!” 骁爵看着一旁倒地哀嚎不止的锤髫,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恨铁不成钢得骂道:“废物!面对异陆的武士竟然毫无招架之力!平日里仗着是沌元门弟子的身份在蕊城横行霸道肆无忌惮,今日面对高手,这是你自讨苦吃!” 锤髫被骁爵好一通臭骂,愤懑、不堪、疼痛、委屈,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一时急火攻心,竟这样晕了过去。身后几个沌元门弟子赶忙跑到锤髫身旁为他包扎止血。 齐尘见骁爵并无责怪之意,赶忙顺杆爬:“前辈不要过多责备,实在是我们蛮陆兄弟不解风情,败了以武会友的气氛。锤髫兄弟猝不及防,竟遭受如此重伤。为表歉意,我决定,对于锤髫兄弟的不幸遭遇,光尘向沌元门赔偿万枚金元!” “齐大人,你疯了?来到华陆,先后买下巨轮‘博良号’和悦龙客栈,搬空荔城粱肉,每天还要进购数百枚魔晶。咱们没多少金子了,囊中羞涩,囊中羞涩啊!”身后的牤觖惊呼道。 “万枚金元,实乃巨资,却只用来买我门下弟子一只断臂,齐大人出手如此阔绰,与我所听到光尘式微的这一消息,怕是有几分不符。”骁爵看着齐尘缓缓道,“大人之前所言赤豹乃蛮陆古莫族人,据我所知,古莫族两年前已被赤阳灭族,幸存壮丁均成为赤阳俘虏被关押在蛮陆南都城内。而前些天南都城内古莫族奴隶起义,赤阳大君铁钦扎布被杀,怕是这一系列事情,不是巧合吧?” 齐尘一听,自知失言,脑海中急转,索性不再隐瞒全盘托出:“骁爵前辈消息灵通,所猜测的全部属实:我与身后牤觖大人正是前日在蛮陆将赤阳部落搅得腥风血雨的始作俑者。赤阳大君铁钦扎布,正是被我心爱的女人——寂北部幼女端木寂月所杀。而天巡世宗座下冰系教长冰幻,也被我身后的牤觖大人立斩项上头颅!” 齐尘一席话说得骁爵身后沌元门弟子不由自主一齐倒吸一口凉气。华陆南域与蛮陆相隔不远,那一夜南都城暴乱后,各陆游商纷纷逃窜,其中不少人来到华陆南域荔城与蕊城,同时也将那一夜惊心动魄的事情带到了蛮陆。沌元门座下弟子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和身后四十个壮汉以及不时扇动下翅膀的青色巨鹰,只感到心底一阵恐惧。 骁爵凝视着齐尘,缓缓道:“我听闻赤阳部落前不久刚将战火引向耶陆耶斯城,大君铁钦扎布手下大将牤觖乃先锋将军。耶陆、蛮陆,这么说来,诸位此行来到华陆,是亦想在这片土地掀起波涛万丈?” “呃……这个,还没有想过……”齐尘挠挠头,“不过眼下将诸位护送的这批淡水劫下来无偿送给穷人,是当务之急。” “然后呢?”骁爵饶有兴致得看着齐尘,“没有打算?光尘弟子,行事如此毛躁鲁莽?” “嗯。”齐尘点点头,“我认为,水,要一口一口喝,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大了,咔嚓,容易扯着蛋。” 骁爵笑意凝住:“如果我不愿呢?诸位年轻人确实称得上杰出之辈,乱世风雨欲来,将来必有可为。只是行事所想未免太过简单,我沌元门历代以行镖为生,镖在人在,镖劫人亡。光尘虽是我的故友,说起渊源,却只是二十年前的一面之缘。我骁爵人活于世,又怎能为了二十年前一面的缘分绝我沌元门数代威名?更何况华陆南域是我沌元门多年生长的地方,于我而言更是滋蕴庇护之所,几位异陆好战分子如今踏上我的故土,一副叫嚣不羁的嘴脸,我身为沌元门的宗主,万万不会与盗寇为伍。” 齐尘有些不耐烦,心想这沌元门的前辈怎么如此啰嗦。自打遇到这两城镖局到现在,时间过去很久却仍无任何进展,无奈下烦闷得吼了一句:“既然前辈不给这个薄面,那只好晚辈自己动手去取了。” 身后牤觖见齐尘欲动手,心里一急连忙劝阻道:“齐大人,动起手来,咱们谁都不是骁爵前辈的对手。” 齐尘冷哼一声:“我偏不信这个邪。苶轩!” “到!”苶轩正无聊得杵在两队人马之间发着呆,听到齐尘的呼喊兴高采烈得回应道。 齐尘伸手指向骁爵:“给脸不要脸,杀了他。” “好!”苶轩大吼一声,侧身横步,双手齐举。 “阿什帕·雷·库克,焚龙!” 随着一记沉声大喝,苶轩粗壮的双掌间赫然飞出两条火龙,汹汹烈焰势不可挡,恍若将天地间的万物焚于尽灭,热浪滔天直向骁爵袭取。 骁爵早已做好准备,双手握住青铁巨剑、名器“玄觥”,目不转睛得死死盯住两条火龙,就在烈焰距离他剑尖不足半丈时,骁爵动了。 由静至动,只在一瞬,骁爵毫无启动的过程,仿佛眨眼间,静止与激烈被无形的巨力生生拼接在一起。骁爵手持巨大的青铁长剑,箭步向前,以身为心,剑身为径,骁爵急速旋转,剑尖泛着青光划作一道圆弧,掀起的剑气生生挡住了苶轩的焚龙。 牤觖撇撇嘴:“我就说过,打不过。在至强武者的剑气面前,蛮魔的魔技犹如轻水击磐石,没有用的。” “将军没听说过水滴石穿的典故么?”齐尘不以为然得笑笑,大吼道,“苶轩,别停啊,给我一直轰!” 苶轩哈哈大笑,双手不住挥舞,随着一声声的“阿什帕”,掌间连续不断得释放出熊熊的火焰,直袭骁爵。 骁爵面对一波又一波袭来的火焰,一次次挥剑相抵,剑锋与火焰相遇,已被高温炙烤出骇人的触目惊心的赤红!此时骁爵身前虽是热浪滔天,心中却死一片的寂凉。 原因很简单,放眼人界,骁爵从没见过苶轩这样可以毫无顾忌连续不断释放魔技的家伙! 魔法师修为再精深,体内的魔能终有耗尽之时,如想连续作战,势必要停歇片刻从魔晶中汲取魔能。而眼前这个古莫族大汉的体内魔能犹如浩瀚的海水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间断得释放出阿什帕的上古禁术,对于九阶魔法师来说也是极其消磨心神体力的事情,而眼前的苶轩却神色松常不觉有异,实在是可怕的家伙。 面对这个家伙所释放的火龙,虽然骁爵可以全身而退,却架不住身后还保护着一干沌元门弟子与运送的镖物。骁爵犹如被桎梏在十字架的圣人,此时只能一次次机械般得挥剑格挡,臂膀已经酸楚难耐,但是骁爵不能停,他知道此时他所能做的,便是期盼眼前这个体格壮硕的异陆蛮人体内魔能消耗殆尽的那一刻! 他等到了! 焚龙的火焰突然停住,苶轩看着齐尘摊开大手咧嘴乐道:“没有魔能啦!” 齐尘早有准备,将手中两枚价值不菲质地精纯的火系圣级魔晶扔给了苶轩:“这是咸平特意为你准备的尖货,一枚顶十几枚天级魔晶,保证你喝个痛快!” “正是此刻!”骁爵怒吼一声,举剑向前,声势之汹涌,丝毫看不出垂老之意,恍若当年立斩各路英雄睥睨天下的少年霸气!他知道刚才苦苦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魔法师吸取魔能的空当,正是武士反击的时刻! 然而骁爵失算了。因为他面对的不是寻常魔法师,而是来自蛮陆的古莫族人,一个足矣开启人界历史新篇章的蛮魔! 苶轩双手抓着齐尘扔来的两枚火系圣级魔晶,哈哈大笑,在瓦尔良号上异化为蛮魔后,齐尘特意与众人一道将苶轩带到距离瓦尔良号百丈开外的平静海面上试炼苶轩体内的魔能之威。那是第一次苶轩尝试着吸取魔能,与寻常魔法师不同的是,苶轩采用了一种蛮陆人惯用的方法,虽然粗鄙不堪,却简单高效。此时苶轩看着举剑袭来的骁爵,故技重施: 苶轩双手紧紧攥着两枚魔晶,仰脖放到面前,用力一挤,随着小臂的肌肉青筋暴起,竟然生生将魔晶挤碎,超乎寻常的暴力将魔晶内高度液化的魔能悉数倒入大嘴之中。魔能入体,登时重生!苶轩看着已冲至眼前的骁爵哈哈大笑,朗声大喝: “阿什帕·雷·库克,焚龙!” 骁爵万万没想到眼前蛮陆魔法师吸取魔能的方法竟然如此粗暴而快捷,一心想着杀戮的他此时面门大开,不曾防范的他面对苶轩突如其来的上古禁术,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下意识得举剑护在身前,凭剑身与血肉之躯生生接住这来自上古的霸道之击! 随着一声巨响,骁爵全身上下无不被熊熊火焰包围着,无力得在空中暴退,摔向身后沌元门弟子间的空地上。 “刚才应该挥剑杀了他……”骁爵被弟子团团围住,气若游丝,“没想到,蛮人魔法师吸取魔能的方法,竟如此简单粗暴……体内魔能储量,与释放时抵抗反噬的能力,又远胜普通魔法师。除了近身格杀,实在是没有任何短板……” 骁爵身旁的弟子一个个咬牙切齿青筋暴起,想要为宗主报仇雪恨,却又忌惮于眼前诸位武力高强的敌手以及他们身后更为可怖的青色大鹰,心中只觉悲愤异常羞愧难当。 “莫非,光尘真要起势?……”骁爵最后说了这么一句,一口气长吐出来,闭上了双眼。 “宗主!!”身旁几个弟子只觉眼前天昏地暗仿若世界末日般,看着骁爵痛心疾首撕心裂肺得大吼道。 齐尘一手牵着苶轩一手牵着牤觖走到沌元门弟子身旁,看着骁爵,似是讥笑得冷哼两声:“真是一群无知的年轻人,一个个哭爹喊娘,好像真以为自己宗主翘辫子了?” 一个看上去稍显年长、体格健硕的青衣男子听到齐尘的话,一把抹去眼角的泪水,起身看着齐尘:“你什么意思?!” 齐尘漫不经心得耸耸肩:“骁爵前辈当年可是名震天下的英雄少年,虽然二十年过去身体已经逐渐老迈,强健的底子却依然尚存。阿什帕的上古禁术讲究的是外攻而非内摧,你们宗主外表无恙别无大碍,顶多只是被热浪袭晕而已,静躺两天便能醒过来。你们一个个沌元门晚辈不分青红皂白便嚎啕大哭,真是丢了骁爵前辈的脸。” 青衣男子听到齐尘的话,虽然言语间被侮辱,注意力却全放在了宗主骁爵身上,不敢相信得看着齐尘:“你,你说得可是真的?要是宗主真有性命之忧,我青崇绝不放过你们!” “青崇师兄,齐大人好像说的没错。”骁爵身旁,一个眉目清秀的幼童将手指放在骁爵鼻前,看着众人细声细语得说道,“宗主的呼吸很平稳,只是晕过去了。” 齐尘笑着一把搂过青崇的肩膀,好像熟稔的兄弟般说道:“我就说嘛,骁爵前辈乃人界的英雄,光尘的好友,我还要将你们沌元门全部拉拢至光尘麾下,又怎能对你们的大宗主痛下狠手呢?” 青崇被齐尘搂着,心里说不出的别扭,面对眼前喜怒无常的家伙,心有忌惮得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齐尘看着眼前众位沌元门弟子,绽放出亲和烂漫无比的笑容:“当然是有请沌元门诸位兄弟,咱们荔城走一趟。” …………………… 将骁爵与断臂的锤髫安顿在马车上,赤豹指派四十爆蛮以一盯一的方式押送着沌元门剩下的诸位弟子,将数十辆马车缓缓得运向荔城。 暮色渐沉,天色已深。荔城西北角已废弃的水运城门处,秦鹿的手下心腹已在那里等候多时。远远看到齐尘等人运送着几十辆马车走来,心腹连忙跑向前去,来到齐尘面前焦虑不堪得沉声道: “齐大人,不好了!今天下午闹完事后,诸位大人前脚刚走,秦大人被瞿鹜那个老狗子给抓走了!至今是死是活,下落不明!小的们上荔城城府要人,瞿鹜那个老狗子指名道姓让灵陆九雀族小王子阿奇噜噜果大人与管家布谷布谷察大人前去要人。” 三天前齐尘与牤觖在悦龙客栈后花园对秦鹿表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也并不避讳秦鹿手下的得力心腹,是以手下的几位心腹已经改口以真实姓氏“齐大人”称呼齐尘,而于外人面前使用的还是灵陆九雀族的身份。 齐尘与牤觖对视一眼,紧皱眉头,思忖片刻扭头对赤豹说道:“你们与沌元门的兄弟先回悦龙客栈,我和牤觖苶轩去找老狗子,把秦大人救回来。” 赤豹点点头。 齐尘看着赤豹身旁的青崇,走到他身旁严肃而认真得说道:“光尘与沌元门本无仇怨,也不会有仇怨。此番劫镖,扫了沌元门的威名在所难免,我谨以光尘名义起誓,五天之内,我定会让沌元门重振威风。青崇,你要相信我,与赤豹兄弟先回悦龙客栈安顿下来。” 一路上齐尘都在和青崇磨嘴皮子,大肆宣扬合作共赢的好处。兴许是碎碎念起了作用,青崇看着齐尘,又看了眼赤豹,点点头,没有说话。 齐尘转身看着牤觖冷笑道:“看来瞿鹜老狗已经按捺不住,将军,我们再去会会他。” … ; 081章 入瓮 荔城城府待客长厅,虽然轩敞,此时油灯昏暗,烛火间隐隐绰绰将人影投映在青石墙壁间,竟有一种悲戚寂寥之感。 皮肤青白双眼窄小的瞿鹜此时正坐在长桌正中,静静地等待着上门来客。不同于上次设宴时瞿鹜身后腰肢徐徐盈动的侍女,此时长厅之中每隔五步便伫立着甲胄精良长剑寒冽的护军。瞿鹜犹如泥塑般静止,唯有双眼透着精光死死盯住眼前桌上的一盏兽纹青铜油灯,目光紧随跃动翩跹的烛火,突然火焰像是受到一阵疾风,急切颤抖了两下倏地熄灭。瞿鹜看着赤红明亮的火焰此时化作一缕融于空气中的青烟,低沉沙哑得自语: “来了。” 瞿鹜所言极是,话音未落,齐尘特有的那种带着浮夸与做作的嗓音嚎啕着涌进城府待客大厅,在青石烛光间响动: “哎呀我那可怜的秦鹿秦大人,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前脚刚大发慈悲将家族产业悦龙客栈贱卖给我们灵陆九雀族尊贵的小王子阿奇噜噜果大人,后脚便被护军大人冤枉,越过监察府,直接绑到了这里。天杀的,谁说好人有好报?秦大人你千不该万不该,偏偏得罪了一城之主,都说城主瞿鹜大人阴狠狡诈,你这么做,岂不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嘛!” 瞿鹜未语,一旁的管家葛朗脱口呵斥道:“刁民吃了豹子胆!竟然敢如此诬陷瞿鹜大人。来人,给我抓住他们,押至地府,与姓秦的一道,私刑伺候!” 话音未落,一团火球倏地袭向葛朗,其势之迅至疾,眨眼间刚刚擦过葛朗的鬓间,轰向葛朗与瞿鹜身后的青石墙壁,登时巨响,炸裂出半人高的深洞。 碎石迸溅,长厅内的护军同一时间拔出长剑冲向进犯的几人。齐尘却如入无人之境般冲在最前,牤觖和苶轩一左一后紧随而至。眼看两侧护军长剑挥至眼前,齐尘突然急停止步,将腰间的一柄长剑抽出,舒展了下胳膊,看着眼前十数丈之遥的瞿鹜,估量了下距离与自己的力量,摇摇头将长剑递给身后的苶轩。苶轩接过长剑嘎嘎一乐,随手一丢,长剑化箭,直飞向瞿鹜。 “保护城主!”葛朗大吼一声,身后几个侍卫横档长枪交错在瞿鹜面前。长剑映着烛光笔直袭来,直直插入瞿鹜眼前的长桌上,将刚才定睛凝视的油毡灯力劈两半。 瞿鹜仔细望着眼前的长剑,心下骇然,他认出了齐尘身后蛮子扔来的这把剑。 二十年前,玄觥出世,天摇地动。瞿鹜眼前的这把名剑的主人,正是沌元门宗主骁爵。 瞿鹜死死盯着眼前的长剑玄觥,良久,目光从剑身上移向眼前被护军团团围住的齐尘,低沉得说道: “骁爵曾说,剑在人在,人亡剑亡。此时玄觥出现在异陆人手上,他怎样了?” 齐尘无所谓得耸耸肩,右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瞿鹜眼中的精光锐减,好似在这一瞬间生生苍老了十年:“我和他仇怨纠缠二十年,没想到这家伙最后竟死在异陆年轻武士手上……这么多年我无数次幻想他死去时的情景,却不曾料到此时听到他的死讯,心里却没来由得有些感伤。很多时候,敌人的存在比起亲人的存在,更能激起生的意念。” 齐尘撇撇嘴,没说话。 “大人,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一旁的葛朗冷汗未尽,刚才被苶轩突如其来的火球吓得心有余悸,此时凑在瞿鹜耳旁小声提醒道。 瞿鹜点点头,看着齐尘:“这么说,你们劫走了沌元门的镖?” “没劫,千桶淡水当场销毁。”齐尘不顾瞿鹜与葛朗听到这话时心痛的吝啬表情,自顾自言,“另外,沌元门已经不复存在。华路武士,在蛮魔面前,不过尔尔。” 齐尘拍拍苶轩的背,苶轩嘎嘎一乐,双拳紧握,肌肉虬接,浑身赤红魔能涌动,犹如上古神人之威,强大的气场迫使周身的武士不自主倒退半步。苶轩大喝一声,掌间赫然涌动出两股龙形火焰,来势汹汹,欲将天地焚灭般将周遭护军的长枪长剑席卷至烈焰之中。 一时间大厅内鸦雀无声,荔城驻军士目瞪口呆得望着眼前巨人般身材的苶轩,哑口无言。 齐尘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临行前特意嘱咐苶轩只能炫技,不能伤人。人一旦不伤,复仇的情绪便不会被撩起,剩下的,便只有惊惧。 然而齐尘的小伎俩能唬住荔城诸位护军,却瞒不过狡诈阴险的瞿鹜。齐尘此番前来,虽然气势汹汹,抛火球扔飞剑炫魔技,实则下手却极讲究分寸,并没有杀意,瞿鹜看在眼里,自知齐尘想要营造的是什么效果,索性开门见山:“布谷布谷察大人苦心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成为劫道的麻匪,是铁了心要在我荔城借旱灾大发横财?” 听到瞿鹜如此发问,齐尘双手作揖恭敬长拜:“瞿鹜大人明智。只是这笔横财,我们九雀族万万不敢独吞,这些时日所作所为,只是想将这笔横财,与大人同享。” “嗯?”瞿鹜听到齐尘的话,身形向后依靠在椅背上,紧绷的眉眼渐渐松弛,眼神却依然精光四射,看着齐尘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曾说过,一块价值五枚金元的风系魔晶可以提炼出数百升纯净的淡水,大人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我不曾体会过普通百姓的生活疾苦。然而我想问大人一个问题,”齐尘看着瞿鹜,“若是一旦停止供水,改为明码标价得卖水,百姓会怎样?” “绝水相比断粮,迫害尤甚。若真如此,百姓只会起义反抗。”瞿鹜不以为然得看着齐尘,“我身为荔城城主,自然知道百姓生活的底线在哪里。你之前所言,五枚金元购买百升淡水,实不可取。” 齐尘抱歉得摆摆手:“之前所言,是我与大人初相识,言语间必有藏私,望大人见谅。其实我这套机典,通过风系魔晶带动机械运作,不仅可以利用蒸馏技术快速获得上好纯净的蒸馏水,同时过滤的粗卤通过加工,可以制得上好的私盐。” “私盐?”瞿鹜眼角微动。华陆对于私盐管理甚严,贩卖私盐者往往面临终生的牢狱之灾。奈何官盐价格奇高不下,黑市上往往用官盐三分之一的价格便可以购得口感更好的私盐,是以荔城近海,为了生计而私自制盐者络绎不绝。瞿鹜多年来稳坐城主之位,自知百姓面对疾苦的底线与华陆王室的逆鳞范畴,多年来游走其中,面对贩私盐的行商,往往采取不管不问的默许态度。 齐尘点点头:“我这套机典,可以同时产出淡水与上好私盐。不瞒大人,此时在悦龙客栈后花园中,这套机典已经在运作调试之中,我与九雀族尊贵的小王子一道前来,将这套赚钱的法子奉献给瞿鹜大人,难道瞿鹜大人还在怀疑我们远道而来的诚意吗?” 瞿鹜想了想,说道:“在商言商,既然诸位大人有如此的机典,大可自己发财,为何还要与我合作?诸位可知华陆王室对于贩私盐的刑罚之重猛于豺虎,若是我瞿鹜大人以身试法,下场定不堪设想。” 齐尘笑笑:“大人多虑了。我们将这套机典奉献给大人,自然有所期。所期之事,不过是希望大人配合悦龙客栈前任老板秦鹿,演一出苦肉戏。” “苦肉戏?” “是,唯有苦肉戏,才能以儆效尤杀鸡儆猴,拿秦老板开刀,最终才能从百姓口袋里,把钱赚出来。”齐尘看着瞿鹜满脸笑意。 …………………… 第二天,荔城百姓间一片哗然,掀起波涛骇浪的,不是别的,正是如齐尘所计划的,荔城禁水。 城外几处水井已派重兵把守,葛朗站在临时搭建的台上向不断涌向这里的荔城百姓一遍又一遍念着城主瞿鹜的公告。大意无非是华陆王室救灾巨轮与旁邻城池的淡水车队接连被山间麻匪劫持,为抗击麻匪,节约荔城仅存的淡水资源,瞿鹜特此下令禁水,通过卖水集资剿灭麻匪,价格为一桶淡水十个银元。十个银元虽然不多,对于贫寒的底层百姓而言也是几天的口粮,一时间百姓哗然。 荔城百姓活了大半辈子,从没有听过卖水之事,一时间恍惚、不安、躁动的情绪此起彼伏,不解与抗议的声势逐渐在涌动的民众间蔓延。就在暴躁的情绪上涨到起义叛乱的临界点时,一声激昂的话语在人群中响起: “瞿鹜老贼,搜刮穷人钱财,良心被狗吃了!这笔钱,我来付!” 百姓纷纷看去,发现嚷话的正是前一天为小女孩出头的富商秦鹿。 秦鹿从人群中缓步走向瞿鹜的贴身管家葛朗,义愤填膺大义炳然得说道:“是不是剿灭了麻匪,就不再禁水卖水了?” 葛朗点点头:“剿灭麻匪,王室的救灾巨轮与旁邻城池的救灾车辎,自然可以抵达荔城解百姓疾苦,城主瞿鹜大人向荔城百姓许诺,一旦旱情缓解,抑或麻匪已除,自会解禁淡水。望百姓体谅……” “体谅个屁!”秦鹿破口大骂,看着葛朗满腔正气,“这个钱,我出了!百姓们,依然是每天人均一桶淡水,所有买水的钱,全算在我头上!” “哟!要当出头鸟?”葛朗看着秦鹿,眼神急转,想了想点点头,“刚把你从荔城城府大牢里放出来,还是这么不识时务得跑到这里搅局。好,就成全你,逞英雄,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人群中的百姓纷纷向秦鹿千恩万谢,提着木桶在水井边汲满淡水,走到一旁记账的府司前,在账簿上按下手印。秦鹿站在府司身旁,满含笑意得对一个又一个前来打水的百姓点头致意。 不远处的葛朗冷眼看着秦鹿,不屑得哼了一声:“作秀的滥好人,跟我这耍威风,接下来有你的苦头吃。” 葛朗的话很快应验。荔城虽然人口在华陆诸城不算众多,但素有“南珍珠”盛名的它地处华陆南域沿海,商贸发达,亦有二十万贫寒百姓。虽然十枚银元对于巨贾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但乘以二十万这庞大的基数则实为可怖。 年轻的贫寒百姓往往将一家人的水量打走,不出几个时辰,秦鹿身上的金票便全缴给账簿府司。一旁的葛朗见状忙忍不住冷言嘲讽道:“秦大人逞一时威风,图口舌之快,此时却已花掉近万枚金元,不知身上是否还有钱票可解百姓之渴?要我说,秦大人已经为荔城的旱灾尽了绵薄之力,爱民之心百姓已经看在眼中,何不就此停手让百姓自掏腰包?我听说秦大人爱女正在华陆王室学习琴棋之艺,花销自不薄,何以将金灿灿的金元浪费在百姓身上?” “住口!只有你和瞿鹜这样以权谋私、一心敛财的吝啬之人才会想到剥削穷人的钱!”百姓面前,秦鹿义正言辞得呵斥道,“即使变卖家产,我也定要助荔城百姓共度难关。” 秦鹿向身边得力心腹低声嘱咐了两句,随机向仍在排队打水的百姓朗声道:“我的朋友,我的伙伴,在这里我秦鹿向诸位保证,只要我身上还有一枚银元,就一定有诸位一口水喝。我要让荔城百姓知道,这座城里不是只要为富不仁的巨贾,同样也有一心向民的商人!” “好!佩服!”“秦大人是恩人!”一时间百姓拥戴的呼声四起,一波波感恩戴德的声浪中葛朗看着秦鹿,满眼里尽是恨意。 … ; 082章 青崇 第二天,前来打水的百姓赫然发现,前一天威风秉然的秦鹿,此时正被五花大绑得捆在搭台之上,披头散发面色枯槁。 前来打水的一个汉子眼尖,率先认出木架上如同囚犯般的人正是前一天为民慷慨解囊的秦鹿大人,当即喝道:“放开他!竟然对秦大人如此无礼,你们这群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一时间民愤四起,诸人围在秦鹿身边,就要上前解救。甲胄齐备武器精良的精锐护军死死将秦鹿护在圈中,眼看冲突将起。葛朗不知从哪里,突然走到秦鹿身旁,手里握着一沓房产契券,大声喝道:“刁民要造反?既然想送死就别怪刀剑无情!不想送死的话,都给我退下!” 眼尖的汉子瞥见葛朗,情绪更加激昂:“瞿鹜老贼的走狗!放开秦大人! 葛朗扬起手中的契券:“不识好歹的屁民,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秦鹿这厮昨日用虚假伪造的房契卖现充当水钱,幸好殖币府的同僚工作谨慎,识破了秦鹿的骗局。把他吊在这里,就是让你们明白,敢跟官府对抗之下场!同时,为了弥补昨日的损失,从今日起,水钱一律从每桶十枚银元涨到十五枚!” 葛朗话音未落,面前的群众炸开了锅,一时间各种声讨与愤怒的声浪席卷而来。葛朗早已料到民众的不满与对抗情绪,微微抬颌示意,一旁的护军手持长鞭,扬手力劈,牛皮糅制的鞭梢重重得打在秦鹿的身上。随着一声皮开肉绽的啪响,秦鹿从昏迷中被疼痛惊醒,痛苦得嘶嚎起来。 “敢跟官府对抗,犹如此人!”葛朗怒极,高喝一声,随机长鞭再次重重得砸在秦鹿背上,“刁民百姓,再不懂事,今日便将秦鹿抽得皮开肉绽!” “大人!别打他了!我花钱买水,我买,还不成吗?”人群中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声传来,正是那天承蒙秦鹿撑腰多打了一桶淡水的小女孩。 人群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着眼前泪汪汪的小女孩,哆哆嗦嗦得从手中掏出几枚银元,递到一旁府司面前,含着泪嗫嚅得说,“大人,我的钱不多了,能打半桶吗?” 葛朗接过银元,嘴里哼了一声:“还是这个小丫头识时务。” 小女孩提着半桶水,兢兢战战得走到秦鹿面前:“秦大人,你还记得我吗?” 秦鹿睁开眼,青肿的双眼此时只能勉力睁开一条缝隙,看着小女孩,他笑笑,点点头:“当然记得,你家里的老人还好吗?” 小女孩点点头:“还能撑住,只是家中无粮无水,最后的银元买了这最后的半桶水……”小女孩似有些哽咽,强定了下情绪后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秦鹿,“大人,你渴吗?要不要我给你舀碗水喝?” 秦鹿笑着摇摇头:“你叫什么名字?” “风伶,大人。” “风伶,我秦某人今天向你保证,只要我秦鹿还活着,就一定让你们全家人吃饱喝暖。” 葛朗手里把玩着银元,仰头看着血肉模糊的秦鹿,呸道:“嘿!