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争雄》 第八百六十八章 粮道出事 晋阳城被三面合围,强攻不止,大华将士的勇猛,如同浪潮一般滚滚向前,倒卷九丈高。 城外的弩机、投石机、火炮等,不断压制着城头的守军,给唐军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和伤害。 各种武器的优势,在弥补攻城一方的劣势,导致双方的伤亡,并没有差距明显。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意思是十倍于城内的守军力量时候,才会选择全面包围攻击,分散自己的力量,同时,伤亡也是巨大的,会多倍于守军。 如今二十万大军围困晋阳,城内有十万唐军,数十万军民,其实在兵力上,大华并不是完全占据优势,随时会有唐军的反扑。但是,兵坚炮利对城池的破坏力,对守军的大片伤亡等,的确起到很大的作用。 “杀啊——” 城下一些虎贲之将,如程知节、罗士信、裴元庆、牛进达等人,冲锋陷阵,恨不得亲自爬上城头,但是唐军在反袭击,坚守防线,各种防护的箭矢、滚木、烫油等,进行反制。 双方打出了真火,浴血奋战,城下堆起了厚厚的尸体,血流不止,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这就是战场,异常血腥和残酷。 罗昭云隔三差五就会来督战,身子有一次亲自敲鼓,激发士气,险些破城,但最后被唐军顽强地夺回了城头控制权,城门也即是封堵了豁口。 十多日下来,大华将士损失了四万多人,但晋阳城仍然没有攻克。 “报——”一匹飞骑快速狂奔入阵,然后一个斥候浑身狼狈,满头大汗跳下马背,快步疾奔上前。 “来者什么情报?”有御林军侍卫长拦住斥候。 “加急军情!”那么斥候回答。 “呈递上来。”罗昭云在军阵层层保护之中,挥手示意。 “喏!”侍卫接过情报,递送上前。 罗昭云打开一张来自后方的情报,应该是某将军仓促之下缩写,没有什么信封,只有纸张折叠包裹,打开信函,上面的话也非常简练:粮道被截,五万石粮草,付之一炬,袭击人武艺高强,疑似一群江湖剑侠和草莽人士! “是他们?”罗昭云的脸色沉下来,他猜到了,可能是那么一股人,正在自己的后方粮道,开始游击。 这种游击战的打法,非常棘手,既是派去大军围剿,那些绿林人士,江湖游侠可以躲入深山老林,无法追击。 粮道纵横上百里,辎重沉重,护粮队伍一般有两三千人甲士,加上车夫等,也有五六千人,他们不可能一直赶路,总会夜里休息,这就给这群江湖人士留下了空挡,神不知鬼不觉,袭击粮草军营,防不胜防。 “陛下,发生了什么事?”秦琼兼左卫大将军,此时见到罗昭云脸色不愉,知道有时发生了。 “粮道出了一点问题。”罗昭云轻描淡写,没有多说,以免消息乱泄出去,影响士气。 “哦,需要末将前往处理吗?”秦琼抱拳,有意为国效力,为君排忧。 “等今日作战落幕,回营内商议。”罗昭云没有多说,脑海里却在思考,如何收拾这一伙不安定因素。 ......... 待一日征战结束,罗昭云在大营内,召集一些将领和谋士,商讨这次粮道被烧的经过和具体细节。 史大奈负责后方粮草的将军,他接到了后续的情报,并且有一位亚将张超,亲自快马赶到,向将军、陛下请罪。 “讲一讲,究竟这么回事,是一些什么人下的手?” 张超面对大华皇帝的亲自询问,冷汗直冒,生怕君王一怒,把他拉出去斩了。 “启禀陛下,昨晚后半夜,忽然传来厮杀声,那群绿林人士,江湖游侠,武艺高超,神出鬼没,闯入营地,四处纵火,斩杀士卒和马夫,我们无法组织队伍围剿,反被他们杀散,等我们最后整合队伍反击时候,这群盗匪已经烧毁大部分粮草,然后退走。” “看清楚是谁带领了吗?”罗昭云询问。 张超尴尬道:“启禀陛下,都是一些生面孔,并不认识。” 罗昭云点点头,然后让身后侍卫拿起一张画像,走上前,那画像栩栩如生,是一个年轻男子,剑眉星目,英伟冷峻。 张超脸色一变,指着画像道:“是他,对,是他,我看到过这个人,武艺很高,一剑杀一人,非常的凌厉,片刻间就杀了百人!” “果然是此子在后发作乱!”罗昭云冷哼一声,这个不是别人,正是李玄霸! 在晋阳城外时候,罗昭云就隐隐能够猜到,这事有可能跟李玄霸有关,因为太谷城攻战时候,一直没有见到此人的身影,事出反常必有妖,那时罗昭云就在怀疑,这个李玄霸很可能在酝酿着什么。 此时确认了是他,罗昭云并没有畏惧,只是在考虑,用什么法子,可以困住这些人。 大军封山围剿,不切实际,只能以粮草,继续引诱他们出来。 罗昭云脑海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觉得自己养尊处优已久,该再磨刀出鞘一次了,否则人就要生锈了。 他打算设局,猎杀李玄霸,就以江湖的手段,外加大军配合,将这批人,一网打尽! 第八百六十九章 布局 月光如水,清冷如霜,深秋的夜晚,风高云淡,北风开始呼啸起来。 开完将军商讨会后,罗昭云回到自己的寝账,房间内有一名青衣剑客在等待,虽然是一身男式任侠衣的打扮,但眉清目秀,面色白皙,双眸水灵,难掩绝美的风华。 “青霜,想不想刺-激一回?” 顾青霜闻言,柳眉蹙起,脸颊有一些绯红,横了他一眼,哼道:“都做国君了,又是前线沙场的关键时期,你还光想那个事啊!” 罗昭云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总不活动也不行啊!” 顾青霜回怼道:“三天前,你刚折腾了一晚,还有脸说总不活动!” “………”罗昭云停顿一下,旋即明白过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啊,笑你想偏了,怎么武道境界提升,脑海里还那么多不健康的思想。” “什么意思!”顾青霜脸色清冷下来,被他无缘无故说不健康,有点不喜。 罗昭云干咳一下道:“昨日粮道被截,已经确定了疑犯,是李玄霸带着一批江湖剑侠和绿林盗匪干的,他们神出鬼没,滋扰后方,盯着我们的粮草供给,到了夜间出没,袭击军营,火烧粮草。人数虽只有上百人,却足以灭掉上千人的护粮队伍,所以,我打算亲自出手,和你一起,带人围剿这群江湖人士。” 顾青霜闻言后,才知道的确是自己想偏了,有点讪讪地不好意思。 “你堂堂君王,也要犯险吗,这太胡闹了吧。” 罗昭云道:“传出去的确有些胡闹,但是,这是一个机会,我也不想总困在军营内,动动笔杆子就算了,长期下去,没有磨练,感觉自己的气血、战意、斗志等,都在消磨,变得安逸了,这可不行。” 顾青霜劝了几次,全都没有劝动,不得不放弃了,询问道:“陛下打算带多少人去?” “人太多,容易打草惊蛇,这一次,打算派一些精锐,埋伏外围圈,我们带着你训练的那些青影卫,特种兵团,以及招安过来的侠士、武者等,悄悄出发,扮作押解粮草的护卫队,引得李玄霸等人来攻击,然后绝地反杀。” “可以,你负责指挥,我来带人杀敌!”顾青霜不放心他上阵搏杀,毕竟已经身为国君,不可轻易冒险。 罗昭云点头:“放心吧,我不会鲁莽,一切都会层层安排妥当,把这群人套死其中!” 顾青霜露出一丝凝重,分析道:“李玄霸武艺肯定又有提升了,光靠我一个人,能拖他住,但是要击杀他,还有些困难。”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别忘记,沈光也在军中,正在训练那些招安入伍的绿林豪杰和剑士,他随军跟来,有交情,也有诉求。待平定天下后,朕会封他为第一护国剑客,世代享受朝廷爵位和待遇,虽然他用不上,但是他有家族,也会有子嗣。” 顾青霜点头道:“嗯,任何人都会有自己的诉求,那些古武宗门的侠士也是如此,他们下山,也无非是为宗门寻求代理人,日后有更多的活动空间和权利。” “容我仔细安排一下,设好这个局!”罗昭云目光陷入沉思,决定半个月后,再派出一支护粮队伍,他和顾青霜等,暗度陈仓,提前返回发粮地,冒充护卫甲士。 ……… 由于粮草被截之事没有外传,控制在小范围之内,并没有影响军心浮动,况且,粮草在军营内还有一些,足够十余日使用,而太谷城内,存粮也有十万石,够大军半个月使用。 太谷城以南,都是大华控制范围,所以,许多小县邑在关键时候也能聚集一些粮草,过冬是没有问题的。 但为了不影响大局,从洛阳以北的几个粮仓,还是要源源不断向前线发粮,防患于未然。 晋阳城外的大军,依旧在厮杀,每日激烈攻城,给晋阳造成很大威胁,虽然暂时无法破城,但是攻城的节奏还是没有缓下来,要持续施压,不给唐军喘息的机会,让他们每日都在鏖战,身心疲惫,神经绷紧,麻木下来,暗无天日一般。 要彻底在战略上,压制唐军士气,使得城内的军民,感到唐国没有希望,到那时候,离城破就不远了。 漫空箭矢呼啸,像是不要钱一般,每日都朝着晋阳城上空发射,光这箭矢的造价就是不菲,可见大华几处军工的强大,早在多年前,罗昭云就秘密建造了军工场地,西北、东北、燕山等地,常年打造箭矢和兵器,而且质量越来越好,源源不断输送前线。 城内的唐军,武器受损,只能在城内重新开熔炉,修补锻造,消耗越来越多,箭矢方面,多数使用一些敌军射进来的放空箭矢,勉强在抵挡。 不过,晋阳城内,也并不是铁桶一块,因为在未攻晋阳之前,长达数年里,不断拍间谍、情报人员混入这个城内,男女都有,分散于酒肆、青楼、布坊等,私下散播一些谣言。 比如大华军队如何勇猛,已经解放了北方和南国,只剩下太原和雁门而已,晋阳死守下去,只会全部丧命,百姓遭殃。 这些谣言在百姓中传播,开始只是妇孺和老人,在街巷里传,但是当她们带回家中,每个家庭总有一些男子充当唐军的士兵、民夫、劳役等,军中渐渐也有传言,影响着反抗的士气。 “彻查谣言,绝不能让它乱传开,影响士气!”李渊听到这个奏报后,火冒三丈,立即下令严查,推行相互举报揭发有赏的策略。 一时间,晋阳城内,武侯府卫士出动逮捕了不少人,有的砍头,有的下牢狱,开始风声鹤唳,言论恐怖。 第八百七十章 请君入瓮 天气渐渐寒冷,深秋快要过去,再有半个月,已经接近初冬了。 冬季里冰天雪地,大雪纷飞,北风如刀,寒冷彻骨,不适合攻城战,所以,城内的唐军很清楚,只要坚守住最后一段日子,大华军队无法克城,就会进入战略相持阶段,退兵是迟早的事了。 徐世绩、侯君集等人自然也清楚,留给他们攻城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每天加大了攻城力度,炮火纷飞,弩箭倾泻,完全笼罩了城头,给唐军一次次血腥的碾压。 不过,唐军奋勇顽强,抵御住了一次又一次攻城战,使得晋阳城,屹立不倒,始终没有攻克下来。 军中暂时还没有缺粮,因为太谷城内,还有余粮。但罗昭云为了引诱李玄霸那支绿林人士入局,所以不断排出斥候,向着洛阳一带加紧送去大军缺粮的情报,让后方的粮仓务必尽快送来一批粮草,否则大军无法在太原郡的前线过冬了。 “噗嗤!” 李玄霸一剑斩杀了一名华军斥候,从他身上摸出了一张火漆封口的加急信函,看到里面的调度内容后,格外重视起来。 “前线的大华军队,终于粮草要出行短缺了,只要我们截住了下一次辎重粮草队,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护送去前线,那么大华军队因为无米下锅,自然会退军,到时候唐军趁胜追击,或许还能击垮这支大华主力军。” 一名绿林豪杰的头领汪海道:“李公子,是不是我们干完下一票,就能够对大华军队造成一次沉重打击了?” 李玄霸点头道:“对,差不多这个意思,我们在后方打游击,只要断了粮草,就等于掐住前线大军的喉咙,让他们难以使出劲来,除非,他们用上万人马护送粮草,否则,对我们没有多大影响,哪怕一万甲士,在深夜里,我们也能够从容杀进去,捣毁粮草,重创辎重队伍。” 汪海笑道:“没错,就像上次,三千护卫甲士,还有一些辎重车夫等,被我们几百人,一阵屠杀,简直如狼入羊圈,到了夜里,他们总要歇息睡觉,队伍散开,只要不结阵,抹黑之下,对于我们绿林人士而言,绝对有利。” 李玄霸转身,对着其它几位绿林头领和门派剑客道:“我们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截住这批粮草,哪怕火烧一空,也不给华军留下。” 二十多人点头,目光坚定,带着一股狠劲儿,都是亡命之徒,斗狠之辈,浑身一股凶悍气息。 ......... 山峦之地,羊肠小道。 罗昭云策马带着一千多人,绕过了几座山岭,没有走官方大路,多走出百里,就是为了避开李玄霸的注意。 他带着这群人,全都是江湖硬手,以及青影卫的特工。 沈光、顾青霜各负责一支队伍,前者训练江湖人士,后者打造青影卫,这一次就要联合行动了。 罗昭云的身边还有一批大内侍卫,都是军中的习武勇士,纪律性统一充当贴身侍卫,也都是以一当十的硬手。 “驾——” 众人策马狂奔,赶往了后方的粮仓地,并不是直接回洛阳,因为太过遥远,他们只到了河东安邑城一带,一批粮草由这里聚集,要继续发往太原郡的前线。 这里的一名亚将,看到罗昭云拿出的将军令外,虽然不知道这是哪位将军,但是有史大奈的调度总令牌,立即听从调遣。 此次护粮队伍,扩到了五千人,带着不少弩机和火药,精锐不少,加入其中。 罗昭云所带的一千多人,也都换上了普通甲士服,跟随队伍出行。 “这一次李玄霸会上钩吗?”顾青霜询问。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应该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一旦切住这批粮草,就觉得可能制约住前线华军,这是一种战略的选择,不容他不上钩,除非他无动于衷,不想要这次战机了。如今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唐军的处境。” “也对,即便有些疑心,他也不会白白错过机会!” “是的,我们就等着他入瓮吧!”罗昭云微微一笑,轻轻拍着剑柄,宝剑已经磨砺锋利,只等杀敌饮血。 队伍在一点点前行,同时派出了许多斥候,办成樵夫、猎户等进入山岭内,探查动静。 有斥候能够及时回复信息,说明还没有遇到伏击者,当某一日,派出前方数十里外的斥候杳无音信时,罗昭云就知道,斥候可能被发现,已经干掉了,那么就已经慢慢接近李玄霸等人。 “传令下去,缓慢前行,天黑接近二十里外的山岭脚下,靠近河流地带,安营扎寨。” 罗昭云发号施令,安排妥当,大军缓慢行军,同时,他特意留下一千精锐,藏于林内,等待后半夜围上营盘,等待围剿。 同时,沈光也数百人途中脱离队伍,潜伏起来,等待夜间出动。 数千人队伍继续向前,直到接近制定的驻扎地带时候,才停歇下来。 此刻黄昏来临,士兵开始安营扎寨,打水生火,煮饭做菜,扎起帐篷,忙活起来。 罗昭云穿着普通校尉的衣甲,将营地布置的图形,交给护行的一名将领,让他按照要求,分散粮草在四个方位,马匹也远远牵走,免得夜里被人放马驱逐,来个马踏连营。 一层层营地布置,可以布置层层岗哨,进行警戒。 在几个粮草区域,那里的营帐中,混杂了几个,安插了青影卫的人,夜间全副武装,要等待反袭杀。 夜幕一点点来临,苍穹已经逐渐染成墨黑,秋风肃杀,呼啸请冷,营盘内已经布局完成,只等李玄霸带绿林人士入瓮了。 第八百七十一章 暗夜袭营 夜幕降临,漫空星辰,璀璨发光,那一颗颗镶嵌在苍穹内。 风呼啸刮来,深秋时候,风已经很寒冷,加上有一些小雨在淅淅沥沥,更是加冷了温度。 北风卷地白草折,落木萧萧,十分荒凉。 大营已经安扎完毕,巡卫不断走来走去,巡查岗位。 明哨并没有减少,以免引起李玄霸等人的怀疑,这些草莽汉子,常年在绿林之中,如同毒蛇一样敏锐,风吹草动,不寻常的布置,都会引发他们警觉。 一切岗哨按照常规来部署,只是一些精锐和青影卫,全部在营地帐篷内待命,全部身穿甲胄,手持兵刃,等待来袭。 罗昭云、顾青霜站在一起,守在其中一个大粮仓附近的营帐内。 时候还有点早,所以,罗昭云拿着油灯,看着这里的地形,指着一些丛林、河流、山坳地方道:“我们的人,会在后半夜包抄过来,靠近大营,没有安排在附近,否则容易被发现,等我们这边有了动静,发出信号,就会各处一起收网。” 青霜摇头道:“大军对这些武林人士,作用不大。” 罗昭云点点头道:“没错,所以需要我们咬住这些绿林人士,尽量多杀掉,外围兵马负责骑马追缴,追杀逃散的人,就相对容易一些,而且沈光带人也会在背后进行反袭杀。只要我们盯住李玄霸,杀掉此人,后患就解除了。” 青霜神色凝重,带着一股坚定语气道:“嗯,我会盯住他,不然他轻易逃走。” 她心中清楚,李玄霸是这次 “咋俩一起联手,肯定能除掉他。” “如果他执意要逃,我们也不一定能够堵住。”青霜说出了疑虑。 罗昭云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如果他看到我现身,肯定不惜一切代价,留下来死磕,我会装作不敌,使他心存侥幸,觉得可以在夹攻中,能击杀我之后再活着离开。” 顾青霜有些担心道:“万一,他要跟你同归于尽呢?” “所以说,这是一场恶战,我会挡住他,你从侧面不断袭杀,这是你最擅长的,我们一起击毙此人。”沈洛淡淡一笑,虽然自己会面临危险,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以自己为诱饵,才能使李玄霸不肯轻易离开。 这个诱力太大了,李玄霸肯定也清楚,只要击杀了罗昭云,大军就会破灭,大华没有人可以接替,土崩瓦解,或是被人篡权,都是弹指之间,到时候,李唐不但可以重振旗鼓,还能够收服长安。 如果以命换命,李玄霸也会在所不惜的,这就是人性的判断,罗昭云看准了这一点,不怕李玄霸不上钩。 时间一点点过去,营地内的灯光一点点减少,只有篝火在风中摇曳,吞吐着火苗。 已经接近了子时,营地外围里许的地方,东西南北四个角落,都出现了一些黑影,朝着营盘潜伏上来。 这些人脚步轻盈,手中提着利剑和宝刀,也有长兵刃,但相对较少,如长枪、陌刀、斧头、马槊等,围聚上前。 五百多人,分出四个小队,其中三个小队各有百人,多是乌合之众,负责打杀斗狠,制造乱势,放火烧营,砍杀士卒,发现粮草位置也会进行破坏。 李玄霸带着二百人,则是心腹精锐和武林门派的弟子,这二百人才是他袭营大营的主力。 经过派人瞭望和观察,已经摸清营地的几处粮草储藏地方,所以,李玄霸带人直接奔着最大的一处粮草存放地,营地东南角杀来。 这里的存放粮车占了接近一半,所以,这是他首要破坏的目标。 “噗噗噗!” 这些武者剑光霍霍,出手如电,身手敏捷,快速斩杀一些岗哨侍卫,快速接近粮草队。 “泼油,纵火!” 这是他们提前制定的策略,带着一些可燃的鱼油木脂等混合物,朝着粮车泼洒,就要点燃粮草。 此刻,从附近的一些营帐内,杀出了许多精锐和青影卫,开始围剿杀出。 “不要管华军,烧掉粮草——”李玄霸大吼,虽然看出华军有所准备,但是他依然不想轻易放过这些粮食,多烧掉一些,就会对华军造成大损失,会影响前线的用粮,迫使华军退兵。 很快,数十辆木车和麻袋都在燃油的辅助下,更加火旺,烧成了一片,火光冲天,照的这片区域通明如昼。 这时候,罗昭云和青霜提着剑出现了,已经锁定了场中的李玄霸,紧紧盯住了他。 他们并没有着急阻止李玄霸纵火,而是任由他们在这里点火,这样火光更亮了,所有的袭营武士,与大华精锐士卒、青影卫们,泾渭分明,已经被包围了。 没有人去救火,而是全都盯住这些偷袭纵火者,开始围剿砍杀。 今晚将军给他们的下令是,不用护粮,专心杀敌! “如果当他知道,烧毁的,根本没有多少是真粮草,不知道他该如何感想!”罗昭云淡淡一笑,眼神冷冽,拔出了宝剑,如一泓秋水闪烁寒光。 “上吧!”顾青霜轻叱一声,先一步出手,凌空跃起,如惊鸿一掠,拔剑出剑,飘逸如飞仙。 第八百七十二章 困兽厮斗 顾青霜率先出手,眸光犀利,如同盯上猎物般,早已盯住了李玄霸,身子如惊鸿一掠,衣袂翩飞,一道黑影过去,剑芒骤然爆发。 “嗤!嗤嗤!” 剑芒闪烁,带动了一股凌冽的寒气和杀机,直接锁定李玄霸,凌空下击,速度极快。 李玄霸感觉到一股危险涌上心头,凭着武者的敏锐感知,还有对杀气的判断,立即侧身,出剑拦格。 “当当当!” 瞬息间,就交手了十多下,顾青霜剑锋刺的极为刁钻,几乎招招夺人性命。 李玄霸挡得巧妙,几次都能化险为夷,不过,他的脸色有些凝重,因为没想到军中会有这样的高手出现,始料不及。 甚至,他有特殊的一种感觉,这支队伍中,可能不只是一只押送队伍,也许是对他们设的局儿。 不得不说,李玄霸这个人非常机警,并不像历史演义中那么蠢傻,相反,心智有过人之处。 这次进入大营袭击,他的心神就有些不宁,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现在终于应验了,有高手在等着伏击他。 不过,李玄霸也不畏惧,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只要对方跟自己处于一个境界,自己即便不敌,也能从容而退。 “嗖!” 顾青霜身子飘开,如同燕子抄水一般,旋即冲出几步一个折身,再次袭杀过来。 李玄霸仗剑抵挡,大开大合,跟顾青霜恶斗在一起。 随着招数激增,李玄霸发现此女的境界,竟然比他还有多上半筹,虽不是宗师,却也半只脚踏入了。 李玄霸这几年对李唐危局四处奔走,忧劳伤虑,所以剑术和境界一直停滞下来,没有再提升。 顾青霜则是放下包袱,打开心中枷锁,如鱼得水,有剑圣手札做参考,经常闭关感悟剑术,同时感情纯净系在罗昭云身上,可谓至情至性之人,提升较为明显,直追上叶珺瑶的实力。 数十招过后,顾青霜已经压制了李玄霸的剑路,让后者攻少守多,但是要击伤他,也不是那么容易。 此时,罗昭云带着一张人皮面具,伺机而动,看准了时机,然后忽然出手。 “锵!” 剑芒一闪,寒光凛冽,罗昭云剑随人出,快步刺了上去。 李玄霸感觉背后杀机来临,停滞了一下,急忙回挡,同时还要应对顾青霜的剑锋所向。 “很高超的功夫,你们如此剑侠,却敢为大华的鹰犬?”李玄霸出言试探,要测试一下这两人的两路。 忽然冒出来两位高超剑客,恐怕大有来头,说不定是那个隐世的古武门派弟子下山,来辅助大华朝廷了。 顾青霜和罗昭云配合紧密,谁也不开口,一心要了李玄霸的命,招招紧逼,完全致他死地的打法,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李玄霸疲于应付,开始仗着轻功和步法,在左右游蹿,两把利剑,数道剑芒的封锁下,他仍能够对抗,这也足以说明他的本领不俗。 顾青霜担心罗昭云有什么闪失,护郎心切,所以自己要主攻,压制对手。 罗昭云心中苦笑,这跟起初的设计的联手打法不一样,原本罗昭云打算自己抗住李玄霸,让顾青霜在侧面偷袭,这样机会更大,可是实施起来,顾青霜却不愿意他冒险,有任何的伤害。 “当当当!” 三人且战且走,从营地内厮杀,身影交错,快捷无比,周围的精锐卫士和绿林人士,都顾不上这边了,也参与不了,仿佛这三人成了局外人一般。 “撤!” 李玄霸余光已经看到越来越多的精锐武士,以及特殊的青影卫,都不是普通的押送粮草的普通士卒,他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个局。 “哪里走!” 罗昭云继续强攻,他虽然武学修为,比这二人都弱,但是他有着十多年的战场厮杀的经验,讲究简单直接,大开大合,勇猛无比,不像习武之人讲究诸多的变换,虚假招数的配合。 他双手握剑,勇往直前,眼神狠辣,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热血气息。 罗昭云身上的杀气,以及上位者的气息,非常浓烈,在气势上要压过了李玄霸侠客的大勇之气。 “你们究竟是谁?”李玄霸纵身开始跳跃,想要摆脱二人的夹攻,但是,顾青霜的轻身功夫比他还要厉害,加上袭击的手段,让人难防,凌空之中,他以及受到了剑伤。 “斩你的人!”罗昭云穷追不舍,出手刚猛,跟李玄霸硬碰硬,两个人的臂力都大得惊人,因此宝剑硬磕在一起,发出金戈撞击之声,尤为刺耳。 “当——” 李玄霸虎口酸麻,面色凝重,出手拦挡,继续找机会逃遁。 三人从营地内,一路打到了营地边缘,李玄霸疲于应对,身上已经有了四五处伤口,罗昭云则肩头有一处伤口,而顾青霜只是衣角和青丝被削掉一缕,身上暂无创伤。 营地外,人马沸腾,有埋伏的军队靠近了,或直接杀入,或拉起了弩机,对准了营地几处豁口,一旦有绿林人士闯出来,立即射杀或围攻。 不过,李玄霸三人的身形过于迅捷,翻出营盘木栏,找准了一出没有伏兵的位置,李玄霸突围而出,他伤痕累累,鲜血不止,气喘吁吁,再都留下去,恐怕真要被二人击杀了。 这时候,没有了外人在场,罗昭云撤掉脸上的易容面具,露出真容,冷哼道:“李玄霸,瞧瞧我是谁?” 李玄霸闻言愣了一下,转身看到丈许外的罗昭云,露出了真面孔,非常的熟悉,曾经在长安、洛阳都见过多次的罗昭云! “是你,罗昭云,大华君王!” “没有错,今晚为你而来,就这样逃了吗?你一逃走,晋阳就要破灭,你的族人全部要被诛杀了。”罗昭云冷冷说道。 李玄霸止步,月光洒下来,照着一半脸有光,一半脸黑暗,他的脸色阴沉,双目带着怒火,对罗昭云的痛恨早已经积怨极深,但苦于见不到正主,想不到,今晚设局并亲自参与之人,竟然是他。 第八百七十三章 杀身成仁 “是你!”李玄霸双手紧握,一手抓着的剑柄,一手抓着剑鞘,都被他捏动着骨节吱吱响动。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个词来形容李玄霸的心情一点也没有错。 “你竟敢亲自现身——”李玄霸差点要吼出来,如果早知道罗昭云在此,他绝对不会去烧粮草了,而是直接刺杀,干脆有效。 “为何不敢?我罗昭云自十三岁上战场,戎马十五年,踏破了天下诸多角落,抵御外敌,镇杀叛军,所向披靡,一身肝胆,哪里去不得?” “说得好,今晚,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李玄霸眼神发狠,此刻,他觉得机会千载难逢,如果自己能够击杀了罗昭云,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值得了。 只要罗昭云一死,没有继承人,大华群龙无首,必然出现内乱,到那时,前线溃败,唐国反击,就可以直接收编大华的疆土和地盘,整编军队,然后取而代之了。 虽然大华目前开始蒸蒸日上,朝廷非常稳健,不容动摇,但是,因为罗昭云太过年轻,还没有子嗣成长起来,暂时后继无人,只要他一死,大华必然要大乱了。 虽然长孙皇后诞下一个男婴,被立为太子,但是尚未满一岁,正所谓主少国疑,无法镇住那些枭雄臣子和桀骜不驯的武将。 从汉末起,到魏晋南北朝时期,之所谓频繁更替政权,就是因为少主年幼,难以压住门阀大势力,被取而代之。 远的不说,杨坚轻易得了北周天下,建立大隋,也是因为周宣帝病危,膝下孩子太小,御正下大夫刘昉、内史上大夫郑译伪造诏书,让随国公杨坚接受遗命,辅佐朝政,然后孤儿寡母,很容易就取而代之。 “杀——” 李玄霸含怒出手,直接奔向了罗昭云,这是他必杀的对象。 罗昭云心中冷笑,他要的就是这种场景,只要他真身一现,肯定会吸引住李玄霸,看来,他判断对了。 换做是自己,也会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为了三成希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只要舍掉性命,还是有机会拉着他同归于尽的。 李玄霸显然也是狠角色,对李唐的看重,对家人的关心,都占很高份量,所以,李玄霸此时已经不顾一起,一心要杀罗昭云。 “当当当!” 两人大战起来,李玄霸完全主动强攻,招招要命,甚至不惜自己会受伤,都要击杀大华君王。 而罗昭云完全防守,密不透风,剑术虽然不如李玄霸那么精致,但是狂风暴雨式的攻击下,还是能够守得住。 顾青霜满脸冷意,握剑从侧面出手,专门行刺袭杀,发挥她最擅长的一面。 咻咻咻! 剑锋破空,不断发出刺破空气的响声,青霜出剑犀利无比,专门盯住了李玄霸的身形要害。 这使得李玄霸不得不抽出几分精力来阻挡,有时候用剑鞘来格挡,右手继续劈向罗昭云。 “当!” 罗昭云双手握剑,挡住了李玄霸的下劈,同时旋身使出腿法,扫向了后者的腰盘。 李玄霸纵身跃起两丈,剑花一挽,凌空飘过的时候,再次下击,如繁星乱坠一般,点向了罗昭云的头部。 罗昭云转过身,向后仰起,身子如铁板桥一样,挥剑挡开这几剑的杀招。 与此同时,顾青霜一剑飘过,从李玄霸的侧后方掠出,带起了一片血花。 “噗!”李玄霸用手捂住了肋骨,他的左肋下,出现了一道洞口,被剑锋穿透了,差点伤到里面的内脏。 好在他内劲很强,刚才最危险的时候,收缩了侧腹,用罡气弹了一下,导致这一剑没有彻底洞穿他的侧肋,否则现在就废掉了。 李玄霸撕扯一块布塞住了伤口,目光如毒蛇一般,盯住了罗昭云,他心中清楚,留下的机会越来越少,他必须要放手一搏,不能鏖战下去了。 “哧——” 这一次,李玄霸扔掉剑鞘,双手握剑,勇往直前,只取罗昭云。 他宁愿再次重视,甚至战死,也要拉着罗昭云同归于尽。 李玄霸的疾步很快,气势雄浑,长发飞舞,血迹纷飞,夜幕之下,犹如一个杀神降临。 罗昭云目光严峻,也带着一股期待,他知道这是李玄霸最后的杀手锏,要做最后的反扑了。 “来吧,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罗昭云心中暗想,全神贯注李玄霸的杀招。 顾青霜此时也从侧面再次偷袭过来,她的速度更快,不想看到自己的爱郎,在自己面前受伤,她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啊!”李玄霸大吼,劈剑如巨风压制,勇猛无比,不在防御,一心杀敌。 罗昭云不敢大意,坚持守住自己的要害,只要再拖住片刻,他和青霜就能彻底留下李玄霸,击毙在此了。 顾青霜这时冲到跟前,剑芒犀利展开,但是李玄霸围绕罗昭云转着出击,让青霜的剑难以够到他,当然,这只是一时的方法,在不得手,李玄霸就要死在这里。 忽然间,李玄霸一只手摸入怀,再出手时,带着寒光飞射而出,释放了柳叶暗器! 罗昭云及时躲避,但是李玄霸抓住这个机会,一剑刺到罗昭云的身体上。 “噗噗!” 两股穿破衣甲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一个是李玄霸刺中了罗昭云的身子,一个是顾青霜刺中了李玄霸的身体。 “砰!” 李玄霸想要拔剑再削掉罗昭云的首级,但是后者一脚踢出,将李玄霸踹出几米远,浑身是血,从伤口喷洒而出。 “你没事吧!”顾青霜看到罗昭云中剑,忍不住焦急询问,关心则乱。 罗昭云胸膛疼痛,不过并没有鲜血流出,他淡淡一笑:“无妨,我穿了咱们大华最新研制出来的软甲,武者携带罡气的一剑,也能够防住!” “………”顾青霜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罗昭云早就有准备。 “咳咳!”李玄霸摔倒在地,然后半蹲起来,用剑锋撑地,不断咳嗽的时候,嘴角还有血流出。 他的眼神充满不甘,却还是功亏一篑,现在即便他有心要逃跑,但是身体状态太差了,全身上下七八处剑伤,刚才被刺中一剑,伤到脾脏,相当棘手,让他无力远遁。 “此人不能留!”罗昭云担心有人来接应,所以,直接冲出去,一剑劈出。 李玄霸勉强抵挡,但是三招过后,被罗昭云又斩了一下,宝剑脱手,整个人踉跄倒地,还差一点避免。 就当罗昭云打算下死手的时候,忽然远处有人传音喊道:“剑下留情!”旋即,一道白色身影由远及近,翩然赶过来。 第八百七十四章 斩玄霸 一道白衣身影从远及近,速度极快,凌波微步一般,宛如御风而来。 月色下,这道倩影被月光笼罩,有一些不真实感,如同仙子一般,单从此景象来看,此女施法自然,无限接近道家分水的宗师境界了。 罗昭云闻言,心中一叹,这个所谓圣门女子叶珺瑶,再次出现了,要阻止他斩杀李玄霸。 “嗖!” 那道身影快速接近,几乎声音到了,人也近了。 来的如此关键时刻,这说明此女一直就在附近,前面没有插手,最后出现,打算保下李玄霸一命,毕竟她和李玄霸也算早年就熟悉的古武弟子。 罗昭云最后的一剑,没有劈下去,瞬息间,叶珺瑶就到了跟前,身形一闪,站在李玄霸侧前方,挡住了罗昭云再次出手的路线。 “华国陛下,这次设局成功,你们已经剿灭了这支烧粮队伍,李兄又身负重伤,此事就此作罢,如何?”叶珺瑶开口,声音悦耳,充满磁性。 “你曾说好,两不相帮的!”罗昭云语气有些冷淡,因为看到她的出现,要保留自己的心腹大患,自然有些不悦。 叶珺瑶点头,容颜绝丽,表情恬淡,开口道:“我是没有相帮,不曾出手,一直置身事外,只不过,李兄少年时候,就与我相识,也算故交,而且其师紫阳真人,与家师又是多年好友,所以,才冒昧出言,希望能保他一命,带回山中养伤。” 罗昭云眉头紧锁,言语也变得几分生冷:“你可知道,他是我的一位大敌,不死不休的地步!” 叶珺瑶沉默了一下,劝慰道:“玄霸他伤势严重,哪怕回到紫阳宫,也需要养伤数载,到时候,陛下你已经统一了天下,整合江山,成为九五至尊,玄霸他也没必要再下山与你为敌,何必赶尽杀绝?” “况且,他是紫阳真人的爱徒,很受器重,未来要继承紫阳宫的衣钵,如果死在这里,到时候引发宗师怒火,对陛下也无益。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此事就此作罢,结个善缘,以后古武门派不再下山阻扰,也是陛下的得益。” 虽然叶珺瑶的声音悦耳,话中也有几分道理,但是,罗昭云并不会轻信,更无惧宗师报复,冷淡一笑道:“李唐覆灭,国破家亡,你觉得李玄霸日后不会下山报复?当他回到山中,养伤之后,知耻而后勇,化悲痛为力量,到时候再修炼突破,成为大宗师回来行刺朕,这不等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吗?” 顾青霜在一旁,听到罗昭云这几句话,微微点头,觉得大有道理,她也不同意让李玄霸活着离开。 叶珺瑶轻叹道:“这个,可以让玄霸做出保证,此事一了,斩断俗念,回到紫阳宫不再下山复仇如何?” 这时候,李玄霸已经站起身,一手握着侧腹的伤口,全是血水,脸色苍白,浑身乏力,如今被叶珺瑶保命,心中有些感动,暗忖只要躲过今晚,数年之后,自己还是有机会为家人讨回血债。 “一个保证有什么用,你看他眼神中带着不甘和恨意,我觉得,看在叶姑娘的情面,要保住他的命,最低限度是必须废掉他的修为,手筋挑断,废掉丹田,从此回山上安度余年吧。” 李玄霸闻言,带着怒气道:“罗昭云,你不要过分,如此残忍,如何能做仁君?” 叶珺瑶也摇了摇头,对着罗昭云说道:“罗兄,这样的确有些过了,你已贵为君王,掌控天下,心胸何不再放宽一些,哪怕这些敌对者,日后都是你的子民!” “这样一句话,就让朕放过生死大敌,也未免过于轻巧了。”罗昭云目光跟叶珺瑶相对,自然也不会就这样算了。 叶珺瑶的眸光,与罗昭云的眼神在相互对撞,都有自己的底线和诉求,一个要救人,一个要杀人,立场相对,既像是一对冤家在斗气,又有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 谁先弱下来,另一个人就会达到目的,叶珺瑶和罗昭云,从当初的相互厮杀,生死相向,到彼此谅解,成为了朋友,虽然相聚不多,但还算有些交情了。 如果是其它事,罗昭云还真的同意了,但是李玄霸、李二、李渊这几个人,威胁太大,放了之后后患无穷,都上了罗昭云的必杀名单中。 如果说晋阳城内的李渊父子,还好对付一些,这个李玄霸武功越来越强,以后再有突破到宗师境界,神出鬼没,要对他刺杀,或是搞破坏,很难对付。 李玄霸也有些紧张,目光盯着罗昭云,只要他一句话,就会决定他的生死,所以注意力都在罗昭云身上。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乍现。 “噗嗤——” 一把利剑快捷无比掠过,刺入了李玄霸的胸膛,顾青霜在关键时候,忽然下杀手,手中运了内劲,送出了手中的宝剑,偷袭得手。 最主要是叶珺瑶、李玄霸的注意力都在罗昭云的身上,站在他侧后方的顾青霜被忽略了,她的位置,正好对着李玄霸,二人相隔不足十米,距离不近不远,内劲催出的利剑,带起一道寒光,直接刺透了李玄霸的心窝。 这一变故,连叶珺瑶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因为顾青霜的功力,几乎跟她相当,这一暗下杀手偷袭,又不是针对她,所以,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和感应。 当叶珺瑶察觉到时,果断抽剑拦挡,却已经慢了一拍,手中的宝锋直接斩空了。 “噗嘭!” 李玄霸的身体倒地,眼神瞪得很大,逐渐涣散,神色有意外、不甘、愤怒,然后彻底失去了生机。 “不妥协,那就死!”顾青霜冷冷说了一句,然后目光盯向叶珺瑶,哼道:“人是我杀的,让他师傅来找我报仇吧,不关我夫君的事!” 罗昭云愕然,转头看了青霜一眼,听着她的言语,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轻笑道:“不愧是‘血手人屠’顾青霜,知我者,媳妇也!” 顾青霜有些无语,什么时候自己有这么个难听绰号了? 叶珺瑶原本平淡的脸色,浮现出一丝的薄怒,然后翻了罗昭云一下白眼,对二人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简直夫唱妇随啊! 不过,李玄霸已经死了,叶珺瑶即便发怒出手,也没有什么意义,只能被迫接受这个事实了。 第八百七十五章 有始无终 李玄霸重伤死掉了,在场的人,除了叶珺瑶有些惋惜和缅怀,罗昭云和顾青霜都是心中雀跃的。 此人武艺很高,而且心智成熟,能够揽得一批江湖高手,绿林豪杰来跟大华作对,背后搞破坏。 这两次烧损粮草,威胁巨大,如果不是罗昭云亲自和顾青霜联手,还真的留不下李玄霸。 如果按武力值来衡量,李玄霸比叶珺瑶、顾青霜稍弱了一些,因为这些日子,他已经无心习武,一心为了李唐天下来奔走,更多的世俗事缠绕,使他修为停在这一个层次,没有再提升、精进。 相反,叶珺瑶的超然于外,顾青霜的后来居上,都比李玄霸的功夫稍强了一点。 但二人中的任何一人,想要追杀李玄霸,也不可能成功,因为一个人要套,另一个追杀千里,也未必能杀死,不让他逃掉。 这一次李玄霸之所以固执留下,不惜杀身成仁,就是因为罗昭云这个饵,实在太诱人了。 李玄霸留下来,没有逃走,抱着必死之心,拉着罗昭云一起下地狱。 可惜这一点,早就被罗昭云算计到了,所以他身穿了军工厂最新打造的内甲,混合多种特殊材质,能够防范剑锋刺破,削弱剑气伤害,让他有了保护。 同时顾青霜担心罗昭云受伤,更是发挥了百分之一百二的战力,畅汗淋漓,不断刺杀,才一次次伤到了不怎么防范的李玄霸。 这一环套一环,都在罗昭云的算计之中,大到布局,小到人性,全都捏拿恰到好处。 叶珺瑶目光盯着罗昭云许久,她冰雪聪慧,自然也能够通过现场的情况,猜测道八九分。 “陛下真是好算计,不惜以身犯险,专门为了引玄霸出来!” 罗昭云平淡道:“兵不艳诈,我少年戎马,一步步从尸骨堆中爬出来,为国效力,抵挡匈奴,评定烦乱,在隋末乱世,救民于水火,欲建太平盛世,从百姓角度出发,这有什么错吗,当今天下,在大华统治之下的疆域,迅速安定下来,吃饱穿暖,地方赈灾,恢复战乱的破坏,哪一件事不会救济更多人?” “这个李玄霸在做什么,为了那顽固不化的李唐,为了即将覆灭的政权,在抗衡历史大势,难道不该死吗?今晚我若不出现,你觉得派多少人能够困住他,让他死心塌地在这拼杀不退走?这就是人心,他贪图的是我的性命,我自然不会拱手相让,人心不足蛇吞象,死有余辜吧!” 顾青霜听到他这番言论,微微点头,觉得太有道理了,她不擅长说,却明白事理,知道什么对错是非。所以才会突然下杀手,先击毙李玄霸,然后再谈别的,她也很清楚,李玄霸如果回去,威胁就太大了。 叶珺瑶听完,心中轻叹,立场不同,生死相向,对错是非已经不是很重要,这是夺江山阶段,李玄霸站在李唐那边,也无可厚非。 她看着李玄霸的尸体,叹息一声,当初也算有所交情,今日横尸在这,不胜唏嘘。 “叶姑娘已经来了许久了?” “也不久!” “你能遵守约定,两不相帮,我还是很感激的!”罗昭云说的是实话,如果刚才叶珺瑶出手,拦住了顾青霜,罗昭云自问他一个人,是打不过李玄霸的,哪怕有护甲在身,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叶珺瑶苦笑一下,轻叹道:“其实,现在我有点后悔了。” 罗昭云闻言后,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轻笑起来。 “叶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是背尸回山,还是跟我回营,畅聊一些。” “先安葬李兄尸骨吧,终究结识一场,曾以剑论道!” 罗昭云说道:“好吧,我们一起动手。” 这时候,顾青霜还不放心,亲自走过去试探一下,发现李玄霸的心窝被洞穿,的确死透了,这才完全放心。 “让你一代君王,为他下葬,你可以做得到?”叶珺瑶询问。 罗昭云叹道:“那有什么,反正认识我杀的,算是一种惺惺相惜的尊重吧!” “认识我杀的!”青霜在一边扑充。 “对,是你行了吧!” “本来就是。”顾青霜撅起小嘴,不想看到他在叶珺瑶面前显摆。 叶珺瑶看着青霜和罗昭云轻微的斗嘴,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心中轻叹,世俗生活还是不适合她了。 三人就近选了一块土丘之处,一起动手,用宝剑、匕首来挖坑,然后把李玄霸的尸体葬下,重新覆盖上土,聚盖了一些石头,露出一个小坟包。 没有给他立墓,就这样安静陈埋于此吧。 罗昭云心想,这个李玄霸历史上根本没有留下什么笔墨,只有隋唐演义中虚构出天生神力、头脑简单的李元霸,亲生经历之后,他有一些感触,不论是历史人物,还是杜撰人物,都因他的穿越,发生蝴蝶效应,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 “我相信自己,能够改变这个相似历史背景下的轨迹,覆灭李唐,建立新的王朝,然后逐渐改革,尽量摆脱封建社会对百姓的枷锁!”罗昭云心中这样想着。 “接下来你要去哪?”罗昭云问。 叶珺瑶道:“回师门吧。” “以后还能再相见吗?”罗昭云看着叶仙子绝色容颜,多少有点淡淡的离别伤感。 “应该不会了,除非,师傅还让我下山…….”叶珺瑶没有说下去,似乎有难言之隐。 “希望我们不再为敌!”罗昭云轻叹,他感受到跟叶珺瑶忽近忽远的关系,两个人终究是交集太少了,有始难有终。 第八百七十六章 安定军心 叶珺瑶走了,步履轻盈,衣袂翩飞,如同月下仙子一般。 罗昭云望着那个近乎完美的倩影,惆怅一笑,彼此之间,也许欠缺了一种默契和情愫,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过深的交流和独处。 他当初能够说服叶珺瑶,两不帮忙,不插手江山争霸的事,已经很难得,才使得大华能够腾出更多精力,对付天下各路枭雄。 “叶姑娘走了。” “我们也回去吧,看看这次伏击的收获如此!” 顾青霜点头,身上虽然几道伤口,都是被剑气所伤,没有大碍。 罗昭云衣袍有多处破损,要不是有内层宝甲,他今晚估计会被李玄霸重创击伤,甚至有性命之忧。 “这个李玄霸,武艺的确高强,若不是猜透了他的心思,杀身成仁,舍身取义,为了李唐,他宁愿留下来,萌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想法,被我们算计而死。” 顾青霜点头,单打独斗,她或许能够强上半筹,但是李玄霸要逃,她绝对拦不住,山川河险,四下茫茫,同级别武道强者要逃亡,恐怕两个人追击,都无法保证追上。 但是罗昭云以身为诱饵,牢牢吸引住李玄霸飞蛾扑火,才得以击杀。 终于除去大患,罗昭云心情放松许多,同时也对顾青霜最后果断下杀手,表示赞许,那个时候,他与叶珺瑶明显对峙起来,各不相让,差一点撕破脸,而顾青霜突然出手击杀了李玄霸,变成事实,无法回改,叶珺瑶也只好作罢。 二人月下赶路,回到了营盘区域,这里的战斗也结束了。 军营中许多士卒忙着救火,因为大营被这些绿林人士四处放火,也损失很大,几乎要被烧破半个大营。 罗昭云见状却毫不在意,用一些加粮草和营盘做伏击圈,引诱这群绿林豪杰前来破坏,自投罗网,一举剿灭,非常值得。 外围有人马陆续接近,已经剿杀了冲出去的大部分绿林人士。 营内的乱贼,也被诛杀干净,沈光亲自出手,斩杀好几个古武门派的高手。 罗昭云并没有公布自己的身份,依旧以押运粮草将军号令军营将士,清理营地,那些大伙烧掉的粮草,也不用管了,因为里面许多粮草都是假的。 “将军,粮仓的火真的不用救了吗,那可是前方将军的粮草啊,我们无法押送到前方,可能会有送粮不力之罪,轻则降职挨板子,重则有杀头危险!”一名亚将走过来,他名叫孙健,是地方送粮的俾将,还不清楚罗昭云的君王身份,只以为他是一位押粮将军,所以,走过来提醒。 “是啊将军,大火烧毁了三分之二的粮草,我们无法交差了,再不抢救,恐怕一点不剩了,到时候,咱们都要革职查办,没准还要掉脑袋。”一名都尉担忧道。 罗昭云微笑道:“大家不要担心,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 “完成了?不对呀,将军,我们的任务是护送粮草,这粮草可都被反贼给烧掉了。” 罗昭云解释道:“不,我们的任务并非护送粮草,而是设局坑杀这些反贼,他们都是一群绿林人士,专门袭击过往粮草队,企图破坏给前线送粮。所以,本将军这才被调过来,带着大家护送了这支粮草队,你们可以放眼望去,军营外有许多精锐骑兵,都在追剿逃散的反贼。在我们营内,也有许多精锐,他们并非来押送粮草,都是带着剿杀反贼的任务。这次成功完成,一举消灭了这些反贼,伏杀在此,你们都有功劳!” “哦,原来是这样。”不少押送粮草的将士,此时才明白过来。 由于事先消息保密,所以这些人都不清楚真实任务。今晚被下命令夜里设伏的时候,都没有想那么多,以为就是普通的反袭击,没想到这都是提前布局好的,连此次粮草护送都是一个局。 “那些粮草?”孙健询问。 罗昭云说道:“有真有假,并非全是粮草,过两日,消息传回去,真正的护粮队伍会重新押送上路,你们不但没有罪,反而都立下了功!” 得到这样的答复,这些原来担惊受怕,已经焦虑不安的将士们,瞬间都放松了,粮草被烧掉,不但没有罪,反而阴差阳错完成了伏击反贼的任务,他们云里雾里,成为了立功者,都是意外之喜。 罗昭云当即发布号令道:“把物资和车马运出来,那些火势,也不必救了,免得伤到更多人,我们就在营外露天宿营就可以,还要两个多时辰就天亮了,等明天早重新扎营,好好歇息一下。” “遵令!”这些将士精神放松之后,脸色都带着喜色,然后欣然去执行军令了。 罗昭云转身吩咐大内侍卫、青影卫等在营外休息,看押那些俘虏的绿林反贼。 “君上,那些反贼,有些重伤,有些受俘,还在破口大骂,桀骜不驯,该如何处置?要押送到哪里?”随行前来的禁军统领走过来,抱拳询问。 罗昭云沉思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这群人,留着有什么用处吗?都是一些草莽之辈,侠以武乱禁,都是祸害,分批看押,逐波灭口!” “属下明白。”禁军统领点头,转身去安排了,俘虏了数十人,还要被击成重伤倒地的几十人,都要灭口除掉,免留后患。 这些反贼一去,罗昭云对后方的粮道就多了几分安心,即将入冬,前线大军要围困晋阳城,或是在太古城与晋阳城之间驻扎,必须要保证物资和粮草充足。否则,很容易被唐军反制,趁机挫败城外天寒地冻的大华将士。 青霜走过来,轻叹道:“眼看要入冬了,晋阳城可能要推迟到来年开春才能攻克了。” 罗昭云点头,这是目前的形势,说道:“嗯,城内数十万军民,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攻克,这个寒冬腊月,也是攻心时候,整日往城内射策反信、离间信,瓦解唐军斗志,等开春天暖,再一鼓作气拿下晋阳,覆灭李唐。” 第八百七十七章 寒风凛冽回长安 一夜过去后,营地已经清理干净,那些粮草和物资虽然烧毁了不少,但其中假货居多,并不影响什么,罗昭云等人并不心疼这些。 被俘虏、看押的绿林人士,夜里被分批带走,秘密处决,掩埋荒野了。 乱世即将过去,正所谓乱世兴武,盛世兴文,这些江湖人士,侠客剑手,绿林盗匪,都是危险因素,作为执政者,自然不希望这些人混在各地,兴风作浪。 干掉了这一批人,至少能削弱了黄河以北上的一些绿林人士,对地方的稳定也有好处。 晨阳初照,罗昭云已经派人收拾妥当,动身赶往了河东之地的孟津古渡口,从这里过黄河,进入潼关之地,然后回到长安去。 晋阳之围,临近寒冬,已经无法大规模攻城。 所以罗昭云打算围城,一个寒冬过去,至少三个月,城内军民粮食消耗,士气低沉,等到来年开春,晋阳城内恐怕要饿死不少了。 “李唐是块硬骨头,哪怕只剩下太原半个郡,晋阳一个大城,但是仍然屹立。它背后是雁门郡,那里有刘黑闼的势力,雁门外,有刘武周的地盘。这二刘都是枭雄人物,能够对李唐实施援救。再往北,有突厥部落,背后撑腰,所以,晋阳问题,不单单是李唐的问题,还有后面的麻烦。” 途中,罗昭云这样思考着,跟青霜所在车厢之内。 长途跋涉,罗昭云已经身为君王,尽量少露面,所以,与佳人坐在了车厢之内,里面有香炉炭火考暖,有棉被盖身,比外面的北风呼啸的严寒,自然是温暖许多。 “陛下出征大半年了。” 罗昭云点头道:“是啊,时光如梭,很快就过来,只要统一南北,日后就不必这样戎马生涯了。” “其实陛下可以坐在宫内,调度天下就行了,那么多将军可用,统一只不过是迟早问题。”青霞忍不住劝慰,像这次征战,特别是以身犯险,就太危险了。 罗昭云微笑道:“只剩下最后几战了,这个功绩,不能过多给将领,否则,天下只知道这几个开国的将军,忘记我这个太祖皇帝,马背上得天下了。而且,武将功劳越大,越容易骄傲起来,受到一些挑唆,容易起兵造反,所以,我出征也是为了压一压众多将军,让四处征讨的将军知道,他们的君王能够压住他们。” 青霜闻言点头,这里面的确许多权谋在其中,她想不到那么多,也不想过多考虑这些谋略。 罗昭云依靠在车厢内,伸手搂住了青霜玲珑的身子,她的身条一如当初,还是如少女般,小腰盈盈一握,青丝如瀑,面容如玉,容颜娇美,也许经过罗昭云的开发,整个人多出了几分女人韵味,在她沉思时,还带着一股宁静致远的出尘感觉。 走了叶珺瑶,罗昭云对青霜更加珍惜了,这两位武艺高绝的侠女,要留在身边,实在不容易。 青霜感觉腰间被一双大手摸来摸去,甚至一只手已经穿过了她的夹袄,钻入了她的怀内,触碰到了她的皮肤。 她有些不自在了,那大手火烫,触碰的地方都有些敏感。 青霜转过头,埋怨地盯着罗昭云,微哼道:“手,拿出来,痒。” “哈哈,一会习惯就好了,算是让朕压压惊,昨晚多凶险,今天想想还有些瘆人呢。再说,长途漫漫,怎么也得找点事做。” 青霜伸手按住了罗昭云作怪的大手,轻声哼道:“陛下,我看你还是要加强修炼剑术,晚上我陪你练剑吧,大战几百回合。” 罗昭云闻言差点气笑了,现在的他,可不是青霜对手了,跟她比剑,肯定找虐了。 “比那多没意思,朕不感兴趣,可以跟你在榻上运动,大战几百回合,朕却乐意之极。” 清爽听到这等露骨的话,脸颊飞红,有些受不了他的话,扭过头不理睬。 但是罗昭云双臂一楼,直接将青霜搂入怀内,然后附身低头,用自己的嘴,堵住了佳人的清唇。 起初时候,青霜还在挣扎,但是很快,她的身子发软,阻抗的力气越来越小,到最后,双臂缠住了他的胳膊,热烈地反应着。 外表冰冷的女人,却有一颗火热的心,那一次都是罗昭云先费力费事地侵入,然后引导这个侠客女放开束缚,敞开心扉,变得火热投入。 外面冰天雪地,北风凛冽,但车厢内却温暖如春,一对男女纠缠着,热情亲热,哪怕没有真的脱衣销魂儿,但那种炽烈温存,爱情释放,也是那样的美妙。 ……… 经过几天的路途,车队终于抵达了长安城。 这一路上,车上有青霜陪伴聊天,晚上睡在一起颠凤倒鸾,到没有了赶路的疲倦和苦闷。 由于没有通知大臣迎接,所以车辆从城内进入朱雀大街后,直接奔向了皇城。 消息传到了皇宫,皇后、妃子、内侍省侍从、宫女们,列队接驾。 “拜见陛下,恭迎凯旋归来!”长孙皇后带头,与几位嫔妃们一起迎接。 罗昭云闻言,轻笑道:“晋阳城尚未攻下,何来凯旋?” “陛下出征,平定了王世充,窦建德两大枭雄,收复了洛阳与河北之地,将黄河以北基本全部占据,唯独剩下太原、雁门一隅,挡不住大势,陛下一行,可谓鼎定乾坤之壮举!”长孙无蓉更加成熟了,虽然仍不足二十岁,但是穿着皇后凤袍,整个人端庄秀丽,有一种雍容华贵的大气感觉。 可以说,这长孙无蓉的气质,越来越像皇后了。 罗昭云听着皇后一番赞许,微微一笑,拉起了她的手,然后目光看过了杨皇后、薛贵妃、高妃、宁妃等人后,一个个身上珠光宝气,姿态丰美,看得他双眸发光,有点口干舌燥了。多日的戎马生涯,征战在外,与妃子们团聚,他还是很高兴的。 每一个妃子,看着罗昭云的眼神,都仿佛要融化他,眸光水雾闪烁,带着灼热的光的,炽烈感情,溢于言表。 第八百七十八章 相见欢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春去冬归,罗昭云离开长安有一年光阴,征战在外,金戈铁马,挥斥疆场,充满了刀光剑影。 这些宫廷内的女人,如同金丝雀一般,都在翘首期盼,期待自己男人的归来。 她们已经不是当初少女时的自由,毕竟身份是皇后、嫔妃,大多时间会住在宫廷内,无法轻易出宫城。牵扯到了安全,还有闲杂言语,万一有什么男子爱慕皇妃的事情出来,就好说不好听了。 当然,罗昭云也是看宫剧长大的人,心中自然知道皇宫,禁闭了太严格,会把人憋疯,憋的失去自我。 所以罗昭云打算给这些有才华的妃子,如薛芷箐、高雨霏等女子,安排一些女官的工作,在工程内设立一些府衙,专门用于国家女子教育的改革。 比如设立女校、私塾,或是鼓励女子读书,考入太学进修,以后也打算设置不同机构的女官,将社会过度的男权主义,适当调整一下。整个社会人只有两种,男人和女人,如同太极阴阳鱼,相生相克,彼此辅助。孤阳不生,孤阴不长,过度的畸形发展,不利于社会的进步。 女子学院的事,就交给了薛芷箐、高雨霏、沐荷等女来一起做,因为牵扯到教育方向不同。薛芷箐精于文章和音律,高雨霏善于格物,沐荷善于经商,在不同方面,在京城内挑选一些少女进来学习,作为第一批培训的对象。 这些人训练足够后,会成为某一方面的教师,古称祭酒,不断加深,然后做教材、公报、刊物,先影响长安城,在逐渐辐射到关内和中原,这是大华朝女子学知与仕途改革的一部分。 当然,朝廷在其他各个方面也都在进行改革,只是还不到深水区,所以,朝中的反应也没有多大,属于温水煮青蛙。罗昭云的意思是一点点缓慢进行,求稳务实,等他彻底统治中原后,天下太平,没有了战事,稳定局势后,再大力进行改革朝政体制等。 虽然隋唐时期的政治体制还可以,但是存在诸多隐患和不足,比如宋明清时代那么完善,但所有封建王朝也有它的限制和大漏洞,罗昭云索要想的就是,如何一步步避开各种封建思维和体制的约束。 “诸位爱妃,会宫内详叙!”罗昭云思绪飘回来,微微一笑,伸手示意,让嫔妃们随他回宫,毕竟外面冰天雪地,白雪皑皑,寒风凛冽。 长孙皇后、杨皇后和其它嫔妃们,随着罗昭云一起回到了后宫养心殿内。 这里金碧辉煌,桌案名贵,布局大气,石柱雕龙刻凤,屏风江山河图,自有一番气派。 室内几个鎏金铜的鹤嘴吐着熏香,几个兽炭香炉生暖,把殿内烤的温暖如春。 罗昭云在宫女服侍下,脱去了外袍和银黄夹袄,拖鞋长靴,换上了室内穿的步履。 “陛下这一年的战绩,不断传回长安城,百姓全都欢呼雀跃,称赞陛下的英明神武,开疆拓土,大华朝即将统一,四海升平指日可待。”大才女薛芷箐笑着夸赞一番。 罗昭云得到爱妃夸赞,自然高兴,不过想到那些死去的将士,还有祸乱的地方,也有些不忍,轻叹道:“天下千疮百孔,各地灾祸不断,不少地方的百姓躲避战乱,荒废了农耕,导致饿死的人,其实比战场死去的将士还有多几倍不止。目前北方只剩下晋阳李唐,雁门刘黑闼、马邑刘武周,三股势力,南方有萧梁、杜伏威等势力,征战明年还会继续。” “啊,陛下,你还要明年出征吗?” 