还他娘在我面前逞英雄,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你个混账!不许羞辱秦大人!”人群中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响起,正是沌元门士宗座下大弟子青崇。此时他一袭布衣,混在人群中好似最普通不过的平民百姓,然而怒吼之威振聋发聩,周身百姓不由自主得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都让开!让我杀了这条为瞿鹜卖命的老狗!”青崇怒喝,手持一柄集市上最为常见的砍猪刀便要冲上前去与葛朗拼命。 葛朗看着来袭的青崇,阴狠得一笑。按照两天前的深夜齐尘与瞿鹜私定的计划,此时前来冲向他的青崇会成为杀鸡儆猴的炮灰,即将在葛朗面前被左右的护军长枪穿胸,死在百姓面前,以鲜血与残酷镇压百姓的叛乱心理。身旁的四个精甲护军已经横步上前手挥长枪将葛朗护在身后,此时在葛朗眼中,面前凶狠的青崇在他眼中已经是一具死人。 然而他错了。 四声极尖的箭声呼啸而至,分毫不差得洞穿葛朗身旁四位护军的胸甲,仅仅是轻微的噗嗤一声,冒出四朵轻溅的血花。箭身极快,眨眼间没入护军体内,顷刻间要了四人的性命。 葛朗愣住,他自知护军的盔甲乃是精钢打造,虽不及上上档的乌钢,策马长枪也难以击穿,然而此时竟然被四支远处的暗箭生生洞穿。变数太快,由不得他再思考,青崇已经挥舞手中的砍刀拨开已死护军的长枪杀到葛朗面前。 葛朗想躲,年轻时他也曾是四阶的武士,身手与底子尚存,按理说面对眼前荔城的屠夫,尚能回避保身。然而他错了,眼前手舞砍猪刀的布衣男子由沌元门弟子假扮,岂是凡人能比。青崇双手高举砍刀,力拔山兮,爆喝一声,其势之威恍若盖世。 血光之中,葛朗竟从天灵盖起被青崇的砍刀力劈两半,直至胸间。葛朗惊骇圆瞪的双眼间赫然开了一道血痕,也许,至死他也想不明白这突如起来的变数。 百姓被眼前暴死的葛朗与四位护军吓得浑身战栗俱不敢言,惊恐得看着眼前浑身鲜血犹如死神的青崇。青崇一把将上半身开裂两半血肉模糊的葛朗踢倒,高举手中的砍刀大吼道:“我是沌元门士宗座下大弟子青崇,瞿鹜老狗私吞王室赈灾巨款、派人劫我沌元门的辎镖,囤聚淡水残害忠良。兄弟们,杀瞿鹜,为民除害!” 人群中一片寂静,仿佛整个世间凝固了数秒后,围在水桶前的数百民众仿佛心中的怒火被一股烈焰引燃,血脉喷张激流疾涌:“杀瞿鹜!为民除害!!” …………………… 不远处,不起眼的人群角落,齐尘饶有兴致得拍拍骁爵的肩头,指着眼前的青崇点评道:“沌元门的弟子也不尽是像垂髫那般轻狂张扬的黄毛小儿,看看青崇,蛊惑人心煽动情绪就很有一套嘛。不过杀人的手段有些太过残忍,竟然把葛朗大人劈成了两半,他旁边就是风伶那个小丫头,血腥的场景被小孩子看去,晚上会做噩梦的。” 骁爵皱皱眉:“青崇心太暴躁,往日操练时能举刀力劈半尺长木,今日百姓面前未免乱了心神,刀刃竟只及葛朗的胸前,回去定将其重罚。想当初葛朗作为瞿鹜多年的狗腿子,也是为祸四方的人渣,这样的败类,定不能留全尸。” 齐尘忙客套得摆摆手:“骁爵前辈此言差矣,青崇兄弟往日操练时想必手握名剑利器,今日为乔装屠夫只拿了柄杀猪刀,兵器不利,能将葛朗一刀暴毙,在我看来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力气了。” 骁爵见多识广,面对嘴皮子伶俐的齐尘不慌不忙得回应道:“要说气力惊人,还是得齐大人座下的蛮陆兄弟,数十丈之外竟一箭贯穿护军的乌钢胸甲,其力道与准度,让老夫开了眼。” 齐尘和骁爵扭头看了眼身旁的赤豹,刚才正是他与另外三位爆蛮手持丈长牛筋弓,生生以蛮力将沉重的巨弓拉至满圆,洞穿护军盔甲。牤觖和苶轩站在赤豹另一旁,此时同样赞许得将目光投向手握巨弓的赤豹。 向来沉默的赤豹被众人注目,抚摸着手中的巨弓的他抬起头看了眼牤觖和苶轩,又扭头看着齐尘和骁爵,操着半生不熟的通陆话道:“瞅啥瞅?” 齐尘一时语竭,收回目光,想了想,看着骁爵道:“说到乌钢,晚辈这里还有一些上好的原料,想要的话,沌元门和光尘之间做个买卖?” 骁爵谨慎得看看四周:“兄弟有所不知,华陆王室对于甲胄的禁令远比私携兵器严苛,这么多年来沌元门也只能身着轻薄的皮革甲衣。要是兄弟手里真有乌钢私贩,我愿以重金购买。” “都是自己人,成本价啦!”齐尘大气得拍拍骁爵的肩膀,“以后沌元门和光尘合作的领域还会很多很多的,乌钢的炼制工艺繁复,沌元门可有上好的匠人?” 骁爵点点头:“老夫在蕊城,有几个相熟的匠人,都是王室工匠后嗣,手艺了得。” “那就妥妥的了,我手中乌钢足足上万斤,装备千人重甲部队,绰绰有余。”齐尘向骁爵眨眨眼。 骁爵神色惊讶:“蛮陆南都?不能吧……” 齐尘挤眉弄眼:“耶陆耶斯城,杨尼斯特与拓跋步云,当年魔武兄弟二十年来的积蓄。” 骁爵点点头:“了然。齐大人从耶陆到蛮陆,如今又踏上华陆的土地。今日看来,果然是想将战火引向这片大陆。” 齐尘故作冤枉得摇摇头指着前方的青崇:“是他,荔城起义的第一刀,可是你们沌元门砍下去的。” 骁爵还想说什么,远处荔城城门外突然一声爆喝响起,其势之雄浑,远在青崇之上。 “沌元门的走狗,竟与异陆人勾结欲加害于我。拿命来!” 听闻此声,犹如地狱魔音,齐尘众人心下骇然,纷纷注目看去。只见百人护军正从城门中涌出,想必葛朗遇害的消息已传至城府。然而令众人惊讶不已的是,居中冲前的竟然不是别人,正是荔城城主瞿鹜! 齐尘凝神望去,只见年已半百的瞿鹜此时犹如二八青年,其势其速英勇无双,两手各持一柄蛇形长剑,白日骄阳下通体竟恍若散发着幽幽的玄黑雾气。 “‘冥蛇’出洞,必有血光之灾。”骁爵半眯着眼,看向瞿鹜,不由叹了口气,“青崇命休矣。” 不等齐尘反应过来,刚蹿出城门的瞿鹜速度了得,距离水井的百丈之遥竟电光火石般眨眼赶到。此时正被百姓围绕其中的青崇自知瞿鹜武极至高至深,大喝一声健步向前,将百姓护在身后,手持砍猪刀便要将瞿鹜拦下。 “米粒之珠,污秽下作的砍刀,别脏了我的‘冥蛇’!”瞿鹜疾至青崇面前,犹如魔鬼的步伐,身形急转,右脚横踹,正中青崇胸口。瘦骨嶙峋的瞿鹜竟将青崇这八尺男儿横踹飞数丈之远。收脚立定,瞿鹜脚尖再次发力,侧步向前,奔至青崇面前,将双手的冥蛇插入地面,从腰间拔出一柄青灰长剑,在周遭百姓惊呼声中,将剑尖直指青崇的脖颈间。 瞿鹜手中的长剑,正是骁爵的玄觥。 “骁爵!你在哪?给我出来!”瞿鹜大吼,“二十年光景,我们的仇怨没有了结,你竟与异陆人勾结加害于我,沌元门的声威何在?” 齐尘不解得看着骁爵:“这老贼又没杀青崇,何来命休矣?难道前辈不想去救他?前辈当年可是名震天下的英雄少年,与光尘天戈齐名。纵使瞿鹜那老贼武技再高,看他那佝偻嶙峋的身板,你削他还不是小菜一碟。” 骁爵扭头看了眼齐尘,苦笑了一下:“齐大人,还是年轻啊。” 语毕,骁爵双手拾掇了下衣摆,清清嗓音,走向眼前的瞿鹜,朗声道:“骁爵在此!放开我的弟子,有什么事,跟我讲便是!” “我就知道你没死。”瞿鹜眼见,看到骁爵走来,嘴角扬起阴冷的邪笑,反手握住玄觥刀柄,众目睽睽之下,竟将剑身直直插入青崇的腹部! “你的名剑‘玄觥’,正插在你座下大弟子的腹中。拔出它,你的弟子便没了性命!不拔出它,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斗!” “我靠!还能这么玩?”齐尘心神急震,他自知瞿鹜心狠手辣,却没想到竟然狡诈阴险到这种程度:将骁爵的名剑插在沌元门大弟子的腹中,一旦拔出,青崇肝肠寸断必将暴毙当场。但凡骁爵心存怜悯,手无寸铁的他面对穷凶极恶的瞿鹜与他手中的两柄邪恶兵器“冥蛇”,想必凶多吉少! 一旁牤觖同样神色焦急,手握“屈魂”得看着齐尘,眼神中分明是前去救援。 齐尘刚想点头,却见瞿鹜脚下的青崇突然发出一阵狂笑,笑声至癫至狂,犹若心神尽失! “不!”骁爵听到青崇的笑声,满脸惶恐,拔腿向青崇跑去。 “瞿鹜老贼!比狠是吗?我他妈比你还狠!”青崇大喝道,竟双手紧握“玄觥”剑身,毫无疼痛般将插在自己腹中的长剑拔出!掌间与腹部登时鲜血四溅,青崇犹如浑然不觉般,手握长剑竟徐徐站起,看着远处向他跑来的骁爵,青崇唇齿间已涌出血沫,似心力殆尽,拼命咧出一个笑容,“师傅,杀瞿鹜,为民除害!” 话音未落,青崇拼尽最后的气力旋转身体,将手中的长剑掷向骁爵。腹间的伤口随着急速旋转而涌出模糊血肉,眼见青崇已拼失了性命! 骁爵扬手,握住“玄觥”,熟悉而冰冷的触觉从掌间传至心中。看着眼前的青崇缓缓倒地,他叹了口气,轻声道: “可惜了,乱世将起,本应成英雄。” … ; 083章 对决 前日深夜。悦龙客栈。 骁爵睁眼时,眼前围满了人。手指间的触感酥软弹绵,是上好缎绸的质感。骁爵打量了下四周,是间上好客房。弟子青崇与齐尘、牤觖、秦鹿等人,尽数围坐在床边。骁爵见青崇神色平常,心下便知自己昏迷后,沌元门和光尘再无冲突。 “惭愧,败在蛮陆魔法师手里。”骁爵向齐尘点头表示歉意,又看向青崇,“弟子们都可好?锤髫怎样了?” 青崇见师父已醒,心下宽慰,咧嘴笑笑:“齐大人已经派荔城最好的医官包扎完毕,服了药睡下了。锤髫师弟的意外,齐大人再三澄清是一场误会,对于师弟以后的日子,光尘会负责到底。” 骁爵扭头饶有兴致得看着齐尘:“负责到底?怎么个负责法,包吃包住包婚配么?” 齐尘拍拍胸膛:“没有问题。我和将军从蛮陆撤退时,不仅搬空了南都城赤阳部落的奇珍异宝,还将耶斯城的四百女奴与蛮陆各部落的女眷一并掠走。此时她们都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休养生息,锤髫白面皓齿英俊不凡,纵使断只左手,也可安上铁钩驰骋四海尽显海寇之威。” 骁爵笑笑:“你跟他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年天戈大人也是出了名的碎嘴子,要不是你小子长相平平,没有一点天戈大人的当年英俊气相,我还真会怀疑你是不是他的私生子。” 齐尘撇撇嘴,低声嗫嚅道:“什么平平,明明帅得要死……” 骁爵又看向秦鹿:“秦大人与老夫,不可谓不是旧相识。幼女师师,在王室学习技艺,与夫人可都还好?” 秦鹿双手作揖屈身长拜:“承蒙沌元门宗主关爱,小女与夫人都好。” “我不信。”骁爵笑眯眯。 “不信?” “既然在王室都好,秦大人又缘何敢和光尘私下勾结,将这悦龙客栈半卖半送给齐大人,一齐暗中对抗瞿鹜,做出如此犯上之事?”骁爵笑意不减,“老夫虽然人在蕊城,荔城的消息却时时会传入我的耳中。” “这……”秦鹿语竭,与齐尘对视一下,叹口气,索性将实情全盘托出,“前几日已派心腹将夫人与爱女从王室秘密接回。荔城将大乱,早日将家人接回身边,才会安心。” 骁爵点点头:“乱世在即,秦大人是通达之人,晓得与家人团聚在一起才是上策。若是二十年前华陆最高位的那个人有秦大人如此通达,便不会做出那等愚昧的决定,将她远送南域……” 齐尘突然伸手拦住骁爵的话头:“前辈,我冒昧打断一下,当年你护送兰伊公主,世人都说英雄美人乱世之中互诉衷肠,这一趟穿越大半个华陆的送别,惊动了人界暗中诸多势力。我想问问身为当事者的前辈,和兰伊公主之间,到底有没有发生过,那事儿?” 骁爵看着一脸下流模样的齐尘,装糊涂:“哪事儿?” 齐尘急不可耐,双脚跺地,两只大拇指蜷曲着对在一起:“就男女之间的那事儿嘛!” “哦,你说那事儿啊!”骁爵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再次反问道,“你觉得有没有嘛?” “我?我这么年轻,最是八卦的年纪,我当然认为肯定有事儿啦。” “你认为有,那便是有罢。”骁爵点点头,“只是这不是八卦,而是因为你心中,是个重情懂情之人。” 一旁从来沉默的赤豹突然捅捅齐尘的胳膊:“什么事儿啊?” 齐尘被赤豹突然的发问整得有些蒙圈:“嘿,平日里你跟个哑巴似的,怎么一到男欢女爱的事情上,这么感兴趣?小子,还是处男吧?” 赤豹哼了一声,反问道:“你也是吧?” 齐尘被赤豹噎了回来,白了他一眼索性不再搭理他。扭头看回骁爵说道:“今晚在城府与瞿鹜摊牌,还好最后关头我将前辈‘玄觥’这张王牌打出来,刚刚压死了他。只是瞿鹜老贼看着前辈的‘玄觥’时,竟感慨颇多。难不成当年那趟南下之旅,前辈与瞿鹜也交过手?” “岂止是交过手……”骁爵幽幽得说了一句,“想听瞿鹜和我的故事吗?” “想啊当然想!”这下不仅是齐尘,就连牤觖与秦鹿都好奇得凑了过来。 骁爵突然想到什么,皱皱眉看着齐尘问道,“你的老师,天戈大人,还会再见面吗?” 齐尘肯定得点点头:“最后一面是在耶陆耶斯城,但我坚信天戈大叔一定还与光尘的诸位前辈活在人界的某一个地方,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这样啊……”骁爵想了想,“那我不讲了。” 齐尘愣住:“这!前辈不带这么玩的啊……” “不然等那家伙知道我还有这档子事,一定会嘲笑我的。”骁爵眼神迷离得看着前方,“他是一个真正的武士,与他相比我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痴儿。” 齐尘看着骁爵,点点头:“不讲便不讲罢,但晚辈想请前辈帮一个忙。” “什么忙?” “杀了瞿鹜。” …………………… 荔城北门外,萧瑟徐风起。 瞿鹜手持“冥蛇”,冷眼看着骁爵:“就知道你没死,今时今日,是想要了我性命?” 骁爵手握“玄觥”,目光依然驻留在已咽气的青崇身上。听到瞿鹜的话,他微微叹了口气:“一晃二十年过去,没想到当时的优柔寡断,却酝酿出今天这出悲剧。” 瞿鹜咧嘴,扯出难看的笑容,桀桀怪笑两声:“我知道这些年你不杀我,是因为你心里还惦念着她,而我,作为当年不多的亲历者,是你惦念过往的一根稻草。” 微风徐徐,扬起骁爵衣角。荔城百姓此时已经退避数十丈之外,饶是如此,依然好奇得不住向这里张望。骁爵将手中泛着青光的长剑在地上化了一弧剑痕,迎着徐风,缓缓道: “穿过大半个华陆去送她,其实,送她和被她送是差不多的,无非是,两颗心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美好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这是你当时写给她的诗,我听你念过。”瞿鹜点点头,“只是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你依然记得如此清楚。” “记得清楚又能怎样,大半个人界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我穿过刀枪箭雨去送她,却最终让一些蝴蝶把她带入死亡。” “我靠!”齐尘看着远处骁爵与瞿鹜,一脸无语得靠在苶轩肩头,“两个文艺老男人罗嗦起来,比五十个大妈还八婆。给我打呀!” 苶轩指着远处的骁爵和瞿鹜询问道:“打丫?” 齐尘不明就里,点点头:“对啊,打呀!” “好嘞!”苶轩嘎嘎大笑,一把推开枕在自己肩头的齐尘,怒喝一声,双拳冲出,两具龙形火焰汹涌着喷出。 齐尘被苶轩的举动惊呆了:“你干嘛呢?” 苶轩指着远处的瞿鹜:“打丫啊。” “我靠。”齐尘一捂脑,苶轩的龙形火焰已然冲向瞿鹜,“冲动是魔鬼,你问明白再动啊。” 瞿鹜还在和骁爵你一言我一语得卖弄文采,冷不丁余光里一记龙形火焰汹涌袭来,瞿鹜眼疾身迅,侧身撤步,双手紧握的妖刀“冥蛇”交叉护住胸前。焰火与“冥蛇”的缭绕黑雾相撞,犹如春雨入土,竟悄无声息得被融入妖刀之中。 一直以来,齐尘以为苶轩的火系魔法威力无双,但自从前日骁爵以一剑之力击毁苶轩超乎寻常的巨型火球之后,齐尘对于苶轩,甚至是对光尘己方的能力开始产生怀疑。天外有天的道理,书读百卷的齐尘自然晓得。然而此时此刻,荔城城主瞿鹜竟以双柄邪魅无比的蛇形长剑生生融化了苶轩的魔技,对于齐尘而言实在是前所未闻匪夷所思。当下侧步至苶轩身后,看到远处瞿鹜将目光投向这里,齐尘颤抖了一下,伸手指向眼前的这个大块头。 “阿什帕·雷·库克,焚龙。”瞿鹜冷冷得盯着苶轩,两人虽然相隔数十丈,瞿鹜目光阴冷,犹如利箭般直指苶轩,“会魔法的蛮子,顶多是稀奇。但是掌握了上古禁术的蛮子,则不能不让人留心。我固守荔城多年,只是想守住手里的产业,你们这群异陆来的黄毛小儿屡次打搅我安稳的生活,吃遍我城府的佳肴珍馐,三番五次拉我下水借旱灾剥削百姓,如今竟私下勾结沌元门欲加害我于死地。我且问一句,在所有事情之前,老夫瞿鹜,可有哪里得罪过你们?” 齐尘侧着脑袋,将头从苶轩宽硕的背后露出来,眨巴了下眼睛:“老贼阴狠狡诈城府了得,区区三言两语,反而将我等灵陆九雀族男儿说成了罪人。要是真想弄明白,很简单,我和灵陆九雀族阿奇噜噜果大人看你不爽咯,而且我答应了一个女孩子,要将荔城征服下来,送给她。” “放肆!乳臭未干信口雌黄。荔城身为华陆王室的南域属城,岂是儿戏般可以送诸他人的?”瞿鹜怒斥,双手紧握“冥蛇”,大鹏展翅般身形急展,原本佝偻的身躯此时犹如苏醒的睡狮般逐渐展开,“今日老夫将以尔等逆贼的鲜血,侍奉吾之名剑‘冥蛇’。” 然话音未落,一道极快的剑光化作一条极其夺目的亮线,在瞿鹜扬起双手的同时射入他毫无防范的胸间。众人心下一惊,反应过来时,定眼望去,却是瞿鹜眼前的骁爵,趁其不备扬手将“玄觥”掷入瞿鹜胸口。 瞿鹜胸前一滞,只觉心神一凝。骁爵不敢停留,健步上前双手握住“玄觥”剑柄,反身借力抽出瞿鹜胸口的名剑,带出一道四溅的血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骁爵不敢在瞿鹜手中的“冥蛇”剑下停留过久,一击之后拔剑撤离,回到原先驻足的位置,剑尖低垂,沉声道: “瞿鹜,你老了,这个世界,该让位给年轻人了。” …………………… 面对死敌瞿鹜,骁爵啰里啰嗦卖弄文采的情诗借鉴余秀华的《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向身残志坚的湖北女诗人表示最崇高的敬意,并深深为她的才华所折服。 ; 084章 征服 “为什么让我杀了瞿鹜?” 前夜,悦龙客栈内,骁爵看着齐尘问道。 齐尘摊开双手:“无非是仰慕前辈武技高强,希望替晚辈解决棘手人物。面对苶轩的上古禁术,阿什帕·雷·库克的焚龙,前辈尚能全身而退,小睡片刻便满血复活,收拾个老贼瞿鹜岂不易如反掌。更何况晚辈从瞿鹜老贼嘴里一窥端倪,前辈与这老贼仇怨已久。此番荔城风雨欲来,前辈顺应民心斩杀瞿鹜,也算为民除害,为沌元门陡增三分光彩。” 骁爵眼含深意得看着齐尘,良久,缓缓道:“齐大人没有见过天戈老师出手吧?” 齐尘一怔,摇摇头:“从我记事起,那老头子都只是一副懒散的大叔模样。唯一一次出手,是在耶斯城外与天巡雷系大教长座下弟子威幻与隐族小公主纪伊凉羽交战。但也算不上交战,天戈大叔和舞月老师仅仅一两招便将威幻和凉羽打跑了……” “没有见过天戈真正的实力,那也怪不得齐大人这么说了。其实不管是魔技、武技还是秘术,讲究的不仅是勤功,最重要的还是天赋。牤觖的武技无双,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仍然是不入流;这位蛮族小兄弟的魔能潜力惊人,然而人界偌大,强者如流,如果只是一味浪费天赋得穷追滥打,一旦被敌人抓住要害,后果很严重……” 齐尘有些哑然,打断道:“前辈是在吓唬小孩子吧?这位牤觖牤大人,前不久可是刚刚在蛮陆南都城外凭一己之力斩杀天巡冰系大教长冰幻项上头颅的人物,若是不入流,那真正的高手岂不是神一般的存在?” “冰幻的魔技,重在冰愈,本来就是以治愈辅助见长,论战场上杀敌,冰幻同样不入流,恕我无礼,齐大人不敢置信,只因没有见过真正强大的对手。”骁爵语毕,不再说话,伸出右手,低吟一句极其拗口的古老诵文,骁爵右手的五指突然在空气中模糊起来,散发出赤红的光芒流转闪动。骁爵将变得犹如红宝石般剔透的右手举到眼前,突然手掌心、指尖、手背肌肤的每一处极细微的纹理间赫然涌出汹涌的火焰,其焰流蹿涌,片刻间便将右手烧得焦黑。在众人一片愕然的目光中,骁爵微笑着再施吟咒,从手腕处始,一层白青澈透的液状物涌上已成一团焦黑的右手,犹如春雨润过旱地般,焦黑的右手经这清澈的液体滋润完,竟恢复如初,安然无恙。 “魔化,赤燃,冰愈。世人魔法师眼中极其推崇的魔技,身为武士,我可以很轻松得向各位展示,这就是天赋所带来的不同。然而人外有人,在真正的魔法师或者秘术士面前,我这点雕虫小技又有些贻笑大方了。”骁爵笑笑。 齐尘和牤觖一众人看着眼前的骁爵,老老实实得端正坐起,不敢多言。 “说了这么多,言归正传,齐大人想请我出手帮忙杀了瞿鹜,只能说运气太好,碰上了老夫。”骁爵目光扫视一圈眼前众人,摇摇头道,“你们中的任何一个,碰上全力的瞿鹜,都只有惨死的下场。二十年来瞿鹜安稳得坐在荔城城主的位置上,靠的不仅仅是敛财的手段。只要他两柄‘冥蛇’在手,想必是巅峰期的天戈,也不敢正面死磕。” …………………… 寂静。唯有微风扬起毫末尘土,在荔城外轻抚地面。 瞿鹜胸口被骁爵一剑击穿,此时赫然现出一圈血洞,汩汩鲜血决堤般涌出。瞿鹜眼神逐渐弥散,犹如失去焦点的盲人。他双手持的两柄蛇形长剑此时犹如被斩为两截的巨蟒,无力得垂在地上。 齐尘依然藏在壮硕的苶轩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得观望着沙场上的两位中年文艺男子。骁爵一击得手迅速回撤,迅疾的速度消耗了他极多的气力,此时正双眼钉子般逼视着眼前的瞿鹜,大口喘着粗气。 “完,完事儿啦?”齐尘见瞿鹜没了动静,似是气绝。在场围观的群众犹如被施了定身术般怔怔得望着二人,小心翼翼得问了一句。 “齐大人此言一出,真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前辈。当年老夫从王室都城护送兰伊公主南下至蕊城,一路刀光剑影遇敌无数,世人都说骁爵是乱世英雄,却不知若是没有瞿鹜瞿大人舍身相助,老夫与兰伊公主早就命丧半途。”骁爵言毕,扭头冲齐尘笑笑。 就是这个瞬间! 如死人般涣散的瞿鹜原本迷离的双眼突然鹰一般紧锐逼仄,垂地的两柄蛇形长剑突然扬起剑尖,如两只二丈毒蛇般吐着蛇信子,缭绕剑身的黑雾陡然浓密,剑尖竟如同活物般吐出数道极细的黑丝。 齐尘所见,心下一惊,这黑丝如此熟悉,于他而言俨然已是梦魇般的存在。 “蛛人……”齐尘喃喃。 瞿鹜趁骁爵疏忽,闪电般发动的黑丝让后者措不及防,电光火石般黑丝已缠住骁爵的双臂。瞿鹜“冥蛇”的黑雾原本如被囚禁的野狼突然找到了出口,沿剑尖射出的黑丝向骁爵疾速涌去。 “幽噬。这一招你是最熟悉不过,我也从未想过会对你施展。”瞿鹜咬牙切齿,如同野狼面对孤虎,“只是今时今地,你我终有一人要死在这里。这么多年过去,唯有你记得曾经的那些事情,我记性不好,早已忘却。” 然而出乎意料,骁爵并没有理会瞿鹜毒蛇一般的反扑,反而依然面色轻松得看向齐尘,以老师的身份普及着华陆武界的常识:“蛛人是现在年轻人的说法,二十年前,他们被称为魔罗,传说中永远生活在黑暗中的组织。在那场大屠杀中,魔罗几近绝亡,唯有零星的幸存者,以‘蛛人’的身份活了下来。瞿鹜瞿大人便是其一,‘冥蛇’吐出玄黑蛛丝,一般人看不到,你们这群年轻人,今天很幸运。” 齐尘无奈与揪心:“都什么时候了前辈还有心情碎碎念?快刀斩乱麻赶紧把这个阴森恐怖的家伙解决掉才是上策啊。” “不急。”骁爵被缠住的右臂无法动弹,握剑的指尖一震,名剑玄觥被弹至左手,骁爵左手持剑爆喝一声,无形的剑气迫使已追至眼前的黑雾无法前进分毫。骁爵抓着这僵持的一刻依然和齐尘调侃着,“齐大人一眼能认出蛛人,想必曾见过玄黑蛛丝这记狠毒阴险的暗招?老夫能问问施者何人吗?” 齐尘想起过往伤心事,咬牙切齿:“颜喙,与鬼狼隆格布韦狼狈为奸的亡命之徒。下次见面,我定将剥其筋骨死无全尸。” “想必是很深的怨恨了。我听说隆格布韦处事不堪口碑极差,希望齐大人会如愿将其斩杀,也算为民除害。唉,早知你们见过玄黑蛛丝,这场战斗应该让年轻人一试身手。老夫年岁已高,行事难免谨慎,生怕瞿鹜这厮伤害你们,于我而言怕是早已没有当年勇猛无畏的心性。”骁爵语毕,突然左手玄觥发力,剑气骤强,竟如快刀斩豆腐般将坚硬如磐的蛛丝力斩劈断。 蛛丝一断,黑雾犹如败退的狼群,溃散着欲逃回瞿鹜的冥蛇之中。骁爵不再磨蹭,箭步上前,紧跟黑雾,距瞿鹜二丈远处横身旋转,以身为轴,剑身为径,剑尖犹如圆弧的边缘,泛着灼目的白光,划过极其锐利的剑锋撕裂开瞿鹜缭绕的黑雾,将瞿鹜连带手中两把冥蛇横腰斩为两半! 众人愕然。骁爵一次进击,击穿瞿鹜胸口;二次进击,便将瞿鹜横劈两半。论武技,实力远在瞿鹜之上。面对这种至强至霸的对手,瞿鹜甚至临死前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留下。想必骁爵也不愿这阴险狡诈的家伙临死前再喷污秽,虽未封喉,却也是干脆利索的一剑毙命,落得个耳根清净。 荔城二十年城主瞿鹜,命陨当场。 …………………… 全场注视中,骁爵长剑倚在身后,走到刚刚从木架上被解救下来的秦鹿面前,半膝跪地,朗声道:“荔城前任城主瞿鹜,为非作歹残害忠良,迫害百姓民不聊生。秦鹿秦大人贵为华陆王室旁侧后代,血脉贵纯,且为人豁达一心为民体恤百姓,沌元门士宗宗主骁爵愿为民向王室情愿,望秦大人顺意民心,成为荔城城主。” 在骁爵与瞿鹜对战的时间里,沌元门与光尘爆蛮一并,百人的队伍悄无声息得潜入到随瞿鹜一并出城的精锐护军身后。骁爵话音未落,百人同时发难,迅雷之速缴获了护军的兵器。瞿鹜一死,手下的荔城护军也无心应战,甚至反抗的意图也无,心甘情愿得做了俘虏。 百姓人群中,齐尘早已布置好的几个家伙接二连三得顺着骁爵的话头高声煽动起来,无非是些言辞恳切的力邀之语。这几日秦鹿作为苦肉戏的男主,悲情的戏份已深入民心,此时祸首已除,民心大快,纷纷向秦鹿情愿。秦鹿自是神色悲愁推脱自谦。秦鹿越是欲擒故纵,百姓越是迫不及待,往来几个回合,秦鹿终于推拖不得,宣布接任荔城城主,同时与骁爵顺势隆重得介绍蒸馏淡水的机典已成功研制,可以投入生产,从而宣布荔城旱灾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百姓一片欢腾。远处的齐尘看在眼里,与牤觖对视一笑。 与荔城城主瞿鹜多番周旋。劫毁赈灾巨轮。拉拢沌元门。借旱灾发财的幌子引诱瞿鹜入套。设下苦肉计提升秦鹿威望。暗中布下蒸馏淡水的机典。齐尘每一步棋下得恰到好处,一环套一环,一步一步将瞿鹜渐渐逼向死亡的深渊。 掐指一算,登上华陆的第八日,齐尘凭借四十四个男人、一只鹰还有一只巨蝾,如愿征服了荔城。然而这历史背后的真相注定不会被太多的世人所知,齐尘与牤觖作为新一辈的光尘,从蛮陆南都城逃脱出来后,养精蓄锐了不多日,终于以荔城为首子,开始在华陆布下惊世骇俗的棋局。 … ; 085章 新城 先前秦鹿已经与牤觖和齐尘说过,根据他多年扎根在荔城的眼里与判断,前任城主瞿鹜的私库里至少有百万金元的财产。饶是如此,当牤觖将名剑屈魂架在荔城护军首领唐雀脖颈上,由这位瞿鹜曾经的心腹打开瞿鹜的私库大门时,众人还是被眼前的金灿晃到震惊。 “我总算明白那一晚,我将幼犀辟毒箸和赤龙玉精雕金蝉手把件献给瞿鹜大人时,他只是动动眉毛,并没有我想象中面露欣喜的原因了。”齐尘看着眼前的奇珍异宝感慨道,“蛮陆昔日的主人,赤阳部大君铁钦扎布究其一生的财富,也不过瞿鹜大人的十分之一吧。发了发了!” 护军首领唐雀尽管剑尖横脖,听到齐尘如此言论也不由皱皱眉:这个家伙亲手设计将瞿鹜陷害,却依然恭敬得称其为大人,眼前珍奇虽多,却不知收敛,一副见钱眼开的穷酸模样。想到这样一个促狭的黄毛小子竟然成为了荔城幕后的真正主人,唐雀心里不甘得哼了一声。 这边,秦鹿已经在招呼手下的得力心腹开始清点瞿鹜私库。走到齐尘耳旁,秦鹿小声询问:“之前估测瞿鹜的私产达到百万金元,本已是惊天的巨额,却没料到还是低估了这老贼敛财的本事。我平生对人界档次较高的珍奇玩物颇有一番研究,光是那些翡翠钻玉,我琢磨了一下怕是已有近百万的价值。不知齐大人对于这笔巨款,有何打算?” “我不是刚说了嘛。”齐尘皱皱眉扭头看向秦鹿。 “啊?”秦鹿不解。 齐尘挥挥手:“发了发了!都发出去!” “是这个‘发了’啊?”秦鹿比划了个往外散财的手势,“我原以为齐大人来到华陆将目光瞄准荔城,是想发一笔横财。现在看来,是秦某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怎么?秦大人不舍得?”齐尘撇撇嘴。 秦鹿摇摇头:“本不是秦某人的财产,哪里有舍得不舍得之说。” “哎,这话听着就不是味了:现在秦大人是荔城的城主,这些财产就是秦大人您的啊。”齐尘一把将秦鹿搂住,语气缓和道,“不是我不爱财,而是这些钱犹如烫手的山芋,不得不发。秦大人刚上台出任荔城城主之位,底下诸如唐雀大人这些前任重臣、旁邻城池的城主以及华陆王室,都在静候秦大人的态度。秦大人是想与他们合作共赢,还是封闭固守,这个问题秦大人不会想不明白吧?” 秦鹿被齐尘搂在怀里,点点头:“齐大人是想我用这些钱,收买人心?杀害瞿鹜坐上荔城城主的位置,虽然瞿鹜残害百姓为祸一方,但倘若王室真要追究下来,也是欺君盗上的死罪。” “对咯。”齐尘拍拍秦鹿的肩膀,扭头看向一旁的唐雀,“不知多少金元能将唐雀大人收买至秦大人的麾下?五千金元,一万?还是三万?” 唐雀听到齐尘如此突兀的提问,有些措手不及,嗫嚅了两声方才低头恭顺得说道:“唐某人身为荔城军官,自应心系华陆王室与荔城城主,不存在收买一说。” “哟,唐某人会说话,怪不得能做到护军统领将军的位置。”齐尘赞道,面色却依然冷若秋水,放开怀里的秦鹿,缓步走到唐雀面前,悠悠问道,“唐大人的一个正妻三个侧房,都住在荔城吧?” “你想干什么?!”唐雀面色一惊,冲齐尘呵斥道,“唐雀身为军人,自有军人的气节,齐大人若想以唐某的妻室相要挟,休怪我最后带领手下弟兄们闹个鱼死网破!” 这边唐雀话音未落,身后的牤觖右手侧转,宽厚的剑背不轻不重得打在唐雀脖后的颈椎骨上,无声得提示着眼前这个中年军官说话要注意分寸。 “唐大人误会了。”齐尘不以为意得向牤觖摆摆手,扭头看向唐雀,这年级约莫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军官贵为荔城护军的首领、前任城主瞿鹜的得力心腹之一,双眉如炬,眸子间有虎眼般的光芒闪过。 “对于将军的家眷,我毫无冒犯之心。只是听闻瞿鹜大人在任时,即使是手下的得力心腹,出手也极为吝啬。唐大人贵为荔城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护军将军,军饷却可怜得只有几十金元每月,不说王室都城,就是在旁邻蕊城,这军饷水平也只及中层军官的一半。是以将军的家眷生活简朴,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简陋,一年里也不见得能买上几匹上好的布缎做衣服?” 唐雀依然虎视眈眈得逼视着齐尘,可是心里已不再像之前那般戒备,听到齐尘的问话点点头:“齐大人所说属实,只是军人的天职是保卫百姓与诸位大人的安全,荣华富贵犹如过眼云烟,落尽铅华后只是一场好梦罢了。” “唐大人觉悟颇高,齐某人佩服。只是唐大人身为军人,尚可淡泊简朴得过一辈子,却并不了解女人对于奢华的欲望,有时候不比男人嗜血的霸道之心来得薄弱。”齐尘一挥手,指着身后金灿灿的私库,“唐雀为民着想,不代表就可以成为瞿鹜老贼剥削敛财的借口。今日光尘与沌元门助秦鹿大人替天行道剿灭奸臣瞿鹜,就理应还富于民。这二十年来瞿鹜搜刮的金银珍奇,齐大人在此替荔城城主秦鹿做主,一定会将每一枚银元用在改善荔城百姓生活上。但同时,也请唐雀唐大人明白,荔城城主这个位置,十有八九的人坐上去都会像瞿鹜那般贪婪,如今一心为民的秦鹿坐在这把交椅上,你们应心存感恩,感谢天神为你们派来这样一位廉政实干的城主。倘若唐某人依然心存反义,就不要怪刀剑无情,牤觖大人手中的屈魂已经封鞘多时,渴望畅饮逆贼热血!” 齐尘一席话威风秉然,犹如海边的风啸逼迫眼前唐雀不得不低下头,此时此刻他这才醒悟眼前的年轻男子远没有之前所认为的那般简单,看似玩世不恭幼稚浅薄,实则城府深不可测。 “齐大人说得是,唐雀今时在此立下毒誓,惟秦鹿秦大人马首是瞻,若有二心,定诛九族。”此言已出,唐雀心里反倒轻松了不少。如今耶陆蛮陆战乱四起,人逢乱世,还是保命要紧。另一方面,秦鹿上任之前的表现虽有作秀之嫌,相比瞿鹜的高压统治,高差立显,云泥之别。 齐尘点点头:“上任伊始,诸事繁杂。荔城城邦内的护巡工作就交给唐大人了,若是我听到军队中有一人对于城主心怀不敬不满之心,拿你是问。当然,本月起,全军的饷资将大幅上涨,这一点让弟兄们放心。” “是!” …………………… 齐尘转身与秦鹿一并看向金光灿耀的私库,十数个下人正有条不紊得清点财产,几个司府的帐人手里捧着厚厚的账簿记下每一笔确认的财产数字。 “我有点明白了。”齐尘突然说道。 秦鹿看着齐尘:“明白什么?” “明白瞿鹜大人为何没有家眷子嗣。他冷漠、自私、贪婪、阴险、狡诈,然而这所有的负面性格都汇向一个极端:对金钱的无限欲望。”齐尘指指眼前的私库,“其实人的欲望是有限的,爱情、权力、金钱、力量、学识,正常人将自己的欲望分散到这些不同的追求上,便淡薄了许多。一旦欲望淡薄,便无力,便平庸,便碌碌无为而不自省。然而瞿鹜大人没有太多其它的追求,究其一生他的欲望全部指向金钱,荔城城主的位置所带来的权力于他而言也是为追求金钱的欲望而服务。当一个人舍弃了其它的欲望,便会执拗得可怖、可憎与可怕。” “齐大人虽然年纪尚浅,所叹所感常有一种历经世间百态的沧桑感。不知是后生可畏还是齐大人天资聪颖,或者是秦某年岁已高,跟不上时代了?”秦鹿看着齐尘,不由自嘲得笑笑。 齐尘也笑笑:“只是小时候书读多了。秦大人正值壮年,当是要做出大事业的年纪。不知大人的家眷什么时候能回到荔城?民间都说秦大人独女秦师师才艺名冠王室,虽然我心有所属,也难免期冀一窥令女姿颜。” “应该近两日就会抵达。”提起爱女,秦鹿脸上浮现满满爱意,“师师从小在琴棋书画的艺术领域颇有天赋,也是个勤奋的孩子。十岁便与夫人前往王室学习,是我心中不可替代的瑰宝。齐大人莫怪之前我不愿将爱女嫁往灵陆,这是一个老父亲对于亲情的渴望了,等齐大人以后有了子女,也会体悟到的。” 齐尘笑笑:“师师也不小了吧?咱们是自己人,只说敞亮话。不知秦大人对于师师的婚姻大事可有何打算?” “这个……尚无考虑……齐大人的意思是?” 齐尘看着秦鹿突然紧张起来的神情,哈哈大笑,拍拍秦鹿的肩膀:“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爱人,瞧你一脸紧张的样子。秦师师才貌双绝,我们光尘士宗的这群粗鄙大汉想必入不了大人的眼。我只是有一个潜在的对象,不知是否适合师师。” “不知齐大人所言何人?” “其实这个人我也没有见过,不仅没见过,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秦鹿犹疑不解:“齐大人这话着实玄奥,小女的婚事关乎她一辈子的幸福,这事可不能草率决定啊。” “其实论起来,也是门当户对。当年骁爵前辈护送王室兰伊公主南下蕊城,一路刀光剑影,终于顺利将公主送至蕊城,次年公主与蕊城城主江煅生下一子,按理说应送回王室抚养。却正逢人界战乱四起,蕊城城主便将幼子留在蕊城抚养长大,如今也应是一表人才的少年,论身份也是王室后代,不会丢了秦大人的脸面。” 秦鹿终于明白过来,掏出手帕抹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齐大人是说,政治联姻?” “秦大人聪慧,蕊城地势肥沃,富饶强盛,倘若荔城与蕊城结盟,定能在华陆南域站稳脚跟。” “刚占下这座城池,齐大人便开始着手考虑下一步了。秦某人佩服,自打初相识的那一天,我便知道齐大人不是等闲之辈。”秦鹿奉承了齐尘两句,随即面露难色话锋一转,“只是小女就像秦某人的心头肉一般,对于这桩八字没一撇的婚事,心里委实没有底。若是蕊城城主江煅与兰伊公主的儿子真如齐大人所言一表人才,倒不失为一桩幸事。就怕万一是个又矮又丑的瘫儿,岂不是毁了师师一辈子的幸福。” 齐尘笑笑,拍拍秦鹿的肩膀:“一步步走吧,也只是突发的一念。我与秦大人忘年交,感情深厚。你的女儿就如同我的女儿,若江煅的儿子是个矮穷挫,我又怎舍得将师师献给他呢?” 秦大人看着齐尘,脸上五味杂陈:师师年纪与齐尘相仿,齐尘这番话倒像是在占他便宜一般:“齐大人还未**子之身就想着嫁女儿了?真是未雨绸缪高瞻远瞩啊。” “……姓秦的,你又不好好说话了是不是?” … ; 086章 比试 在齐尘威逼利诱下被贱卖的悦龙客栈,曾经最被客人所称道的,还是绿园里池塘中的“跃鲤水阁”。水阁仅有一座浮桥与岸边相连,浮桥由二指厚的上好赤梨木板与铁索相连,并无基础,十丈之遥的浮桥全靠木板的浮力与两端端头的固结支撑。客人走在上面颤颤摇摇,水波荡漾间却别有一番生机乐趣。 此时跃鲤水阁,牤觖持名剑屈魂,伫立于浮桥之上,对面骁爵双手横握重剑玄觥,相隔三丈与之相对。齐尘、苶轩、赤豹和四十爆蛮,与锤髫等沌元门弟子齐齐站在岸边,看牤觖与骁爵在浮桥之上即将的对决。 赤豹站在锤髫旁边,兴致勃勃得指指锤髫被纱布紧紧缠裹包扎的右臂,那里已经空了半截。“还疼吗?”赤豹一脸人畜无害得看着锤髫,语气诚恳。 锤髫目光依然戒备,将右臂藏到身后:“你要干嘛?这是你的杰作。” 赤豹咧嘴憨厚得一笑:“齐尘说,等你不疼了,我和你,一起练剑。” 锤髫瞪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们光尘莫不要欺人太甚了,我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不放过我?我,我还怎么拿剑啊!”锤髫又急又恼,说着说着眼圈通红,豆粒大的泪珠就要盈盈而出。 齐尘从苶轩身侧伸出脑袋看向这里:“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上了?赤豹你又欺负小朋友!” 赤豹被齐尘一通抢白,脸蛋憋得通红,双手在胸前摇着:“我不,我没有……” 齐尘从苶轩腰间拿出一柄匕首,左手握住向锤髫比划着:“右手虽断,左手尚在,大丈夫能屈能伸,遇到这点挫折就哭鼻子?男人一哭便没了尊严,一旦没尊严,一辈子便会活在废柴的阴影中,生不如死。我代替骁爵教育你,把眼泪咽回去。” 齐尘的话引来爆蛮与沌元门诸位弟子纷纷侧目,众目睽睽之下锤髫又羞又恼,举起左手狠狠得抹抹眼睛。 “对咯……”齐尘故意拉长了尾音,一副恶作剧般的表情看着锤髫,好像在逗小孩子一样,却忘了自己与他的年纪差不了几岁。 苶轩对锤髫不感兴趣,全部心神都放在眼前浮桥之上的二人身上。此时牤觖与骁爵静默相视多时,彼此间只是静静伫立,犹如两具历经风雨的石像。 “怎么还不打啊。”苶轩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齐尘耸耸肩:“外行了吧,高手对决,比的不是武技高低或兵器优劣,而是势。” “势?” “对咯。高手讲究的是气运与节奏,心理与境界。此时牤觖将军与骁爵前辈按剑不攻,便是在考验对方的耐力,至高的武者往往后发制人,谁先动,便失了气势。”齐尘头头是道,环顾周围一众人等投来敬佩的目光,不由沾沾自喜。 秦鹿升任荔城城主后诸事繁忙,将悦龙客栈托付给齐尘。骁爵与牤觖闲来无事,便相约在跃鲤水阁的浮桥上切磋下武技。说是闲来无事,其实是那日初遇,二人并未交手,心里都对于这一场对决都隐隐有着期待。是以牤觖向前辈骁爵请战时,骁爵一口答应,并带沌元门下所有弟子全部莅临观战,甚至包括断臂伤势刚刚止住的锤髫。 说到底,还不是那日骁爵在苶轩不合常理的魔技下失算被击晕,在弟子面前失了面子,所以一心想要找回场子。齐尘想着,本来散漫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瞳孔骤得收缩至一点! 浮桥之上,骁爵与牤觖二人同时身形疾动!两人似电似风,刀气化形,凌空怒吼。众人只觉眼前一晃,浮桥之上两具人影与两柄绝世名剑倏地化作幻影,刀柄相撞,如遭雷亟。 身影交错,骁爵横刀落在浮桥上,牤觖却侧身滚向另外一旁,浮桥无墩,疾速抖动,震散开圈层水纹。刚才屈魂与玄觥在空中相逢绞杀,牤觖虽然年轻,力量上胜骁爵半筹,却敌不过身形修长的骁爵对于力臂与剑身长度的巧妙利用。骁爵虽与牤觖同时冲向对方,玄觥在手中翻转的时机与角度拿捏得极准,恰恰在最大威力的那一点上击中牤觖的屈魂,剑身传力极震,是以第一击之后牤觖被这惊人的剑力震倒横摔向浮桥。 然而牤觖只是侧滚了一圈,毫不犹豫得起身再度扑上,屈魂在急震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剑鸣,这一次不再使用一刀毙命的凌厉横斩,而是飞速挥舞长剑,毫不停滞得连续斩击,不给对方丝毫反击的机会。牤觖的屈魂恍若一圈剑圆,将身形包裹其中,如同漫天雪舞逼向骁爵。 骁爵在颤颤悠悠的浮桥之上无从闪避,只好横剑挥展,以同样的速度与力量迎上牤觖的屈魂。两人如同角斗场内的野兽,每一剑都带着致命的拼劲,他们脚步也急速滑动,像是贴着浮桥滑行,抑或是在漫天剑光中起舞翩跹,衣袖间尽是凛冽的杀气。 …………………… 岸边旁观者齐尘皱皱眉,喃喃道:“比试就比试,至于这么拼命么?将军万一要有个三长两短,端木苧那个小丫头岂不是得杀了我。” 一旁的赤豹看着齐尘:“她们,要来了?” “是啊。”齐尘点点头,发现赤豹一脸期冀得看着自己,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狡黠得看着赤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想知道扈四妹来不来?” 赤豹心思被齐尘看穿,不由有些羞赧,却依然满含憧憬得看着齐尘,点点头。 “当然要来,我们英勇的爆蛮赤豹兄弟在暮霭蔷薇号上的英雄事迹,可谓可歌可泣,自然要告诉他心爱的女人。寂北部的两个女孩、琳玫、郭日雅勒还有扈四妹,都会来荔城。”齐尘搂着赤豹的肩膀,“不过龟岛事务繁忙,郭日雅勒和扈四妹只能在荔城待上几日,我已跟牤觖将军打好招呼,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带她四处逛逛。” 赤豹咧开嘴嘿嘿憨笑两声,点点头。 …………………… 齐尘和赤豹正聊着,突然骁爵爆喝一声。围观群众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这声吼叫至雄至霸,仿佛整个水塘池水都威震开来。吼声贯耳入骨,好似要将心神击碎。 然而最为震惊的还是骁爵对面的牤觖,随着这声爆喝,将军手中的屈魂明显凝滞了一个须臾,这眨眼间的停滞为骁爵争取了充足了时间。几刀霸气无比的横劈下去,牤觖暴退数步,名剑屈魂剑光黯然,显然已陷入被动。骁爵举刀过顶,再次大吼一声,踏上一步,这巨喝配着脚步与双臂的动作形成完美的谐振,刚刚顶住牤觖急欲反击的节奏。骁爵武技极其老练,恰恰卡在上一击防守未收、下一击反击舒张未全的瞬间,犹如打到蛇的七寸,憋得牤觖胸口一滞,闷窒不已。 牤觖来不及调整呼吸,骁爵举刀过顶的长剑玄觥已然疾速下劈!这一击的力量伴着巨吼,趁牤觖闷滞的一瞬,威力骤升,似要将牤觖横劈两半! 岸上的诸位兄弟不由自主得发出了惊呼。然而这个时候,牤觖突然身形一晃,失踪了。 双臂下劈的骁爵还不待反应过来,眼前的牤觖已然失去了踪影。他心下大惊,赶忙收势回剑,然而这一下劈力道之大,等泄力过后,却发现牤觖竟然出现在自己身后,手中的玄觥剑尖直指自己的后脖颈。 “前辈‘狮戾’这套剑法俨然登峰造极,狮吼一出,谁与争锋。若非晚辈提前施展秘术逃匿出来,在狮戾面前,撑不过三刀。”牤觖剑指骁爵,嘴上却客气道。 骁爵后脖颈毫无招架得暴露在屈魂面前,听到牤觖的话不留情面得嗤笑了一声:“是寂北部的秘术吧?呵呵。你我约定好比试时不施展魔技,只以武技切磋。老夫私以为来自蛮陆的秘术也为魔技一种,你小子这是在耍滑头。” “前辈教训的是,晚辈违反了约定。”牤觖承认得倒也痛快,“只是如若晚辈不及时逃匿,恐怕现在结果不仅仅是违反约定这般简单了。前辈‘狮戾’威力至霸至强,即使面对晚辈也毫不留情,玄觥下劈至眼前,我想我要再不躲开,怕是见不到今日的夕阳。” “你小子说话太谦虚,虽然我气势已占上风,挥剑凝住你的节奏,却能看出你依然留有蓄力,随时可以反扑,只是尊敬前辈不愿与我较真罢了。狮虎本是万兽之王,为王者治天下,或以仁德,或以雄霸。然‘狮戾’却在雄霸之上多了层戾气,这怨仇只因过往之事不可释怀。说到底,只是一招害人害己的武技罢了。”骁爵语毕,长剑入鞘,转身看向牤觖,“将军剑起剑落,势速之威恍若当年光尘天戈的昔日雄风,相隔二十年,今日有幸再次领略到,实在让老夫唏嘘不已。” 两人相对恭敬抱拳,礼毕后一同走回岸边,这一比试虽没结果,却精彩十分令旁人大饱眼福,齐尘一众目视二人,鼓掌迎接。 骁爵走到齐尘身旁时,轻轻说了一句:“你和牤觖跟我去绿园深处坐坐,有些往事我已经憋了太久太久,今日与光尘晚辈相逢,是时候轻拂尘埃,掀开历史的过往篇章。” … ; 087章 往事 “那是黄昏,老树枯藤,兰伊站在那里,我第一眼见到她时,便爱上她了。”绿园深处,骁爵把玩着手里的一片青叶,缓缓道,“而我从她眼中的深意读到,那一瞬间,她也爱上了我。” 骁爵身后,齐尘牤觖二人对视一眼,心下讶然,这猛料一出口,便是如此劲爆。 “那时我还是沌元门前任宗主门下的年轻弟子之一,不论辈分还是武技,在沌元门士宗中都属平庸,并不出彩。王室将护送兰伊公主的重任托付给沌元门,宗主颇为重视,倾门下所有弟子护镖,而我便是其中之一。虽然一见钟情,但镖行数日,我却依然没有机会和公主说上哪怕一句话。行镖期间,兰伊公主成为所有师兄师弟闲暇时议论的话题,这并不奇怪:公主的容貌之绝早已名冠人界,男人见到那样倾城的女子,无论怎样失礼都是正常的。 宗主却对兰伊公主恭敬三分,一路上紧紧跟在公主的马车旁,寸步不离。对于我们兄弟之间的闲谈也不去理会,兴许他也明白兰伊公主的美貌倾城,无论怎样镇压,都无法熄灭男人心中对于美色的欲念。每当夜幕降临,篝火燃起,师兄师弟们围坐在一团肆意说着心中对兰伊公主的亵玩之意,我总会找到一个偏僻昏暗的角落躺下,距离公主的马车不近不远,我看着眼前的那辆马车,总会感觉车里的兰伊也正在看着我。” 说到这里,骁爵停住话头,瞥了眼齐尘和牤觖:“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齐尘点点头:“有,就是前辈话别说半截,赶紧往下讲。” “不急,不急。二十年前的事情,细细回忆起来,急不得。”骁爵从怀里掏出一杆长烟枪,齐尘眼尖,认出是市面上最普通不过的物件。骁爵倒也不讲究,悉心得倒上烟粉,点上火,慢条斯理得嘬了几口,活像是耋耄之年的老头子。 “我有一个问题。既然前辈对兰伊公主一见钟情,那为何不主动上前去一诉衷肠?每天晚上面对师兄师弟口中对公主的肆无忌惮,前辈也能忍得下去?”牤觖问。 骁爵笑笑,吐出一圈青雾:“不能忍又能怎样,那时我在沌元门,就好像现在的锤髫,没有地位、不被尊重,只是一个平庸的弟子。前任宗主对待弟子极其严厉,对于这趟镖,他看得比谁都重,吃喝拉撒寸步不出公主马车十丈方圆,我又如何有机会一诉衷肠?” 齐尘撇撇嘴:“锤髫断了手臂后大家当宝宝一样照顾他,哪里会没有地位。吃喝拉撒寸步不离,你前任老大够粗犷的,也不怕熏着公主。” “我一直以为是宗主心系公主安危,时刻绷紧神经,后来才知道他这么做是另有所图。”骁爵又深深吸了一口青烟,缓缓吐出,继续回忆着曾经往事,“大概是在走了一半的路程时,沌元门遭到了魔罗的袭击。那是电闪雷鸣的雨夜,振聋发聩的雷声与逼人的湿气褪去了男人心中的燥热欲念,每个人都早早睡下,蜷缩在稻蓬下。一个前所未有的炸雷声起,魔罗突袭。 如钢铁般尖利的蛛丝轻而易举得划碎了数个师兄弟的身体,痛苦的哀嚎不绝,借着不时的闪电光斑,我看着眼前犹如地狱般的场景,无数沌元门弟子像是在雨夜中跳着死亡的舞蹈。那一晚我仍然选择孤僻的一棵老树下独眠,却恰恰躲在了魔罗蛛网之外。虽侥幸存活,面对眼前接连丧命的师兄弟,却手无束缚之力。我将目光投向公主的马车,发现宗主挡在车前,手里的名剑玄觥横握胸前,而他眼前是数十身材矮小、紧身黑衣的魔罗。 那一夜宗主以一敌百,手中玄觥犹如开天辟地的巨斧,电闪雷鸣的一番苦战,将偷袭的魔罗尽数斩杀当场。雨水将尸体的血液冲到我的脚下。我看着流到眼前的血水,分不清是师兄弟的,还是敌人的,抑或是宗主的——面对数十魔罗的围攻,他也身受重伤。 一声娇呼传入我耳中,比振聋发聩的雷鸣更让我心神不安。我凝神望去,却惊讶得发现身染鲜血的宗主竟从马车中将兰伊公主拽下车来。随从侍女追下车想要阻拦,被宗主横剑劈成两截。 ‘魔罗的阴毒已经侵入骨髓,我知道我活不下去了,可是这么多天来我日夜惦记着你,为了你我沌元门诸位弟子惨遭毙命。你要补偿,我要用你的身子补偿!’ 宗主大口喘着粗气,犹如草原上受伤的野兽、又或者是发情的野兽。他双目赤红得看着兰伊,好似变了人一样,扔下玄觥,两只血红的手伸向兰伊的衣袖,刷得撕开。雨夜中我遥望着兰伊雪白的胴体,大脑一片空白,那一瞬间仿佛世间停滞,我看到宗主将头紧紧埋入公主的胸间,漆黑的天空中雨滴仿佛在空气中凝住,在闪电灼目的光斑下泛着惨白的折光。下一瞬间,好似我身体里每一滴血液都瞬间蒸发,整个人要被体内的炽热焚烧殆尽般,我撕心裂肺得怒吼,这怒吼声催生出无穷尽的力量尽数灌入我的体内,我大叫着犹如疯了般扑前,拾起宗主扔在地上的玄觥,在宗主惊讶、困惑、恐惧的目光中将剑插入了他赤条的上身。” 齐尘和牤觖目不转睛得看着骁爵,看他语气平缓一字一句得将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缓缓道来,平静得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齐尘看着骁爵缓缓吐出一圈青雾,只觉这青雾散开在空气中,自己的胸口却被看不到的阴霾笼罩,憋闷得十分难受。 “我将赤条的公主抱在怀里失声痛哭,一边哭又一边笑。那一瞬间我不知道为什么而哭,是为死去的师兄师弟?是为自己弑主的犯上之举?还是为世间飘零生命脆弱?但我坚定不移得知道自己为何而狂笑,因为第一次在所爱的女人面前证明了自己,证明自己可以像英雄、至少像个男人一样去保护她,因为这趟行镖数日下来,自己终于可以将所爱之人拥入怀里,感受着她鼻息间的温软与娇躯的热度。 我又哭又笑,活像个傻子,公主抱着我,微笑着抚摸着我的头发,我的脸颊,我的嘴唇。我们相拥,继而相吻,我融化在和她唇齿间的吻中,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了夜、没有了雨、也没有了血。 