诸女闻言,都有些紧张,实在不想让罗昭云出征了,毕竟他是一国之君,大华的顶梁柱,一旦他有事,整个大华朝根基不稳,没有人能够压制住关陇贵族,以及那些武将们,到时候,很可能又会分崩离析。 罗昭云看到在她们的担忧,沉吟一下道:“南面有李靖讲解带军南下攻打梁国,背面有徐世绩带兵围困尽量,洛阳有屈突通老将军镇守,辽东有家父和薛世雄坐镇。我倒是可以在长安城调度,抓一下朝政和民生了。” 诸女听他不主张御驾亲征了,都松了一口气,满脸的兴奋之情。 一来是因为出征太危险,一国之君带军上前线,风险系数过高,让她们在宫内都提心吊胆。二是她们生活在冰冷皇宫,虽然华丽,但是太过冷漠,如果没有罗昭云在,几个女人空闺倒是显得寂寞。 大好年华,谁不想自己的男人,常伴左右,依偎床前,长孙等女,亦不能免俗。 接下来罗昭云亲自讲解了一番,他这一年的征战,如何恶斗王世充,如何使得李密归顺,然后俘虏窦建德。 后面攻下洛阳城,夺得几大粮仓,大军北上,占据河北之地,击溃河北军,然后与燕地军队汇合,剑指李唐。 河东之战,屡屡大破唐军,最后兵临城下,围困晋阳城。 俘虏唐太子李建成,到后来击杀武艺高强的李玄霸,被罗昭云娓娓道来,有的地方没有详细展开,即便如此,也让诸女听得如痴如醉。 第八百七十九章 宫内温情 夜深人静,皇宫静谧。 看似灯火辉煌,但宫廷自古以来就是最冷清之地。权力的漩涡,许多时候连皇帝自己都有可能成为被谋害的对象,暴毙于后宫之内。 罗昭云回到长安城皇宫,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冷冰冰的建筑,大气磅礴,有威严但缺少一些温情。 不过,因为他的归来,使得冰冷的皇宫,骤然似乎带来的一缕生机,当晚就热闹起来,各宫的宫女都知道大华开国的皇帝凯旋归来了,在收拾自己所在庭院,因为接下来几日,很可能各宫嫔妃都要受宠一轮,要提前用心准备了。 自家的女主如果得宠,早一日受孕,诞下皇子,她们这些宫女、侍从们,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这是宫廷的利益团体所争的根本所在,有时候不是嫔妃想要争,而是身边一群奴才都在为主子较劲儿。 罗昭云亲手抱着八个月大的男婴,这是嫡长子,只要不夭折,顺利长大,智力足够的话,日后成为储君,甚至登基皇位,也是有可能的,它代表着罗家有后,大华国的传承,对于稳定民心和朝廷,都有一定的作用。 “孩子都这么大了,长得很结实。”罗昭云微微一笑,抱着自己的骨肉,心中还是充满的欢喜。 还是小不点的罗英,开始有些眼生,但是血浓于水,父子情很容易相互感应,很快熟络起来,咯咯笑个不停。 罗昭云抱着他,逗着他玩耍,在怀内拱来拱去,很是可爱。 其余的嫔妃们也都嬉笑看着,这种场景倒是显得很温馨,更像是一家人的亲情。 杨采玉、薛芷箐、高雨霏、萧依依等女子目光看着这一幕,都有些羡慕,希望自己也能早点生下孩子,这般被陛下疼爱。 “现在还在吃母-乳吗?” “是的,陛下,当时听你叮嘱,一岁前不断奶,而且必须由生母自己的奶,所以,臣妾一直没敢忘记,都在坚持。”长孙皇后美眸闪烁,稍有有点羞涩地说出来,但是,脸上还是带着一些满足。 罗昭云点头道:“恩,自己的孩子自己喂,一是增加母子感情,二是你的聪明才智等,同时会传给一些基因等,如果吃了别人的奶,或是羊奶等,那会受到一些影响的,脑子无法传承父母那么多优秀的基因了。” 诸女闻言,都有些似懂非懂,模棱两可,只要是基因是啥,都没听过。但是,大意还是能够理解一些,总之,就是自己孩子自己喂,有大益处。 孩子精力有限,玩了一会,因为夜太深了,有些困倦,被长孙皇后的亲信宫娥,抱下去安顿休息了。 罗昭云又陪了诸皇后和嫔妃聊到半夜,终究要散席歇息,几女目光灼热地看着陛下,然后恋恋不舍退出,今晚,陛下注定要留个皇后的。 “陛下,要不你先陪杨皇后吧。”长孙年纪最小,都地位最尊,后来居上好,有些不好意思。 罗昭云摇了摇头,浅笑道“不必,今晚属于你,这是你的身份决定的特权,我们虽然是皇帝皇后,但也不能随意更改,错了规矩,免得其它人在不同职位都有僭越行为。 长孙么事,小别胜新婚,说不兴奋和期待,那是不可能的。 传点头,美眸眨动,明白了这是陛下要以身作则,绝不朝令夕改,随心所欲坏了既定规矩。 “一起去你的寝宫吧”罗昭云伸手牵住了长孙皇后的手,深情说了一句。 虽然没有多煽情的告白,但长孙却浑身一颤,身子有些火热,她当然明白今晚要做什下了话,外面自然备好龙辇凤驾,在大内侍卫的护行下,来到了凤仪宫。 罗昭云牵手长孙,进入了宫寝内,直接来到内轩,洗漱更衣。 长孙无蓉只有刚成年不久,诞下龙子,身材丰腴了不少,不像少女时的削瘦苗条,现在曲线玲珑,该鼓起的地方都很丰挺,有了年轻小妇人的几分成熟韵味。 罗昭云聚精会神地盯着长孙皇后,对于这个历史上就有盛名的大唐名人,还是怀有浓厚兴趣的,烛光下,清晰可见那五官俏美,天生丽质,脸若桃花,月眉细细长长,鼻儿精巧,红唇薄薄, 在他灼热的注视下,长孙感觉身子内有一团火在熊熊烧起,她的脸颊绯红,主动解开束带,脱掉了华贵的衣裙,露出贴身的丝绸短衣,然后上前,为罗昭云宽衣解带。 “夜深了,陛下,让妾身侍奉你上榻入睡吧。” 罗昭云微微一笑,伸开双臂,任由长孙替自己脱掉了衣衫,只留下贴身衣裤后,他忽然双臂一揽,把长孙娇小的身材横抱起来,然后朝着榻上走去。 “啊,陛下!” “哈哈,分别好久,今晚良辰美景,可不能虚度过!” 到了榻边,罗昭云轻轻一放一拨,长孙的身子顺势滚了半圈,变成了趴姿。那臀儿赫然在目,近在眼皮底下,臀儿宛如用圆规画出来的一般,浑圆、翘挺,不大不小,弧度充满了美感。 罗昭云看得眼神一亮,大笑一声,扯下床榻两边的花团锦簇的刺绣幕幔,然后挺身上床,扑了过去...... 第八百八十章 南北情报 翌日,大雪飘飞,寒冬腊月,异常寒冷。 厚厚的积雪压在房顶和地面,一些落叶的树冠上挂满雪,如同一片片琼花开放。房檐挂着冰溜子,如同水晶吊坠一般,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银光。 天寒地冻中,唯有庭院一角的寒梅兀自开放着,偶尔会随着寒风飘进来一缕缕花香。 罗昭云回到皇宫后,第二天一早,就分别召集了枢密院、政事堂、翰林院不同的肱股之臣,询问朝政的局势和变化,推进新政的速度等。 这几个机构,本来在魏晋南北朝,北周大隋时期,都没有出现,但是罗昭云汲取后世封建王朝中几种特殊有益的机构,给增设出来,为的就是分权,细化体制,使得朝廷机构更加运转顺畅。 皇帝只要抓好军权、政治决策权、外交大权等就好,具体军务、政务、教育等,还是应该放权下去,让不同的机构来运转。 但是为了避免秦汉时期的丞相独大,太尉专权,所以,分设几个朝廷重要机构,里面再设几个级别相当的重臣,相互制衡,有利于皇权稳定。 虽然罗昭云在上小学时候,学的历史课本中,多次抨击封建王朝的毒害。但是,在不同的历史时期,这个体制存在,是有它的先进性和必然性的,朝代格局和政权制度,是根据地理环境来决定,而非空中楼阁。 在华夏这片土地,封建王朝能够存在两千多年,是有它的某阶段合理性和必然性,否则,他也不会使得王朝越做越大,统一越来越广。至于后来落后挨打,也是因为环境变化了,王朝自身已经腐朽,缺少新的制度来替代。 在隋唐这个时期,罗昭云肯定还是要推向符合当时思想和实际的封建制度,而非君主立宪、民主共和、资本主义等制度,那都是不切实际的。人的群体认知和接受能力有限,超出了它,贸然推向新政,那就是自取灭亡。 皇帝的权力忽大忽小,但与天下利益团体为敌的时候,他就成了孤家寡人,人人反抗起来。所以,罗昭云不敢太过急于求成,还是稳扎稳打,先统一,再改革,使得大华富强起来,一点点解放百姓的思想枷锁。 长孙无忌、褚遂良、长孙炽、杜如晦、高孝基、辛公义等人,分别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和本机构的任务完成情况,罗昭云一边听着,一边核对材料、奏折等,将目前朝廷人口、户籍、粮草储备、兵甲、马匹、灾荒人数等等,做到心中有数。 这些都是国之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事,看似繁杂与枯燥,但这些如果安排妥当,没有纰漏,至少统治的地区,能够稳定。 “明日上朝再议。”罗昭云听取完毕,支开了这些大臣,让他们各自出宫了。 “遵命,陛下!”这些臣子都是从郁郁不得志的环境下,被罗昭云赏识、提拔,破格高爵使用,所以对罗昭云打心底都很拥戴和感激,比较忠心听话。 罗昭云得知朝廷大致情况后,做到了心中有数。他在御书房开始查看青影卫、飞羽秘碟等高层传递上来的重要情报,一方面打探淮河以南政权的动向,一方面监督北门的突厥。 依照情报上记载,李靖率领十万大军,征战萧梁,取得了不错战绩。 萧家人恢复梁国称号,故有萧梁之称,如今梁王是萧铣,萧皇后是他的姑母,当年做过地方县令,暗中扶持实力,联系梁国后裔,在江陵、巴陵一带各土司支持下,于隋末大乱之际,建元鸣凤,自称西凉王。 目前梁国吸取了西南一带的农民军队,加上梁国的居民,加起来号称三十万大军。 大华与梁国,先是争夺巴蜀,以大华胜出。因为罗昭云提前派人去巴蜀,先入为主,并入了大华版图。 梁国收缩,但也阻挡大华军队从巴蜀顺江南下的意图。 李靖带大军自蓝田、武关出兵,斜插而下,先取襄阳,势如破竹,安抚襄阳郡、春林郡、汉东郡,城池数十座,沿途镇压不少乱匪军队,都是打着起义军的名义,四处烧杀掠夺,欺霸一方,占据城池,临时快活,被大华军队一扫而过。 在萧梁的把守地盘内,先后击败了萧梁大将杨君茂,在竞陵郡长寿大破苏胡儿的军队,控制了萧梁三分之一的疆土,如今萧梁皇帝派出宋王杨道生、大将许玄彻抵达竞陵郡丰乡,驻军阻挡李靖大军南下。 “有李靖相助,萧梁的问题,可以解决,不比我费神了。”罗昭云对李靖还是非常信任的,此人年纪偏大,过了五十岁,没有什么诸侯封王的想法,也没有什么异心,只要给予足够信任,就能成事。 罗昭云拿出北方传来的密信,里面有不少情报,关于突厥最新动向:始毕可汗有意明年开春,再次挥师南下,从长安城北的捷径地,长驱直入,逼迫大华撤军回援,这是李唐献出的围魏救赵之策。 第八百八十一章 谋划突厥 罗昭云手中握着从北面草原传回的突厥情报,略做沉吟,考虑着情报的准确性和真实性。 不过,经过一些对比,从不同的小部落安插的斥候、秘碟得到的情报,大致相同,也就是明年开春,始毕可汗要亲率大军,从北面杀过了,威逼长安城。 “始毕可汗,还真是不安分的主儿,去年刚击败突厥和朔方西凉的联军,还是不甘心,仍要来中原添乱。” 罗昭云的眼神带着几分寒冷,这种游牧部落的人,不信奉什么诗书礼乐,完全讲究弱肉强食、丛林法则,中原强大,他们就当就来朝拜,当儿子都行。一旦中原衰微,那么瞬间翻脸不认人,带兵不断来捣乱。 “按照历史记载,始毕可汗的寿命也快到了吧。”罗昭云记着历史上所载,始毕可汗最后一次带兵南下侵犯李唐时候,暴毙途中,不得不退军。 “我不管他会不会暴毙,反正既然明年开春他敢南下,就让他有来无回了。”罗昭云带着一股狠劲,既然情报已经提前预知,就可以早些准备。 当然,罗昭云所做的准备,并非是严守边关,抗拒突厥大军进入。而是打算引蛇出洞,在途中层层设伏,让这支突厥大军有来无回。 让突厥大军长驱直入,成为瓮中之鳖,到时候,可以消灭突厥有生力量,缓解北方的强大压力。使得依附突厥的刘武周、李唐、刘黑闼等人,都能得到威慑和恫吓,打击那些乱军势力的士气。 想通这些,罗昭云倒是有些期待突厥的南下入侵了。 .......... 次日早朝,罗昭云身着绣着金龙的黄袍天子服饰,头戴玉冠,坐在金銮殿上,俯视群臣,君临天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罗昭云虽然还不足三十的年纪,但是带兵打仗,建立华国,日趋成熟,坐在那里,不怒而威。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稚嫩少年,如今成为九霄神龙,真命所在,具有神秘气运加身,有社稷之重任。 最主要是他灵魂来自现代,思想成熟,不像当时历史人物思想的局限性,这就是巨大的优势。 “恭贺陛下征战天下,凯旋归来!” 文武大臣纷纷站出来表贺,依附言论,歌功颂德。 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是罗昭云这一年的征战捷报,一次次传回长安城,稳定军心、民心,这些从门阀贵族长大的文臣武将后裔们,也都对罗昭云的带军能力感到敬佩不已。 他的江山,完全是由自己从乱世中打下来的,跟隋文帝杨坚那种夺权和宫变的模式还不相同,更令人折服。 罗昭云听完这些大臣们称颂,面带微笑,心下却没有自满,毕竟天下尚未统一,门阀的弊端还存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拔除隐患的,自己的罗家毕竟势单力薄,还需要借助各种手段,来瓦解关中门阀,河东门阀,陇西门阀等等势力。 除了这些大门阀外,天下还有诸多大族大户,要么是累世公卿之后,要么是大儒世家,从秦汉时期传下来,觉得身份高贵,可能连皇室都觉得没有他们资格老、地位深。 这些秦汉之后,魏晋南北朝形成的门阀和姓氏高低论,有鲜明特色,比如南朝“王谢袁萧”、晋代“谢王桓庾”、隋唐“崔卢李郑”等,直到宋代经济高度发展,文化繁荣,才得以解决。 罗昭云想到这些,心中有数,但是不能盲目去一刀切,强行改制,那样只会引发从朝中到地方贵族大姓的反感,所以,他打算先从经济、思想、官本位体制等诸多方面,进行逐步渗透和改革。 “朕出征在外,虽然有大胜利,但是,这离不开众卿家在后方的协同运作,各尽其职,粮草、军械、役工调度等非常及时,没有了后顾之忧,所以说,这些胜仗也有你们每一位的功劳!” 罗昭云客套一番,这些话听在朝中文武大臣的耳中,仿佛一股清泉在流淌,都感觉舒服受用。 最主要是君王胜利凯旋,并没有高傲自满,不像杨广那般自大,刚愎自用,也不像杨坚的猜忌无常,因此,一些两朝元老们,都觉得这个陛下不错。 一些年轻的官员也觉得干劲十足,跟着如此开疆拓土的明君干事情,容易出成绩,可名垂青史。 “回到长安两日了,朕已经私下召唤枢密院、政事堂、六部长官、翰林院士等,了解了朝内的局势,目前一切平稳发展,百废待兴,各地推行大华新政,稳中发展,非常不错,诸位都有不小功劳。不过接下来,朕的关注重心,会从沙场上,转移到民生上来。” “诸位也都清楚,目前天下格局,北面隐患只剩下晋阳李唐,如瓮中捉鳖,刘武周和刘黑闼都是乌合之众,黄河以北,几乎要全部统一。淮河以南,有萧梁、杜伏威、辅公拓、李子通等势力,但也无法抗拒大华的正义之师。” “天下一统,归于大华,指日可待。但是,朕出行时候,看到了黎民百姓的疾苦,灾民遍地,战后重建问题,当抓紧抓快,恢复经济,流民还乡,搞好来年春耕,成为头等大事.......” 罗昭云说的铿锵有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站在以民为本的思想道义的高度上,顿时引得朝中不少老陈的称许、暗赞。 礼部尚书辛公义站出来施礼道:“陛下如此考量,实乃百姓之福也。昔圣王之制,草木荣华滋硕之时,则斧斤不入山林,不夭其生,不绝其长也;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时,故五谷不绝,而百姓余食也。陛下深谙百姓之苦,大兴之兆,即来不久!” “臣附议!” “臣完全赞同——” 一群儒学出身的臣子又开始高呼起来,仿佛不大声拥护,就缺失道义一般。 第八百八十二章 治国朝令的探讨 高孝基站出来拱手道:“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陛下自西北崛起,一路擒各路反王,立国安邦,风调雨顺,真龙自生,如今广施仁德,大华必将超越前几朝,创下八百年周,六百年汉的局面。” 罗昭云点点头,这些赞美之词,听一听就行了,如果完全当真,自我良好飘起来,可能就会出问题。 “如今各地都在推向新政、新法,许多偏远之地,民教未开,推行缓慢。另外,中源之地,接受北周和前朝的律、令、格、式已经根深蒂固,一时间要改变许多思想和规矩,效果同样势单力薄,诸位卿家觉得,治国与新律法推行,有哪些建议?”罗昭云询问法治、新政方面的问题。 已经推行了一年,但是各地的反馈,并没有很有效果。主要因为西北边陲之地,对儒家仁义礼智信,对法治的条规条令约束等,都觉得不适应,在陇西、北地、潼关、蓝田等不同区域,都效果甚微。 辛公义说道:“古人云:有乱君,无乱国;有治人,无法治。羿之法非亡也,而羿不世中;禹之法犹存,而夏不世王。故法不能独立,类不能自行,得其人则存,失其人则亡。法者,治之端也;君子者,法之原也。故此,臣提议,当注重君子德行培养,施之以礼,推行教化,久而久之,则天下大治不远矣!” 罗昭云闻言之后,心中暗笑,这是大儒常推崇的君子之道,意思是法治不可靠,规矩是死的,只有多用君子来实施和推行,法治和条令、新政等,才能有效展开,主张育人,培养儒家之道,作为根本。 这番话具体解释是,法不能自己发挥作用,依法类推也不能自发地推行,有了善于治国的人,法就能发挥效用,没有这样的人,法也就失去了作用。法制,是治理国家的根本;君子,则是实施法制的根本。 这时候,杜如晦站出来说道:“臣以为,法治和条规乃是根本,不能以人来转移。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君子之道,培养起来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即便隋朝有诸多经纶之士,但也无法满足各地所需。自古以来,律法与政令符合时代,能够被百姓接受,只要选拔官吏,不徇私,不枉法,推行下去,就能维持下去。商鞅变法能成功,就在于取信于民,对国有利,符合秦国的国情,才能称霸诸侯,最后统一六国。” 辛公义摇头道:“可是别忘记,秦国焚书坑儒,摒弃儒家之学,推行酷吏与暴政,才有二世而亡的惨痛国运,值得反思。若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矣!” 杜如晦自然也不会放弃他的观点,继续反驳道:“辛尚书,此一时彼一时,我等亦是精读儒学之道,也研习其它经纶,光靠一种思维和观点,很难治理如此广袤土地和臣子,加上南北中原,边陲戎地,情况不同,所以,得需要诸多适合时宜的条令来稳固地方。” 罗昭云听闻,觉得辛公义和杜如晦说的都有道理,只不过,杜如晦代表年轻人的思维,比较贴近目前的形势,辛公义讲的是大道理,不算错,却不一定很适合当下的局势。 其实诸子百家的思想,各大儒的说法,很多地方都很有道理,甚至彼此冲突的理念,也各有道理。用的时候,要看环境、时期、场合等,不能教条,不能僵化使用,否则就会适得其反了。 接下来,长孙炽、高孝基、萧瑀、温博彦等人,都支持辛公义的观点;而长孙无忌、褚遂良、魏征等人支持杜如晦的观点,形成了固守派与少壮派的交锋。 这无关党争,而是思想层面的理念不同,都是发自内心地理解,却形成了两股朝中群体。 罗昭云微微点头,他已经大致听明白了,两拨人说的都有一些道理,各汲取一些,形成一个比较全面的规章制度和推行办法,才是解决问题的所在。幸亏他的思想来自现代,多出了一千五百年的历史观念,对这些人的说法,成熟与否,能够辨析出来,如果化作其它君王,没有超脱这个时代,每次要做一个决定,听信哪一方,可真就有些困难了。 “诸位卿家观点,朕已经明了,皆有一定道理。古之圣贤曾说的好:明主急得其人,暗主急得其势。获得治国的人才,贤明志士,共谋大事,才能定国安邦,这也是诸位聚集在此的原因,天下人才尽入我大华七八成,所以大华才最有希望成就伟业......” 罗昭云一番话,让朝中站立的文武大臣们,都感觉舒服受用,得到皇帝这样夸赞,表面虽然神态平静,心下也觉得沾沾自喜。 “朕以为,治国发展,当从流而善,汲取百家观点,不能只遵一家之言,而且,各领域发展也不能厚此薄彼,过于偏激。朕打算从教育、经济、法治都要同时进行,相辅相成,尽管目前我大华也是这样推行的,但是力度不够,条令不够明确,动作太小,是以各地并不在意,仍然按照旧观念在恢复经济,没有体现出大华推陈出新的特色。” “所以朕在今日做第一个决定,就是解除宵禁制度,并在长安城规划商业街区,鼓励夜市和商业活动,当然,税收和注册经营,都需要朝廷设立相关的工商、质检、环保、消防等诸多部门,审核营业资格,产品质量,有法可寻,有令可依,加强西域诸国来华通商......” 罗昭云提出了自己的一些观点,让政事堂的人研究具体操作的部门,翰林院的人研究这些事情的合理性和必要性,最后梳理出来主要观点后,交给中书省起草诏令,各尽其职,彼此牵制。 文武大臣们,愈发觉得当今陛下,思路比他们要开阔,能够包容许多观点,形成更全面的思维模式和观念,引领在他们的前面,不禁暗自佩服的同时,也在警惕自己以后不能胡乱发言,外行看热闹,内行懂门道,貌似这个陛下除了带兵打仗,马背上得天下外,读治国和搞经济,也很在行。 第八百八十三章 驾驭群臣 刺骨的寒风吹过了关中大地,鹅毛大雪飘飞,将城外的寒山都盖上了,银装素裹,一片洁白。 许多树枝上也挂满厚厚积雪,随着北风呼啸而过,欷歔落下,盖住了地面早已枯萎的发黄的草根。 长安城内,大商小贩都在营业,百姓对生活的热情并没有因为寒冷而降低,反而都挂着笑容,因为大华又打了胜仗,君王今早登朝,代表着大华越来越强盛,天下安定的局面就要稳定下来。 皇城门打开,一些文物官员陆续从宫门内走出,穿过皇城,坐上马车和轿子,纷纷打道回府了。 有的官员三五成群相互道别,也有的勾肩搭背,准备去府上继续讨论今早陛下的言论,消化吸收,然后按着圣意来执行。 早朝开了两个时辰,终于结束了,快接近正午,罗昭云退朝回了后宫。 今日的早朝开的还算顺利,罗昭云做足了功课,时隔一年,再次坐在金銮殿上,俯视群臣,在聆听各方请奏和建议的时候,也根据自己的思维,及时说出一些意见,让各部门拟定方案,逐步推行。 总体来说,罗昭云驾驭朝堂的火候,捏拿的愈发成熟了,不怒自威,却又显得彬彬有礼,让文臣武将,都收敛了门阀贵族的自豪和自傲感,乖乖俯首称臣。 君臣之道就是这样,如果君主太过霸道和嗜杀,往往群臣胆颤,朝不保夕,不敢说真话,使得宠臣献媚,忠臣远避。如果君主太过柔弱,往往会出现权臣、枭臣那种,目无一切,结党营私,架空皇权。 罗昭云在掌握其中的火候,把这些根子很深、出身门阀贵族的群臣们,软硬兼施,都能管理驾驭起来,发挥各类人才,为己所用。 当然,要削弱贵族的势力,就要扶持更多草根出身的臣子,如魏征、马周等人,减少一些豪族子弟的重用,来分化门阀制度的影响,否则尾大不掉,的确使得皇权束手束脚,一旦动了各地门阀贵族的利益,就会引发阻抗。 这种阻抗,可能不是硬对抗,非起兵造反,而是软对抗,对政策和条令,消极怠工,敷衍了事,这种负面影响也是很大的。 隋炀帝之所以要大修洛阳城,迁东都,并非后史和演义中描写穷奢极欲,好大喜功,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杨广想要摆脱关陇地区利益团体的制约,他想要摆脱门阀枷锁,将中央集权推向更高的位置。 一旦迁入东都,许多关陇集团的门阀贵族的大臣,都跟着前往洛阳,这样根基就弱了,新的环境,使得皇帝拥有更多大权,随心所欲一些,可以实现他的大业。 只不过后期隋炀帝陷入了辽东的战争不能自拔,否则,可能不会这么快天下大乱。 一个失败的帝王,可能做过一些有意义的事,也被后来的历史抹黑了,全成为昏庸的代名词。 罗昭云回到宫内,庭院内积雪被侍卫和内务寺人、宫女扫开,他走入了皇后的宫内,打算陪一会长孙皇后和皇子。 凤鸾宫外,一小簇修竹葱郁青青,挂满了积雪,青白分明。宫门角落和墙根,种着几棵梅树,姹紫嫣红,红白相间,在寒冷的风中,飘着清香。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罗昭云轻轻吟了一句,心中开朗,开一早朝会得疲惫,顿时消除许多。 这时候,宫内传开悠扬的琴声,有人在抚琴,清美悦耳。 “陛下驾到——” 前面侍卫高呼一声,罗昭云已经制止不及,打断了凤鸾宫内的宁静。 琴声停,然后一阵脚步声。 只见门口出现了几道宫女和嫔妃的优美身影,倩影斑斑,绝美容颜不断浮现。 “恭迎陛下!” “都平身吧——”罗昭云悠闲走入了殿轩内,让宫女们退下,房间里有几位嫔妃都在。 “刚才谁在抚琴?” 萧依依站出来,眉目浅笑道:“回陛下,是妾身。” “弹的是什么曲子?” 萧依依道:“妾身最近和薛皇妃一起创作的,她填词,我作的曲,刚才为了哄英儿,随手弹奏了一下。” 罗昭云点头,目光带着柔情,看着萧依依,这位出身虽然是青楼,按这个时代的身份而言,属于贱籍,但罗昭云从没有任何看轻这个音律的才女艺人,对她给予足够的尊重,如今做了贵妃,身份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高贵。 杨皇后、薛芷箐、高雨霏、宁沐荷也都在,凑在一起,都拥有着极美的容颜。 她们在宫内闲着没事,加上陛下回宫,她们都猜到,罗昭云会时常过来看皇后和皇子,所以,她们也都聚集过来,这样可以长时间跟陛下见面、相处。 “陛下,我们很久没有听到你的诗词了,分别这些天,不知是否有佳作出炉?”薛芷箐轻笑询问,她时大才女,能够倾心罗昭云,一半是因为他的思维、才华和诗情。 “是啊,陛下,我们都想听一听,要新的。”萧依依、宁沐荷诸女也都拍手,兴奋叫道。 罗昭云受到一群爱妃灼热的目光,心中多出一种虚荣感,但是让他写出名句来,也不大可能,脑海搜刮了一些诗词,也不知哪些读过,哪些没说过,类似念奴娇-大江东去、明月几时有等,早都说过,临时想一个,也不是应时应景,不由有些踟蹰。 “是律诗,还是长短词,妾身可以应曲即兴弹奏。”萧依依笑着说。 罗昭云轻轻点头,忽然想到了他那个时代一个网红歌曲,有些意境,当时很喜欢听,带着一些古风,不禁笑道:“倒是有一个比较特殊的词,那我就清唱出来,你来抚琴!” 萧依依点头,顿时来了精神,其它女子也都是坐好,长孙皇后也抱着孩子凑过来,拭目以待,洗耳恭听。 罗昭云开始唱起来:“劫过九重城关,我座下马正酣; 看那轻飘飘的衣摆,趁擦肩把裙掀; 踏遍三江六岸,借刀光做船帆; 任露水浸透了长衫,沙场睥睨四野; 枕风宿露多年,我与虎谋早餐; 拎着钓叟的鱼弦,问卧龙几两钱? 城外大雪连绵,宫内如春温暖; 你的笑像一位花仙,撩动了我心弦....... 罗昭云的声音并不高,但嗓音很好听,歌词带着古风,却又透着古怪,音律也很特殊,和弦琴音之后,倒是非常好听,诸女和宫女们都听得入神。 “谈花饮月赋闲,这春宵艳阳天; 待到梦醒时分睁眼,铁甲寒意凛冽; 夙愿只隔一箭,故乡近似天边; 不知何人浅唱弄弦,我彷徨不可前; 枕风宿露多年,我与虎谋早餐; 拎着钓叟的鱼弦,问卧龙几两钱? 城外大雪连绵,宫内如春温暖; 你的笑像一位花仙,撩动了我心弦.......” 第八百八十四章 窦女复仇计划 长安城靖安坊,这里住着上千民户。一处普通的四合院内,窦红线坐在房内,等待着消息。 不一会,一位老翁开门走进院内,来到了偏房门外,敲了敲她的房门:“姑娘,在吗?” “进来吧。”窦红线在房内开口说道。 老翁在门口脱下蓑衣,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然后推门走进屋内。 “怎么样,吴老伯。” “打听到了,宫内这几日要挑选一批秀女入宫,补充宫女人手的不足,窦姑娘,你真的打算进宫里?” “不错,我爹的仇,不能不报,当今陛下摧毁了夏国,多少河北的百姓家破人亡,多少的昔日将领士卒,战死沙场,这一切,都是拜那姓罗的所赐,我要入宫,找机会行刺,即便不能刺杀了他,也可以找机会对宫内皇子动手,让他尝尝妻离子散的滋味。”窦红线的父亲、未婚夫都战死沙场了,所以,她有些怨恨。 “你这样,太危险了。”吴姓老伯摇头劝慰。 窦红线脸色冷峻,带着一丝坚毅:“我进去,就没打算活着出来。” “那好吧,既然姑娘这样决定,我也不劝了。” “吴老伯,这次占用你家的名额,等我入宫之后,你立即离开京城,到河北去,隐姓埋名,那边我已经让人安排好的地方,盘缠也备好,不必担心。” “老朽明白,当初令尊窦建德先生对我一家子有恩,如今我家就剩我一个老头子了,早晚都是死,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担心姑娘你。” 窦红线浅浅一笑:“放心吧,没有绝对把握,我是不会出手,大不了,熬几年,再出宫,消失京城,不必担心我了。” 吴老伯点头,知道劝不动她了。 窦红线站起身,她没有穿绫罗绸缎,只是平民家的姑娘打扮,但是她毕竟自幼习武,身材高挑,身段匀称,凹凸有致,气质也俱佳。 五官精致秀美,谈不上绝世容颜,但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胚子。 她穿着一身翠色对襟长衫,腰间系着一条细细梅花结束带,显得袅袅娜娜,那一头青丝长发随意插着一支普通的木簪,布衣钗裙,再无半点儿珠玉雕饰,可亭亭玉立一站,还是给人一种天生丽质的感觉。 “我准备一下,过两天就去报名,争取早点入宫,熟悉一下环境,免得年后开春,这个陛下又要出宫打仗去了。”窦红线有点迫不及待接触到当今陛下,然后寻找行刺的机会。 ......... 皇宫内,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今日是小年儿,宫内在庆祝,各院的嫔妃都带着贴身宫女丫鬟,和陛下一起用晚膳,赏歌舞,其乐融融。 罗昭云没有回宫时,偌大的皇宫冷冰冰的,歌舞也少,仆人也少,这些日子陛下回宫,顿时生机焕发,皇宫也有了生气儿。 当然,内务府忙碌起来,就显得人手不够了,开始报备再招收一下宫女,得到了长孙的批示。 晚膳过后,罗昭云与长孙皇后一起回宫就寝。 入榻前,长孙轻声道:“陛下,今个儿是小年,还有一人,正囚禁在宫内。” “你是说,唐国公主?” “不错,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她?” “还没有想妥当,等灭掉晋阳的李唐政权,再说吧。现在李建成是被俘了,朕可以饶过他一死,但是李渊和李二,威胁太大,不能轻易放过。”罗昭云说道。 “陛下,现在打晋阳难攻克,如果联姻呢?纳唐国公主为妃,赦免李唐罪名,让李渊父子入京请罪,然后囚禁在京城,如此是否可行?”长孙皇后聪明多智,在为陛下分忧谋划。 罗昭云略作沉思,仍是坚定道:“李家二子,绝不能留!” 他对历史很熟悉,自然知晓李家二子的威名,虽然这个穿越的时空,历史已经改变,李唐不具备争夺天下的机会了,但是,个人的才能并不会改变多少,把李家人弄来京城做官,罗昭云会时刻都要殚精竭虑了。 长孙皇后哦了一声,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夫君,为何对李家二子如此怀恨。 她实在想不通,那个李家二子有何不同之处,被陛下这般记忆犹新,非除掉不可。 但聪明的她,自然不会问具体原因。陛下要告诉他,自然会说,如果不说,长孙也不想多问,招惹反感。 “对了陛下,这些日子,各宫嫔妃们雨露均沾,妾身和她们都算好了日子,都有可能受孕。接下来,可能要稳定一下,请陛下切莫过去各嫔妃那里入寝过夜了,只能将就一下,多在妾身这里安歇......”长孙微微一笑,接近二十岁的皇后,风华正茂,不失青春感。 罗昭云失笑:“哈哈,原来这样,那只能折腾你了。” “妾身倒是求之不得,独受宠幸了......”长孙皇后娇笑起来,柳叶眉弯,人比花艳。 “不过提前咱们可是约好,朕这一年都没有房事,这些日子,可要放开一下,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罗昭云一脸坏笑,眼神在长孙的胸前和臀儿看个不停。 长孙脸颊红润起来,娇艳欲滴,一步步走向榻边,解下淡金色帷幔,回眸一笑,带着一丝丝诱媚。 罗昭云大笑一声,脱掉衣衫,然后步入帷幔,抱起长孙的娇躯,滚入榻内,自是一番激情床动。 这一夜伐旦,让长孙皇后满足了数次,次日有些腿颤。 但接下来几晚,夜夜笙歌,却让长孙皇后有些受不了啦。她心中决定,应该从宫外招来几位采女、御女,填补宫内,替她分担一下陛下的火力。最好不是门阀贵族女子,尽量寒门草根一些,没有任何外戚势力。这样做最低的八品采女即可,不必分走嫔妃们的地位和宠幸。 第八百八十五章 禁闭的平阳公主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纷纷洒洒飘了几天的大雪停歇下来,但是因为气温很低,所以许多屋檐上都挂着洁白的冰溜子,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年关在即,长安城内的百姓杀猪宰羊,张灯结彩,为除夕过年做准备。 皇宫内,有一处偏宫,防守严密。这里面住着一个女子,时下形单影只,冷冷清清,正是唐国平阳公主李秀宁。 自从被俘虏之后,李秀宁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年多,苦闷无依,没人说话,偌大皇宫,却只有她一院之地。 她每日除了白天仰望天空,在院内数下散步,一个人练武,就是夜里青灯古卷,翻阅一些书籍,如同出家了一般。 有时候李秀宁心想,如果自己死在战场上,一了百了,也许就不会这样幽闭下去。 不过,她正青春韶华,能不丧命,她也没有必要自裁在这里,与命运抗争,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毕竟自己还活着。 只是让李秀宁放心不下的是她的家人,晋阳形势,李唐政权,家人安危! 有时候,她在禁闭的宫内,偶然会听到外面有宫女在议论,当今大华陛下如何神勇无敌,接连击败了王世充、窦建德、李密的势力,统一北方,如今只剩下晋阳城而已。 随着时间推移,李秀宁在宫内听到最多的就是大华捷报不断的消息,让她逐渐认识到了罗昭云的带军打仗能力。同时,每天看着大华日报、罗昭云的诗词等,让她对陛下的文采和思维,也愈发佩服起来。 “真想修书一封,给自己的父亲,让他投降大华算了,如今大华气势已成,无法阻挡,只剩下晋阳城,肯定挡不住大华雄师的不断进攻!” 李秀宁时刻担心着,怕再也见不到父亲,几位兄长。至于她的未婚夫柴绍,因为相处时间短,交集少,所以,印象已经模糊了。 此时,宫门墙外传来脚步声,有两名宫女退开宫门,进来送饭了。 为了封锁消息,所以一直没有安排宫女住在她的院内侍奉,担心被收买,向外传送消息。前来送饭的人,也会被侍卫检查、搜身,确认食物没有毒物等。 不过,即便如此,这两名宫女也很不乐意,因为都是犯错误的人,才会轮到这种差事,一旦见到了平阳公主本人,都会被边缘化,被盯梢起来,自由受到限制,谁也不希望在宫内受这种苦差事,还被人猜忌。 小璐和青桐因为得罪了带班宫娥,才被发配调拨过来,二女都是十八九的丫头,性格外露,不高兴也藏不住,尤其是看到李秀宁的时候,脸色都大友善。 宫女不知李秀宁的身份,都以为她是不得宠的妃子,被打入冷宫,难以得到陛下的宠幸了。久而久之,这些宫女都敢欺负被冷落的妃子。 不过,当二女看到李秀宁一身紧身装束,刚习武过后的神态之后,又不好发威了。 毕竟李秀宁是习武之人,两个宫女要动手也打不过她,只能用言语挤对,发泄心中不满。 “饭菜来了,快点吃吧!”一名宫女把饭菜放在了殿内梨花木的桌上。 李秀宁也不多言,洗了洗手,然后坐下来吃饭,两个宫女站在身前左右两侧,愤愤不平地盯着她用餐。 “这位嫔妃,你说你在这吃苦有什么好,不知道侍奉好陛下,你就能享尽荣华富贵吗?” “就是啊,在这吃残羹冷炙,孤苦伶仃,一直到老,有什么意思啊。” 两名宫女在这冷嘲热讽,也是想要激一下这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 如果她能醒悟,从而再次得到陛下欢心,说不定她们两个能成为亲信,否则她们俩个回去宫女班,仍然是边缘化的人。 “我姐妹俩,看你的气质和容貌,并不输给那些贵妃,如果你想要得到恩宠,想要逃回陛下欢心,不如我们帮你想想办法如何?”小璐试探问。 李秀宁脸色平静,心中则复杂难名,她曾经与罗昭云是敌对关系,立场不同,也曾痛恨过他,夺走李唐的长安城,赶走了唐政权。但是,也不得佩服罗昭云的才能,如今被囚禁之后,无所事事,昔日铁娘子的锐气早已被磨掉许多。 有一次,她甚至提出做罗昭云的妃子,换取李唐政权的存在,哪怕蜗居在太原郡也行,但罗昭云并没有答应她的条件。 年关将近,当李秀宁得知罗昭云要回到长安城后,她每天都在等待,等那个人再次到来。 “可能早已把我抛之脑后了吧。”李秀宁轻叹,摇了摇头。 两个宫女好说歹说,却也没有让李秀宁表态,甚至多说一句话,不禁更气恼了。 “你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呢,我们可都是替你着想。” “就是,一点不知道珍惜,陛下这等人物,能得他宠幸,还不够你高兴的,你还要奢求什么?” 二女撇了撇嘴,提着篮子向外走。 就在这时,墙外传来侍卫的喏唱:“陛下驾到——” 小璐、青桐二女,闻言色变,吓得跪地接驾。 宫门开启,一身华贵锦袍的罗昭云,英伟挺拔,步入进来庭院。 这里的积雪并没有铲除多少,只有场内习武之地,有一块空地,那是李秀宁自己扫的雪。 宫苑内的摆设和窗棂,都有一些破旧了,平时没有什么宫女和工匠过来打扫、修缮,甚至一些偏殿上,还有半人高的枯黄杂草,上面压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显得荒凉、萧索。 出征十个月,再回来,快一年未见了。 “叩见陛下!” “你们下去吧。”罗昭云只扫了两个宫女一眼,就将二女打发了。 二宫女站起身,低头向前走,由于她们站在陛下的身前几米外,所以这走路过程中,新作对这位英明神武的陛下太过崇拜,眼角都偷偷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了罗昭云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目光向前,他的眼中,正是李秀宁伫立在殿口的俏丽身影。 当今陛下,正在对这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微微一笑,二女心中都是一抖…… 第八百八十六章 落寞的铁娘子 罗昭云站在庭院内,冰天雪地,体内却气血如炉,散发着浓浓的阳刚之气,还有君临天下的上位者气质。 他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看着站在殿宇门口的俏丽佳人,五官精致,身材曼妙,亭亭玉立,柔美中透着几分英气。分别一年,昔日的铁娘子似乎少了一些锐气,多出几分静娴,朴实无华,却有一种繁华落尽见真淳的感觉。 “恩,看到你的气质变化,说明你比以前更成熟了。” 罗昭云走上前,淡淡说了一句,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 那两个宫女吓得一身冷汗,退出了宫外,暗自庆幸没有对这个冷宫妃子过多苛待,否则,一旦她恢复了宠幸,二女也要倒霉了。 李秀宁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囚禁了她一年多,让她又是痛恨,又是钦佩的男子,心中暗自一叹,跟他相斗做对手,实在太有压力了。 想当初,他还是少年时,曾经到李府去做客,那时候,自己只是一个稍微脱稚少女,心高气傲,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些年来,罗昭云一步步依靠自己的睿智和带兵能力,层层布局,在隋末大乱之际,收拾残局,从边关崛起,到现在统一了半壁江山,还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陛下回来了。”李秀宁简单回应,虽然她心中担忧父亲兄长以及家族人的安危,但还是要稳住,她也清楚,跟这种人交流,太着急容易处处受钳制,需要一点点递进式交谈。 “恩,到屋里谈吧!” 罗昭云闲庭信步走入了宫内,李秀宁转身也跟进来,其他侍卫在守在殿外、院内。 屋内冷清,屏风灰旧,由于没有侍女经常打扫,也没有足够的火炭生暖,所以室内给人一种清贫、寒冷的感觉。 “殿下不带侍卫进来,不担心秀宁行刺吗?” 罗昭云笑了笑道:“以你的功夫,要对我出手,还差上许多。而且,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如果秀宁不愿意这样偷生下去,打算玉石俱焚呢?”李秀宁细眉轻蹙,带着一种毅色。 罗昭云摇了摇头:“成功率太渺茫了,你那样做,没有意义,而且,会错过看到最后的结局。” “什么结局?” 罗昭云没有坐下,只是站着魁梧身子,看着面前几步远的李秀宁,点头道“很多,包括朕统一天下,实现富强,包括太原李唐政权的收场,关中李阀的命运。” 李秀宁沉默了一下,眸光闪烁,看了他一眼,心中多少有些波澜。刚才一番话,不过是气话而已,怨对方一直囚禁于此。 “什么时候还我自由?”李秀宁忍不住问。 “待我君临天下,许你四海为家!”罗昭云忽然想到了这一句,说了出来。 李秀宁愣了一下,听着似乎有着诗意,这是要告诉自己,直到他统一天下,才能放自己自由,可以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那你还需要多久?” “三年,应该可以了。” “这么有把握?”李秀宁有些质疑。 “明年拿下晋阳,两年横扫南国,足矣!”罗昭云带着一股强大自信。 “晋阳!”李秀宁沉默了一下,然后脸色带着一股担忧,说道:“就不能放过李唐吗?” 罗昭云淡淡一笑,旋即神色肃穆起来:“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是争夺江山,不臣服归顺者,阻挡大势,最后都要泯灭于尘。” 李秀宁试探着询问:“如果他们投降了,你能绕过他们性命吗?可以继续为大华臣子?” “也许吧!但你能劝得了你父亲,开城归顺吗?让他们心甘情愿臣服大华?”罗昭云的目光盯着她,郑重其事地盘问。 李秀宁闻言,眼神黯淡,变得沉默下来。 她很清楚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们,代表着关陇一部分的利益,现在已经不是李家人自己能够左右的了。以他父亲的局势,骑虎难下,自古以来,争夺天下的对手,很难善终了。 “城破时,能否留他们一命,哪怕贬为庶民,秀宁也能承陛下的情,为奴为婢,都甘愿。” 罗昭云对这个李秀宁,并没有什么情结,只不过以前相识,身份特殊,不宜曝光才放在了宫里软禁,对于她的为奴为婢,也不是很热枕,反正自己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放过政治的对手。 尤其是李二,必须要除掉的,隐患太大。如果李渊最后未死,已经年迈,倒是可以软禁在长安城。 罗昭云把现实说出来:“你长兄李建成,已经被俘了,押送回京城,在刑部天牢内,性命无忧!你的另一个兄长,李玄霸,带一些绿林人士截杀大华粮仓队伍,屡次破坏粮道,最终被大军围住,已经被斩。晋阳城内,还有你的父亲,二兄,四弟。” “三哥他,已经死了......”李秀宁神色落寞,眼眶中带着泪珠,尽管这个三哥从小就不在李家长大,一直在山上紫阳宫学艺,但毕竟血浓于水,那也是她的胞兄,这一两年相见后的交情还是挺深的。 “战场上每天都在马革裹尸,打仗,总是会死人的。他飞蛾扑火,也没有办法。”罗昭云对李玄霸,没有任何好感,斩杀了他,去掉心中一大隐患。 李秀宁脸色苍白,眼神迷离,雾气蒙蒙,泪珠不断滑落清美的脸颊,但是没有哭出来,表现得很坚强,她犹豫一下道:“我想修书一封,劝一劝家父,若能够不动干戈,开城纳降,一家人团聚,总比所有人折命的好。” 罗昭云微微点头,他过来的意思,也是如此,虽然他知道,修书一封劝降,对李渊没有太大的作用,但是可以瓦解李渊一方的斗志,让他三心二意,有舍牵挂,不会做的那么绝。如果李渊豁出去,把晋阳城内的百姓都当成陪葬,那将是一个很残酷的事。 如今李渊女儿和长子都落成俘虏,关中李阀残余也都被控制了,让李渊有所忌惮,玉石俱焚也有个限度。 第八百八十七章 年关新气象 除夕来临,长安城处于一片喜庆的气氛中。 隋末大乱数年,连关中都无法幸免,遭到了战乱洗劫,豪门大户还能有存留,百姓没有多少存粮,加上这几年关中大旱,又逃难入山林,荒废农耕,饿死不少草根百姓。 如今大华崛起,推行新政,按户分地,又提供了不少庄家种子等,恢复了生产,乡间百姓富足起来,城里百姓通过收租、经营买卖、充当各种脚力等,也都囊中充盈起来。 百姓安顿好了,自然都高兴拥护大华新朝廷了。 张灯结彩,炮竹贺岁,整个关中都非常的热闹和欢愉,长安城更是灯火辉煌,昼夜有各种表演、长夜明灯等,还有烟火晚会。 下午时候,罗昭云在宫里设宴,邀请了文武百官,京城内五品之上的官员,都列席参加。毕竟辛苦一年,硕果累累,在年终时候,自然要犒劳一下。 宴会上,一些重要官员还得到了加封犒赏,普通官员也有年终绩效奖励,发了一些俸禄。 皆大欢喜,杯酒交错,欣赏歌舞,足足两个时辰,这才散席。 黄昏后,宫内开始准备了皇廷家宴,陛下与各嫔妃们,也要一起吃年夜饭,守岁共欢。 由于罗昭云归来之后,不断播种,这些妃子们都戒酒了,因为不知道是否怀中龙种,所以不敢大意,这可是关乎自己的幸福和孩子的安全。 只有长孙皇后饮一点酒陪同,其它妃子,全都以茶代酒。 罗昭云举杯谢过自己的这些女人,这些年的不离不弃,跟随自己,苦尽甘来。 杨采玉、薛芷箐、萧依依、宁沐荷、高雨霏、顾青霜等人,想到了这些年,跟罗昭云的感情发展,各有自己的故事,想到那些酸甜苦辣,不禁有些痴了。 有的人,跟罗昭云的感情轰轰烈烈! 有的人,充满波折和离别之苦! 有的人,从单单相思到终成眷属! 有的人,爱慕才华,倾心托付终生! 有的人,跟他本是仇敌,却最终生死相照,患难与共。 映照过烛光,罗昭云看着自己每个女人的面孔,心中涌起了一份柔情和温暖,自从穿越回来,十一岁开始战战兢兢脱离罗府,到一步步戎马生涯,最后接近三十而立之年,已经有了吞并天下的实力,这一切,宛如南柯一梦般。 他有时候在想,自己会不会哪天一觉醒来,正在医院病床上,只是自己溺水昏迷后的梦境。 这个帝王梦,是真的存在吗? 一阵恍惚后,罗昭云甩开这些念头,觉得更应该抓住当下,体验这份纵横历史的快感,把握自己的命运,不被历史所左右! 除夕夜,欢快度过。随后的正月,朝廷放假十天,官员都不需要上朝了,各衙门官署也都暂停办公,带薪休假。 “这个陛下,实在太体恤民情,关心臣子了。” “就是啊,比在前朝时候,舒服多了,不必每天提心吊胆了。” “长安城恢复了繁荣,解除宵禁政策后,城内商贩更活跃了,百姓生活似乎也丰富不少。” 一些官员在正月里彼此拜会、串门时候,都在发表看法,赞扬当今陛下的英明神武,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拍马表忠,总之一片好评。 .......... 李秀宁经过那一日与罗昭云交流后,她的住所就更换到了一个相对不错的寝宫。 虽然仍有外围禁卫守护,但是不论是环境,还是庭院灯,都提高一个档次。而且还配备了两个宫女常驻侍奉,就是当日的小璐和青桐,成为贴身侍女了。 二女虽然不知道这个嫔妃究竟是谁,但是,也不敢怠慢和不敬了。 因为能让陛下亲自过来探望,而且面带微笑交流,总觉得,日后肯定也能再次受宠。 对于这些,李秀宁看在眼里,心中并不在意,她只是担忧家人的性命安危,晋阳城已经被围困多个月,大华十万大军困城,明年开春之后,晋阳能守住几个月真不好说。 何况长兄李建成被俘,三兄李玄霸被斩,她实在不想看到自己父亲、二兄、四弟都在城破时候死掉。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能用自己的身子,换去他们的平安,永远困在宫廷,做一个不受宠的妃子,那也能接受。 但时机还没有来临,只等晋阳城破,她就要做最后的一次牺牲了。 打算做他妃子,换取长兄、父亲等人的安全,至少在长安城内,不会被秋后算账。 否则,那些投降的争天下者,在历史上几乎没有善终的,就是因为威胁大,有威望,被当朝天子一看到,就心里不快,总觉得是个隐患,久而久之,必然会秋后算账,找机会杀之。 李家除了这些至亲人,还有她的小侄子、侄女们,还有亲戚朋友,他们的命运,也都紧紧拴在一起,她不想眼睁睁看到这些族人,全部跟着葬送,从此消失。 此时此刻,这个昔日的巾帼英雄,唐国铁娘子,已经没了锐气,面对罗昭云这样的对手,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如果无法反抗,就面对现实,城心接受这个事实吧。”李秀宁轻轻一叹,站在窗前,看着缝隙外的几株梅花,苦寒之下,仍然绽放光彩,幽香浮来。 第八百八十八章 混入宫内 正月,一年之始,万事待兴。 罗昭云在正月初六之后,开始外出长安,考察城外的几个重要的工厂作坊。 首先是琉璃厂,也就是后世的玻璃,罗昭云曾经把一些制造玻璃的配方,大致交代下去,并且派出一些工匠去西域学习制作简单的琉璃工艺,半年后归来,从罗昭云的玻璃配方入手。 依照罗昭云在大学时候的记忆,玻璃的材料主要有三部分构成,分别基础原料、助熔剂和着色剂,另外还包括脱色剂、澄清剂和乳蚀剂。 基础材料就是二氧化硅,属于石头中的构成材料,需要开山凿石,提取石材中的成分。但由于二氧化硅的熔点很高,要想达到这个熔点,很受限制;在这个时代,难以办到,古人就想办法加入一些别的其他的物质,来使它的熔化温度变得低下来。 经过这大半年的试验和制造,终于有成品出现,但是还没有推出市场。 罗昭云现在稳定经济市场,恢复两市,要重启丝绸之路,加强与西域的商贸,就是打算把玻璃跟西域数十个进行交易,换取更多的金币、物资等,丰富中原的物质储备。 来到玻璃制造坊,过了初六,已经开工了,罗昭云做陛下,到这里慰问,所有员工都感到无比荣耀。 现场观察了流水线,看了玻璃工艺品,有马踏飞燕,有十二生肖的造型等,的确非常漂亮,如同水晶一般,不论是发往西域,还是流向中原高门大户,都会受到欢迎。 物以稀为贵,刚开始少量流出,能够聚集大量财物。 ......... 出了琉璃厂,罗昭云又参观了制盐厂,这里产高质量的细盐,供给皇宫贵族,官员门阀,还有一些中等盐,发放一些富裕大户,普通的盐块,比较廉价,可以供给长安城内百姓使用,甚至辐射关中。 这里产出哪怕普通的盐块,也比隋代使用的盐石,要高出很多档次,不会存在许多有毒物质,对百姓的体质也是有好处的。 民生比较重要,只要百姓生活越来越好,质量越来越高,就会得到广大百姓支持,朝廷根基会越来越稳固。 次日,罗昭云去了酒厂、纺织厂、陶瓷厂考察,工业、商业发达了,经济才能搞活起来,有了市场运营,可以带动长安城的生活体系发生变化。 当然,根据历史发展,罗昭云先搞一个五年计划,用计划经济推动国内发展,等机会成熟了,从计划经济、国企模式,渐渐民营化、私营化,但那要过度很长一段时期了。 ......... 一转眼,到了元宵前夕,宫廷招纳新宫女的事情开始进行了。 窦红秀冒名顶替,前来报名,私下交了碎银,得到了一个好的排名,顺利过了初选。 她走入了皇宫,跟着一群十六七的少女,穿过后宫庭园,假山飞瀑,曲廊卧波,层层的高墙和建筑,感受到皇家的威严和气度。 不少女孩子全都叽叽喳喳,交头接耳,看到这种皇宫气派,都激动万分,热血沸腾。 窦红线却恰恰相反,看着方位、布局、特色建筑,想要记住位置,到时候好便于她夜里行事。 五十多位少女们被寺人带到了一处大殿内,站成了几排。 由一位四十余岁的宫娥领班站出来训话:“姑娘们,你们运气不错,被选入宫内做事,少则五年,多则十年二十年,虽然你们的青春会被耗在这,但是等你们出宫后,都能获得自由身,而且能够得到一些酬劳费,到时候找个好人家,可别在外面吃苦要好!” “虽然你们是被家人送进来作宫女换钱,暂时失去了自由,但是当今朝廷,可比前朝要强出百倍,讲究人性化。陛下仁厚,特意传下圣谕,不能一直禁锢宫里的宫女和仆人,到时候会安排侍卫和宫女成婚,住进特殊的里坊,都是吃官粮的,你们可算赚大了。” 这些女孩子听到还有这等好事,全都兴奋起来,叽叽喳喳,神色雀跃。 窦红线听完,也是一愣,这种做法,以前却从没耳闻过,她的父亲做皇帝,根本没有想过如何安排过宫女的命运,招进来的仆人,基本都是吃不上饭被家人卖契身出来,或是抓来的。 “这罗昭云倒是一个好皇帝,不行,即便是好皇帝,也是我的啥父仇人,此仇依然要报。”窦红线心里矛盾了一下,但还是觉得,要报仇雪恨。 “你们都去沐浴更衣,然后穿上统一的宫裙佩饰,胭脂水粉每人一份,都悉心打扮一番,待会长孙皇后可要亲自来点人,被点到者,就可以跟皇后娘娘走了,侍奉皇后和陛下跟前,那可是殊荣......”宫娥在极力鼓动。 “哇,皇后娘娘要来......”这些少女们全都情绪高涨,觉得是飞黄腾达的好机会,如果能成为皇后身边的贴身丫鬟,那地位肯定很高,日后说不定能够嫁给一些侍卫统领。 窦红线听完,心中也有些激动,暗想:如果能出现在长孙皇后身边,那么接触到陛下的机会就大了,找个稳妥时间,一击必杀,自己此行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姑娘们,都下去浴房准备吧!” 五十位青春年少的秀女们,跟着宫女过去了浴盆和宫裙霓裳,洗浴过后,就要等待皇后来挑人了,剩下的人,会被分配到不同岗位做工,开始宫廷的仆人生活。 第八百八十九章 采女之选 窦红线为了能被长孙皇后选中,所以在沐浴过后,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 本来她的容貌就是非常出众的,至少平时习武练剑,长于深山老林,不爱打扮,如今特意用了胭脂水粉,顿时明艳光鲜,气质脱俗而出。 窦红线的脸型线条颇为优美,青丝如瀑,肤白如玉,脖颈修长,双眸黝黑发亮,有如黑漆一般,更加衬托出她美的精致,带着几分英姿。 一身修长身形,亭亭玉立,穿戴隋代传承下来的高腰宫裙,裙袂飘飘,腰间一根丝带束裹,盈盈一握,更衬得身段曼妙。 她走出房间,站在这些女孩子中,顿时就显鹤立鸡群了。 不少女孩子看向她的目光,都充满了羡慕和嫉妒。不过想到都是进来做宫女的,即便长得漂亮,不还是做仆人吗,顿时心中又平衡了不少。 有宫女走过来,把这群新人带回了大殿站好,此时长孙皇后已经到了大殿之上,坐于主位等候,顺便看了这些新宫女的身份和家世,都是普通百姓的女子,没有达官贵人的出身,让她放心不少。 这次为了照顾陛下的夜里笙歌,填补后宫佳丽,所以长孙皇后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从这些新入宫的年轻宫女中,选取三个貌美的女子,作为采女,特殊时期,替补嫔妃,临幸一下,品阶比较低。 如果按隋代末期的后宫设置,有三夫人,贵妃、淑妃、德妃。皆为正一品。然后是‘九嫔’,分为顺仪、顺容、顺华、修仪、修容、修华、充仪、充容、充华;为正二品。 接下来有‘婕妤’,正三品;‘世妇’称号的美人、才人,为正四品。 ‘宝林’正五品、‘御女’正六品;最后‘女御’称谓的采女人数最多,为正七品。 如果凑满人数,是一百二十人,可以供皇帝宠幸。 当然,具体皇帝在位期间,招入多少嫔妃,还是看帝王的性格,有的不尚女色,自然数量就少一些。有的喜荒-淫,嫔妃就多了。 长孙皇后主管后宫,虽然作为女人,她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要纳很多妃子,分走她的情爱,但是,作为皇后,又不能善妒,要让陛下心里高兴才行,面子上也得过的去,免得落得善妒的名声。 