然而一声极冷的剑啸将我拉回现实。我回头,发现前方的黑夜中还站着一个人影,身材佝偻、紧身黑衣,正是瞿鹜。瞿鹜双手各持一柄蛇形妖剑,论武技,绝不在我之下。我解开上衣为兰伊披上,将她掩护在身后,冷冷得看着瞿鹜,思忖着逃命的路线。 瞿鹜却双手将那两柄妖刀放在地上,扬起双臂,欲与我结盟。他说他不会杀我们,反而会暗中协助我将兰伊公主护送至蕊城,作为交换,我与兰伊抵达蕊城后要力荐瞿鹜成为荔城城主。刚刚亲手杀死前任宗主,我怀疑瞿鹜同样是贪图兰伊的美色,瞿鹜却坦然得将下体赤条条暴露给我:他是没有情欲的阉人。 就这样我与兰伊在明、瞿鹜在暗,继续护送公主前往蕊城。凭借瞿鹜出色的潜伏与暗杀技术,先后将数个前来偷袭的势力尽数斩杀,瞿鹜如同夜里索命的幽魂从不露面,是以这种种灼目战绩全积累在我身上,外界惊叹一个不世出的天才横空出世。其实我原本只是再平庸不过的武士,只是凭借对兰伊的爱与瞿鹜的保护,在一次次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中飞速锤炼与提升着杀人的技巧。每一次战斗都是死里逃生般惊险,面对生死的考验,我在剑术上的造诣突飞猛进。 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生活让我疲惫不堪,每一个夜晚我与兰伊相拥入眠时都忍不住去想未来。我想和她厮守一生,然而即使成功将她送至蕊城,贵为王室公主的她与卑贱的镖士也万万没有结合的可能。我曾与兰伊密谋私奔,可一旦私奔,一直暗中监视我们的瞿鹜便会失去荔城城主的宝座。矛盾之下,很自然地,我对瞿鹜起了杀意。 即将抵达蕊城之时,我终于准备摊牌,与瞿鹜一较高低,却发现一直暗中保护我们的瞿鹜突然不见了踪影。大喜之下我与兰伊刚准备私奔逃走,却迎来了南下之旅最强的敌人,光尘士宗的天戈。没有瞿鹜的保护,急欲与兰伊私奔的我急火攻心、心境烦躁,自然不敌天戈,命悬一线之时兰伊主动求情,将我和她的恋情全盘托出。天戈感动之余也明白如若兰伊私奔逃匿,不在王室掌控之中的她对于当时人界的战局影响将荡然无存,于是负剑离开。然而天戈前脚一走,蕊城的护军便至。 原来瞿鹜早已发现我与兰伊的逃匿之心,特意按捺不表,待临近蕊城时亲见蕊城城主,携军队将我二人捉拿。蕊城城主江煅对兰伊一见钟情,大喜之下携重金将瞿鹜扶持上邻城荔城的城主之位。这时我才知道自己低估了瞿鹜这个魔罗的狡诈与城府,面对江煅横刀夺爱,虽心如刀绞却无可奈何。 蕊城富饶,江煅腰缠万贯财大气粗,将兰伊接回蕊城后,迅速迎娶她为侧妾。然洞房之日时才发现兰伊已有身孕,我与兰伊的恋情曝光。江煅出乎意料得并没有惩罚我与兰伊,兴许当时人界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蕊城身上,不世出的英雄骁爵与华陆最美女子兰伊,两人齐聚蕊城,对于江煅名望的提升可见一斑。他竟然忍气吞声得戴上了这顶绿帽子,兰伊生下儿子后,更是对他宠爱十足,起名为江宝,巴不得全天下都知晓他对这儿子的爱。 我以为江煅只是想借兰伊把我留在蕊城,从而提升他与他的城池在人界的影响力,却再次低估了这些巨贾心中的変态与阴暗:江宝出生后,江煅派人将他牢牢守护,不让我与兰伊探望一眼。而对于兰伊,他喝令她每晚赤身站在床头,而江煅却在床上与蕊城各处搜刮的年轻女孩亲热。 我劝兰伊与我一同离开这是非之地,兰伊却心系江宝,死活不愿与我远走高飞,心甘情愿每晚赤身看江煅行那苟且之事。魔罗袭击沌元门的那一个雨夜,险些被前任宗主凌辱的兰伊在雨中染上寒疾,一路南下历经太多血雨腥风,来到蕊城却又每夜赤条伫立床头,没有多少光景便寒疾加重,在江宝三岁时便撒手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走的时候很安静,我不顾礼节执意留在她的床边。江煅也不阻拦,只是在不远处遥遥看着我,不知是出于良心的自责还是玩物逝去后的无所谓。我一直握着兰伊的手,看着她在我眼前缓缓阖目,那一刻,万念俱灰,心里一片死寂。” 讲到这里,骁爵磕了下烟灰,轻飘的烟烬在空中飘舞翻滚,轻柔得落在地面上。 “兰伊死后,我无处可去,唯有江宝是我与兰伊的最后一根维系的稻草。所以便在蕊城留下来,苦练武技与魔技,招收些弟子,勉力重挽沌元门当年之威。然后便遇到了你们几个光尘晚辈。这些天,或者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当年天戈能够晚走一刻,留下与我共同面对蕊城的护军,倘若能够突围,与兰伊从此浪迹天涯,结局会不会美好一些。应该会吧,我不知道,这些尘封的历史,二十年来,我是第一次与人倾诉。” “竟然是如此悲伤的一个故事,我以为会是英雄美人所向披靡般令人血脉喷发。”齐尘耸耸肩,叹了口气,“晚辈斗胆,只问前辈一句话,亲手结束了瞿鹜那厮的性命,接下来,想不想再杀了江煅?” 听到齐尘这句话,骁爵眼中亮光一闪,抬眼看着齐尘:“齐大人这话可是真心相问还是一句诳语?” “前辈觉得呢?” “这二十年来,我一直苦练武技,只为不负当年与兰伊‘英雄美人’的威名。直到前日轻松将瞿鹜斩杀当场,才知这二十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当年武技远在我之上的魔罗瞿鹜,如今已不入我的法眼。”骁爵看着齐尘,眼里一道冰冷的光芒闪过,“齐大人若所问真心,老夫便真心回答,这二十年来,我没有一分一秒不再考虑诛杀当年蕊城的每一个护军,以及亲手将那変态江煅的头颅生生拧下!” “会的会的,前辈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大火气,小心伤着身体。”齐尘笑意盈盈得看着骁爵,眼含深意,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一闪而过。 … ; 088章 有女师师 荔城城府。 自秦鹿上任以来,这两天唐雀忙得焦头烂额:荔城上下千人之数的护军、巡军及骑箭卫全部都要大换血整改,秦鹿令唐雀将超过半数的中级军官平级调动,一时间主管人事的府司掌灯彻夜不熄,荔城军界上下震动颇巨。秦鹿此举无非是想肃清前任城主瞿鹜继任时在军队扎下的根,调动的命令虽不至于将瞿鹜的旧势力连根拔起,也会极大削弱部队间结党私营盘横交错的现象。在此基础上,再加以军饷的大幅度提高,将荔城军队第一高官唐雀拉拢至麾下后,秦鹿双管齐下,以极快的速度兵不血刃得肃清了瞿鹜在军队中的旧势力。 同时,由“友好的灵陆朋友”带来的机典蒸馏出的淡水整理与提取的精盐也开始半地上半地下得在市场上以近乎白送的价格发给荔城数万平民百姓。解决淡水危机,又得到宝贵而便宜的私盐,一时间秦鹿在荔城的声望冲向顶峰。自悦龙客栈起一直跟随秦鹿的十几个心腹也皆被委派至荔城上下各司府的重要机构,秦鹿上台后,一步步开始稳固自己的势力。从这一些列的举措来看,不得不说秦鹿在为商为官上都有着过人的能力。 然而真正的问题却在荔城城墙之外。 无论再如何粉饰,秦鹿的上台都是民意而为,这在华陆北域王室眼中是赤条条的反意,同时南域沿海近海地带,紧邻荔城的蕊城等四城同样虎视眈眈得盯着秦鹿。可以说一旦得罪王室,荔城周邦的四城将会第一时间同时起兵征伐。即使唐雀忠于秦鹿,亦有光尘与沌元门的相助,面对四城联合护军,齐尘与秦鹿并没有把握能够对付。 经过几天的查彻,瞿鹜私库中的财富足以达两百万金元。齐尘得知这一数字时心里暗暗吃惊,要知道在耶陆耶斯城,城主杨尼斯特的财富也不过瞿鹜的十分之一。鉴于此,秦鹿与齐尘密谋熟虑之后,酌情将私库中的珍奇选择了几样出来,用以打点旁邻城池城主。 虽相比于瞿鹜的私储,用以打点的珍奇只是九牛一毛,然而放到市面上,却是足以让华陆震惊的异宝。比如进献给蕊城城主江煅的礼器便是紫和之璧与虎纹之璜以及一件琥珀金刚丝貔貅手把件,每一样都是极名贵的玩物。相比之下当初齐尘呈献给瞿鹜的幼犀辟毒箸和赤龙玉精雕金蝉手把件则逊色了半筹。 同时在齐尘与瞿鹜的精心雕琢下,二人共书一封发往王室的献辞,语气恭谨态度谦和,辞书中将瞿鹜草菅人命搜刮百姓的暴行淋漓极致得揭露出来,同时又为秦鹿上任荔城城主极尽粉饰之词,末了秦鹿又以忠臣与昔日王室旁系后嗣的身份表露丹青衷心,并奉上数目惊人的贡品,不论数量与质量较之送给江煅等人的礼器,又珍贵了半筹。 一系列的举措之后,秦鹿虽花费了价值不菲的珍奇与金元,却换来了上任后城内城外的一时安稳。这安稳虽只能维持一时,却给齐尘等人后续的动作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这天晌午十分,将城内外的诸多纷杂繁缛之事忙完,秦鹿已是整整四天几乎没有合眼,然而他虽双眼血丝遍布,却仍然强打精神与齐尘等人一道登上荔城正北城墙。 因为他的妻子与爱女秦师师,已经乘坐马车从华陆王室抵达荔城。 齐尘歪着脑袋,饶有兴趣得打量着身旁的秦鹿,作为荔城城主,此时城墙头上的秦鹿半倾着身子,眼珠瞪得溜圆,布满血丝的双眼目不转睛得盯着荔城外前方的山林驿道。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爱人,看秦大人这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想必此话不假。”齐尘打趣。 “任谁有师师这样的女儿,都会期待相逢的时刻。”秦鹿一提起爱女,眼角不由浮现爱意的皱纹,突然眼神一亮,指着前方叫道,“来了!真是准时。” 齐尘与骁爵等一众人伫立在荔城城墙,随秦鹿的话音一并望去。之间远处林间驿道口缓缓驶出一辆马车,由四匹雪白骏马拉行。车厢不同于平日所见的木制,而是披上青黛色的曼纱,随着马车的行驶而翩跹舞动。 忽然有箫声破空而来,其声清泠犹如甘泉,城墙头上众人闻之不由一震,仿佛雪花纷飞于苍茫大地,冰泉之下一株嫩芽缓缓展开身姿。 “这是师师的箫?什么曲子?”齐尘凑到秦鹿身旁,“虽然我不懂礼乐,不过能听出来,造诣不浅。” 秦鹿听到齐尘的赞誉,脸上止不住自得的笑容:“这是华陆的民谣,吟诵征人归家的曲子。师师在王室深造,琴棋书画的技艺已经远超同辈之人,她的老师是被誉为华陆四大名士之一的苏瑾罄。作为王室名手,苏大师曾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赞誉师师,说她年纪轻轻在才艺上便已有极深的造诣,隐隐具备大师的气质与风范。” “都说我书读得太多,可书读得再多,毕竟不是风雅之士,在这些大雅文人面前,我伪文艺的本质便暴露无遗。”齐尘看着远处青黛般的马车,笑笑,“都说闻箫如识人,秦大人爱女箫声如此了得,想必本人应是惊为天人之容颜咯?” 话音未落,似是马车之中吹箫之人隔空听到齐尘的言论,竟将马车停下。一只玉手从马车中伸出拂开青幔,紧接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从车厢中缓缓走了出来,抬头看向城墙,缓缓仰首作揖,颜值虽达不到端木寂月那般顶级,然冰清玉洁眉如远山,一时间相距百丈之遥的墙头众人一时有些恍惚。 齐尘看着远处走出车厢的秦师师,不由常吸一口气,打趣道:“之前还在担心如若秦大人爱女颜姿平庸,江煅儿子看不上该怎么办,现在看来完全是白白担心。师师小姐气质脱俗犹如女神,秦大人好福气。” “齐大人又说笑了,不过我毫不自谦得表示赞同。”秦鹿哈哈笑着,对于齐尘的话很是受用,“江煅之子能够娶走师师,定是他小子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旁的骁爵听到齐尘与秦鹿的对话,微微一皱眉,然骁爵作为沌元门宗主城府极深,很快便神色如常,心里不自觉得开始揣摩齐尘的用意。远处的师师作为秦鹿的独女,自然背景与才貌皆为上乘,足以配得上江宝。只是齐尘之前坚定表态要将江煅头颅砍下,此时与秦鹿又欲与蕊城联姻,一时间有些搞不清齐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齐尘将骁爵的反应看在眼里,趁其他人向秦鹿献殷勤的工夫,小声得在骁爵耳边嘀咕道:“江煅一死,蕊城总有人要继任。饶是我对蕊城一无所知,也能料想到江煅死后蕊城为争权而引发的腥风血雨。这时候你的儿子江宝要想坐上那个位置,有个强势的娘家作为靠山,是必不可少的。” “你想扶持江宝坐上蕊城城主的位置?”骁爵有些惊讶得看着齐尘,“臭小子你怎么不扶持我啊?” “前辈又在故意说笑,以前辈的心气与感性,就是王的宝座放到你眼前,怕是你也不屑一顾。”齐尘看着骁爵认真道,“另外江宝身上可有一半的血缘来自当年名动人界的兰伊公主,亦算是王室后代,让这样一个男孩坐上蕊城城主,于情于理也总比你一个护镖的强吧?” 看着骁爵一脸不爽的表情,齐尘本想搂着他的肩膀,奈何骁爵身形极其瘦长,个头只到他胸前的齐尘只好拍拍他的胳膊:“前辈武技高超,又怎能被世俗之事烦扰。看那逝者瞿鹜,坐在荔城城主之位二十年,疏于习武,终被前辈一剑斩绝。前辈还是携沌元门诸位弟子,与我光尘士宗一同征战天下吧。” “就是你这臭小子的这张嘴厉害。”骁爵哼了一声,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不过话说回来,有时候时间过得太久太久,对于曾经的人和事,总是会有很深的羁绊与留恋,不知再次面对天戈时,我会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 “前辈怅惘的是故人相遇,此时我忆念的却是与佳人重逢。”齐尘叹了口气,侧身冲一旁的牤觖问道,“不知寂月与琳玫等人,何时能抵达华陆?我说过要为公主寂月占领这座荔城,是时候在爱人面前抖抖威风了。这些天净是在跟形形色色的男人打交道,直到此时此刻一窥师师小姐的风华,才想到已经很久没有和佳人相遇。” 牤觖想了想:“还有两天的光景。” 齐尘走到牤觖身旁,这次终于舒服得搂住牤觖肩头:“将军想端木苧小姐没?” 牤觖点点头。 “有多想?” “很想啊,你要干嘛?”牤觖看着齐尘。 齐尘看着远方长叹一口气:“我也很想啊……” “有病吧你,想就想呗,干嘛这么神神叨叨的。”牤觖一把拍下齐尘搂住自己的胳膊。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要一个孩子了。”齐尘笑笑。 牤觖拍拍齐尘的脑袋:“你成年了么就想要孩子?今年多大啊,十七?还是十八?对哦,我才想起赤阳大军在耶陆屠城时,你在琳玫身旁,还只是青涩的毛头小子,一路从蛮陆来到华陆细细算来也就几个月光景,齐大人心智上发育得可够快的。” “我这些时日也不止一次得回想过去,好像在那个名为香晶的村镇上调皮捣蛋的事情恍若昨日。那时候的梦想简单而天真,守着喜欢的姑娘一辈子安安稳稳得生活下去就好了,也许会和她生两个孩子。”齐尘看向远方,轻轻道。 牤觖看着齐尘,不再说话。 此时齐尘伫立于城墙之上,左侧是沌元门宗主骁爵与光尘牤觖,右侧是华陆荔城城主秦鹿,蛮魔苶轩与爆蛮赤豹亦在不远处和荔城护军首领唐雀操着半生不熟的通陆话聊天。站在人群之中,齐尘看向远处的那驾白马马车,语气缓慢、沉稳有力得低声道: “只是今非昔比,白云苍狗世道无常,此时此刻我与诸位站在这里,便势必要将我与诸位的光芒散播至华陆的每一寸土地。” … ; 089章 噬魂铠甲 当日齐尘以五千枚金币买下悦龙客栈时,并不以为这价钱对于秦鹿来说有多严苛,他以为仅仅一座客栈,并不值多少钱。然而事后真正了解了悦龙客栈的规模与档次后,才明白五千枚金元几乎是抢劫一般的价格: 不说层峦叠翠疏影横斜的园林,也不说金钻木与香檀的上档家具,单单是占地两百亩的面积,在寸土寸金的荔城之中便不止五千枚金元。饶是已将秦鹿扶持上荔城城主之位,这么多天来齐尘也没能将悦龙客栈全部逛遍。悦龙客栈已经不仅仅处于客栈的范畴,从某种程度来说他更像是某位王室旁族的宅邸。 此时在一处偏院的宅前空地上,牤觖正与苶轩等人,和沌元门下五十弟子进行坚苦的操练。赤豹为首的四十爆蛮手持木剑,与沌元门下真刀真枪的四十弟子一对一进行演练,木剑遇上精铁炼制的好剑犹如以卵击石,古莫族的爆蛮只好以闪避为主,然而沌元门弟子丝毫不留情面,每一次横斩、纵劈、突刺都带着必杀的狠意,只要爆蛮稍一疏忽,便会被利剑切肉削骨,鲜血四溅。 其余几位弟子正与牤觖一起围做一圈,将苶轩禁锢在圆心之中。这几位沌元门弟子是骁爵麾下除青崇外最得力的手下,以苏辰为首的八位弟子双手各持一柄长剑,剑尖虎视眈眈得指向圆心的苶轩,每个人的双臂肌肉虬接,青筋绷紧得似要从皮肤间崩裂出来,握剑的双手纹丝不动。除这八人外,牤觖右手握着名剑“屈魂”,似是没吃饱饭似的,屈魂剑尖有气无力得垂地,牤觖漫不经心得看着眼前的苶轩,与身旁八位绷紧全身的沌元门弟子形成鲜明对比。 圆心之中的苶轩身着乌钢铠甲,将全身上下笼罩得密不透风,这套铠甲是齐尘等人来到荔城伊始便托秦鹿手下为苶轩量身定制。在荔城余下的铁匠历经半月日夜操劳淬炼中终于炼制而得,华陆匠人手艺了得,这套铠甲与苶轩壮硕的身材纹丝合缝犹如长在他身上一般。不仅合身,同时齐尘利用乌钢轻盈质硬与苶轩气力惊人的优势,向匠人别出心裁得提出双层铠甲的构想:在诸如胸前双臂双腿等非关节部位采用两倍厚度的乌钢,其硬度足以抵挡名剑的全力刺杀,可以说是长在身上的坚盾。这套尺寸惊人的铠甲重达百斤,除了苶轩这种古莫族大汉,其他人根本无法驾驭,但同时它的防御力也足以睥睨天下。 是以铠甲刚一上身,见猎心喜的牤觖便邀苏辰等八位得力弟子将苶轩围在圈心,在苶轩还为自己身上铠甲新奇不已的时候,九人合围同时攻向苶轩。 苏辰等人对于团体作战早已默契无比,八柄长剑以不同的劈斩角度冲向苶轩,可以说圆心之人已处于一团密不透风的剑雨之中,没有一丝可以逃匿的缝隙。 苶轩还在舞着铠甲嘎嘎直乐,见眼前数柄长剑逼至眼前,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无法避开,索性不急亦不恼,双臂交叉横在脸前,怒喝一声。 随着近乎齐声的脆响,剑风化作白光散去,八柄长剑几乎同一时间撞上苶轩的乌钢铠甲,却没有一把能够对苶轩身上的盔甲造成打击,好像柳条拂过古树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苏辰等人一击不得,不再恋战,抽身撤回。于此同时,牤觖出手了。 原本垂地的剑尖此时上扬,牤觖双手横握名剑屈魂,矮身将整具身体弯成一道拉远的弓,静默得看着眼前的苶轩,突然间发力,脚掌底面极大的弹射力量硬生生将宅院硬地蹬出两个浅坑,牤觖整个身形箭一般蹿出,屈魂直指苶轩! 一道极尖极利的摩擦声迸发出来,犹如炼狱的魂魄饱受炼火煎熬时的嘶嚎,牤觖箭一般的人影与苶轩擦肩而过,众人凝神看去,惊讶得发现苶轩身上那具厚度惊人的铠甲右肩处除了一道白灿灿的刮痕,再无其它损伤。 苶轩凭铠甲生生接下牤觖的全力一击,见自己安然无恙,不由开怀大笑,嘎嘎直乐着双手横舞,汹涌火焰喷涌而出,旋转着袭向周身九人。除牤觖外,沌元门的数位弟子本是武士出身,虽可抵抗躲闪一般的火系魔技,架不住苶轩耍流亡民般不停歇得猛攻,当下收剑回身,抱头逃窜。 齐尘与骁爵走进这偏院的时候,一身铠甲的苶轩正满院子追着苏辰等人屁股后面释放着上古火系禁术,苶轩哈哈大笑丝毫不顾及院子里其他正在一对一操练的古莫族弟兄,一副玩嗨了的面孔。 牤觖有点不可置信得看着自己手中的屈魂,看到齐尘骁爵走来,疑惑得将长剑递了过去:“要是苏辰等人一剑无法劈开乌钢铠甲,我还能相信是他们武技薄弱手腕虚力,可是刚刚我以五成的气力沿苶轩的右肩切蹭一刀,本以为会给他这身铠甲修个镂花,结果却只是摩擦出一道白印。我知道乌钢珍奇,但用它做铠甲的君侯亦不在少数,却从没见过这般坚硬的防护,若是连屈魂也无法伤它半分,岂不是苶轩俨然是天下无敌的存在。” 齐尘笑笑:“以硬碰硬,饶是乌钢再坚硬又怎是将军手中屈魂的对手?要说这机关,便是在淬炼这套铠甲的过程中融入了‘魂生’的技术。” “魂生?这……真的存在?”牤觖有些不可置信,“我以为只是坊间故弄玄虚的奇谭轶事。” 齐尘略一躬身,双手摆向身旁的骁爵:“多亏前辈从百里之外的蕊城紧急召唤魂噬所需的印池与早已隐市的匠人故友,得以在铠甲萃取的最后一道工序中融入了魂生的技术,从而将一套普通的乌钢铠甲加入了玄奇无比的魂灵,此时此刻苶轩所穿戴的这套铠甲已经不再是冰冷的钢铁,而是一具鲜活的魂灵。在将军横劈的那一刻,苶轩身上的乌钢魂灵调动全身的能量集中在屈魂与它撞击的那一处,犹如两军相遇时调度军阵一样,生生扛住了将军的一击。是以你刚才的那一击面对的可不是两层厚的乌钢,而是体量巨大的乌钢魂灵拼尽全力的抵挡。” 牤觖被齐尘这一番玄而又玄的说辞搞得有些恍然,似懂非懂得点点头:“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一些了。也就是苶轩这大饭桶此刻穿戴的不是铠甲,而是一具生命?” 骁爵摇摇头:“生命因肉体的存在而脆弱不堪,但通过魂生而苏醒的魂灵则强大无比,苶轩的乌钢铠甲已与本体灵魂相融相印,一旦本体肉体死亡,铠甲同一时间粉碎。我称它为魂印铠甲,是铠甲界最蛮横强硬的王者。” 牤觖有些惊愕:“这么无解的铠甲,为什么不多做几套?” “想得真美。首先魂生的技术人界几以绝灭,印池与魂生的原料极其难找,再者能够找到承受魂印铠甲噬魂之痛苦而活下来的本体也实属不易,即使魂印铠甲与本体相融,能够驯服魂灵而不产生排斥的现象更是万中无一。”齐尘解释道,“我在荔城翻阅了很多古籍,与前辈一致认为成功激活出蛮魔之血的苶轩是魂印铠甲不二之选的本体,这两天趁着你与赤豹等人和沌元门弟子操练的工夫,终于成功将它研制出来。” “好不开心啊,为什么好处都让这傻小子给占了?”牤觖挠挠头。 齐尘瞪大双眼:“将军怎么还傲娇上了?你们习武之人反应迅捷身手敏捷,面对以快取胜的敌手尚有反击之力。可是与沌元门初遇时的那次交手你也看到了,骁爵前辈身形急动站定在苶轩眼前时,这傻大个还没有反应过来,如若没有一套上好的铠甲防身,怕是迟早会惨死在敌人手中,要是断了这蛮魔的血脉,后果之严重,将军再傲娇怕也是无法挽回。” 牤觖举起双手:“好吧好吧,我知道你这臭小子最喜欢那个大壮汉,随便你折腾了。” “将军又何必自恼,前辈说过蕊城城主江煅背后藏器中有一柄不世出的好剑,比光尘士宗流传下来的‘屈魂’,好上不知多少倍。”齐尘走到牤觖身旁搂着牤觖的肩头嬉皮笑脸,“前辈马上就要返回蕊城做前探先锋军,待我们拿下这第二座城池,江煅的这柄好剑,就送给将军何如?” “这么快又要向蕊城动手了?”牤觖一脸惊讶。 齐尘点点头,笑意盈盈:“等端木寂月——我的女王大人来到荔城安顿下来之后,我们便剑指蕊城,就二十年前的旧事为骁爵前辈讨个说法,到那时,江煅的那柄好剑就送给你了。” 牤觖想了想,这才眉开眼笑得点点头,被齐尘搂在怀里的他眉眼间净是笑意,咋一看去倒颇有些娇羞的感觉。 骁爵没有理会身旁搂搂抱抱的二人,他的目光横扫了一圈偏院,皱皱眉:“齐大人你说在我走后会好好安置我门下的沌元门弟子,可是我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齐尘放开牤觖看着骁爵:“哪里不对劲?” “你小子亲口向我承诺要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好好操练沌元门下的五十弟子,力争将他们每一个人的武技都提升至少一阶的水准。”骁爵伸手指着远处,“可是我仔细一瞧,总感觉沌元门是以陪练的身份在助光尘的爆蛮提升武技呢?” 骁爵手指的方向,手握真剑的一名沌元门弟子正和手持木剑的爆蛮一招一式得切磋。然而两人的切磋分明是在练基本的攻守招式,这些基本功对于沌元门弟子来说自是熟稔不过,然而面对草原上的蛮子全是崭新的教程。是以骁爵看在眼里,才会有这样的疑惑。 齐尘挠挠后脑,嘿嘿讪笑两声:“前辈这都看出来了啊……不关我事,都是牤觖的主意!” 牤觖撇撇嘴,拨浪鼓般的摇头。 “你们两个臭小子!”骁爵又好气又好笑,刚想出手教训教训齐尘,侧院门口却突然映入两个人影。三人回头望去,正是秦鹿与他的爱女秦师师。 秦鹿看着眼前被苶轩的火球糟践得不成样子的内院,内心五味杂陈,脸上不自然得笑笑:“这间宅院雅静冷清,以前是师师所住的闺室,如今成为几位大人和诸位高手的习武之地,真是变化颇大啊……” 秦鹿身旁的师师年方十五,正是烂漫调皮的年纪,她自幼学习琴棋书画,性子极好,面对故居被毁成这般,不急不气,反而一副好笑的神情,四下张望着。 “来的真是时候啊我最亲最爱的城主大人……”齐尘终于找了个借口从骁爵眼前溜走,一脸谄媚得跑向秦鹿,“我们都是粗人,将秦大人爱女的雅阁糟践成这样,是我们的过错,走走走,我们不在这糟心的地方多待了,有事出去说,出去说。” 牤觖冲秦鹿尴尬得笑笑,也跟在齐尘身后迎向门口的父女。 “小犊子们,这事跟你们俩没完。”骁爵看着满院中自己的一众爱徒弟子,撇下这句话,双手一抖衣袍,也跟着走了出去。 … ; 090章 送别 “骁爵宗主近日就要离开荔城?是秦某人招待不周么,为何不多待几天?” 秦鹿父女与骁爵、齐尘、牤觖三人走在悦龙客栈的绿荫小道中,秦鹿看着骁爵满脸焦急得说道:“另外,秦某人一直很敬仰宗主的武技,说句实在话,若是宗主离开荔城,万一暗中有反对势力派高阶武士骚扰我家人和各位大人,到时候荔城上下没有可应对之人,实在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不等骁爵开口,牤觖抢过话头冷哼一声:“秦大人这番言论要是被荔城护军首领唐雀唐大人听了去,怕是要伤重臣丹心啊。