她这次主动提出选取几名采女,也是得到其她嫔妃认可的,只要地位不高,不是门阀贵女,没有家族权势,进入宫廷,对这些妃子的地方,目前的和谐程度,是不会有影响的。 长孙皇后也知道罗昭云最近一直在想办法削弱门阀势力,所以,她也不愿开口,再从门阀贵族、官宦之家挑选秀女入宫做婕妤、才人了。 此刻,长孙仔细观察这些经过几轮挑选的女子,大多姿色平庸,但是也有那么十几个,相貌还是不错,年纪轻,水灵灵的娇美。 “咦!”长孙皇后看到窦红线的时候,对她印象很深,觉得容貌和气质,都算鹤立鸡群了。 此女成了长孙皇后第一人选,接下来,又物色了二女,然后写下了牌号。 “就这个三个吧,留下来,我有话要说!” “是,皇后娘娘。”宫内掌尚仪一职的宫娥点头,接过了牌号,对照了一下,念出了她们的名字。 “吴小艾、唐又琪、柳毓留下,其它人,跟领班去旁殿抽取宫苑!” 没有被选中的女孩子,都带着失望之色,走出了大殿。 窦红线的替用名,就是“吴小艾”,所以她留下来,眼神有时候偷偷瞥了长孙皇后一样,微微一愣,竟然比她年纪还要小一点。 “你们三人,都有福气,可以接近陛下,瞻仰龙颜,有机会侍奉陛下……”长孙皇后解释了几句,但并没有细说。 窦红线听到这几句时候,心头一震,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自己接近罗昭云,然后找机会刺杀的念头了,至于后面长孙皇后的话,她也没有听进去。 “好了,让尚仪来安排、调教吧,尽快就安排一下,第一个,让吴小艾先来……” “妾身明白。”尚仪女官福身回复,接下了任务。 长孙皇后微笑点首,对着三女露出和蔼可亲的一面,然后起驾回宫了。 皇后一走,殿内的人都感觉松了一口气,虽然皇后年纪不大,但是气场却很足,举手投足都充满一种威严,让女官和宫女们,都有一种压力。 女官耐心讲解,毕竟以后这几人可是要侍奉陛下的,不敢太过无礼:“接下来,你们三人要好好学习女训,宫礼,见到皇上后如何服侍,如何请安,如何陪寝,怎么取悦陛下,另外,也要学习一些口技,体位姿势,榻欢活儿……” 窦红线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儿,什么口技,什么体位,当她接下来,看到女官派人拿来的活宫图儿后,脸色通红起来,感到有些手足冰凉,这是要做什么,不会真的要陪寝献身吧? “好了,入宫初次体检时,宫娥都给你们验身了,还是处儿身,第一次没有经验,但是不要紧,记住一些要诀就行了。” 窦红线闻言后,脸色开始发白,咬着朱唇,心中矛盾起来。 如果现在反悔,恐怕会引发怀疑,功败垂成不说,自己也难逃一死。 反正进宫前就最好牺牲准备了,等侍奉陛下前,近距离找机会出手,既能保住清白,又能报仇,岂不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窦红线一咬牙,决定赌一把。 第八百九十章 窦侠女的目标 窦红线莫名其妙从宫女变成了采女,地位发生了变化,但是对于她而言,并没有惊喜,而是一种赌注。 她几乎赌上了自家性命,孤抛一掷,打算铤而走险,接近罗昭云的时候,进行近距离的行刺。 如果得手了,她既可以保住清白之躯,也能为父报仇,替大夏朝廷雪恨了。 当然,事后她肯定难逃一死,偌大皇宫,她逃出去的几率并不大,但窦红线觉得还是值得的,行刺之后,自己换上夜行衣,趁着天黑,翻墙过院,悄然离开,那是最好。 倘若逃走失败,她觉得能报仇,也值得了。 因为她现在心中没有了其它目标,学艺下山之后,把父亲当成顶天立地大英雄,还有比较中意的苏定方为未婚夫,尽管没有行房大礼,但是也曾花前月下,有过不错的交往。 对她很重要的两个男人,都死了,战死沙场,这笔账就应该算在大华皇帝罗昭云的身上。 想到这些,窦红线觉得生命还有存在的意思,人生还有目标,否则,她自从见到母亲与刘黑闼的私情之后,整个人浑浑噩噩离开河北,一个人南下,变得茫然。 虽然还未到二十岁的年纪,但是,感觉人生没有了意思,这次行刺的目标,实在途中心血来潮,当成了自己活下去的动力。 “罗昭云,等着吧,再相见的时候,要刺杀你,然后在你奄奄一息,无法动弹的时候,我再说出自己的身份,你一定会后悔,当初对夏国所做的一切!”窦红线心中这样想着,暗自鸣鸣得意。 三女被带去了一座独立宫苑,有宫娥过来传授她们一些房内之术,听得三个黄花姑娘有些面红而赤。 特别是一些春宫图,被宫娥细致讲解,弄得三女都有些情绪波动,浑身燥热了。 “记住,你们要好好侍奉陛下,以后你们就是陛下的女人了,住在宫内,如果得到宠幸,从采女的身份,升到御女、宝林、才人、美人,都是有可能的,说不定以后也能当上九嫔,甚至贵妃。”宫娥在循善诱导。 唐又琪、柳毓二女倒是听得很有兴致,一副憧憬神态。 窦红线却脸色不动,甚至有些不屑,虽然并不明显,但是在宫内生活许久的宫娥子,那可都是人精,多少有所察觉,暗暗记在心里。 “这妮子看上去不以为意,但是被皇后钦点了第一个上,可别弄什么幺蛾子出来,得罪了陛下,惹得龙颜不悦,那我可就要倒大霉了......”宫娥心中闪过一些念头,在寻思着解决之法。 两日过去,长孙皇后那边传来口谕,可以让采女尝试着侍奉陛下了。 窦红线自然第一个被请出来,安排在了当晚。 “成败在此一举!” 窦红线心中有些激动了,同时也有些悲壮之感,也许今晚过后,要么世上再无罗昭云,否则,就是再无她窦红线了。 她觉得,以自己一条命,去换罗昭云的命,还是值得的。 毕竟罗昭云那可是威震天下的大华陛下,而且从他十五岁从军以来,威名远播,到三十岁统一半壁江山,可谓马背上得天下,英雄了得! 窦红线心中在想,这样一位铁血英雄,最后被自己刺杀,为父报仇,注定要被写入史册了。 焦虑地等待了一下午,黄昏终于来临。 一排宫女来到窦红线所在的宫殿,端来了沐浴更衣的新装,还有胭脂水粉等,需要她打扮一番,明艳绝伦,才能让陛下满意。 窦红线没有办法,只能任这些宫女摆布,脱个精光之后,浑身检查,然后放入木桶内洗浴,撒上花瓣浴香,蓬门与幽口处,更是被宫女反复搓洗,仿佛生怕有菌毒一般。 这让窦红线非常难为情,咬牙坚持,心想自己什么时候遭过这个罪,私秘之处更是没有被人触碰过,今日却被这些宫女给强行搓洗了一番,让她愤怒,却又不好发作,为了自己的行刺大业,暂时隐忍下来。 “罗昭云,这番羞辱,回头都要算在你的身上。”她这样安慰着自己,把气要撒在姓罗的身上了。 “沐浴完毕,请更衣上妆——” 接下来,又是一番装扮和换衣,画眉如柳叶,朱唇如菱瓣,明眸皓齿,腮红娇艳,装扮过后的窦红线,看着铜镜内的自己,都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原来自己竟然这样美貌......”窦红线轻轻一叹,想到如此容颜,却可能只有一晚的寿命,如昙花一现,惹人唏嘘。 “送去采仪殿!” 在宫女和侍卫的护送下,窦红线坐着娇子,来到了一座新的宫苑。 进入了殿内,发现有一桌丰盛的酒席,这是留给陛下夜里到来,如果饿的话,可以小酌进食一番,甚至当成合笣酒。 桌案上,还有一套陛下的诗集,这是精心准备,让采女在未见到陛下之前,能够培养一些诗意和情趣,瞻仰陛下的文采武功,何等不凡。 窦红线闲着无聊,拿起来翻看下去,一篇篇脍炙人口的诗文,让她有些入迷了。 虽然有几首流传甚广的诗,她在民间听闻过,但是像这样整齐收录在一起地翻阅,还是不多,对于这个侠女而言,有些诗文让她也能够朗朗上口,喜欢不已。 “想不到他的文采竟然这样好,可惜了,文能治世,武能安邦,偏偏得罪了我,今晚就要没命了,这等人物,栽在一个小女子的手里,估计会被天下人笑话吧......”窦红线嘴角溢出一些笑容,似乎觉得自己得手后,有名动天下的一幕。 有宫女递过来水汤,给她饮下,让她保持体力,静候陛下的到来。 由于罗昭云近日来国事繁忙一些,在处心积虑排兵布阵,准备放突厥大军南下,然后进行伏击,所以,这几日不停发出号令,调动长安北面的军队,进入特殊的备战状态。 当他忙碌完手头要事,已经快半夜了,想到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等待他临幸,不好辜负长孙皇后的美意;于是,今晚没有去其它嫔妃寝宫叨扰,守约起驾到来。 第八百九十一章 癫狂的一夜 “陛下驾到——”有太-监清嗓高喊,宫内的侍女闻言,全都迎接圣驾。 “都下去吧,朕和这位采女姑娘单独相处。” 罗昭云见时候不早了,打发掉宫女,决定到房间里面,直入主题,良辰美景,不能浪费掉。 窦红线在内轩听到太监的叫声,内心一动,知道终于要近距离见到大华陛下了。 但是,她发觉自己身子在一点点燥热,有些虚弱,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痒感。 “这是怎么回事?”窦红线从没有体会过这样的身体变化,肌肤在一点点变红,浑身都在酥-麻。 就在这时,罗昭云走了进来,目光看到了盈盈起身的窦红线,正在向他行礼。 “妾身见过陛下!” “你是吴姑娘?” “吴小艾!”窦红线轻轻说出来,心中正在合计着,什么时候出手才合适。 不过,她并没有武器,要空手对付罗昭云,还要很大难度,毕竟她明白,这个陛下可是武功很强,公平一战,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必须要趁其不备才行。 可是,心中的杀念却无声无息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悸动,身子热的发烫,双颊潮红,体内真气紊乱,根本凝不上什么力道。 “怎么回事?”窦红线十分惊讶,眸光看向罗昭云的时候,彼此相对,一股电流绽放。 她愣了一下,哪里还有什么怨念,只想投向他的怀内,让他爱抚一番,好好疼她宠她,最好现在就撕开的她衣衫,粗暴一些,因为,她有些受不了。 罗昭云此时看清了她的脸颊,多少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不得不承认,此女长得很美,而且很有气质,五官精致,画眉如柳叶,朱唇如菱瓣,眼眸闪烁,秋波流动,非常有神。 但此时的吴女,腮红娇艳,双眼如媚,仿佛有些迷离,有些痴迷男人的样子。 罗昭云也是错愕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肯定是宫娥们担心采女第一夜无法侍奉好陛下,所以给她饮下一些催动体内情愫的药物。 虽然这种事做的有失皇家威严和气度,但这也是宫娥们的一种手段,罗昭云心想,以后要控制一下,不能这样对待采女,或许这是日后为妃子的人选,这样付出了第一次,是否不大好。 “夜已经深了,我们休息吧。”罗昭云看着吴小艾身子忸怩,眼神迷离,腿在打颤,已经站立不安了,似乎真的上来了欲情。 “我要......”窦红线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妥,心中想要复仇的念头,时而出现,时而泯灭,被一股奇怪的念头压下去。 她很想说,想要行刺,想要复仇,但是,这两个字说出来,却增添了几分暧昧。 罗昭云点头,直接走过去,拦腰把她抱起来,走向了床榻位置。 窦红线想要挣扎,但是扭动起来,却毫无气力,仿佛在放浪形骸一般,更增加了罗昭云的几分冲动和野性。 “刺啦——” 还没用罗昭云动手,窦红线自己就撤破了自己的宫裙长衫,露出了大片的肌肤。 罗昭云有点目瞪口呆,心想这妮子还挺奔放啊,不过,他身手触碰到到采女的身上,发觉此女身材没有多余的赘肉,非常有弹性,似乎练过武功,这不是普通女子能够拥有的皮肤弹性和柔韧度。 不过,良辰美景之下,他也不做多想,身手帮忙撕扯、解除采女身上的衣衫束带,还有亵衣底裤等。 随着衣衫减少,窦红线很快已经只剩寸缕了,身前的吊带肚兜,绣着碧水鸳鸯图,栩栩如生,金丝镶边,雍容华贵。 罗昭云也顾不上欣赏,直接撤下来,露出一片大白肌肤和峰浪晃动。 此时,窦红线似乎有些迷失,直接扑上来,要撕扯罗昭云的衣衫了。 “等不及来了,那朕就不客气了。”罗昭云很快除掉衣衫,然后扑了上去,肢体纠缠,动作幅度非常大,近乎癫狂。 这得饥渴到多大程度,才能这样的狂野与疯狂。 “啊——” 失去理智的窦红线忽然吃痛,蹙起秀眉,身子停了一下,恢复了一点点神情,看到罗昭云的面孔,依稀是仇人的面孔。 “我咬你——” 不过,一瞬间的理智很快就被欲-望淹没,她的下嘴并无多大力道,变成一口口香-吻了。 罗昭云憋了好几日,与如此美人作乐,心情一下子开朗不少,也放开自己的身份,陪着这匹胭脂马,开始驰骋放-荡。 由于药力发作,窦红线彻底迷失了,仿佛自己是大海中的扁舟,随着风暴来袭,忽高忽低,随时有倾覆的危险,随时又要乘风破浪。 珍藏了二十年的身子,冰清玉洁,一旦爆发,竟如此的奔放和彻底。 一夜笙歌不停,让罗昭云都有些佩服起这妮子了,幸亏他常年习武,体力悠长,雄风不减,真正的放松自我。 当然,偶然从吴小艾口子,听到几个河北夏国义军的人名,虽然是梦呓之语,胡乱顺序地喊出来,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却引起罗昭云的注意,蓦然嘴角一笑,动作的幅度更猛更大了...... 第八百九十二章 醒来交谈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内轩的地上,如同一片碎金般绚丽。 室内温暖如春,兽炭在铜炉内熊熊燃烧,散发着一股燃木独特的香气,并不熏人,这是上等的兽炭,供皇家御用。 窦红线悠悠醒来,发现日上三竿,至少过了辰时,她挣扎想要起身,但是,身子不由得一痛,腿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这种疼痛感,让她神色惨白,再想到昨晚半醉半醒的昏迷中,那种疯狂的场景,让她泫然欲泪,几乎要崩溃了。 那个场景,犹如碎片化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浮现,一些难为情的动作和场面,使得窦红线此时想起来,都极为难为情,羞愧难当。 “我、我终究还是被仇人给.......”窦红线咬牙切齿,脸色苍白,一种恨不得自杀找回清白的想法。 但是木已成舟,事情发生,就没有重来的机会,后悔也没用了。 第一瞬间,窦红线想到以死来洗自身耻辱,但是,那样既换不来清白,也报不了仇了。 “不行,我不能死,仇还没有办,身子的清白也没了,我要活下去,当场行刺,然后告诉他,我究竟是谁!” 窦红线强忍下来,没有寻死觅活,伤痛难过一番后,决定继续活下去,找机会再对他下手。 就在这时,房门开启,从外面走入四个宫女,要服侍窦红线起床更衣了。 窦红线在起身过程中,蹙着娥眉,忍着一股特殊的疼痛,勉强下地,腿还有些打颤,心中愤恨那个男人,怎么如此凶猛! “一点不懂怜香惜玉,算什么男人!”窦红线心中诅骂,非常委屈,自己好歹是第一次,竟然被他如此粗鲁给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还让不让人次日下地了。 宫女上前行礼,服侍了窦红线洗漱、更衣,穿上了华丽的宫裙,修眉、上唇、补腮红后,顿时整个人变得明艳无伦,气质高贵。 “陛下出去练剑了,交待奴婢,伺候好采女,一会要过来与你共同用膳。” “待会陛下要来?” “是的,吩咐我们备好了酒菜。”宫女一边说,一边开始在外轩摆放了风声的菜肴。 窦红线心中依然想着报仇,但是,情绪还是复杂的,连她自己都不值,一会该如何面对罗昭云了。 “陛下驾到——” 这时候,门外有寺人喏唱,罗昭云推门进房,宫女们纷纷跪地行礼。 “都起来吧,到外面候着,朕要与吴采女用膳了。” “喏!”宫女退到门口,随时听候差遣。 “参见陛下。”窦红线弯身做福,行了礼数。 “你的名字叫吴小艾?” “是的。”窦红线低着头,心中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和难过,不想暴露身份,如果被对方看出破绽,自己就前功尽弃,而且白白失去了身子。 罗昭云温柔说道:“昨晚,朕很满意,觉得跟你非常有缘,打算把你从采女直接提到才人之列,如何?” 窦红线一愣,听到罗昭云这样跟她交流,多少有点不适应。采女是正八品,而才人却是正五品,一下子就涨了好几品阶,如果对于普通女子而言,肯定欢喜莫名了,但是对于窦红线而言,这是无所谓的。 但是,她要极力表现出自己很高兴的样子,强颜欢笑道:“多谢陛下垂爱!” “坐吧,一起吃个早膳,朕陪你聊聊天,以后你要在宫内生活了,我纵然为君,一国之主,但是在宫内,其实就是你的男人,尽管不像是外面平民百姓那样的夫妻过日子,但是,朕会尽量呵护你,疼爱你,与其它妃子一样,当成朕的女人。”罗昭云说的很直接,也很真挚。 但窦红线听起来,却有些腻歪,心里不是个滋味:谁是你女人,我是你仇人好不好! 不过,想到自己被这个男子折腾了半夜,失身给他,心中又是羞愤,又是无奈,有些矛盾。 “朕说了这么多,你不想要跟朕表达一下吗?”罗昭云似笑非笑地问。 窦红线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违心道:“能得到陛下如此疼惜厚爱,妾身感激涕零,一定、一定作好本分,服侍好陛下。” “哈呵呵,这就对了,自从你踏入宫内,与朕睡在了一起,那就是朕的女人了,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能够同眠共振,这可是千年修来的缘分,朕会对你负责,包容呵护,白头到老——”罗昭云一番甜言蜜语的攻势,让窦红线感觉怪怪的,她脸上挂着一丝笑意,是那样的勉强。 “你觉得朕如何?”罗昭云并不着急吃东西,隔着桌子,跟窦红线闲聊起来。 窦红线虽然有些怨恨,但一时间不好发作,憋得快出内伤了。 “陛下雄才伟略,自幼从军,征战沙场,曾经为前朝立下汗马功劳,天下大乱后,凭借一己之力,横扫藩王与诸侯,建立大华朝,使得百姓安居乐业,可谓丰功伟绩.......”窦红线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些确实事实,连她对罗昭云有仇恨,但也心中认可,面前的君王,的确有真本事。 “别人或许只看到我的丰功伟绩,却不知这些年,我吃过多少苦,经历多少大小战役,出生入死于沙场,凶险难以道清。为了百姓能够太平,天下不在出现分裂割据,不得不东进,与各诸侯为敌,朕有难处啊,不得已而为之。”罗昭云轻声叹息,有些诉苦。 窦红线看着罗昭云的神色有些无奈和孤寂,愕然发呆,心中对他的仇怨,似乎削减了几分,原来他也有难处啊! 第八百九十三章 复杂的心态 窦红线此时对罗昭云的态度,连她自己都弄不清了,虽然说有杀父之仇,但毕竟窦建德的死,是诸侯征战,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甚至死亡,这是无可非议的。 她之前一直念念不忘,那是因为她的家国破碎,生母跟刘黑闼有染,亲人死的死,散的散,一时间没有了方向,把这些仇恨都记在罗昭云身上,所以想要来行刺。 随着时间推移,她心中的愤怒也减弱许多,并非像以前那样强烈。 只不过,昨晚的失身,让窦红线心中难平,还是觉得,应该复仇,否则自己身子的清白没了,找谁说理去? 这时候,罗昭云微微一笑道:“难得吴才人能够体恤到朕的不容易,大隋覆灭之后,天下纷争,各地征战,其实死的最多者,并非沙场将士,而是无辜百姓。你知道吗,每死一个士卒,至少有五倍的百姓丧命,这个比例的伤亡,谁又能看得见?” 窦红线有些不相信,心中狐疑,问道:“这怎么可能,双方士兵打仗,并没有去刻意屠城,追杀百姓,为何会死那么多人?” 罗昭云见引起她的兴趣,坐下来先饮了一口清汤,润润喉咙,然后才开口道:“世人能看到这股伤亡比例的并不多,但是,朕派人做过了统计。比如洛阳一带发生战乱,当时王世充与瓦岗军争夺地盘,大批男丁被抓去充军了,还有一些男子为了躲避兵役,纷纷逃往山林,落草为寇,截杀过往百姓和商队。那么多壮丁被捉走打仗,他们家里只剩下孤寡老人、妇孺等,缺少劳动力,荒废了农耕,导致没有收成,缺少余粮,会饿死很多人。” “此外,一些军队缺少战略物资,就会到村子里去搜刮粮食和值钱的东西,难免不烧杀掠夺,使得百姓没有了口粮,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加上四处战乱死人,尸体不能及时火化、掩埋,各地都有瘟疫、鼠疫产生,大批流行病出现,病死者遍地.......” 罗昭云神色冷静,一点点说出来,触目惊心数字,这些都是窦红线以前没有考虑到的,听完之后,窦红线整个人都沉默下来,微微点头,第一次认可了他的观点。 “黄河经常决堤,关中时而大旱,都是人命来填。所以,天下不能乱,否则,人口锐减得厉害,那些可都是一条条鲜活生命,只要我早一日消灭各地诸侯,收复那些地域,就会解救更多的百姓,数以万计,让他们活命!” “.......”窦红线沉默了,已经相信了他的言论,不是在故意欺骗她。 “来,多吃点,以后日子还长着。”罗昭云亲自为才人夹了青菜,面带微笑,神色真挚,倒是真像丈夫在给新婚燕尔的娇妻在夹菜。 窦红线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罗昭云,这可是自己的仇人,也是夺了她身子的男人,堂堂大华开国帝王,少年成名,充满传奇的经历。 如今,就在面前,跟她同桌吃饭,在为她主动夹菜,神态温柔,目光带着一丝恋爱之意,让她有些不适应。 “谢谢、谢陛下!”窦红线微微低下了头,用筷子夹起了肉炒的竹笋尖,吃了下去,心中有了一些茫然和动摇。 “吃吧,这一日,可能朕会常来陪你,毕竟你是新来宫的,一时不适应,过来陪你多说说话,解解闷,尽快适应宫内生活吧。” “知道了。”窦红线点着头,跟他一起用餐。 早膳过后,罗昭云离开了,对于她的身份,有了更多的确认,接下来,就是等密探外出查找的证据了。 不过,既然入宫了,罗昭云并没有打算处置她的想法,但是,在彻底驯服之前,也不方便带她去见皇后、太子等人,就留她在这座宫内吧。 .......... 元宵过去了,本来是喜庆日子,但是晋阳城内却一片惨淡,满城愁云。 晋阳城内粮食已经所剩无几,撑不住多少日子,达官贵族或许还有些存粮,但是百姓家内的粮食早就被士兵抢购一空,充作战略物资了。 百姓只能靠一些救济粮和树皮来充饥了,但即便如此,饿死的人数也在增多。 一些房屋被捣毁,石头和木材用作守城的材料,不少百姓无家可归,冻死在街道旁,也不在少数。 昔日繁华的晋阳,如今已经千疮百孔,如同一个生满疮痍的老汉,随时有覆灭危险。 “这城什么时候能破啊?仗快打完吧,否则,我们都要跟着丧命。”一个愁容满面的士子走在街道上,看着两旁冻成冰的尸体,僵硬发黑青的样子,有些不忍,希望这晋阳城早点被攻破,这样城内的百姓才有得救。 与这个士子想法相近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不再希望继续跟大华作战,都期待唐国快点投降,否则晋阳都要成空城,数十万人丧命于此,不是死在大华兵刃之下,而是死在唐国的高压严管之下,草菅人命,淡漠生死。 潜伏在晋阳城内的大华秘碟,再次浮出水面,要开始散播消息,动摇唐国军心,同时联络一些对唐国有积怨的人,策反一些唐军士官,打算过些日子,配合城外大华军队,里应外合,响应攻城。 第八百九十四章 重用寒门臣子 罗昭云派人传唤了几名侍郎进入宫内议事,这些人有魏征、马周、诸遂良等,皆不是门阀出身,门第不高,都是通过特殊提拔被选上来做官的,目前在四五品左右,虽然不是一二品大臣,但他们都被放在各部门的实权位置。 这些人都被罗昭云非常重视,也是打破关陇贵族势力的一些得力干将。 御书房内。 罗昭云问道:“开春科考,准备的如何?” “回陛下,试卷都已经准备妥当,除了策论外,还包括算术、文史方面,三科成绩,累加总分,按高低排列。”魏征恭敬回答。 罗昭云对科举制度很在意,因为追溯历史,打破门阀垄断的取士制度,就是从隋唐开始,随着科举出现,选拔出一些有学识志士,报效朝廷。 当然,隋朝是开始,唐代是发展,到了宋代,科举取士才真正形成规模,彻底普及下来。 隋代以举人为主,当时隋文帝即位以后,废除九品中正制,开皇三年正月,隋文帝曾下诏举“贤良”;开皇七年又令京官五品以上,总管、刺史,以“志行修谨”“清平干济”二科举人。 隋炀帝大业三年四月,诏令文武官员有职事者,可以“孝悌有闻”、“德行敦厚”、“结义可称”、“操履清洁”、“强毅正直”、“执宪不饶”、“学业优敏”、“文才秀美”、“才堪将略”、“膂力骄壮”等十科举人。但隋炀帝由于执政短,而且常年在外巡游和打仗,所以科举制度一度被荒废。 真正的进士科,是从唐代开始的,常设的科目有秀才、明经、进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等五十多种。 罗昭云根据自己对历史的了解,以及结合二十一世纪的考试,有所删减和增加,按公务员选拔的方式,注重政论、变通、文史、综合知识等。 “乱世兴武,盛世兴文,虽然目前中原局势仍然战云密布,有仗在打,但那些诸侯,以及不足以跟大华抗衡,所以,不出三年,天下就要完成统一,那时候,如何乱后重建,稳定中原,控制各地的局势,就是重中之重了。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如今我们的科考制度,就是要不断选拔文官,选贤任能,重实干,懂得治理地方。”罗昭云说出了自己的考虑。 马周、魏征、孔颖达、诸遂良等,不是出身寒门草根,就是没落的家族,都没有任何背景了,正适合罗昭云作为嫡系使用,他打算扶持一批没有背景的嫡系,用来跟门阀的一些贵族大臣搞平衡。 “陛下所言有理,天下能偶靠武将打下来,但是守江山,确实文臣最擅长的,以县令、县丞、县尉各行其职,责任清晰,两文官一武官的模式,才能使得地方行政的稳定,不出大乱,至于军队,可以在一些关键区域驻扎兵团,设节度使,彼此牵制,武将想要闹事,也就不容易了。”诸遂良提出建议。 罗昭云点头,他就有这个意思,诸遂良还是很能懂君上的思路的,不谋而合。 接下来,罗昭云又询问大华管辖范围内的人口恢复情况,马周在户部任侍郎,回道:“启禀陛下,逃窜山林者都已经被陆续召回,开始耕作,恢复生产,人口回到大业十年的八成左右,随着不断诞下新生儿,人口累计增加。” 罗昭云点头,古代因为医疗条件低,所以孩子夭折概率太大,人的寿命偏低,所以,人口要稳步增加,使得社会和农耕稳定。 除此之外,罗昭云对长安城商业运作也很感兴趣,诸遂良道:“禀陛下,依照工部收集的报表,朝廷的陶瓷官窑、水晶琉璃、细盐、白酒、印刷刊物等,都在长安城引发新潮,这些官方管理制造的工坊,获得巨大收益,特别是细盐,比以前用带毒质的粗盐,质量好上太多了,百姓食用盐得到改善,连体质都能提高,疾病也少许多,连西域番国、草原部落都派来使者过来够买长安细盐,以及水晶工艺品!” 罗昭云也通过一些奏折里看到了,对这些进度还算满意,继续说道:“起草条令,继续加大对商业的调整力度,鼓励经商,但是,商人做生意、开店铺,需要根据规模大小、经营种类在工部申请工商营业的执照,每个月定期缴纳赋税,对农耕百姓减税,对商人加税,这样避开贫富差距,和商人暴利!” “明白了。”诸遂良拱手受教。 这时候,在枢密院任职的郭孝恪道:“陛下,一些将领从太原郡、洛阳、幽州调回来,已经到达京城,不知陛下何时召见这些人。”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想让他们休息一下,很快,朕便会召见,委以重任,有一场硬仗,等着他们去打。” 御书房内的臣子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君上在打什么哑谜,布下什么局。 第八百九十五章 情何以堪 罗昭云在御书房开完会,吩咐大臣回去各行其职了,他回到宫苑内,先去看望了长孙皇后和十个月大的小皇子。 孩子还不会走,但是爬的很快,见到父亲到来,伸手要报。 罗昭云在宫内倒是没有摆架子,对自己骨肉孩子很是新欢,毕竟血脉相连,他已经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做父亲,这种心情,很难用言语描述。 长孙皇后虽然产后不足一年,但是体形恢复很好,身材纤细,姿态丰腴了不少,已不是少女时候那样的纤弱,现在该鼓起的地方,已经很傲人了。 长孙身穿宫廷华贵的宫裙,色彩绚丽,头梳惊鹄髻,插着几根金簪和翡翠步摇,脸颊上了淡淡的胭脂,额外有画黛眉、贴花钿、点面靥,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青春靓丽的芳华,发育得刚刚好,肌肤也雪白如玉,看上去比之前更有韵味了。 “这一年让你在宫内操持内务,辛苦皇后了。” 长孙无蓉轻轻靠入了他的怀内,温柔道:“能够为陛下分忧,这是妾身的荣幸,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我哪里还嫌累?其实,我与陛下相识,并没有那几位姊妹早,只不过,因为一些身世背景的原因,才使得无蓉成了皇后,这一切,我都心存感激。” 如果没有长孙家族的背景,如果不是其她嫔妃的身份都不适合,长孙无蓉也不会后来者居上,逆袭上来,成为皇后了。 “这是命,也是运,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罗昭云微微一笑,想到历史的记载,长孙皇后的名气可是不小,如今被他得到,心中还是有些得意和知足。 宫内有了杨采玉、萧依依、薛芷箐、高雨霏、宁沐荷等陪伴,让他已经很满足了,哪怕没有后宫佳丽三千,但这些女子的容貌、才情都是不俗,而且跟他都有很深的感情。 “陛下,昨晚的采女,可还满意?” “吴小艾嘛,还不错。”罗昭云嘴角溢出一丝笑容,对这个吴小艾充满好奇和挑战。 “这些日子,几位嫔妃姊妹们,都先后有了身孕,不便于陪陛下了。妾身这几日身子也不适,那三位采女都是平民出身,没有门阀势力,陛下可以放心宠幸一番,不必担心事后封赏会牵扯到利益集团的安抚。”长孙皇后非常懂事,每做一件事,都为自己的丈夫考虑。 “有劳皇后费心了。”罗昭云陪着长孙和孩子玩了一个时辰,下午又去了其它嫔妃那里走动,探望一番。 夜幕降临。 窦红线在房间内吃过了晚膳,一个人无聊,站在窗前,推开窗棂,外面的寒风吹进来,让她身子感到一寒。 但这股寒气,也让她精神保持着清醒,望着窗外的明月,她心中一片茫然。 现在连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本来可以在江湖中自由出行,浪迹天涯,如糊里糊涂混入宫内,如同金丝雀一般被圈了起来。 窦红线感到很憋屈的是,原本冰清玉洁的她,在昨晚稀里糊涂失了贞,被自己的仇人给折腾了大半夜,当真羞愧难当,下午想起来,就有些抓狂。 “我要如何面对他呢?” 这一刻,窦红线的心情是复杂的,对罗昭云已经缺少了必杀的念头。 因为昨晚发生的关系,还有今日上午的交流,使得窦红线面对罗昭云的时候,很难恨起来,杀心在一点点流逝。 “该怎么办呢,要不要继续杀他,可是,杀了他有什么用你,他并非有意去害死父亲,为了百姓减少战乱之苦,在一日统一北方,两国之战,难免拼死相对,夏国灭了后,大华接管了河北,百姓反而比之前生活更好了,问价稳定,所谓的国仇家恨,并非那么强烈。”窦红线心中有这样念头,有自圆其说的成分,自我安慰着。 恨一个男人的时候,会想到任何坏事都是他做的!如果心里为一个男人开脱时,自然他所作所为都是大义,有各种身不由己的借口了。 窦红线站在窗前,虽然有寒风进来,但是她习武的身体,却非常结实,并不畏惧风寒,只是心情的烦躁,让她有些无助,解不开心中的结儿。 这时候,有侍女端来了热乎乎的茶汤,让她暖和一下,顺便解渴。 窦红线有自己的心事,所以并没有在意,喝了一点茶汤,就准备洗漱休息了。 一名宫女道:“娘娘您昨晚第一天服侍陛下,就获得圣心,从采女提到了才人,以后说不定能够到婕妤、昭媛,甚至贤妃之位。” 窦红线嘴角一撇,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宫内的地位,她没想过要老老实实在宫内做嫔妃,如果不能报仇了,她也会选择偷偷离开,绝不会就这样被圈在冷冰冰的宫墙内,做一个无助的金丝雀。 “陛下驾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寺人的喏唱。 宫女惊喜道:“陛下竟然又来了,这是再次临幸吗,其它采女可还没有被召见呢。” “咱们娘娘这是深得陛下欢心啊!”另一个宫女也神色雀跃,因为她们跟了窦红线做宫女,这就是她们的主子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 一旦窦红线成为了嫔妃,她们这些侍奉的贴身宫女,地位也势必水涨船高。 窦红线脸色有些微变,她暂时没有寻到趁手武器,赤手空拳,不是罗昭云对手,而且她还没想好下手的时机和逃走路线,这大半夜陛下到来,不会又要她以身侍寝吧?再失身一次? 第八百九十六章 杀念消除 窦红线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内心矛盾,整个神色带着几分犹豫和忐忑,原本美人如画,在烛光下发愣沉思的表情,更加增了几分动人的感觉。 想到那种事儿,她其实本能地有些抵触,因为昨晚上的一幕幕,让她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幻,虽然过程很飘飘然,但是因为有药效在身,很多神经被麻痹了,体会不到那么清楚。 但清晨之后,醒来的那种疼痛却让她有些抗拒,不想再那样难受了。 这个时候,罗昭云已经踱步进屋,窦红线和宫女一起施礼迎驾。 “拜见陛下。” “都平身吧。” “谢陛下。”窦红线起身,目光与罗昭云相对,感受到对方灼热目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小艾,你用过膳了吧?” “回陛下,已经用过了。”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这是你入宫后,成为朕的女人第一天,还适应宫内的生活吗?” 窦红线心想:谁是你的女人,我才不想在宫内生活下去呢。 但嘴上却敷衍着说:“还好,就是有些闷,想要出去走走,但暂时权限有限,活动的范围还不大。” 罗昭云早就给她的活动范围规下了,暂时不让她此处走动,免得会对其它王妃不利,再没有彻底弄清楚她的身份,征服她的身心前,不会那么容易给她自由。 现在窦红线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他怀疑,以为新入宫的都是如此,还没有意识到危机。 “是这样,你们新入宫,对哪里都不熟悉,各嫔妃都在安胎阶段,不便叨扰,你入宫不久,暂时先适应一下这里生活节奏,还有一些宫内礼仪与条规,过些日子,皇后回来召见你的。” 窦红线听完,不以为意,默认了他的说法。 罗昭云见时候不早,让宫女退下,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两个人。 此时,窦红线体内似乎又有一股异样的气流在蔓延,让她感到奇怪,身子有些淡淡的发热,情绪也有些不受控制地想些少女闺阁旖念。 今日负责内务宫娥,提前得知陛下晚上要二次临幸吴小艾的通知,没有继续给她下猛烈的药,但是,还是在药膳汤中加了少许催动女子体内情欲的成分,免得这民间女子不动侍奉陛下。 所以,时辰差不多,药效一点点见效了,并不猛烈,只是一点点诱发,让窦红线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渐渐动情了。 “夜深了,咱们休息吧。”罗昭云走过去,牵住了窦红线的手,深情道:“昨晚你喝多了,并不清醒,今晚我们可以真正享受一次夫妻之乐。” 窦红线闻言,脸颊羞红起来,想到床榻之事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昨晚的疯狂的一幕,让她的脑海不时地闪烁画面,时间久了,容易留下阴影。 她虽然还有一些想要行刺的念头,但是,已经变淡了,现在杀心不复,想要出手,缺乏那种狠劲,素手被罗昭云牵着,一步步向前,糊里糊涂跟着走到了内轩卧室。 “出不出手?机会不行,再等等,而且,他并非真正的仇人…..”窦红线脑海里各种观点在冲撞,在不断为自己不出手开脱。 罗昭云见她双颊晕红,有若枫染红霞,眉黛烟青,眸光如水,鬓角微颤,有几缕发丝被体内散发的汗水黏在凝脂般雕成的耳畔,容貌极其俊美。 他怀疑此女跟窦建德有关系,所以,哪怕要行房了,也时刻保持戒备心理,却有想要降服这个胭脂马,因此隐身涉险,开始解开窦红线的衣衫 一件件脱落,如同剥了蛋皮的鸡蛋清,里面洁白晶莹,曲线曼妙,一片挺秀的美景。 罗昭云自然不会很粗鲁地直接主题,而是很温柔的地搂住着她,轻柔地吻下去。 窦红线脑海一片空白,甚至不受控制地扭动着身子,脑海里,什么国仇家恨,变得模糊起来,感觉到身躯一阵柔软,抵抗的心理也在淡化,渐渐任君采撷....... 罗昭云最后把她雪白的身子抱上床榻,放下上等缎绸的床帷,里面很快满室皆春。 .......... 两个时辰后,梅开二度的罗昭云搂着浑身无力的窦红线睡在床榻上。 恢复了少许直觉的窦红线,轻轻睁开眼,暗自运转体内的气力,已经恢复了少许体力。 她懂得内劲,只要发挥出三成,对于熟睡中的枕边人,狠狠击中几处死穴,也是能够要了人命的。 窦红线睁开眼,冷静地思考着自己入宫的目的,感觉到有些荒唐。 “杀不杀?” 窦红线眸光盯着近在眼前,喷出的气息甚至有一半呼在她的脸颊上,充满了男子的阳刚气息。 她贝弧微露朱唇轻咬,有些难以决定,很认真的地看着罗昭云的脸庞,他的五官很匀称,接近三十岁的年纪,有了男人成熟的魅力。 就是他,使得河北夏国覆灭,父亲因此阵亡,家庭破灭,未婚夫战死,她孑然一身,没有了亲人。 但也是他,刚才与自己抵死缠绵,做了夫妻间最亲密的事儿,接连两晚,让她实在无法面对这个男人了。 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窦红线的心情复杂无比,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手掌抽出来,凝聚掌形,但是,想到他刚才在她耳边说的甜言蜜语,温柔情话,还有他无微不至的亲吻,让她狠不下心来。 停顿了半分钟,最后,她松开了手掌,恼恨自己无法下手,气得眼角都是泪珠,暗下决定,如果自己不杀他,那么就要早点逃出宫外,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当窦红线转过娇躯,用被子卷住自己雪白身子,蜷缩被内一角的时候,罗昭云的嘴角溢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容....... 第八百九十七章 清晨的情话 翌日清晨,罗昭云搂着窦红线的身子,安静地睡着。这一晚上,他都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状态,等于与虎谋皮一般。 好在罗昭云在她身上没有感受到很浓烈的杀机,否则,也不会这样犯险了。 不过,该如何安置她,暂时还没有想好,至少要把她的身份确认,排除了她不会伤害其它王妃和太子的情况下,才能让她和众人接触,眼下还是隔离一下比较稳妥。 一缕阳光洒在地面,明亮温暖,冬天的早晨,在窗棂上结下一层霜,屋内虽然夜里没有断火,但房间太大,还是有些清冷。 罗昭云一直想推行暖气,设计图已经跟一些皇家工匠师说过了,让他们在打造和安装,前提是锅炉的气压等要保证。 窦红线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肢体纠缠,身子躺在男子的怀内,没有任何的阻隔,赤白相贴着,微微一动,都能感觉到对方的皮肤摩擦,还有某一处的异动。 她身子先是一颤,然后整个人心情不好下来,知道自己的噩梦还在继续,成为大华皇宫内的一名佳丽,还是那种没有曝光身份的。 “醒了?”罗昭云微微一笑,手臂不自禁地紧了紧,把她搂抱的更紧实了。 “陛下,太紧了。” “我想和你贴近一些,因为你已经是我最为亲近的人之一。”罗昭云笑着说。 窦红线愣了一下,哪里听过这样的软绵绵的情话,有些发臊,但心里反而一暖,带着一点点甜意。 失了身后的女人,特别喜欢听哄人的情话,这样心里还有安全感。 窦红线这些日子天人交战,矛盾心情很复杂,加上先前国破家亡的经历,让她靠着一股报仇意志活着,来到长安城,不惜混入宫内行刺,这些都是下意识想法的支配自己,一旦这个目标被自己否定,崩塌之后,整个人容易找不到方向。 毕竟这个女子,年纪不大,才二十岁左右,少年时候一直在山上学艺,她的师父告诉她有一段尘缘未了,许她下山历练。原本窦红线被窦建德许配给了苏定方,定下了名分,可惜后来还没有来得及成亲,夏国就被灭了。 窦建德阵亡,苏定方也在大战中重伤死掉了,跟她有关系的两个男人都不在了,眼下只有这个罗昭云,跟她有了种种瓜葛。 “昨晚,很舒服,小艾,朕发现越来越喜欢你了。” 窦红线脸颊有些羞红,想到昨晚自己被他折腾得没有了气力,各种羞人的姿势,真的很难相信,那是自己做出的动作。 “嘿嘿,想不到你的忍受力那么好,比其它几位王妃都能挺。”罗昭云轻笑着,搂着她的身子,让她的后背跟自己的胸膛紧贴,两个人都有些绻着身子,但是巧妙地契合。 “.......”窦红线实在不知道如何接话。 “陛下,天亮了,起床吧。” “想多抱你一会,前世多大的因果,才能换来今世的夫妻缘分呢?” 窦红线有些受不了,这厮怎么一直说这些甜言蜜语,让自己起了鸡皮疙瘩,偏偏还很受用。 “朕来给你讲个故事吧.......名字倩女幽魂!” 窦红线哦了一声,果然来了兴趣,因为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阴森森,但是带着倩女二字,好像又有些与众不同。 罗昭云从书生宁采臣进京赶考讲起,入住兰若寺,有聂小倩来勾魂,本来要吸干他,却结果相互产生感情,一见钟情,却引来黑山老妖的压迫...... 这个故事前期书生女鬼,非常带劲儿,后面鬼气森森的老妖,与燕赤霞等决斗,充满了乱力怪神的内容,挺吸引窦红线的。 “原本那个聂小倩是要害宁采臣的,结果被感化,彼此相爱,共同对抗黑山老妖,争取爱情.......”罗昭云讲完之后,故意点题一下,否则担心她听不懂寓意。 窦红线听完之后,显然兴趣很浓,她本就是少年学武,在深山老林中,对儒家那一套不感兴趣,但是这种民间故事,通俗易懂,而且很吸引人。 “真精彩!” “是啊,这是他们的缘分,不论出发点是什么,但能彼此有感情,最后争取幸福,这此时最重要的,开始是什么身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窦红线闻言不语,陷入了一番沉思,也许这个故事,对她有一种别样的感悟。 “陛下,我真的要起来了.......” “不着急。” “我,我要出恭,憋不住了。”窦红线有些脸红,人有三急,膀胱太满了,女人也顾不上羞涩了。 “哈哈,这样啊,朕准奏,去尿吧——”说完之后,罗昭云忍不住大笑起来,忽然间,觉得跟她相处,还是挺有乐趣的。 窦红线大囧,红着脸起床,随手扯了一件衣衫裹住自己雪白的身子,匆匆去往角落的屏风后,嘘嘘放水去了。 第八百九十八章 淡化心结 虽然过了上元节,接近正月末,但仍起雪来,随着柳叶般的雪片飘来,白皑皑的外衣将整座长安城都渐渐包裹起来。 都说瑞雪兆丰年,开春的雪对于农耕的百姓来说,可是好兆头,因为即将开春的雪落在田地里,渐渐融化,会给土地增加水分,这样打春之后,他们耕作时候,就不必推水车去浇水种地了。 积雪并没有阻止长安城内一百零八坊的市民生活,到了清晨,坊门开启之后,推车出去做声音的小贩络绎不绝,一些主干路的店铺都陆续开始营业了,生机勃勃。如今大华朝廷鼓励经商,恢复经济,所以从商人员开始增多起来。 士农工商,是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一直以来,商人的地位都不高。但是在隋唐交际时候,商贾家业增大,能够会形成乡绅大户,依附门阀,买地租赁,置办家业,办私塾,修路建桥抬高名气等等,往往也开始有不小的影响力。 隋代时期虽然有了科举,但是科举只是一个开端,取士名额太少,对于朝廷的大环境,甚至天下而言,并没有实质性意义,读书人也不像宋代中举、晋升那么容易,所以全民读书没有形成,对商人的贬斥也就没那么严重。 整个长安城,在晨光照耀之下,欣欣向荣,呈现了繁华的景象。 罗昭云起床之后,陪着窦红线用了早餐,经过昨晚清醒的交融,闺房之乐,使得窦红线对面前的仇人,已经恨不起来了,更多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滋味儿。 她珍藏近二十年的身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没了,被睡了两晚,她连自己的身份和名字都没有告诉,越想越觉得冤得很。 早膳的时候,窦红线试探口风,询问起罗昭云,如何看待那些草莽英雄,各地义军首领!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乱世之中,英雄辈出,这是一个时势造英雄的时代,所以,草莽豪杰揭竿而起,抗击腐朽的朝廷,这是民心所向,也是局势造就。不过,真英雄太少了,不少奸雄、盗匪、欺世盗名之辈,许多首领打着义军旗帜,胡作非为,烧杀抢夺,堪比强盗一般,他们只能算绿林草莽,算不得英雄!” “义军义军,有一个义字,肯定仁义当先,以拯救黎民疾苦为己任,安抚一方,保卫那里的百姓,这才称得上义军吧;像刘武周、李密、王世充等人,全都是考虑自身利益,攻城略地,扩大地盘,在他们的统治区,不见任何新法和政策,能够安抚百姓,使得百姓真正的改善生活,不受到战乱影响,饿死冻死。” 窦红线轻轻点头,虽然她学问不多,对论语中庸、孟子荀子这些文章、圣贤的书读的不多,但是她心地善良,大道理还是懂的,能够听懂他说的涵义。 “那你觉得......夏国的窦建德,算得上英雄吗?”窦红线故作平静地说出来,其实内心是紧张的。 罗昭云沉思一下,瞥了她一眼,点点头道:“算,窦建德出身布衣,却有勇有谋,哪怕自立为王之后,听说他始终没有背离自己的初心,依旧身穿普通布料的衣衫,还曾亲自耕作,没有像其它起义军首领那样穷奢极欲,好大喜功,忘记初心和本分,所以,我对夏王窦建德还是颇有好感,一直希望能够招降,为大华所用。” 其实罗昭云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所以,将窦建德夸赞了几分,正所谓不爱僧面看佛面,多少要给一些颜面,毕竟自己睡了他的女儿,等若便宜老丈人,不能背后非议死者长辈了。 窦红线闻言后,身躯轻颤,心中多少有些安慰,至少,罗昭云的话里能够这样尊重其父,这让窦红线还是欣喜的,她不想听到这个和自己发生夫妻关系的男人,背后斥责她父亲的过失和坏话。 因为父爱如山,许多女儿心目中,都把自己的父亲当成英雄,当成靠山,尤其是窦建德武艺超群,驰骋沙场,自立为王,自然也有一定的本身,流露过一些王者风范。 “可是,那为何,最后没有招降,而是要战场处死了?”说到这,窦红线还是难以释怀。 罗昭云叹了一口气道:“非是朕所愿!” “不是你亲自降旨杀的吗?” 罗昭云虽然的确下令,要击杀窦建德免留后患,但是,此时却不能直说了,对夫妻和睦不利,还是善意的谎言吧,他摇头道:“并非如此,当时两国交战,肯定以胜出为目的,统一为前提,所以双方交锋不可避免。原本那些将士,各为其主,誓死杀敌,并没有过错,但当时战场太乱了,夏军兵败,窦建德带兵本可突围而去,或是被擒投降,但恰恰他放不下一些被困将领,带兵去而复返,杀入重围要救人,才被乱军射伤,将士们立功心切,自然扑上去希望擒杀敌首,这才有了这样遗憾的结果,否则,如果窦将军当时失手被擒,或是阵前投城,肯定会免此一厄,不会身首异处了。” 这里面有一些违心之言,但无伤大雅,因为那些都是假设,窦建德死于乱军之中,已经不存在假设。所以,罗昭云可以表示惋惜,对窦红线表达了一种态度,就是如果不是在乱军中战死,而是失手被擒了,肯定会免除死罪,被大华启用做官。 这样一来,减轻了窦红线心中的怨恨,罗昭云已经摘除了一些自己身上的主观方面的责任,变成了士兵们立功心切,争先恐后去杀敌,两国交锋,谁也远不了谁。 “是这样......”窦红线心中恨意锐减,放下了心结,感觉身子轻松了不少,自己不必为报仇而蒙蔽双眼,让自己活得那么累了。 有时候,就是一个借口,一个解释,让自己相信,然后转变了思维,看事情的角度就完全不同了。 “时辰不早了,朕要前往御书房,与一些大臣商议朝政之事,你身子刚刚破了体,侍奉了两晚,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吧,过几日,朕再来看望你。”罗昭云用过早膳,见安抚住了此女情绪,起驾离开,前往御书房了。 第八百九十九章 谈经济 罗昭云心情平和,来到御书房,要召见政事堂参知政事,以及工部、户部尚书、侍郎等,商讨大华新一年内,如何推行经济改制和战后建设的问题。 长孙顺德、诸遂良、温彦博、苏均、高孝基、虞澄道等人,听召觐见,在御书房内,坐成了两排,跟陛下交流建设、工业、商业方面的大体规划,然后要起草计划,全国发行。 “诸位爱卿,我们今日所讨论的工、户、商各体系,我想到一个词语来概括,那就是经济!” “经济?” “不错,简单地说,经济就是对物资的管理;是对百姓生产、使用、处理、分配一切物资这一整体动态现象的总称。这一概念往小说,指一个家庭的家务管理,往大讲,那就指一个国家的国民经济。” 这些大臣们听着陛下的话,在咀嚼话意,在琢磨意思,多少能够懂一些。其实就是一个新鲜说法,代表了户、农、工、商等活动的整体概括。 “经济,我们不能管控太死,如一潭死水,就很难运转了。需要把经济搞活,加快商品的流通,让百姓的生活过得更好,这需要,建立详细的商业体系!体系懂不懂,就是一个完整的大规则…….” “陛下,我们略有明白了。”诸遂良等人点头,有些词语比较新颖,但是意思还是容易理解的。 “商业体系,包涵货币的制造、规范、与流通,今年开始,需要回收大隋的五铢钱,朝廷要重新制造青铜钱、铁钱等,银子、黄金,也适当用于货币兑换与流通,稳定货币作为交易的标准,这些能懂吧?” 长孙顺德、温彦博等人,微微点头,略懂了一些,但是还不是很明白,需要消化。 罗昭云顿了顿说道:“朝廷要有特权,但是特权需要度,不能完全把经济抓死,第一个五年,我们因为立国不久,所以执行计划经济,就是在盐、纺织、酒业、陶瓷、造纸、制船方面,建立官坊,官窑,朝廷企业,吸纳精工巧匠、制造能手,然后按半月结算工钱。同时,在一些非重要行业,比如纺织、酒业、陶器等,允许民间企业出现,发展地方民营、私人作坊来生产,相互促进和发展……” 这些思想很简单,罗昭云几乎信手捏来,因为都是读书课本里常写到的,也是他经历过的环境,但是对这个时代的士大夫而言,对商业都不甚了解。 因为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各朝廷都抑制商人发展,降低他们的地位,贬斥商业,所以读书人,对经商者带着轻视和不屑,惟有读书高的思维,根深蒂固。 商人逐利,眼中只能是利,追求的也是利益最大化,所以,有些人,会不择手段,投机取巧等等,造成不良风气。因为古代商品经济发展缓慢,没有足够的土壤供商业的成熟发展,所以君王都觉得商业发展是动摇统治的一个漏洞,导致民心日下,不好管理,所以故意要压制。 罗昭云作为穿越者,对经济的理解,比古人自然要强的太多了,但是他以前没有提出来,在隋朝任官时候,也没有说出,就是因为时代环境所压制。 如今他成为了帝王,可以适当去推行了,当然,他不会幅度过大,毕竟王莽就是前车之鉴,汉代的王莽掌权之后,推行了不少经济政策,跟两千年后的许多做法相近,但是被当时百姓和官吏、贵族,认为匪夷所思,无法理解,最后跨度太大,不得民心,反而改制失败了。 罗昭云要一点点变革、推行,完善这个体系,让朝廷和百姓,都能获利,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国泰民安了,自然反对的人就少了。 最主要是目前刚立国,各种派系和利益团里还没有形成,是制定规则的最好时候,如果等立国十年、二十年,官僚贵族形成,大臣纷纷结党之后,代表了不同的利益团里,那时候再变革,牵一发而动全身,就非常困难了。 “请问陛下,商人逐利,这个当如何控制才好?”高孝基拱手问道。 罗昭云解释道:“任何人都逐利,史太公不就曾断言过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人扩大经营,追求财务,读书人考取功名,升官发财,获取容易,武者渴望建功立业等等,都是目标,但读书人也好,武人也罢,都是在朝廷的规则之内监督,商业嘛,我们要制作比较全的体系,从法治入手,在工商法方面强化,生产有标准,如何上税、如何符合质量要求等等,都需要监督,不能放任他们在随意生产、做大!” “当然,也要控制朝廷、官府的特权,不能伸手太长,强行兼并、打击民间作坊的生产,要在一个市场规则下进行,除非那些商贾作奸犯科、发书其它案件,则不论他做什么企业,都一视同仁……” 长孙顺德、诸遂良、温彦博、苏均、高孝基、虞澄道等人神色古怪,看样子并没有完全听懂,许多观点都是第一次听到,但仿佛又觉得大有道理,在尝试吸收消化,转为自己的理解想法。 “经济,要重视起来。这几日,我们君臣常碰头,就是研究这方面的规则和体系,我大致起草了一些关键点,诸卿拿回去,可以商讨,在皇城衙署内多交流,及时进宫向朕来汇报进度。” “臣等遵命!” 诸位大臣起身拱手,恭敬领命。 第九百章 布杀局 罗昭云接洽了这些工部、户部的官员后,布置了新一年内的经济政策,也许他的许多想法,暂时还不被理解,但是他已经尽量找比较容易接受的内容,让大臣们去接受、理解,然后起草文件,与目前时代实际情况结合,进行试运行。 朝廷开始对经济尝试宏观调控,在官窑、官企等作坊、工厂方面,进行强化,加大产量,工艺创新,覆盖各州,促进物质的丰富性,满足百姓和贵族的生活、生产需要。 物质增多,控制物价,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物质生活脱离匮乏层面后,才能实现经济发展,生活的稳定,国力的强大,一片盛世局面才能打开。 虽然目前乱世,南国疆域还没有统一,北方还有晋阳城没有拿下,突厥虎视眈眈,但是,罗昭云已经开始未雨绸缪,在政治、经济、科举方面进行推进,一旦战争结束,大华国就能很快步入正轨,发展稳定了,不会有立国初的困难局面。 因为历史上,许多朝代建立后,前面几十年都不安稳,除了被统一地的暴动多,就是灾荒多,虫灾、旱灾、洪灾等,时有发生,但是各个朝代立国初,都因为战乱影响,财力有限,物质匮乏,不能及时安置流民,解决饥荒等,导致上百万人大片死于开国后的灾荒,这种事很常见。 接下来的次日,罗昭云召见了一批军事将领,秘密议事。 这些人多是年轻将领,秦琼、程知节、罗士信、薛万仞、张公瑾、郭孝恪、麦仲才、慕容怀固、长孙安世、宁武飞等人就被招来觐见。 他们里面有七成人都是从晋阳城外调回来的,远离了前线,没有任何说法,所以,有人心中多少有些失落,觉得这样缺少了立功的机会,回来做文官,类似程知节这种粗犷性格,自然是安稳不下来。 “有几位将军都是从太原郡的战场回来,这一年跟随朕征战辛苦了,把你们召回来在长安城过年,都分配了新居宅院,可曾适应?” “启禀陛下,一切适应!”秦琼稳重一些,恭敬回答。 程知节却有些安耐不住了,毕竟回京过了年,元宵也过了,他们却始终没有得到继续派回太原郡的调令,也没有南下辅助李靖剿灭萧梁的意向,所以,他总觉得不踏实,好像自己在前线放了什么错,不被信任,被调回来任虚职一样。 “陛下,我们都是疆场上的粗人,在外面厮杀惯了,冷不丁地闲下来,这手脚都痒,特别是北面的晋阳城未破,李唐未灭,难免萧梁、杜伏威、辅公拓、李子通等势力也没有平定,我们在长安城内,等着有些着急,恳请陛下准我等再赴疆场,替陛下开疆拓土,替大华消灭敌国。”程知节态度诚恳,但是也带着几分焦虑和急迫。 罗昭云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着其它人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有这种想法,要去前线作战?” 罗士信站起来道:“陛下,臣也愿意继续回到沙场,为大华杀敌立功!” 张公瑾接着道:“臣也希望能够回到前线,上阵杀敌。” 其余人也纷纷表态,但是,他们都在察言观色,见陛下没有生气动怒,都心中稍安。 毕竟他们是臣子,而且官爵都不太高,多数是从瓦岗山、李唐过来的降将,所以生怕触动龙鳞,惹到罗昭云的怒意。 “既然尔等都迫不及待想要上战场,那么朕自然会成全你们。” 程知节、罗士信等人闻言,都露出喜色,他们都是武将,正所谓乱世兴武,盛世兴文,都看得出来,大华统一天下的趋势已成,不可逆转的大势,也许两三年后,天下一统,会如同大隋版图那样,成为大一统的王朝。 那时候没有了战事,他们武将的地位和话语权就会逐渐边缘化,趁着目前战争还没有结束,正是男儿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的好时机,等平定南北之后,凭借军功,他们可以封侯拜相,福荫子孙,哪怕盛世来临,至少他们可以凭借军功,混个高官厚禄,几代人衣食无忧了。 至于现在,他们都还只是一些裨将、偏将、先锋将等,级别不高,自然立功心切了。 “不过,并不是派回晋阳城外,也不是萧梁、南楚之地。” “哦,那会是哪里?”诸将都露出好怪的神色。 罗昭云见卖的关子差不多了,解释道:“长安城的北面,北地郡!” “北地郡?”诸将有些摸不到头脑,因为北地郡早已平定,没有了战事,难道让诸将去镇守边疆,负责修缮西北长城?这可是苦差事,有可能蹉跎岁月,一待就是几年、十几年,等若边缘了。 罗昭云看出众人的担心,郑重其事道:“根据斥候可靠消息,突厥的大可汗,已经密会草原几个好战的部落,歃血为盟,觉得出了二月,草长莺飞的开春时候,率领大军南下,要突袭我们的长安城,利用大华重兵在外,南征北战时候,威胁我大华的皇都!” “竟有此事!” “好个大胆的突厥蛮子!” 诸将对突厥的南下偷袭大华的野心,都感到气愤。 罗昭云感叹道:“不论晋阳城的李唐,还是萧梁、杜伏威的南楚等,都算是中原人,炎黄子孙,但是草原的突厥乃是外族,他们一直是中原的边陲之患,每当中原朝廷动荡、朝代更迭之时,总会出来搅动是非,一旦强大,必然南下侵略,所以,我们必须要把这支突厥南下的队伍给剿灭,彻底打通突厥人,让他们元气大伤,几十年不敢南下作乱,可以为我大华立国后的稳定发展,有大功绩,你们可愿执行这个任务?” “臣愿意!” “臣也愿意!” “臣即便马革裹尸,也要痛击突厥人!” 秦琼、程知节、罗士信、薛万仞等人全都激动起来,情绪高涨,热血澎湃,这种抗击外族入侵的战事,显然更加令人斗志激昂。 罗昭云点头道:“很好,我们今日商讨的,就是如何布下杀局,引突厥南下,到我们伏击范围,彻底剿灭的部署!” 第九百零一章 犯大华虽远必诛 突厥是自从匈奴之后,草原最强大的部落,铁勒等大小部落都相继臣服于突厥可汗的统治,不过由于突厥游牧迁徙特点,国家制度不够完善,容易发生内讧,所以一直被中原提防,分化,防止突厥做大。 隋朝初立,突厥几次南下侵略,最后在杨素统兵那次大败突厥,使得突厥元气大伤,随后一部分突厥实力逃亡漠北,一部分留下,依附归顺隋朝。 数年前,隋炀帝采纳大臣裴矩建议,分化突厥势力,拉拢始毕可汗之弟叱吉设,设计杀害始毕可汗宠臣史蜀胡悉,始毕可汗因此怨恨隋炀帝,逐与隋朝断交。同年八月,始毕可汗趁隋炀帝北巡之机,亲率数十万大军在雁门郡包围隋炀帝,保住了后来多亏了罗昭云救驾,加上义成公主派人对始毕可汗说北方边境告急,以及隋朝援军相继抵达,始毕可汗于是解围而退。 隋末爆发了起义,天下大乱,军阀割据,自顾无暇,突厥趁此机会壮大。当时突厥势力强盛,拥兵百万,契丹、室韦、吐谷浑、高昌等国都臣服于突厥,而中原割据势力薛举、窦建德、王世充、刘武周、李渊等人亦皆向始毕可汗称臣,可见突厥的影响力。 罗昭云让侍从摊开了军事地图,诸将围拢过来,观摩地形图,商讨布置伏击的位置。 “根据可靠消息,李唐派人送信给始毕可汗,求援突厥,那始毕可汗早就对中原沃土垂涎三尺,但屡次受挫,这一回打算兵行险着,利用大华跟李唐、萧梁交战的机会,进行快速奔袭,他们来的应该都是骑兵,至少二十万之众。队伍中会夹杂了梁师都残部,刘武周的兵马,一同南下。” “突厥很可能从贺兰山一带集结出发,过灵武郡、弘化郡、北地郡,直插长安城的背后,朕已经在年前下令,迁徙走了沿途的一些村庄百姓,不给他们打秋谷、掠夺粮食的机会,断了他们以战养战、不带粮草的行军特点,其二,在一些必经的隘口附近,秘密屯兵,就是为了放突厥进入之后,一节节打断这支骑兵队伍。” 众将军闻言之后,都已经恍然大悟,原来陛下早就得到情报,掌握了突厥南下的动向,提前做了伏兵部署,召见他们,很可能派去各个伏击点,来夹击突厥大军了。 想到有硬仗要打,对付外族入侵,都感到热血激昂,充满斗志。 “陛下,我们有多少兵马来阻截突厥大军!” “最多只有十万,还是以新兵和乡丁居多,所以,他们只能打伏击,利用地型优势,进行阻断,但真正要消灭突厥主力,还必须以一直精锐部队,从正面痛击!” 程知节抱拳道:“陛下,这个俺老程适合,从正面杀敌!” “还有臣罗士信,愿意正面杀敌!”罗士信起身,抱拳请战。 “陛下,臣将愿往!”薛万仞也是猛将,自然不会放过这种热血之战。 这些武将都不甘示弱,希望能够正面作战。 “任何一支队伍,都有机会跟突厥大战,任务不同,但作用都差不多,任何环节都不能出错,正面交锋的,朕已经有了人选,就由秦琼为统帅,薛万仞、罗士信、程知节各为副将,负责正面一战,其余诸将,各有职责,分别统兵在一处,等待斥候新号,然后不断缩小包围圈,截断突厥后路,进行伏击。” “遵命!”众将领命,见陛下已经有了安排人选,都不再有异议了。 “弘化郡,马岭口,张公瑾驻扎统领万人队!” “弘化郡,合水渡口外滩,郭孝恪驻扎,统领万人队!” “北地郡,彭原东山峡口,麦仲才驻扎,统领万人队!” “灵武郡,鸣沙镇,慕容怀固驻扎,统领两万人队!” “灵武郡………” 罗昭云将提前的部署安排下去,每个将领都有具体分工和任务,这些人都是值得提拔和信任之辈,在历史上的大唐都有所作为,战功赫赫,虽然年轻,却做事靠谱,有锐气和血性,能够视死如归,才能接受这样的任务。 “陛下,我们要什么时候出发?” 罗昭云道:“三日后,都要迁往各自驻站点,去验收队伍,整理军纪,然后布置伏击点,采用先外松,后内紧的模式,把突厥放入进来,然后再关门打狗,瓮中捉鳖,让他们知道,犯我大华者,虽远必诛。” “明白了。” “临行前,朕赐给你们每人一个行军物品!来人,呈上来。” 侍卫从门轩外走进,手里托着木匣子,放在桌案上,罗昭云让侍卫打开匣子,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众人发现,这是一支带水晶片的细长铁质圆筒,新奇巧物。 “陛下,这是何物?” 罗昭云正拿着它,拉长之后,凑在一只眼睛前张望一下做了示范,微笑道:“这叫望远镜,俗称千里眼,通过挑焦距,能看到数里,甚至十里外的事物,用于战场上,可以在十里外看轻敌军的布置,比斥候探子来回通报要便捷多了,而且只有自己看清楚敌军的布阵和位置,行军阵型等,这样才能更好地选择策略攻击。” 诸将听后好奇无比,接过单筒望远镜,放在眼眸前一望,果然神妙无穷,惊喜连连道:“陛下,这玩艺儿太神奇了。” “这是大华军工厂最近研制的新品,依据小孔成像的典故,在当初试验品的基础之上,加入上等琉璃片,能够看到的距离更远更清晰。” 长孙安世的父辈是博学之辈,所以他自幼没少看书,沉吟一下,说道:“这是墨家的《墨经》小孔成像,墨书里解释说,光穿过小孔如射箭一样,是直线行进的,人的头部遮住了上面的光,成影在下边,人的足部遮住了下面的光,成影在上边,就形成了倒立的影。但是,和这个不同呀!” 罗昭云点头道:“不错,这是从小孔成像的基础上,再次延伸,这几个镜片,其实分有凹凸两种,然后通过透镜的光线折射或光线被凹镜反射使之进入小孔并会聚成像,再经过一个放大目镜而被看到,调节好焦距,就形成了这种望远镜了,由于是初制,只能看到七八里的距离,再远就模糊了,如果造得高端,天上的星辰,也能望得清楚!” 诸将感到惊奇,每人一个拿在手里,这是新品,更是御赐之物,都非常重视,谢过隆恩之后,纷纷离开皇宫御书房,回去准备出征事宜。 第九百零二章 一夜春风来 二月早春,乍暖还寒的时节,河流解冻,河岸边的石缝,山林外的旷野,有迎春花一簇簇,一丛丛地吐露出嫩叶,虽然还没有到草场莺飞的日子,但是,从远处望去,已经有了一点点绿茵的迹象。 一缕从东南吹来的风,越过崇山峻岭,穿过草地大河,带着丝丝暖意地扑进了八水古城长安。 城内偌大的一百零八坊,楼宇建筑群鳞次栉比,此起彼伏,长长的朱雀街,规划整齐的坊墙和道路,繁华的街市,如潮的人群,彰显了长安城的繁华。 大华的皇城,更是甬道华丽,门匾庄重,台基广阔,庭院深邃,廊柱耸立,重檐高翘,砖瓦精美,这是隋代时期建造大兴城皇宫,被重新修缮扩建,如今成为大华的皇宫,颇有皇家的气派和庄严。 一个春风来,重檐处镶嵌着兽头瓦当下的铜铃,在风中轻轻摇摆,发出稀稀落落的声音,时高时低的透过薄薄的窗纱钻进殿内。 罗昭云坐于勤政殿内,批阅奏章,旁白的太监、宫女安静守候。 “什么时候了?” “回陛下,接近黄昏了。”太监总管何钦躬身回答。 “今晚该宿在哪个寝宫了?” “几位王妃都有身孕在身,这几晚,陛下若有需求,还可以临幸在采女那里。” 罗昭云想到另外两个采女,虽然长得还不错,也被他先后临幸**了,尽管她们很温顺,姿容不错,但是除了外貌,其它没有什么两人记住的特点,很难被记住。 因为女子要打动人,除了美貌,还有内涵,罗昭云的思维很广,跟薛芷箐、萧依依、长孙无蓉在一起,倒是还能聊上话,毕竟这些女性已经是这个时代比较有学问的女子了,而社会绝大部分女子,都是没有上过学的。 尤其是这次选采女,长孙皇后有意挑选三个出身最普通的女子,外貌姿容过得去,但是她们的出身背景,比较普通,很难读书识字过,这样一开口,基本没有文化的层面,都是朴实的土话,跟他交流不在一个层面,自然难以有很深的感情。 在隋唐时代,女子无才便是德虽然还没有推行,不过,这个时代因为没有印刷术,造纸业不发达,纸张很贵,所以能读起书的寒门家庭很少,这些出身普通家庭的女子,比男子更难有机会接触学问,所以知识含量层面会显得匮乏。 除了那个吴小艾,还特殊一些,罗昭云已经摸清了她的脚根,竟然是窦建德之女,窦红线。 他嘴角溢出一丝笑容,这个事情似乎变得有趣多了,也许她是来对罗昭云不利的,但是,至少现在来看,窦红线的杀意也就被削弱了,危险在一点点降低。 “去吴美人宫内吧!”罗昭云口中的吴美人,就是指被提升到美人行列的吴小艾。 何钦轻轻一笑,看上去会意君心,似乎明白陛下对这个吴美人,格外上心和喜欢,照这样下去,以后提成嫔妃,也不是难事。 起驾之后,穿过层层宫苑门道,来到窦红线所在的苑落。 此时的窦红线亭亭玉立在几株迎春花前,穿着一袭鹅黄色宫裙长袍,衣衫都是上等绫罗绸缎,剪裁合体,胸前衣袍褶皱中隐隐现出娇美的峰壑,秀发收成一束,盘髻处插着金镶玉的步摇,整个人柔媚之中,带着贵气。 这一刻的窦红线,气质明显提升许多,加上从少女变成了妇人,身体也有了变化,似乎举手投足都有一种成熟的味道。 “陛下驾到——” 窦红线从发怔的状态中恢复神色,听到陛下二字,眉头轻蹙,一时还有些难以面对他。 原本是敌对关系,想要寻仇的,现在仇恨已经不那么深刻了,反而多出几分其它情绪,他......成了自己的男人。 第一个真正交融的男人,第一个给她与众不同感觉的男人。 他的武功卓绝,他的才华出众,他的王者风范,他的胸怀天下。 “参见陛下。”窦红线施礼福身。 “免礼。”罗昭云走近,伸出手,直接拉起了窦红线的素手。 “这几日未见,过得好吗?”罗昭云柔声询问。 “恩,挺好的。”窦红线说的有点违心,她一个人在这宫内,等于困足一般,暂时还不能四处走动,能够活动的区域有限,对于不受拘束的侠女,如何能受得了? “让朕看看!”罗昭云微微一笑,拉起双手,然后目光注视着窦红线的脸颊。 窦红线感受到他的目光有些灼热,而且富有侵略性,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避开目光,侧低着螓首,双颊浮现一抹陀红,清丽无双。 “清瘦了一点,是不是还不适应宫内的生活?” 窦红线趁机点头:“恩,以前在外面走荡惯了,刚入宫来,只能在这里宫苑活动,的确有点想家......” 换做其它采女,肯定不敢直接说出来,免得惹怒君王,得不到欢心。 窦红线却刚好相反,想要得到出宫机会,假如能够‘探亲’,以她的本领,要逃脱就容易多了,再留下去,她一是担心身份泄露,二是怕继续这样受‘折磨’,还有侍寝,没有爱情的床上运动,让她很不适应,虽然每次罗昭云都很有技巧和手段,让她登上极乐状态,但还是感觉怪怪的,无法正视面对他。 “过些日子要到御林苑踏春,到时候,朕带你过去,正好见一见皇后和其她嫔妃,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好好相处。” “嗯。”窦红线点头,无喜无悲。 “今晚我要宿在这,一起吃晚膳吧。” “谢陛下。”窦红线能够察觉到,这个大华皇帝,对她似乎真的不错,只是她非真正的身份相处,多少有些不自在。 就在这时,天空竟然飘下了雪花,很小很轻,不像寒冬腊月的鹅毛大雪,更像是开春季节的雨夹雪。 罗昭云看到此景,脑海中响起了一首,轻轻吟了出来:“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窦红线愣在当场,暗叫完了,他又作诗了,自己的抵抗力在逐渐崩塌中。 第九百零三章 晋阳鏖战 早春二月,冰河解冻,万物复苏,东南风渐渐压制住了北风,枯黄一冬的草根逐渐抽出嫩芽,一片绿茵在浮现在地面。 晋阳城外,四个方位的大华军营,经过一冬的修整,伤员已经运送到附近的城池内修养,运来更多的弓箭武器,攻城器械,投石机,云梯,撞车等,为开春后的攻城做准备。 新军队伍也不断征调过来,这些都是从河东各州县,重新征集入伍,用河东人来打晋阳人,以战养战,让这个地区做自我的消耗和代谢。 城内的军队将士,有一些跟城外新兵是同乡,听着城下的家乡话,思乡厌战的情绪更浓了。 到了夜晚,四面都是地方民调,类似当年楚霸王的四面楚歌的困局。 城内的李渊、李世民还有几个大臣,瞧瞧站上城头,看到不少守卒在抹眼泪,被城外那些乡野民调所打动。 “四面楚歌!亏大华将领能想的出来。”李渊冷哼,同时带着几分无奈。 裴寂说道:“陛下,现在城内守卒的士气很低,人数也不过几万,老弱残兵,城内许多壮丁都拉出来守城了,但是厌战情绪不断蔓延,开春后交锋,恐怕不容乐观。” 李渊闻言后,沉默了一下,说道:“难道朕不清楚这些吗,只不过,我们没有退路了,只期待突厥联合刘武周兵马,偷袭长安城能够凑效,我们这里的困局才能缓解。” 裴寂心中暗叹,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等突厥长途跋涉偷袭长安成功,也是好几个月后的事,晋阳城是否能够再坚持几个月,这都是未知数了。 “存粮还有多少?”李渊询问粮草事宜。 户部尚书于筠上前道:“禀陛下,大军省点用,坚持半年时间差不多,但是城内百姓口粮已经快断了,被朝廷征用,再这样困成下去,很可能……会人吃人了。” 李渊眉头紧皱,叹息一声道:“再坚持一下吧,如果最后事不可违,再考虑玉石俱焚,还是出城乞降。” 李世民道:“父皇,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没有了退路,即便投降,大华军队损失这么大,对晋阳军民都很痛恨,说不定也会屠城。” 李渊点头道:“那就把消息传下去,就说大华军队攻破城池,会进行屠城,这样让城内百姓都能同仇敌忾,免得军心动摇,产生哗变。” “遵旨!”左卫大将军李孝基、兵部尚书李神通、礼部尚书柳崇礼、户部尚书于筠等人、千牛卫将军窦膺等人,躬身领命。 李渊望向城外密密麻麻的军营,心中涌起一片无力感。 ……… 两日后,到了传统的惊蛰节气,平地一声惊雷响彻大地,唤醒所有冬眠中的蛇虫鼠蚁,旷野上爬虫走蚁又会应声而起,开始四处觅食,天气也逐渐暖和。 晋阳城外,主将徐世绩,副将侯君集,在帅账内发布调令,要对晋阳城发起攻击。 “咚咚咚!” 鼓声阵阵,传荡在军营内,唤醒了沉寂一冬的男儿热血。 号角声、马蹄声、武器锵锵声、兵甲摩擦声交织在一起,混合响动。随后,四处大营的队伍不断向外涌出,成千上万,在阵营前列阵。 随着进攻的号角吹奏,四面的大军开始朝着晋阳城发起了猛烈攻击。 “咻咻咻!” 弓箭方阵万箭齐发,犹如黑色的乌云瞬间笼罩过去,暴雨倾斜,噼里啪啦射在城墙、城楼、城内的街道上。 当当当! 绝大多数的箭矢都射空了,射在岩石上弹开,也有的弩机、硬弓的劲道太强,直接射在墙缝、木板上,尾部羽翎不断颤动。 “进攻!” 徐世绩下令步兵前冲,推着耧车、箭塔、冲车向前移动,有比城墙还高的箭塔,上面有弓箭手站立,居高临下,朝着城头射击。 也有耧车靠近城头,放下桥梁木板,搭在城墙垛口上,迅速冲出一批手持盾牌和陌刀的敢死队,要强占城头的控制权。 两军交锋,除了拼实力、士气、粮草外,武器的完备和先进性,也是致胜的关键之一。 大华虽然初立,但是政策得当,各种商业和工坊辅助,有诸多军工厂等,国力雄厚,给前行不断送来充足的武器,组装了新型战车、耧车等,对攻城有很大的帮助。 城头的唐军开始反击,弓箭手、刀斧手,远近交错配合,利用城头垛口做掩护,居高临下,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一架架云梯被推到、破坏,许多攀爬城墙的士卒被射杀、砸中,吧唧吧唧往强下坠落,连摔带中箭,非死即伤。 此外,唐军在城头煮沸了数十口铁锅,里面用了城内百姓和牲口的粪便,这样煮得翻滚之后,形成守城必备的金汤,对着城墙上不断爬升上来的士卒进行灌顶浇汤。 固若金汤,并非讹传! 这种金汤泼下去,士兵被烫伤后,伤口会因为那些粪便细菌而感染,不容易愈合,感染之后人容易发高烧,因为没有特效药、消炎药,感染发烧后死亡率很高。 “幸亏陛下早有预防,去年就派人传来土偏方,用老鼠油来涂抹这种金汤伤口,赶快给伤员使用!”徐世绩派出军医,开始抢救伤员,带上老鼠油。 所谓老鼠油是一种土偏方,就是把刚出生的老鼠泡在油里,过一段时间年,老鼠烂在油里了,然后,那臭不可闻的油可以用来治疗烫伤,效果很好,而且抑制伤口细菌感染,属于一种抗生素、消炎药作用。 当然,也会有个别体质过敏者,加速病情,但是,只是极少特例。 如此一来,被金汤烫伤的士卒,存活率就大幅度提升了。 “火攻烧城!” 侯君集下手会更狠一些,命令弓箭手在箭矢上绑上了火把油毡,腾空跨越城墙,射入城内,一些楼舍会起火,这样制造混乱,干扰唐军防守。 同时,黑火药也投入使用,炸向城墙和城门口,使得晋阳城如风雨飘摇中的小舟,岌岌可危。 第九百零四章 江湖夜话 晋阳城外,大华军队四面合围,鼓声阵阵,杀声冲天。 随着时间推移,晋阳城风雨飘摇,不断有豁口被撕开,但是,唐军疯狂阻截,再次又封堵上了。 “这是一场苦战啊,唐军还有存留着最后一股抵抗士气,要需要一点点磨掉!”徐世绩看着胶着的战况,心中有所了解,唐军在心理上还没有完全崩溃,还在咬牙坚持。 自从陛下回到长安城后,这里的指挥权就交给了徐世绩,他感到身上的担子很重,既兴奋受重用,又觉得压力山大。 如果能顺利攻克晋阳,活捉李渊父子,灭掉李唐,那么自己就会被载入史册,被大唐的史官重重描写上一笔,青史留名,封侯拜相。 一旦自己失败退兵,很可能沦为一个笑柄,在这样兵力、局势的优势情况下,再拿不下晋阳城,他徐世绩注定要被耻笑的。 这些日子,他反复寻找破城之法,今日发起攻击,也是开春之后的第一战,一鼓作气,试一次能否破城,如果破不掉,就继续陷入持久战,一点点磨耗,因为城内的存粮和人口,注定无法再长久这样干耗下去。 “通向城内的地道,挖的如何了?”徐世绩侧身询问。 一位侍卫虞侯都尉拱手道:“回徐将军,正在加快打通,但是为了避免被城内人检测到,越是接近城墙区域,只能趁着攻城时候,声音杂乱,才能向里面挖掘。” 徐世绩凝重问道:“还需要多久能到城内?” “如果能够日夜攻城,半个月足矣!” “好,本将军等的了,确保质量,不能出纰漏,只要打通入城,一切就好办了。”徐世绩点头,他打算派一支死市杀入城内,以黑火药配合,肯定能炸开墙洞和城门。 另外派出一些斥候刺客,混入城内,找机会行刺李渊父子,或是朝廷大臣,制造混乱局势。 前方是血与火的战场,大华将士冲锋陷阵,城头唐军誓死抵抗,锋芒对接,血光喷溅,一条条生命就这样倒在血泊之中,许多当初丧命,成为永远也爬不起的尸体。 徐世绩等人,看到伤亡不断扩大,但还是继续派上从河东地区各州县招募过来的新兵,轮番上去攻城,用鲜血和厮杀来锤炼新军士卒的胆子。 从辰时打到了黄昏,死伤近万,看了今日很难一鼓作气拿下晋阳了,徐世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过多失望,这是一块硬骨头,不是那么容易啃下的,所以,望着烽烟中的古城池,终于挥手下达了撤军的命令,鸣锣收兵。 城头的唐军在大华将士如潮水退却的时候,全都如释负重,虚脱地坐在地上,劫后余生,喜极而泣。 不过,唐军守卒心中也清楚,这只是开春的第一次攻击,后面还要天天面对,看着千疮百孔的城池内外,扑鼻的血腥气息,浓烟滚滚的城内建筑,每个人的心情都沉重下来,看不到曙光。 ……… 罗昭云这两日继续宿在窦红线的宫苑内,初尝做女人的滋味后,十九岁的窦红线被罗昭云温柔有技巧的手段,送上一次次极乐的状态,倒是越来越不抗拒这种床榻上的运动了。 反正做一次也是失身,做一百次,也是失身,窦红线心理防线从当日第一夜回复之后,渐渐变得适应,甚至有些心安理得了。 虽然便宜了他,但自己也享受到了,并不痛苦,感觉特殊,这就足够了。 此刻,窦红线无法把他当成自己的杀父仇人了,但是,也无法接受他成为自己的丈夫,感情还不深,但是为了生存下去,配合这场戏演下去,她也没有太抗拒陛下住在自己宫苑,最主要,是罗昭云每次说些动人的诗词和情话,让这个习武练剑的姑娘,有些无法抵挡。 这一晚,罗昭云又给窦红线讲起了故事,关于天龙八部的武侠,经典的桥段和人设,南慕容北乔峰,这些江湖侠气小说,让窦红线沉醉其中,依偎在他的怀内,安静地听着,非常感兴趣。 罗昭云嘴角微微一笑,这就叫投其所好,他知道像窦红线这种自幼在山上学艺,看的诗书礼仪比较少,平时练武习剑,更多向往江湖生活,他讲的这个经典的武侠小说,正好对窦红线的胃口,一个娓娓道来,一个听得津津有味。 有时候,罗昭云会趁机大手在她的身上乱摸乱捏一下,窦红线也能接受,只是催他快点讲下去,彼此的感情有些特殊,但是毫无疑问,在一点点凝厚,也许窦红线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男人的音容笑貌,文才武略,英雄气概已经深深烙入她的心底,只是暂时没有发现,也不想承认罢了。 “王语嫣会喜欢上段誉吗?”窦红线痴痴地问。 “会吧,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时间长了,会日久生情!”罗昭云话中有话,在点拨着怀内女子情愫。 “阿朱竟然那样死了……” “至少乔峰爱过她,他是大英雄!” “虚竹和那个皇室女子,感情好怪……”窦红线略感奇怪地说。 “哈哈,是不是很像我们,还不熟悉时,就直接先有夫妻关系了。”罗昭云坏笑起来,再次把她压在了身底下,开始了一轮的伐旦。 “妾身觉得陛下很像段正淳,到哪都风流,处处留情。”窦红线嘟起嘴。 罗昭云一边挺腰,一边解释道:“但是我都会负责到底,不会让她们流落在外,其实,我对每个心爱过的女人都是负责态度,也愿意和她们白头偕老,共享富贵!” “啊,好吧,我辩不过陛下……啊,我还想听……” “等完事了再讲。”罗昭云不想破坏神圣的活动。 “啊,我想听,陛下以后是否也会,同样地宠我……” 罗昭云无奈地道:“这不就在宠吗,只要你诚心待在这,不想离开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不分开!” 窦红线脸色晕红,眼角却溢出了少许泪光,轻轻闭上眼,睫毛眨动,开始全心投入了。 第九百零五章 白首不相离 月朗星稀,开春后天气渐暖,夜景之中多了几分柳叶飞絮,以及虫鸣叽响,甚至吹过的风夹杂着泥土水气的芬芳,沁人心脾,与寒冬腊月的冷风完全不同。 罗昭云这几日安抚住了窦红线,觉得跟她相处下来,感情在一点点积累、建立,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到冷漠了,有时候两个人目光相对,还有一种情愫在滋生。 他的防范之心在减弱,心中对她的喜爱,也增多不少,照此下去,罗昭云觉得,总会感化、降服这个胭脂马,拴住她乖乖留在宫内,老实地做她的王妃吧。 罗昭云忙完一天的政要决策,批阅了一堆奏折,走在花团锦簇的宫苑内,听到了一股悠扬的琴声,是从薛芷箐的宫阁传出,他心中一动,觉得许久没有单独陪这位关中大才女了。 在诸嫔妃之中,以薛芷箐的年纪稍大一些,跟罗昭云差不多的岁数,二十六七岁了,如今也已经有孕在身几个月,在这个年代,她这个年龄,第一胎算是比较晚的了,大龄孕妇了。 但在罗昭云看来,这很正常,也是后世女子真正成熟的年纪,一点都不大。 他闻着琴声,一步步移驾,没有大张旗鼓,只有随身一位宦官跟随,来到了薛妃的宫门外。 “陛下今晚要住在薛贵妃的寝宫吗?” “可以。”罗昭云点头。 “但薛妃有了身孕,不宜过激侍奉陛下入寝。”宦官何钦四十多岁,在隋代时候,只是内侍省下辖的内仆局一名太监小官,正六品,后来李唐占据长安,从新启用这些宦官,所以,他又熬到了从四品。 这次罗昭云做了帝王后,从内侍省内挑选脚根、背景都比较干净何钦上来,做了太监总管,此人能力、性格、吐等,还是让罗昭云满意的。 罗昭云想到薛才女成熟的身段,绝美的容颜,还有丰富的学识,摇头一笑道:“朕总不能日夜笙歌,没有节制地纵欲,那样不宜长寿。” “哦,陛下英明,是臣多虑了。”何钦识趣退后。 这对君臣,点到为止,比较有默契,有时候不必说太多。 其实有时候,罗昭云很想废除内侍省,和太监制度,因为这种宫刑,实在是对男性的一种伤害,造成了许多性格扭曲的人,往往最后对朝政、都历史影响都不小。 先秦和西汉时期宦官并非全是阉人。西汉初年,汉高祖刘邦鉴于秦亡教训,间用文士充中常侍,以抑制宦官势力;汉元帝以后,宦官势力复萌。 东汉时,侍从皇帝的中常侍专由宦官充任。他们传达诏令,掌理文书,左右皇帝视听。其时,外戚势大,皇帝常利用宦官牵制外戚,往往造成宦官集团专政局面;自东汉开始,则全为被割后失去男人能力的人。 隋代起设内侍省,其长官为监及少监,宦官由内侍省、掖廷局、宫闱局、奚官局、内仆局、内府局管理,掌管宫内的簿册、门卫、病丧、仓库供应等事项。罗昭云脑海中,可是有唐代中后期宦官干政,废掉皇帝的事情京城出现,专权跋扈,不得不谨慎起来。 所以,罗昭云尽量减少宫内宦官的数量,规定纳妃的数量,宫女的数量,宫内用的人少,就无需太多宦官的存在了。 “陛下驾到。” 到了殿门口,何钦喊了一嗓子,里面的宫女立即参拜,罗昭云直接步入庭院,然后走向宫阁。 琴声停歇,薛芷箐也起身,走向殿门口去迎接。 看到挺拔伟岸,英俊不凡的陛下到来,薛芷箐脸颊绽放笑容,目光带着柔情,福身行礼。 “薛贵妃,有孕在身,不必多礼。”罗昭云走近,拉起薛芷箐的手臂,看着她清美绝丽的容颜,微笑地说。 “陛下怎么有空到妾身这里,听说最近陛下忙着宠幸一位吴小艾的美人。”薛芷箐似笑非笑地说。 罗昭云情商还是很高的,解释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安抚好了,自然过来看望咱们宫内的大才女。” “哪有什么才女,只是一个有身孕的贵妃了。”薛芷箐莞尔,也就是她,经常会跟陛下开开玩笑。 二人走向内轩落座,罗昭云一挥手,让宫女、官宦都出去候着了。 “刚才听你在抚琴,最近身体如何?” “一切安好,谢陛下关心。” “你是我的爱妃,关心是应该的,只可惜去年征战在外,回来又操劳国事,无法天天抽出很多时间陪你。”罗昭云还是有些愧疚的。 女人是需要花时间来陪的,否则感情会逐渐变淡,心生怨言。 薛芷箐脸色露出笑容,明眸皓齿,光彩照人,说道:“妾身也想能够经常有陛下陪伴,但是,家事、国事、天下事,都需要陛下分心,而一个人精力有限,自然分身乏术了,妾身和诸位姐妹,都能理解的。” 罗昭云心中涌起暖意,这样知书达理的女人,有见识,有才华,沟通起来,就是容易得多,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仔细打量佳人,薛芷箐今晚穿的大袖对襟的罗衫,小蛮腰低束着曳地湘水裙,把那隆胸细腰的美妙曲线衬托得凹凸有致,头发盘成‘惊鹄髻’形状,显得气质娴静典雅,由于有身孕的关系,身段儿显得珠圆玉润,腹部微微有隆起,刚到显怀的阶段。 “虽然你常不在宫内,但是你曾写的那些诗词集,就放在我的床边,经常忍不住拿来翻阅回味,就好像你在眼前一般。而且,你的那些捷报不断传回宫内,开疆拓土,统一天下,这是我的男人所为,妾身感到自豪!”薛芷箐如此说出来,满脸幸福的神色。 薛才女还是那样善解人意,美丽大方,虽然对方当初是被自己才气所打动,但那些诗词歌赋,可不是自己做的,所以,罗昭云想跟她真正的心灵融合,而非单单靠卖弄诗词。 好在他的思维,多出一千多年的知识,平时随口的观点,都能让才女省思,引起她的好奇和注意,彼此交流能够深入,二人感情也在不断加深;加上他文能治国,武能安邦,使得读尽诗书诗词的大才女也爱慕不已,对他情意越来越浓。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薛才女轻轻靠在他的肩膀,带着一股坚定的忠贞之心。 第九百零六章 踏青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春季的小雨贵如油,给复苏的万物带来了水分和养料,渗透土壤,催生枯草发芽,一片春意盎然,虽然还没有完全的莺飞草长,但是,绿茵可见了。 罗昭云带着后宫佳丽出来踏出,就在长安城北门靠近龙首山的皇家园林内。 正所谓一月梅花傲霜雪,二月杏花满树白。在阳春二月,杏花开放,白花花的一片挂在枝头。 罗昭云与诸位王妃来到了园林内,踏青寻梅,遥望杏林,阳光和煦,一片美景。 长孙无蓉、杨妃、薛芷箐、高雨霏、萧依依、宁沐荷都来了,除此之外,还有窦红线、唐又琪、柳毓三女。 顿时间,诸女的绚丽多彩的长裙飘动,花枝招展,美不胜收。她们的欢声笑语,堪比黄莺和百灵,叽叽喳喳,悦耳欢快,形成一道靓丽风景。 作为皇后,长孙无蓉显得很大度,对待窦红线三女也很关照,寒虚问暖一番,让她们好好侍奉陛下。当然,长孙皇后对窦红线的关注比较多一些,因为三女之中,她也知晓,似乎陛下对这个‘吴小艾’最为宠幸,已经是‘婕妤’身份,赐爵提级比较快,其余二女只是‘宝林’。 “多谢长孙皇后关心。”三女都敛裾施礼。 “好了,以后就是一家人,都在这宫廷之内,成为了陛下的妃子,我等当齐心协力,侍奉好陛下,这才是最重要的事。”长孙皇后年纪不大,刚二十出头,但是心智早熟,自幼诗书礼仪都很精通,又是门阀千金,所以懂得事情和道理,的确要比普通女子多得多。 这个门阀的年代,读书士子、王侯将相、贤者大夫等待,都是出自这个阶层,寒门阶级没有物质基础过多去私塾学习,或是购买纸书等,更何况平民女子。 唐又琪和柳毓就是如此,这大名还是入宫前才起的,以前都是乳名、丫头的叫着,大名很少,未婚姑娘为了加以区别,一般在姓前冠以孟、仲、叔、季,用以表示老大、老二、老三、老么这种排行。 比如孟姜女,并不是姓孟,而是姓姜,这称呼的意思姜家大丫头,姜家长女。 窦红线仔细打量着长孙无蓉,对这个年轻皇后也有好奇,见她眉如远山,目似凝黛,五官精致,气质娴静,又不失华贵,的确给人有一种母仪天下的细微感觉。 “这就是他的皇后,其它的王妃也是那样的出色......”一时间,窦红线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原来她没有想过自己要留在宫内,真正做罗昭云的妃子,但是,随着在宫内的生活持续下来,半个月内的时间,她逃走的念头已经淡化一些,矛盾更深了,不知该想办法逃脱,还是向对方公开自己的身份,这有牵扯到一个欺骗,还有不好的行刺念头。 所以说,窦红线内心越发矛盾了,不知该如何做。 罗昭云此时挽起弓箭,策骑在山林附近拉弓射箭,射杀了野猪、麋鹿,作为一种春季出游踏青的狩猎,一种象征意义,代表皇帝收获满满,寓意一年的丰收。 “春光明媚,绿茵如毡,正适合郊外烧烤啊——” 罗昭云一时兴起,让宫内的御厨过来准备,不吃什么山珍海味,大酒大肉了,就用炭火来烧烤。 各种作料,经过罗昭云这些年的不断小发明,烟雨楼内已经储备非常丰富,皇宫内自然更加高档,这些孜然、细盐、胡椒粉、韭菜沫等,为羊肉串、牛肉、鹿肉上作料,御厨们知道陛下口味很有讲究,所以,在宫内当差没少琢磨,此时越做越可口了。 窦红线三女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烧烤串、扇贝、鱿鱼等,这滋味和做法,从未见过,吃起来自然津津有味。 就连杨妃、薛芷箐、高雨霏、萧依依等人,都不免多吃了一些。 此刻气氛很好,诸女其乐融融,罗昭云也感到很欣慰,毕竟影视剧中,宫斗戏是很狗血的,冷酷无情,每天都是没有硝烟的战争,唇枪舌剑,彼此争风吃醋,斗得你死我活。 现在的和谐,罗昭云还是很满意的,希望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陛下,那个李家姑娘,是否也有意纳妃呢?”长孙在罗昭云身边,趁着周围没人的时候,轻笑问着。 长孙不知为何,总感觉这个窦红线,与李秀宁,各方面都有些相近,才会有此联想起来。 罗昭云有些尴尬,对李秀宁放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暂时软禁起来,苦笑道:“她呀,其实朕也不知如何处理,他的兄长,一个被我生擒关押,一个被我和青霞联手斩杀,如今还有生父、兄长困在晋阳,随时要覆灭,估计会更加恨我了。” “陛下,真的要对晋阳那对父子,下杀手吗?”长孙皇后有些好奇地问。 罗昭云淡淡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了天际,怔怔出神道:“那就要看,那对父子是否识时务了,如果执迷不悟,要死撑到底,玉石俱焚,那谁也挽救不了,如果最后肯投降,朕未必会赶尽杀绝,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嘛.......” 第九百零七章 春耕 阳春三月,柳絮飞落,杜鹃夜啼,正是杨花落尽子规啼的时候,漫山遍野的花开,绚丽多姿。 已经到了谷雨的时节,民间开始春耕,关内百姓都忙于田间的耕作、种田了。 历朝历代都非常重视农耕问题,毕竟关乎国运和稳定,民以食为天,没有粮食,就会天下大乱,只有粮食充裕,丰衣足食,天下才能太平。 任何一个王朝灭亡,排除了那种短小王朝被外戚篡权外,其它都是因为朝廷昏聩,积重难返,土地兼并严重,百姓闹饥荒发动大规模起义,然后被地方军阀、门阀利用,推波助澜,最后改朝换代。 这也是为何古代强调的士农工商,把农业放在第二位,确实关乎一个王朝的兴衰与存亡。 罗昭云虽然来自后世的二十一世纪,明白工业和商业的作用巨大,但那是在物质充裕,有粮食吃,不会被饿死的情况,才能促使工业和商业的快速发展,如果连饭都吃不上,饿死枕藉时候,谈商业发展就是一个大笑话。 社会发展是一步步的,必须由高产的粮食做为基础,隋代时期气候由东汉未年的小冰期后走出,气候急速回暖,这对于以农立国的中原而言,等于国力大升,隋文帝又是勤政皇帝,励精图治,为统一战争做了储备。 不过,隋代朝廷的仓禀虽然看似充裕,但老百姓的口粮却少得可怜。读过历史的人可能觉得,这不准确,因为有史料记载隋文帝在位二十三年却给国库留下了足以用数十年的粮食财物,以至于五十多年以后的贞观十几年还没用完,这是马周给唐太宗汇报时候说的。 这里面所指国库粮食充盈,其实都来自民间的赋税,用粮食替代税收,之所以储备那么多,还在于隋文帝的征收粮食过于厉害,虽然历史记载他推行的轻徭薄赋,但其实他在度量衡上下了手段,在《隋书律历》上有一条很强大的记载:“开皇以古斗三升为一升,大业初,依复古斗”。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开皇年间是以古代度量衡三升当一升,一直到大业年间杨广才恢复古代度量衡。虽然律法上规定了赋税额度,字面上并不比魏晋时候赋税很高,但是,收税用的工具度量衡却来了个三变一,却无形中粮食、物资等缴税却是三倍的量。 此外,隋朝还推荐义仓,在《隋书》里有记载:“长孙平见天下州、县多罹水旱,百姓不给,奏令民间每秋家出粟麦一石已下,贫富差等,储之闾巷,以备凶年,名曰义仓。” 户部尚书长孙平在开皇三年针对连续不断的自然灾害提出的一项应对策略,就是说,让老百姓每户每年秋天拿出一石以下的粮食,储存在街道办事处的仓库里,等到闹了自然灾害拿出来救急,开皇五年,杨坚下令执行这项政策。 赋税三变一,加上义仓制度,使得百姓手里的口粮少之又少,粮食都被高度集中在朝廷国库和地方仓库,但是真到了灾荒之年,朝廷根本就没有下令放粮,百姓交上去的义仓也不退回了,开皇十五年,隋文帝甚至直接下令,义仓制度直接成为二道税了,成为必须上交的税种。 隋朝国祚时间不长,但是这三十多年中,各地灾荒的次数累加到上百次,旱灾、虫灾、洪灾、鼠疫等等,导致地方耕作荒废,流民避难,饿死不少人。隋炀帝后来三征辽东,不管各地的灾情,无事百姓死活,这也是天下大乱的一个重要原因。 罗昭云也是在跟户部尚书、侍郎,政事堂的参知政事等不断研究朝廷政事,逐渐明白过来的,尤其是古代的生产力低下,物产不丰富,一亩地只能产粟米几石的产量,可不像后世翻十倍的量。 所以,农耕才凸显十分重要,不能随意荒废,如果放全放开商业,那些商人都知道一亩地,种桑、种棉比种粮食赚得多,可是那些东西不能吃,如果朝廷不加以控制和约束,很可能商贾大会,不把田产用来种粮,到时候市面上粮食少了,就会米价上涨,饿死的人就会增多,朝廷恐怕也要被推翻了。 “祭祀上苍,庇佑大华百姓,又是一个丰收年!” 罗昭云在郊外组织了一次祭祀上苍活动,表示重视春耕,为民祈福,使得百姓安心不少,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关内皆知陛下亲自祭祀上苍,祈求丰收的愿景,农夫们都满脸笑容,觉得自己的身份被认可、被重视,耕作起来自然有干劲了。 长孙无忌跟在罗昭云身侧,拱手道:“陛下关心民情,实乃圣君之举也。” 罗昭云摇头叹道:“朝廷是舟,百姓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任何与百姓有关的事,都不是小事!” 周围的一些三省六部长官、侍郎们,闻言都频频点头,觉得陛下能看得如此透彻,实在难能可贵,有圣君之胸襟和仁厚了。 “因战乱导致的流民,各地刺史、知州们,是否有安排妥当,有没有统计出来,这一冬过去,究竟冻死、饿死了多少人?”罗昭云问起了具体流民事情,各地因为战乱,耕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带动口粮有限,甚至被盗匪、军匪们抢掠一空,寒冬来临,能否熬过多少都不好说。 “臣,已经让各地统计,很快就会报回朝廷了。”长孙无忌回道。 罗昭云微微点头,神色肃穆,他可是记得隋末唐初,人口锐减了三千五百万人,真正死于战乱的士兵,只有几百万而已,六倍的人口都是死于逃难,没有粮食,荒废了耕田和生产,在逃亡中饿死、冻死、得病而死最多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做了君王,罗昭云有了后世和古代两种思维,复杂结合,更加能够体会到这几句的意思,他对自己执政初期的要求很简单,让天下百姓有粮吃,有衣穿,不能再饿死人了,这是良心所在。然后才是统一大业和开疆拓土! 第九百零八章 突厥来犯 开春之后,突厥指定的计划,开始实施,草原上各部落的壮年男子,带上了弓箭、马刀,一个月的口粮,还有备用那匹,开始集结,朝着指定地点汇聚。 数日之内,来自草原上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的人马,开始集合完毕,足足二十万骑士,其中每名突厥战士,都是一名弓箭手,马匹四十万,组合整编在一起后,在始毕可汗的统领下,开始南征。 轰隆隆—— 万马奔腾的场景,地动山摇,气势雄浑。 远远望去,寒光硕动,兵甲如林,尘烟滚滚,声势浩荡,所向披靡的气势,锐不可当! 朔方郡一带,烽烟燃烧,守卫的士卒开始示警,但是不敢抵抗,因为守军的力量太少了,只能坚壁不出,好在突厥大军并没有对沿途的城池进攻,而是快速穿行而过,绕过一些要塞和主要城池,直插向延安郡,避开作战耽搁时间,只求速度行军! 斥候开始纷纷向长安快马报信,给长安城带来了新的紧张气氛。 兵部、枢密院、青影卫等部门,几乎同时得到了消息,将加急情报,送往宫内。 罗昭云召集了枢密院枢密使、签书院事,兵部尚书、侍郎,政事堂的参知政事,还有起草文书的中书省舍人,连夜在宫内议事。 来护儿、长孙顺德、温彦博、陈稜、房玄龄、诸遂良、长孙无忌、魏征等重要大臣,值得罗昭云信赖的亲信,都传唤入宫了。 虽然罗昭云早就预料到突厥来袭,也提前做了部署,但是,毕竟兵戈乃国之大事,需要格外重视起来,各部门都运作支撑,后方稳定,前方才能无后顾之忧地大战。 皇宫,勤政殿! 殿堂中央有一座高大的青铜暖炉,暖炉呈七层宝塔状,塔身镶金镂空,琉璃重檐覆顶,非常的气派、美观。暖炉里炭火燃烧着,炭块不时发出轻微的碎裂声,虽然开春了,但是殿内还是有些清冷,暖炉还没有取消。 罗昭云吩咐太监寺人给,这些大臣赐了锦墩儿,众人盘坐下来,讨论此次突厥来犯的危机。 “突厥再次来袭,带兵二十万,加上刘武周人马,和梁师都、李轨的残部等,保守估计,有二十五到三十万兵马,他们并不攻打城关,而是绕道而行,看架势直逼长安城而来。”罗昭云脸色冷峻地说了出来。 得知这个惊人消息后,长孙顺德、温彦博等人,全都脸色大变,对突厥的威胁观念早就根深蒂固,几乎到了谈虎色变的程度。 突厥在隋代时候就是边患,由来已久,它是匈奴的一个分支,曾归附于柔然,为其炼铁奴,是阿史那氏,后来突厥开始壮大,征服铁勒部落,先后击败柔然等大小部落,称霸草原,然后对准中原,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虎视眈眈,形成强大的威胁,西魏、北周无暇抗争,都是和亲、纳贡的政策,获取突厥的支持,免遭攻击。 在隋朝建立初年,突厥更加强大,而隋初国力单薄,难以硬碰硬对攻,便采取修筑长城,驻兵固守的战略,后来又使用长孙晟“远交近攻、离强合弱”的策略,离间分化了东西突厥,削弱了草原力量,直到十年前,杨素率领隋军那一场经典大战,彻底击退突厥主力,收服了东部突厥,归附了隋朝廷。 不过,草原的突厥人,受教育程度较低,可不像中原人遵守诚信,他们只信奉拳头实力,当大隋鼎声时候,便臣服依附,当大隋出现危机时候,始毕可汗便来个雁门关之围,差点把隋炀帝给困死在雁门。 后来大隋分崩离析,天下大乱,突厥趁机扶持中原割据势力,从这些诸侯王手里,获取了不少金银珠宝、中原粮食、布帛等等,得到巨大好处。他自然不愿意见到,中原再有大一统的帝国出现,所以,始毕可汗觉得大华国已经成为他的心腹之患,此次出兵,算是蓄谋已久。 兵部尚书来护儿抱拳道:“陛下,突厥狼子野心,早就对中原之地垂涎不已,这次见大华的气势已经,不甘心让大华顺利统一南北,所以,要偷袭长安城的打算,必须要力战到底,迎面痛击突厥的侵犯!” 兵部侍郎诸遂良抱拳道:“来大人所言有理,突厥这次奔袭的目的,已经明了,不攻击那些城池,不掠夺财富,却孤军深入,直奔长安城而来,这是突厥的目的!” “有道理!” “不错,突厥打的这个算盘!” 其余大臣,都纷纷附议,认同这个观点。 枢密院副使陈祾道:“陛下,当下如何派兵,派何人领军去阻挡突厥,尤为关键。臣以为,当前朝廷可用将才,唯有屈突通可担任此职,他在前朝,有过于突厥作战的几次经历,论带兵打仗、军中威望,都可以胜任。” 长孙顺德、辛公义等人,都是隋代两朝臣子,自然都清楚屈突通的才能,目前大华南北都有战事,将帅分散,老一辈将军大多在乱世中折损,仍健在的将军,也只有屈突通、来护儿等几位,的确数屈突通比较适合,其余将军都是被罗昭云破格提拔,还没有得到大战沉淀和验证,与突厥这等大规模战役,恐怕威望不足,难以信服。 “屈突通大人,的确非常适合!”右仆射温彦博也这样建议道。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诸位不必心急,其实在去年底,朕就收到突厥要南侵的消息,虽然并不确信,但是关乎国运命脉,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已经未雨绸缪,调派了一些人马陆续前往北地郡、延安郡等,驻扎待命!所以,突厥来袭,朕并不担忧,反而早就等候多时了,至于带兵人选,也有安排了。” “哦,陛下早就有所布局?”众人吃惊,这件事非同小可,马虎不得,臣子们担心君王好面子,说的假大空,不利于解决问题。 御史台的御史大夫魏征,比较刚正一些,率先问道:“不知陛下何时得到消息,派兵之事,是否属实?臣魏征,斗胆请陛下详实说出,让我等也好安心,准确掌握时局,方能为陛下分忧解难。” 第九百零九章 胸有成竹 罗昭云听了魏征的质疑询问,并没有生气,因为他深知此人的脾气秉性,历史早有记载,刚正不阿,不善于迎合奉承,但是,纳谏可都是出于公正,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这种人在历史上,也是少见的。 他点了点头,解释道:“朝廷兵部、枢密院、厂卫情报组织等,一直以来对草原突厥,都重点关注,尤其是上次突厥败走,朕就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南下侵入中原之心不死。所以,命人派出大量情报人员进入草原,果然,探查到各部落的联盟细节,打算今年开春会偷袭长安城,故而,在沿途几郡的重要关卡,都埋伏了兵马,数日前,各带队的将军也已经派出去了,这一次,我们不是要把突厥拒之门外,而是要引蛇出洞,全部放进来,最后让突厥孤军深入,再关门打狗,翁中捉鳖!” 在场的文臣武将,都是朝廷军政要职的臣子,闻言后,都暗暗吃惊,对罗昭云的未雨绸缪感到了钦佩。 如此说来,陛下已经胸有成竹,对这次突厥入侵,早就做了准备,看了不必惊慌失措,忧心忡忡了,大臣们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陛下圣明,这次定叫突厥有来无回。” “是啊,陛下此计,可让突厥之患由此解决,这二十多万突厥主力,来自数个部落,都是族内壮力,若是折损在关陇地带,埋骨他乡,可想而知,会对草原部落造成很大的打击,元气大伤,从此实力衰弱,三五十年内不敢南侵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多少有些歌功颂德的味道。 罗昭云听后淡淡一笑,并没有沾沾自喜,因为自从做君王之后,每日来自不同大臣口中的歌颂,什么陛下圣明,陛下仁德等,都快听腻歪了。 “调兵遣将,虽然已经有了眉目,不知道陛下,安排谁来作为统帅,出征讨伐突厥?”兵部尚书来护儿询问。 “目前许多大将军都被派往各地,南征北战,京城内,将帅已经不多,这一次,依旧由朕亲自御驾亲征,这是指表面而已,为了安抚关内的民心军心,毕竟朕自十多年岁开始戎马战场,已经十多年,历经大小百战,少有败绩,另外光对付突厥战,就有数次,所以,由朕统兵出征,可以迅速安稳长安城内的军心。” “不过,朕统军在后,也只是一个幌子,会派出裴仁基、裴元庆负责带军,统领先锋精锐作为厮杀主力,真要与突厥硬磕,以裴家负责为主。此外,秦琼、程知节、罗士信等,都在前方统军,应该不必朕披甲执锐,冲锋陷阵了。” 长孙顺德、温彦博、魏征、陈稜、房玄龄、诸遂良、长孙无忌、来护儿等大臣,听到陛下这样安排,御驾亲征,稳定军心,又不亲自上阵,也都安心了。 如此安排妥当,考虑周全,即便连御史台的御史大夫魏征,也挑不出毛病来。 “陛下威名在外,只要御驾亲征的风声传出去,长安百姓肯定能够稳住人心,即便对三军将士也有激励作用,即便突厥敌兵听到了,也会感到压力和惧怕,此消彼长,我军必胜!” “臣也是这样觉得,陛下运筹帷幄,已经完美布局,突厥来多少要葬送多少。” 几位老臣逮住机会,就不忘夸赞、称颂几句,官场老油子了,形成条件反射,不可避免。 来护儿拱手道:“作为兵部尚书,此等国战,微臣也想跟随陛下身畔,共同迎战突厥!” 罗昭云知道来护儿可是大隋猛将,虽然暂时做了兵部尚书的官职,但是骨子里仍然是将领,当初提拔他上来,也是因为要稳住兵部这个机构,资格老的武将隋臣来压住长安门阀势力的臣子。 如今三省六部运转如常,他这个大华皇帝威望与日俱增之后,长安城民心所向,也可以适当调整朝廷官署班子了。 “可以,来将军戎马生涯三十年,不论是个人勇武,还是带兵经验,都是难得的将帅之才,这次随朕出征,途中也好有个商议的人。诸遂良,你作为兵部侍郎,在这个期间,负责起兵部的大小事情,尤其是晋阳,萧梁的战事,要妥善、加急处理,并且给朕及时发送奏折。” “臣明白!”诸遂良拱手领命,他不足三十岁,如今已经是正四品,临时接管兵部大权,这也是皇帝的信任,对他的重点栽培,心中自然感激。 “户部提供粮草,尽快从国库粮草抽调十万大军所用军需,这次朕带兵亲征,粮草要准备充分,做足跟突厥大拼到底的样子!” “臣遵命。”户部尚书高士廉、侍郎长孙无忌拱手。 这些安排妥当之后,罗昭云对此次出征倒是放松了不少,有感而发道:“希望这一次能够顺利围剿突厥大军,击毙始毕可汗,让草原陷入大乱,进而分化势力,让他们彼此攻伐,不再一支独大,这样对我中原的压力,就会小许多,三十年内无力南侵,给我大华收拾破碎山河,稳固天下的时间。” 第九百一十章 草原隐患之防 罗昭云说出了一番感慨,针对突厥而发,毕竟这草原边陲之患,由来已久,草原部落对中原的隐患,从西周开始就没有消除过,每当中原的王朝强大,草原部落就会远退,他们没有留下所灭城池、村镇,因为草原部落是迁徙的民族,并没有固定的场所。 而且草原部落的聚集之地,只是水草茂盛,并非土地肥沃时刻开垦种田,古代的耕作物产量很低,而且对环境的依托太严重,所以,草原之地,没办法作为耕田,这样中原的王朝,从来没有考过滤把草原彻底征服、占据,都是以打跑为主,或是让他们依附,听话不做乱就行了。 这里面是有许多复杂的原因! 这时候,枢密院副使陈祾忽然开口询问道:“陛下,一旦我军大胜,能否可以乘胜追击,派一支大军打入草原,在草原上进行屠戮,让一些部落草原人丁减少,甚至使得部落衰亡,他们经常来中原打草谷,烧杀抢掠,我们可以效仿,草原人口本来就少,如果能够再屠掉一些,或许百年内都不能成为威胁了。” 温博彦、高士廉、辛公义、长孙顺德等人一听,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学的是孔孟之道,讲究内圣外王,让番邦来臣服,以仁德感化,这样才是圣人交给儒生的道理,依靠屠戮,这恐怕不遵礼俗了。 “万万不可啊,陛下,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古之圣贤把仁德放在最首位,正所谓德厚者流光,得薄者流卑,东胡也好,匈奴也罢,我们讨伐是对的,但是,若要派出兵马前去乱杀无辜,实在有违圣人仁德的初心,会使得草原其它各部,西域、百越等各番邦离心离德,都起了敌视之心,那就不妙了!”右仆射温博彦率先提出反对意见。 高士廉也道:“陛下,对草原部落的杀戮一开,的确关系重大,还请慎重!” “臣也附议,当三思而后行。”吏部尚书辛公义站出来附议。 陈祾脸色有些尴尬,他言者无心,但是对于那些大儒、老儒而言,这等言论和策略,怕是要怂恿君王成暴君的征兆,口子一开,担心先番邦,后国内,铁血手腕不利于仁德美誉,与圣人教诲相左。 “诸位大人,可能陈某人措辞不对,用杀戮显得过重了,在下的意思,是否趁着大胜,进攻草原,不一定对草原各部落进行屠杀,血洗,但是,可以收拢妇孺带回关内,把那些壮丁男子抓为奴隶,或是赶跑,在草原勒住一些石头城,百里遥相呼应,这样就可以把草原放牧地盘缩减,把他们敢向极西极北的苦寒之地,拉开威胁中原的距离。”陈祾解释一番,免得让这些大儒老臣、翰林学士清林们,对他的名声有所诟病,以后传出去,自己要背个屠夫的外号,那就气人了。 温博彦、长孙顺德、高士廉、辛公义、魏征等人,听他这样解释,多少放松了一些,神色不那么激愤了。 罗昭云沉吟了一下,摇头道:“我大华与历代中原王朝类似,都有一个短板,就是多步兵,骑兵太少了,朕起兵在吐谷浑地带,那里有多个牧场,所以率领五万精锐骑兵东进,所向披靡,但是几年下来,战马的损耗很大,而且马匹有服役年限,几年就要更换了,养马的费用实在太高,在乱世中,国家税收不足,根本无法支撑庞大的战马培育。” “另外,一个善于骑射和厮杀的骑兵,培养起来也相当困难,草原的男女老少都是一个骑射手,比我们中原有着巨大的先天优势!我们新军入伍的士卒,多是耕农男丁,或许长大二十年,都没有骑过马,如此训练起来难度很大,而且也不如草原骑兵那么善战。所以,历来的中原大军往往打进了草原,无法行走太远距离,就要撤军了,在那没有城池、雄关的旷野上作战,步兵面对骑兵军团,有着巨大短板,追不上,跑不掉,只有挨打等死的份。”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军需粮草是个巨大数目,十万大军入草原,千里战线,需要的运送粮草的更夫就得几十万人,他们一路的消耗,比十万大军消耗还大。况且一旦进入草原,被草原突厥骑兵偷袭,很可能毁之一炬,前面的大军一旦粮草短缺,等待他们的就是恐慌,瞬间就会溃败下来。” 在场的文武大臣有些发怔,他们没想到,陛下竟然分析的如此透彻,光这两点因素,就已经抓住最核心的地方了。 在中国历史上,自从春秋时期开始,游牧胡人就不断侵略中原,东夷、西戎、北狄、南蛮,把中原包围,数百个部族,差点把中原炎黄血统给灭了,后来齐桓公提出‘尊王攘夷’,力挽狂澜,击退蛮夷,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才得以延续了中原文明,接下来,有秦朝、汉朝、南北朝、隋唐、宋明各个时期无不受到游牧民族的侵扰,更别提五胡乱华、契丹大辽、金国掠宋、蒙古元朝、后金满清的威胁了。 为何一直以来,中原只有防守之心,难以彻底击败甚至消灭蛮夷匈奴胡人呢?主要是在冷兵器时代,游牧民族男女皆能战,好勇武,整日学习骑射,而且人高马大,清一色铁骑兵所向披靡,中原军队无论冲击力、速度、硬战都不如游牧部落,这是原因之一。 还有重要一点,因为游牧部落,四处游荡,没有统一固定所,也没有城池,除了王庭和几处安置粮草的要塞城邑外,几乎很少有城县和城池,进退自由,不受拘束。而且它又是天寒地冻的荒凉地,即使在中原鼎盛时,也不会兴师动众举全国之力,去那里对于中原人是苦寒之所,一毛不拔之地,大动干戈!即使想攻打,游牧部落直接举族搬迁,去漠北还要漠北的地方,中原军队是无法长驱直入一直去追击的,因为没有意义,在地广人稀的草原上,又没有占领的城池,这也是中原人为何不去攻打游牧部落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在中原统治的王朝衰落时候,腐败无能,军力涣散,很多儒家中庸思想的愚忠之臣,涉及到亡国利益时,总是恬不知耻地提议和解,割地赔钱,岁岁纳贡,保存一点地方继续他们的统治,最具代表就是南宋。 因此概括下来,中原强大时,对游牧部落不屑一顾,觉得苦寒之地,没必要兴师动众去占领,因此有了蒙恬驱逐胡人、秦开击退东胡、李广驱逐匈奴等等,只是起到驱逐的效果,并没有真正去消灭,占据茫茫草原,逐渐城池坚守;衰弱时,只能被动挨打,无力还击,苟延残喘。 陈祾有些不甘心道:“那草原的戎狄之患,就真的无法解决吗?” 罗昭云叹道:“除非,我们能找到可以在苦寒之地耕作的农作物,可以做主食粮,这样在关外的草原上做试点,开垦耕种,屯田驻军,垒筑石头城郭,一点点向草原上过度、伸延,只要粮草可以自力更生在草原上解决,这样中原人就能在草原上安家,先从文化方面影响草原上,同化他们,削弱了草原部落野蛮性,温顺他们的性格,不再野蛮粗暴。此外,有了农作物,就解决草原部落在苦寒之地上雪灾旱灾时,能够吃得饱,他们南下抢夺的想法,也会减少,隐患就会一点点缓解,甚至能压到最低。” 第九百一十一章 食物与肉 罗昭云说出了粮食的问题,这是困扰了中原人上千年生存关键,也是反击草原部落的一大制约。 因为任何大型战役,动辄数月,需要的粮草消耗都太大了。 古代的粮食产量很低,粟米、稻谷、小麦等,一亩产五六石上下而已,与后世的产量相差十倍。这是因为古代的耕作粮食品种、肥料、除虫等技术都很落后,所以产量比较低。 后世因为杂交水稻、培育技术等突飞猛进,科学发展,产量才会有了五倍、十倍的提升,使得中原人不会在灾旱年被饿死了。 不要觉得饿死人只是少数,其实在唐宋元明清,甚至近代、后世,都在历史中可以看到:“天灾,饿殍遍野”这种记载。 “陛下,真的会有能够在草原苦寒之地生长的主食吗,而且产量又巨大?”温博彦、长孙顺德等人都好奇询问,有些难以置信。 隋唐时期,还是以农耕五谷,稷、麦、稻、黍、菽为主要农作物,其它主食物,还没有听说过。 罗昭云想到了土豆、玉米、红薯等几种作物,最适合在苦寒带耕作,不需要像水稻、小麦那样,需要更多的水分,以及气候适度的要求。 “有,但是,这种耕作物,种子并不在我们中原,也在番邦,在大洋彼岸。” “在海外的番邦?”众人都是一惊,有些听不懂了。 罗昭云以前是理工科男,后来转读了历史学的硕士,对这世界地理也有所了解,知道中国古代都实行海禁,因为船舶的技术有限,在隋唐时期,只有扶桑国僧人渡海来大陆,很少有大陆人航海下西洋。 直到宋代出现了司南,造船技术也越来越强大,使得渡海成为可能。当然,海上航路最终形成,还是因为明代的郑和下西洋,从海外带来一些农作物和生活植物等,才使得国内农耕文明得到一些改变和完善。 而古代中国赖以沟通外界大陆的陆、海丝绸之路不绝,时断时续,其作用实际上极为有限,各朝君王,并不热衷推行航海与外部沟通,因为中原地大物博,光这个地区,帝王管辖起来都相当苦难,王朝波折很多,再沟通外部,带来很多的不定因素,会影响王朝的稳定和统治,所以,都比较保守,甚至排斥。 罗昭云感叹,这几年是不可能实现了,但是,等国泰民安,天下一统之后,他或许可以建立专门的船舶司,发展海军队伍,漂洋过海,去各地取走植物种子,拿回来栽种,使得中原大地,可以减少百姓在灾年动辄饿死数十万,上百万的恐怖数目。 “现在还早,等以后吧,朕会派人着手去做。”罗昭云没有在航海问题上多赘述,因为跟他们谈这些,有些太早。 如今天下未统一,南北都需要作战,还有突厥来袭,以安抚、稳定为主! 真正发动航海计划,需要强大的国力,才能支持,急也急不得。 这时候,长孙无忌似乎想到了什么,拱手说道:“陛下,中原人对上草原上,也有一个劣势,就是草原人生于大漠,苦寒之地,体魄强壮,他们的身高,普遍比中原人高了一个头,因为常年吃肉,他们臂力过人,孔武有力。” “反观我们中原人,除了北方关内、洛阳、晋阳、河北一带,身材略微魁梧外,淮河以南,尤其是长江以南,普遍身高偏小一些,若是与突厥人交锋,还是要发动北方壮丁,加以训练,才能与突厥一对一硬拼。不过,我们中原百姓,常年很少吃肉,牛羊都很贵,除了贵族还能偶尔吃一次肉外,寒门百姓几乎常年无肉,脸如菜色,体质堪忧,没有长劲体力,跟突厥人作战,很不占优势。” 罗昭云点头,对中原人的体质已经有所了解,毕竟穿越回到隋代十多年了,他在生活中,也的确发现,隋朝人多吃羊肉,因为牛要留作耕种,很少有杀牛的,而后世常见的猪肉,却还没有普及。 他现在弄清楚了,古人不吃猪肉,原来跟养殖技术有关。当时人们不知道猪需要阉割后肉食才不会有难闻的骚味。 因为猪这个品种,本来就是远古人从野猪中驯养出来的,公猪好发情,不容易长肉,而且肉质带有骚味,从秦汉到隋唐,都是不吃猪肉的,但是会用来祭天、祭拜祠祀。 在《宋会要辑稿》中的一则记载也很能说明问题。北宋熙宁十年,宫廷御厨一年使用猪肉四千余斤、羊肉四十三万多斤,猪肉仅是羊肉的一个零头。 中国古人推广猪肉的时间应该是在明代,因为这个时候中国人口大量增加,适用于养羊的草场较少,无法满足肉食需要,而其他动物里只有猪是相对肉多且好养的。更重要的是,元代时期蒙古人传过来的阉割技术得到推广普及,从小就阉割的猪,宰杀后不再有浓重的臊味,所以明代以后猪肉就成为中国人的主要肉食。 罗昭云说道:“朕想到了一点,中原虽然不适合放牧,养牛羊,但是,家家却可以养猪,多余的杂粮、糟粮,可以用来喂猪,最后产生猪肉,这样百姓有肉吃,粮食也充足了,就不会活不下去而造反,与草原人比,劣势也会被缩减。” “养猪?”这些大臣听闻后,先是一愣,旋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长孙顺德拱手道:“陛下,这猪又名豕、彘、豚,虽然自古就有驯养,但猪好动,体有骚气,很难食用,在《齐民要术》与《四时纂要》两部农书,对养羊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养猪,自大隋立国后,天下不杀牛,但主要却是以食羊肉为主,至于猪肉嘛,不论是贵族,还是寒门百姓,都很少食用。” 罗昭云微微一笑,显得有些高深莫测,说道:“朕能不知晓这些吗,等着看吧,朕有特殊想法,让天下百姓都能吃上肉,大华真正从温饱,到富而强,需要从改善百姓生活做起!” 第九百一十二章 微服出访 去海外引入玉米和番薯,以及全民养猪,让百姓有肉吃,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当前突厥来西,太原战役持续,南面杜伏威有意要援助萧梁,逼迫李靖做出回应,战局不断,不容罗昭云想那些惠民事情了。 军机大臣们议事结束,纷纷离开皇宫,回各自衙署去办公了。 罗昭云看着空荡荡的殿宇,只剩下他,批阅奏折,古代君王的生活,以前都只从梦里出现,如今成为现实后,渐渐适应了。 有时候,他已经不再去考虑,究竟是穿越到古代,还是去了其它平行位面世界,这些都没有意义,只要存在,自己生活得很好,给这个时代百姓带来福利,这就值得他全力去做。 “陛下,您这要去哪,老奴让人准备仪仗队。” “不必了,叫上几位侍卫,还有......顾妃,随朕微服私访。”罗昭云忽然想出去走一走,看看长安城的发展,已经百姓生活,究竟如何了。 “陛下,微服私访,这个,宫外鱼龙混杂,十分危险......”宦官总管吓了一跳,担心出事情,急忙劝慰。 “危险?能有沙场危险吗,朕戎马生涯十多年,从边关小卒做起,什么样的战斗没见过,在自己的皇城内,又是微服私访,如果还有危险,那正说明这个长安城,已经无药可救了。”罗昭云并不担心,除了自己武艺超群外,还有顾青霜随行,她可是接近大剑师的存在。 总管何钦还要苦劝,但是奈何罗昭云心意已决,而且不让宦官干涉太多,带着十八名侍卫,前后左右布下暗哨,他和顾青霜走出皇宫,进入了繁华的长安城。 如今的长安,经过战后的重建和修缮,一百零八坊条理清晰,主干道和坊间的道路都有青石、青砖铺路,不像以前有泥土坑洼,走起来倒是舒适便利了。 罗昭云带着青霜,先是去了北坊市,这里规模很大,单独占据了一个坊,有八个坊门,里面有农作物区、铁器区、布料街、胭脂水粉街、盐巴米铺等,还有牛羊马驴的牲畜贩卖区。 在这里,除了关陇人,也有从函谷关外的中原,来长安城做生意的商贾、小贩、镖师等,甚至还有西域番邦、草原部落来的胡商,南北口音,中外口音,夹杂在一起,的确鱼龙混杂一些。 罗昭云亲自去米铺街,问了一下米价、面价行情,跟自己得到的情报价格,做了比较,做到心中有数。 “东家,现在这些陈年米,好不好卖?”罗昭云询问一个米行的店铺掌柜。 “呦,这位客爷儿,跟您实话实说,不是很好卖。咱们大华立国后,对关陇民互税收减半,又鼓励农作生产,去年丰收后,米就陈下来很多,这个冬买米的达官贵人不多,像是收租子得的米就够那些大家族食用了,至于城外的百姓都是自己种自己吃,不会进城来买米,不过,倒是胡商在收购粮食......”店铺掌柜刚才跟罗昭云聊的投机,所以此时的话,也就多了一些。 罗昭云沉吟了一下,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胡商收米,然后运出城外,这不是要一点点掏空城内的粮草吗,一旦大军来袭,就有困城的危险,到时候有人散播谣言的话,很可能会诱发富贵人家争相收粮囤积,到那时,米价会暴涨了,导致人心惶惶,那就是一场乱局。 看了回去之后,需要让青影卫、特工情报组织,多搜罗一些证据,对这些收粮的胡商进行监控起来了,如果有私通突厥,或是大华敌对势力者,就要早做防备,斩草除根。 这时候,米铺掌柜赵闲贵压低声音道:“这位客爷儿要是有意收粮,还是尽早为好,实不相瞒,咱们大华朝要鼓励工商了,到时候,许多劳动力可能涌入工商里来,城外佃户、长工等断缺,收成会减产,甚至一些土地会荒芜,不出两三年,很可能粮食就断缺了,所以粮食生意,过两年还是会暴涨的。” 罗昭云露出微笑道:“何以见得,即便鼓励了工商,难道耕地就会荒芜,百姓就无粮了吗?” “嘿嘿,这叫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种地一年下来才多少营生利润?关中好的土地,大多被朝廷权贵买去,或是赏赐给大臣,不好的土地,由百姓来耕作,一亩田产米三四石,上好的田才五六石,一年劳作下来,除去赋税和租子,日常生活花销,城外老百姓几乎余不下什么,听说城外成立了陶瓷官窑、琉璃坊、钢铁厂,城内有染布坊、纺织厂等,都在招工,许多壮丁会去打工,赚取工钱,田间交给妇人来耕作,产量又要下滑了,人口却随着安定增多,到时候,粮食的价格肯定居高不下......” 经过这个米铺掌柜的分析,虽然视野很小,但由于他常年经营这些,看得反而更实在。 罗昭云听完,都有些暗自心惊,民以食为天,如今粮食耕作方面,产量受到生产力的影响,的确亩产少,一旦遇到灾荒年,关陇大批百姓就要流离失所,饿孵遍野,新的危机就会出现。 他虽然早就警惕这方面,但是分田,由户部来分,当然会将上等田有限分给了朝廷官员作为封禄田,门阀贵族的实力在关陇根深蒂固,许多田契等,也不能说完全作废,需要从中折合,朝廷征回许多,然后分发百信作为民田。 “难怪王莽时期推行新政会很失败,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如果不顾时代的承受能力,很容易断了根基,如空中楼阁,忽然倒塌啊!”罗昭云心中感慨,关于户田耕作与推行工商,要找一个契合点,根据民情和国情,做好平衡才能行。 第九百一十三章 熟悉的身影 罗昭云离开了米铺,对那个店铺掌柜的话,仍然响在耳畔,他的话非常朴实,却是当前最真实的写照。 虽然在宫内,罗昭云也曾想过这些问题,但是,毕竟与目前百姓生活,还有那股经商的思想、小农经济的思维等,都有些格格不入,他有的是后世理所当然的宏观把控,经济大框,但如何与隋唐过度时期集合,需要认真揣摩、研究才行。 比如土地问题,这让罗昭云也非常头疼,说起来容易,推行起来,有很多阻隔。 因为关陇地区的门阀,尽管受到一些打击,被杨广铲除、打压了一些,但是,根基仍在,隋朝灭亡,长安城落入李渊之手,取而代之,建立了李唐,李家就是关陇集团的代表之一,为了安抚关陇贵族,得到门阀扶持,李渊还是重用了门阀,土地、部曲、宅院财产等,仍然归那些大家族,并没有没收多少。 重新规划后,那些旧贵族依旧入朝为官,占据了一些好田,充当俸禄田,这方面,朝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皇家园林和朝廷的田都在就行,对于百姓,还是分配的比较偏远和土壤差一些的天地。 罗昭云率军攻入长安,重新立国后,许多关陇贵族继续入朝做官,让户部来分配土地,自然奉行的还是那一套。 所以贵族、门阀的田地仍在,百姓的田地就差了一些,产粮不足,遇到灾旱之年,肯定先遭殃,颗粒不收。而那些肥沃好田,却是挨近河流,即便遇到灾旱,也能利用水渠、水车来浇水,确保一半的收成。 “门阀啊,不能不用,也不能放任扩大!”罗昭云当了皇帝后,也发现门阀尾大不掉的问题。 目前这些贵族,虽然还不至于像以前北周时期的杨阀、李阀、宇文阀、窦阀、裴阀那样把持朝政,架空皇帝,但是,要推行新政也好,改革田制、商制等,肯定会成为阻力,或是顽固者。 难怪当初杨广那样执意迁都去往洛阳,其实并非演义抹黑的那样,杨广穷奢极欲,非得修建东都洛阳城,图奢华和浪费,而是有着深层次的战略原因的。都城在洛阳,对关陇集团的削弱,有着很大的效果。 罗昭云一边走路,一边思考着,目前关陇一流的门阀,都已经废掉了,死的死,灭的灭,朝代更迭中最先遭殃,反而是二流、三流的门阀,根基未动。谁做皇帝,他们就拥护谁,毕竟人才多出自门阀居多,因为家学渊源,加上自幼读书的关系,寒门出来的士子非常少。 想通这些,罗昭云觉得,回去只要有针对性地削弱,会逐渐改善的,但是对工商的发展,百姓农耕的重视,还得重新颁布新的诏令约束一下。 “老板,胡商的事,需要抓紧查一下了。”青霜靠近,在罗昭云耳畔低声说道。 罗昭云点头道:“放心,回去我就安排,燕琅阁和青影卫等,一查到底!” 因为外面人多耳杂,所以二人的对话,没有“陛下”“朕”的称呼,交流比较自然。 接下来,罗昭云来到了坊市中的酒坊批发处,由于罗昭云在燕云之地时候,就用了蒸馏法酿酒,逐渐普及了一些,现在高度酒一点点出现,纯度比以前的米酒要好多了。 只不过,酒需要粮食来酿,如果粮食不充足,酒价格自然就高,普通百姓家,连口粮都不足,自然没有钱来买酒,所以,酒的消费主力,还是长安城的酒肆、花楼,以及达官贵族的府邸。 食盐、布匹、陶瓷的贩卖街道,他都逐一走过,了解行情。 青霜走在身边,对罗昭云事无巨细地询问,心中暗暗佩服,本以为他做了帝王之后,以及逐渐冷漠,高高在上,不再关注琐碎小事了,但是今日罗昭云的表现,让青霜刮目相看,心中暗道:他还是没有变,一直是他! 最后,来到马市,这里的马匹,多是卖个长安城富家子弟,用来练习骑射,或是骑马代步的,普通家的百姓,买牛羊的多过马匹。 关内已经安置了几处官方养马地,都是由吐谷浑、西域的优良马驹送过来,在关内饲养,还带来不少公马来配种,为大华军队提供战马。 “咦,那个身影!”罗昭云站在马市里,忽然看到一个俏丽的身影,裹着头巾,身穿胡裙紫袍,身段曼妙,但是看不清面容,出现在吐谷浑的商队中,那里有不少匹马新到,似乎跟着马队到了长安。 那个身形,给了罗昭云一个熟悉的感觉,很像曾经有过一段交往的吐谷浑公主。 慕容紫嫣,是她吗? 罗昭云停顿了身形,与佳人已经分别两年,当初自己在西北起兵,后来与吐谷浑残余部落合作,打退了吐蕃的军队,使得吐谷浑的势力重新在西南边陲高原地,生存下来。 那时候,慕容紫嫣与他的关系已经破冰,互生了情意,只可惜,当时李唐占据长安,急需他出兵向东,攻打西凉,一步步向东进军,所以,罗昭云与她的感情,没有继续下去,戈然而止,从此分别两地。 罗昭云勾起了一些过往事,历历在目,心中一声叹息,在离开此处前,招来一个大内侍卫,对他说了几句,留下来盯住吐谷浑的胡商马队,打探出那个身穿紫衣的女子身份。 第九百一十四章 实干兴邦 罗昭云回到了宫内,立即派人去通传,召见了燕琅阁、青影卫的指挥使,让二人留意长安的坊市内,有胡商收购粮食的动向,是否在为草原部落、西域敌国在购粮,或是恶意要掏空长安城内的粮食储备。 一旦出现围城,突厥来袭,到时候城内粮食价格肯定会飙升,不可不防。 安排好这件事后,罗昭云又开始重新思考农耕和民田的问题,现在的亩产的确很低,因为这个时代的农业,没有出现杂交水稻、高产种子等,加上肥料、农药等作用,所以亩产比后世少了数倍,甚至十倍。 还有田地的制度,当限制贵族对土地的兼并,否则,当土地逐渐向大地主、勋贵阶层聚集,百姓无地之后,税收减少,国家财政赤字,而百姓的生死又依附在贵族手中,一旦遇到灾年,肯定多农民起义,朝廷想不亡都难。 “需要一些农林的人才,对种子、除虫、耕种、移植技术等,进行研究才行,古代士子光在乎做锦绣文章,诗词歌赋,务实不够,动手能力欠缺,满嘴都是空话,除了少数做文官外,大部分人在自己职位上,都是能力不够的。” 罗昭云想到这些,决定在太学书院基础上,再建立一所农林学校,医学院,把这种专业性强的门类,单独来发展。 建立地方农林官、功曹等,这样使得士子学以致用,有小官小吏做,又能扶持一方耕作,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才能有效果。 只有从朝廷的视角,真正去重视农业,而不是喊口号,嘴上要把百姓当回事,心中贵族仍然把百姓当成贱民,难以真正兴国。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罗昭云在书桌上,写了这八个大字,让司礼监的小太监拿去装裱,回头要放在勤政殿上,让百官时刻看到,谨记在心。 至于推行农林学院建立,以及田地制度等,当日下午,罗昭云就派人找来政事堂、户部的同平章事、尚书、侍郎,吩咐他们去做了,他会定期查阅进度,让几位大臣们不得懈怠。 谈完了国事,几位大臣从御书房离开,罗昭云接到了大内侍卫带回来的监视情报。 “启禀陛下,胡商马队里面的紫衣女子,身份已经确定,的确是来自吐谷浑,是吐谷浑的公主,慕容紫嫣!” “真的是她?”罗昭云感觉奇怪,这个女人,怎么来到长安城了,难道吐谷浑有了什么变故? “知道了,带多一些人,继续去关注。另外,保护好其安全!” “遵命!”侍卫队长拱手后,转身离开。 罗昭云沉吟踱步,离开御书房,来到后宫的寝殿。 薛芷箐和萧依依正在宫苑石亭内听琴曲,腹部隆起,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了。 二女看到陛下到来,起身微微施礼,被罗昭云制止,微笑道:“两位爱妃,身子不便,就不必多礼了。” “陛下忙完政事了。” “恩,今日的批阅算是结束了,来陪陪你们。”罗昭云笑容和蔼,坐下之后,扫了一眼,没有看到同样有孕的杨采玉,问道:“杨皇后呢?” “皇后的生母,还有长姐来了,正在她的寝宫探望。” “哦,原来是娘家来人了。”罗昭云笑了笑,想到很久没有见到杨采玉和萧皇后、大姨子南阳公主,理应过去打个招呼,顺便看望采玉。 “我去看望一下杨皇后和贵客。” “陛下请便。”薛芷箐和萧依依不置可否,也觉得于礼当如此。 罗昭云起身,在两妃子俏脸上各亲了一口,来到杨皇后的寝殿。 大华初立,为了照顾采玉的感情,做一些补偿,以及赢得大隋旧臣和士子的支持,所以,设置了两个皇后,东皇后长孙无蓉、西皇后杨采玉,前者是真正实权,对宫内七成的重要部门有管辖权,杨采玉负责三成部门,权力要小很多,而且生下皇子也无法继承大统,这皇后更多是一种虚衔。 “陛下驾到——” 殿内的杨皇后、萧氏、南阳公主正在叙话,聊些家常,听到陛下驾到,都起身相迎。 当罗昭云迈步进来,看到仪容娇美的三女,雍容华贵,气质高雅,宛如三姐妹一样,即便萧氏有四十多岁了,接近五十了,但是保养极好,看上去也就如同三十七八的样子,身材丰盈,臀肥腰瘦,但仍有半老徐娘的风韵。 南阳公主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知书达理,很有才慧,温柔婉约,身材修长,肩臂纤细,线条润致如水,青丝挽了一个堕马髻,穿着一袭素净长裙,胸前褶皱中隐隐现出胸前娇美的峰壑,珠圆玉润,像是熟透了的桃子般诱人。 好久没有相见了,印象都有些模糊,今日相见,倒是眼神一亮,罗昭云道:“不必多礼,都请坐吧!” 一边说着,罗昭云上前扶着有身孕的杨采玉,走回锦墩上坐下,满脸柔情,这一幕郎有情妾有意的场景,看得萧氏、南阳公主都脸上挂着笑容,为采玉能有这样的体贴的丈夫,感到欣慰、高兴。 “皇后,今日身子如何,可还舒适?” “多谢陛下挂念,一切安好。”杨采玉天生丽质,自少女时候就喜欢上了罗昭云,如今有了爱情的结晶,还能朝夕相伴,这种幸福感发自内心。 “恩,朕在宫内时候,会经常来探望你,想吃什么,尽管让御膳房给你做。” “嘻嘻,知道了,陛下。”杨采玉被丈夫一番关心,又是当着母亲、姐姐的面前,感觉非常有面子,幸福感爆棚儿。 这时,罗昭云目光才跟萧氏对上,同样微笑道:“许久未见萧夫人了。” 萧氏已经不是皇后了,称呼萧皇后不合适,当时罗昭云打算封她为太后,但是萧氏不愿意再跟宫廷有关联,看透了荣华富贵,庙堂起伏,王朝兴替,所以,甘愿做一位普通妇人,后来罗昭云只好封了一个华国夫人的爵位。 萧氏面对罗昭云的目光,不知为何,似乎又想到了那一晚的美丽误会,被他折腾得差点散架子,脸颊微微有些陀红,表面强作镇定,轻轻颔首道:“哀家要恭喜陛下,平定河北,消灭了李密、王世充、窦建德等大敌,凯旋归来。” 第九百一十五章 紫嫣到来 罗昭云谈笑风生,跟萧氏客气一边,他的目光关注着这位长辈,体现儒雅翩翩的一面,并没有什么其它异样的目光。 萧氏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从那件事上转移开,不去想它。 “听闻陛下又要御驾亲征了?”南阳公主在旁询问。 罗昭云目光转过来,跟南阳公主眼神相对,微微点头道:“不错,突厥再次来犯,直逼长安,威胁社稷稳定,朕会亲自带兵去阻挡。” 南阳公主点头,目光看着罗昭云,轻叹道:“战场上刀剑无情,请陛下多加小心。此次关系到大华的安危,祝陛下洪福齐天,击败突厥,给长安百姓一个安全保障。” “那当然了,陛下御驾亲征,肯定能横扫突厥。”皇后杨采玉,对丈夫有一种近乎崇拜感情,这些年他南征北战,在大隋朝,年仅十五岁开始征战便将,一直战功赫赫,给人强大的自信。 罗昭云微微笑道:“也没那么神,打仗嘛,没有常胜将军,天生的兵神,其实跟运筹帷幄,小心谨慎,随机应变等,都离不开的,不过,这次也不必担心,朕已经安排妥当,不必为此担心。” 萧氏、南阳公主闻言点头,她们都是妇道人家,不懂军事,既然陛下胸有成竹,她们也就不多问了。 罗昭云在这里陪三女又聊了片刻,留下她们在宫内住下,让她们多陪陪杨皇后,这才离开凤仪宫苑。 夕阳落下,天色已经朦胧,宫内已经要相继要掌灯了。 罗昭云正往长孙皇后的寝宫走去,这时候有侍卫长疾步着赶来到仪仗队前,禀告了皇城外有人手持陛下御赐之物求见。 “会是她吗?”罗昭云心中好奇,立即吩咐太监总管何钦,跟着侍卫长去接人,带到陛下的寝宫两仪殿。 顷刻,当罗昭云回到两仪殿不久,一位身穿紫衣,头戴斗篷的身影来到了殿外,接受了侍卫的盘查、摸索,发现没有武器之后,这才放行进入。 罗昭云坐在两仪殿前厅的长椅上,垂足而坐,手里拿着茶汤,目光盯向了进来之人。 那是一道身材修长的身影,穿着华丽的丝绸布料的霓裙襟衣,曲裾缠绕,剪裁得体,女性的身材得以完美展现。 她卸下罩在后半头部的连衣斗篷,一张清美绝伦的芙蓉脸颊更清晰了,眉目如画,睫毛修长,眸子中带着淡淡的蓝色,眼神看到罗昭云的时候,有些含情脉脉的味道。 “吐谷浑慕容紫嫣,拜见大华陛下,万岁万万岁。” 罗昭云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当真正见到这妮子的时候,还是有些略感意外。 “紫嫣,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忽然......来长安了?是太想念朕了吗?”沈洛微微一笑,对她的到来,还是很高兴的。 当年攻打吐谷浑,跟慕容紫嫣和索哲姐弟相识,前后好几年了,聚聚分分,可谓患难与共。 灭吐谷浑的是罗昭云,最后帮她重建家国的,依旧是罗昭云。 慕容紫嫣感受到了大华陛下的热情流露,如果换成中原女子,听到这样露骨的情话,势必会害羞、矜持,但是这位来自高原的公主,反而很直接地接受了,微微点头:“是有些想你了,不过,也不是那么想,谁让你不去吐谷浑看紫嫣,也没有书信送往,你这个狠心的男人!” 罗昭云汗颜,自己在中原征战不断,从西边一路推过来,收复长安,立国半年,就东出函谷,灭洛阳王世充、瓦岗山李密、河北窦建德等,简直马不停蹄,别说脱身去吐谷浑,就是想写个书信的念头都被搁浅了。 “快快平身,不必多礼了。”罗昭云亲自过去搀扶,把慕容紫嫣扶起来,两人近距离站立,目光相视,都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一股曾经被二人可以压下去的情愫,此时再次冒出来,而且反弹更大了。 昔日一个心中装的是宏图霸业,一个装的是复辟旧国,所以没有儿女情长,匆匆分别了。 感情仿佛就差了一点火候,戈然而止。 慕容紫嫣回到吐谷浑开始安抚族人,扶持索哲管理部落,消除反对势力等,以为从此要跟他难有相见之日,很可能自己会在草原上随意找一个得力助手嫁了。但是,曾经结实了这样优秀的男人,有了一定感情基础后,再想从草原上,找一个如此出色的男人,实在太困难了。 那些吐谷浑部落的男人,不论是外观英俊程度,还是文采、武功,能力本事,英雄气概等等,比罗昭云自然是差远了,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慕容紫嫣宁愿一个人独守空房,累了倦了拿着一本罗昭云的诗文集,读一读,回想他的音容笑貌,和彼此的点滴过往,也觉得很充实。 今日相见了,她还是带着某种任务而来,更是让慕容紫嫣心中一匹烈马,得到了自由释放。 “陛下,你真有想过紫嫣吗?” 罗昭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青丝秀发,清丽脸庞,心中也是有了一种特殊感情,曾经被掩盖,被刻意埋下,今日相见的瞬间,那些不曾去细想的情愫一下子涌出来,原来,在内心深处,慕容紫嫣也是占据了他的一些位置的。 “想过,其实朕会经常想起你,还有我们相识的时光,只是这两年南征北战没有空闲,腾不出时间来顾忌到你,但是,紫嫣,朕见到你这一刻,还是非常动心和欢喜的,欢迎来到长安,我喜欢的女人!”罗昭云说的很自然,没有矫情,也没有故意煽情,都是发自内心而出。 慕容紫嫣闻言后,笑了起来,双眼快眯成了月牙儿,芳心窃喜,还是他说的情话最能打动人。 第九百一十六章 求子 罗昭云与慕容紫嫣叙旧,畅谈起阔别这两三年来,分别之后的经历。 关于罗昭云东进之后,平各诸侯,攻克长安,建立大华的事,慕容紫嫣都从一些胡商、使者的耳中听过,但是人云亦云,传的各种版本都有。如今从罗昭云的口中说出来,尽管云淡风轻,但是慕容紫嫣也能体会到那种艰辛和惊险。 李轨、梁师都、李渊、王世充、李密、窦建德等,这些盘踞一地的枭雄,最后都被罗昭云在两年内消灭掉,一路强推,大小大战近百;罗昭云从中或运筹帷幄,或指挥三军,取得如此大的战绩,跟他本身的统御能力,关系十分密切。 “我在吐谷浑的高原上,也能经常听闻到,你在中原的英雄事迹,太精彩了,草原上的英雄都远不及你!” 慕容紫嫣发自肺腑地夸赞他,不过草原、高原的部落,读书比较少,所以能够形容厉害的词语,也就是大英雄了。 “天时、地利、人和,都有关系,并非我一人之功!“罗昭云微笑地谦虚了一句,随后关心问道:”对了,你在吐谷浑还好吗,吐蕃没有再向你们施压吧?索哲呢,他也长高长大了吧?” 慕容紫嫣听到他问起了近况,还询问起索哲,原本还挂满笑容的脸颊,变得黯淡了几分。 “我在吐谷浑......举步维艰,在强撑着而已。索哲他,有一次练习骑射,却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受伤了,后来又染了风寒,这一年病情时好时坏,经常咳血,草原上的大夫说,可能因为受伤后又发烧,诱发了痨病......原本,我还想替他管控着吐谷浑的部落,再过些年,扶持他上位,做吐谷浑的王,可是,他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慕容紫嫣说着说着,已经泫然欲泪。 “想不到会这样......”罗昭云感叹,有些动容,他很清楚索哲是慕容紫嫣的亲弟弟,姐弟关系很好,自从吐谷浑被灭之后,相依为命,可以说,索哲是吐谷浑重建的希望,未来要做吐谷浑王的人。 慕容紫嫣当时回到吐谷浑,在隋军的助威下,重新收复了吐谷浑的一些部落,就是要为自己的弟弟,未来王储,做前期准备。 可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难怪慕容紫嫣回来到长安城。 “所以,你来到长安,是想让朕给你找几个御医、名医,随去吐谷浑为索哲治病吗?”罗昭云恍然发问。 慕容紫嫣的神色有些凄然,点头道:“这是其一,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名医大夫也比草原上强上许多,或许能有一些办法。其二,吐蕃最近不断派人,到吐谷浑提亲,吐谷浑的王,朗日松赞想要娶我,他们得知了吐谷浑的情况,一旦我被远嫁吐蕃,那吐谷浑刚聚集起来的势力,都会被吐蕃吞下了。” 罗昭云闻言,脸色一冷,轻哼道:“这个吐蕃,倒是打的如意算盘,连朕喜欢的女人都敢来争,看来吃的教训不够啊!” 慕容紫嫣听他这样说,承认喜欢她的言语,心中有些欢喜,继续说道:“吐蕃虽然在上次战败后安分了许多,但这两年仍然在扩大兵甲,向西域和南面小国入侵,扩大地盘,把不少男丁奴隶,扩入兵甲,很可能再过数年,元气恢复,还是会对中原造成威胁。” 沈洛点了点头,这些高原部落,游牧民族,历来强大一些,都会对中原的边陲造成一些困扰和隐患。 历史上的大唐,也是通过联姻的方式,把皇室的文成公主,远嫁给吐蕃王松赞干布,减少了吐蕃与大唐边陲多年的战乱,当然,那也只是一时的缓解,数十年后,依旧战火再燃,最后还得靠武力打怕才行。 “放心吧,朕会调动边关一支军队,密切关注吐蕃动向,并且修书警告一番,然后再赐你大华封号,让吐蕃不敢轻易再逼犯你们!”沈洛安慰道。 “其实,紫嫣来此,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慕容紫嫣说到这,眸光眨动,犹带泪光的眼眸,脉脉地看了罗昭云一眼,脸颊有些不自然。 “什么事,尽管说来,朕看能否为你解决!”罗昭云对她,还是有一定感情的,曾经有身后交情,如今关乎吐谷浑与大华的外交,于公于私,都要帮上忙。 “紫嫣......想要向陛下求子!” “求子?求朕的儿子!”罗昭云有些目瞪口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慕容紫嫣脸颊微微一红,见他似乎会错意,轻声解释道:“不是宫内的皇子,而是,想与陛下,那个......求一个孩子。” “是来借精的?”罗昭云恍然大悟,明白了所谓的求子,其实是想跟他发生夫妻间的关系,然后能够致孕,怀上孩子。 “紫嫣,为何你有这样想法?”罗昭云问完这句后,自知有些唐突,为了避免尴尬,又笑道:“当然,你也知道,朕是喜欢你的,如果能够娶你为妃,也是朕的愿望之一。” 慕容紫嫣咬着小唇,脸颊有些红,这种事的确有些不好表达,轻轻说道:“索哲的病情越来越恶化,我也不知道他能挺多就,是否能痊愈,当上吐谷浑的王,我和弟弟已经被昔日的贵族推出来接续做王族,所以,当有人继承这个王位,如果能坏了一个孩子,那以后要是索哲他无法好起来,也能有个王储......” 罗昭云闻言之后,沉默下来,陷入了犹豫中,虽然他挺喜欢紫嫣的,如果能与她合床,也是能够接受的,但是,一旦她有自己的骨肉,就会被她带回吐谷浑去,对于中原传统的男人,多少有心理的一关。 慕容紫嫣见他神色犹豫,继续说道:“陛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紫嫣年纪也大了,该有个男人成家了,我不想远嫁吐蕃,也不想随便在部落里找个男人,所以,我只想做你的女人,把自己的身体,交给自己最喜欢的男人......” “好,我答应!”罗昭云听过了慕容紫嫣最后的一些话后,心中被柔软的一戳,彼此认识好多年了,从最初的敌对,到一点点有了感情,但是因为各自身上都有责任和重担,所以聚少离多,很难有交集。 这一次,命运的捉弄,把她送到宫内,要成全这一段感情开花结果,罗昭云决定敞开胸怀和心扉,接受这个现实,毕竟,他也有些爱上了慕容紫嫣。 第九百一十七章 温馨的相聚 慕容紫嫣第一次来到中原,进入长安宫城,被眼前的华丽宫殿、雄伟的皇家气派所震撼。 两仪殿的前面是大兴殿,为朝区主殿,每日上朝的地方,大兴殿一组宫院之东西侧建宫内官署,东侧为门下省、史馆、弘文馆等,西侧为中书省、舍人院等。 大兴殿后为宫内第一条东西横街,是朝区和寝区的分界线。 横街北即寝区,正中为两仪门,门内即寝区正殿就是两仪殿,也由廊庑围成矩形宫院。 罗昭云带着慕容紫嫣,在灯火辉煌下,登上宫城内最高一处角楼,眺望整个皇家宫苑,建筑参差有致,殿宇重重,廊柱巍峨,雕梁画栋,台阶高耸,在夜幕下,灯火通明,壮丽辉煌。 “宫苑真的好大,都说中原帝王家,金碧辉煌,一点不假,比我们草原部落的可汗庭,大了十倍。”慕容紫嫣忍不住感慨。 罗昭云淡淡一笑:“宫廷嘛,肯定要彰显皇家气度,不过,宫廷再大,住久了,终究要厌倦的,而且里面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随意走动的。” “恩,中原王朝更迭很快,这样的皇家,以前也有很多吧,听祖辈人说,百年前的中原,一直陷入魏晋南北多朝的战乱,一直没有休止过,朝廷兴衰很快,直到大隋才刚统一几十年,又覆灭了。” 罗昭云点头,轻轻念道:“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魏晋时代,中原的确很乱,道德沦丧,世风日下,这个时代的人已经失去了信仰,不敬伦理,不敬律法,也不把朝廷当回事,信奉的是专权、擅权,谁有兵权和势力,就想要谋反,夺取这皇位,受苦的还是中原百姓,是时候整顿当世,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了。” 慕容紫嫣仔细咀嚼他的话意,感到既又道理,又十分有才情,眼眸中那股情愫更浓了,说道:“希望陛下创立的大华,能够一代代传承下去。” “会的,至少延续五百年,几十代,就可以了。”罗昭云微微一笑,唐宋明的国柞都是二三百年的时间,他创立大华,希望不断调整结构,兴文教,止干戈,减少百姓疾苦,约束好官员和朝廷的极限权力,争取让王朝可以多延续下去。 当然,儿孙自有儿孙福,罗昭云也不可能替几十代人后做那么长远规划,后代人还未必那样杰出,所以这皇位是否坐牢固,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陛下,今晚,我要不要见一见长孙皇后?”慕容紫嫣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来此的目的,是来借子,毕竟要睡了这个男人,他有妻妾,不见一见正宫娘娘,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罗昭云沉思了一下,觉得还是见一见好,毕竟长孙无蓉是皇后,虽说知书达理,年纪不大,又很听罗昭云的话,但毕竟是后宫之主,于情于理还是需要尊重一下。 “那就一次用个晚膳吧,长孙皇后,通情达理,很有涵养,而且非常聪慧,这件事,她会理解的。”罗昭云笑了笑,拉着慕容紫嫣,想到这几晚终于可以跟佳人共赴云雨,完成数年来,不曾跨越的一步关系,还是让他有些激动和期待的。 相识多年,感情积累也有,离别久了,也是常会在脑海中浮现,在心中占据一定的位置。 像慕容紫嫣,不论是从感情上,还是对她的帮助上,选择罗昭云,都是她认为最正确的选项。 所以,她不辞万里之辛,偷偷进入长安城,要见一见她思念的男人。 而罗昭云曾经没有挽留住这个吐谷浑公主,带回中原来,也有一些遗憾和惋惜,虽说日后慕容紫嫣也会离开,但是,总算让他的遗憾没有。 两人在宫苑内散步,春意盎然,桂花飘香,又闲聊了一番,相隔数载的陌生感荡然无存,变得娴熟起来。 凤鸾宫。 长孙皇后在自己的殿内候圣驾,她得到了小太监来传的口谕,陛下今晚要带一位重要外来女宾,在宫内和长孙皇后一起用晚膳,所以,吩咐御膳房准备好了一桌丰美菜肴,都是中原目前的一些名菜。 虽然不知是谁来了,但是,长孙猜到,此女子夜幕来到皇宫,似乎与陛下很熟稔,定是在外面认识的红颜知己,如今要入宫了,可能会封个妃位,这些事长孙很坦然。 本来她年纪不大,能够做到皇后的位置上,已经是意想不到,非常满足的,所以,做事很认真,度量也很大,尽最大努力打理好后宫俗世,不给陛下添麻烦,否则后宫不宁,陛下就无心。 当罗昭云带着慕容紫嫣到来,介绍给长孙皇后,二女彼此认识一番。 长孙看慕容资源,高挑的身材,棱角分明的线条,比中原女子脸型弧度似乎更深更开阔,但是,容貌却同样很吸引人。 “这是吐谷浑的公主,慕容紫嫣,曾经朕带隋军征战吐谷浑时候,相识在边陲之地,成为了好朋友……”罗昭云微微一笑,说的含蓄。 “远到是客,欢迎慕容公主到长安来,快请入座。”长孙很是客气,举止大方。 “皇后殿下,唤我紫嫣就行了。”慕容资源放低了姿态,也知道入乡随俗的道理,这是大华的皇后,母仪天下,她自己多少是外来者,而且有求于人,所以,也知道敬重、恭维皇后一番。 二女谈笑之间,很快有了破冰气氛,聊的似乎不错。 罗昭云坐在主位,一左一右陪着二女用了晚膳,至于其它贵妃们,大多有了身孕,时候不在,就不全部通知了,来日方长,可以聚在一起相识。 “陛下,紫嫣远道而来,长途跋涉,想必有些辛苦,妾身就不多留了,陛下带她早点去休息吧。”长孙皇后轻轻一笑,眼眸深处一切都明了。 罗昭云干笑一声,微微点头,与皇后告辞,带着脸颊微红的慕容紫嫣离开的皇后寝宫,前往自己居住的两仪殿了。 第九百一十八章 莫待无花空折枝 罗昭云拉着慕容紫嫣,离开了皇后的凤鸾殿,回往皇帝自己的寝宫,两仪殿。 大部分时间,罗昭云都是要住皇后那里的,其它贵妃需要按日期来轮寝,但即便如此,皇帝也是需要单独的空间,处理朝政晚了,很可能就在自己的两仪殿休息,哪也不去了。 二人来到两仪宫门后,里面是有一片花苑,林荫葱郁,挂着红色灯笼,在春风中摇曳。 屏退了侍卫、宫女和太监,二人单独相处,手牵着手,散步在花团锦簇的苑圃内,闻着花草芳香,神清气爽。 慕容紫嫣饮了三四两酒,羊脂白玉般的肤肌,染上粉色,最明显莫过于双颊升起的一团嫣红,比院内角落盛开的桃花杏瓣还要艳美。 闲聊了一会,谈笑风生,彼此的感情从生涩,到逐渐熟悉。 毕竟分别了两年多,需要先熟络起来,一晚上过去大半,就感觉到彼此感情愈发加深了。 被掩盖了多年的情感,一下子迸发出来,心头热乎乎的,涓涓细流,仿佛甘之如饴。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紫嫣,夜深了,我们回房内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了。” 慕容紫嫣脸如酡红,连雪白的脖颈也染着绯红,带着一丝深蓝色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故作不知道:“回房里,还能做什么有意义的事?” 罗昭云长笑一声,手臂一揽,一手搂住紫嫣的小蛮腰,另一手揽住腿弯处,拦腰抱起。 “啊……”慕容紫嫣一声惊呼,羞喜交加,翻了他一眼,本要推脱拒绝,但是彼此身体刚一接触,也不知是酒劲散发的热量,还是内心火热,一股灼烫感在肤肌接触的地方,传荡着美妙感觉。 “陛下,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要侍寝了,要不然,怎么给你一个大胖小子。” “陛下,先放人家下来,会让仆人看见的……” “这是皇宫,朕最大,谁敢吱声,别怕!”罗昭云横抱着慕容紫嫣回到了两仪殿内,让宫娥和太监们先出去了,不需要她们在这里碍手碍脚。 放在龙榻上后,罗昭云解下紫嫣腰间的系带,拉开裾群,除去了内衫短裤,那赤裸地眩人双目的美丽胴体,在透过粉色床幔的光束下,闪耀着水一般柔润的光泽。 慕容紫嫣身子略微扭动,那光晕就象水一般流淌,又象在灯下把玩一方美玉似的感觉。 罗昭云接着拔下紫嫣头上玉簪,玉人满头青丝,洒下在了肩头,古典轮廓,眉黛如画,樱唇红润,美丽的瞳眸微微流转,俏丽绝色。 很快,一件件衣物飞落,慕容紫嫣彻底雪白地暴露在空气中。 长腿细腰,曲线玲珑,肤肌滑腻如油,她躺在被褥上,微微侧身,圆臀象满月般高高翘起,其白如脂玉…… “紫嫣,等这一刻,我等了好多年了!” 慕容紫嫣闻言,脸颊一红,啐道:“什么好多年,难不成,刚见到人家时候,陛下就想这个了?” “哈哈,差不多,当然,第一次见面,只是男人对女子的意向,而后有了感情,才是真正的期待,今日终于要圆梦了。” 慕容紫嫣听他说的动听,芳心一时有些软化,眼眸更是柔情似水。 此时,酒水后劲似乎逐渐发衣作了,慕容紫嫣眼神有些微闭,任由心爱男子的大手在她光滑身上,摸来捏去,只感觉摸到哪儿,哪就灼疼且舒坦。 草原上的纯洁公主,此时尽显羞涩女儿家的种种风情。 罗昭云心中涌起几分怜爱,埋头下去,开始大口大口地亲过她每一寸肤肌,而魁梧身子下面的吐谷浑公主倒很配合,把那娇美动人的身躯,像白花花地蛇一般轻轻摆动。 小半刻后,慕容紫嫣全身皮肤都红润起来,眼神也更加迷离了。 罗昭云觉得前奏已经差不多,剑及履及,真正开始了大动作。 慕容紫嫣身子猛然一顿,双臂搂住了罗昭云,不让他动了,因为一瞬间的疼痛感,让她蹙起眉头,有泪珠在转动。 罗昭云变得温柔起来,逐渐消除了佳人的不适后,才一点点加快。 顷刻,佳人娇声越发婉转,细腻而缠绵,甜腻的沁人骨髓,让人心旌摇荡。 阔别两年,罗昭云对她的感觉,逐渐找回来,并非是纯贪婪女色,脑海中还有二人许多的相处画面。 今日与佳人合床了,罗昭云彻底放开,尽管以后留不住她在长安,现在也完全不去考虑,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哪怕日后分别,至少曾经拥有过。 此时的慕容紫嫣如痴如狂,全身润红,香汗淋漓的身子,有些火烫,俏脸每一个变化,都是那样的妖冶神态,俏目再也张不开来,进入了一种奇妙的极乐境界里…… 第九百一十九章 越陷越深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惊蛰过后,春雨见多,有时候总在深夜中悄然来袭,听不到风雷骤雨,却也有滴滴答答雨打芭蕉的轻响,如玉落珠盘。 昨天夜里,罗昭云与慕容紫嫣终于得偿所愿,做了深度的肢体交流,缠绵悱恻,道不尽的销魂感。 翌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了宫廷地面,大理玉石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辉。帷幔暖帐内的二人,慵倦地伸着懒腰,已经醒了过来。 罗昭云身上缠着紫嫣的四肢,如同八爪鱼一般,挂在他身上,别看小妮子是第一夜,但是草原女人擅长骑马,腰力和体力非常好,那股野性在床榻上,也能体现出来。 昨晚的几番折腾,幸亏罗昭云习武之人,还吃得消,换做普通中原男子,估计早晨起来就要变成软脚虾了。 慕容紫嫣睁开眼帘,眸光闪烁,第一眼就看到罗昭云的脸庞近在眼前,恍如朝梦,手臂不禁搂紧,嘴角溢出一丝笑容。 “如果能每天醒来就见到你,那就好了。” “简单啊,留下就可以了。”罗昭云微微一笑,也舍不得紫嫣会匆匆离开,难以相聚。 慕容紫嫣闻言后,笑容有点勉强了,摇头道:“我身上有族人重担,怕是做不到了,不过,这些日子我会老老实实待在宫内,你可要多陪陪我,以后这样的机会太少了。” 罗昭云心中感慨,点了点头,深情道:“放心,朕会安排好,为你扫除障碍的,吐蕃那边,也不必担心,等朕平定了中原,掉过头会继续威慑吐蕃,让他们乖乖龟缩在藏原上,如果敢异动,就征服他们,成为我大华的藩属国!” 慕容紫嫣听着自己男人的豪情壮志,脸颊浮现笑容,心中的担忧才放下一些。 起床之后,二人洗漱、用膳,打开窗棂,外面宫苑的樱花、杏花、梅花在夜雨的敲打下,落了一些花瓣,空气中带着春雨后的新鲜。 罗昭云看了一眼,有句诗词到了嘴边,轻轻一笑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慕容紫嫣站在身边,娇躯轻颤,看向罗昭云的眼神起了变化,刚柔并济,一会展现阳刚的霸气,一会体现才华的温润,这种感觉,的确是草原上的男人,无法拥有的,紫嫣觉得多留一日,可能自己都要深陷一分,知道无法自拔。 ………. 晋阳城外。 大营连绵十里,将晋阳城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壕沟、鹿障、箭楼,防线严密,如同铜墙铁壁一般。 虽然暂时还没有克城,但是里面的人想要出来,突围而出,也是非常困难的,要付出血的代价不可。 自从晋阳去年秋季被困,一直到开春,足有半年时间,唐军依靠的着城池坚固,居高临下,地利优势,守住了最后的防线。 但团团困住,没有援军到来,城内就如同一潭死水,随着一天天过去,城内的粮草在不断减少,兵员也缺失,百姓口粮紧缺,不断有饿死的情况发生,甚至出现人相食的惨剧。 没有了盼头,但是李渊仍然不想就这样拱手投降,他还把希望寄托于突厥,一旦突厥偷袭长安成功,晋阳城外的军队失去了后方的调动,朝廷的支撑,就会迅速瓦解,唐军能够反败为胜,迅速收复疆土。 正是这个信念,支撑着李渊,同时也让城内的顽固派,看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城外,徐世绩每日都会巡营,并且用单目望远镜,观察城头的情况,看唐军的士气、体质等,发现许多士卒已经软弱无力,脸如菜色,无精打采,士气每日都在下降。 反观城外的军队,源源不断从各县邑征兵来的新丁入伍,加强训练,攻城练兵,有效进行,粮草也从洛阳、河东之地,不停运送过来,养精蓄锐,将士们一冬天过去,好吃好喝,不时还有马肉、羊肉吃,体质增强不少,比城头的唐军瘦弱要强壮了。 本来在开春时,有谋士献策,使用鼠疫对付城内的守军,利用河水投入老鼠、尸体,导致城内产生鼠疫、瘟疫等,但是,这个策略上报朝廷后,被罗昭云否定了。 罗昭云要的不是一座死城!更不想背负骂名! 城内的百姓是无辜的,虽然因战祸无缘无故死了很多,但都是唐军收集了口粮,强行征兵所致,他们恨大华,更恨唐军。 可一旦使用毒气、细菌战,那手段就太卑鄙了。 罗昭云有后世人思维,下不了那个狠心,也不屑于那样手段。 他的否定,在军中反而得到了徐世绩等将军的尊敬。 “将军,地道已经打通,而且通向不同的三个方位,可以随时进入城内,里应外合!” 徐世绩点了点头:“甚好,通知陌刀营的精锐,准备要夜袭晋阳城了。” 为了这一条地下通道,挖了前后好几个月,接近城池范围百米,都是在攻城时候,马蹄声来回奔跑放箭,以厮杀声,马蹄声,压过凿地挖洞的声音。 否则,城内也有监听部门,会做出预防。 这一次地道在接近城池之后,分出了好几个岔道,通向不同位置,分散唐军的注意力。 当天夜里,挑选了诸多陌刀营精锐,足有五百人,手中拿着炸药包,火折子等,进入城内,突击城门,还有唐军机要位置,比如粮仓、军械库、马驿、军营区等,利用火药的杀伤力和爆破力,完成破坏,同时,里应外合,夺取一个城门的控制权。 “西城门,就是我们的突破口,但是为了减少助力,一部分人要先去东门破坏,转移唐军的注意力,声东击西!” “卑职明白!”王君愕、邓豹是这次行动的领队,他们来自瓦岗山的派系,这一次,徐世绩有意使用他们,毕竟破城之后,这是头功,对他们一起出身瓦岗的人,也是一次提携和重用。 “去吧,等你们好消息!” “请将军放心,我等一定不会给将军丢人,也不会给瓦岗丢人!”二人心知肚明,这次任务的重要性,所以,全都抱着极大的决心,完成袭城任务。 第九百二十章 一夜晋阳破 深夜来临,苍穹如墨,星光黯淡。 夜空中乌云飘荡,幸亏没有雨,给这次袭城任务提供了良好的便利,否则有雨的话,可能不利于放火烧城。 五百陌刀营精锐,浑身都是装备,佩戴锋利陌刀,挎着短弩,背着炸药包和绳索,腿部、腰间都有匕首、暗器等,全副武装,如同特种部队一般。 这支部队代号“狼牙!”,负责执行此次袭城的任务,里面危险重重,大部分战士会九死一生,如同敢死队。 “出发!” 一声令下,这批一身黑装锁甲,头戴布罩的士卒,迅速冲向了壕沟处,钻入了的地道内。 地道只有半人高,需要半蹲着腰,潜行在地道之内,行动快速,却又不发出大动静,一点点接近城墙的位置。 为何配合行动,一批骑兵如同常规一般,朝着城墙外奔腾;自从一个月前,就已经形成常态,表面是为了巡视突围的唐军,暗中也在为挖地道、走地道来做掩护。 马蹄声掩盖了地道内的行动声音,使得城内斥候也无法探听到。 过了午夜,五百精锐分成三股,从不同的三个位置出现,一道道黑影冒出来,然后冲向了不同方位占据地形,观察地貌,然后对照地图看自己所位的位置。 “在西城门,东南方位,一百五十米!” “听信号后,再行动!”王君愕出现,他的任务,就是带两百多精锐,袭击城门区域,从里面炸开城门。 其余两支小队,分别去向了唐军粮仓地,还有东城门区! 行动快捷,黑衣潜行,不露破绽,训练有素的特种队伍,在此时表现出来的能力,还是很突出的。 约莫小半个时辰,东城门方位忽然传出了爆破声,还有厮杀声。 紧接着,粮草的方位也传出爆炸声,然后火光燃烧起来。 城内各街区巡卫的士卒,听到了东城门厮杀声,以及看到粮仓库的火势,立即蜂拥赶过去。 “行动!”王君愕觉得时机差不多,大部分的值夜勤的巡卫都被吸引到那两个方向,西城门也可真正行动了。 “咻咻咻!” 短弩先射出几轮,人影快速靠近城门区域,有唐军守卫士卒被弩箭射中。 “啊!”唐军士卒在惨叫,不少人被弩箭射中,上面淬有迷药,这样只要中了一下,哪怕不立即射杀,但是身体软绵绵,昏迷过去,减少反抗的阻力。 噗噗噗! 一些唐军士卒被射中,或是被匕首刺入,锐器钻入血肉之躯,发出透骨声音。 狼牙精锐靠近城门内洞,脚下不少尸体,鲜血横流。 “城内有叛乱!” “敌袭!” 城门口一片大乱,他们没有想到这些人是来自城外,通过地道进来,都以为是城内的叛军。 数百人聚集过来,手持弓箭和长矛,想要阻挡狼牙战士靠近城门,但是被炸药爆破,人仰马翻,死伤惨重,一片哀嚎。 “杀过去!” 王君愕带人冲杀,两百多战士集中爆发,这股战斗力和冲击力,相当的彪悍。 “当当当!” 兵器交击声响起,喊杀震天,拼斗凶猛。 “城外的大军,还等着我们,只许进,不许退!”王君愕手持大刀,武艺高强,施展刀法之后,身子矫健,刀芒闪烁,随着他劈砍,连杀了六七名士卒,震慑人心。 “勇往直前!”刀声响亮,二百多狼牙特种战士,发狂一般向前拼杀,要冲破城门口的阻隔。 轰隆! 时而也会发出爆炸声,有炸药包被点绕,扔进来城门内,炸得那里的守卒惨叫连连,缺胳膊断腿,十分惨烈。 此时,数里外的晋阳宫城,李渊惊醒过来,慌忙穿衣,带着内侍省太监匆匆来到宫前大殿,这里有大内侍卫的千牛卫聚集,前来保护唐王。 “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陛下,东城门、粮仓库、西城门先后发生爆炸,似乎有城内的乱贼袭城,想要与城外的敌军里应外合。” “快派人调集禁卫军,严守宫城,另外,派人出宫,把秦王、六部尚书、晋阳令、几位大将军都着急入宫。”李渊总觉得心惊肉跳,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所以,要做好应对措施。 “遵命!”侍卫总管,派人取来通行令牌,分发之后,派遣几名千牛卫出宫去传圣意。 “难道今晚晋阳要不保了?”李渊心惊胆战,满脸的担忧。 “陛下不必担心,夜里攻城,或是城内作乱,经常有之,肯定难以成事。”太监总管在安慰着李渊。 “不,这一次,朕有些不安,心跳得厉害,都说五十知天命,年纪大了,有时候感觉很准,生老病死往往会提前有一些征兆!今日早期就心神难宁,坐立不安,一直不知何故,此刻算是应验了,这一回大华军队真的要攻入晋阳了。”李渊叹息,涌起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宫内的人都被惊醒了,人心惶惶。 而城内的百姓,已经门庭凋敝,每家每户都有人饿死,家里的壮丁也大多被抓走充军,所以剩下多是老弱病残居多,听到外面的厮杀声,全都足不出户,大门关的死死,躲在家里避难。 对于他们这些老百姓而言,谁做皇帝并不要紧,能让他们活下去,给一口饭吃,正常的生活就可以了。许多人,此时心中倒是期盼城外大军能够破城,然后解放他们,给他们一条活路。 要不然,早过一个月,城内可能又要饿死数万人口了。 城外,马蹄声狂奔而起,设下的伏兵也都在聚拢,靠近城门,只等西城门被炸开之后,鱼贯而入,直接冲杀一番,拿下晋阳! “轰!轰隆!” 城门处不断发生爆炸,城门终于被从里面炸开,铁门倒塌,里面堆积的滚木、岩石等也被炸得碎裂,连门框都破损了。 硝烟过后,尘土落下,城门豁然开朗。 “得手了,将士们,冲啊!”城外的将领见状,立即下来冲锋,骑兵开路,如滚滚钢铁洪流席卷而去。 第九百二十一章 大势已去 “杀啊!”铁骑如洪流,迅猛冲入了城门内,骑兵开路,长枪挺刺,依靠着惯性,迎挡的唐军还没等出手,就被骑兵连冲带撞,还有长枪的刺击,死于非命。 除了长枪骑兵队外,后面都是陌刀骑兵,挥舞着长刀,见人就砍,杀气凛冽。 城门内外的唐军,抵挡不住,开始溃败。 不论是体能,士气,个人的勇猛,设备的精良等,守城唐军都不如对方,刚一交锋就开始溃败。 唐军士卒坚守这么多天,早已经筋疲力尽,成为了疲军,士气低沉,对晋阳已经没有了什么感情,家国情缘之类的,完全是一种机械的服从,已经变得麻木。 当城门被炸开的一瞬间,所有唐军士卒,就仿佛悬在空中的大石落地,已经没有了抵挡之心。 一切都终于要结束了。 不用为这座死城,无休止地守下去。 大华骑兵灌入城内之后,开始向几条主要街道冲杀,轰隆隆的铁骑声音,在城内接踵响起,城内的建筑都跟着颤动起来,火把晃动,照的通明。 途中也会遇到唐军阻击,展开巷战,厮杀惨烈。 宫城内。 李渊与裴寂、李神通、李二等人碰面,亲信的文武大臣,聚集在大殿内,气氛凝重。 “大华军队今晚突然袭城,晋阳城内似乎也有反贼策应,形势岌岌可危,诸位卿家,你们觉得当如何自保。” “陛下,事到如今,只能坚守到底了,调动各营区的士兵,还有宫城禁军,立即去阻挡,把城内的叛军镇压,防守住敌军的侵入,一旦到了天亮,敌军自然会退去。” 李渊摇头,叹息道:“即便如此,晋阳城也收不了多少日子了,粮草告急,兵员断缺,城内饿死的百姓太多了,秩序混乱,开春之后,有的家里已经开始闹瘟疫了,照这样下去,晋阳迟早会保不住的。” “陛下切不可动摇,只要再守住一个月,突厥袭击长安城的消息就能传来,如果得手,大华受到重创,城外的军队自然会退走,我们晋阳也就得救了。”李神通劝解。 “也罢,就再等等,如果突厥袭击失败,那么我们晋阳,再从长计议,到时候是降还是殉国,再决定吧......”