不说骁爵前辈留下的五十沌元门弟子,亦不论我光尘士宗门下四十气力惊人的爆蛮,就说你手下唐大人及数百装备精良的护军,在荔城之内若有人捣乱,欲对大人行不测,恐怕比登天还难吧。” 秦鹿脸色有些尴尬,赔笑了两声:“是我这番话说得太不周到了,心里光想着那日宗主与老贼瞿鹜交手时武技的精彩绝伦,心里一时焦急,多有冒失。只是不知宗主急欲离去,所为何事?” “还能为啥,当然是为你的爱女,我们最最疼爱的小妹秦师师寻一门亲事咯。”齐尘搂着秦鹿挤眉弄眼,“秦老板现在贵为荔城城主,当务之急是与邻邦友城搞好关系。若论邦交之策,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政治联姻咯。” “江煅的那个儿子?”秦鹿脸色有些不对劲,“齐大人是当真的啊?我一直以为只是说笑而已。女儿自幼在王室学艺,这谈婚论嫁的大事,做父亲的自然要三思慎行。我一把老骨头当你们光尘的傀儡也就罢了,没必要把我的幼女也架到风口浪尖上吧?” “秦大人这话说得未免偏颇,怎么能是光尘的傀儡呢?咱们亲如兄弟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齐尘搂着年长一辈的秦鹿摇头摆尾道,“江煅的儿子再不堪,也是当年公主的后代,骨子里流淌的可是王室血脉,门当户对,折辱不了秦老板的风骨。” 齐尘说完没再给秦鹿开口的机会,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秦师师,朗声问道:“师师,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好不好啊?” 秦师师正走在苶轩身旁,一直好奇得看着苶轩手中牵着的巨蝾,听到齐尘的问话转过身摇摇头:“我不要。” 齐尘点点头,看向秦鹿:“你看看,你闺女都同意了,当爹的还阻拦什么?” “她明明说的不要……” “小女孩面子都薄,不好意思承认芳心懵懂罢了。”齐尘拍拍秦鹿的肩膀,“这门婚事就这么决定了。骁爵前辈即日前往蕊城,剩下的事情秦大人就不用担心了。倒是明日我夫人她们便会登陆抵达这里,正好秦大人的谢民宴将在明晚设宴,上上下下需要准备的事情不少。” “齐大人的家室?”秦鹿第一次听到齐尘提及自己的爱人。 齐尘点点头,冲牤觖和苶轩努努嘴:“喏,还有他们俩各自的老婆。” “原来诸位夫人都要光临荔城,那是要好好招待一下,不能仅仅是简单的谢民宴。”秦鹿想了想,向骁爵作揖道,“秦某这就去准备接风的盛宴,想必不能恭送宗主了,谨祝宗主一路顺风。” 骁爵对秦鹿这套做派很受用,点点头抱拳回礼。一旁的齐尘不耐烦得挥挥手:“荔城去蕊城就两步路的事儿,恭送啥啊,过两天前辈就带江煅来找秦大人提亲了!” “……” 秦鹿被齐尘的话噎住,想想也实在没有什么好辩驳,便捏捏秦师师的脸蛋:“师师乖啊,跟几位老师多学着点,一招一式的,不然老是花拳绣腿,比划出去让人笑话。”与众人一一道别后,秦鹿先行离去,荔城上下的事务繁多,他今日也只是抽空过来拜访大家。 待秦鹿一走,秦师师一脸兴奋得转向齐尘: “齐尘!” 齐尘一扬眉:“嘿你个没大没小的丫头,你爹刚走就不知礼节了吗?我跟你爸是忘年交,按辈分你得叫我齐大爷。” “齐尘!”秦师师丝毫不理会齐尘的抗议。 齐尘一耸肩,妥协了:“好吧好吧,叫我干嘛?” 秦师师指指苶轩身边的巨蝾,眼中止不住的兴奋之情:“我想摸摸它!” “那怎么行,这可是高阶魔兽巨蝾,把它惹恼了喷出熊熊烈火,把你头发烧个精光。”齐尘吓唬秦师师。 “我想摸摸它。”秦师师重复道。 齐尘有点哑然,对眼前这个女孩没了脾气。 一旁围观的骁爵突然笑笑:“齐大人没带过孩子吧。师师说这话哪里是在询问,分明是在要求你看好巨蝾,她要摸它了。小孩子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执拗起来才叫可怕哦。” “这丫头十五六岁,也不小了。”齐尘拍拍秦师师的脑袋,“在王室学艺,尊卑礼节不知道?” 秦师师不再理会齐尘,直接蹲下,两手伸向巨蝾的脖颈。巨蝾追随苶轩已久,见过的人不少,敢如此肆无忌惮摸它的还是头一遭,浑身一激灵,一扭头冲师师咆哮了两声。苶轩早就做好了防备,见巨蝾欲急,一屁股坐在巨蝾背上,他一身极其沉重的魂印盔甲仍嘚瑟得穿在身上,加之本身骇人的体重,直接把巨蝾死死得压在屁股底下。 “轻点轻点。”师师说着,凑过去又摸了摸巨蝾的脑袋,“它好乖啊……” 苶轩隔着盔甲终于觅得知音,不由朗声大笑,屁股底下的巨蝾动弹不得,没好气得吐吐猩红的引子,不动弹了。 “分明是个熊孩子啊……”齐尘笑道。 “这么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你把她架到政治婚姻的漩涡之中,这么做真得好吗?”一直不说话的牤觖突然向齐尘问道。 一旁的骁爵点点头:“江宝那个兔崽子,可不是什么勤勉恭谦的翩翩少年,怕是这门婚事,不好凑到一起。” 齐尘不以为然得笑笑:“凑不到也要生凑。师师和江宝的姻缘自是需要慢慢引导,只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营造花前月下凤流旖旎的差事,就等着寂月她们来到这里,交给她们好咯。寂北部的女子自幼所习的匿术香艳无比,制伏江宝还不是小菜一碟。” 牤觖有些疑惑:“那,那我们干嘛?” “歇着。”齐尘笑笑,“这段时间折腾了这么久,是时候休养生息一番了。将军若是闲不住,五十沌元门弟子与四十爆蛮的武技操练,就全都就交给你了。这是我和骁爵前辈对你的信任,可不要辜负了我们的信任,再做出‘让沌元门弟子陪练’这样的愚蠢决定了哦。” “……闭嘴。” …………………… 骁爵作为沌元门宗主,行镖数年,早已习惯风里来雨里去的生活。入夜,趁夜色未深,与门下弟子道别后,骁爵和齐尘、牤觖三人一道,牵着匹快马步行至荔城城外。 “没想到前辈走得这么急,本想把我的两位夫人和牤觖他家那位母夜叉介绍给前辈呢。”齐尘笑笑,“也罢,前辈身上所羁绊的事务紧急,去便去吧,不多日后我们又得再见面,在蕊城。” 骁爵点点头:“期待与二位光尘之士的重逢,在此之前,我会在蕊城把一切事情料理妥当,沌元门的弟子们就暂先托付给二位照顾。” “前辈放心。”牤觖点点头。 “那不再啰嗦,走了。”骁爵翻身上马,脚踩铁蹬,扭头看向齐尘,“二十年了,我第一次感到浑身的血液如此沸腾喷张。” 齐尘没再多言,只是笑笑,看着骁爵勒缰挥鞭,策马远去。 待骁爵身影融入夜色,牤觖皱眉,双手掐住齐尘的脖子:“齐大人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什么叫我们家那位母夜叉?” 牤觖虽未用力,齐尘却依然感到一阵窒息,脸蛋涨红:“不对吗?端木苧那个母夜叉,对人那么凶。”挣脱开牤觖,齐尘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天没受过她呲,耳根虽清净了不少,却也不免有些无聊和萧索。” “习惯了呗。”牤觖看着眼前的夜幕,深深吸了口气,“有时候一旦习惯了一个人,就感觉她已经完全融入了你的世界、你的生活、你的身体,从此你便再也离不开她。在华陆这么多天,其实是这些年来我与她分别最久的一次,还真是挺想她的。” “这次重逢之后,便再也不分开吧。”齐尘叹了口气。 牤觖扭头看向齐尘:“临行前你跟寂月公主重归于好,只是你心里对于故人的执念,是不是依然还在?” 齐尘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只珍藏在身上的婴晶,就着月光,晶体间的红丝剔透。 “那如果不想争执下去,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其中一个做出牺牲与妥协。”牤觖想想,自认为很肯定得点点头,“我觉得到头来,还是得公主让步。” “唉。我负她太多。”齐尘长叹一声。 “负便负吧,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牤觖拍拍齐尘的肩膀,“只求你以后对她真心得好。女人,其实要的并不多。” 齐尘点点头,看着手中的婴晶,没再说话。 … ; 091章 接风 秦鹿虽然一心向民两袖清风,但遇到讲究排场的时候,花起钱来丝毫不含糊。因嫌之前瞿鹜统治的荔城城府内饰过于清冷,故秦鹿与齐尘商量,将谢民宴置于悦龙客栈之中。金镶绣檀的名贵请柬早已发至旁邻各城的商朋贾友手中,今晚悦龙客栈自是高朋满座的喧嚣场景。 在设宴主题上,秦鹿采纳灵陆名门望族流行的“水潺宴”的做法,在翠园水塘周边,将半径掌长的檀香木挖成木渠,绕水塘一周架起至半人高。在齐尘机典配合下,木渠流水潺潺,上游处置放了数十个巨大的铁炉,炙烤着鲜嫩的羔羊与牛脊,切下来的肉片放入薄如指厚的金钻木盘,随木渠顺流而下。美酒糕点与瓜果时蔬同样从源头顺流而下,贵客们三三两两围在碧池的木渠边,随手便可从金钻木盘上取下美酒美食。 入夜微冷,院中架起几十个沉盆火炉,燃着无烟的赤碳。秦鹿怕客人在院子中疲累,又摆置了数十张宽大的椅榻,铺盖上丰厚的毛毯。来自灵陆的焚香已燃,奇异的紫金烟雾伴着柔暖的旖旎香气弥漫开来。小厮与侍女们衣着素净、脚步轻盈,将烈酒、米酒以及女宾们饮用的玫瑰露等整齐得码放在水渠的上源。 饶是秦鹿上台之日起便开始准备这场谢民宴,如此别开生面的场景与奢华的规模,也让他忙得手脚不停筋疲力尽。 悦龙客栈从晌午起便陆续迎来华陆乃至异陆的宾客,秦鹿与妻女恭谨得等候在正厅,将宾客带至厅后,由报客的小二引入后园。直至太阳落西,黄昏已近,才算迎来大半宾客,未能来临的,也托朋友或下人带来了祝词与贺礼。 …………………… 齐尘和苶轩一直守在水渠的上游,顺流而来的木盘中看到什么好吃的,抢先夺了过来。牤觖找到他俩时,齐尘正把两盘烧芽肚塞进嘴里,嘴巴鼓鼓囊囊撑得说不出话。 “齐大人,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各路宾朋都看着呢!”牤觖扯扯齐尘的袖子,“很多人私下里嘀嘀咕咕,议论道灵陆九雀族的大管家怎么如此不知礼节,十有八九的食物都被你俩吃了,害得宾朋们只能故作高雅,人手一杯玫瑰露,饿着肚子彼此谈笑。” 齐尘打了个嗝,好不容易把嘴里的烧芽肚咽了下去,看看周围,拍拍苶轩的肩膀,示意他歇会儿。“我不是怕寂月来了后,只顾跟她聊天,没时间填饱肚子嘛,索性先垫垫肚子。”齐尘不好意思得挠挠后脑勺。 “现在只是‘水潺宴’的劝酒环节,放入水渠的都是些下酒的菜点,真正的美味佳肴正式大菜要等主人下令宾客到齐后才会呈上来。你现在吃饱了,待会儿没肚子吃好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靠,你怎么不早说。”齐尘刚把一个玫瑰酥放进嘴里,看着牤觖目瞪口呆。 牤觖拍拍齐尘的肩膀:“上午特意去后厨询问了下需不需要人手帮忙,才知道的这套流程。所谓‘水潺宴’,讲究的是源源不绝绵息不止,是灵陆名门望族以此彰显家族财力兴旺的奢华做法。我担心秦老板如此铺张浪费,传到百姓耳中颇有微词。” 齐尘不以为然:“将军多虑了。底层百姓的心理是很复杂的,他们一方面渴求上位者会体恤民情与他们一同吃穿,一方面又渴望着上流社会奢华的生活。秦大人如此铺张渲染这一盛景,除了给你我夫人一个初临荔城的好印象外,无外乎是想向荔城百姓释放一个信号:我一心为民,却也有极高的生活品质,高官巨贾朋友众多,‘水潺宴’越是奢华旖旎,百姓便越有话题谈资。只有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向别处,才不会有余力去起义造反。” 牤觖瞪大双眼:“这么多学问呢?” “最为釜底抽薪的一点是,秦老板对百姓宣称,此次宴会上所用的一切结余,都会散发给三旬九食的穷苦百姓。这招是秦师师向她老爹提的,太绝了。”齐尘说完踢了脚苶轩,“听到没有,少吃点,这些吃的还要发给穷人呢。” 苶轩不急不闹,冲齐尘嘿嘿笑了两声。 “端木苧她们为何还不到呢,船舶司的尚鹊说今日下午‘博良’号便会抵达荔城码头,眼见现在太阳下山,为何迟迟没有音信?”牤觖说着,不时向院庭入口的方向张望。 齐尘刚想出言劝慰,却听门口嗓音极清亮的小二高声叫道: “蛮陆寂北部公主端木寂月携侍女端木苧、琳玫等前来恭贺华陆荔城城主秦大人百岁安好、富贵商祺!” 在场大多有识之人,自知蛮陆寂北部已于两年前被蛮陆赤阳部灭族的消息,此时听闻,莫不惊奇,一齐转身向入口看去。 只见五名衣着华美翩跹的女子率先踏入园来,居中的女子美艳绝伦犹如月下仙女,一颦一笑间媚态尽显,精致的五官犹如天造地设般美到动人心魂,正是齐尘心念多时的端木寂月。其身后的两位女子同样美艳无比,一位眉眼间英气十足,一位则柔顺软媚些,端木苧与琳玫一步一随得跟在寂月身旁。再旁的两位颜姿稍逊,却有着飒爽之风,乃是苶轩之妻郭日雅勒和赤豹的心上人扈四妹。 寂月眼尖,早已看到水渠源头的齐尘,也不顾园中四处投来的神色各异的目光,径直走向齐尘,眉眼间笑意盈盈,淡若远山。 齐尘看着端木寂月走来,不由想到初见时的那一夜,千里之外的蛮陆土地上,似乎血腥之味还未涤荡开来,同样是皎洁的月夜,端木寂月犹如夜空中翩跹灵动的蝴蝶闪着幽蓝紫魅的光,在他眼前缓缓舒卷开来。端木苧与琳玫等四个姑娘站定,牤觖和苶轩走上前去,给寂月与齐尘二人空出一片清净之地。 端木寂月走到齐尘面前,站定,看着齐尘的双眼,目光中波光流转。 “你瘦了。”齐尘率先开口。 “这些时日一直在闭关修炼,进食不多。”寂月看着齐尘,“瘦下来好不好看?” 齐尘笑笑:“佳人美如斯,胖瘦总相宜,你怎么都好看。” “先生真会说话。”寂月笑笑,扬起双臂上前将齐尘拥入怀中,俏丽的脸庞埋入齐尘脖颈之间,轻轻喃喃,“想你想得紧。” 齐尘只觉鼻间香气盈盈,寂月柔软的身躯与他肌肤相触,顿生温暖,他不禁环臂用力将寂月紧紧抱住,凑到佳人耳畔轻语:“这些时日在荔城与一帮男人勾心斗角,每日都过着算计诡谲的生活,心里虽烦闷不堪,但每每念及龟岛上的公主,便如春风化雨润大地般将迷雾荡涤开来。我向你保证过十日之内拿下荔城,算是做到了吧。夜很长,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不远处端木苧和牤觖,赤豹与扈四妹,苶轩与郭日雅勒同样相拥缠绵。琳玫识趣得移步至旁,眼含笑意得看着眼前的男女。 衣袖被扯了一下,琳玫转身,看到了秦鹿爱女秦师师。 “姐姐。”秦师师嘴很甜。 琳玫微笑,笑若灿阳:“怎么?” “姐姐长得好像我的老师,苏瑾罄。姐姐你认识她吗?” 琳玫摇摇头:“不晓得哦。不过听这个名字,想必是才清志远的名仕?” 秦师师点点头,很认真得说道:“我的老师是王室名手,琴与箫的技艺放眼华陆无人可敌,很厉害的。” “这样哦,那我很荣幸。”琳玫俏皮得冲秦师师眨眨眼,“很荣幸能够长得像你老师。” “姐姐没有男朋友吗?”秦师师有些狡黠得指着园中相拥的四对男女。 琳玫抬手指向齐尘与端木寂月:“他们俩都是我最爱的人,只不过数日未见思念之情不可阻挡,且让他们俩再多腻歪一会儿吧。” “师师自幼在王室深造,此次回到荔城,朋友不多。我看既然爱女对琳玫小姐颇有好感,闲暇之余便烦请琳玫陪陪师师,老夫感激不尽。”秦鹿携夫人来到琳玫身边,冲琳玫道。 “好啊,我也喜欢乖巧可爱的女孩子。”琳玫拍拍师师的肩膀。 秦鹿与夫人向琳玫点头致意,两人缓步拾级踏至园中临时搭建的高台,这是宾朋已齐、主人致辞开宴的举动。园中宾客纷纷将目光从寂月等人身上重新投向秦鹿,缓缓向高台聚来,毕竟身为荔城新上任的城主,他才是今晚的主角。 “诸位老友,今天重逢于花香酒海之中,喝得都还好吗?”秦鹿随和,并不咬文嚼字得故作文雅,开场便是句实在的问候。园中宾客纷纷举杯应和,一时喧嚣四起,热闹非凡。 “秦某一生做人做事光明磊磊两袖清风,不负祖上王室旁系之血脉,恪守家训经营家产。虽不是才高德厚文武过人,亦算得上兢兢业业平淡是真。承蒙百姓爱戴,于近日出幽迁乔,接过荔城城主的权杖,秦某万不敢下车作威,只愿谢民信任于我,特此设宴。”秦鹿高举酒杯,“秦某向各位保证,此宴过后,所有结余不论酒食均送发给荔城贫困百姓,与民同乐。” 欢呼声四起,宾朋们与秦鹿一同高举酒杯,痛饮美酒。 “秦老板是个好老板,和他相识是我来到华陆的第一件幸事。”齐尘搂着端木寂月喝下整整一倍玫瑰红酒,看着怀中佳人笑道:“处心积虑折腾了这段时间,终于将你迎来,公主此番踏上华陆之地,便要与我厮守一生,再不分开。” 端木寂月看着齐尘,笑意盈盈得浅浅点头。 … ; 092章 欢爱 秦鹿的致辞刚一结束,园中小厮便急忙往来穿行,利索得将正式的大菜一盏接着一盏从后厨中端了出来。源头处打扮妖娆眉眼净雅的女孩手脚麻利得将珍贵的珍馐分盘装好顺水渠而下。秦鹿在经营悦龙客栈时便极讲究排场与品质,各种稀奇的驼峰、猩唇、鹿胎、狸尾以及很多宾客们前所未闻的食材顺着紫檀木中的清流而下,伴有荔枝、玫瑰酥、鲜奶、羊肚菌等绵软爽口的配菜,一时令宾客们大快朵颐交口称赞。 “怎么不吃啊?”端木寂月轻巧得拨好一枚荔枝,递到齐尘嘴边,齐尘如见瘟疫般上半身后撤,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般,摸着之前已填塞得鼓鼓涨涨的肚子,后悔不已。侧身看去,一旁苶轩与郭日雅勒正在水渠末端闹个不停。 郭日雅勒虽出自蛮陆,却很知礼节,招呼古莫族的大汉们纷纷守在水渠末端,等众宾客纷纷挑选完后再进行扫尾工作。奈何此番前来荔城,端木寂月将麟尾、白斛等成功活化了蛮魔之血的古莫族蛮魔系数带到华陆,加上先前的四十爆蛮,五十多位古莫族大汉叫嚷着聚集在木渠的末端,兴奋得看着远处一盘又一盘流淌而来的美味,伸手一捞往嘴里一送,一盘美食就入了肚,热闹非凡,倒也引起了不少宾朋的注意。 “下午刚上码头,那个叫做尚鹊的官人看到我们先是一愣,目光转向身后的麟尾白斛时又是一惊,喃喃道又来了这么多壮汉,岂不是连米面蔬菜都没得吃了。我才晓得那些天你们在荔城的大肆囤货竟达到了如此离奇的程度。”端木寂月看着齐尘笑道,“华陆的服饰与蛮陆的风格差距犹如寸木岑楼,我们不愿太过引人侧目,便在秦大人手下的陪同下购置了些好看的纱服,花了先生不少金元,先生会怪罪我乱花钱吗?” 齐尘看着眼前端木寂月娇嗔的样子,情不自禁得亲了一口:“花,可劲花。公主你要记住,我们光尘就一个字:有钱。 封了瞿鹜老贼的私库,缴获了价值约两百万金元的各种珍奇,虽然大半都被秦老板拿去上下打点,但是花出去的钱,我们还会百倍挣回来的。看看我的公主这一身,啧啧啧,大美无言。” 端木寂月娇羞得拍了齐尘一下:“先生太会说话。” “那家伙先前明明就解决掉大半的下酒糕点,我吃了不及他三分之一已经肚胀难耐,他竟然恍若无事般依然这么有胃口。”齐尘指着苶轩,又恨又悔得碎碎念道,“身上穿着为他量身打造的魂印铠甲,又有佳人和兄弟相伴,还永远吃不饱,这家伙要不要这么幸福。” 端木寂月笑道:“你就是个馋猫,不知道留着肚子。都说宴席上能看出人的秉性,逢菜一上桌便胡吃海塞的家伙一看就是毫无城府的急性子,而每一道菜只尝一口,一直吃到最后的家伙则心思稳重谨慎得多。用在先生身上对不对?” “对了一半,我是急性子,可是我城府深啊。”齐尘喝了一口青梅酒助消化,兴奋得说道,“我扮猪吃老虎,把那老贼瞿鹜拉下台了啊,我半哄半骗把沌元门的宗主和五十弟子拉拢至光尘麾下,我偷奸耍滑无恶不作。寂月,我其实有好多话要跟你讲呢,这些天发生的故事实在太精彩了。” 端木寂月笑着从齐尘手中拿过酒杯:“好好好,慢慢讲,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只是今夜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先生与我是不是另有事做?” 为缓解涨肚之痛,齐尘喝了数杯青梅酒,此时酒意微醺,听到端木寂月如此撩拨勾人之语,想到临行前的缠绵,不由小腹中升出一股热气,环抱寂月的右臂更加重了三分力:“姑娘,想不想去我的房间叙叙旧?” 端木寂月看着齐尘,没做声,将手中的一粒樱桃放进嘴里,冲齐尘媚笑着。 佳人美艳诱或如斯,任谁也无法抵挡,齐尘不再多言,拥着端木寂月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阖上木门,两人犹如海中曼舞的两条海蛇,彼此缠绕着对方的身体,拥吻着扑向床边。 “本想着燃烛焚香烘托气氛,但箭在弦上顾不得了。”齐尘沉重得粗喘着,犹如草原上的雄狮大口喘着粗气。 “不管了,之后再说。”身下端木寂月腰肢柔软,炫紫幽蓝的纱衣已褪,露出大半白皙如脂的肩胸。寂月如藕段般白净可人的双臂环绕上齐尘的脖子,小鸟依人分外可爱,透着门外的微光,落尽铅华的端木寂月柔软旖旎,身躯若隐若现,性感异常。 远处盛宴的喧嚣不时传进屋内,与床上男女二人的娇喘交织在一起,刺激异常,最能激起人身体内的欲念。寂月只觉通体炽热,仿佛血液中的每一滴血都好似燃烧了一般,要将自己的皮肤烧至殆尽,她柔软修长的四肢犹如八爪鱼般紧紧箍住齐尘,两具赤条的胴体紧紧相拥在一起。 当齐尘终于进入那温软湿热的桃源深处时,脑中犹如千万道雷霆击中般,浑身的细胞兴奋到颤栗不止,完全陷入极大快感的漩涡之中。他曾经无比渴求着这一刻,而当这一刻终于到来时,他发现快感的泉涌更胜先前的想象,犹如万丈浪涛汹涌袭来将他悉数淹没。随着沉重的喘息声,大汗淋漓的两具肉体在床第上痴缠碰撞,激发出爱的火花。 端木寂月自幼所习秘术饶是精通香艳之术,身为处子的她面对自己的第一次仍是兴奋异常,每一寸肌肤犹如沐浴在最适宜温度的浴泉之中,每一个毛孔舒张开来,说不出的舒服快意。十指尖不自觉得嵌入进男人的肌肤之中,沉吟、娇喘、沉重的呼吸声缠绵在一起,说不出的酥痒醉人。 “先生,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吧。”寂月感到齐尘涌动的频率变低,知道已觉疲惫,翻身将齐尘压到身下,自己主动坐了上去。先前与琳玫旖旎间也玩过如此的体位,如今第一次与一个真正的男人进行欢爱,感受着体内炽热的硬度,寂月摇曳着自己柔软的腰肢,十指间温软的轻轻划弄在齐尘的胸前。 齐尘仿佛沉陷入一团巨大绵软、炫彩缤纷的云朵间,只觉气顺心爽恍若桃源,眼前美艳的女子身形旖旎诱人,在自己身上舞动翩跹犹如暗夜的精灵,激荡不已。 …………………… 齐尘起身燃起红烛时,才发现窗外喧嚣声已弱了不少,想必宾客已散去不少。齐尘这才发现与端木寂月此番云雨的时间竟如此漫长。 端木寂月裸身披了一件青纱下床,走到焚香炉旁燃起一枝暖身的椒香,向齐尘撒娇道:“一点也不怜香惜玉,这么久,我都快站不稳了。” “站不稳就好好歇着吧。”齐尘笑笑,走到端木寂月面前将她深深拥入怀中,唇齿轻触,齐尘轻吻寂月柔声道,“饿了吗?要不要我去给你带些糕点?” “不用。”寂月看着齐尘,指着床单上的一抹幽红浅笑道,“如今可是先生的人了。” “我也是公主的人了,我会好好待你。”齐尘笑意盈盈。 “破瓜之后,已不是处子之身,则寂月修炼之路便可再进一步。”端木寂月脱下披在身上的青纱,赤身裸体得站在齐尘面前,“我与你之间从此不再有秘密,先前闭关的成果,如今便试炼给你看看。” 不待齐尘多言,端木寂月闭目沉吟,大段大段晦涩难懂的音符脱口而出弥漫在内室之中,随着沉吟声,寂月的胴体产生了某种晶化的反应,白皙如羊脂般的身体逐渐变得幻动透明,从头部向下依次波动开来,很快得,随着沉吟声止,寂月的身形消隐在房中。 齐尘点点头,有些漫不经心得赞道:“很漂亮的匿术,确实神奇。可是,公主之前不是早已修炼过吗?” 空气中突然现出一阵涌动,端木寂月几乎透明的身形轻轻浅浅得浮现出来,轻轻走到齐尘身前,寂月看着齐尘柔声道:“抱紧我。” 齐尘依言,看着眼前几近透明的寂月,伸出双手将她揽入怀中,指尖与肌肤间相触的刹那犹如雪花落入沸水中,噌得融为一体便成透明!齐尘大惊,目瞪口呆得看着自己的臂膀、躯体依次与端木寂月相融透明,一同匿于空气之中。 “这?”齐尘心里疑惑不解。 “寂北匿术不仅仅是香艳,修炼的女子若真心与男子交合,所习匿术也会一同概纳男子。你我相拥,便会一同隐匿,如今先生与我赤身裸体于室内,想不想玩些刺激的?”端木寂月看着齐尘柔声私语。 “啊?还有更刺激的?”齐尘有些哑然。 端木寂月抬手搂住齐尘的脖子:“当然,除了‘隐匿’这最基本的匿术外,我们试试‘匿移’,好不好?” 齐尘瞪大双眼,虽然没人能看得到:“移到哪儿去?!姐姐,咱俩现在可是光着屁股呢,哎哟喂……” 话音未落,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周身一阵激冷,恍惚过后,齐尘瞪大眼睛,发现自己与端木寂月竟瞬移到了园中的“跃鲤水阁”之上,两人正站在阁顶!脚下便是秦鹿招待宾客的“水潺宴”! 此时夜已渐深,虽宾客已走大半,却依然有不少好酒好热闹的官贾在园中畅谈,齐尘赤身裸体得抱着端木寂月,只觉羞愧难当尴尬异常,生怕哪个客人抬眼便将赤身裸体的二人望个一览无余,心里一紧张,脚下一滑,身体眼看就要失去平衡跌落下去。 端木寂月眼疾手快,箍住齐尘的双手托住齐尘,两人勉强站稳脚跟。 “寂月将‘匿移’修炼成功,也是近日的事情,施展时难免有些仓促与不熟练,先生倘若再乱动,怕是破了匿术,我与先生现出身形,那想必是过于精彩了。”寂月凑到齐尘耳旁,俏皮得说道。 齐尘听言,不敢多动,小心翼翼得扶着端木寂月的腰身站稳后,颤颤巍巍得将目光投向身下的园中。 “水潺宴”还在继续,不时有佳肴顺着水渠向下流淌,在座宾客均酒足饭饱没人再去拿,然而水渠末端,五十几个古莫族大汉依然守候在那里,手舞足蹈得看着一盘又一盘佳肴流淌过来。 “我靠,还在吃!”齐尘小声骂道,怀里的端木寂月则嗤嗤笑着。 齐尘扫视着园中,居高临下的他一览无余。“有种偷窥的感觉啊,而且赤身裸体得待在亭顶,公主不觉得我们俩有点,変态吗?” “変态吗?那撤了匿术吧。” “别别别,我错了公主。”齐尘赶忙求饶,将怀中的寂月紧紧搂在怀里,小鸟啄食般亲个不停,“其实挺刺激的,从没想过能够这么玩。” 寂月捶打了齐尘一拳:“谁想跟你寻刺激,谁想跟你这么玩,只是今晚借着酒意与先生疯狂一把。‘隐匿’之术在我寂北部已失传数代,部族被赤阳攻陷后,我在南都城一直处于闭关修炼的状态,小苧子曾经劝诫我不要修习‘隐匿’,因为这种失传已久的匿术一旦走火入魔,本体便会受到极严重的反噬,变成生不如死的魔尸。我本想听她教诲,放弃这个想法。然而遇见你之后,我不顾她的劝阻再次闭关修炼,以图能冲破瓶颈达到‘隐匿’之境,我这么做,你以为只是想跟你寻刺激吗?” 齐尘有些疑惑,看着寂月:“那是为了?” 寂月没好气得瞥了齐尘一眼:“寂北的‘隐匿’曾经用于密探与保护族主,我与端木苧武技与匿术不说惊人,自保还是可以。只是时也命也,我遇上了你,身无魔能、手无缚鸡之力的你。以前先生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子,倒也罢了。如今在蛮陆赤阳杀了铁钦扎布,在华陆荔城杀了瞿鹜,想必你已经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危机四起波涛诡谲的人界里,没准那些隐藏在黑夜中的存在趁你不留神便取了你的性命。真要到那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齐尘摆摆手:“赤阳大君不是你杀的吗,瞿鹜也是沌元门宗主骁爵前辈杀的啊,可不要算到我头上。” “齐尘,你的小聪明能蒙骗得了世人,但在明眼人眼中,你所做的伎俩他们一眼都能看穿。随着你和将军的强势崛起、随着光尘的势力不断壮大,你的安危也变得越来越重要。于是我不顾小苧子的反对,执意在龟岛闭关数日,终于将‘隐匿’习得,下一步便可寻觅合适的秘术女子,从而保护你的安全。修炼之中的艰辛我不多说,只希望你能明白,我为你所做的一切。” “不用再说了。”齐尘轻轻捂住寂月的嘴,“我不是矫情之人,但真得很感动公主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神经粗大条,时常想不到寂月背地里为我做的付出,但今夜过后,我们拥有彼此,我定用余生好好呵护你。” 端木寂月被齐尘搂入怀中,轻轻静静地闭上眼,良久轻声道:“下一步的打算,是蕊城?” “嗯。如能顺利达成秦师师与江宝的政治联姻,蕊城不攻自破。只是听骁爵前辈所言,江宝自幼被江煅带坏,是个留恋犬马声色青楼艺坊的贪美之徒,如何让他心系师师从而成为光尘的自己人,我还在想。” “交给我吧。” “嗯?” 寂月轻轻得抚摸着齐尘的脊背:“青楼艺坊间的女子,不正是修炼匿术的绝佳人选么?在荔城的这些时日,你们辛苦了,就让将军和那些古莫族大汉好好锤炼武技吧。既然江宝钟情于胭脂粉黛,蕊城的事情,便交由女人们来办吧。” … ; 093章 争风吃醋 夜深,蕊城,月柳居。 由高大的香樟木作为主架构斜撑,掌粗的木杆交织其中形成的三层木楼,形状犹如摇曳的青柳,尤以月下时分灯火忽明忽暗时最为迷人。 月柳居,虽算不得蕊城规模最大的妓馆,且地处偏僻,却因别具一格的建筑风格与地远而幽的氛围颇受到一些达官贵人的青睐。月柳居的**与蕊城城主江煅有一丝远房血脉之亲,凭着这层关系,加上**独具慧眼的赏识之力,这几年颇是引进了数个风姿绰约美艳惊人的歌姬,一时间在蕊城西北隅的月柳居,每天晚上俨然成为达官贵人最为喜爱的声乐场所。 蕊城城主江煅的长子江宝,是月柳居的常客。 月上梢头,江宝与两个侍从刚一踏进月柳居的正门,便被数丈开外的**逮个正着。 “哎哟,贵客今天这么早就上门来了?”**拨拉开身旁的小厮,一扭一摆得快步走到江宝面前,扯着他的袖子,殷勤得凑上前,促狭得笑着,悄声道,“我最亲爱的大侄子哟,这几天让婉莲儿伺候得舒服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当初花大价钱把这姑娘引进月柳居,准没错。很多大人埋汰我,说我花了两百金元买了个弱不禁风的嫩雏,那是他们没有眼光。你看看,才两个月光景,婉莲儿俨然就成了月柳居的头牌,一颦一笑间能勾走多少男人的魂去。每天都有无数的大人排队等着一睹芳泽,我知道你喜欢,这些天来,一直为你压着。大侄子要是今晚还点她,这价钱可不能再是从前的十枚金元了。姑娘金贵了,赏玩的时候也多了几分爱恋,不是吗?” 江宝低头,看着眼前的**脸上厚厚的粉黛与眉眼间深陷的皱纹,心里有些不快:“多少钱?” “大侄子,今天有客人开价二十枚金元我都没敢应,就等着晚上留给你呢。肥水不流外人田哪,你就出个十五枚,痛痛快快得让婉莲儿伺候你一晚上。” 在江宝面前,**常常将自己和江煅远方亲戚的关系带在嘴边,私下里张口闭口就管江宝叫大侄子,江宝也懒得和这妓馆**计较,从兜里掏出一贯金元递给**。 **接过钱,促狭的脸上简直乐开了花:“还是大侄子会照顾我这月柳居的生意,今晚保管让婉莲儿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的。”一转身,表情急变,挥着手中的香帕喝道,“铁子!没有眼力见的玩意儿,还不赶快招呼贵客上楼,婉莲儿等大人都等得心急了!” “爷,您这边请!” …………………… 雅香阁内,婉莲儿一袭薄如蝉翼的嫩黄轻纱下,纤瘦而妖娆的身躯若隐若现。此时她黔首低垂,正轻捻眼前的长琴,听到踏进门来的脚步声,抬头,看到江宝走了进来,双眼倾而迷离雾蒙。 “大人说好夕阳西下时便临幸,婉莲儿从正午一直等到太阳偏西,饭也吃不下,直至夕阳西下才在几个侍女劝诫下吃了两口蝴蝶酥。吃不下,是因为心里无时无刻不再惦念着大人,但再一想来,不吃便会无力,倘若今晚不能讲大人服侍舒服,则小女儿心里会更难受与自责,于是勉强吃了些糕点。我轻抚长琴,一直等到月上梢头,才盼到大人的身影,心里一松,眼里却止不住这清水儿了。” 江宝双手作揖,长拜不起:“江某白天事务繁杂,下午在父亲那里又是一通训诫,心里不快,念着婉莲儿的好,一时气急出言顶撞了几句,父亲更气盛,教训我到现在。我饭也没顾上吃,便坐马轿疾行到月柳居前来找你,害婉莲儿担虑,我向美人赔不是。” 婉莲儿急忙从长琴背后站起,小碎步移至江宝面前,扑进江宝怀中:“大人又何必向我告罪,能在这旖旎斑杂之处与大人相偎片刻,便是小女三世修来的福气。”从身旁铜盘上拾起一枚桂花酥,“大人想必饥肠辘辘,且让婉莲儿伺候吧。”说完将桂花酥放入口中,仰头轻轻吻上江宝。 江宝只觉面前香气逼人,怀中娇躯柔软,不再客气,几近贪婪得亲上婉莲儿,撬开唇齿,舌头在婉莲儿口中肆无忌惮得翻滚,两只手也伸进婉莲儿身上的薄纱之中,开始在腰臀间不住游走。 “大人,快开门,不好了!”**的声音此时不合时宜得在门外响起,打断了江宝和婉莲儿的缠绵。 江宝眉头一皱,心里虽然不快,却隐隐又惊又惧:**在月柳居八面来风左右逢源最会做人不过,此时如此冒昧得打扰,想必是出了大事。想到白天和父亲江煅的争执,江宝心里不由一紧。 打开门,**一个踉跄冲了进来,拉扯着江宝的袖子声泪俱下道:“楼下刚进来的是蕊城陆老板的长子,也是大贵之人,婶子我惹不得啊。我好说歹说,婉莲儿已经有客人了,把月柳居其余闲着的大牌姑娘全请了出来,可人家谁都看不上,就要点婉莲儿,还说些等了她好几天、今晚不睡了她绝对不走的浑话。大侄子,我是真拦不住啊。” 听完**的哭诉,江宝心里一松,嘴上不屑道:“陆蟾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家里说白了不就是干些宰猪杀鸭的生意,竟然敢跟我对着干。婉莲儿,随我一同下楼,会会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 披上外衣,江宝挽着婉莲儿,身后跟着两个侍从,刚下了几步台阶,就听到大厅里一个男人肆意得叫嚣起来: “我还说是哪个达官贵人包了我最钟情的婉莲儿,原来是城主大人的长子江宝。我陆某人随父亲走南闯北,生意遍布整个华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城池的家族长子是个不学无术只流连犬马声色的废物。蕊城真是让我涨了见识,哈哈哈!” 陆蟾说完,身后的十几个侍从捧场般一同哄堂大笑起来。大厅里的酒客早已躲闪到一旁,冷眼旁观着这场争执。为女人争风吃醋,这种事在这种风月场合里再正常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今晚的两方,都不是好欺负的善茬。 “仗着带来的人多,跑到爷爷我跟前抖威风来了?”江宝不屑得嗤笑一声,“说我流连犬马声色,你陆蟾又是个什么好货?我听闻你跟随你老爹每到一个城池,当晚必先品尝最红火的妓馆里最为人说追捧的头牌姑娘。曾经为了争得茭城花灵子的**,竟报出三百枚金元的高价,事后才知是店里雇人恶意竞争,白白坑了你两百八十枚金元,真是愚蠢到只会用下半身思考。” 陆蟾被江宝抢白,气得脸色通红:“那是凤流倜傥,千金难买佳人笑。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说是江煅的长子,可你身下的几个弟弟哪个不比你强,不比你深得江煅的厚爱?要说坊间传言,我顶多是出了点冤枉钱,相比你这个杂种,可是好上太多!” “你再说一句!”江宝气急,身后两个侍从已经忍不住拔剑出鞘。 杂种,是江宝最不愿意听到的两个字。二十年前他的母亲兰伊公主与一名护镖剑士的凤流往事,自他记事起就一直伴随着他,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背后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而父亲江煅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冷不问,全部的父爱全部倾注在他几个弟弟身上。以至于从小失去关爱的江宝长大后最爱流连妓馆青楼,这里的女子虽只是逢场作戏的妓人,可是在江宝眼中却是最亲不过的女人。 “他们拔剑了!来人啊,江煅之子江宝在月柳居欲对陆蟾痛下杀手,给我挑了他们的手筋脚筋!”陆蟾生于商户大家,做事最精明不过,通过言语间的挑拨迫使江宝一方率先动手,他自不敢在这里惹出人命,不过挑了江宝下人的手筋脚筋,捧得美人归这种事情,他还是做得出来的。 陆蟾身后的十几个侍从一齐拔剑,眼瞅着就要冲上楼梯教训江宝几人。 江宝自知寡不敌众,面对此情此景不会傻到豁出命去拼,两手抱起怀中的婉莲儿就要和两个侍从躲回房内。 …………………… 就在这时,一道极清冷的剑啸声划过。 众人只觉眼前一道人影晃过,直袭向陆蟾众人。再定睛看去时,发现一个身形极高的黑衣男子手握一柄巨大的青铁长剑,如入无人之境力斩陆蟾众人手中的兵器。只是几个呼吸的一瞬,男子几纵几横的几记劈斩,便将十余人手中的佩剑系数尽斩两截。 “玄觥,骁爵……” “亲爹来了,嘻嘻……” 骁爵立定当场,引起不远处的看客一片不小的骚动。 “深夜掌铁,目无法纪,可要大刑伺候?”骁爵没有理会看客,目光极冷得逼视着陆蟾。 陆蟾有些愣神,低头看着地上的碎铁,他当然听过沌元门士宗宗主骁爵的武技过人,可是第一次交手,却发现自己及身后的侍从无一人能与之抗衡。 狠狠得瞪了一眼楼梯上的江宝,陆蟾咬牙切齿得说道:“既然是亲爹前来护犊子了,我再不能忍也得咽下这口气。谁让沌元门士宗宗主骁爵与王室公主兰伊当年的凤流往事名闻天下呢。只是江宝,今晚这事,我与你绝对没完。白养了你们这群废物,跟我走!” 陆蟾也不顾整理衣裳,灰溜溜得带着一干下人出了月柳居的大门。 “哎呀,一场虚惊一场虚惊,天干易燥容易上火,大人们权当一个小插曲,来,喝酒喝酒!”**见无人伤亡,只损了些家具,已是极好的结果,至于陆蟾和江宝的恩怨,对于善于从中取利的**而言更是好事,当下赶忙招呼着大家重新热闹快活。小厮与歌姬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伴着客人们的叫嚷声,一时间月柳居又变得热闹起来。 江宝却失了兴趣,好声劝慰了一番婉莲儿后,让她回房早些休息,自己则带着两个侍从下了楼来准备离开。 骁爵依然伫立在大厅之中,手中握着的青铁巨剑轻垂地上。月柳居中的小厮与歌姬没有一人前去招呼,以他为圆心,半径数丈之内竟成了个空无一人的圆。 江宝走进了这个圆。 他走到骁爵身边,抬眼看着骁爵,冷冰冰得说道: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骁爵看着江宝的身影一直消失在月柳居门外,从始至终一个字没有再说。 … ; 094章 琳玫的筹略 荔城,悦龙客栈。 清晨阳光倾泻进木窗,清脆的鸟鸣声将齐尘从梦中惊醒,他直起上身,看了眼睡在左右的端木寂月与琳玫,轻声轻脚得下了床。 那一夜与端木寂月行云雨之事后,齐尘没多久便再享艳福,饱尝一龙双凤的酥美。寂月与琳玫两人本已缠绵数日,在床上双管齐下,只教齐尘欲罢不能,尽享尤物女人的风情。齐尘年轻体盛,这个年纪夜夜凤流自不会亏了身子,不仅如此,寂月所修的匿术讲究阴阳调和,在与琳玫一齐将齐尘体内的阳秽排出的同时,又纳阴滋补,是以这些时日齐尘只觉气顺神爽,精神抖擞。 将一壶清水放上余烬未灭的铁炉,齐尘手握铁钳往炉腔内多添了两块无烟赤碳。寂北部地处蛮陆极北雪原,女子们大都身子性寒,寂月也不例外,每天早上醒来都要饮一碗热茶驱寒。 “让园中丫鬟们去做就好了,先生又何必自己废力?”床上,寂月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华被覆身的她半裸着身体,说不出的绰约旖旎。 齐尘笑笑:“虽说当初破皮耍赖将这客栈买了下来,却是秦老板半卖半送给我,恩情上总过意不去。悦龙客栈虽大,讲究的却是格调与雅静,客房不多,此番你们带着麟尾白斛前来,几乎将整座客栈的客房占满,那些古莫族的男人邋邋遢遢,少不得要小厮丫鬟们收拾忙碌。烧个水而已,不劳烦他们了。”走到床边轻拢寂月的长发,齐尘给寂月一记长吻,柔声道,“更何况我亲自为你煮的热茶,你喝着,不是更温暖些吗?” 寂月浅笑:“还是先生这张嘴最会哄人。” 齐尘不自觉被眼前寂月的笑容迷住,眼前绝美容颜入眼,随血液激涌至小腹,虽然昨夜刚刚巫山云雨大汗淋漓,此时齐尘又觉丹田火热,双手已经不自觉得游走在寂月曲线绝佳的腰臀之上。 “琳玫姐姐!琳玫姐姐!”就在二人缠绵悱恻说着肉麻话时,门口不合时宜得响起了秦师师清脆的声音。 齐尘无奈,冲寂月做了个鬼脸,起身套上件长衣,走到门口没好气得嚷了一嗓子:“小丫头片子大早上就聒噪不已,你琳玫姐姐还没起床呢。” “太阳都照屁股了……”门外秦师师嘟囔了一句,上前开始敲门,“快起床快起床,我要破门而入啦!” “你个小妮子,在华陆都学了些什么回来,淑女!礼节!尊重点!”齐尘嘴里说着,扭头看寂月与琳玫已经笑意盈盈得起床换衣,拉开门栓将门打开,“看看看,让你了解下男人的身体,免得过两天入了洞房什么都不懂。” 清晨的阳光将齐尘的衣袍与赤条的胸腹染上层淡黄,秦师师仔细端详了一番,撇撇嘴:“瘦鸡排一样,我还是喜欢壮一点的男人。” 齐尘被秦师师嘲讽,没好气得翻个白眼:“那把你嫁给古莫族大汉好不好?” “不好。你怎么老想着把我嫁来嫁去的?女人就是用来嫁人的吗?”秦师师瞪大双眼直视着齐尘,“然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家做饭扫地缝衣绣花做一辈子主妇?” “不然呢?” “我才不要。”秦师师脑袋晃成拨浪鼓,“我老师苏瑾罄一生为嫁,活得最为风光不过,我要做她那样的傲骨之人。” 齐尘笑笑,摸摸秦师师的脑袋:“傻丫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没有男人,晚上睡觉会很燥热的。” “为什么?”秦师师忽闪着大眼睛问道。 “齐尘你别逗她。”床上琳玫已经穿好衣服,走了过来,打了齐尘后脑勺一下,“师师怎么一大早就来找姐姐玩啊?” “不是我哦,是父亲说今日要与荔城各府司与商会研讨变革之事,这几天荔城上下大事小事琳玫姐姐都帮了不少忙,父亲说什么也要让我请琳玫会晤。” 早在寂月等人还没登上华陆时,齐尘便将琳玫的才干介绍给秦鹿。秦鹿一开始并不上心,以为年轻如斯,又是女流之辈,不会在治世筹略上有什么作为。然而短短几天,琳玫表现出来的惊人天赋足以令众人愕然:不论农渔工商各行各业,只要琳玫问清楚运作的始末与机理,很快就能指出弊端与不足之处,往往三言两语便一针见血。秦鹿与诸位幕僚犹如醍醐灌顶般,反应过来琳玫是不可多得的治天下的人才,事无巨细都要过问琳玫。 琳玫在秦鹿与师师的陪同下,在荔城考察数日,提出了数条创新格致的治世理念,秦鹿不敢怠慢,是以今日召集荔城各府司与商会一同研讨。 琳玫揉揉眼睛,抬眼看了下朝阳:“睡得熟了,忘却了时间。师师你先去找苶轩的巨蝾玩耍,我梳洗一番就与你一同前去。” “好耶!”一听说巨蝾,秦师师两眼放光,撒丫子跑向苶轩与郭日雅勒的房间。“傻大个,傻大个!我找你玩来了!” 齐尘看琳玫利索得梳头洗脸,调侃道:“琳玫小姐现在是荔城如日中天的政治红人啊,要不要派赤豹他们作为保镖,随琳玫小姐一同前往?” “你闭嘴吧,要不是你昨晚那么折腾,今天早上我也不会起不来。”琳玫嘴里不留情得说着,心里想到昨夜的旖旎,脸蛋不由微微发烫,赶忙又冲了两遍温水,“赤豹和扈四妹这几日也缠绵悱恻得好像一个人,过几天四妹和雅勒也要回龟岛代我管理,就给他俩多留些在一起的时日吧。” 寂月在一旁已煮好一碗热茶,端给琳玫:“妹妹在治天下的制略上,让人望尘不及。早在巨轮‘瓦尔良号’上便看出妹妹的统筹才能,龟岛上处理那么多繁杂琐事,更是让人赞不绝口,一定要好好发挥,为了天下百姓。” “姐姐身为公主怎么还给我煮茶呢。”琳玫娇嗔得拍了下寂月,也不客套,接过清茶,“还不是天生服侍的命,如今在荔城,便服侍荔城的百姓。我也并非是为了天下百姓,其实说到底,只是为了眼前的这几个人。齐尘你说过,要让荔城人民过得好,吃饱穿暖有闲情,那我便朝这一点努力咯。” 齐尘端来一盘昨夜未吃完的酥点,琳玫挑了块扔进嘴里,冲两人摆摆手,出门向苶轩的住处跑去。 “琳玫这么努力工作,搞得我内心很受谴责,好像自己是个只会陷在温柔乡里享乐的纵情痴儿一般。”齐尘冲端木寂月耸耸肩,“不过公主这么美,琳玫做事时认真的样子又那么迷人,阉人看在眼里也欲罢不能啊。” 寂月笑笑,拾起一块酥糕放进齐尘嘴中:“初尝甜头,自然不知收敛。我与琳玫又善于阴阳调和之术,你不知疲倦,当然表现得像一头发情的公驴。”说完掩嘴嗤嗤笑开。 “那你岂不是头浑圆硕美的小母驴咯。”齐尘掐了下寂月纤瘦的腰肢。 “不闹了,痒。”寂月笑着躲开,“齐尘,我问你,如此热衷得将琳玫推到政治舞台上,是想将荔城打造成第二个龟岛吗?” 齐尘扬眉:“嗯?为何这么说?” “当初你与将军等人来到荔城,若只是想维持龟岛日常开销,大可购买些魔晶与食粮便罢了。除此之外,你又斥巨资购买了‘博良号’,并运送了大量的种苗与幼禽,同时又高价将农夫与匠人请到龟岛,所为的不正是想将龟岛改造成一座可以自我供给的基地吗?” 齐尘点点头:“当时也没有想得这么清楚,只是在荔城大街小巷中无头苍蝇般一通乱撞,看到什么,感觉有用,便用钱去砸,不管优劣通通运送至龟岛。后来与琳玫飞鸽传信,才知道她将龟岛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倒是在我意料之外了。” “不仅井井有条,港口、宅建、防御工事、工农渔捕都在大力发展。当初那些匠人农夫刚上岛时,龟岛上可谓鱼龙混杂,耶斯城的女人、古莫族的汉子与姑娘、荔城的百姓交织在一起,琳玫日夜操劳,终将万事理顺,每个人各司其职,将龟岛打造得固若金汤。” “下一步,还要往龟岛上运送一批特殊的人才。”齐尘看着寂月,“一批匠人,不同于帕瓦他们普通匠人,而是骁爵前辈的老友,一群掌握着魂印兵器炼制法则的匠师。” “哦?”寂月瞪大双眼,充满好奇。 “我与骁爵前辈认真讨论过了此事,随着人界乌云渐重,明白人都知天下即将大乱。我与他都希望在一片安乐土上建造出一处致力于钻研秘术兵甲的机构。苶轩身上的魂印铠甲我与牤觖都目睹了其威之大,一旦能够形成批量生产,则光尘的势力将强势崛起,不容任何人小觑。” “这样啊。”端木寂月笑笑,“征兵天下的事情,我不太懂,不过先生做什么都是好的,我会支持你到底。那如此说来,荔城与龟岛在功能上将是两处完全不同的存在?” 齐尘点点头:“荔城的面积不大,很多宏伟的事情还无法完全施展,占领下它只是第一步,再过些时日,你便会明白我的想法。” 摸摸寂月柔顺的长发,齐尘笑笑:“等过几日将郭日雅勒和扈四妹及骁爵前辈的那几位匠人老友送回龟岛,想不想和我去蕊城走一遭?” 寂月笑道:“好啊,我也想见识一下华陆风月场所中的头牌红妓,与我们寂北部的女子相比,孰优孰劣。” … ; 095章 掠美 蕊城,月柳居。 自那夜富商之子陆蟾与城主江煅之子江宝在店里因红人婉莲儿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之后,一连数日江宝都没有再在月柳居出现过。有好事者曾经悄悄打听过,据闻是江煅得悉此事后勃然大怒,喝令江宝闭关思过不得出屋。好事者分析江煅如此激烈的反应可能跟陆氏富商的交易有关,但也有人指出,是骁爵的出手相救损了江煅的脸面。 然而不管事出何因,月柳居的生意总归要继续做下去的。没有江宝的临幸,婉莲儿自然有无数的后继者追捧,**甚至一度将婉莲儿一夜的价格上涨到四十金元,男人们依然蜂拥而至。陆蟾也在其中。这些男人看着婉莲儿,想象着自己也能和城主之子一样肆意欣赏红人曼妙的身段,快意之盛早已烧糊了脑子,金元大把大把得抛给**,这几日把**美得喜上眉梢。 今夜陆蟾再次以六十金元的高价揽得婉莲儿的过夜权。这价格甚至一度超越了去年月柳居头牌圣女莲的价格,一时间宾朋哗然,**乐不可支,差了小厮让婉莲儿好生准备伺候陆蟾。 陆蟾在满厅惊讶与艳羡的目光中冷哼道:“陆某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蕊城月柳居的婉莲儿,说实话也不过如此。可今儿个我出六十金元的高价连续第三夜觅得这女人的过夜权,就是要让大家伙明白,我陆氏家族有的是钱,做人处事之道最要紧的事是万万不能折了脸上的面子。他城主长子江宝小儿那夜为了这个女人折辱了我,我便连续三天在床底之上狠狠蹂躏他钟爱的姑娘。我们走!” 说罢陆蟾一挥衣袖,率十几护卫大大咧咧得走上楼去,气指颐使嚣张跋扈。 …………………… 推门而入,陆蟾看着长琴背后低头拨弄琴弦的婉莲儿,回头冲门外的护卫粗声喝道:“在外面守好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了大爷我的雅兴。” 婉莲儿看着陆蟾,刚想说几句柔情似水的话来抚慰客人,孰料陆蟾三两步走到婉莲儿面前,直接粗鲁得将她熊抱起来,充满烟酒味的大嘴贪婪得吮吸着婉莲儿的诱人红唇。 “受不了你这个小妮子了,都说婉莲儿楚楚可人惹人怜爱,在我看来就是个小浪蹄子,是不是想你陆蟾哥哥想得浑身燥热,我来摸摸下面是不是都湿了?”陆蟾淫笑着将婉莲儿扔到床上,一把将佳人身上的薄黄长纱撕下,“这淡黄看着太素,回头哥哥给你扯几身大红的袍子穿。别怪哥哥粗鲁,实在是看到你就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啊,哈哈哈……” “大人要怜惜哪……”婉莲儿声如细蚊。她做妓以来,最不愿意碰到的便是陆蟾这类暴发户,仗着手里有几个臭钱便以为自己是天下独尊的大爷,不把这里的姑娘们当人看,只做是发泄欲望的工具。倒是像前些时日的江宝这类的官府之人,大多讲究的是雅致之情,与婉莲儿交流起来不乏别有情趣,伺候舒服了没准清晨起床时还会给她画画黛眉。 然而陆蟾哪懂这些雅礼,刚刚在楼下大厅时一副见多识广不屑美色的牛皮样子,此时面对婉莲儿,仿佛只有高潮时的那一瞬快感才是最重要的体悟。将婉莲儿贴身的贴衣脱个干净,看着眼前绝美的胴体,陆蟾仿佛发情的种猪,哼哼哧哧得将头埋在婉莲儿胸前,双手哆哆嗦嗦得脱下自己的裤子。 婉莲儿实在受不了身上男人如此这般的粗鲁,双手碰触到陆蟾肚子上一层有一层肥油般的囊膪,犹如摸到了什么不雅不净之物般,蹙眉低语:“大人不要心急,婉莲儿今夜是你的人了,慢慢赏玩,才别有一番情趣。”她好歹也是月柳居进来风头数一数二的人物,周围多少姑娘嫉妒、丫鬟羡慕,可如今却仍然要侍奉这样一个不知礼教粗俗不堪的家伙,心里未免有些失落与愤懑。 啪! 陆蟾听到婉莲儿的话,从她身上直起上半身,扬起右手就给了婉莲儿响亮的一个巴掌。 