李渊的话还未等说完,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侍卫长带着一名斥候慌张地赶到殿门外。 “陛下,有紧急军情来报!” “进殿见朕!” “喏!”侍卫长得到许可,拉着一身狼狈的斥候进了勤政殿。 斥候气喘吁吁,刚进殿内,立即跪地道:“不好了,陛下,不好了,西城门,已经被攻破了,请陛下定夺。” “西城门失守了......”李渊脸色大变,嘴唇颤抖,连带着胡须都跟着抖动起来。 “失守了!”殿内几位文臣武将,也都惊呼起来,眼神中充满了紧张和恐惧。 所有人都意识到一点,李唐真的大势已去了。 晋阳城是他们坚守的最后堡垒,也是最后的屏障,一旦失守,早已没有退路,等待他们的,要么是屠城待戮,要么是伏地投降。 “陛下,我带兵去阻截,一定把入城的敌军给歼灭,重新夺回城门的控制权!”李孝恭站出来,临危请命。 “臣将也去!”左卫将军陈演寿抱拳行礼。 李渊已经顾不上其它,点头道:“去吧,调动人马,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城门。” “遵命!”李孝恭、陈演寿快步出宫。 接下来,李渊命右武卫将军邴商,带武卫府禁军坚守宫城门。 其余人等在殿内守候,随时根据军情,来讨论对策。 做了一些临危安排之后,李渊带着李二来到了后庭偏殿,说道:“世民,这一次恐怕晋阳难保了,为父已经有所预感,李唐气数尽了,如今玄霸已亡,你长兄建成也已经被俘,生死不知,秀宁也是早就没了音讯,怕是也凶多吉少,为父膝下只剩下你了,立即趁乱突围,冲出城外,然后出了雁门关,投奔突厥去吧。” “父皇,儿臣不走,国难当头,儿臣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岂能临阵脱逃,苟活于世?”李二也是有胆气之人,自然不肯就这样放下父亲和族人,就这样逃走。 “休得逞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逞甚个英雄!”李渊喝斥了一句,郑重其事道:“让你突围,是保留李家血脉,给李家一个希望,在关外之地,以你的能力,只要聚集一批人马,迅速就能组建家园,成一方枭雄,始终成为大华之患,只要你在外安好,哪怕为父投降成了阶下囚,哪怕你长兄被擒下狱,也还是有活命的机会,有谈判的筹码,如果你跟着受擒赴死,我们李家就真的完了。” 李世民听到这些话,隐隐明白了父亲的深意,可谓用心良苦,这也是一种牵制大华的办法,让大华无法立即斩杀李氏族人,同样会利用他的家人来谈判,威胁出关的自己,这样一来,反而有希望能够保住他们性命,不会毫无用处。 想想窦建德、王世充、李密、宇文化及等人,已经全部被除掉,昔日那些争天下的枭雄,最后都身首异处,这往往是乱世中,竞争对手的必然下场,李渊既然做过皇帝,再称臣的话,同样随时都有被灭族之祸。 “好,儿臣突围!”李世民犹豫过后,想到了其中关键,决定要突围去关外,到时候拉起一支队伍,建立一个城郭,发展势力,凭自己的能力,相信过不了几年,利用突厥的兵力帮助,就能够再次南下,有了与大华为敌的资本! 第九百二十二章 秦王突围 李世民决定要突围了,并非贪生怕死,而是要留取有用之躯,日后再行大事之举。 他不甘心就这样被俘,战死,也不想让自己的父辈、族人,成为阶下囚,然后秋后问斩。 如果他能突围而出,在关外借助突厥的实力壮大,统御一方,就可以跟大华谈判,保住自己的家人和族亲。 “好,立即召集一支精兵,尽快行动!”李渊见儿子听进去,有些老安慰怀,毕竟能不能在关外崛起,他已经看淡,想办法让自己的孩子,有了求生意志,顺利突围,保留他李家的血脉,这才是重要的。 此时,李渊不光是唐王身份,还是一个父亲,父爱如山,对待自己的孩子,自然不忍心他就这样跟着亡国而死,国破家亡。 “就用儿臣的玄甲精骑吧,人数不用多,三千骑兵足矣,冲杀而出。” “好,人数你自己选,让李道玄跟你一起突围!”李渊点头同意了。 “儿臣这就去准备,半个时辰后突围!”李世民当机立断,转身就出宫去召集人手。 那三千玄甲精锐,都是李世民自己打造,战马轻骑,而且用了铁甲包裹马匹,骑士巧挑万选,装备齐全,是他的私人部队,跟随他经历不少战斗,人员不断替换,人数不多,战斗力却极强。 李渊回到后宫,又安慰了一些新纳的妃子,原配皇后窦氏死后,他倒是又娶了几个妃子,有万贵妃、尹德妃、张婕妤、宇文昭仪等人,也有新骨肉出生。 他回到宫内,对着一位司礼太监总管道:“孩子准备好了吗?” “回陛下,在民间找了几个替身,可以替换皇子、公主!” “恩,做好标记,派人跟随看好,如果城破之后,朕与妃子们难逃一死,这些血脉,也能散落民间,保了性命,若是日后朕与她们幸免于难,到时候再派人去寻回,替换回去。” “明白了。” 李渊点头,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奴才万死不辞!”司礼太监跪地施礼,不敢懈怠。 “最世无常帝王家!”李渊感叹一声,晚来得子,对这些血脉是有感情的,可是年纪太小了,大的三四岁,小的只有几个月,交给士兵带着突围,很难护的周全,而且,即便逃出去,谁又能照顾他们,这年头疾病太多,没有好的消炎药等,许多孩子都容易夭折,哪怕皇家都是如此,更何况送出去逃难。 所以,留在晋阳城内,替换到城内百姓家,还是相对安全的。 此时城内的厮杀声,距离晋阳宫城越来越近,在行宫内,都能听得真切。 许多街道都被大华的骑兵冲锋,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而过,强势袭杀,冲破各关卡。 后面的步兵大军,如潮水般涌入,占据了许多要塞路口,设置路障,然后围剿散落的唐军士卒。 宫门前,李世民已经聚集了三千玄甲精锐,清一色的铁甲装束,连每个骑士的面孔,都是挂上了半张遮脸铁片,看上去,冷酷无情,一片肃杀之气。 李世民和李道玄整装待发,站马上带着包裹,也都戴上遮脸铁片,一声甲胄,披着战袍,手持马槊,背着硬弓。 “到齐!” 宫城一座角楼上,李渊和几位重臣,站在上面,目光俯视下来,充满了生死离别的眼神。 “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李渊一挥手,眼角泪珠闪烁。 “父皇保重,儿臣去了。”李世民披着红斗篷,这是他的标志,所有人看到红色斗篷,都要围绕他身边,誓死保护。 除了红斗篷之外,其它装束竟然跟其它骑兵无差异,夜色之下,李世民也想好了调包之计。 “驾!”三千玄甲精骑兵朝着东门突围而去,虽然那里动静热闹,北城门似乎没有大动静,但是李世民隐隐觉得,北门城外,越是寂静,很可能埋设的伏兵越多。 兵者诡道,凡事不能光看表面。 “轰隆隆——” 铁骑轰鸣,这支铁甲骑兵队伍,战斗力强大,沿途虽然有大华军队的堵截,骑兵的冲击,但是,玄甲精骑却勇往直前,杀伐果断! “杀过去!” 三千骑兵从三个主干道横冲直撞,冲向东城门口。 每一组千人队里,都有校尉批上了红色斗篷,吸引注意力,而真正的秦王,则掩盖其中,偷梁换柱,打算学习当年秦始皇的误中副车之计。 “有人突围,是大唐二皇子的玄甲精骑,截住,他们要突围!” “唐国的秦王要突围了。” 消息迅速传开,围堵大华士卒开始拦截,谁若能截杀此人,大唐皇室主要人物,大功一件。 所以,闻声赶过来的骑兵、步兵不计其数,有的纷纷弯弓乱射! 因为军中有令,死活皆可,未必是活人俘虏。 “咻咻咻!” 夜里放箭,准确率降低,但骑兵视力受影响,躲闪能力也下降了,因此很快有骑士中箭,射中了喉咙,锁甲的缝隙等,不过这种甲胄比较精良,绝大多数箭矢无法穿透他们身上的锁子甲。 “用强力弩机!” 有校尉发现了这种情况,让后面的弓箭手抬出强力弩机,这种弩机的杀伤力大,可破任何厚盾甲胄。 “噗噗噗!” 中箭的骑兵开始增多,纷纷落马,人影翻滚,杀伤力果然不凡。 但玄甲精骑借助冲速和勇猛,很快摆脱了几个路口的障碍和伏兵,三条横向主路的骑兵汇合在东门左右,至少还有两千多人,每个道路上,都有骑兵留下断后,视死如归,为秦王突围牺牲自我。 “一鼓作气,冲出城外!”唐军队伍中,有人发号施令。 “喏!”对于这个号令,无人反对,立即执行,有先锋骑兵果断地冲向城门。 “快拦住他们!”城门口刚抢夺到控制权的大华军队,立即阻止唐军突围。 不过城门和城墙的主要功能是防外的,对城内的冲杀,效果明显弱了一半,几轮箭雨阻击后,有骑兵先锋很快冲过栅栏、鹿障,如旋风一般冲到了城墙下的城门洞口处。 第九百二十三章 层层设伏 “来两队,跟我冲杀!”唐军玄甲精锐中,一名裨将段志玄大吼,他负责前锋开路。 作为李世民的得力干将,大部分人死的死,降的降,张公瑾等人被俘后已经被大华提拔使用,目前李世民能够用的将领也不多了。 段志玄带兵冲杀,两个百人队的骑兵,挥舞长刀和长矛,向城门猛冲。 “噗!噗!” 守城的大华士卒,猝不及防,被这股突然冲来的铁甲骑兵砍杀一通,首级飞滚,残肢落地,血染一片。 城头的大华士兵已经占据了城墙的控制权,此时纷纷拉弓放箭,阻击这支骑兵进犯。 玄甲骑士手持短弩,开始还击,并且仗着铁甲和滕盾,抵挡着冷箭袭射。 由于这个洞口的城门也被炸开,一时间还没有封堵,方便城外的大华军队进入,被段志玄带着两百先锋骑兵,用铁骑冲撞,很容易杀出一条血路来。 大华埋伏在东城外的援军,已经进入晋阳城一波,外面第二波刚抵达,玄甲精锐就突围而出。 “布枪阵!”侯君集正好是东城门外的指挥将领,看到里面有唐军骑兵突围,立即让外面的步兵方阵布下枪林阵阻挡。 “铿铿……” 大华军队的枪兵站到前面,身上的甲叶铿锵作响,手执厚盾长枪,排着密密麻麻的阵形,足足有十多排,摆成了弧形,堵住了出城之后的去路。 长枪高举,锋芒朝上,然后随着校尉、百夫长的喝令,这些长枪士卒交错占位,然后轰然单膝跪地,长枪呈不同角度指向前方,排成了一个立体防御的枪阵。 这种阵型,专门为了对付骑兵的冲锋的拒马枪阵,可以如同人形墙壁一般,让骑兵冲击戈然而止。 不过,段志玄带人冲出来之后,本就是充当敢死队,抱着必死之心,只要为秦王殿下谋取到生路即可,所以,哪怕看到了这一枪林铁阵后,还是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冲杀去,趟出一条血路!” 段志玄指挥先锋队,负责开凿一条血路,突围而出,所以,无视生死危险。 火把照耀下,几个小队的骑兵,一波接连一波从城门口冲出,然后杀向了拒马枪阵。 那锋利的枪锋,注意让战马颤抖、咆哮,充满了恐惧感,但是骑士视死如归,拉着缰绳还是扑了上去,如同飞蛾扑火一般,锐利的枪尖从马的心口、前胸处刺进去,斜着从战马的背脊间透穿出来,上面的骑士有的也被钉死在上面。 有的骑士明知必死了,临死之前,还挥舞着长刀,用力地劈下,不时会砍死砍伤大华的士卒。 “掷炸药包!” 侯君集下令了,不少士卒扔出了炸药包,方面有绑着火把布带的箭矢射出,引爆了炸药包,一阵轰鸣炸响。 顿时炸死的一些玄甲骑兵和战马,惨叫连连,马匹哀嚎,断胳膊少腿的伤员和尸体不断出现。 但是,段志玄指挥着敢死队急速前冲,利用铁骑的防御和速度,要冲破拒马枪阵,和步兵方阵。 就这样如此反复,一波波骑兵倒下,后面继续压上,而那些手持长枪的大华士卒,首当其冲,也死伤不少。 段志玄眼见袍泽兄弟,如此惨死在这,不由目眦欲裂。 他勒缰驻马,手中一手持着长枪横扫,一手举着斩马刀劈杀,迎面斩杀了数人,带人继续向前冲。 前方一片血腥之气,也不知道双方付出了多大的伤亡代价,唐军的玄甲精骑才硬生生趟出一条血路来。 随着风驰电掣而过的隆隆铁骑,李世民和李道玄夹杂在队伍之中,冲出了城外步兵方阵的围堵,只剩下一千多人了,还有一批士卒困在了城内和城门外,坚持在血拼,最后皆死在乱刀之下。 “驾驾——” 一千多名幸存下来的玄甲骑兵,突围而出,在夜色下狂奔,烟尘滚滚。 “追!” 侯君集带着五千轻骑兵追击在后,已经认出了这支玄甲精锐,猜到了大唐的二皇子,秦王李世民,很可能就混在其中,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就这样两支队伍,一前一后,相隔不过里许,一个逃亡,一个追赶。 从出数里之外,忽然间奔在最前面的战马,忽然嘶鸣一声,被脚下绊马索搬到,还有的马匹踩到了蒺藜丛,战马惨痛摔倒,人仰马翻。 随即,从山林处射出了箭矢,笼罩了这群玄甲精骑。 途中不可能没有伏兵,大华军队早就有所预防,所以,即便唐军突围出城,还是会遭到伏击。 咻咻咻! 箭矢破空,一阵乱射。 冲过这段伏击关卡时候,玄甲精骑人数已经只有五六百人了。 侯君集带来的大军也已经逼近,形势越来越危机。 当转过一个山坳的时候,李世民带了十几个忠心侍卫,左膀右臂的心腹,如雷永吉、薛彬、曹立等人,脱离了队伍,冲入了一个山林小路。 战马进入山林之后,几个人迅速挑落下马,除掉了外层甲胄,然后快步入林。 夜色之下,后面跟进的追兵根本没有发现,马不停蹄追击前方的唐军队伍。 “这边!” 李世民一声戎装武士服,锦袍玉带,手中提着一把宝剑,在十几名侍卫保护下,进入山里深处。 大约行了几百米,在一处空地遇到了一些身穿侠衣的武者。 “见过秦王,我等前来接应,在此等候多日了。”一位纯阳宗的武者走上前,对了暗号之后,向李世民等人打招呼。 李世民点头,他早前受到过从外面传入晋阳城的飞鸽,几个隐世宗门派出了高手,组成一个侠客盟,就在城外等候,一旦城池告破,秦王突围,可以选择在这里碰面,这些武林高手会护送他去往安全之地。 这个侠客联盟,以补天阁为主导,纯阳宗、古剑门等几个隐世宗门出人手,大约四五十人,但多是一些用剑好手,宗门的杰出弟子。 “有劳诸位英雄了。”秦王拱手客气道。 “好说!”一些剑手回礼。 就在这时,李世民抬头,看到了一个清丽的倩影立于一处树干之上,白衣飘飘,带着一层面纱相遮,古典优美的轮廓半隐半显,蛾眉轻描似月,眸子深邃有神,身材修长窈窕,只是浑身带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第九百二十四章 金蝉脱壳 李世民抬头望着那位白衣女子,面带轻纱,身材窈窕,气质出尘,若再迈出半脚,就要坠落下去,但越是如此,越像那欲凌风而去的广寒仙子。 此女的气息和韵味,很像是补天阁的叶珺瑶,亦是他钟情、爱慕的女子。 “叶姑娘!” “这是我补天阁的大师姐,庄芷汐!”一位补天阁的女剑客走出来,对秦王解释。 “原来是庄姑娘,是在下看错人了。” “师妹她没有完成师门任务,还妄想说服师尊,放弃中原争端,被罚去面壁了。”庄芷汐面色清冷,冷哼一声,纵身跳跃下来,身轻如燕,白衣飘飘。 李世民闻言,错愕一下,也没有想到,叶珺瑶竟然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下山。 庄芷汐走近,借着月光,李世民看清了她的部分容貌,虽然姿容不错,气质也高冷,但是比起叶珺瑶的完美轮廓,显然逊色了三分。 “既然接到了秦王殿下,时候不早,此地不宜久留,立即赶路!” “听从庄师姐的安排。”李世民识时务,懂变通,这个时候,自然要听从这个补天阁大师姐的安排了。 其余剑客们,也均是以补天阁为首,一个阵营派系,所以也听从其调遣。 “上路。” 这些武林高手在林间穿梭、飞奔,速度破快,虽然不及战马奔跑,但是在深山老林中,却奔走如履平地,直接抄近道,要翻阅过几座山脉,就可以抵达雁门郡了。 雷永吉、薛彬、曹立等人,跟在秦王殿下的身边,紧紧追随,不少人都送了一口气。 有了这些武林剑客亲自护送秦王,而且没有了追兵,只要穿过几座山脉树林,就能抵达安全边境了。 而这个时候,那剩下的数百玄甲精锐,很可能已经被不断的伏击、阻截,追兵的紧逼,应该所剩无几了。 想到这里,他们不得不佩服起秦王的决策,金蝉脱壳之计,彻底甩开了大华的追兵,后面侯君集的骑兵队伍,很可能还以为秦王就混在那五六百人之中,狂追不舍,却不知真正秦王,已经逃之夭夭了。 这些剑手们来自不同宗门,在补天阁的号令下,来执行护送秦王的任务。 补天阁的典籍内,曾明确写道,秦王李世民将有天下,建立大唐盛世,贞观之治,成为天可汗。 对于补天阁开派祖师的卜算,数百年前,都一一应验,徒子徒孙深信不疑。 这一次,哪怕因为罗昭云的异军突起,使得历史方向发生了变化,但是,补天阁的阁主,以天下为己任,要匡扶中原,寻找真正圣君,继续历史的发展。 所以,这个宗门,有补天之称,就是修补历史方向的轨迹,觉得使命重大,跟神话中的补天差不多。 “在前面的山麓地带修整一下,半个时辰后,天亮再出发。” 一口气赶出了二三十里,众人都有些疲劳,尤其是李世民等人,他们的脚力和武艺,跟这些剑手没法比。 “听从庄姑娘安排!”各派豪强侠士没有异议,听从吩咐。 众人停下来,找适合自己打坐、休息的地方,短暂停歇。 “秦王殿下,这边坐!”雷永吉找到一个不错的树干下,有一个平整的石头,让秦王坐下,其余人在周围席地而坐,或依靠树干。 有人取出了清水袋,递给了李世民。 “殿下,请用水。” 李世民接过来饮下几口,叹息道:“等出了雁门关,一切从头开始,尔等皆是我的左膀右臂,肱骨之臣,我们从关外打下一片疆域,招兵买马,夺回雁门、太原一带,让河东之地,甚至整个黄河以北流域,都成为我们的地盘。” 诸人听着李世民的豪言壮语,疲劳感一扫而空,士气恢复了不少。 “殿下先休息吧!”我等轮流放哨。 “也好!”李世民点头,然后靠着石座,闭眼休息,这一夜的冲杀和逃亡,早已筋疲力尽,眼皮在打架,没一会就眯睡着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候,一位放哨的纯阳们剑手,望着树林上空一只盘旋的黑鹰,露出狐疑。 因为他已经看到这个黑鹰好几次了,总在他们头顶高空出没,现在过了五更天。东方已经吐出了鱼肚白,离着黎明拂晓,还有两炷香的时候,按理说,这山中鹰禽类,要么早就归巢休息,要么还没有出巢才对。 “不对劲!”此人名为田旭阳,是李玄霸的师弟,为人机警,预感不妙,立即去召唤其它人。 “都醒醒,我们可能被追踪了。”他一声大喊,倒是惊醒了一些隐门人士。 “怎么回事?” “发现了什么!” 有人揉着惺忪的眼睛,并没有发现危险情况发生。 庄芷汐起身走过来问:“你发现什么情况了?” “头上有一只鹰,出现了几次,有些不对劲!” 但周围的人抬头看到一只山鹰盘旋高空,然后振翅飞走,都摇头失笑,不以为然。 一头鹰禽,能说明什么情况! “不要太紧张了,自己吓唬自己。”有其它宗门的人,讥笑一声。 就在这些人没当一回事,松懈时候,忽然间,从这片休息地的四面八方,忽然传来呼啸的破空声,是弩机冷箭。 “咻咻咻!” “危险!” “秦王小心!” 一阵冷箭忽然打破了山林的宁静,完全笼罩了这片区域。 隐门剑手们,立即躲闪,并且拔剑遮挡。 “当当当!” 用剑高手者,挽起剑花,密不透风,荡开了箭矢。 但是,也有武艺一般者,被箭矢射中,受伤或者毙命了。 李世民惊醒过来,被贴身侍卫抱着扑倒翻滚,多开一些冷箭袭击。 “怎么回事?” “好像有大华的人跟踪追来!” “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李世民感到奇怪,这支武林人士,组成的侠客联盟,来负责此次护行任务,乃是高度机密,除了李渊外,并没有向外人透露,怎么会还有追兵,追杀到山林里来。 忽然间,又炸药包飞掷过来,带着燃烧的导火索,然后落地炸开,崩出了铁珠、钢弹、铁片等,呼啸散开,有的侠士没有躲开,被炸得血肉模糊。 第九百二十五章 不留后患 “轰轰轰!” 一些点绕了导火索的炸药包,仍了过来,四处乱炸,有的剑手躲闪不及时,被炸药崩飞,或伤或残,伤痕累累。 有人眼珠被铁珠子打碎,也有的胳膊炸断了,躺在地上惨叫,鲜血喷的到处都是。 不过,也有剑客高手,展开了轻声功夫,快速躲避,甚至有身影已经跃到了树冠上,在树丛上跳跃飘动。 嗖嗖! 庄芷汐和几位高手直接从树干和树丛间,绕了过去,这些炸药对于此等高手而言,很难发挥了作用,因为炸药的范围,无法波及到这种高手,他们移动的速度非常快,看到炸药包扔来之前,身子已经跃后,很难伤到。 有人直接原地纵身而起,在空中荡开冷箭,然后利用绳索和布条,借助树干发力,整个人消失在空中,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杀入了潜伏的队伍中。 “当当当!” 兵器交击声响起,伏击者有人暴露了位置,被宗门剑客击杀。 “现身,诛杀!”在黑夜中,一声轻哼,发号施令。 “喏!” 四面八方的树丛内,人影闪烁,开始向里面聚集,渐渐露出了身影。 这些人都是统一的服饰,靛青色劲装紧身衣,上面绣着飞鱼图,手中持着半剑半刀的武器,被罗昭云御赐过名字:绣春刀! 青影卫! 专门负责这种缉拿要犯、行刺暗杀、丛林围剿等特殊行动的组织。 领队的一个女子,穿着一袭青衫,头戴斗笠,纵身而起,仗剑杀向了补天阁的大师姐。 庄芷汐的实力不俗,轻声功夫很高,所以,这些炸药无差别乱炸,是伤不到她。 不单躲过了爆炸,她还主动出手,在树冠上绕过伏击圈,来击杀青影卫。 青影卫领队的的女子,正是顾青霜。 这次任务,交给别人不放心,所以,罗昭云只有派了青霜亲自到这指挥围剿行动。 随行的还有沈光,武功同样很高,过来配合。 此刻,顾青霜与庄芷汐已经交锋,身影腾挪闪动,出手如电,剑芒闪烁,从地面直接打到了树冠之上,如凌波仙子。 “哧哧哧!” 二女的武功超凡,已经不是世俗武艺能够约束和衡量的,她们都算是隐世宗门或势力,正常不被世俗朝廷所容纳,不允许这些江湖高手,下山随意走动,藐视王法。 往往在乱世,没有任何约束时候,就会成为不安因素。 沈光也出手了,他的剑术极高,主要负责击杀这个侠客队伍里的高手。 其余二三流武者,则交给青影卫来围剿了。 “秦王殿下,有没有伤到?”雷永吉腹部受伤,被一块崩飞的铁锥片,刺中了肋骨里,侧肋鲜血直流,被他用手捂着,嘴上仍然关心秦王的安危。 “我在这,暂时无碍,不打紧。”李世民刚才被一番乱炸,自己躲入岩石后面,有一位忠心侍卫以身掩盖遮挡,才保住了性命,不过身上也被崩出的石子、铁片划破,脸上火辣辣疼痛,头发披散,有些狼狈。 “护送秦王,突围出去,离开这里,快!”雷永吉自己受伤,变得虚弱,但是,仍然吩咐薛彬、曹立、齐超等人,赶紧护送秦王离开此处。 这时候,有青影卫持刀杀了过来,不会放过这里的目标。 “秦王在那里,动手!” 一群青影卫冲杀过来,他们的任务就是宁杀错不放过。 上面对这些人的洗脑言论是:此人要出关勾结突厥人,日后乱我中原,不能饶恕。 本来青影卫就是行动机器一样,杀伐果断,此时加上大义所在,围杀更不手软,但凡挡路者,皆可杀。 李世民也有武艺在身,加上几个侍卫在身边,一边反击,一边想着突围。 那些剑客们,死伤一半,幸存下来的人,也都在跟青影卫厮杀,顾不过来他了。 几位超级高手,如庄芷汐被顾青霜拖住,田旭阳被沈光拦截,根本就出不了手过来援助。 “杀!” 雷永吉怒吼,手持利刃扑向了青影卫,但是他有伤在身,刚砍杀两人,就被人一刀劈在背后,喷血倒地,随后几个青影卫扑上去,直接十几刀连刺带斩,直接毙命了。 这位跟随秦王多年,最为忠心耿耿的属下、家臣,死在了这里。 “永吉!” 李世民对这个家臣、助手还是有一些感情的,目光含泪,大吼一声,要过去解救,但是身边的侍卫已经拉住了。 “秦王殿下,他已经没救了,我们快走。” 四五个人,簇拥着秦王殿下,继续突围。 但是青影卫已经越来越来,人影绰绰,外围的侠客也死了好几人,力量在减弱。 “刺啦!” 青霜一剑如虹,划破了庄芷汐的手臂,冷笑一声:“补天阁的大师姐,好像实力不如你那个师妹叶珺瑶啊!” “找死!”庄芷汐心高气傲,在师门内,名气和声望被师妹叶珺瑶压制,所以,早就有心结了,此时被青霜这样冷嘲热讽,更加动怒,也不去管秦王殿下了,一心要击杀这个对手。 田旭阳身为紫阳宫的高手,李玄霸的师弟,临下山前,得到师父的叮嘱,一定要护送秦王安全离开,所以他倒是不恋战,总想过去救人,可是沈光的武功,比田旭阳还有强半筹,也使他有心无力。 “快去救秦王殿下,助他突围!”田旭阳只能对着存活下来的十多个剑客大喊。 有人闻言之后,的确有所动作,逼退身边了青影卫士,冲过去营救。 李世民此时也在拼命,身上挂彩,几处刀伤在流血,脸色也有血渍和污尘,十分狼狈。 但是,他依旧在顽抗拼杀,只要一口气在,就会坚持下去,他是一个斗志很强的人。 三名剑客冲过来,斩杀了数名青影卫,然后对着他道:“我们几人开路,跟我们杀出去。” “好!”李世民咬牙坚持,带着身边仅存的三个侍卫,向前冲。 “锵锵锵!” 这三位剑客,分别来自古剑门、阴符宗、补天阁,实力比沈光等人弱一筹,但是,比起青影卫等,却又强出数筹了,刀光剑影之下,杀出一条血路。 李世民眼神一亮,眼看着活路的希望大涨,能够依靠这几人,逃出包围圈,生还的几率大增。 “噗!” 就在此刻,有人手持短刃,近距离地刺入他的后背,那个位置,正是心脏的背面。 秦王殿下脸上露出惊骇转过身,转过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曹立,为何是你!”他没有想到,身边信任的校尉官,竟然是一个叛徒。 “突厥杀过我的家人,不能去投突厥!”曹立的眼神充满果断和冷酷。 断后的两名侍卫,齐超、赵沢,看到这一幕,惊呼起来,挥起兵刃冲过来,要解救秦王殿下。 只是这时,曹立另一手拿出火折子,已经点燃了身上的导火索,怀内竟然有一个小的炸药包,火光一闪,随后轰的一声炸开,此人与秦王殿下一起在灿烂的光团中,四分五裂了。 第九百二十六章 陨落了 这一声爆炸,两个血肉之躯,在火光中,直接炸开了。 原本可成为历史上的一代英主,却因为罗昭云的穿越到来,引发蝴蝶效应,改变了这个位面世界原有的方向,并没有按着罗昭云所在那个时空的历史轨迹上演。 事发太过突然,以至于周围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秦王殿下就这样身陨了。 “殿下!” “秦王殿下——” 仅剩的两名校尉,齐超、赵沢都是秦王殿下一把手扶持起来的信心,在军中任职,这几年来跟随他征战,既有袍泽之情,又有主仆之念。 他们很难接受,大唐的秦王就这样炸开了。 二人扑过来,跪在地上,看着满地的狼藉,满脸流泪,痛哭起来。 “曹立,这个叛徒!” “曹立该死——” 就在二人哭喊悲戚之时,周围十多个身影靠近,手持着绣春刀,面无表情,无喜无忧,眼中锁定了这两个人。 他们的任务是,剿灭林中的所有敌人,不管他是谁! “拼了。”齐超、赵沢拿起武器,要反抗到底。 护送秦王出雁门的任务已经失败了,他们也都身上带伤,主子死了,自己活着也没有意义,显然这群青影卫,也没打算让他们活命。 “噗噗噗!” 顷刻,这两名忠心耿耿的侍卫长,校尉官职,在乱刀之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庄芷汐惊讶过后,脸色阴沉,她下山任务竟然失败了。 原本以为并非一个艰难任务,她在师尊面前立下誓言,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她现在明白了,自己太小看了大华朝廷,根本与她在深山老林的宗门内,猜想的不一样。 “你们破坏了天定之数,扰乱了历史规矩,这是逆天而行!”庄芷汐对着顾青霜喝斥。 “我相信大华陛下的一句话,历史,是人创造的,只要顺应民心,抓住机会,任何所谓的定数,历史的轨迹,都是可以变化的!”青霜反驳之后,剑芒再次暴涨,已经完全压制了对手。 “当锵锵——” 二女的剑术越斗越快,身法飘逸,在半空腾挪闪烁,忽高忽低,动作迅捷,剑招犀利无比,招招刺人性命。 剑气纵横,飞沙走石,落叶纷纷,围绕着二女旋转。 彼此动用了体内的真气,打斗起来相当的激烈,完全不是世俗中的武者冷兵器的斗狠,而是夹带着真气、内力等,是隐世宗门的高手才能展现出来的,如这样的高手,当世不多。 “噗!” 两百多招一过,庄芷汐的侧肋被剑锋划中,身子已经伤了两处,眼神充满了怨恨,退开后,果断选择掉头离开,没有任何犹豫。 她很清楚,再不走,很可能自己也要死在这里。 反正任务失败了,她强行留下来,已经没有了意义,还是返回师门,禀告师尊,然后任师尊责罚吧。 “咻咻咻!” 一阵冷箭从树丛中再次发出,各个刁钻的角度,射向了庄芷汐。 “当当!” 庄芷汐挥剑挡开,身如燕子抄水一般,不断轻点,借力在林间遁走。 但闯出伏击圈的时候,她的肩头还是中了一箭,狼狈逃走。 除了田旭阳被沈光拖住之外,其余六七人,也都开始纷纷奔逃,突围。 秦王殿下一死,他们知道任务失败告终,不能逗留,所以谁也顾不上谁,朝着不同方位突围。 但外围也都有青影卫伏击,继续用弩机放箭,一瞬间,林木间各种流矢破空的呼啸声。 一个不小心,就被射中,身负重伤。 顾青霜没有去追庄芷汐,也不去理会那些小角色了,而是盯上了田旭阳。 此人来自紫阳宫,是李玄霸的师弟,根据情报,跟李玄霸关系莫逆,情同手足,所以这个人,必须要除去,否则以后悄悄下山,入宫行刺都是有可能的。 “唰!” 顾青霜仗剑,如惊鸿一掠,剑芒闪烁之间,人已经袭到田旭阳身后,刺剑一击,含有刺客之道。 田旭阳心头一惊,有所察觉,因为习武高深之后,有对危险的强烈感觉,同时听到剑气袭来之声,急忙在百忙之中,抽剑回迎。 “当——” 田旭阳挡住了这一剑,但是,处于了被动和劣势。 顾青霜接连出剑,一招狠过一招,杀机满满,几乎逼得田旭阳不得不全力拦挡,否则,很容易疏忽一下,直接被刺成重伤。 但另一边,沈光的剑术同样凌厉无比,大开大合,剑法飘逸。 田旭阳以一敌二,额头冷汗冒起,一边防守保命,一边在寻找退路,考虑如何突围出去。 他深刻感受到,这两位对手,任何一位,他都打不过,更何况两个人一起夹击围攻,等于死局。 “我退出,立即罢手!”田旭阳在杀招苦苦相逼之下,已经快挺不住了,开始求饶。 但是顾青霜和沈光无动于衷, “何苦死死相逼!”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青霜直接吐出了一句诗文,这是她偶然从罗昭云口中听到的,此时用上,应时应景,而且感觉特别酷。 田旭阳愣了一下,咀嚼了一句,似乎是‘斩草除根’的意思。 他一咬牙,大吼冲击,长发披散,仗剑杀伐,想要脱身而走。 但是,沈光一剑截断他的退路,同时一脚扫出,正好踹到了田旭阳的后腰。 田旭阳身子倒退,嘴角咳血,整个人站立不稳,向一边侧滑,此时,顾青霜的剑锋刚好掠过,噗嗤的一声,从他右胸洞穿而入。 这一剑,使得田旭阳的受伤极重,但还不致命,他仍打算反击一下,却被青霜素手一掌拍下,印在脑门,内力骤然迸发,震得他脑子嗡的一下,七孔瞬间流血。 顾青霜拔剑之后,在手中一旋,剑锋划过,在田旭阳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然后转身退开。 “噗通!” 身后田旭阳,眼神涣散,喉咙处喷出了血,尸体倒地。 “完成任务,处理尸体,就地掩埋,一炷香后离开!” “喏!”青影卫们立即行动。 顾青霜点头,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横尸残肢,虽然觉得略有些残忍、冷酷,但是,能完成夫君交代的大事,心中还是有些欣慰的。 为了他,自己愿放弃青灯静斋,哪怕赴身炼狱场,成为女修罗,也无怨无悔! 第九百二十七章 唐国降 晋阳失守了。 涌入晋阳城内的大华军队越来越多,足有三万兵马,骑兵横冲直撞,突破街道的关卡封锁,冲向了李唐的宫城。 李唐所在皇宫,是在隋炀帝时候修建的晋阳行宫上扩建,这里兵甲聚集不少,严以待阵。 足有上千禁卫军在这里留守,做最后的防御。 天已经朦胧,接近黎明,厮杀声也就越来越近,逼近宫城这里。 李渊和不少大臣,站在宫城墙上,看着城内的火光不断蜿蜒而来,巷战的厮杀愈演愈烈,涌起了无力感,觉得自己今天,可能很难逃生了。 像裴寂、窦威等人,跟李唐关系很深,利益纠葛多,一旦李唐灭亡,他们所在的家族也要遭受打击了,会从门阀势力中一落千丈,除非,能够得到大华陛下的重新启用,对他们依附李唐之罪既往不咎。 但其它几位中书舍人、黄门侍郎、尚书等,却各有不同心思,他们跟大华并没有直接冲突,哪怕李唐灭亡,还是能够继续效忠大华,哪怕有所降职,无法进入核心圈,但是,也不至于丢了身家性命。 诸侯国灭亡,一些大臣、将士,很少有遭遇屠戮,大多易主效忠而已。 所以,有些人倒是不担心,反而期待大华能够早点攻破宫城,他们就不必在这里担惊受怕了。 “陛下,宾临城下,是战是降?”有位薛姓的礼部侍郎站出来,提出了谏言。 李神通怒喝:“放肆!这个时候,谈什么降,李唐亡了,所有人当殉城!” “殉城!”一些大臣听到这个词,都脸色一变,浑身感到一股凉气。 李渊喝止了堂弟的鲁莽:“休在这里危言耸听!” 这个节骨眼儿上,如果过于刺激周围的大臣和将士,很可能适得其反,弄得兵变,被人调拨,率先斩了他们李家人。 “杀啊!” 喊杀声更近了,一批狼狈的军官和士卒倒退下来,兵败如山倒,退到了宫城下面。 还有的唐军在半路上直接跪地,扔掉兵器,不想再打了。 “缴械不杀!”大华军队喊着口号,像是魔咒一般,感染了不少唐军。 那些逃散的唐军,干脆扔掉武器,成了降军,胸中憋着的那股士气,一下子全泄掉了。 他们这些日子为何而战,家人为何而死,历历在目,回想在脑海,从麻木抵抗到痛哭宣泄,不想再打仗了。 “我们投降。” “我不想死,我家里还有老母和妻儿!” “家里死的人够多了,我不能再死了。” 一群唐军男儿,跪地凑在一起,脸如菜色,骨瘦如柴,这些日子他们吃不好,睡不足,脸上汗渍和血迹掺和,狼狈不堪。 这时候,徐世绩带着王君愕等将领和军队,围上来,逼近了唐国宫城。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城下数千唐军,面对几倍于己的大华军队,脸如死灰,要不然军人那种职责支配,他们真的不愿意再拼杀了,为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唐国已经大势已去,无药可救了。 东方渐渐吐出鱼肚白,战马嘶叫,人声鼎沸之声,都在收敛下来。 “唐国主,我大华陛下有圣意传达,如若唐国主开宫城门投降,可饶恕宫内差人,宫娥仆人,李唐家室族人,朝堂达官贵胄,城内百姓,也都能好生安置。倘若冥顽不灵,继续作战,但凡抵抗的士兵,家人一律发配边陲之地,时代为奴,李唐家眷也都看押受审,一律问罪!” 徐世绩说完,目光看向了城头,眺望那李唐的国主。 “陛下,为了城内百姓,请早作定夺!”有工部尚书拱手谏言。 “是啊,陛下,为了您和李族上百口性命,当慎重决断。” “我等并不畏死,忠于陛下,忠于唐国,可陛下为了三军将士不再生灵涂炭,请三思!” 一些文臣们,说的大义凛然,一副为李渊族人、为百姓、为将士们考虑,其实在李渊心中,自然知道怎么回事。 这些官员,既想保住性命,又想做清流,国破前忠君纳谏,事后也有值得传颂的一面,这个时候,就在为日后做打算了,字字诛心。 李渊冷淡一笑,俯身看着城下对峙的军队,恨不得一跃而下,直接摔死,一了百了。 但是,最后他没有狠下心来,他又几位爱妃,也有了新的骨肉,老来得子得女,正是享受天伦之乐时候,李渊不想就这样结束生命,哪怕受降之后,生死未知,但是,自己年龄已高,比窦建德、王世充、李密等人还不一样,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好吧,开城门,向大华纳降!” “陛下,万万不可啊!”李神通着急苦劝。 “现在抵抗,还有意义吗,看看城下那些士兵的面孔,脸如菜色,眼镜凹陷,他们有多少夜晚不眠不休,轮番抵抗,吃不饱,睡不好,家人不断饿死离世,原本都是晋阳富裕的百姓,沦落至此,是我李唐对不住他们啊,降吧,留下一些阴德,不想看到更多的人,因我李渊而死!” “吾皇圣明!”一些臣子在城头跪拜下去,高呼起来。 城下的士兵,也听到了一些,知道唐国主要投降了,他们的士气一下子垮下来,没有了意志支持,手中的兵器落地,人也颓废坐在地上,有的士卒甚至喜极而泣,抱头大哭起来。 晋阳的这场战乱,终于要结束了。 第九百二十八章 接受降表 唐王李渊决定归降了,不再这样硬撑下去,因为再战,也许只是几个时辰,晋阳宫就会变成一片瓦砾,生灵涂炭。 他已经无法逆转大势,也不愿意一死百了,所以,心存侥幸心理,一是等待李世民突围的消息,顺利到了关外,他还是有谈判的筹码,保住全家的性命。 倘若秦王突围失败,那么李渊只能把活命的机会,押注在罗昭云这个人身上,倘若他爱惜羽毛,念及旧情,或许还能饶自己一命,毕竟自己过了知天命年纪,再过几年就是花甲岁数,胸无凌云之志了,如果能平稳过后半生,他宁可归附大华。 只是现在,是否有机会被赦免,或是不秋后算账,这是一个未知数。 总管李唐立朝之前,尤其是魏晋南北朝以来,战乱频发,超跌更迭很快,那些前朝末代皇帝,基本没有什么善终。 许多末代君王哪怕把皇位禅让出去,过不了两年,没有价值了,风波过去了,也会被毒死、赐死。 历史上唯一的一个末位皇帝,能够善终的,可能就是汉献帝刘协了,连子孙后代,也能够享受位极人臣的优待。 他登基时候,还是孩子,东汉末年,灾荒四处,天下起义不断,先是宦官弄权被操控,随后被董卓控制,但董卓残暴不仁,引起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等董卓大败之后,刘协被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当时的历史环境,曹操之所以能够在诸侯争霸中脱颖而出,除了曹操本人能力强大外,更重要的,还在于有有一个非常好的底牌,就是这个傀儡皇帝,使得自己出师有名,讨伐天下。 当时曹操为表臣服之心给天下人看,软化刘协的反抗,并起到监督作用,先后将自己的三个女儿嫁给了刘协,等曹操病逝之后,刘协被迫禅位给曹丕,被封为山阳公,虽然降为公爵,但是在封地之内,却继续享有汉皇室特权,并未遭到加害,等刘协老死而逝,寿终正寝,魏明帝摔群臣亲自哭祭,并以汉天子礼仪葬于禅陵。 等刘协去世后,山阳公的爵位,一直传下去三代,到了玄孙刘秋手中,但因为刘秋后来参与了永嘉之乱,致死爵位被废,从此这一支衰落消失。 李渊在想,自己能否像刘协那样幸运,唯有天知晓了。 天亮起来,早雾散开,晨阳初照,充满了生机勃勃。 整个晋阳城,兵戈声止,变得宁静,各家各户的百姓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家的院门,看到外面横尸不少,正在带兵的士卒在推车拉送尸体,要统一送出城外,然后下葬掩埋。 在掩埋前,会在城外分几个区域,让自家人去认领尸体。 “李唐归降大华,百姓无辜,不必惊吓!” “大华优待俘虏和百姓,正午会有口粮下发给每家每户,各街坊里长轻点户口人数,带人领口粮。” 每个街道,都有两名士卒瞧着铜锣,穿街过道,宣扬着最新的政策消息,安抚城内百姓。 同时,城门口,各坊市门口,各主干街道路口,都张贴了大华安抚百姓的优待,让晋阳子民宽心。 “终于结束了,李唐投降,我家二郎不必再打仗了。” “我家死了老头子,和两个儿郎,只剩下老婆子,还有一个小儿子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隔壁家的张娘子,比你们还惨,丈夫和娘家父亲、弟弟都死了,自己被唐军给祸害了,还有一个三岁娃子,以后也得活下去啊。” 大街小巷,许多民户走出来,得知了大华不扰民,并且大赦晋阳百姓的消息,都感到高兴,担忧之前退去,早先还担心大华军队攻破晋阳之后,会屠城杀人,现在可放心了。 正午时候,排队去取了十天口粮,暂时让城内民户能够温饱,活下去,不至于被饿死了。 更多的粮草,还需要从洛阳一带,回洛仓等大隋的官仓调运过来,救济这里的百姓。 毕竟一年多没有劳作,城内数十万人口,已经锐减一半,剩下的二十万市民,要活下去,至少每家户口,需要几个月的粮食来度日。 而且,还得尽快组织春耕,耕种一些晚种农作物,这样秋季还能有些收成,否则,光靠救济,这么多人,官府要出的粮食就太多了,在战乱年代,军队粮草都调拨困难,各地难民频出,实在无法兼顾。 李渊和后宫嫔妃们被暂时看押在晋阳宫一个侧府宫邸内,里外都有重兵把守。 那些文臣武将,分开关押,等陛下的圣旨前来,宣读罪名,该启用的启用,该赦免的赦免,该诛杀的要诛杀。 徐世绩接受了降表后,命人将晋阳宫内的奇珍异宝、国库金银玉器等物,全部轻点封存,那些户籍书册等,也都打包存好,等待上缴国库,运往长安城,这里面许多宝物就是当时长安陷落前,从长安城偷偷运来的大隋宝物。 第九百二十九章 密函捷报 长安城。 三月暮,花落更情浓。人去秋千闲挂月,马停杨柳倦嘶风;堤畔画船空。 罗昭云近日陪着慕容紫嫣游览重峦叠翠的皇家园林,在园林内一倾湖水上,乘坐画舫船只,让这个西北高原上的公主,感受一下中原的湖光山色,诗情画意。 西北游牧民族,很少见到中原画舫,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连慕容紫嫣也不能免俗,听到过一些中原评话、唱词等,提到画舫船,二人对饮,只留下少许宫女侍奉,在湖上荡漾,很有情调。 为了弥补感情无法长久的遗憾,所以,罗昭云这些日子想多陪一陪佳人,免得等她受孕之后,就要返回吐谷浑安胎、产子,接受草原习俗的礼仪,日后一旦索哲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孩子就能够顶上。 除了日夜笙歌,多做床榻运动外,罗昭云对她还是很上心的,细心呵护,温柔以对,让这个草原公主,真正的尝到了恋爱的滋味,这半个月,犹如新婚燕尔一般,如胶似漆。 当二人吃饱喝足,欣赏完湖光景色,下了画舫,有侍卫统领手持一道密函上前呈递。 “启禀陛下,有青影秘奏,是从晋阳传来的!” 罗昭云哦了一下,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也在期待。 晋阳是否告破,李唐究竟如何收场,李二殿下何在? 当他抽出密封的竹筒,这是由青影部门通过鹞鹰传递的特殊信函,比快马的奏报要快,但是,这种鹞鹰传递也有不确定性,会传丢的概率和隐患。 事实上,在古代真正使用飞鸽、鹞鹰传递消息,是很少的,往往打仗的前线,便于快速传消息,或是一些门阀暗阁,传递情报使用,朝廷往往以快马、驿站这条线为主,奏折、密函都是走得正规途径。 但青影卫本来就是不见过的组织,所以,利用特殊的传递方式,也是可以理解的。 “晋阳破,李唐降,秦王死,游侠散!” 十二个字,把晋阳的局势全部概率其中,罗昭云瞬间就读懂了上面的信息。 晋阳城破了,李唐投降,被自己心中最为忌惮的秦王二殿下,终于也除掉了,等若去了一个心病。 虽说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依靠自己的奋斗和拼搏,接管大隋的烂摊子,消灭几大诸侯,建立大华朝廷,但是,前世的历史教科书中,关于唐太宗的太多传奇,时刻给他增添不定因素和巨大心里压力。 尽管他也清楚,历史上的唐太宗,之所以光辉无比,诸多光环加身,如同完美化身一般,这与史官润笔很大关系,以前的皇帝起居录被史官记载后,是不给皇帝看了,为了确保官方历史真实性。 直到李世民经过玄武门之变,他逼迫李渊退位,自己登基之后,他心中很清楚,自己在做皇帝之前,他做的许多事,并没有多大功绩,李唐之所以立国,建立大唐,平定天下,跟李渊、李建成等都有密切关系,李世民的功劳只是几分之一而已。 所以,李世民为担心自己被史官写下一些污点,就想多夸大自己功劳,来渲染自己登基的合法性。于是命魏征给他拿来自己的起居注,委婉提出修缮的意见,但是魏征以历代皇帝不看起居注为由拒绝。如此一来,太宗就将魏征调走管理起居注的权力,让长孙无忌去负责,长孙无忌与他有亲戚关系,加上节操有限,比较偏向皇帝,所以,命史官修缮了不少痕迹。 比如李渊晋阳起义,被写成是李世民忧心如焚地怂恿和促成,否则李渊要混吃等死下去。还有进兵长安的战略,也写是太宗的高瞻远瞩,李渊途中想要返回,也是李世民胁迫前行等等,把唐高祖刻画得很平庸、木讷,长兄李建成更是不成气候,就该被满门杀掉给让位。 不过,历史上的唐朝太宗,虽然跟杨广做晋王时,前期的发际线相同。但是,李世民登基之后,的确广开言路,治国有方,带着大唐走向富强,成为一位华夏少有的英明皇帝。 所以,瑕不掩瑜,他的伟绩是巨大的,但也有一些污点,不该被完全美化,让后世人看不清真正的历史的面貌。 这个对手被去掉了,罗昭云终于长松了一口气,没有了李二,光有李渊、李建成,自己倒是并不那么忌惮了。 李唐一去,整个黄河以北,基本没有了强敌,可以完全统一北方了。 接下来,罗昭云有两个战略目标,一是击败突厥,干掉始毕可汗;二是发兵南下,一鼓作气灭掉萧梁、杜伏威等南方势力。 “陛下,是否有事要紧急处理?不必陪紫嫣了,妾身自己回宫就可以了。”慕容紫嫣体贴道。 罗昭云微微一笑:“是捷报,晋阳告破,李唐灭亡了,很快兵部、枢密院得到消息捷报奏折,三日后的朝会,勤政殿上,自然会讨论,如何整合北方之事。” “哦,那可要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了。”慕容紫嫣莞尔一笑,风情万种。 罗昭云点头,看着慕容紫嫣的音容笑貌,心中却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李秀宁。 至今还被自己给封闭在冷宫内,青灯古卷,只有两个婢女侍奉,终日不见外面的人,昔日的铁娘子,磨掉了许多棱角和脾气,是时候见上一见,把李唐覆亡的消息告知于她了。 第九百三十章 求情开恩 午后,春风和煦,气温回暖,慕容紫嫣小饮几杯过后,回殿内午休小憩了。 殿轩宽敞,四面有琉璃屏风,窗台排放一花枝样的灯架,造型优美,香炉染着熏香,慕容紫嫣在锦榻上躺下,很快入睡了。 罗昭云等她睡熟才离开,走出宫殿,看着午后的阳光,微一沉吟,觉得有必要去跟李秀宁谈一谈了。 如何处置李氏家族,以及李渊父子,他还没有那定主意,是秋后问斩,还是网开一面。 唐王李渊,城府极深,那么多年隐忍不发,最后进入长安,迅速建立稳定的李唐王朝,跟他个人能力和影响力,都是有关系的,能够让关内门阀、大隋旧勋贵们都支持他,这本身就说明了李渊的驾驭才能。 以罗昭云的想法,可以不杀,但是,要软禁起来,或是剥夺一切权利才行。 这个李秀宁,则没有必要留在宫内了,可以放出去,让她与那一家人相见了,她的兄长在看押,她的父亲和继母等都在晋阳被软禁,等着一道圣旨过去,决定他们的命运。 过不了两日,当晋阳捷报通过兵部、枢密院传入朝廷,那时满朝的文武大臣定会分成几派,讨论对李渊父子的处置,到时候主杀、主放、主用,肯定都有。 作为君王,得提前有个主意,否则,到时候会被大臣们争来争去,各说各的道理,很容易没了主意。 罗昭云只带着贴身内侍,来到了这座冷宫殿外,距离上一次看李秀宁,已经过去十多日,昔日的铁娘子,如今已经如囚笼内的金丝雀,磨掉了许多锐气和斗志。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一旦时机过去,时势不复存在,英雄也无用武之地,逐渐泯于众人,沦为平凡。 “参见陛下——” 两个侍女在庭院内剪裁废旧的花圃,看到陛下进入,慌忙下跪。 “平身,李姑娘呢!” “回陛下,她正在里面看书......”侍女紧张回答。 “你们在外面候着,朕进去看看。” “是,陛下。” 罗昭云走进轩内,里面传来脚步声,李秀宁似乎听到外面的对话声,放下了手里的书卷,绕过了书桌,盈盈走了过来,见到罗昭云的刹那,给他一福身施礼。 “秀宁见过陛下!” 罗昭云瞥向李秀宁,见她脸颊如蛋清一般洁白,五官精致,虽然没有施粉,却如同洗尽铅华一般,浓睫如扇,鼻如腻脂,反而清秀可人。 “近日可好?” 李秀宁道:“回陛下,妾身一切安好,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安静生活,也看了许多书,以前舞刀弄枪,骑马射箭,倒是顽劣一些,忽略了不少书籍,感激陛下派人送来这多文集和书卷,让秀宁打发了时间。” 罗昭云略带苦笑,说道:“是我囚禁你在此,已经亏欠了你,这些书籍,也是怕你闷出病来。” 李秀宁摇头道:“陛下没有亏欠秀宁,当日受俘后,若不是陛下宽宏大量,既没有伤害妾身,也没有逼迫其它,随时放在这里,与外面隔绝,但终归好生生地活着......” “朕过来,想跟你提一件事,晋阳失守了。” 李秀宁本来还要说几句客套话,修缮彼此的关系,但是听到晋阳失守的消息,脸色一变,大眼睛瞪得圆鼓,盯着罗昭云,急迫问道:“我的父王,还要二哥......” “令尊李渊,已经投诚,暂时与他后宫嫔妃一起被隔离,等待安置。”罗昭云顿了顿,又道:“秦王殿下,带兵突围,在城外厮杀时候,不幸身亡。” “什么,二哥他死了!”李秀宁的脸色一下子垮下来,双眸湿润,流出泪来。 她自幼跟李世民的感情要好一些,比李建成、李元吉等都要亲近,当初李玄霸被斩,她虽然难过,但是,毕竟跟李玄霸接触时间少,所以还不至于你们伤心,但是她二兄的死,对她还是有一定打击的。 “两国相争,各为其主,这就是战争,没有办法,节哀顺变吧。”罗昭云安慰了一句。 李秀宁哭了片刻,回过神来,她虽然有恨,但是也知道罗昭云的话不假,两国之战,已经不是个人恩怨,而是国仇家恨,但她不能冲动,因为死者已矣,剩下李渊、李建成、李元吉,还有后宫那些续弦嫔妃,李阀族人等等,他们的命运还没有着落。 “秀宁恳求陛下开恩,放过家父和兄长,为了这场战争,死去的人够多了,陛下已经统一北方,黄河北岸再无敌手,请饶恕我李家族人。”李秀宁跪下求情。 “李阀势大,一旦大批降臣到了长安,难免不会兴风作浪,朕也为难得很,隐患太大了。”罗昭云说出自己的担忧,也是一种变相的警告。 李秀宁求情道:“请陛下放心,家父和兄长等,可贬为庶民,要么安置在县邑养老,要么贬回李家祖地,不再外出,肯定不会对陛下治国理政造成任何的隐患,如果信不过,妾身可以死明志,或是终生愿禁于此,作为人质。” 罗昭云闻言,被李秀宁这份孝心所感染,倒是有意放李渊等人性命,但是,不打算继续再启用,还是安置在关内某县邑,做个员外或闲置郡公吧,世代受青影卫的监控。 第九百三十一章 坦诚交流 罗昭云经过跟李秀宁聊一些事,心中有了定数,站起身要离开,临行前道:“李姑娘,我们相识在十多年前,那时候你还不足十岁,一晃这过多年过去,若不是因为天下大乱,彼此争夺社稷,朕觉得,或许与李家,还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他顿了顿,怅然道:“对于你两位兄长的死,朕也没有办法,虽不是我亲手伤害,但也是我的亲信将领,至于你,软禁到此结束,或些日子,等你父亲、兄长到了京城,就可以放你出宫,跟他们团聚了。” 李秀宁闻言一愣,露出一些不解之色,犹豫道:“陛下,打算放了我?”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留你在宫内软禁,也是为了不让你泄露这里的秘密,如今李唐覆灭,软禁你还没有用处了,是该出去跟家人团聚了,皇图霸业,终究一场梦,能够坚持到最后的,终究是少数。” 李秀宁得知自己可以离开皇宫了,先是一喜,但转即心情有些复杂,毕竟出去之后,恐怕入宫就难了,跟罗昭云可能没什么机会再相见了。 回想当初的相见,一个八九岁,一个十五六岁,那时候小妮子还没怎么将罗昭云放在眼内,毕竟他年纪不大,论官爵和家世,跟她李家是没得比的。 等她逐渐长大,豆蔻年华,尽管听到一些罗昭云的事迹,但是也很难相见,后来她跟随父亲去了晋阳,怀春的年纪,认识了柴绍,花前月下,对罗昭云的印象就越来越淡了。 直到李唐与西北军的冲突,越来越直接,她才真正把罗昭云放在正面的敌对方去看待,那时候,李秀宁才意识到,罗昭云的勇猛与才能,最大地威胁了李唐,那时候,李秀宁开始派人搜罗他的消息和身世等等,试图研究出他的破绽和致命缺点。 可惜,越研究越让她怀疑,这个少年从边陲入伍发迹,一路走来,几乎一路强势成长,如同人生开挂了一样。 后来,柴绍见她整日关注罗昭云的过去信息和诗集等,心生妒意,倒是好几次跟她闹别扭,出言诋毁罗昭云,甚至把他一些资料都给烧掉了,不准她看那些浪漫没用的诗文。 这些事情,逐一闪过脑海,李秀宁此时的心境,的确有些复杂。 “秀宁明白,虽然有些难过,但是,对你的恨意,并不多,如果战败的是你,或许李家人,还做不到这一点,能够放过你。”李秀宁说的直接,也是心里话,易地而处,倘若李唐胜了,罗昭云哪怕投降了,也不会有好下场,主要是因为他的传奇色彩,能力突出,实在让统治者放心不下,必须除掉后患。 历史上,王世充、窦建德、李密等,哪怕投降了,但是最后没有人能够活命。 秦王李世民玄武门之变那天,也没有放过亲兄弟和他们的家人,把李建成、李元吉的骨肉孩子,也就是他的侄子们,全部杀掉,以绝后患。 皇家无情,但凡与皇权有瓜葛,都是冷酷铁血的! 罗昭云今日能够打算网开一面,不管真心假意,至少表露出这种善意来,让李秀宁心怀感激之情。 当然,李秀宁是真心希望他能放过李家族人,不要赶尽杀绝。 其实在罗昭云的心中,只要武功高强的李玄霸,光环加身的秦王李世民,他们不在世了,罗昭云对李阀已经没有多少忌惮了,其它人无法构成大威胁。 那李渊已到了五十知天命的年纪,李唐覆亡,霸业破灭,雄心壮志快被磨光,回京后在被半软禁起来,还能有多大作为? 至于李建成、李元吉,一个才能相对平庸,一个根本就不成才,所以,他才会这样放过性命,博取仁厚之名。 只要宽待了李唐,这对于难免的萧梁、杜伏威等势力,都是一种威慑和引导。 “你能明白就好,接下来,不会困你出此门了,宫苑一些可去范围,你可以走一走,散散心,临行前,朕与皇后,会给你送行的。” “谢陛下!”李秀宁眸光闪亮,看着罗昭云,带着几分敬意和感激。 罗昭云淡淡一笑,转身走出了宫苑,不便多逗留了。 李秀宁送到殿门口,看着那伟岸的身影离开,有些迷茫和萧索。 她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渐渐有些熟悉,虽然无聊,却也能够安静下来。 外面的世界,已经趋于稳定,她铁娘子的手腕和才能,没有施展之地,要归于平凡的生活了。 “父亲、长兄、四弟,都还活着,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希望能够从此平安地活下去。”李秀宁心中其实还有一层担忧,生怕陛下秋后算账,等天下稳定下来后,留着这些投降的诸侯没用了,再下黑手。所以,李秀宁也在考虑,如何能够一直保住自己的家人。 第九百三十二章 捷报 兵部尚书来护儿今日前来宫城上早朝,以他的习惯,一般都是入皇城内的兵部办公官署院子转悠一下,看看最近有什么要紧的事。 刘禹辰定下的朝会,三天一次,而且并不像电视剧演的那样,要求天未亮就上朝,而是改在辰时。议论内容,则主要是三日内各地的奏折,三省六部九卿寺,以及御史台、枢密院等,有哪些紧急的事,悬而未决,需要讨论。 其实这是一个形式,往往以公布、宣布为主,毕竟人多口杂,各说各的理儿,加上扯皮的,人与多往往很难把事情决断好。 所以刘禹辰平时研究国家军机要事,都将一些重要大臣请入御书房内,类似明朝的内阁存在,一撮肱骨之臣,小范围的讨论,枢密院、政事堂的几位长官,都挂了同平章事的官衔,参与一些军国大事研讨。 “今天有什么要紧的军情事务吗?南面、北面的战事,是否有情报送回?”来护儿询问一名兵部的员外郎。 员外郎赵阔拱手道:“回尚书大人,突厥的兵马已经进入朔方郡,以他们的行军速度,再有六七日就能进入上郡,到伏击圈内了。” “恩,这件事本官已知晓,陛下也清楚,还没有其它消息,比如萧梁,还有晋阳......”他的话未落,就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 “尚书大人,有紧急文牒从晋阳传来。”一位门口衙役带着文牒,呈递过去。 来护儿拿过来一看,眼珠子瞪得老大,先后扫了两遍,忽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大捷,这是晋阳大捷,李唐完蛋了。”来护儿在这里一喊,兵部侍郎诸遂良正好走入官署大门,得知事情原委,也跟着拍手大笑。 “真是天佑我的大华朝,尚书大人,咱们要赶快入宫,向陛下报捷,向文武百官报捷,毕竟这是我们兵部的荣耀。” 来护儿捋须点头,寻常他一个尚书,要经常看着户部尚书的脸色,为何?因为需要大量的粮草、军饷等,需要户部调度,各地都有战线,所以粮草供给让来护儿操碎了心,如今晋阳城被拿下了,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它娘的,看谁敢再给老子脸色看? “走,进宫,速速早去,让三省六部九卿的人,知道咱们兵部立大功了。” 来护儿和诸遂良快步出了兵部官署司衙,走上皇城主干路,直接朝着宫城的昭阳门走去。 与此同时,枢密院的陈祾已经接到从晋阳传来的情报,毕竟兵部、枢密院都有各自渠道,虽然都跟调兵、国防有关系,但是职责却各有不同。 兵部只处理国家军队的日常事务,军队费用的调拨,人员的安置,兵员的征召等,也处理一些战争计划的制定。 枢密院则是军队的最高指挥机构,军队的调防,战争的动员,战争的指挥等都是枢密院的职责,同时也领导兵部的工作,所以,徐世绩在晋阳前线,写了不同的奏折,分别呈递给两个官署衙门的长官。 “大捷啊,晋阳终于破城了,这个徐世绩,有些能力,刚开春不久,就攻入晋阳城,迫使李唐投降了!”陈祾感慨几句后,觉得应该立即入宫,禀奏大捷,否则,报头功可能被兵部的人都抢走了。 陈祾迅速冲出了枢密院,也朝着宫廷一路小跑疾走。 由于辰时在上朝,眼下才过卯时,阳光初照下来,春风和煦,杨柳轻轻摇曳,漫天白絮在纷飞。 兵部尚书来护儿、侍郎褚遂良,快步走赶来,先一步来到了宫城外的金水桥。 此时已经有早来的官员,慢慢徐徐,一边散步一边走向宫城,途中遇到了来护儿。 “来尚书,你为何走路这么快,是有什么急事吗?” 来护儿抬眼一看,是左仆射温博彦,后者资历很深,学富五车,在幽州一带,曾经辅佐了罗艺,也教授了罗昭云知识,所以,有半个太师资格,根脚儿正,在朝中,大部分臣子都对他非常礼敬。 “仆射大人,大捷啊!”来护儿爽朗大笑一声,走上前去一拱手,笑着道:“从太原郡传来大捷的消息,晋阳城破,李唐投降,北方割据势力,全部解除,雁门关内,河东之地,全都是我们大华的了。” 温博彦闻言之后,也高兴起来,这个李唐是个难啃的骨头,朝廷做好的跟它死磕的准备,原本计划两年内拿下,就算快的了,想不到开春不久,就大捷了。 “真的是好消息,赶快入宫,向陛下报喜!”温博彦。 他们还不知道,其实大华陛下有青影卫耳目,早就得知了消息,比送往兵部、枢密院的快马报捷,要快了三日。 “对对,一起入宫。”来护儿刚说完,远处陈祾带着几名官员飞奔而来,这也是他途中遇到的,得知了大捷消息,要尽快入宫,向陛下禀告。 他们参与得越早,没准陛下一高兴,给他们一些见面赏赐,或是给一些特殊照顾。毕竟人在喜事的时候,容易施恩,出手大方,都想借借喜气,都是为官之道中的技巧。 “陈大人他们也来了。”诸遂良道。 “肯定也知道捷报的消息了。”来护儿有点懊恼。 温博彦甩着袖子一笑:“那就一同前往吧,消息既然到了兵部,那枢密院肯定也就接到了,你们想吃独食,可不容易。” 来护儿和诸遂良尴尬地笑了笑,等着陈祾等人来到,一起涌入了宫城的勤政大殿。 第九百三十三章 朝议 来护儿、陈祾、诸遂良、温博彦等人带着捷报进入了宫城大殿前,知道这个时辰,陛下还没有临朝,所以没有进入大殿,而是沿着殿前汉白玉石铺砌的路,绕过大殿,来到后宫墙门处。 通过这道大门,里面就是陛下的寝宫,以及后宫居所了,外官不得召见,是不能进入的。 “诸位大人,早朝时间未到,你们来此,有何贵干?”一位执勤的大内统领,拦住了这些重臣。 “在下兵部尚书来护儿,这是枢密院副使陈祾,我等拿到晋阳捷报,要立即面见陛下,向陛下禀告,还请这位统领进去通传一声。” 大内统领一身甲胄,威武凛然,目光扫过这些人,像来护儿、陈祾等人,他倒是认识,以前当班,也见过这些大臣进入宫内面圣,都是陛下信得过的大臣,所以,他也不敢多刁难,抱拳道:“诸位大人稍候,林某这就去禀告陛下。” “林统领请!” 林庆拱手之后,转身进入宫内禀告,没有陛下口谕,谁也不能放外臣入宫。 此时的罗昭云正在长孙皇后宫内,由皇后亲手为他穿戴龙袍,得到大内统领林庆的通传诸位大臣的请奏,对着长孙笑道:“从晋阳传来的捷报到了,今日上朝,估计要热闹了。” “陛下的功绩越来越大,他们忠君之心,也势必更牢靠。”长孙皇后温柔轻笑。 罗昭云点了点头,想到一事,说道:“软禁了李家的秀宁姑娘一年多,朕已经答应赦免了她及其家人性命和自由,这些日子,你抽空见一见她,安抚一下。” “要收入宫内吗?”长孙莞尔笑问一句。 罗昭云摇了摇头,苦笑道:“算了,她两位哥哥、一位未婚夫,都因我而死,国破家亡,看到她,多少还是有些亏欠,放任其自由,到时候让她出宫去吧,一切随缘。” “明白了。” “另外,朕打算明日便带军北上,御驾亲征了,那个窦妃,也常走动下,让她融入进来,别生份了。” 长孙皇后温柔道:“陛下尽管安心出征,宫内的事,妾身会处理妥当的。” “恩,有你打理,朕也安心。”罗昭云点头,穿戴完毕,走出凤鸾宫,前往两仪门,出了宫门,就能在长墙甬道那里,看到前殿宫门处,站着一排大臣正翘首以盼。 当罗昭云走近,一排大臣拱手跪拜,高呼:“参见陛下,大喜降临。” “何来大喜?”罗昭云淡淡一笑,询问道。 “回禀陛下,晋阳城破,李唐覆亡,此乃大捷!”来护儿大声喊出来,宣泄心中积累的郁闷之气。 “天佑我大华朝,黄河以北,全部一统,李渊投降,已被收押!”陈祾也感到胸中很爽快。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诸遂良、温博彦等人也跟着附和。 罗昭云虽然早就知晓消息,但是,暂时不宜表露出来,否则帝王有特殊组织,无法曝光,这对于群臣而言,是一种极大威胁和震慑,非正规手段,不能展现于人前。 “哦,是吗,那太好了,夺取晋阳,李唐覆灭,徐世绩首功,前线大小将领皆有功劳,按报上来的功劳簿,论功行赏。此外,兵部、枢密院都有功,尔等第一时间赶来奏报大捷,朕甚是欣慰,统统有赏。”罗昭云装作刚知晓的样子,有条不紊地进行褒奖。 “谢陛下。”所有人脸上露出喜色,觉得不虚此行。 “朝会快开始了,诸位卿家暂且回到大殿内,朕整理一下君容仪表,便会登朝了。” “臣等告退。”来护儿等人识趣退开,捷报已经奏过,得到了君王的褒奖,是时候回到大殿内,把消息公布出来,该炫耀的炫耀,该打脸的打脸了。 “高士廉那老混蛋,来了没有?”来护儿嘴里嘀咕着,刚走到勤政殿门口,就看到户部尚书高士廉站在了殿内前列,跟吏部、礼部几位尚书大人在谈笑。 来护儿大步流星走过去,疾步来到了三位尚书面前。 “哎呦,这不是来大人吗,走得这么匆忙,不会又是哪里烽火告急,哪里军饷缺粮了吧,告诉你,我户部真的紧缺,前朝遗留的几个粮仓,看似很多,但投入南北战争,还要救济各地灾民,僧多粥少,可不能轻易许之了。”高士廉带着几分蔑笑,故意挤兑。 “高士廉,告诉你,今天我来护儿还真不稀罕那粮草了,北方用不到了,晋阳已经被我兵部前线将军,提前攻克晋阳,李唐灭亡了,搜集金银珠宝、粮草战马无数,清点入库,准备运回长安城,这等大功,如此多的战利品,都是我兵部将领缴获,姓高的,听好了,这些战利品入了国库,给我兵部好好保管,日后我们需要军饷,可不能拿不出来。” 高士廉愣住了,咀嚼过话意,吃惊道:“晋阳告破,李唐覆亡了,那李渊父子呢?” “死的死,降的降,李渊最后打开宫城乞降了。” 周围的大臣听到这个消息,全都是一呆,然后议论纷纷,甚至沸腾起来。 “天佑大华!” “李唐覆灭,北方全部一统了。” “中原的半壁江山尽归大华版图了。” 在殿内的文臣武将都在热议,情绪激动,对大华统一天下的希望,感觉更近了。 过了片刻,群臣到齐,早朝时间也到了。 “陛下驾到,百官恭迎。” “吾皇万岁万万岁!”群臣高呼跪拜迎接。 罗昭云坐在黄金龙椅之上,让大臣们免礼平身。 “诸位卿家,想必刚才也都得知前线将士攻克晋阳,李唐覆灭的捷报了,徐世绩立了头功,其它将领,由兵部整理,论功行赏,该升职提俸,都不必吝啬,不能让前线将士们寒心。”罗昭云开门见山说出来。 “谢陛下!”来护儿站出来谢恩。 “李渊受降,三子被俘,二子在突围中阵亡,还有宫内一些嫔妃、新增儿女均被擒获,如何处理这些人,不知诸位卿家有何看法?” “陛下,曾以为,这李唐负隅顽抗,血拼晋阳,致使城内百姓,十不存三,实在可恶,当诛杀以敬河东百姓。” “臣附议。” “臣以为,李渊受降,归顺大华,不能杀戮降者,如此有负陛下仁义之名,尤其是南方未统,当留下李渊及家眷,在长安养老,授予虚衔爵位,感化南方叛军,早做投城出降。 “有道理,臣附议礼部辛大人之言。” “臣觉得长孙大人所言有道理,李渊不能杀,但也不能重用,可软禁在京城内......” 大臣们观点不一,各抒己见,但是有人在揣摩圣意,越来越接近罗昭云的决策了。 第九百三十四章 风云将起 长安城。 皇宫朝堂之上,不少大臣围绕李唐投降,如何处置李渊父子和晋阳降臣的事,展开了交锋。 有的人与李阀有恩怨,或是在李唐成立时候,对长安城内,站在罗昭云派系的家族进行了打压,抄家杀人,没收财产等,这些人如今做官了,肯定要为亲朋好友报仇,所以支持斩杀李唐父子和降臣。 也有昔日与李阀的人关系不错,就提议重新启用降臣,破格提拔使用,如李阀、窦阀的中年官员,青年才俊等。 中间派系的一些大臣,则认为使用李唐父子和降臣,大为不妥,但是直接判重罪、杀戮也不妥,可以押解入京,软禁起来,美名曰颐养天年,固定在一个里坊内,待天下平定之前,不可以踏出那个里坊。 这样既能防止李唐父子和降臣再次叛乱,弄出风波,也能给对敌对的诸侯枭雄们,一个定心丸,至少投降之后,不会害命,能够保住性命,越早投诚,还能得到重用。 最后,罗昭云等大臣们争论差不多后,说出了自己的决策,基本跟第三种吻合,不杀李唐父子,还赐出侯爵,名为唐晋侯,可以世袭给后代,袭地在关中一个县邑,暂时中原未评定之前,先在长安城一个里坊内安置下来,没有诏令,不得离开京城。 罗昭云这样安排,算是一种折中,符合情理,让不同利益团体和小派系都能接受下来。 “陛下圣明!” 既然做陛下的决策,金口一开,已成定局,所以群臣附议,高声呼捧圣明。 “除了晋阳大捷之外,兵部可还有其它消息要奏?” 户部尚书来护儿灵机一动,猜到陛下这样问,十有七八与突厥进犯,陛下要出征有关了,当下站出来,双手交叉于胸前,施礼道:“启奏陛下,突厥大军已经进入朔方郡,先锋军已经冲入延安郡,朝廷主力军出兵日子已近,请陛下定夺。” 罗昭云点头,这件事之前已在殿内讨论过,由自己御驾亲征,来护儿为副帅,裴仁基、裴元庆父子为主要将领,出征迎战突厥。 而秦琼、程咬金、罗士信等猛将,已经早派出去,带兵在上郡不同位置,安置了伏兵,等待袭击突厥主力大军。 “朕已经做好准备,军饷粮草,兵戈甲胄,户部准备如何?” 高士廉不敢怠慢,站出来拱手道:“回陛下,粮草三十万石,牛羊牲畜一万头,细盐、白酒、衣甲均已集合完毕,只等大军出征携带。” “甚好,户部做的妥当,目前人马、后勤保证都已准备妥当,突厥来犯,迫在眉睫,明日朕便御驾亲征!” “祝陛下凯旋归来,大破突厥!”群臣高呼,情绪高涨。 罗昭云微微一笑,感受到这种众志成城的斗志和民心所向,李唐一灭,对大华的士气提升得到了巨大的提升,接下来,只要击溃突厥大军,斩杀始毕可汗,使得突厥得到重创,草原势力孱弱,分崩离析,对大华统一南方,安定天下,休养生息,都将有很大好处。 退朝之后,罗昭云又留下了来护儿、褚遂良、诸遂良、裴仁基父子等人,移驾御书房,讨论明日点兵祭旗的步骤。 毕竟兵事,乃国之大事,牵一发动全身,历史书国力的崩溃,往往都是在重大战争上的失败、崩溃引发的,主要兵力一旦没了,短期内,可不是随便再找一些壮丁就能补充上的,正规军的重要性越来越凸显了。 出兵之前,率先要歃血祭旗,祭天祈福,点将壮威,有一个隆重的仪式,然后选良辰再出征。 这一次为了引起突厥的注意,所以,罗昭云会把明日的出征祭旗仪式,做的隆重,在长安城内,肯定也有草原的细作,或番邦的商人中,夹杂有奸细,突厥密探耳目,给他们看到大华军队的出征时间和规模,误导对手。 至于伏兵问题,只有极其少数的大臣知晓,在朝堂大殿上,面对文武百官,这个消息一直是保密的,没有多少大臣知晓,以免被突厥的细作通过贿赂朝中官员而得到,会破坏整个布局。 倘若没有秦琼、罗士信等各路伏兵,光靠这些禁军、京城护卫军、关中招募的新军,接近八万人马,号称十五万,正面很难能抵挡住突厥的二十万精锐大军。 “陛下,明日祭旗、点将流程,校场台子也已经搭好,负责检阅的队伍,都安排了精锐部队,各方面皆已妥当,需要文武百官和长安百姓出城观摩吗?” 罗昭云点头道:“是的,今日下午,加强宣传,鼓励长安百姓,出城给大军送行,仪式越隆重越好!” “遵命!”枢密院副使陈绫、兵部侍郎诸遂良,以及礼部尚书、太常卿等,也都拱手应承下来。 罗昭云表情严肃道:“诸位卿家,我军骑兵两万,步兵六万,按常规行军速度,应该在五日后抵达上郡,也就是我们设定的作战区域。然后会跟突厥先锋军,就是一番正面厮杀。只有把那支先锋军给灭掉,打了突厥锋利的爪牙,压住突厥锐气,我军主力部队才能与伏兵配合,切断突厥大军成三段,然后进行围剿战。” “倘若第一仗输的是我们,很可能八万主力,都要被对方几万先锋铁骑给冲垮,到时候,哪怕有各路伏兵偷袭,也无法对二十多万突厥虎狼之师造成大的撕裂。故而,第一战,至关重要,裴将军,你们父子一定要拿下首战!” 裴仁基、裴元庆热血涌动,感受到了重任在肩,抱拳朗声道:“遵命,定不负陛下重托!” 第九百三十五章 夜宴群妃聚 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突厥入侵,铁骑开路,不对周边城池进行骚扰,而是直捣黄龙,冲着长安城而来。 在中原的兵法上讲,这叫孤军深入,乃兵家大忌。但是,突厥人却并不这么想,因为草原民族拥有快速的战马,又不需要粮草线的补给,进入中原腹地,横冲直撞,中原步兵想要围剿、追击太难了。 突厥骑兵每个人只带十几天的粮食,途中会有打草谷的散骑队伍,冲入乡镇、村里抢夺粮食,烧杀掠夺,补给粮草所需,由于行动快,一去一回,并不费事,这种手段成为草原军队惯用手法。 所以,罗昭云针对突厥骑兵的特点,设定了伏击范围,就是在上郡三川一带,作为正面抗击的地点,因为那里除了是延安郡、弘化郡进入上郡的必经路线,道路好走,而外围都是崇山峻岭。 再向西南、东北两侧扩开,有两条河流阻断,分别是洛水、华池水,两条大河,一旦突厥队伍进入这里,遇到伏击和阻截,想要向其它地方突围,最后也是徒劳,会被河水阻断,只能沿着回路折返。 罗昭云与肱骨心腹大臣们,反复分析、部署,终于到了要行动收网的时候。 来护儿、陈绫等人离开皇宫,回各自衙署去安排工作了。 罗昭云起身活动一下筋骨,整日的操劳,治国理政,武艺都有些落下,修为一直停滞不前,甚至有退后的迹象。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作为马背上打天下的皇帝,前期依仗的是个人勇猛,但越往后,便需要运筹帷幄,治国安邦,更多是制定方案,总管全局,而不是再冲锋陷阵了。 所以,罗昭云回到宫内之后,还是要每天批阅奏折,抽空看一些大华的律令格条,典章制度,听翰林院学士讲解前几朝的兴衰、儒学经学的传承等,融入这个时代历史细节和思维,才能真正融入进来。 他许多现代的思想,是不能直接使用的,需要跟这个时代的风俗文化,历史沉淀,生产关系等,相融合才可以,步调太大容易出问题,超出了文武百官的接受能力,也容易成为孤君,适得其反。 治国,最关键就是用人,善断,开明,能把得力大臣用好,各职能部门运转有序,朝廷这个大机构才能稳定下来,天下百姓才能正常的耕作、生活。 夜幕降临。 天穹上满空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的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空,璀璨闪光。 皇宫内已经掌灯,一排排、一串串的红烛灯笼,挂在许多巍峨高耸的长廊、雕梁画栋的屋檐、重檐塔状的柱杆之上,照得宫城灯火通明。 庭院深邃,瓦砖精美,富丽堂皇的宫殿内,罗昭云与一众爱妃团聚用膳。 长孙皇后、杨皇后、薛芷箐、高雨霏、萧依依、宁沐荷、慕容紫嫣聚集在大圆桌上,此外,还有一个窦红线,她也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宫廷全家宴。 与窦红线一同入宫的那两位采女,刚提到淑人,正六品的级别,而窦红线一直被陛下宠幸,去她宫内的次数多,似乎得到的满足也大,所以,一路提拔,短短一个月内,已经从采女提到了美人之上,接近从三品,马上要封婕妤了。 这种嫔妃大聚会,罗昭云看着以一个个容光焕发,花枝招展,美轮美奂的皇后、嫔妃们,顿时感到做帝王的好处。 八位蕙质兰心的年轻女子,倾城绝色之姿,穿戴各异,珠光宝气的头钗闪烁光芒,绫罗绸缎的宫廷长裙,显得雍容华贵。 除非这八位嫔妃之外,她们身后都有贴身侍女站立,在旁边伺候着,大多俏丽清秀,身段可人,外围还有年轻的宫女、宫娥、内侍太监在侍奉,随时听候差遣、召唤。 这既是皇室的气派,虽然罗昭云有点痛恨万恶的旧社会,奢侈之风,但这是时代的产物,民智在这个水准,接受封建王朝的等级制度,都觉得理所当然,罗昭云也只能顺从。只不过,把档次降下来一些,不推崇奢侈、享乐之风,对一些繁杂礼仪、场面等,都讲究一切从简,大华风气已经比前朝大隋好上许多。 宴会开始,罗昭云率先举杯,与诸妃同饮。 “在做的东、西皇后,还有几位嫔妃们,今日难得相聚,能喝酒的可以饮酒,有孕在身的以茶代酒,我们庆祝今日得之不易的团圆。朕希望你们在宫内生活,能够相亲相爱,和谐共处,开心、平安地生活下去。”罗昭云开场说了一些大白话,这也是他肺腑之语,诚挚希望宫内和谐,不像后世《甄嬛传》等宫斗剧演绎的那样血腥、残酷。 长孙无蓉、杨采玉、萧依依、高雨霏等女子,跟罗昭云都有许多的经历,能够走在非常不容易,有的相识已久快十年,有坎坷,有离别,有担忧之念,有相思之苦,如今在宫内生活,虽然憋闷了一些,但至少能够经常看到心爱的男人,他哪怕做了帝王,但还是那个不忘初心的男子,令诸女感到欣慰、感动。 慕容紫嫣第一次与这他么多妻子同桌,开始略显生疏、拘谨一些,好在长孙皇后等人,和颜悦色,对她并不排外,而且多有关心之语,加上宴会的轻松和谐气氛,倒是让她很快融入进来。 可能唯一有心结的人,就是窦红线了,她当初入宫,顶底了真正采女的名字,是进宫行刺来的,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身子还搭进来,成了他的女人,别提多郁闷了。 但是,入宫了一两个月内,罗昭云对她呵护有加,非常宠幸,留宿了多晚,给她身体和心灵的冲击很大,渐渐地,别说要行刺下不了手的问题,连出宫的勇气都没有了,似乎有些舍不得他,一时割舍不下这段别扭的感情。 可窦红线又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是伪造的,事后肯定会调查出来,到时候就是欺君之罪,而且,自己欺骗了他,有欺君之罪,今后该如何收场呢? 所以八位女子用膳,只有窦红线有些心不在焉。 “明日陛下要御驾亲征,北上抗击突厥,让我等一起恭祝陛下,旗开得胜,大破突厥,早日凯旋归来!”长孙皇后嫣然一笑,率先举杯提议,这种场合,由她这个皇后身份带头,是比较合适的,其它妃子提出,便有些僭越了。 “祝陛下!”其它妃子们一起举杯,一个个笑盈盈的倾城美颜,酒不醉人人自醉,罗昭云笑纳,与诸女饮酒畅谈,算是出征前的一场家宴践行酒了。 第九百三十六章 祭旗出征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春季多雨,昨晚后半夜,有雨水骤降,雨打杨柳叶,湖里初荷绽放,露出尖尖角。 清晨,长安城各里坊门、城门开启的非常早,在五更天就打开,便于城内百姓出城,去观摩陛下出征点兵的场面。 各坊里正小吏昨日已经做了通知,号召百姓出城送军,陛下御驾亲征乃军国大事,会影响到长安城的稳定,大华的安慰,所以,不得不重视。 到了卯时,城外临时搭建的演兵校场上,已经三军在集结,锵锵锵一阵响动,气势雄浑。 放眼望去,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皆盔甲铮亮,铁甲铮铮,枪锋如林,寒光闪烁。 列队时候的步伐和兵器,仿佛颗颗重木,撞击着地面,甲胄铿锵,声势浩大无比。 这个校场无法容纳八万兵马同时出现,所以,只挑选了两万精锐,过来展示,接受检阅,把最强的军容和气势,展现给长安城的百姓和番邦使节、商旅等。 校场的正北面,提前筑起了一座高五丈、长宽各约十丈的巨大点将台,一根根巨大的圆木为柱撑起台面,在点将台上,龙旗飞舞,旌旗飘扬。 在点将台左右两侧,呈弧形矗立着两排有一米多高地牛皮鼓,敲动起来,咚咚咚声音震天彻地。 正前方树立着数十个木桩,绑着无数的牛祟,专做祭旗之用,牛头用于祭天。 耕牛虽然价值很大,平时收到保护,但是与出征祭天的仪式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牵扯到国战,太过重要,所以宰杀几十头牛还是不在话下。 时辰即将来到,外面的围观群众已经突破了十万人,远远观望,人山人海。 罗昭云在群臣和武将的簇拥下,登临点将台,不论是三军将士,还是外围百姓,全都呼啦啦跪下,叩见陛下。 “吉时已到,请陛下训示!”礼部尚书向大华皇帝禀告。 罗昭云点点头,神色肃穆,迈前几步,站在点将台前沿,身穿黄金甲,披着绣着五爪金龙的金色披风,威风凛凛。 “将士们,此次突厥入侵,直奔长安,来势汹汹,事关我大华生死存亡,百姓安危,朕决定御驾亲征,北上抗击突厥,保卫家国!”罗昭云开场做动员。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将士与百姓高呼起来。 罗昭云等了须臾,伸手虚按,继续朗声道:“突厥乃是匈奴后裔,自古以来窥视中原,入侵不断,拔城掠地,烧杀抢夺,中原的分崩离析,与突厥人不无关系,今朝尔等将士,跟随朕出征,定要挫败突厥锐气,扬我大华雄风,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喝饮突厥血,犯我大华者,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虽远必诛——” 两万精锐士兵,以及外围十万民众,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个个都是脸膛通红,手中刀枪高高举起,或是握拳挥手,齐齐呐喊起来。 那浓厚的阳刚血气,瞬间就凝聚一股强烈的力量场,席卷整个方圆几里空间,战意凛然。 罗昭云的一番话,热血激昂,开场白点燃了现场气氛,把众人的情绪都调动起来。 此时,罗昭云朝着来护儿微一点头,后者会意,大步上前,一身甲胄,老而弥坚,半白胡须显得苍凉悲壮,他大眼四方一扫,大声喝道:“誓破突厥,护我大华,将士听令,击鼓,祭旗——” “击鼓,祭旗——” 号令被传令官一个个传开,自北向南,唱响的声音络绎不绝。 “咚——咚——” 沉闷而又巨大的鼓声,再次响彻起来,惊天动地。 “祭旗,斩牛首!” 五十名壮士手持厚陌刀,看准那祭台上绑着的牛祟牲口,手起剑落,动作整齐地就像一片凛冽的寒光,五十头牲畜的牛头便被同时砍落,血迹洒满校场,洒在旌旗上面,完成了血祭。 这就是古代出征点将,激发男儿血性,远赴边塞,保家卫国,很可能马革裹尸,葬身沙场,却无怨无悔。 祭旗的程序走完,来护儿请示陛下之后,开始下令大军开拔,出征北上。 战鼓继续擂动,号角吹起,沉重响亮,敲击交响在所有人的心头。 裴仁基、裴元庆父子,是这次先锋军的指挥将,首当其冲,翻身跃上马背,手中长枪猛地向前挥舞:“儿郎们,出发——” 马蹄声响起,五千铁骑率先出动,声威浩荡。 罗昭云目光看了在队伍后方,后宫的女眷方位,微微点头,然后收起柔情,披甲下了点将台,登上自己的御驾白马,在御林军的护卫下,随军出发。 这些士兵中,不少是关中人,也有长安城内的兵户子弟,他们的亲人都在送行,热泪盈眶,充满了担忧。 长孙皇后、萧依依、薛志箐等皇后、嫔妃们,聚在一起,也都期盼着,陛下能够大破突厥,早日凯旋归来。 大军离开长安城外,一路想着西北进发,高高的旌旗,迎风飘展,队伍一字排开,很快在数里外,与另外六万大军衔接,向北推进。 大华与突厥之战,即将拉开大幕了。 第九百三十七章 挥师北上 八万大华军队,浩浩荡荡行军北上,旌旗飘展,兵甲锵锵,十分雄壮威武。 罗昭云带兵已经家常便饭一般,井然有序,八万人分成了六军,先锋军两万精锐骑兵由裴仁基父子率领在前开拔,然后是左军、右军、中军、后军、辎重军,除了中军有两万人马外,其余四军各是一万人马。 每一路军马再细分,会设置七军营,每军营的长官又可称为‘总管’,除主营外,分别是左、右虞侯各一军,左右厢军各二军,共七军营组成一支左军,以此类推,相当繁琐。 但正是这样严密的军旅制度,才能使得庞大的军队机构,运转如常,每一个小兵,都能找到自己的直属上司、伙班。 后方辎重队伍有一万人马,负责看护粮草队伍,真正赶车送粮的,是征用的民役差夫。 要知道古代战争,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前线打仗需要的粮草动辄天文数字,在隋代时候实行府兵制,会自带粮食,但那只是月余的口粮,基本会在途中就消耗一半了,到了前线,已经剩不下多少。 大华立国之后,由于战乱未息,加上均田制的瓦解,府兵制度也没有推行,军队变成了招募制,推行军队职业化,所以粮草由国家来承担,兵部调兵,户部筹粮,进行了分工。 如果按照一个士兵每日一斤米,那么八万大军,每日消耗就是八万斤,约七百石,一个月下来就是两万一千石的粮米,再加上先前派出去的那几路兵马,可能粮草补给需要更多。 关中粮草储备并没有那多,所以,大军第一批辎重队,只携带了半个月的粮草,希望能在半个月内结束战斗,痛击突厥兵马。一旦战争持久,那粮草的消耗可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这些服劳役的差夫,人数很多,都是从京城周边的关中各县抽调过来的,按照大华推行新的租庸调制,每丁每年要向国家交纳粟二石,称做租;交纳绢二丈、绵三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称做调;服徭役二十天,闰年加二日,是为正役。 反正打仗时候,不需要他们上,只负责后方的赶车运粮,劳役差夫倒是并没有什么紧张感,加上陛下御驾亲征,都觉得肯定能大破突厥,能够跟随此行,反而神色兴奋,觉得回去有吹嘘的本钱了。 行军一日后,进行安营扎寨。 罗昭云站在一处高地,看着营盘排列,十里灯火通明,不时有骑兵队轰然而出,那是斥候营的巡卫队,出去巡视方圆十里甚至更远的距离,排查敌军斥候细作、突袭队伍等。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当年是十四五岁,远离幽州,独自去参军,加入斥候营,做巡骑卫的经历。 “真快啊,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从当初的一个斥候巡卫,到今日的黄袍加身,成为立国皇帝了。” 罗昭云怅然叹息,感慨人生的境遇,当初自己穿越回来,成为幽州罗家庶子,朝不保夕,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今朝的辉煌。 如今半壁江山已收入囊中,西北疆域,也在大华管控下,只要击败了突厥,击杀始毕可汗,接下来,就可以全心对准南方,萧梁、杜伏威、辅公拓等队伍了。 南北统一之后,休养生息,加强国防,训练精兵,对吐蕃、辽东,还有战事可打。 而且,罗昭云在历史读研时候,记得大唐开国之后,经历了几次旱灾,蝗灾,关中好几年颗粒不收,饿死了数百万,甚至千万人,他要提前防备,发展农业与商业,让百姓家里有多余的口粮,不至于饿殍枕藉。 “陛下,臣要去巡营了,可有其它指示?”来护儿走过来,穿着一身明光将军铠,头戴兜鏖,披挂着护项、护肩、披膊,内穿褥袍,前胸外嵌两片明光甲,铮光发亮,老当益壮。 他虽然是副帅,非大军主帅,但陛下万金之躯,肯定不能亲自去巡营,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他了。 夜晚巡视军营,对营盘布局、壕沟、木桩、士兵武器进行抽查,对各营总管、营主等,也会抽检,十分严格,确保队伍的警惕性。 罗昭云哑然失笑道:“来将军半辈子都混在军旅之中,比朕都要熟悉,没有其它交代,按照常规巡营程序即可,朕信得过你。” 当年罗昭云还是小卒的时候,来护儿就是大隋的虎贲猛将了,也是杨素麾下的得力干将。 来护儿闻言也笑了起来,拱手道:“谢陛下信任。” “去吧!”罗昭云点头。 “臣领命!”来护儿一抱拳,转身离开,身后跟着亲卫,簇拥下了山坡,巡营去了。 黄门侍郎萧瑀走上前道:“陛下,入黑了,回营中歇息吧。” 他其实是担心天色一黑,万一有突厥的斥候、奸细、杀手靠近,抹黑行刺;或是暗中放冷箭,比较危险,毕竟夜幕降临,视线受到影响,在外面走动还是不安全的。 罗昭云颔首,他也打算回到账内,根据一些今日最新情报,再研究一番战略和地图位置,推演时间节点和阵法等,确保大战万无一失。 第九百三十八章 突厥谷蠡王 延安郡,洛水北岸三十里处。 三万突厥骑兵在奔腾推进,队形整齐,犹如长龙一般,骏马嘶腾,仰天长鸣,无数大旗迎风招展。 他们的速度太快了,万马奔腾,场面宏大,马蹄声震天动地。 作为先锋军,这支突厥先锋马不停蹄,带着双匹马轮番更换坐骑,保持一个极快速度,作为尖刀一般,要迅速撕开大华军沿途防线,插入心脏位置去。 面对这种铁骑冲锋,个人的勇武,无论如何,也难与大军抗衡! 这时候,有几只散骑从侧面的山坳上冲下来,一边策骑狂奔,一边喊着突厥语,是派出去的斥候,回来禀告情报了。 带队的先锋大将,是突厥右谷蠡王,火拔史冲,是突厥几大王族之一,三十五六岁,身体健壮,眼眶很深,眼底有一层蓝色,如同鹰牟犀利深沉,鼻梁很高,显得桀骜不驯。 坐在九尺高的汗血宝马上,,头戴铁圆装头盔,生披锁子甲,由于身份尊贵,在胸前穿金叶、银叶的护甲,浑身甲胄闪烁寒光。 “谷蠡王,有斥候打探来了重要消息。” “放缓行军速度,喊他们几个过来。”火拔史冲一挥手,让队伍放缓,他打算听一听情报,再做下步决定。 几名斥候策骑过来,由于队伍还在前行,所以都没有下马,而是在马背上拱手,一名斥候什长开口道:“谷蠡王,我们发现了前面三十里,是洛水,过了洛水,南下二百里,就是上郡了。” 火拔史冲嗯了一声,有所思道:“上郡挨着京兆郡,进入了上郡,我们就可以在这里烧杀掠夺一番,储备一些粮草,等待后面的大军聚集,然后进入京兆郡,直逼大华的长安城。” 斥候什长继续反馈道:“另外,我们得到了派往长安城的细作反馈情报,大华的皇帝,御驾亲征,带着大军十多万人,北上要来阻击我们,他们的先锋军,抵达了宜君城外,已经接近京兆郡与上郡的边缘了,后面的步兵行动较慢,到了华原城一带。” 谷蠡王转向身旁一位随行谋士,铁勒人,在草原上素有一些智谋名气,对于行军扎营、细节算账等等,都是由他来辅佐谷蠡王,否则,光凭一个没读过书,并不识字的草原王侯,带兵冲锋还可以,具体公务细节等,他就不行了。 军师瀚良温在旁边说道:“谷蠡王,按照两军骑兵的行军速度,还有地图上的距离,两军先锋,很可能在华池水北岸,洛交城西的位置相遇。大华的先锋军也是骑兵,他们有多少人?” “回军师,有两万人马。”斥候什长回答。 “我们有三万,而且中原的骑兵,如何能够比得上我草原骑兵凶悍?”谷蠡王大笑起来,对大华的先锋骑兵,不以为意,甚至希望早点相遇。 “只不过,沿途没有发现多少大华军队阻截,倒是有些意外,只见烽火台不断烧起,但是沿途附近的守军,却没有出来阻击的。”军师瀚良温有些怀疑。 谷蠡王火拔史冲忍不住讥笑道:“这有什么,大华多是步兵,战马少,善于守城,坚壁不出,屯守在城内,即便看到了我们的骑兵队伍,三万精锐,六万战马的规模,城内那几千地方戍卒,怎么敢出来,即便出来了,他们追得上咱们吗?” 他的话倒是不无道理,历来草原戎狄骑兵进犯,只要闯入关内,利用骑兵的速度,往往所向无敌,除非去攻城,会以己之短去作战,如果打野战,中原的兵马,很少有胜算。 就是因为胡人骑兵太强,移动速度快,来去如风,难以追击和阻拦。如果让数万铁骑冲锋几万人的步兵阵,一旦撕破口子,那简直就是屠杀了,能够将步兵方阵踩踏成肉泥! 因此中原的一些名将、军事大家、边疆将军,都采用战车、骑兵和步兵相互交叉配合的阵法来对抗胡人,在阵外四周遍设鹿角、蒺藜等障碍物,反把骑兵留在最里面以防万一,作为突袭和逃跑的奇兵,这是中原军队的惯用战法。 十几年前,杨素在玉门关外大破突厥骑兵,放弃了战车阵型,可谓大胆的尝试,只用步兵来对付突厥人,是自两汉魏晋以来,对草原游牧民族作战的第一次,能够打胜,足以使杨素在军事史上留下惊艳一笔了。 “这倒也是!”瀚良温只是有点狐疑,但是并未多想,毕竟中原的传统打法,就是车骑步兵配合作战,守城也是传统,沿途小城池的守军不敢出战,情有可原。 “如果能够在大华主力军到来之前,就先将那两万先锋军吃掉,我们就能够直接面对后面泥腿子方阵了,发挥我们骑兵优势,很可能不用后面可汗的主力军,咱们就能够击败大华皇帝小儿!”火拔史冲豪气十足,忍不住臆想着。 瀚良温急忙劝道:“谷蠡王,不能小觑了大华皇帝,始毕可汗临行前,可是千叮万嘱,再三强调,那大华皇帝诡计多端,善于用谋,带兵打仗几乎没有败绩,他既然带兵前来,我们不可鲁莽,只要吃掉大华先锋军,就不能再前进了,等候可汗率主力军赶到,我们才能继续冲锋!” “别人怕他,本王却不怕那皇帝小儿!” “这是始毕可汗的命令,不得违背,请谷蠡王三思!”瀚良温神色冷峻,在这个上面不做退让,毕竟出发前,始毕可汗跟他反复交代,要看住谷蠡王不得贪功冒进,以免中了大华人的诡计。 那始毕可汗在罗昭云的手上,可是栽过两三次了,所以,既痛恨不服气,但也有了一点心理阴影。 “好吧!”火拔史冲听到是可汗命令,也不敢明着违背,暂时答应下来,心中在想,看看情况再说,如果并不费劲就击败大华两万先锋军,实力损耗不大,前去偷袭大华主力军,也没有什么危险,大不了,袭击一番,掉头就撤,大华步兵都是泥腿子也追不上,何惧之有? 第九百三十九章 运筹帷幄之中 突厥在隋代时期是个混合民族,并非单一种族,起源于西海之东(今咸海),属于白种人和黄白混血种人,是继匈奴、鲜卑、柔然以来又一个重要的游牧民族,实力强悍,对中原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昔日强大的铁勒、柔然等部落,都先后被突厥击败、吞食,有一种当年匈奴称霸草原的架势,征服大兴安岭到里海之间的广袤土地。 隋朝开皇初年,面对突厥的强大,隋文帝和长孙晟施了反间计,使突厥分裂为东西两部,以阿尔泰山为界分立,西突厥已经逐渐融入了西亚之地,只有东部的突厥,依旧在中原北部的草原上放牧、生活,依附了大隋。 但是大隋末年,始毕可汗觉得羽翼成熟,已经对隋炀帝心存不满,发动了雁门之围,后来中原农民起义爆发,十八路诸侯混战,突厥便更嚣张起来,先后扶持了几个诸侯,不想让中原再次统一。 因为同一的中原政权,如同铁板一块,没有好果子吃,突厥人虽然张狂、凶悍,但是也知道中原王朝一旦强大,发展平稳,不论是财力、国力、人口等,绝对要压过他们草原民族,所以,那时候他们对中原并没有多大优势,相反劣势很多。 各种天灾,如旱灾、雪灾、鼠疫等等,牲畜大量死掉,草原又没有粮食,这些游牧部落的人,只能依靠南下中原,要么用牛羊、皮毛等换取粮食,要么直接去粮食,别无他法。 罗昭云看着地图,听着斥候不断回馈的信息,掌握了突厥先锋军的路线、行军速度等,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道:“战场就定在这里,是突厥先锋军必经之路,地形曾经是洛水分支的一个河床,但是百年前已经干涸,形成碱性沙地,一片荒芜,没有山岭制约,在这里交战,比较开阔。” 来护儿道:“陛下,此次兵部携带了大量黑火药,这里可提前埋下一些火药吧,把这支突厥先锋都给炸上天。” 罗昭云摇头道:“突厥人已经吃过这样的大亏,估计也会长记性了,说不定先派马队蹚雷,或是用火把射出,逐步排除炸药雷区。” “如果是这样,黑火药的作用就会减弱了。” 罗昭云轻笑道:“那倒未必,我们可不用埋炸药包的手段,改成投射,利用车弩强大的射程,捆绑黑火药的炸药包,射入突厥骑兵的范围内,仍然有大杀伤力。” “陛下英明,老臣倒是想的肤浅了。”来护儿对于黑火药的应用,还处于萌芽状态,有些思维僵化,远不如罗昭云这个现代人懂得多。 罗昭云神色从容,看着沙盘地图,自言自语道:“这次裴仁基父子,带着两万兵马,看似人数不占优势,但是都是西北边军、京城禁军两股精锐组成,兵强马壮,武备先进,加上,朕已经派人通知薛万刃,会从背后打伏击,使得突厥先锋腹背受敌,到时候,要剿灭这支人马,并不困难。” 来护儿虽然是老将军了,但是说到运筹帷幄,以及这种谋计等,还是非常佩服当今陛下。因为罗昭云自从在大隋时提拔为将,开始带兵之后,往往出其不意,善用奇兵,百战不殆,他们这一批老将老帅,都比较信服、推崇。 有此军事才略的皇帝,马背上得天下,还真的能够完成乱世统一的大业。 来护儿跟随过隋文帝、隋炀帝,属于大隋两朝军中重臣大将,见多识广,但对罗昭云的军事才能和治国理政,仍是打心底钦佩。 ......... 三日后,裴仁基父子带兵抵达了三川城,这是华池河水南岸的一座诚邑,这里的县令、县尉早已得到命令,提前备好了船只,还有一顿热乎乎的三餐,夹带着一些肉食,让先锋军能够吃两顿饱饭,然后就要渡河上战场了。 两万先锋军铁甲锵锵,旌旗飘展,临时驻扎在城外,短暂休息一晚,明日一早要乘船渡河。 县令郝宪来到裴仁基面前,恭敬一番道:“卑职祝裴将军旗开得胜,大破突厥!”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他心里没底,甚至觉得两万人马去对抗二十万突厥大军,实在是螳臂当车,一旦失利,说不定三川城就是突厥下一步要攻克的城池,来弥补军粮所需,郝宪不得不为自己和城内军民做考虑了。 “自然要战胜突厥先锋军,本将军可是在陛下面前,立下军令状的!”裴仁基冷淡说了一句,然后不再瞧他了。 彼此官爵和职位差距很大,而且地方文官,瞎操心带兵打仗的事,这都是机密,不能多谈。 郝宪神色兴奋,发出感慨道:“陛下御驾亲征,也要到这里了吧,卑职能够在此亲自面圣,瞻仰龙颜,令人激动。” 裴仁基一挥手道:“行了,尔等先下去吧,做好你们的本分事!沿途本将军遇到不少流民,从三川城一带向南逃亡,生怕突厥破城屠戮,你作为地方官,要安抚好军内百姓,不得以讹传讹,夸大突厥来犯,很快,陛下带兵亲至,看到这种场景,不知你的罪才怪!” 县令郝宪,以及县丞、主薄、功曹等人闻言全都吓了一跳,感觉问题大条了。心下焦急,打算回城内要加强正面引导和宣传,免得人去城空,等陛下一到,他们办事不力,这些地方官可能都要治裁了。 第九百四十章 骑兵阵法 华池河,又名葫芦河,古称陇水,水质微咸,因河床狭窄多曲折,形似“葫芦“得名。在天水三阳川与渭河交汇,是渭河的第一大支流。 大华先锋铁骑,兵甲蹡蹡,旌旗飘着,分批乘船渡过这个形似葫芦的河水,抵达备案,整军队形之后,继续向北奔去。 他们在赶时间,要提前抵达作战地点,熟悉地形,搭建弩车,投放黑火炸药等。 三百里距离,全是骑兵赶路,一天的行军,就差不多到了。 “父帅,按照这个行军速度,晚上就能抵达指定地点扎营!”裴元庆策骑来到裴仁基的身侧,禀告了行军之事。 裴仁基算是三朝元老,从隋文帝、隋炀帝,到大华开国皇帝,老当益壮,带兵有方,为这次先锋军的统帅,在马背上点头道:“很好,全速前进,抵达指定位置扎营,提前派出斥候营的巡骑卫队,夜里向前继续探明情况,要提前发现突厥的先锋队,不能让他们夜里偷袭我军答大营!” “明白,父帅!”裴元庆加快速度,去跟左虞侯营的都尉交代任务。 这支先锋军有条不紊,继续前进,马不停蹄,到了夕阳落幕,天色已晚的时候,终于抵达了落川岭的一个丘陵地带。 绕过这座山坳,前方就是干涸河床走向沙垣地带,地貌稀松,植被多是西北耐寒的植物,在这阳春三月,远处的山脉背脊处,也开始郁郁葱葱起来。 不过这里的土壤带咸,干旱少雨,所以不利于植被生长,山上白杨、松柏较多,地面的野草都很少。 “迅速安营扎寨!” “各虞侯营主注意了,小心戒备!” “提防夜里有突厥骑兵来袭!” 一道道军令传开,每一个千人队都在扎营了,半个时辰后,一朵朵白色帐篷犹如盛开的花朵,在山坳一带绽放。 裴仁基父子,已经十几个裨将、数十个都尉,全都聚集在帅张内,分析明日作战的策略、方案。 “如果所料不差,明日正午,我军先锋,就要与突厥先锋军碰面了,敌方有三万铁骑,六万战马,轮番换骑,从草原奔袭到上郡,超过千里,肯定也疲乏了,按照突厥人的性子,得知我们先锋军只有两万,肯定不放在眼内,打算小去吃掉我们,所以,心急,轻敌,狂妄,是突厥人的弱点,我军当好好加以利用。”裴仁基开门见山,直接点出了明日作战的主题。 “将军,不知明日战法,如何安排?是偃月阵,还是鱼鳞阵、锋矢阵、方圆阵。”副将赵陇锋询问。 “关于阵法,陛下提前已经交待过,就用汉代冠军侯的车悬阵,不过,被陛下和李靖将军重新推演修改过,这次正面跟突厥铁骑来个硬碰硬!”裴仁基冷峻说道。 “车悬阵!”账内的众将士,都点起头,他们在训练时候,也曾排练过,只是还没有大规模使用,尤其是针对突厥人。 以前中原骑兵微弱,与突厥正面作战时候,都是先防后反攻,以弓箭方阵、步兵方阵、盾牌方阵先挡住突厥的骑兵冲击,然后等突厥的锐气降下来,再动用己方骑兵进行反攻,从左右包抄反扑,这种常规阵法居多。 而车悬阵,出自于“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汉朝“冠军侯”霍去病,一种威力极强的骑兵阵法,在他有限的征战沙场中,面对匈奴铁骑时六战六捷,打的匈奴人是闻“霍”丧胆,不幸的是霍去病却英年早逝,阵法后面逐渐失传。 当初李靖与罗昭云在攻打长安分别之前,李靖曾推演出这种阵法交给了他,而罗昭云根据自己的现代思维,以及配合黑火药的使用,所以启用了车悬阵。 其实这种阵法,原理相对简单,没有什么九宫八卦的布局等等,就相当于突击战术的威力加强版,但比突击要霸道很多,也不像突击哪样一窝蜂似的一拥而上,更注重各骑之间的间隔。 前后左右,骑兵的位置、距离,各种兵器的配合使用,都是关键,由于存在空隙,以使敌军有空隙可以躲,不至于堵住前军的路,留给后边的骑兵收拾宰割,每一阶段的空隙、跑位、武器等不同,尽最大可能发挥效率。 “将军,明日孩儿愿意打头阵!”裴元庆在人前依旧喊他父亲为将军,以表公事公办。 裴仁基看着自己的二十出头的儿子,一身甲胄,器宇轩昂,武艺不凡,心中有了一些犹豫,虽然他很清楚,这是一次立大功的机会,但同样,也存在巨大危险,毕竟冲锋陷阵,万马奔腾,不是儿戏。 但裴元庆眼中充满渴望,斗志昂扬,裴仁基不忍打击儿子的士气,点点头,道:“准了,明日多加小心,刀剑无眼,大破突厥的同时,注意安危!” “遵命!”裴元庆抱拳,热血涌动。 “将军,卑职愿意跟随少将军一起迎战突厥!” “卑职也愿意!” 数位将军站起来,一起请缨出战,无惧危险。 裴仁基看到士气可嘉,沧桑的脸上挂着微笑,道:“好,你们四位偏将,明日一起率先冲锋吧!” 第九百四十一章 上阵父子兵 落川岭。 一杆大华军旗,上面绣着着“裴”字,在风中飘扬,被吹得猎猎作响。 大旗下面,是两万骑兵排好的方阵,井然有序,手持长刀、长枪、长戈、滕盾等各不相同,但兵甲森森,雄壮威武。 这支精锐中,有那么三千骑士,穿戴了明光铠甲,属于重铠,负责冲锋陷阵的,连坐骑战马,都有甲片包裹,行头雷人,几乎如同铁甲包括了人和战马一般,出来眼睛那里露着,其它地方都是甲片、甲胄裹住。 明光铠在汉末三国时代就出现了,但因为制作技术要求高,比较昂贵,只有大将才穿,直到南北朝后期,明光铠才开始大量生产,但它毕竟是一个逐渐发展完善的过程,直到唐朝中后期才普遍使用。 在隋朝的时候,明光铠只是将领、贵族子弟,以及宫城近卫、将领亲卫、重甲兵、精锐甲骑才穿,因为太烧钱了,如此一副甲胄,加上战马,足以养活二三十个步兵的军饷了。 大华发展工业,采矿石,炼制钢铁等,打造了精锐铁骑队伍,这三千铁骑就是罗昭云挑选了三千精锐,负责冲锋陷阵,打压突厥的士气。 在隋朝时,普通的骑兵和徒步甲士,都是穿这种相对简单又价廉的‘裲裆甲’,前胸挂一片,后背覆一片,肩部用带子串起来,腰部再一束,看上去像家背心马夹一样,穿着也灵活敏捷,它是隋军护具的主力。 大华在这个裲裆甲’加以改进,前胸与后背的甲片也相对质量高一些,头盔尽量铁盔,可以减少一些伤亡。 裴元庆、赵陇锋、张古力等将领、都尉,耐心等待。 根据斥候探子刚才回报,在前方十里外发现了突厥先锋军的迹象,以快马行军速度,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杀到跟前。 时间一点点流逝,大战之前的各种心态,都在每一位壮士心中翻腾。 忽然间,极远处像是刮起了沙尘暴,凝聚成乌云,从山塬的地面线一段,快速移来。 “来了!” 所有人精神一紧,知道这是突厥的先锋军赶来了。 肉眼可见一条黑线,在不断的扩大,就如同潮水汇涌而来,惊涛骇浪,浓云翻滚。 此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所有大华将士的神经都在绷紧,紧紧握着武器,盯着前方大敌,血战就要开启了。 “轰隆隆——” 马蹄踢打着大地声开始隐隐传来,越来越急促,如同闷雷滚滚,铺天盖地,压顶而来。 地动山摇,三万的骑兵制造出的声势非常震撼,给人所向披靡的错觉。 距离越来越近,数里的距离,很快就飞驰而过,已经能够看到了武器寒光,与骑士的身形了。 裴仁基神色镇定,毕竟一生经历了大小战很多,心态磨练得如同铁石一般。 “传令,击鼓备战——” “喏!”传令官挥动令旗,开始传令。 “咚咚咚——”十面牛皮大鼓在敲响,声音雄浑壮烈。 所有大华将士听到之后,那浑身的气血都被调动起来,情绪激动,热血激昂。刚才被铁骑的威势压住的心神和士气,登时间被战鼓唤醒,耳边似乎已经听不到马蹄声,而只有己方的战鼓之声。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战鼓不能过早敲响,泄了士气。只有在交战之前最关键的时候,才能使出最猛烈的鼓点,来唤醒军魂! “定位箭!” 裴仁基大喝一声,令旗官再次挥动令旗,发出相应军令,负责弓箭方阵的都尉,看到令旗后,立即下令放出定位箭。 “嗖嗖嗖!” 无数枝羽箭猛然射出,划过半空落在了一百二十多步,齐刷刷地扎满了一排,箭羽上绑有红色醒目的布带条,这就是定位箭。顾名思义就是确定一箭之地,双方大军冲杀,进入这个范围,就是弓箭手射杀敌军的时候。 裴元庆一身锁子甲,手持马槊,坐骑为青骢马,目光锁定前方,早已安耐不住了,但是,敌军还不进入弩机射杀范围,他们还不能冲锋。 由于突厥人擅长弓箭,但是都以软弓或五斗弓,射出的距离,最多只有八十步左右。大华用的是弩车、弩机,距离更远,穿透力更强,所以,有一段间距,突厥人的弓箭无法够到大华方阵,而大华弩机阵却能够伤到对方,这就是优势之一。 此外,数十辆组合而成的弩车,弩箭如同标枪一般,上面可以绑住黑火药炸弹,射程更是达到了三百步,如同炮弹一般,作为杀手锏。 这一次与突厥战斗,事关重大,裴元庆少年习武,在隋朝时候跟随父亲一起,被瓦岗军击败,并不得志,后来又被王世充挟持为将,都没有真正发挥出本领。这次作为先锋军副将,有机会大展身手了,身后百里有陛下的主力军,在等待他们破敌的消息,裴元庆觉得,不能错失这个立功良机。 “轰隆隆!” 突厥的铁骑更近,犹如决堤的洪流一般呼啸涌来,那马背上的骑士们,身着祟皮战甲,头戴祟毛毡帽,手持弯刀、长毛、大斧、狼牙棒等,武器非制式,各自准备的,所以不尽相同。 但是,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兴奋与贪婪,浑身散发的悍勇之气,似乎把前方的大华骑兵,当成了猎物一般,可以轻易碾压屠戮。 右谷蠡王根本没有停下来喊话的意思,直接一挥手,加速前进,第一波人马,大约千人队,率先发起冲锋,然后第二波三千人,第三波五千人,如同惊涛骇浪一叠压一叠向前冲去。 第九百四十二章 王牌对王牌 突厥的先锋军发动了冲锋,号角吹响,沉重凛冽,带着一股厚重的杀伐之气。 “杀啊,杀啊——” 这些骑士正值壮年,眼眶深陷,带着一抹深蓝,高鼻梁,络腮胡,轮廓大,显得桀骜不驯。 此时,无数雪亮的弯刀、大斧,高举在突厥骑士粗壮的手臂中,喊打喊杀,壮着声威和胆气,兵刃在日光照耀下,闪烁着幽冷寒光。 眼看就要进入一箭之地了,所有大华将士,精神都绷紧起来。 裴元庆、赵陇锋等人都跃跃欲试,有些迫不及待了。 看到这种场景,任何人都忍不住呼吸急促,热血沸腾,男人胆气,被激发出来。 “弓箭手准备!”裴仁基喝令。 有三千弩兵早已下马,拉好了弩机,三千支新型神臂弩,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射程远达二百步。 左右两侧有长弓手,各有三千人,拉开了弓,用于近射和直射,射程是一百二十步左右。 按照裴仁基的策略,先引突厥骑兵进入一箭之地,然后正面射击,伤了突厥骑兵冲锋的锐气,然后神臂弩射击,以四十五度仰角射出,将二百步外的突厥骑兵给阻断,造成突厥骑兵的后继无力,断开冲锋的连续性。 如此以来,前面冲锋的骑兵,就成了无根之木,短时间内成为孤军,便于大华骑兵的正面反击。 这种策略与以往不同,将远弩机、长弓射击的顺序颠倒了,是因为这次是骑兵对骑兵,而非以往的步兵对骑兵。 轰隆隆—— 突厥的骑兵排山倒海奔袭而来,马蹄声震耳欲聋,尘土飞扬,携带着滔天杀气。 “放箭!” 裴仁基用单目望远镜筒,将突厥骑兵踏入一箭之地的射程,看得清清楚楚,下令射击。 “咻咻咻!” 长弓正面射出,箭雨从队伍的两侧呼啸而出,密密麻麻,席卷突厥的骑兵队伍。 “噗噗噗!” 这些狼牙箭后劲力很大,加上草原铁器少,突厥人身上的皮甲不如铁甲的防御力,所以,被箭矢射中,基本都能穿破衣甲,洞穿胸膛、手臂、喉咙、腹部等位置,血花喷溅,瞬间不少骑士中箭落地,人仰马翻。 那些落地的骑士,哪怕只是受伤,没有毙命,但后面的骑兵踩踏而过,造成的伤害更大,踏成了肉泥一般。 也有骑士一手提着滕盾拦挡,抵挡流矢,或是用武器来拨打箭杆,挡住了一轮的射箭,只要进入八十步区域,他们也可以拉弓还击了。 与此同时,突厥的第二波、第三波骑兵滚滚压上来,兵力逐波加强,前面只是蹚路来挡箭的,后面才是真正的精锐。 “弩射!”裴仁基发号施令。 “喏!” 无数大弩箭矢,猛烈地倾泻了出来,如蝗虫般铺天盖地,射程更远,两百步前后十米的范围,都是弩机笼罩区域,把这段给切割空,打断突厥的冲击连贯性,否则,一旦让突厥铁骑源源不断的加力,排山倒海的威势,那就很难阻挡了。 长弓再次射出两轮箭矢后,突厥骑兵已经进入了八十步内,离着冲到阵前,只需要十多个呼吸。 “冲杀!” 裴元庆见时机成熟,发号施令,三千身穿光明铠的精锐重兵,轰然而出。 这几十步的距离,正好是缓冲地带,让战马奔跑起来,带动足够的惯性冲力,同时只给突厥人一次放箭的机会。 “嗖嗖嗖!” 果然,突厥先锋拉弓放箭,但是身穿光明重铠的大华精锐,基本上铠甲保护非常严密,受伤的很少,只有几十人落马而已。 下一刻,突厥骑士也来不及在放箭了,赶紧收起来弓箭,双手紧握兵刃,因为大华重铠骑兵已经冲到跟前了,双方要硬碰硬地马战! “杀败突厥!”裴元庆混在第二波的骑兵内,手持马槊,大吼一声,带着精兵冲杀过去。 “哗啦啦!” 双方骑兵一瞬间,发生了大的撞击,武器相互戳击,战马碰撞,骑士砍杀。 噗噗噗—— 顿时首级翻滚,残胳乱飞,身躯被长矛、长枪洞穿,或是被陌刀砍断。 裴元庆勇猛无敌,手持厚重马槊,横扫千军,一个照面就挑翻了好几个突厥骑兵。 大华的队伍是车悬阵,间隙有讲究,而且每三人都呈现品字型,彼此配合接应,将突厥骑士队伍如织网一般分割,给漏进来,然后很快被后面的人斩杀劈过。 如果从远处看,大华三千的精锐重骑兵,就如同凿子一般,凿开了突厥骑兵的队伍,凿出一道道血色的甬道。 由于突厥后面的骑兵,抵达二百步范围,就被神臂弩箭给阻挡,所以后继无力,导致前面的队伍很快被消灭了大半。 裴元庆带兵穿插过去后,没有向前继续冲锋,而是向两侧绕开,将中间区域再次暴露,留给第二波的三千骑兵,再次冲击一番,由于前面的突厥骑兵队伍已经散了,冲速也停下来,变成了原地打转,所以面对再次冲杀过来的大华骑兵,顿时失去了优势和士气。 后方的谷蠡王看到这种情况,非常意外,想不到中原人用了这种奇怪的打法,依靠弩机射程优势,不断削弱突厥骑兵的冲击势头,一旦把那种连贯冲击给切断了,他们的士气、威力都被缩减了。 “加大兵力,万人队,一起冲锋,压制中原人!”谷蠡王不打算一波波冲击了,而是直接投入一个万人队,依靠人数优势,碾压对手。 在绝对人数和力量面前,战斗技巧就会被压缩威力,以力破之! 裴仁基看到后方的突厥骑兵,似乎投入了更多的兵力,人山人海,万马奔腾,脸上淡淡一笑,猜到突厥方一次性投入了更多的兵力,而非像开始雁行阵那样,一波波如叠浪冲锋。 “车弩,投掷黑火药!” 数十丈车弩,上面的箭矢堪比长矛,帮着黑火药的炸药包,点燃之后,远射出去,带着浓烟,足以射到三百步外,落入了密集的万人队中,随后,轰轰轰不断爆炸,硝烟弥漫,不少战马与骑士纷纷被炸伤,场面一度失控。 第九百四十三章 破胡虏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在三百步区域响起,黑火药的炸药包爆破,闯入这片区域的骑士人仰马翻,使得后面冲锋陷阵的突厥骑兵顿时一缓,节奏被打断了。 如果按照突厥骑兵冲锋的节奏,源源不断,势如潮水,一波强过一波,足以将正面的敌军给冲垮、冲散,把握杀伐主动。 而眼下,节奏完全掌控在了大华军队里,两百步的弩机断层,以及三百步车弩黑火药爆破区,将突厥的冲击切成了几段,势头自然此消彼长。 这就是罗昭云与裴仁基商议后,对付突厥先锋的打法,不像以前,先从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的顺序缩小,而是反过来了,从内环扩到了外环。 近距离的突厥骑兵,交给了裴元庆所率的三千明光铠重骑精锐,大刀阔斧穿凿过去,彻底把冲到最前的几波骑兵给打散,队伍大乱,后面的骑兵便开始收割。 “噗嗤!”一名身穿明光铠的士卒,手持长柄陌刀接连砍杀了五六人,才被一名突厥士兵长矛刺穿,前面的受伤,都被明光铠给挡住了一些。 战斗力、防御力,大华精锐重骑还是占据了大优势。 “咔嚓——” 裴元庆马槊在手里翻飞,已挑杀了三十多名骑士,勇不可当。 其余精锐卫队,在他的带领下,杀的两进两出,加上普通骑兵参战,将突厥发的投入的一万五千人马都给压制住了。 右谷蠡王看到伤亡很大,蹙起眉头,有限难以想象,什么时候中原人也有这么彪悍的骑兵了。 长期以来,中原人都是步兵、车兵阵为主,配合少量的骑兵队伍做突袭的,很少有真正的骑兵大军,跟草原骑兵如此正面的硬碰硬。 “谷蠡王,情况有点不对劲,中原骑兵什么时候这样强悍了。”军师都有些发懵了,这跟他们事先预想的不一样。 “是啊,都说中原人是泥腿子,没有多少战马,要组建一支骑兵队伍,连大隋倾国力,也没有太多骑兵队伍,如今大华初立,不断作战,哪里这么多骑兵,而且还如此善战?”谷蠡王也有点纳罕。 投入了一万五的兵力上去,伤亡很大,被炸伤、射伤了很多骑士,战马哀嚎,骑士惨叫,硝烟滚滚,场面狼藉,明显先锋勇士的士气被夺了,被大华骑兵掌控了主动。 “不能就这样算了,继续吹动号角,让前面的骑士勇往直前,只哟他们冲入大华军队的阵型,我们后面的勇士们,才能给他们致命一击!”