婉莲儿被陆蟾扇了耳光,捂着火辣辣的右脸,不免有些愣住了:她接客到今日,也并非没见过像陆蟾这样色急迷猴的客人,只是却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敢这样打她!这是月柳居,**身后的后台是城主江煅,作为鸨姐最疼爱的姑娘,还没有一个男人敢在她面前动粗。 可是陆蟾偏偏打了她。 “哪来废话那么多,泼皮玩意儿,老子花了钱把你买来陪我,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江宝那个无知小儿?我告诉你,今晚我是花钱的主人,是你的大爷,你就得妥妥帖帖得把我服侍舒服了,知道不?”陆蟾咬牙切齿满脸通红,说完嫌不过瘾,伸手在婉莲儿腰上又扭了一把,“疼不疼?骚货!” 婉莲儿这才明白过来,感情眼前这货是个心理変态的虐待狂,前两天还没放开,只顾在自己身上抽动,今夜花了大价钱,加上喝了些小酒,胆子大了些,心里的恶魔终于伸出了魔爪。婉莲儿在妓馆里也有些年头,形形色色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面对陆蟾这样的虐待狂,她自然也有应对的办法,赶忙故作痛苦得扭动着腰肢,娇滴滴得求饶道:“大爷,是小女儿错了,求大爷轻饶,今夜我是你的奴隶,任你打骂,大爷,狠狠蹂躏我吧。” 婉莲儿这话说得柔软,脸上楚楚可人的神情更是激发起了陆蟾的欲念。双手狠狠得掐在婉莲儿的腰肢上,陆蟾分开身下佳人的双腿,将胯间之物狠狠送进婉莲儿体内,神色激动血脉喷张,刺激与兴奋激动得他口水四溅,嘴里骂骂咧咧得快意十足。 …………………… “都给我让开,今天公子我携好友前来月柳居,就是想一睹蕊城红人婉莲儿的风采。管他何人此时正与佳人共度良宵,在我寂公子面前都速速退下!” 一道极清冷的声音从婉莲儿的闺室门外传来,陆蟾刚想破口大骂让门口的护卫砍了这不长眼的来客的手筋,话还未来得及出口,雅阁的木门砰的一声巨响,自己十几个护卫被悉数扔进房来,一个个鼻青脸肿痛苦不堪。 婉莲儿眼疾手快,忙将床底之上的华被拽来蔽体,躲在墙根处,抬眼看去,不由眼前一亮,她从没有见过那么美的男人: 一袭白衣缓步走来,翩若惊鸿不落尘埃,长袖中青葱玉指手握一柄奇形的长刃,刃弯处划过一道鲜红的血痕,好像八月的莲雾。这位自称寂公子的男人眉眼清澈,隐约间有一丝恍惚的妖娆与妩媚,五官极美,婉莲儿看在眼里,不由心神摇曳,一时间竟有些醉了。倒是寂公子身后的那个好友,身着灰袍,手里捧着个紫竹盒,与寂公子相比天差地别,与其说是好友,还不如说是侍奉左右的小厮。 “哪里来的……”床上的陆蟾话刚说出四个字,寂公子已经箭步向前,一把抓住陆蟾的胳膊,虽然寂公子手指纤细,指力却是过人,一把将裸身的陆蟾从床上掀飞至门口,与自己十几个杂役般的护卫跌做一团。 “哎呀呀,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带着一众小厮丫鬟和好事的看客急匆匆走到雅阁门口,“陆公子出手阔绰,今夜可是为了婉莲儿,豪发了六十枚金元的暖身钱。寂公子武功再强,这风月之地也有它的规则,不能乱来啊。” “不就是钱么,我们家寂公子就好跟人争风吃醋。”寂公子背后小厮般的好友打开了怀中的紫竹盒,掏出两张金票,砸在**怀中,“看清楚,我们家寂公子出手从来不给金元,百八十枚的,太寒酸。这两张金票各值一千金元,一张用来买婉莲儿今夜的暖身权,另一张给地上这厮,让他赶紧穿衣服滚蛋!” 雅阁外一众惊呼。两千元金元,足以将月柳居最红的头牌圣女莲赎回家做妾。眼前这位颜值惊人的寂公子却只是用来买婉莲儿的一夜暖身。什么叫一掷千金的土豪,众人今夜算是开了眼。 **也被这数字吓傻了,颤颤巍巍得接过金票,打开一看,果然是千元的金券。再细心得一瞥,发现是荔城钱庄发行的金券,想到最近荔城前任城主瞿鹜暴死城郊、富商秦鹿顺应民意坐上城主之位……**不敢再往下细想,她是聪明人,只在风月场所中赚一些旖旎的钱财,当即收好金券,招呼丫鬟小厮将躺在门口**的陆蟾等人赶忙抬走。 “陆大人啊,今夜来的寂公子虽然身份不明,这出手想必是不得了的人物啊,听婶婶一句话,今晚上收好这千元金券,把这口气咽下来,婶婶可是为你好啊……”**拿着香气扑鼻的手帕擦着陆蟾脸上的虚汗,含蓄温暖得送着陆蟾等人下了楼梯。 出钱的好友不屑得瞥了一眼远去的陆蟾,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在围观的诸位客人面前比划出约莫一寸长的手势:“就这么点长度还出来混,怕是买了哪个姑娘的头红,第二天床单上还是洁白如雪,半无见红。” 一席下流的俗话说得围观众人哈哈大笑,有好奇的客人凑到好友身旁小心翼翼得问道:“敢问大人和寂公子是何许人也?” 好友嘚瑟地一仰头:“那位是灵陆九雀族的一麻长寂公子,我嘛,是公子的大管家,布谷布谷察大人!” …………………… 寂月不顾门外齐尘与众宾客的调侃,拿出一张白帕仔细得擦拭着手中的斜弯长刃,幽幽得说了句:“小苧子的兵刃,可不能用脏了。” 床上婉莲儿裹着被巾,小心翼翼得看着眼前清丽脱俗的公子,虽心生摇曳,却心惧他手中的骇人兵器,不敢言语。 寂月擦拭完从端木苧手上借过的斜弯长刃“寂雪”,收回鞘中,站在床边向婉莲儿伸出手:“来,让我摸摸你的右脸,还疼不疼?” 寂月这话说得温柔贴心,婉莲儿心头一阵热流涌动,被单紧紧裹着身子,蹭到床边,凑过去。寂月洁白如玉的修长手指在婉莲儿右脸上轻轻划过,怜惜道:“怎么能这么粗鲁呢,明明是这么好的脸蛋……” 寂月抚摸半晌,收回手,冷冷得扫了一眼这室雅阁:“这间房脏了,我与好友在隔壁房等你,你梳洗过后再来找我们。” 说罢寂月转身欲离。婉莲儿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哦了一声。 走到门口,寂月头也不回: “我不急,你洗干净些。” … ; 096章 尝美 婉莲儿梳洗罢后,走到闺阁前轻轻拉开木门。 齐尘正大大咧咧得坐在软榻上吃着西红果,寂月仍是一袭白衣静静坐在床榻之边,一举一动无不撩拨着婉莲儿的芳心。 看到婉莲儿不时看向齐尘,寂月不以为意得挥挥衣袖:“不要理会我的朋友,他是阉人,让他自己吃水果去,来,你坐过来。” 齐尘差点没呛着,心说你才是太监呢,恶狠狠地瞪了眼寂月。寂月没理她,依然是一副清高孤傲的样子。 “是,寂公子。”婉莲儿低头垂眉,缓缓移步至寂月身旁,路过齐尘时,一股沐浴过后的少女清香与玫瑰花香扑鼻而来,齐尘不由抽抽鼻子,风月场所果然旖旎万千。 寂月右手抚摸着婉莲儿的左脸,轻柔得问道:“还疼么?” “托公子的福,刚才沐浴时让丫鬟贴敷了性子清凉的杏露膏,现在感觉好多了。”婉莲儿这番话说得婉转娇弱,让人止不住爱怜。 “那就好。”寂月浅笑,右手轻轻顺着婉莲儿嫩如腻脂的皮肤滑下,从修长的脖颈间一直延伸到肩头、小臂、指尖。“真是个可人儿,站起来让公子瞧瞧身段。”寂月双手将婉莲儿扶起,轻巧得剥落掉婉莲儿的外衣,贴衣下赤条的腰肢处赫然映着先前陆蟾掐红的痕印,寂月爱怜得摸着痕印,凑过去轻轻含在嘴中。 “啊……” 婉莲儿被这美如画般的公子含住了腰肢,酥痒难耐,不由娇痴得嗔了一声,齐尘听在耳中,只觉丹田一热,赶忙摇头撇撇嘴,自言自语道:“我是个阉人。” 寂月舌尖轻触婉莲儿的肌肤,双手也并没有闲着,在婉莲儿俏臀长腿间游走,她手法娴熟,每一次都能摸在婉莲儿最敏感的地方,不多会儿便撩拨得怀中女子周身发烫娇躯发软,在寂月怀里不住扭动着。 “姑娘,骨头很软啊。”寂月赞了一句,“倒是我今晚走了运,两千金元花得不冤。” 婉莲儿听着,不觉有些诧异,她侍奉了太多的男人,无不夸她娇柔楚楚惹人怜爱,雅致一点的还会赞她风姿婉约颦笑春媚。赞她骨头软,却是头一次。兴许是寂公子别具一格,赏玩之处又岂能与俗人同流。婉莲儿如此想着,在寂月怀中更加剧烈得扭动着,近乎**得轻语:“以前妈妈会给我们做形体的功课,如果掌握更多奇异的姿势,有些客人会很喜欢的。公子不想试试吗?” “不必了。”寂月说着,突然十指用力,在婉莲儿翘软的臀间狠狠掐了一下。换作平时,婉莲儿可能会吃痛,可此时全身被寂月撩拨得不行,两个饱满圆软的臀瓣正是敏感不已的时候,被寂月一掐,婉莲儿只觉小腹内一阵激颤,止不住得颤抖起来:仅仅被寂月的双手摸了几下,自己竟然达到了高潮! “公子!”婉莲儿只觉自己飘飘欲仙恍若仙人,她在妓馆待客多年,也招待过不少身材硬朗体力充沛的军官,体味过高潮的快感。却第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仅靠客人的一双手便达到了云雨享受的至高境界。 齐尘将婉莲儿的媚态看在眼里,心里轻哼了一声。看来华陆妓馆的头牌红人,在寂北部公主面前,媚术上的造诣完全是被碾压到渣渣都不剩的水平。 然而这一切远未结束,寂月将婉莲儿平放在床上,灵活敏捷得将她身上仅存的贴衣脱下来,看着眼前美好的胴体,寂月眉眼间原本的清冷也不由温软下来,十根手指在婉莲儿身体最为敏感的部位或轻或重得抚摸、点按、轻掐,直教婉莲儿欲罢不能叫饶连连。 就在婉莲儿的快感即将冲上最高点时,寂月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被悬在高空的婉莲儿不由自主得搓弄着自己修长的大腿,春意盈盈得看着寂月。寂月起身站在床榻之旁,扭身看向齐尘做了个鬼脸,然后右手将脑后的发髻霸下,倾泻下一袭亮得晃人眼的长发,寂月轻轻舞了一个圈,白衣随即脱下,伸手将舒服在胸前的绷带解下,释放出傲人的双峰,笑意盈盈得看着婉莲儿。 “公子,竟是女儿身……”婉莲儿这才反应过来。然而不待她再有下一个反应,寂月已经爬上她的身子,两具绝美的胴体在床底上缠绵悱恻得翻滚,寂月绝美的容颜与傲人的身材此时此刻更加撩拨起婉莲儿酥痒的心。随着寂月修长的手指伸进了婉莲儿湿润温热的身体里,婉莲儿之前一直被悬在高空中的快感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释放! “啊啊啊!……” 随着床第上婉莲儿一连串酥痒至极的娇呼,一直在旁边会神观望的齐尘再也忍不住,两道鼻血喷薄而出。 “我不是个阉人嘛……”齐尘右手一抹,看着手背上的血迹自言自语道。 …………………… “我不是寂公子,我是蛮陆寂北部公主端木寂月。”寂月待婉莲儿春情渐灭,声音恢复了清冷。 婉莲儿余韵未尽,这是她第一次与女人云雨,竟如此酣畅淋漓快意大盛。然而高潮过后带来的娇羞使得她不好意思正视寂月,只能满脸潮红得埋在寂月怀里,声如细蚊得“嗯”了一声。 “我喜欢男人,也喜欢美女。但我与你寻欢,并非贪图你的美色。”寂月抚摸着婉莲儿柔顺的长发,“而是你骨骼柔软,是修习我寂北匿术的好胚子。” “寂北匿术?”婉莲儿抬起头看向寂月,目光中满是疑问。 寂月没有正面作答,而是看着婉莲儿一字一句:“我且问你,若是刚才没有我出手相助将你从陆蟾那厮怀里掠走,你会如何?” 婉莲儿看着寂月,不知如何作答。 “你会被那牲畜般的贪美之徒糟践,不仅肉体上会被百般虐待,心里也会很不舒服,是不是?”寂月看着婉莲儿,“你们在妓馆中的这些女子,每天总想着卖弄风骚好多吸引一些痴情男儿拜在石榴裙下,女人间也是暗中攀比勾心斗角,可是世上的男人又有几个值得付诸真心?纵使如江宝,也被他父亲关了禁闭面壁思过,今夜你被陆蟾欺负,他能救你吗?即使遇到一个真心所爱之人,为你倾心倾囊,赎你回家做妻做妾,你真奢求他会一辈子对你好?痴心妄想,不等你年老珠黄,喜新厌旧的他定会另寻新欢,到时候你只能以泪洗面懊悔不已。” 寂月摸着婉莲儿的长发,语气温婉:“所以女人一定要靠自己。我救你,是看重你的媚骨与天赋。愿不愿跟随于我,拯救自己的命运,则看你自己。” “寂公主真能将小女儿从这浮沉飘摇之地拯救出去?”婉莲儿看寂月的眼神恍惚间有些痴了,年幼时她并非没有期盼过会有倾心的白马王子将自己赎出青楼妓馆,一辈子相夫教子安度一生,然而在这纵情之地浸溺久了,与太多的男人逢场作戏过,伤心过,渐渐也就绝了这个念头。只是今夜一袭白衣英气逼人的寂公主出手掠美,实在太符合自己年幼时的梦想,即使是女流之辈,寂公主的绝美与缠绵也让自己内心涤荡不已。她愿不愿?她太愿意了,豪掷千金的金主、武技惊人的高人、缠绵悱恻的香艳,无不让婉莲儿从骨子里渴求着追随寂月。 寂月点点头:“当然,只是不是现在。婉莲儿我暂留你在这里静候几日,除了我有要事缠身外,还需要你去为我做几件事。” “我该怎么做?”婉莲儿对寂月的话无条件得答应。 寂月抚摸着婉莲儿的身子,很满意她愿意追随的态度,但这是应当的:作为寂北部的公主,精通匿术,俘获香艳女人的衷心,还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之前将琳玫俘获至怀中,今日看着婉莲儿,寂月心中也无太多得意之情:“月柳居里的姑娘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婉莲儿想了想:“大多是从穷苦人家手中买来,也不算买,有时候贫穷家庭实在养不起闺女,送上门来,鸨姐看着可怜,也会施舍个三五枚金元。买来的女孩们从小跟着妓馆里的妈妈们学习床底香艳之术,精灵点的、长得又好看,很快就会讨得男人欢心,但大多数女孩学不出来,成了馆里服侍的丫鬟。还有小部分是鸨姐从其它妓馆中高价撬来的红筹,虽花钱不菲,好处是这些红极一时的姑娘不需要从头培养,过来便可接客,还会吸引来不少客人。” “这里跟着妈妈学习的幼女们有多少人?” “三五十人是有的,有些已经是豆蔻年龄,算不得幼女了。” 寂月看向齐尘:“还是少了。” 齐尘一直仰着脖止鼻血,听到寂月的话询问道:“三五十人还少?寂公子你又不是征兵。” “我在耶斯城与古莫族数百少女中寻觅多日,却唯有琳玫一人符合我寂北修炼匿术的软骨要求,其她女孩若要修炼,则必要经历‘削骨’的步骤,我于心不忍。”寂月回过头来摸着婉莲儿的身子,“今儿是撞了运,让我找着了第二个。虽然青楼之中的女子相比寻常妇女大多腰肢柔软些许,可我怕这妓馆三五十丫头中,能随我修炼匿术的好胚子,能有一人便是幸事。” “那就削她!”齐尘大手一挥,“简单粗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寂月娇嗔得瞪了齐尘一眼:“先生又用男权主义的口吻跟我说话了。削骨说着容易,女孩所要承受的痛,可比临盆难产要痛苦得多。我与苧子和琳玫达成一致的看法是,宁可万中取一,也不能残害女孩。” 齐尘挠挠头:“这样啊,那就随遇而安撞大运咯。放心,你先生我命硬得狠,不需要太多匿术士暗中保护。” “也只好这样了。”寂月点点头,看着婉莲儿,“大概十日之后,我赎你出月柳居。这期间,烦劳妹妹为我多留意馆中幼女,若有肌骨柔软与你一般的,为我留心。” 婉莲儿点点头,看着眼前寂月,犹如看着贵人,美丽的双眼前似蒙了雾般波光流转:“公主大可放心,婉莲儿自会为公主分忧,在这月柳居中清心静候。” “真是楚楚可人的姑娘,说话让人怜爱。”寂月笑笑,“本想赎你出去,拜祭立誓后再传你匿术的修炼之法。罢了,既然缘已至,今夜漫漫,我便先口传身授你些入门的修炼方法,这些时日空了时也好潜心修习,增些指臂间的气力。” 重新躺在婉莲儿身旁,四条白皙修长的双腿不自觉纠缠在一起,寂月也不回头,轻声道:“婉莲儿日后会匿护在你我身边,不必遮蔽,你想睡,便过来一起睡吧。” 齐尘终于止住鼻血,刚一低头便听到寂月这话,愣了下,两道鼻血再次喷薄而出。 … ; 097章 隐聚 “我要出去!你们这群混蛋。” 蕊城城府西边的楼阁中,江宝虎视眈眈得看着守在门口的四名长剑侍卫,口沸目赤。 其中一名肩带**绣章的侍卫,面相约莫四十岁左右,看上去是侍卫的头目,他歪着脑袋看着江宝,也不恼怒,轻蔑得说道:“你试试?”随着话音未落,右手在剑鞘上轻轻划过,明目张胆得威胁着江宝。 江宝明显惧怕此人的武技,胸膛气鼓鼓得一起一伏:“把我关在这里禁闭已经这么多天,他难道要把我关一辈子吗?” “关一辈子又怎样?”持剑侍卫笑呵呵得看着江宝,“大人近日正和陆大人探讨生意上合作的事情,你却在月柳居这种寻花问柳之地伤了他的儿子。陆大人,你知道是谁吗?大半个华陆的猪肉都得经过陆大人的手。关你禁闭算是好的,真要惹恼了大人,挑了你的脚筋,让你成一个下不了床的废人。” “我没有伤他!是他自己挑衅在先,最后是骁爵拔剑伤的……” “不是你又怎样?”侍卫冷哼一声,“就冲你这不知好歹的纨绔样子,大人教训你还有理由吗?你瞧瞧你的几个弟弟,虽然还未成年,可哪一个不都精通武技魔技谋略过人,不比你有出息?” 江宝恶狠狠地看着侍卫:“我最后问你一遍,到底放不放我出去?” “不呢。”四十岁左右的侍卫明显瞧不上江宝,故意卖萌恶心眼前这位纨绔子弟。 江宝咬牙切齿,最后哼了一声,拂袖回到屋内。 …………………… 蕊城城郊,清阳酒肆。 这里是一处不大的乡下村镇,路当口的一处二楼木屋被主人修缮了一番,挂上牌匾,便是一处酒肆。进城出城来往的行人偶尔会在此处落脚歇息,叫上一壶店里特产的清阳酒,吃几粒涮了水的盐豆。客人大都是行走于华陆之间的游商,正午时分人潮涌动,店里的小二忙得大汗淋漓,穿梭在鱼龙混杂的客人之中。 二楼被分割成几处雅间,虽说是雅间,却也简陋,只是在桌椅间置摆了几扇屏风。 “老听齐尘念叨你,今天见到寂北公主本人,惊艳绝伦,才明白齐尘的执念所在,寂公主傲世风姿,即使是与二十年前美震天下的兰伊公主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角落处,骁爵、齐尘和端木寂月三人围坐在一张圆木桌旁。 骁爵二十年来一直寄居于蕊城,平时最爱在城外这处清阳酒肆小酌,倒非这家店里的清阳酒多好喝,只钟爱于下酒的过水卤豆。招呼小二要了两壶清酒几盘下酒菜后,骁爵看着寂月竖起大拇指。 “时过境迁,当年的故人已过二十年光景,前辈面对我们这些晚辈时,仍不忘将她挂在嘴边。可见当年兰伊公主的美丽是有多么动人心魂,也足见前辈用情至深。”端木寂月落落大方得回应,“只是二十年已逝,前辈依然驻留在此,平日里闲暇时分独自一人在这乡间酒肆中独饮杯酌时,可曾想到今日?” 骁爵朗声笑道:“姑娘快人快语开门见山,今时今日自然万万没想到。但自打第一眼见到齐尘与牤觖这些晚辈,便知光尘可期,不容小觑。”骁爵凑上前压低声音,“实话实说,今天与你们二人在蕊城小聚,老夫我心底的期盼很直接:希望下一次再在这里喝酒时,蕊城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寂月刚要说话,一旁小二将下酒的盐豆和爽口的青笋丝端了过来,便闭了嘴。一直没吭气的齐尘看着眼前寡淡的食物,拉拉小二的衣袖:“小哥!” 小二被齐尘的举措吓到,愣了下神:“客官有何吩咐?” “咱家店里,可有卤烤羊腰?” 小二眉头紧锁,摇摇头:“没,没有……” “哦,那就算了……”齐尘揉揉后腰,向小二不好意思得笑笑,“小哥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还是个处男吧?” 端木寂月冲小二摆摆手:“别跟这家伙一般见识。”暗中拧了下齐尘的后腰,凑到他耳边咬牙切齿,“有病啊你跟店里小二臭贫,腰疼就忍着,谁让你昨天夜里不知道轻重缓急……” 齐尘吃痛,又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得坐好。 骁爵没理会眼前年轻男女的打打闹闹,自顾自夹了三颗盐豆过水放入嘴中,又酌了一杯清阳酒,很享受得眯着眼睛慢慢咀嚼。 “我与齐尘二人来到蕊城,为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想达成前辈心底的愿望,将这座城池搅个翻天覆地。”寂月看着骁爵笑笑,“只是达成这件事前,我想要探探前辈的底线。” “什么底线?” “关于江宝。”寂月看着骁爵面色如水,“若不得已,需要将寂北匿术施展于江宝身上时,前辈对于自己这唯一的骨肉,可否忍痛割爱?” “会有什么后果?” “生不如死。” 寂月说罢,三人沉默。 “这些年,江宝其实活得很苦。”良久,骁爵开口了,“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听到街巷间的流言,知道自己并非江煅亲生。这些年来,江煅作为名义上的父亲,从来没有给予过他一丝一毫的父爱,只将他作为维系蕊城与华陆王室之间联系的筹码。何况兰伊走了以后,江煅又纳妾三五,子嗣成群,江宝便更加孤独,唯有寄情于春色旖旎之中方可忘情排忧。 我想给予江宝我所能给予的关爱,可是江宝从来不领情,他将自己生活的悲痛全部怪罪到当年我与兰伊身上。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在江宝身边暗中扮演着守护者的身份,希望他快乐。可是这么多年了,他没有一天是真正快乐的。” 寂月和齐尘没有做声,看着骁爵。 “所以我想,如果真能阻止这一切,能够让江宝快乐,那么年轻人,放手去做吧。”骁爵想了许久,沉声道。 齐尘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在说完这句话后仿佛泄气般萎顿下来,此时正值午后,阳光倾泻,洒在骁爵的肩头,眼角的皱纹与发间的银白清晰可见。那一瞬间,齐尘心底也有一丝感伤。 寂月却无。 “如此一来,极好。”寂月语气依然平淡如冰,“前辈在蕊城的势力何如?当年名闻人界的一代英雄寄居蕊城韬光养晦二十年,不说只手遮天,盘根错节总是有的吧?” “小姑娘的性子未免有些清冷,说起话咄咄逼人。”骁爵有些不满,看了眼齐尘,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一句话,只要江煅一死,我可力保江宝出任城主之位,各府司的居要官职里都有我的朋友,程将军也是我多年的好友,不管文武都可以镇住。江煅曾经担心我会预谋篡位,曾多次暗中派杀手欲致我于死地,幸好老夫朋友多,一次次幸免于难。” 想了想,骁爵又补充道,“唯一有变数的,便是江氏家族内部。扶持长子江宝,恐怕会让江煅其他的儿子及背后的势力有所不满……” “都杀了。”不等骁爵说完,端木寂月冷冷打断。 这下连齐尘都有些哑然,一脸惊讶得看着端木寂月:“今天我才发现寂北公主的性子竟如此冰冷。” “未免是有些毒辣。”骁爵补充。 “先生用‘冰冷’一词形容我,而骁爵前辈用的词是‘毒辣’,相比之下还是先生更懂我一些。”寂月笑笑,“若是性子毒辣,则是草菅人命的暴虐之徒;若是性子冰冷,则是万物刍狗的上天之意。二者差别岑楼寸木,不可统一而语。” 骁爵抱拳:“是老夫语拙,得罪了公主。”又夹了两粒盐豆,将自己手边这壶清阳酒喝完,骁爵摆摆手,“既然聊已至此,老夫便不再打扰两位,静候好消息,告辞。” …………………… 看着骁爵的背影走下楼梯,齐尘回过头看着端木寂月:“公主不喜欢他?三言两语就和骁爵前辈起了冲突,害得他连酒都没喝好。” “谈不上不喜欢,只是有些瞧不上。” “瞧不上?”齐尘有些疑惑,“我觉得挺好的啊,高瘦酷,武功又强,人也痴情,简直是广大少女的白马王子啊。” 寂月笑笑,轻轻拢了下耳边垂下的长发:“一般女孩会喜欢的吧,只是我觉得,纵有一身武技而为情所困二十年,实在不是什么大写之人的气魄。齐尘我问你,如若骁爵没有遇到你与将军,是不是会浑浑噩噩得行镖终生?” 齐尘想了想,摇摇头:“这我说不好。” “那我再问你,在你我与他亲生儿子江宝之间做抉择,你觉得骁爵会倾向于哪一边?”寂月看着齐尘,笑笑,“骁爵重情,自会保护他的儿子。这一点犹如棋盘上的一枚坏子,前盘布局时尚无大碍,但进行到中盘乃至收官时,很可能会因一枚坏子崩盘,全盘皆输。所以初次见面,我不会像你与牤觖一样对他表示极高的尊敬,而是冷言冷语,站住‘势’的高点,以求在心理战中占据先机。” 齐尘伸出大拇指:“公主运筹帷幄,深谋远虑,我身为一个看客都觉得实在是精彩绝伦,不得不佩服。” “先生不是看客,只是先生在待人处世方面未免有些随和,与谁都可以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虽多了亲近,却少了距离。”寂月看着齐尘认真道,“唯有距离,才可心生敬畏之心,这是王者面对群臣时不可或缺的关键。” 齐尘点点头:“谨遵教诲,有你在身边,不知为何,我觉得特有安全感。” “这不是女孩子爱挂在嘴边的话么。”寂月笑笑,“以后你做我夫人,我是你先生,可好?” 齐尘嘿嘿一笑:“那先生可要多纳几个身形玲珑、滑肤貌美的小妖精做妾哦。” “……贫嘴。” … ; 098章 回城 齐尘与端木寂月在蕊城掠下婉莲儿、见过骁爵后,快马赶回荔城。蕊城与荔城相距百里,次日晌午,齐尘和寂月已牵马行走在荔城的大街小巷之中。 “有没有感觉,人多了不少?”齐尘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问道。 寂月点点头:“琳玫提议的变革看来立竿见影,这才没几日,荔城已涌来大批农夫技工,拖家带口前来讨生活吧。” “农民伯伯们进城干嘛?老老实实在城郊种地不就好了。”齐尘东张西望,“琳玫与秦老板制定的变革具体内容是什么?我还一直没有了解过。” 端木寂月侧着头想了想:“精简机构,减轻赋税,技术扶持,兴工兴商,无非是这些。对了,秦大人手下还颇有几个爱钻研技术的小厮,以前只是在客栈里修花剪枝,差点被埋没。他们将你净化淡水的那套设备应用与开垦农田与浇灌上,效率提升不少。华陆南域土地相对肥沃,粮食是不缺的,荔城临海,又有地理优势,以后粮食出口至华蛮灵三陆,想必财源广进。” “从政行商这类事,琳玫与秦老板比我们精通多了。”齐尘突然想到什么,笑笑,“从蛮陆赤阳部落的南都城里逃出来也已有数月的光景,不知赤阳将士与天巡士宗现在什么情况。按理说应该布告天下将你我通缉才是,可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任何动静?” 端木寂月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街巷,不以为意得说道:“内部乱套了呗,将军尽斩冰系教长,你诱使雷系教长自爆,神坛被毁,天巡受到重创,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有大动作。而铁钦扎布一死,赤阳没有了大君,就凭下面那几个货色,肯定是陷入一片混战。蛮陆草原其他部落余众想必趁势补刀,重新崛起,我们在南都城所留下的血,犹如星星之火,寻风起势,足以燎原。” 齐尘哑然:“后果那么严重呢?” “不要小瞧我们这些马背上的民族,我们身体内流的血犹如狼般残酷与隐忍,当年赤阳大君分东西二军北上征伐时,太多部落选择了屈服,但这屈服不是认输,而是一种春风吹又生的暂时隐忍。”寂月看着齐尘笑笑,“先生只是在草原的最南端溜哒了一圈,要是北上深入,一定会被草原的粗犷野蛮所震惊。” 齐尘点点头:“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去蛮陆极北雪原,你的家乡看一看。” “好啊。”寂月凑到齐尘耳后悄悄说道,“以前在寂北部落里,老师教我匿术时曾跟我说过,在冰原里赤条云雨,情到深处时一点也不会感觉到寒冷。” 齐尘一怔:“大街上公主跟我说这些,是又想让我流鼻血么?” 寂月吐吐舌头,冲齐尘做了个鬼脸。 …………………… 两人走进悦龙客栈,早已有好眼力的小厮上前牵过马将两人引向客栈的议事厅:“今儿个秦大人与众位大人都在厅内议事,知道齐大人今天会回来,已经等候多时。” 齐尘点点头,和寂月走进议事厅,扬眉喝道:“哟,今天很热闹啊,秦大人,好久不见,十分想念。” 厅室正中坐着秦鹿、琳玫与师师,城军将军唐雀与另外三个齐尘不相识的人坐在左侧,对面是牤觖与端木苧、苶轩、赤豹和沌元门的苏辰。 秦鹿见齐尘走进,忙起身笑脸相迎:“这两天事务繁多,唐雀唐大人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家,实在抽不出人手在城门处迎接大人与寂公主,今晚接风宴上我与唐大人请罪三杯。敢问齐大人这两天在蕊城玩得可好?” “流连忘返。”齐尘笑笑,“我夫人女扮男装想一睹蕊城风花雪月之事,确实大开眼界。江煅那厮平生流连美色,导致蕊城旖场所鳞次栉比,犹如温柔乡。相比之下荔城便萧索了很多,只是今日进城发现人流较以往熙攘不少,看打扮有不少是远郊之人,寂公主分析是秦大人和琳玫的变革吸引了不少外来人口,可是这回事?” 秦鹿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琳玫,他自会做人,知道变革的功劳决不能独占,此时让琳玫述说缘由效果更好。 “算是吧。秦大人数日前发布公告,尽述变革之道,为吸引外来百姓,秦大人还特意详注拖家带口在荔城近郊村镇定居的,在各城门处登记报备后,每个家庭可领五十枚金元安家费。”琳玫看了眼秦师师笑笑,“我与师师认为正是这条详注在这些天里吸引了大概五百家农户迁来,得到金元后也不急着随迁护军前往安置地,手里有了闲钱,第一时间反而是进城为子女添置些衣裳与玩具,是以这些天荔城街巷人烟熙攘,倒是辛苦了唐雀大人。” 唐雀摆摆手:“卑职只是秉公办事罢了。” “这三位是?”齐尘看着唐雀身边的三人。 秦鹿起身介绍:“朱大人、余大人、牛大人,都是我在商界的老朋友。朱大人家有良田万亩,都在荔城近郊,生产与运输颇为方便。那日我在绿园中设‘潺水宴’,朱大人为贺我成为荔城城主,特以低价出让家中良田八千亩,为安置这些外来的农户提供了安家之所。余大人家族主营渔业,非常欣赏齐大人手中蒸馏淡水的这套机典,愿以重金购得相应技术,并在殖鱼捕鱼这一领域与我们开展更多的合作。牛大人家族主营矿产开发,荔城此番变革牛大人非常支持,家中常年募养着高达三百人的雇军,与华陆各大镖局来往密切,这两天正与唐雀大人沟通合作事宜,愿将府宅之中的雇军借与唐大人,以解人手不足的燃眉之急。” 齐尘眼中一亮:“诸位大人都是重情重义的大写之人,实乃荔城崛起的一代功勋。” 朱大人摆摆手:“我们都是向秦大人学习,秦大人一心为民饮马投钱,我们多年的老相识又岂能贪图那一点蝇头苟利?更何况荔城上下有谁不知齐大人的英明?将瞿鹜老贼引入圈套,斩命于百姓面前,实在是大快人心。‘潺水宴’上我们几个老朋友便想着能与齐大人相识,奈何齐大人那夜走得早,没能说上话。听秦大人说今天齐大人会回城,我们几个老朋友便齐聚府上,想晚上为齐大人接风,觥筹豪饮。” 齐尘回想那一夜自己走得早,是为了和端木寂月初尝禁果,脸颊不禁微微翻上红晕,赶忙哈哈笑道,“我是晚辈,能与诸位商界豪杰相识,实乃三生有幸,今晚觥筹豪饮,不醉不归。” …………………… 齐尘与端木寂月落座后,众人继续讨论荔城变革的诸多事宜。齐尘听着无聊,未免有些兴趣索然。旁边的秦鹿见识拉拉齐尘的袖子,凑过去小声道:“齐大人要是不感兴趣,随我在园中走走?” 齐尘可算抓住根稻草,点点头,向诸位请辞后,与秦鹿走出房间。 “齐大人刚才所言,那江煅是贪图美色之人,不知他儿子江宝的秉性如何?”秦鹿没走两步,便急忙询问。 齐尘听到秦鹿的话,笑笑:“秦大人这是急着打听未来女婿的情况?” 秦鹿也不回避,嘿嘿一笑:“毕竟是自己的爱女,秦某人身下只有这一个孩子,上心是必须的。” “江宝总得来说,人不差。无非就是有些年少轻狂,不辨黑白。”齐尘总结了下,“不过此番我与寂月前往蕊城已经埋下一枚种子,待时机成熟,定会成长为一朵灿烂的鲜花,令江宝廓清心中迷雾,一心一意对师师好。” “这么神奇呢?”秦鹿有些不信。 齐尘笑笑:“秦老板又以为我说诳语,咱们走着瞧。当然,待需要时,还望秦师师与琳玫一起,去蕊城走一遭。” 秦鹿面带忧虑:“不会有危险吧?” 齐尘拍拍胸脯:“秦老板做事谨慎再三,是好事,但若优柔寡断则未免有些不大气。师师前往蕊城,我不仅会保证她的安全,同时向秦大人保证扶持她登上蕊城的权力之巅。” “好,我相信齐大人的能力。”秦鹿终于点点头。 “唐雀的事,我之前跟你提过,怎么样了?”齐尘突然问道。 秦鹿笑笑:“如齐大人所料,提高军饷后,荔城护军上下皆发誓效忠于我。我又携夫人爱女亲**问了唐雀及几位军官的家眷后,这些军官恨不得剖心置腹为我效力。齐大人拉拢人心的招数,实在令秦某佩服。” “还是秦大人两袖清风为国为民,令手下人心生敬仰。”齐尘同样吹捧着,拍拍秦鹿的肩膀,“今夜再与秦老板的三位商贾好友认识一下,人活于世,最重要的还是要靠朋友。” …………………… 暮霭依傍,齐尘众人走出悦龙客栈,坐马车来到荔城最繁华的街巷,朱大人的三层酒楼正建在这街巷正中。夕阳未消,各商铺的门头已燃起奇艳的灯火,一眼望去,颇有些阑珊之意。 朱大人家有良田万亩,在美食上的造诣比秦鹿还高,三层望月阁中,各盘珍奇佳肴一道排开,身着青色薄纱的琴姬手抚长琴。几位商贾早已等候多时,寒暄片刻众人上桌,酒过三巡,酣胆开张。 齐尘向三位商贾敬了杯酒,落座后说道:“我与寂公主在蕊城时听闻江煅之子江宝前两天在月柳居内争风吃醋与人大打出手,后来得知那人是陆大人之子。听说陆大人也是华陆富甲一方的商人?” 齐尘此言一出,朱、余、牛三人齐齐变了脸色。朱大人想了片刻,斟酌道:“其实陆大人在我们眼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哦?还有这种猛料?”齐尘眼睛一亮,来了兴趣。 朱大人点点头:“背后暗算、散布谣言这类下三滥的招数我就不多说了,当年牛老弟在芹城与茭城之间的磬岭山脚下挖出不小的乌钢矿,本已报备王室准备开采。结果姓陆的知道这消息,竟厚着脸皮要与牛老弟分一杯羹。”朱大人指着牛老弟说,“矿业开采本是牛老弟家族之事,这一领域讲究‘先占先得’,万万没有与人分羹的道理。牛老弟自然不答应,可不想姓陆的暗中使诈,竟雇杀手欲取牛老弟性命。幸好牛老弟命大,在那场夜袭中侥幸捡了条性命,可是最疼爱的小牛犊却惨遭杀手。从那以后,牛老弟便私囤武士以防不测。” 齐尘瞪大双眼:“做人还能这么无赖呢?” 牛大人眉头紧皱,似不愿回想起当年的往事:“开矿采矿本是辛苦活,一些稀有矿物的运输更是风险极大,这一行属于刀尖舔蜜的行当,挣点钱不容易。可是那陆大人却全然不顾,一心挣钱。若说瞿鹜是吝啬阴险的守财奴,那陆大人便是残忍毒辣的嗜血魔鬼。” 余大人点点头附和道:“姓陆的这些年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的事情做得太多了,虽然垄断了华陆近半的肉食供应,却没有几个商贾之人乐于和他打交道。他儿子也是不学无术之主,到处寻滋挑事,名声很差。” 朱大人见酒席上风头不对,赶忙笑脸相迎举杯圆场:“来来来,不说这些丧气事了,今天不仅为齐大人接风,也是我们几个商界老友庆祝秦大人高升而设宴。瞿鹜一死,之前紧紧束缚在我们脖颈上的缰绳终于解了下来,喘匀了气,我们官商齐心,为民着想的同时还望财源广进、身体安好、后辈成才。” 众人一并举杯,齐尘将杯中酒一口而尽,重重得将酒杯砸在桌面上。 几位大人不知齐尘何意,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齐尘。 “我齐尘人活于世,重的是情义。今天诸位大人为我接风,便是看重我和我这帮兄弟,我们也不能折了这份赏识。蕊城江煅贪美我管不着,但他与沌元门宗主骁爵前辈有血海深仇,那没办法了,两个字,办他!姓陆的那厮趋炎附势牟取暴利我不管,但他敢向牛大人暗下杀手,这不能忍。牛大人,虽然我们今日刚相识,但你是秦大人的故友,便是我齐某人情同手足的至交,对那姓陆的,也是两个字,办他!” 齐尘借着微醺的酒意从座椅上站起,挥舞着双臂义愤填膺:“都说商场如战场,陆狗便是诸位大人的敌人。你我兄弟之间,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你的敌人,便是我的敌人。我且问诸位大人,不出数日,待蕊城风云四起天翻地覆之时,诸位大人可有心力抢占蕊城的市场,将陆狗打拼下来的家业侵蚀殆尽吗?” 几位大人也站了起来,彼此相视,不敢多言。 “是甘于人下做一辈子的刍狗,还是随我光尘成为人上人。我就问几位大人,到底有没有这个雄心壮志?!”齐尘血脉喷发犹如癫人。 “干他娘!拼了!”牛大人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双目赤红,“姓陆的狗贼杀了我最器重的儿子,我一直等着有一天能亲手将他的脖子拧断。齐大人,我替两位哥哥做主,我们一定追随大人的脚步,全力支持!” 齐尘将酒满上,座席其余等人也站了起来,举起酒杯。 “世人说我绢狂,我只叹世人愚昧。光耀千里,尘点微毫,愿众人与我一起,将这人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我们夺目的光芒。” “干!!” … ; 099章 演习 “昨晚喝多了。前天见过骁爵后,寂月说我待人处世未免太过随和,我本记在心里,可酒酣胸胆醉意袭人,免不了又与那几个商界大叔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倒是让寂月看了笑话。” 荔城作为南域沿海的属城,练兵场所不敢过于惹眼,只在城池西门外开辟了一片百亩左右的平地,权作平日城军操练的场所。齐尘与牤觖站在练兵场旁的高台上,并肩看向练兵场内。 “这都不是事。”牤觖说了一句,“说白了,你不就是想趁蕊城大乱时捞一笔横财么。自己拉不下脸去抢,便借几位商人的手去发一笔乱世横财。” 齐尘被牤觖戳中心事,也不恼不羞,厚脸皮得点点头,嘿嘿笑了两声。 两人面前的练兵场上,一方是赤豹为首的四十爆蛮与五十沌元门弟子组成的近百人方阵,另一方是唐雀手下挑选出的百人兵团。苶轩与麟尾白斛等十八蛮魔并未在阵中,十八个激活了蛮魔之血的彪形大汉此刻在距齐尘不远处,嘻嘻哈哈得看着练兵场。 秦鹿上台后,牤觖一直在悦龙客栈中操练古莫族的爆蛮与沌元门的弟子,这段时日以来已有不小的进展。昨夜在酒楼借着酒意,众人朝唐雀与牤觖起哄,非要将二人手下的兵聚在一起较量一番,是以今日晌午,两拨武士集结于荔城城西,准备进行一番比试。两边百人军团整齐得伫立于练兵场南北,声势逼人,引得这些天来一直留恋在荔城内外的诸多百姓闻风而来,此时一个个兴致勃勃得站在安全线外驻足观望。 唐雀麾下的城军装备精良,贴身的甲胄与枪剑齐全,只是枪头换作训练时的木制鞘头,剑也是未开刃的钝剑。而牤觖这一方,沌元门士宗的五十弟子身穿纤薄的软氏皮甲,防御力虽然不及合金甲胄,在灵活性上却更适合剑士,同样是人手持木枪钝剑。 而最吸引人的则是古莫族的爆蛮,因身形庞大,荔城上下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甲胄,所以战场上的这群彪形大汉依然是草原上的装扮:近乎赤条的上半身仅斜戴着肩甲。手里的武器除了同样的木头长枪与未开刃的钝剑,每个蛮人腰间还别着两把大菜刀,三根投矛,同样是钝刀木矛。 齐尘看着眼前的练兵场:“将军以为,此番谁能获胜?” 牤觖神态轻松:“唐雀唐大人自诩手下是正规军,而我们手中的爆蛮与沌元门顶多算是一只身体素质良好的杂牌军而已。然而真实情况我心里自然有数,你问我这个问题,莫非是瞧不上我带兵的能力?” “瞧不上。”齐尘很老实得点点头,“在蛮陆,你一直是单兵作战的孤傲将军,手下从没有过一兵半丁,更何况威力巨大的十八蛮魔此时处于雪藏阶段,并未上场。赤豹他们这些爆蛮在数月前只是空有蛮力的古莫族蛮人,今日让他们与一帮护镖的剑士为伍,去面对训练有素的荔城城军,说实话我心里真没底。” 牤觖听到齐尘这话,不留情面得嗤笑了一声:“那便请齐大人瞧好了。” 练兵场的对面,唐雀与几位城军首领并肩伫立,牤觖与唐雀的目光穿越练兵场碰撞到一起,二人同时微微点头,轻举右手。 随着场边的鼓手开始扬锤击鼓,唐雀一方的百人步兵开始随着鼓点缓慢前进,本来的方阵也逐渐散开,形成五排的矩形长阵。 “盾甲阵,也算训练有素。”牤觖点点头。 这边,沌元门的剑士也压低了身形,一手持剑一手持枪一步步向前逼去,而其身后的四十爆蛮紧随剑士亦步亦趋。在震耳欲聋的鼓声中,两阵相向接近,战场上的气氛也越发紧张起来。 突然鼓声加快起来,鼓手赤条的上半身肌肉虬接,双手紧紧握着鼓槌,在巨大的牛皮鼓面上击打着。随着节奏的变化,唐雀麾下的盾甲阵突然变了阵型,形成近乎半圆的月牙阵,三排全副武装的士兵五人一组互为攻守,整只阵法犹如一张绷紧得巨弓,虎视眈眈得看着眼前的敌人。 “杀!”居中的兵士高喝一声,长枪直指天空。 “杀!!”百人士兵同时高呼,其势惊人足以震天。 余声为尽,百人城军向沌元门士宗的剑士与爆蛮涌去,长枪配以长剑,互为攻守的步兵向前缓缓逼近。 然而就在两军相距不过五十步之遥的一瞬,牤觖阵中的赤豹突然昂首大喝,犹如草原上对月长嚎的孤狼,其余四十同胞同样高喝起来。 犹如共振般,齐尘身旁不远的苶轩等人也手舞足蹈得嚎叫开。 “扔!”赤豹大吼一声,双手从腰后拔出两把大菜刀,率先扔向对面的城军。紧接着身旁的四十爆蛮同样动作,顷刻间几十把菜刀漫天飞舞,直袭城军而去。此刻练兵场周围的众人终于领会到蛮人的惊人臂力:十余斤重的菜刀竟然飞跃了五十步之遥,狠狠砸向城军的队伍。 “扔菜刀?”齐尘瞪大了双眼。 飞舞的菜刀远比利箭更有视觉上的震慑力,一时间城军有些恍惚,纷纷持盾相抵,然而菜刀飞来的速度惊人,破坏力之强竟然将城军手中的盾牌纷纷砸裂,露出里面挽手的系带。一时间全场哗然,城军明显慌乱了阵脚。 对面唐雀右手一扬,鼓声倏地放缓,随着极重极缓的鼓点声,城军竭力稳住心神,将手中被砸裂的盾牌扔到脚下,持枪继续前进。 然而下一波袭击紧随而至,赤豹等人将手中的三根投矛依次投向城军。虽去了鞘头,长矛在臂力惊人的爆蛮手中依然威力不俗,城军急忙架起长枪迎上投矛。 就在这个时刻,沌元门的剑士突然飞速袭来,五十剑士扔下手中长枪,紧握着手里的长剑向眼前的敌人杀去,一时间喧嚣四起,气势如虹。 经历了两把菜刀与三根投矛的洗礼后,城军中已有十余人被砸中倒地不起,幸存的士兵重新举起手中长枪,准备迎接面前的剑士,他们心里有数,面前剑士只有长剑在手人数亦不占优,他们有充足的把握能够将飞奔而来的剑士尽数击倒在地。只要将剑士击倒,那剩余的四十蛮人便可以包围上去,以多敌少将其歼灭。有些经验丰富的资深城军嘴角已经扬起胜利的微笑:扔菜刀虽然算作出其不意,然而此刻沌元门与爆蛮兵力分开,已是犯了战场上的大忌。 然而他们明显低估了牤觖麾下的实力。 爆蛮将沌元门同伴仍在地上的长枪捡起,再一次扔向了敌军。 长枪在空气中划过凌厉的呼啸,直向城军的面门袭来,城军连忙举枪招架。这一分神的功夫,沌元门剑士已经持剑杀来。轻薄的皮甲带来更大的灵活性,终日在山野间与山贼厮杀的诸位剑士轻巧得在城军中游走,持剑横劈、格挡、竖斩,虽人数不占优,但厮杀的瞬间由于时间差造成的出其不意使得他们占尽先机。 不仅仅是齐尘,练兵场周围只要略知兵法的行家都能看出牤觖麾下的门道:爆蛮与沌元门之间的配合恰到好处,长枪袭来的瞬间,沌元门剑士已挥剑袭来,这其中的默契,相比唐雀手下的城军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终让练兵场上的胜负变得毫无悬念的时刻是赤豹为首的四十爆蛮挥剑赶来,惊人的气力在城军面前是一种泰山压顶的优势,一举击溃剩余苟喘的几十城军的心理防线。不出一炷香的光景,战场上胜负已分。 随着最后一个城军被赤豹一记重拳击晕在地,苶轩等人率先欢呼着涌进场内,四周的百姓只见眼前几十个彪形大汉犹如顽童般在场内嬉笑打闹,肆意狂欢。对面的唐雀目光看了过来,齐尘和牤觖迎上目光。 唐雀静静地看着二人,然后微微一笑,竖起了大拇指。 牤觖也微笑,以一种轻到只有齐尘可以听到的声音悄悄说了句:“对手太菜了。” 齐尘一愣,苦笑了下:“将军要是嘲笑我有眼无珠也便罢了,犯不着打赢了仗还要贬低唐雀大人麾下的部队。” 牤觖摇头:“我没有,我说的是实话,对手太菜了。我本以为城军的盾甲可勉力支撑到三根投矛投射完,本以为沌元门的剑士会与城军再僵持一阵,没想到赤豹他们一冲进敌阵,凭着蛮力便拿下了这场胜利。那之前所操练的一招一式岂不是没有派上用场?这一场战斗,他们表现得与那夜在南都城内没有两样,只是群会用蛮力的匹夫。” 齐尘摊开双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瞿鹜只顾赚钱并不将心思放在操练城军身上,所以在秦鹿秦大人起义时,我们很容易便控制了城军。虽然秦老板上任后提高了军饷,补充了甲胄与兵器,可实战力却依然不高。秦鹿已经制定了征兵扩军的计划,但一时之间与无法武装出一只部队,现在只好寄希望于牛老板的私军能够有不俗的战斗力。” 牤觖摇摇头:“唐雀手下的兵,征募的兵,牛老板的私兵我心底是都不信任的。平时维持城池治安、巡逻放哨可以派上用场,但如若真得踏上了战场,齐尘,我只信我们自己的人,爆蛮、蛮魔,还有沌元门的兄弟!” “好好好,我理解。”齐尘点头,“不过这场战斗也无需气馁,至少证明我们的战力较属城的城军而言,强上太多。虽然这仗没有体现出太多爆蛮的战术素养,但至少面对敌人时,光尘爆蛮的气力与求胜心不弱于任何对手。” 牤觖点点头:“若是有贴身的铠甲与趁手的武器,赤豹他们的战斗力将再升两个档次。” “龟岛那边,骁爵的老朋友和帕瓦那些匠人已经在赶制了,炼制乌钢的技艺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出产得了。”齐尘拍拍牤觖的肩,“但是一旦将赤豹他们武装起来,虽然只有四十人,我觉得面对十倍的敌人也不忌惮。” “还需要有苶轩他们辅助才行。”牤觖看着练兵场上依然狂欢的蛮魔,深思熟虑,“遇到精于箭术的骑射兵或高阶魔法师,必须由蛮魔的无差别打击才能抵抗。只是蛮魔的威力你我也明白,太过惊人,光天化日之下我不会由着苶轩的性子胡来,这支神秘的部队,便让他继续神秘下去吧。” 牤觖上前一步,看着眼前相拥在一起的爆蛮与蛮魔,轻声说道:“有朝一日,我要让这支队伍,名闻天下。” …………………… “胜了吗?”齐尘回到悦龙客栈自己的宅第之中,端木寂月笑意盈盈得迎了上来。 “岂止是胜,简直是一边倒的碾压。”齐尘口渴,喝了一大碗凉茶,抹抹嘴,“你应该和端木苧去看看的,将军不仅武技高超绝伦,操练武士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赤豹这群古莫族的蛮子和骁爵手下的一众剑士,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竟配合得如此默契,实在是令人叹服。” “我才不去,我又不是好打杀的人。”端木寂月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南都城那天晚上是情非得已不得不为,赤阳与寂北的血海深仇,作为公主不得不报。话说回来,今天荔城骄阳四射,我才不愿意去晒太阳,要是晒黑了,某人就该不要我了。” “怎么会?寂公子一表人才凤流倜傥,又岂会有人嫌弃?”齐尘嘴里,双手挽过端木寂月的腰肢,手掌不老实得在腰间游走开,“你这么美,我巴不得一天到晚都在床上与你厮混呢。” 端木寂月笑笑:“况且我今天要是出门为将军助阵,那家里的客人谁来招待呢?” 齐尘困惑:“有客人你不早说,害我说了这么多肉麻的话,哪儿呢?” 话音未落,一个俏丽的人影从屏风后闪了出来:“啧啧啧,让我回忆一下,香晶村的暮如红香,耶斯城外的杨影斯洁,城府绿园的琳玫,还有悦龙客栈的端木寂月。齐尘你这小子明明又瘦又不帅,可为何每次我见到你时,你身边都有一个绝世大美女呢?” 齐尘瞪大双眼惊讶不已:“纪伊凉羽?真是稀客。” 现身的女孩将头顶的黑袍摘下,现出漂亮的脸蛋,正是隐族公主纪伊凉羽。 纪伊凉羽冲齐超吐吐舌头:“为了找你,我可下了一番工夫。本想着在你屋里给你搞个突然袭击,却不料这位寂北部的公主匿术远在我隐术之上,索性现了身形自报家门。” 端木寂月点点头:“小姑娘没有敌意,我也没对她动粗。现出身形后发现是个漂亮的女孩,更不忍心动粗了。” “这是亦敌亦友的小伙伴,虽然之前有过不痛快,不过时至今日恩怨也算一笔勾销了。”齐尘向端木寂月介绍道,转身看着纪伊凉羽:“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小姑娘一个人在光尘的城市里游走,胆子够大的。” “你胆子才大,我让你去蛮陆是为了避祸休养,结果你竟与牤觖勾结,杀了赤阳大君铁钦扎布和天巡的冰幻教长,搞出这么大的乱子,我真是佩服。要不是听到华陆荔城突然出现一帮灵陆九雀族的纨绔土豪,我才找不到你。”纪伊凉羽冲齐超吐吐舌头,“灵陆九雀族,亏你还记得当时我说过的话。” “铁钦扎布和冰幻……那雷武没死啊?”齐尘问道。 “当然没死,只是自爆而已,休养一番就可以恢复了。”纪伊凉羽没好气得白了齐尘一眼,“不过据说雷武对你恨之入骨,扬言下次见到你一定将你碎尸万段。不过你也别怕,天巡现在内部有些混乱,雷武对大教宗的一系列举动感到不满,暂时还没空搭理你。” 齐尘点点头:“我知道了,敢问隐族小公主此番前来找我,不会只是给我提个醒这么简单吧?” “当然不是了。”纪伊凉羽忽闪着大眼睛,“我带来了两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都可以。”齐尘不吃纪伊凉羽这一套。 “切,没意思。”纪伊凉羽吐了吐舌头,“第一个好消息,我父王心里对于天巡和光尘的抉择已经产生了动摇,换句话说,日后有很大的可能,隐族会背弃天巡,与光尘合作。” 齐尘有些不可置信:“你爹这么墙头草啊?看到我们光尘有了崛起的希望,立刻支你过来谈合作?” “呸呸呸,说话真难听。那是我在我父王面前极力夸你们光尘的好,说久了父王才渐渐动心。”纪伊凉羽做了个鬼脸,“反正现在呢,隐族还没必要与天巡撕破脸,父王也是持观望态度。待光尘与天巡真正开始正面对抗后,他会选择隐族的未来之路怎么走。那在此之前呢,我依然是天巡的小腿子,光尘的内应。” 齐尘和端木寂月不由被纪伊凉羽的活泼逗笑:“第二个好消息呢?” “你们知道芹城吗?”纪伊凉羽忽闪着大眼睛卖了个关子。 齐尘点点头:“芹城与荔城和蕊城呈三足鼎立之势,它背后是茭城与茄城。攻陷蕊城后,芹城便是我下一个目标。” 纪伊凉羽想了想,笑嘻嘻得说:“那照此看来,你不必费心芹城了。” “为什么?” “因为华陆芹城是光尘多年的秘密基地,城主梁松秋是矮络老师的同门师弟,董氏家族历代都是光尘的人。”纪伊凉羽眨眨眼,“你的天戈大叔、矮络老师和香晶村的幸存百姓,此刻正在芹城等候着你们的消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