谷蠡王并不气馁,毕竟手里还有一半兵力,去除前面伤亡之后,兵力还是要多余大华的先锋军。 “呜呜呜——” 突厥人吹起了号角,仿佛催促前面的勇士敢于冲锋,不要放弃,鼓舞士气,继续向前。 而大华一方,裴仁基也下令,擂鼓吹号,继续投入兵力,又投入了四千人马,左右斜插进入,如此一来,发出的兵力也过万了。 “杀啊,杀杀——” 喊杀声震天,在这片沙石河床地貌上激烈搏杀,非常的惨烈。 这个时候,就在考验双方骑兵的实战力,和配合度了。 由于突厥人多是牧民,从小就骑马,个人骑术要比中原骑兵好的,毕竟这些大华骑士都是最近一年、半年才加入骑兵队伍,训练骑术,而那些从西北边陲跟随过来的骑兵,人数较少,在各种大战中不断消耗,只剩下一部分精锐了,比如明光铠重甲的骑兵,这是挑选的骑兵老手和悍卒。 所以,大华骑士只有依靠阵法配合,以及武器的精良,弥补一部分骑术的劣势。 突厥人单个人勇猛,但是整体配合不行,因为他们非招募的常规军,而是临时由牧民拼凑起来的队伍,聚而为兵,散而为民,一旦整体冲锋的阵势被大乱,分割开之后,马上就变得一盘散沙。 不一会工夫,一直骑兵从突厥侧后方的东北方位奔腾而出,薛万仞带兵杀来,进行补刀和断尾。 顿时间,突厥先锋军变得腹背受敌。 设伏许久,今日第一波收网,突然出现的骑兵使得突厥先锋军错愕惊呼,急忙调转过头,派出一部分兵马去应战。 那薛万仞本就是虎将,带兵勇猛,挑选了最强悍的一批士卒跟随身边,穿凿而来,带动着士气。 裴仁基见到时机成熟,也将全部兵力压上去,前后兵力合围夹击。 “杀啊——” “消灭胡虏!” 大华士卒兵强马壮,士气正浓,合围剩余的突厥兵马,已经胜券在握,毫无悬念。 谷蠡王虽然不情愿失败,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腹背受敌,已经有心无力,军师劝慰下,带着数百骑兵突围,在混乱之中,险些逃出去,但是被薛万仞发现,亲自带人阻击。 “哪里走!” 薛万仞早已长枪发威,接连挑杀十多位侍卫,杀至跟前。 谷蠡王也算有些勇武之气,拔出玩刀与薛万仞拨马近战,当当当一阵兵器声响,大约过了十多回合,被薛万仞一枪刺穿腹部,挑落了马背。 “谷蠡王——”一些近身侍卫高呼,喊着突厥语,薛万仞等也听不明白,但知道肯定是一位身份不低的突厥贵族,甚至是先锋主将,所以,不肯放过这群人。 很快,谷蠡王、军师、偏将被围杀干净,横尸倒地一面。 裴元庆那边,也击杀了一位将军,是先锋军的副指挥,被当面斩掉了。 除逃散了一些人马,大多两三千人,其余非死即伤,还被俘虏了一批骑士和伤员。 两军汇合,薛万仞与裴元庆相视而笑,这一场大捷,他们立功不低,最主要是陛下交待的重任,顺利完成,都觉得脸上有光。 “有劳了薛将军,及时赶来,大破突厥先锋!” “哈哈,裴家父子上阵,果然带兵有方,抵住突厥进攻,压制胡人士气,才被我们顺利围杀。” 两人寒暄几句后,去与先锋主将裴仁基老将军碰面,打过招呼后,两军开始派人清理战场,埋葬尸体,押解俘虏,救治伤员,清点缴获的战马数等,需要向陛下送去捷报。 第九百四十四章 幸不辱命 罗昭云御驾亲征,士气高昂,大军主力按照常规的行军速度,抵达上郡的三川城外,安营扎寨,挖壕沟,立倒刺,建立行辕与箭塔等,井然有序。 原本魏晋隋唐时期,门阀氏族盘根错杂,君王要驾驭地方和权贵,有很大困难,很容易被掣肘、架空,但罗昭云戎马十年多,如今三十岁左右,正值壮年,沉稳刚猛,带兵打仗无往不利,因此不论在军中的无敌威望,还是对门阀权贵的威慑,都是相当大的。 故而,陛下亲征,全军上下众志成城,军纪严明,哪怕北上要面对二十多万的匈奴铁骑,也并不胆怯,反而觉得这是在陛下面前立功表现的大好机会。 “报——前方奏报!” 前来送情报的斥候,经过一层层稽查、对口令,然后被带到了皇帐之前,账外侍卫接过了奏报,转身进入了账内。 军营刚设置完毕,罗昭云正与几名武将和大臣商议排兵布阵的细节,侍卫带着前方先锋军的奏报呈递上去。 罗昭云接过之后,摊开一看,是关于先锋军大破突厥的捷报。 “哈哈,不错,裴将军幸不辱命,在昨日大破了突厥先锋,消灭两万敌军,俘虏数千,获得战马牲畜上万头,兵甲也不少,目前在前面整军,等待我军主力感到汇合。”罗昭云将捷报的内容说了出来。 来护儿、萧瑀、史大奈等随行的武将、文臣,都高兴起来,担忧前面先锋军战况的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果然是大捷,裴仁基父子,这次算是立下大功了。” “然也,这可是大胜,三万突厥先锋骑兵,可都是兵强马壮,善于马战,却被裴将军正面击败,没有令人失望。” “事关重大,对战局影响深远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在赞许、祝贺,都是没有嫉妒、上谗言之人。 暂时大华国初立,加上罗昭云知人善用,赏罚分明,懂得平衡各基层势力,倒是还没有形成党争,所以,大臣之间还没有因为军功、职位等,恶意中伤、进谗言。 罗昭云微微点头道:“朕与诸位在京城时就反复论述过,第一战至关重要,如果大华骑兵输了,短期内无法补上骑兵军团,对抗后面二十万骑兵大军,就是一句空话,很可能这次北伐也会失败。” “只有大胜,消灭突厥先锋军,扬我士气,壮我声威,消灭突厥精锐力量,打击敌方的锐气,才能为后面的大战,做好准备!所幸的是,我们取得了开门红,这场大捷,终让朕放心了不少。” “陛下圣明,早就有了对付突厥的办法,这次大捷,恰恰说明了陛下提前布局的准确性,让臣等佩服!”黄门侍郎萧瑀,此时不忘为皇帝贴金,为天子争功。 “陛下圣明——”其它人闻言后,也都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这也是为官之道所需。 罗昭云自然听得出了,这是臣子们有意捧赞,虽然谈不上溜须拍马,但也类似,但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许多时候,领导明知那是属下的逢迎和虚捧,心里不信归不信,但仍会觉得舒坦。 他没有在这一点上深挖,继续围绕作战的话题道:“突厥先锋军覆灭,会对突厥后方主力大军,造成一定的士气影响,双方此消彼长,对我军士气的凝聚,稳定后方,都有一定作用,大捷消息,今晚各军营都要传开一遍,另外,萧侍郎替朕拟笔一封大捷诰书,派人送回京城,张贴在京城内,让百姓知晓,安稳民心。” “臣遵命!”萧瑀、来护儿等人拱手领命。 “大军明日渡河,然后全速开拔,争取落日前,与先锋军汇合,继续向北推进,等待与突厥主力的交锋。此外,各军抽调一些懂骑术的士卒,或是骑兵备用的骑士,与先锋军汇合后,多出的战马,都能及时使用,掉过来对付突厥主力......”罗昭云审时度势,根据目前的情况,当机立断,做出一些战略的微调。 ......... 突厥大军二十多万人马,奔腾起来,声威壮大,兵甲锵锵,旌旗飘展。 远远望去,沙尘、战马与人混杂成天地一色,那种金戈铁马、万马奔腾的雄浑气势,苍凉中带着无比的震撼, 始毕可汗亲自带兵南下,就是打算奔袭大华的长安城,如果能击败大华留在京师的主力军队,拿下长安,彻底改写中原的命运,到时候,很可能大华瞬间崩塌,群雄割据再次上演,阻扰中原统一,这样突厥人才有利益瓜分,而且不必担心被讨伐。 另外,草原因为去年冬季的雪灾,各部落也有不少困难,所以需要战争,来转移草原上的矛盾,集合兵力南下,以战养战,哪怕无法攻克长安,收兵返回时,还能在上郡、延安郡、朔方郡等,狠狠捞一把。 “大汗,有紧急军情,从前方传来。” 始毕可汗在坐骑上看过后,脸色沉下来,甚至带着一丝铁青,怒喝道:“先锋军覆灭了,多少草原勇士埋骨在中原,不斩大华的皇帝小儿,誓不罢休!” 第九百四十五章 听战绩奏报 大军主力在三川城外得到补给之后,次日一大早,罗昭云就下令开拔出发了,浩浩荡荡,加快了行军速度。 由于大战在即,所以最近的伙食也都得到改善,每个士卒可以得到一荤两素,牛油、羊油入锅,加上没有毒质的细盐,其它作料的调味,压碎谷壳的米饭,这些细微之处得到提升和改善,使得大华将士吃饱喝足,体力都有所增长。 中原人由于食用五谷粗粮,加上稻谷无法去壳,煮饭发硬,面食也是那种黑馒疙瘩,没有油水,只煮一些青菜,导致士兵体质很弱,体力涨不上来。 当然,许多百姓连一天两餐都无法满足,军人的吃喝相对那些贫民,已经是不错了。 大华境内,推行了碾子去稻米谷壳,加上细盐的产出,提高了伙食中一些的细节,这几日又加了牛羊肉,荤素搭配,让出征壮士们,吃的很饱,白天加快行军,锤炼体质。 一天的赶路,终于在黄昏时候,抵达前线与骑兵先锋汇合,安营扎寨。 裴仁基、裴元庆、薛万仞等人前来迎接陛下,汇报作战成果以及突厥主力的情况等。 大帐之内,罗昭云坐在主位,账内聚集了七成武将,三成文官侍郎等,商议军情。 听了裴仁基将战斗的细节描述出来,排兵布阵,以及长弓、弩机、黑火药的运用,打乱了突厥骑兵的冲击节奏,使得敌军由主动变为被动,反而被大华的骑兵反扑击败。 如果是硬碰硬,那还真不好说,虽然大华先锋有骑兵阵,以车悬阵冲锋,但是突厥骑兵的雁形阵,同样也有一些兵法奥妙,真的对抗起来,厮杀惨烈,即便大华先锋能够胜利,也是残胜,绝对不像这样只伤了三四千人而已,奸敌两万多兵力,俘虏了数千匈奴人。 “启奏陛下,我军先锋斩敌两万一千六百余人,俘虏四千二十六人,逃散数千,战马有三万多头,死伤的战马大约一万多头,趁乱逃散的马匹也有近万头,斥候营已经全部出动,除了侦查突厥主力之外,也在搜寻失散的马匹......”裴仁基禀告战果。 “我军先锋伤亡有多少?”罗昭云询问先锋军的伤亡,对将士们很关心。 账内的文武大臣心中大受触动,陛下听到这样的捷报后,竟然并没有大喜过望,而是冷静地询问己方的伤亡,体恤部将,令人心底暖呼呼的。 “回陛下,先锋军阵亡三千四百人,重伤一千二百四十多人,轻伤两千一百五十多人,目前伤兵营已经住满,许多重伤士卒都被包扎,由于随军的军医队伍人手充裕,加上药草带的也足,所以,伤者比以往要多出三成的存活机会,轻伤者,救治及时,休养半年都能够恢复。” 罗昭云微微点头道:“安排好伤员,重伤的人,立即派人送往三川城救治,轻伤者,军营就医,随时作为替补,死伤的战马,及时割肉储存,用地窖的方式......” 上万头战马,一匹战马出肉百斤的话,那也是一百万斤的马肉了,只不过在春季,天气暖和,外放很容易坏掉,所以,尽快屠宰割肉,然后挖几座地窖,储存肉食,表面用盐涂抹,这样可以保存时间较长。 至少跟突厥作战期间,有肉可以使用,多余可以送我三川城储存,然后想办法冻冰块,运肉回去,解决长安城缺肉的情况,堂堂京城人士,目前也是缺少肉食的,毕竟这年头不吃猪肉,牛是耕作物,很少舍得宰割,羊肉虽然可以,但是关中又不是牧区,而且连年征战,哪里有许多肥羊待宰,所以,鸡、鸭肉往往是城内权贵人家或是酒楼菜谱里,用的比较多,牛羊肉相对少一些。 “一些残缺的马匹,无法用于征战,但是短期内不会死亡的,都装车运回京城,这样用的时候屠宰,肉保持的时间就比较长了。”罗昭云作战期间,同样关心民生,只有让京城百姓能够吃的好一些,生活比以前有起色,当地百姓才能更加支持和拥护大华。 这个时代讲究入乡随俗,政权需要当地百姓的支持,当今天下未平定,即便大华在长安城站住脚跟了,但关中百姓的认可,配合朝廷,京城繁荣等,都是大华稳固运转的保障。所以,罗昭云时刻关心京城的生活状态,那些日子微服私访之后,深知民间疾苦,能够改善一番百姓生活,哪怕只是临时缓解一下肉食供应,也是有意义的,绝非无用功。 “突厥主力,目前离我们还有多远?”罗昭云询问完伤员、安排好战利品后, 裴仁基回答道:“大约两百六七十里,以突厥行军速度,若是今夜不休息,明天辰时即到。若是正常休营,明日午后抵达这里,臣已经派出斥候、巡骑卫,时刻探查突厥主力军的动向,笔名突厥偷袭。” 罗昭云闻言后,赞许道:“做的不错,要当心后半夜,突厥主力军派出一支先锋前来袭营。另外,检查火药、弩箭、武器等,这次与突厥主力交战,绝非一朝一夕,可能要鏖战一阵子,火药备足,让突厥吃尽苦头,还有长盾阵,也是专门针对突厥骑兵所准备,组装起来,让突厥人见识到我中原的工匠精神。” 所谓长盾阵,就是制作了许多标准大小的大铁盾,边角有可以安装螺丝的地方,到时候,能够彼此连接,上下连接,穿插出长矛、长枪,形成一道钢铁城墙一般,让突厥骑兵望而却步。 各种手段,只为这次对付突厥的大军,此外,秦琼、罗士信、程知节、郭孝恪等人的大军,分散在几处隐藏,等到大战之后,进行突袭和攻击,起到奇兵的作用。 裴元庆站起来,请求明日能够带骑兵打先锋杀敌,薛万仞、史大奈当然也想痛快杀敌,冲锋陷阵。 “几位将军不必心急,明日你等三人,各自率领一支骑兵万人队,轮番进行冲击抗敌,裴卿、来卿,你二人负责步兵方阵的配合,以及弓箭阵、火器营等,挡住突厥一波波强大进攻!” “臣等明白!”在场的武将拱手领命,所有偏将、都尉也都充满斗志,摩拳擦掌,期待明日的大战来临。 第九百四十六章 偷袭与反偷袭 入夜,天穹一片漆黑,仿佛被一层厚厚的毡子裹住了上空,连星光也黯淡了。 已是初夏,三川之地,绿油油的草毡在沙石土壤中铺在了漫山遍野,春风袭来,混杂着泥土的芬芳。 那些枯黄的草被新冒起的草芽顶掉,风吹日晒,成为了草根补的肥料和春泥,给野草提供了养料。 “轰隆隆!” 一阵骑兵轰然踏过,踩在了荒野的草地和沙土上,没有吆喝声,也没有太大的马蹄声,因为这支万人队的骑兵,马蹄上都裹着布袋,为的就是减轻动静。 他们马不停蹄,没有任何休息,直接朝着大华的主力军营奔去,目的很明显,就是要突袭大华的迎敌,哪怕不能给致命一击,但如果能造成一些伤害,打击士气,也会对突厥明日之战有很大好处。 始毕可汗得知三万先锋军被击溃,右谷蠡王也阵亡的消息,勃然大怒,但内心也是有些担忧,一是怕士气低沉,不利于后面的交锋,二是对罗昭云和大华将士有些摸不透了。 以前面对大隋将领和军队,胜负皆有,但自从对上罗昭云之后,始毕可汗似乎还没有占到便宜,心里的阴影不小,所以,决定夜里派出一万骑兵突袭,对大华进行滋扰,得手的话,好处很多,即便失败了,也能退走,大华骑兵少,夜里敌军人数不明,也不敢贸然追击。 所以说,这是突厥人打得如意算盘! 此次带兵的事突厥铁勒族一位猛将,名为博格滕,是铁勒部落中一位成名勇士,天生神力,手持一把车轮斧,骑着汗血宝马,指挥万人队快速接近大华军的营地。 前途有大华的斥候,巡骑卫等巡逻,但是被突厥斥候射杀一些,所以,他们觉得,消息应该还没有走露,能够偷袭成功。 大约还有六七里的时候,忽然间,奔跑在最前面的骑士惊呼一声,战马的前蹄刚一落地面登时踩空,勇士和坐骑一起落入了陷马坑中。 “扑哧扑哧…”许多倒插立在坑内的长枪锋尖,连人带马直接都穿透了。 怎么会这样?必经之路上,出现地坑倒刺的伏击? 正当突厥骑士们愣神的瞬间,山岭边缘和一些灌丛处,忽然射出了弩机和弓箭的流矢。 “嗖嗖嗖!” 破空之声呼啸而来,如同箭雨一般笼罩下来。 “啊——”突厥前面的骑兵措手不及,黑灯瞎火,看不清箭矢的痕迹,凭借闻风识劲,那至少是暗劲巅峰的人才能做到,所以不少人中箭,纷纷跌落马下,就博格滕的手臂都被箭矢擦中,划出一道口子,好在被他避过了要害。 “有埋伏!” 但突厥的骑兵速度过快,前面发生的事情,后面的兵马并没有察觉,所以一波波的骑兵继续拥挤上来,跨越了陷马坑,继续冲出了数十米远才一点点减速。 前面除了陷马坑,还有绊马索、蒺藜等,阻碍突厥骑兵的前冲。 须臾之间,加上各种陷马坑、蒺藜、绊马索等伤害,以及弓箭的乱射,突厥骑士死伤了过千人。 还有黑火药包被投掷到突厥的队伍中,不断炸开,彻底破坏了突厥的冲锋势头。 博格滕不清楚埋伏在这里的大华兵力有多少,所以,也不敢继续再向前了,否则,很可能这支兵马就成了孤军,被截断之后,回不去了。 加上这里暴露了,再去偷袭,已经失去了先机,无法出其不意,就丧失了突袭的意义。 “撤!”博格滕下了撤退的命令,有传令官吹起了细长的号角,这是撤退的信号。 夜晚看不到旗帜,只能凭靠代表撤退的号角声,远远传开,让后面的队伍听到,然后掉头撤退。 “哪里走!” 薛万仞大吼一声,带着他麾下万人队杀出来,三面包抄,来趁夜掩杀一番。 幸亏陛下提出防御设伏的战略,以防万一,没想到果真应验,突厥人铤而走险,真的派一支骑兵过来偷袭。 如此一来,薛万仞这支悍勇的万人队,就派上了用场,以逸待劳,先打压了敌军锐气,杀破了突厥勇士的胆气,再率骑兵杀出,一路追杀。 顿时间,到处都是喊杀声,好在双方的甲胄完全不同,一些带火把的箭矢落入突厥骑兵队伍中,散落在地,却增加了火光和视线。 双方勇士骑兵一边拼杀,一边策骑或逃或追。 这一场战役来得快,去得也匆匆,一炷香的工夫,突厥人已经远去,留下一地的尸体。 薛万仞带兵掩杀在后,追出了十多里,这才收兵折返。 回来清单了人数,己方死伤不过五六百人,但杀敌却达到了三四千人,逃回去的突厥兵马,只剩下一小半人,还有一些夜里逃散,各个方位都有,估计要明日天亮,才能回到突厥营去。 这又是一场大捷,尽管比昨日歼灭突厥三万先锋军小一些,但料敌先机,防止了突厥的偷袭,打破了敌军士气,起到的作用还是不小的。 薛万仞微微一笑,对战果还算满意,派人连夜回大营送去捷报,好让陛下安心,并记下这份功劳。 第九百四十七章 帐下胡姬舞 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突厥层层营帐之内,有一道最大的营帐,方圆十多丈,圆顶尖立,被重兵把守,这是始毕可汗的大汗帐篷。 快到了午夜,营地已经寂静了不少,士卒大多已经睡去,赶路一天,人困马乏了。 但可汗的大账内还是灯火通明,甚至有些喧闹,各部落带队的首领,突厥的大将军,聚集在账内,饮酒吃肉,场内是几个年轻貌美的胡姬,伴着草原特殊胡人丝乐曲调,载歌载舞。 那细致的腰肢,挺拔的胸脯,圆润高耸的臀部…… 单薄的衣衫披在身上,腰间露出一抹性感的肌肤,裙子垂系在两侧的髋部,直令人期待那丝纱布,是否会随着她们蛇一般扭摆的动作,不经意掉落下来,露出一片肉光来。 如此妖冶的舞动,展现性感的身躯,令在场的突厥武将、大臣们都有些陶醉。 始毕可汗也吃了酒,先锋军失利被灭的怒火压在心中,借着酒水和歌舞,宣泄出去不少。 这是战前的一种放松,不让自己受这种情绪的压抑,因为与大华主力军交锋即将开始,始毕可汗在罗昭云的手上,吃过几次亏,大战之前先锋军又折损了,使他还是有些觉得晦气。 虽说罗昭云御驾亲征,只有十万人马,良莠不齐,因为大华精锐部队,一部分在河东之地,围攻晋阳,一部分在萧梁之地,与梁军作战,留在京城附近的京兆郡的兵力,全算上也就十余万人,骑兵两三万而已。 始毕可汗所率二十四五万人,号称三十万,在人数上占据很大优势。 他肯定没有料到,罗昭云已经在去年冬天,就秘密调动回来一批批精锐部队,派往了雁门郡到上郡几个关键地方,设下了伏军,等待时机收网。 今夜,他派出了一支万人队,要偷袭大华的主营,一是探一探虚实,看看大华的准备如何;二是给大华造成一定的困扰,打击士气,三是如果偷袭得手,在营外数里还有一支五万铁骑原地待命,衣不卸甲,就等着前面偷袭的消息。 如果成功了,这五万兵马就是后续部队,一鼓作气,给大华主力军造成一个致命打击。 就在这时,账外传来的急促马蹄声,然后人跳下马背,脚步声沉重。 “博格滕将军回来了!”账外可汗亲卫喊了一声,然后向里面汇报。 始毕可汗脸色一沉,已经预料到,事情发展并不顺利,否则,就不是博格滕亲自回来报信,而是斥候送回捷报了。 果然,当始毕可汗看到博格滕进大帐内后,发现大将军手臂裹着一圈白布绷带,风尘仆仆,头发有些凌乱,身上带着血迹和烧黑的衣甲,抱拳道:“大汗,属下无能,没有突袭成功。” “是何情况,为何会失败?”始毕可汗想要问个明白。 博格滕解释道:“那大华就好像早有预料一样,在接近大营外,早有伏兵隐藏,设下了一些陷马坑、绊马索等,十分缜密,我们骑兵队冲到那里,人仰马翻,四周都是伏兵,冲杀过来,我们苦战了一会,却被包围了,只得撤退。” “伤亡多少人?”始毕可汗询问。 “回到营来,有三千四百多人,有一些冲散、走失,等到了天亮,还能回来一些人。” 始毕可汗脸色不大好看,按照以往惯例,估算一下,恐怕阵亡和俘虏,占了一半,最后能回来五千人就算不错了。 “难道军中有细作,泄露了消息?”一位草原上的谋臣捋着胡须,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的话一出,账内一些部落首领、大将军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似乎在交换意见,也像是在怀疑别人一样。 “这不可能吧,咱们黄昏后才到这里,大汗立即就调动一支精锐去偷袭,加上数十里的路程,即便有细作,要把消息成功送出去,速度未必会快过博格滕将军的骑兵队伍,另外,即便能够提前一点送到,但是大华布下那些埋伏,却需要一定的时间,绝非一时半刻就能完成,这说明,大华应该的确有所预料。”一位仆骨部落的王侯反驳,道出了自己的分析。 此人在草原仆骨部素有智者名声,他解释的有条有理,账内的人大多点头,表示信服。 “那就说明,大华方面未雨绸缪,做了最坏打算,提防着我们拍骑兵偷袭,误打误撞才阻止了博格滕将军的偷袭。” “应该是这样!” “出计谋的人,不知道是大华的谋臣,还是那个少年小皇帝!” 阿勿史力笑道:“老温华,那可不是以前的少年皇帝了,他已经长大,如今年岁,比你我的儿子,都还有大上两岁。” 这两人都是当年跟达头可汗出征南下,与杨素大战过,后来跟始毕可汗雁门之围,敌方都有罗昭云的身影,几年后,隋代灭亡,得知取代大隋在长安建立新的中原王朝是那个少年悍将,因此口头上还称少年皇帝、皇帝小儿。 “应该跟他有些干系!”始毕可汗冷哼了一声,又道:“但我们也不能畏惧,因为咱们的兵力多,兵强马壮,大华即便小胜两次,但整体实力远逊于我等,传令下去,今夜好生歇息,明日也整顿一天,后日再全军推进,与大华主力军决战!” 第九百四十八章 大战前夕的平静 翌日,昨夜大捷的消息传开在军中,全军上下,都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毕竟深夜中与大营相隔数里外的厮杀声,还是能够被许多士卒听到,睡觉轻的都起床拿起了武器,差点以为敌军袭击到大营外了。 “听说了,昨夜突厥派了骑兵想要偷袭我军主力大营,但是遭遇了伏击,损兵折将,死了不少人。”一名小卒排队去吃打饭的时候,跟着前后的人嘀咕着。 “当然听说了,大捷消息已经传开,好像斩了不少人,足有上万。”另一个士卒回应着。 “不止上万,最少有两三万,突厥不能只派一万人前来偷袭吧,想不到咱们刚到,就接连有两次大捷了,都说突厥人凶残彪悍,但是这都折损好几万人了,也不经打啊!” 一位年纪稍大一些,三十出头的老兵转过头,轻笑着:“那是我们大华军队精悍,陛下英明神武,能够料到敌军会来偷袭,及时设伏,才让突厥人屡次吃亏,只要跟着陛下出征,肯定能够战胜突厥人,哪怕他们看似比我们人多,但是几次大捷下来,估计突厥人也会削减下来,不一定还活多少人了。” “哈哈,那是,我们定能大破突厥!”前后的士卒都跟着兴奋起来。 这样一幕在军营各处上演,士气顿时大振。出征前一些招募的新兵还对突厥人有些心理畏惧,但随着两场大捷的消息,振奋人心,激发了胆气。 此刻,一位校尉走过来,宣布了昨夜的战报。 “将士们,昨夜突厥骑兵来了两万人马,想要偷袭我军主力大营,一旦我军受袭,突厥后面就会有更多的骑兵接应,袭击过来,到那时,我军没有阵势,空有营盘,很可能会被骑兵冲垮。但是,陛下英明,早已料敌先机,布下重重伏兵,这才有了这次反袭伏击,薛万仞将军亲自带兵追杀十里,突厥不足五千人逃走,损兵折将!” 在合理夸大的基础上,把来兵一万换成了两万,逃走五千,那么士兵自己一算,斩敌就成了一万五千人了,这样为的是激励新兵营的士气。 校尉继续道:“另外,根据可靠消息,晋阳破城之后,李唐覆亡,侯君集将军,率兵五万,从河东之地,过黄河渡口,正增援而来,只要我们坚持住,挡住突厥大军,等侯君集带着精兵抵达,击败突厥很容易了。” 果不其然,听到校尉这些话,全都高呼起来,热血激昂,充满了斗志和自信。 但一些老兵经验丰富,却不想新兵那样乐观,因为他们心中清楚,突厥人虽然在先锋作战,偷袭作战上失利了,但是后面的突厥大军至少还有二十万骑兵,这可不是小数目,很快就要交锋了,大华目前得到战马补给,骑兵勉强凑够了五万,还有六七万步兵,要跟突厥人大战,风险还很大。 虽说侯君集带兵前来增援,但是从河东之地,要跨过黄河,来到三川之地,相隔一千多里,以目前行军速度,至少半个月才能抵达,哪怕他十天前就出发了,到现在,至少还得五日。 能否撑住五日,才是关键,以步兵对阵骑兵,本就是劣势,需要血肉之躯来做钢铁长城,这就要许多条生命来填了。 很快,斥候送来消息,突厥大军因为昨夜偷袭失利,暂时休整一天,并没有急着出兵赶路,而是打算休息一下,恢复体力,避免冒进贪功,要稳扎稳打了。 “突厥要放缓脚步,先休整队伍,然后再发起猛攻了。”罗昭云蹙起眉头,野蛮人要冷静下来,谋而后动,又会增加一些威胁。 “我军也不要浮躁,今日继续练兵,演练阵法,熟能生巧,明日好实战检验!” 几位将军抱拳,听了圣喻之后,出迎操练兵法和士卒了。 每个方阵有上千人,大多手持长兵,迈着同样的步子喊着沉厚的号子,有如一座正在移动的山,阵型整齐,凝聚出无坚不催的气势,向前走推进。 令人感受到一股浓烈的阳刚之气,蒸腾散发,这就是军人的体魄和军魂气势凝结。 “吼!吼吼!” 长矛、长枪,锋刃闪亮,寒气森森,一会当胸举平,一会成角度斜指半空,变幻着方位和阵型,专门对抗骑兵。 在边缘一个角落,有着两个重兵方阵,所有甲士都是厚重的明光铠,这种铠甲很烧钱,无法大规模推广使用,但是,骑兵和步兵方阵,都被打造一些,选拔精锐武士来使用。 他们的长枪更像是钩镰枪,既能够刺击,也能够钩杀马腿,这是罗昭云从水浒传上看到的,徐宁教使钩镰枪,宋江大破连环马,这给罗昭云一个启迪,他既发明了钩镰枪,又打算跟突厥作战中,使用连环马。 因为比骑士的娴熟性,中原骑士单对单,是无法比得过草原骑士的,因为他们从小就骑马放牧,中原百姓大多是耕农,没有马匹,只有少许耕农,骡子、驴子也很少,不具备骑马射箭的条件,只有权贵、门阀家族,他们的子弟才能够打小有钱学习骑马射箭。 所以,罗昭云打算这次将重甲兵,配备连环锁,这样冲锋过去,那么骑士死了,但是战马不会散,继续前冲,可以将突厥的骑兵方阵给打乱,冲个措手不及。 同时,钩镰枪是步兵方阵对抗突厥骑兵的阵地战武器,钩镰枪属于枪与戈的结合,长约达五六米,相信任何敌人遇到这样的重型长武器方阵都会束手无策,五六米的距离可是一些轻骑兵无法逾越的距离,注定付出惨痛代价。 只要这次大破了突厥,以后不同时使用钩镰枪和连环马就可以了,免得被敌方学去,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次日,罗昭云得到突厥开拔的消息后,他也下令,三军拔营,收拾帐篷和行辕、包裹,向前挺进,选择指定的战场区域,抢占有利的地形来与突厥大军决战。 第九百四十九章 不屑交谈 大军继续向前,步兵如同长龙在后,骑兵在前,向前推进了二十里,停下来吃午饭,休整队伍,排兵布阵,就在这个宽阔的沙子地,要跟突厥人决战。 这里被当地人称为铁葫岭,是三川一座出铁矿石的山脉分支,加上这里的地形犹如葫芦一般走向,因此得名。 罗昭云选择了开阔之地,将步兵排好了方阵,同时五万骑兵也做好了任务分配。 比如重骑兵佩戴连环锁链,组成了连环马,到时候应对突厥的骑兵。 然后是步兵方阵,是盾牌手、陌刀手配合,这是布兵对付骑兵比较适合的兵种。 隋代时候的盾牌,以“彭排”居多,大体是长方形的,整体窄而高,有的两头做成尖角形,最高的上沿儿能到步兵的颈部,有的盾牌把守附近还有支架,可以让步兵把盾牌支撑在地,自己躲在盾后遮蔽箭矢。 隋代因为铁器冶炼有所控制,真正的铁盾制造并不多,军中的铁盾多装给重甲方阵,其余士卒则用特质木盾,因此被隋军称为:漆排、皮排、联木排、团排等,其中团排是圆形的,骑兵在马背上使用。 不过,那时盾牌的使用率很低,一个大军,不到百分之二十的士卒才有盾牌。 这一次,大华军队的使用了真正的彭排铁盾,而且还有连接孔,用螺丝固定,然后有凹环之处,可以伸出长枪,盾牌连接固定,长枪透过缝隙传出去,组成了一道立体的防线,即便突厥士兵用战马冲击,用标枪掷出也刺不破,狼牙滚刺也砸不透。 在盾牌阵后方,有陌刀方阵,战士使用那种长柄大刀,重达三十斤以上,一般都是身高力壮的魁梧大汉才能使用,还要有些粗浅武艺功底,方能发挥出威力,这样的陌刀手,军中编制也很少,可谓勇冠三军,勇于开凿血路,打先锋拼杀。 在步兵方阵中间一块空地,还架起了一排投石机,不过这可不是用来投石,而是要投送黑火药的炮弹,在陶翁的基础上改良,以铁皮包裹,呈椭圆状,有导火索引燃,然后投掷出去,落地前爆炸,里面除了黑火药外,还有一些铁珠、铁弹,到时候炸开,能够对骑兵造成很广泛的杀伤力。 目前草原人还没有掌握黑火药技术,对于这种化学反应东西,突厥人完全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派了一些探子去中原打探,但是长安城外的兵工厂,防守严密,排查仔细,配方、制作流程等,都在不同环节,突厥探子也很难插入进去。 “启奏陛下,有急报——”一名校尉疾步本来,手持斥候送来的情报。 这个时候,任何斥候送来情报,都无法接近主帅、陛下,就是为了防止有细作、刺客冒充斥候前来送情报时候,忽然行刺,进行枭首行动。 罗昭云暂时没有在马背上,而是临时组装了一个三米高台,他坐在上面,身后是一杆大旗,旗面用着金线刺绣的五爪金龙,迎风招展。座椅的左手边站立一些武将,右手边是随行一些文臣谋士。 “终于要到了。”罗昭云神色镇定,他准备妥当,已经目前所掌握的最大力量来抗衡,如果这次无法抵挡住,那也没有办法。 不过,侯君集五万大军正从河东跨越黄河进入河西之地,直奔三川而来,只要能够撑住七日,兵力得到补充,对突厥的自信和优势等,都是一个打击。 而且向后退,长安城也可固守数月,等徐世绩、李靖带兵回援,长安城危机就能解开,当然,那是最坏的打算,能不调动前线兵力,辗转千里回救京师,最好别动,牵扯面太广了,对天下稳定不利。 “传令下去,全军进入备战状态,随时应战突厥!” “遵命!”传令官离开,须臾,号角开始凑向,这是进入一级警戒、备战状态的长号,传遍十万大军。 主力大军微微一动,如山地震,脚步一踏,铿声入耳,凌冽生威。 一眼望去,这一块块方阵,身穿青丝连明光甲,青缨拂,分掌狻猊旗、貔貅旗、辟邪旗、六驳旗等,精密配合,武器各异,布成不同阵法,杀气凝重,仿佛没有生门一般,如果轻率冲进去,哪怕数百人、千人队,也足以在一瞬间被绞得粉碎。 过了片刻,远处飞沙走石,狼烟滚滚,大地震动,突厥的骑兵队伍远远奔腾而来。 看那股气势,无边无际,实在太壮观了,至少十万大军推进过来,速度如风雷电掣,这次不是先锋军,而是真正的主力。 大华将士们,静静关注,都略有紧张,或是兴奋,总之,没有人的心情不复杂,跟这样十万突厥大军作战,甚至后面还有十万的备战队,一旦开打,必然山崩海啸一般,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此次没有直接冲锋,而是在一里地的时候噶然止步,整理队形,骑兵源源不断汇聚过来,密密麻麻,排列开后,千军万马杀气冲宵。 很快,从突厥大军中央闪开一条道路,始毕可汗带着一些随从、突厥贵族、大将军等,出现在军阵中央,与一里外的大华主力军,彼此对峙凝望。 这一次,刘武周带兵来了,还有曾是西凉李轨麾下的一位将军,收拾残部,也依附了突厥,带兵跟来,与大华为敌。 始毕可汗不足四十岁,但是身材魁梧,孔武有力,身穿黄金甲胄,模式有点草原、中原与中亚大食国的风格,混搭而成,但是头戴兜鍪的形状呈椭圆,肩头有虎头披肩,右手按着刀柄,目光注视前方,眼底有着一抹深蓝色,鼻梁高挺,显得眼眶很深,络腮胡子,与西域人非常接近。 “大华皇帝在哪,让他出来一见,大汗有话要讲!”一位突厥百夫长,策骑冲出来几百米,然后对着大华军阵喊话。 罗昭云不用听,也知道始毕可汗肯定是要劝降,炫耀自己的队伍兵强马壮,让大华识时务,免得生灵涂炭之类的话,自己已经布下伏兵,而且历史上,注定了这次战役,始毕可汗命不久矣,所以,他并不想听对方的废话,直接对着传令官道:“告诉他们,突厥人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放下十万匹战马做为补偿,滚回草原;二是统统战死在这里,埋骨它乡,让始毕可汗自己选择。” 周围的文臣武将听了陛下的话,如此霸气,根本不给突厥可汗任何谈判的机会,不屑交谈,等于一心求战,都感到震惊,同时又敬佩不已。 第九百五十章 主力初交锋 突厥的那名百夫长,曾经在少年时候,随着父亲经商进入过中原马市,学过一些中原语,所以派出来喊话,顺便做下翻译。 可惜罗昭云根本就不跟突厥人在阵前废话,这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啰哩啰嗦,被突厥人在这里威胁一番,会影响到步兵的士气,所以,直接开战,趁着士兵们还没有胆怯,一鼓作气,就投入战斗中。 百夫长被噎住了,回去把大华皇帝的话,禀告了始毕可汗。 “狂妄,不知死活!”始毕可汗脸色铁青,觉得大华人在死撑,在兵力上,战马的数量上,大华都处于劣势,凭什么让突厥认输,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可汗身边的一些武将和部落首领也都来气了,摩拳擦掌,义愤填膺,对着前方破口大骂,无非什么‘中原皇帝小儿太过嚣张’‘屠了这些中原人’等等,一些愤怒的咆哮。 “可汗,请准许我阿史骨打带兵冲锋,撕碎大华人的方阵!” “请派大将军阿史骨打出战,让中原人知道我们突厥的厉害!” “是啊,可汗,请下令开战!” 一些草原部落首领、突厥将军纷纷开口,被中原人傲慢的话回怼,都被激怒了,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战斗。 始毕可汗微微点头,他们来打这里,就是为了偷袭长安城,摧毁大华根基,因此,没有得到足够多的好处,哪里会轻易退兵?什么合谈,都是空话,只不过是阵前恫吓一番,然后探一下对方虚实,此刻也没了这种念头,脸色一沉,眸子如同鹰眼一般的锐利,大手一挥,下令进攻,阿史骨打为将。 “呜呜呜呜——”突厥阵营里吹起了牛角长号,厚重的号角声,接连响起,传遍十万大军的方阵。 阿史骨打先点了三万铁骑,作为冲击的先锋,策骑蜂拥而出。 大地瞬间震动起来,马蹄声惊天动地,如同洪水绝地一般,气势雄浑,不可抵挡的势头。 那些首次进入中原的突厥骑士们,看到远远的中原人步兵阵,脸上都露出欣喜与贪婪,在他们意识里,中原泥腿子步兵,是无法抗衡骑兵的,至少在草原上,失去战马的武士,难以抵挡住骑士的攻击,杀戮。 突厥骑兵嗷嗷喊着,就好像得到了草原之神腾格里在保佑一般,无比的激动和兴奋。 无数雪亮的弯刀、铁叉、大斧,高举在他们粗壮的手臂中,在正午日光照耀下,闪烁着幽冷寒光。 “杀!杀杀——”突厥骑兵席卷而来,杀气腾腾,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正面袭来。 大华将士们全都血流加速,神色或雀跃,或紧张,或渴望,或害怕,每个人的心理都是复杂的,面对这样的铁骑部队,实在是有些巨大压力。 老将裴仁基负责坐镇盾牌方阵内,指挥接近三万盾牌手、刀斧手、长矛手、钩镰枪阵等。 由于要直接面对骑兵的冲击,所以必须是老将坐镇,才能稳住前线的军心,不能失守,不能后退,以步兵甲士,铁盾大斧,组成一道钢铁长城一般,坚韧不拔。 “投石机准备!” 骑兵队伍越来越近,轰隆隆的马蹄声已经响彻在耳内,如同一道道雷声,不断轰鸣。 “点火,投射!” 后方来护儿,看到骑兵冲入了投石机的三百步射程,下达了投射指令。 有士卒点燃了椭圆炮弹的导火索,然后被投石机投射出去,利用杠杆和螺旋力弹射的原理,将这些炮弹抛射出去,顿时间,有一百多个炮弹呼啸冲向了天空,带着一股浓浓的黑烟。 一道道黑烟坠落,砸入了突厥骑兵之中,下一刻,传开巨大的轰鸣声。 “轰轰轰!” 炮弹炸开了,有一股爆破力,把方圆一两丈内骑士、战马全都给炸伤,掀飞出去,残肢碎肉,崩的到处都是。 有的骑士直接被冲击波扫中,从马背上横飞出去,摔出了好几米远。 战马也是如此,直接翻滚到底,嚎叫悲鸣,受惊大叫。 此刻,不论是骑士还是战马,都有在哀嚎惨叫,至少数百人,甚至接近千人受伤了,有些虽然致命,但是短时间内倒地没有起来,负伤滚动,后面的骑兵也有会受到影响,被前面受惊的战马干扰、扳倒,人仰马翻,滚做了一片。 “这是什么?好大的雷声!” “是大华人的轰天雷!” “躲闪,快避开!” 突厥人已经乱做了一团,士气登时受到了影响,那股勇往直前的锐气为之一滞。 “冲过去,这种雷弹并没有那么多!”阿史骨打发现了炮弹有间隔期,这就是继续冲锋,拉近距离的机会,不能被它吓到。 “杀啊!”百夫长、千夫长大声呼喊,带着麾下的小队,勇往直前。 突厥骑士继续冲击,一波没有受伤的先锋迅速冲过了爆破区,闯过硝烟弥漫地带。 “点火再投!” 顷刻,又一轮炮弹投射过去,爆破连连,轰鸣不断。 残肢乱飞,脑袋迸裂,肚皮被炸破开,内脏都流出来一地,战马也是断腿破腹,肠血飞溅。 突厥每冲几十步,都需要付出很大代价,几轮黑火药炮弹飞出后,已经炸伤了上千骑兵,减缓了冲击力度。 在突厥后方的始毕可汗等人,脸色全都有些不好看,因为突厥人对这种如雷声的炮弹有些忌惮,他们已经知晓,这是大华人发明的黑火药,草原人也想着购买,以后可以用来爆破城门,但是得不到配方,而且他们在草原,也没有相应的原料,所以,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不必担忧,这种炮弹点火、投射需要一些间隔,而且范围是固定的,只要闯过去,就不会受影响了。” “有道理,虽然有些伤亡代价,但是跟咱们二十万大军比起来,不算什么!” 突厥的将军、首领们,都在彼此安慰,相互打气,等待着最前沿的骑兵,冲入步兵方阵,那时候,就是大华军队的末日了。 第九百五十一章 修罗战场 突厥骑兵在冲锋,速度迅猛,有一些士卒已经闯过了硝烟区,直接冲向了大华的方阵。 毕竟爆破区有限,而且投掷数量有限,还有间隔,所以一次对突厥骑兵造成的伤害是有限的,连死带伤也就千人左右。 不过,即便如此,也给突厥骑兵造成了一定心理打击,冲击速度减弱,破坏了那股冲锋气势。 须臾之间,最前面一波骑兵已经冲前数十米,接近了一箭之地。 “神臂弩、弓箭阵,射!”裴仁基指挥步兵的方阵,下令弩机手、弓箭手,开始射击。 号令一出,只听吱吱吱拉弓的声音,旋即嗖嗖嗖破空一阵响动。 顿时间,满空的箭矢呼啸而出,遮天蔽日一般,倾泻出去,密密麻麻地罩住了一箭之地,前后十多米的范围。 骑兵冲到这里,将会是一次血洗,因为弩箭加上长弓,接近万矢齐发,虽然只是无差别的笼罩,但是,在笼罩区间内的骑兵,很可能会下一刻变成浑身是箭的刺猬。 “噗噗噗!” 箭矢落下来,一些骑士中箭落马,身上插着好几支箭矢,连人带马都给射穿了。 更多地射空了,深深地钉在地上,如同荆棘一般,同样给骑兵奔袭造成了一定障碍。 但突厥骑兵源源不断的冲锋,一万人,两万人,三万人......一波接连一波,如同潮水一般不停歇,前面多是充当了炮灰、敢死队性质,但幸存下来的骑士,已经从百步,冲到了五十步。 这时候,在方阵内的短弩手开始直射,瞄准了剩余的骑士。 而骑士们也拉弓射箭,给步兵方阵造成一些伤亡。 有刚冒头的刀斧手,就是被流矢射中,穿透了喉咙,鲜血汩汩冒出,倒在了地上毙命。 对于突厥骑士而言,在马背上拉弓射箭,跟家常便饭一番,在骑马之中,接连射了几箭还击,双方箭矢往来,各有伤亡,但突厥铁骑付出的代价要比大华方阵大得多。 对面大华军队犹如一块块峙立不动的山峰,眼看这股巨浪洪流,就要与山峰碰撞在一起。 “冲过去,中原人的方阵,是我们待宰的绵羊!” “中原人的死期到了,只要我们接近了他们——” 一些百夫长、千夫长大声呐喊,来指挥身边的士卒冲锋陷阵。 裴仁基冷眼旁观,坐在马背上非常镇定,他负责近四万人的各种主力方阵,背后有兵部尚书来护儿、皇帝陛下的观望,所以,底气十足,并不怯场,老将军那股沉着冷静,得以体现出来。 步兵方阵两侧是,是由裴元庆、薛万仞则负责的骑兵队伍,最特殊的事史大奈则统领连环马阵。 此刻,罗昭云坐在后方点将台上,一声金盔金甲,金光闪闪,披着绣着五爪金龙的战袍,目光开阖如电,居高临下,利用单目镜,能够把前方战局看得清晰,在他身边有一个沙盘,有地形、阵法等罗列,用于随时推演战局的发展,及时做出正确的部署。 他神色淡定自如,稳如泰山,给人一种不为所惧,胸有成竹的感觉,令人安心不少。 在罗昭云的周围是一些武将和几个谋臣文士,身后面则是数千甲骑具装,是从禁卫军挑选出精锐的御林卫骑兵,背负箭袋,斜挎战弓,手捉横刀,专门负责保护陛下安危,关键时候,还能用于破阵杀敌! “陛下,要交锋了。” “朕知晓,成败在此一举了!”罗昭云依旧沉着,等待交战的一刻到来。 “咚咚咚咚……” 这时候,促令应战的战鼓声响起,步兵方阵中的士兵大声呼喝,然后踏步前行,这是要做好应战的前奏,步调一致,调动浑身血气和勇气,代表着勇往直前,不能退缩。 “杀啊——” 冲到最前面的一波骑士已经冲到跟前,挥舞着锋利的马刀、黝黑的长矛、沉重的狼牙棒,狠狠地冲击那些铁盾。 就在此时,铁盾的缝隙中,刺击出来长长的矛戈,如同铜墙铁壁,阻挡了突厥骑兵的冲击。 “嘭嘭嘭——”“咔嚓咔嚓!”这些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许多骑兵连人带马撞击在盾牌上,被长矛洞穿,死在了盾牌方阵的前面,滚地的骑士,凄厉的惨叫,还有战马的哀嚎、咆哮。 即便如此,突厥骑士仍然前仆后继地冲上去,如同飞蛾扑火,这种视死如归的狠劲儿,的确让许多新兵感到气势的压制。 前线交锋过增加惨烈,片刻之间,血流成河,尸积如丘,如同修罗战场。 那些经过炮火区、弓箭区的骑士,全都在这里,跟大华步兵方阵在激烈搏杀。 盾牌阵暂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许多盾牌被撞坏,人被撞飞,后面的人立即补上,添堵窟窿。 阿史骨打带着一批千夫长闯过来,没有被炮弹炸伤,也没有被流矢伤到,比较幸运,此时开始指挥着不畏死的勇士们撕破大华军队的铁盾方阵,后面就是待宰的羔羊,可以任他们屠戮了。 即便三万冲锋的骑兵,很可能会伤亡一半了,但阿史骨打觉得,能够冲破防线,这三万人即便都死了,也完成了任务,因为后面的突厥骑兵还在源源不断地冲锋,这是一场鏖战,前期就是要拼伤亡,看哪一方先扛不住。 裴仁基已经看到盾牌方阵岌岌可危,立下挥动令旗,让盾牌阵露出一道道豁口道路,放骑兵进来,后面是刀斧手、钩镰枪的步兵方阵开始发挥作用了。 正所谓堵不如疏,依靠盾牌强挡,只是一时凑效,随着骑兵不断冲击,早前通过螺丝、螺杆等连接固定之处被撞得支零破碎,已经作用不大了,接下面需要进入下一步战术,放入骑兵进来,各种方阵配合,如同齿轮咬合转动一般,将敌兵碾压成肉饼。 第九百五十二章 针锋相对 盾牌方阵敞开了一些豁口,后面的步兵方阵,都是重甲兵、刀斧手等待,按照一定规律站位,如果从高空往下看,会发现这是一个简略版的八卦阵,不同的阵块,按照乾坤艮巽等卦形图排列。 突厥骑兵见到豁口,大多兴奋冲入到其中,觉得马上就能撕开大华将士的阵型了。 但进入之后,发现里面展位复杂,他们能够奔跑的路线都是设计好的,进入其中,使得骑兵完全失去了机动敏捷的战斗优势。 咔嚓、噗嗤! 一些钩镰枪手不断出击,快速隔断了马腿,这种武器对跟前的骑兵非常有杀伤力,几乎为钩割马腿而特殊设计的,所以,钩镰枪手们出手如电,噗嗤噗嗤不断割断骑兵马腿,使得突厥骑士滚落马下,然后被长矛、枪锋刺穿。 还有长斧手、陌刀手,劈杀骑兵,同样也有不小的优势,将涌入方阵的骑兵给消灭、吞噬,逐渐消化掉了。 “杀啊——” 大华士兵们,全都热血激昂,现在是他们发挥的时候,近距离厮杀,当突厥骑兵没有了优势,那么步兵就能凸显出来。 “下来吧!”一名士卒手持钩镰枪,非常过瘾地朝着一匹突厥战马前腿钩了一下,咔嚓一声,战马前腿被斩掉,马匹惨痛嚎叫,坐骑上的突厥人向前扑倒下来。 这个时候,与之配合的士卒,出枪刺过去,将狼狈起身的突厥骑士给击杀,配合娴熟,干净利落。 这样的一幕幕,在不断上演。 而两百步处,炮火还是不断在炸响,阻断突厥冲锋的惯性和锐气。 在一百二十步处,弩机和长弓射击,倾泻而出,如同倾盆大雨一样笼罩那个范围,让突厥骑兵第二次减缓速度,人仰马翻。 等冲到六十步时候,短弩、连环弩等平直连射,准确度很高,有一次给突厥骑兵造成伤害。 即便冲到跟前,铁盾的阻隔,以及冲入阵法内的绞杀,使得突厥骑兵苦不堪言。 三万的铁骑冲锋,对大华主力大军方阵的冲击,并没有多大威胁。 后方的始毕可汗,还有一些草原部落首领、大将军们,似乎也察觉到,远处大华方阵屹立如山,完全没有崩溃,即便是一批骑兵冲入进去几千人,似乎动静越来越小,根本没有凿出一条血路来。 “可汗,大华军队的阵法有古怪,似乎是某一种阵法。” “听说中原人擅长布阵,在三国时期,有位能人,可以布下阵法,困住十万大军,非常古怪。” “都说大华皇帝精通带兵布阵,看样子不假了。”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在这议论纷纷,锐气有些被削弱。 始毕可汗脸色沉下来,对着一位大将军道:“再放五万人,分成五波,先前冲锋,要冲垮中原人的方阵。” “遵命!”那位突厥大将军膀大腰圆,声如洪钟,拱手领命,前去执行军令了。 很快,号角再次吹响,突厥骑兵开始继续增添兵力,对着大华主力军猛攻上去。 “可汗,臣以为可派出两支骑兵,从方阵的左右侧攻击,等于击人双肋,也许能够让大华方阵出现动摇。”一位身穿锦袍的谋臣提出了建议,他是始毕可汗身边智囊之一,说话有些分量。 “有道理!”始毕可汗闻言点点头,果然同意了,又点了两名将领,各自带兵一万,要绕走两侧,对远处大华方阵的东西两面进行穿插,如同双拳灌耳、两肋插刀的出击战术。 “轰隆隆!” 骑兵陆续奔跑出去,地面隆隆作响,铁蹄狂奔,喊杀声喧天,气势雄浑。 “杀掉这些中原人!” “屠了他们!” 这些骑士们在叫嚣着,喝斥着,充满着一股野性。 “咚咚咚咚……” 这时候,大华军队中,传出紧促的战鼓声,这是做好应战出击的命令,士兵们听到鼓点声,血脉贲张,神色亢奋,哪怕面对山洪巨浪一般涌过来的无数骑兵强敌,也依然无惧。 因为他们的皇帝御驾亲征,正在后面看着他们的杀敌,如果自己倒退、逃避,那么大华皇帝就会有危险。 此刻,裴仁基下令,三军向前迈出二十步,如同齿轮粘合一样,整体前移,夹在方阵内的突厥残余,被迅速碾压、绞杀,留在地面都是尸体、残肢、断腿的战马。 为了不让这些受伤的战马在军阵内乱跑乱撞,除非完好马匹,否则再补一刀,直接斩杀,让残马变成死马,敌军伤员直接变成死尸,杀伐果断,冷血残酷。 接下来,战斗再重演,依旧是这种模式,不过,大华的黑火药投掷也是有限的,弩箭也不可能没有间断,突厥冲上前的骑兵会变得越来越多。 “杀!”双方士卒大吼着,兵戎相见,短兵交接,惨烈无比。 “裴将军,两侧有骑兵杀来。” “传令,两翼出击!”裴仁基经验丰富,十分镇定,立即派出两翼的骑兵。 裴元庆、薛万仞在东西两侧,早就按耐不住,此时得到军令,各带一万五千骑兵,冲杀而出,与前来袭击的突厥骑兵厮杀起来。 第九百五十三章 惨烈之战 裴元庆和薛万仞,这两个青年虎贲之间,脸色挂着狠劲和冷意,率领着骑兵开始冲击,各领着了一万五千人马,抓住时机,迎击侧面奔袭过来的突厥骑兵! “杀啊——” 双方的骑兵在步兵方阵的两翼空地,发生了激烈碰撞。 击刺的长矛,锋利的马刀,彼此攻击,然后凄厉的惨叫声,骑士咆哮声混杂在一起,瞬间人仰马翻,现场惨烈。 没有了任何花销,完全是硬碰硬,精骑对铁骑,突厥骑士的骑术占一些上风,但大华骑士的武器装备有优势,可谓针尖对麦王。 噗噗噗! 双方的骑士都在拼杀敌人,完全没有把对方当成人看,就当成自己的猎物,看成了野猪、豺狼、土狗一般,说杀就杀,完全没有任何的心慈手软,眼神毫无同情,都是狠辣和杀气。 “嘭!” 有突厥骑士被横扫下马,然后被大华骑士用陌刀一扫而过,带起了首级飞滚。 同样,也有大华骑士被突厥人斩杀,栽落马下,倒地而亡。 “咔嚓!咔嚓!” 不断有战马被砍掉了腿,翻到在地,滚做一团,被马蹄踩踏,脑袋和胸膛都稀巴烂了。 片刻,地上已经横七竖八一片尸体,血流成河。 但厮杀并没有任何的减缓,反而更多的人陷入了鏖战,大面积交锋。 此时,步兵方阵前移之后,再次吸纳了数万突厥骑兵冲击,为了照顾最前沿士卒的体力,后面的步兵利用空隙会去替换士卒,阵法变幻位置,让没有出手的人,轮番面对敌人。 骑兵入阵,与步兵厮杀,一时间,陷入了混战之中。 不过突厥骑兵凶悍果然名不虚传,游牧民族,与生俱来的骑术精良,使用的长刀半弯形,容易配合战马进行砍伐,身材魁梧,刀术精湛,一出手每刀的力量都格外大。 刀枪交鸣,血雾蓬蓬,地面的绿荫青草不见了,满眼都是红色,血迹斑斑,肢体成堆。 罗昭云望着如洪水一般冲击而来的铁骑大军,三分之一的兵力已经投入了,他嘴角溢出一丝冷酷的笑容,一切皆在算计之中,只要能够顶住今日的交锋,双方各有损失,磨一磨突厥的士气和信心,以及吃掉突厥一部分主力,这样伏击的骑兵出现,才能有作用。 倘若突厥主力大军没有损伤多少,那么即便设置了几路万人队的伏兵,也无法给太大的威胁。 所以,罗昭云宁愿今日在这里,以小代价,换取突厥主力军的大损伤,双方按一定比例折损,他还是能够接受的。 “连环马阵!”裴仁基大喝一声,史大奈率领一万人的连环马队,并排呼啸而出,从正面出击。 这种连环马身上都有铁甲,用锁链连接加固,并排几十人,向前一起推进,即便有骑士死了,但战马依旧要跟着前冲,阻截突厥骑兵的冲锋。 史大奈指挥连环马队,十人为一伙,战马相连,就这样,并排有好几个小队向前冲杀,将骑兵冲锋而来的速度给削弱了,甚至连阵型都给冲散了。 突厥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骑兵状态,顿时吃了大亏,他们都是各自为战,单兵作战而已,被这种配合锁链的骑兵,或拦截,或兜住,或扫落等等,给突厥骑兵造成了一定困扰,短时间内无法适应。 “杀杀杀——” 正前方,左右两翼,全都是骑兵在厮杀,也有一万多骑兵闯入了步兵方阵,如同牛入沼泽,越乱挣扎,陷入的越快,无法脱身,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最后只有毁灭。 临时之前,突厥人爆出狼一般的怒嚎,手中弯刀闪着寒光,还想要多杀敌人,这样自己还能赚回一些,不甘心就这样被围剿。 “全部歼灭,困在阵法里的这些戎狄!” 将士们大吼,热血沸腾,保家卫国的心情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然后视死如归。 人类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类善于讲故事,讲家国情怀,讲民族大义,因为一个故事,一个情结,把成千上万的人凝聚起来,相信了它,为一个目标而奋斗,这就是人类,不是动物原始的群居集结,松散的指挥。 此时,所有大华将士,都相信朝廷的话,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等等,愿意为此抛头颅、洒热血,充满杀敌斗志,这就够了。 有的人在这一刻,都似疯狂了一般,只是不断地挥动武器,忘记了生死,忘记了恐惧。 “咚咚咚!” 战鼓不断加大声威,震耳欲聋,给大华士兵增加气势,大破突厥日,男儿立功时! 大华朝廷的稳固,中原的安危,全都系在他们身上,大华将士们,此时都觉得任务坚重,后方有皇帝在观望,所以,每个人都爆出了巨大的能量,勇猛如虎狼,并不畏惧突厥人。 第九百五十四章 军医队的作用 大华的铁骑、步兵方阵与突厥的骑兵团不断交锋,从早晨打到了正午,轮换了后面吃了点干粮和清水的士兵,继续投入战斗。 裴元庆施展长枪,带兵厮杀,勇冠三军,以一万五千铁骑,侧面冲垮袭阵的突厥骑兵万人队。 另一侧,薛万仞同样也是虎贲之间,一个人就能够斩杀百人,他带着骑兵自然也勇猛彪悍,将一个万人队击溃。 两翼获得了胜利,损失了三四千人马,却各自打掉了七八千的敌军,使得步兵方阵的左右两翼被保全,不让突厥骑兵从两肋插刀,也不让突厥人绕过侧翼,偷袭后方的主帅指挥地,否则造成后方混乱,对军心是有影响的。 在正面,史大奈率领连环马军阵在横冲直撞,这种骑兵阵法初次亮相,的确给突厥骑兵造成了一定的杀伤力。 如果论骑士的个人骑术,那突厥人理所当然会技巧一筹,但是,突厥牧民非正规军,大多聚而为兵,散而为民,平时缺乏阵法演练,有效的军事训练,冲锋时候,都是依靠战马的速度,个人的骑射,冲到敌军队伍中,依靠勇猛,胆气,杀退敌人。 这也是游牧民族骑兵的常规打法,可是遇到了连环马阵,十个为一队,冲杀过来,哪怕他们斩杀了上面的几个大华骑士,大还是无法冲破这个防线,甚至会把突厥骑士给掠下了马,给撞了下去。 “冲过啊!” “这什么玩意儿,还带着锁链,根本冲不过去。” “狡猾的中原人,使出的把戏!” 突厥骑士在吆喝着,骂嚷嚷的,但是队伍不得不停下来,被连环马阵给逼退。 后面的骑兵不知道前面的情况,继续往前冲,导致队伍越来堵塞,就如同一条河渠,被淤泥堵住了一块,会越积越多,水流严重不畅。 不过,这里依然是血的战场,突厥人企图冲破过去,撞开一队队的连环马阵,顿时间,人仰马翻,一旦连环马又连三匹战马到底,基本就作废了,但是突厥骑兵要冲过去,肯定也会被绊倒,滚做一团。 交锋激烈,伙伴地尸体被一块破布般被无情地践踏着,不断有人倒下,成为被踩踏着的一具死尸。 这场大战役,一直打到了昏黄,残阳如血,烧红了半边的晚霞。 这片风沙常年拍打的黄土地上,已经血流成河,到处是尸体,横七竖八,有战马的骨骸,也有将士的死尸。 硝烟弥漫四野,血腥之气扑鼻,许多陌刀长矛钉在地上,洞穿尸体,斜插在那里,滕盾、铁钩、箭矢到处都是,一片战后的狼藉场面,如同一个修罗地狱般,无比惨烈。 突厥大军与中原军队血拼了一天,双方各有死伤,最后不得不收兵了,准备来日再战。 大华军清点人数,死伤了两万多人,使用的火器、箭矢不计其数,正是因为武器装备的优势,才能阻挡住了草原游牧民族彪悍的铁骑,粗略估计,突厥一方连死带伤不低于五万人。 以目前的医疗水准,草原郎中非常少,随军南下就更少了,那些受伤的突厥骑士,特别是被炸伤的,没有消炎、除菌,很容易感染发炎,存活率非常低。 大华军队有专门的军医队,在伤兵营及时救治伤员,接骨、包扎、缝住肚皮等等,一系列大大小小医疗手段,能够救活不少重伤员。 以罗昭云的思维,早在西北时候,就注意军医部队的扶持,趁着乱世开启,曾召集了不少大夫、郎中,来到西北,开始广招学徒学习医术,使得军中医疗队伍扩大,后来打入长安城,在京城内开设医学院,招收的医生学徒更多了,大多成为了军医。 罗昭云把他在二十一世看到了外科医术,曾说给了一些年轻的郎中,让他们拿老鼠、兔子、死尸等做实验,接受手术理念,掌握解刨、缝合等基本外科原理,熟能生巧。 到了战场上,这些简单的外科手术,往往能够救了伤员性命,因为他们都是兵器划破肚子、刺入内脏、打断肋骨等,都属于外科手术范围,以前基本没有太多手段和方法,只是简单包扎,开中药喝下,听天由命。 如今情况不同了,许多军医在缝针,一些重伤员,百夫长之上的,会优先被送入临时搭建的消菌棚子内,进行紧急手术,抢救百夫长、校尉、都尉、裨将等,他们的性命比一般士卒要重要许多,当然,条件允许之下,也会安排其他消菌棚子给普通士卒来紧急抢救手术。 许多伤员看到那些重伤者被抬了进去,本以为无药可救,只有死路一条,但往往抬出来后,似乎还有一口气,据说还有生还的可能。有这样相对这个时代先进不少的军医队,给大华将士们增加不少信心,觉得受伤也有被救活的可能性。 “都听好了,咱们大华军队,有最好的军医队,他们都是从陛下设立的医学院进修学艺出来,成为军医,会开刀动手术,非常玄妙,即便大家受伤,只要没有断气,都是有治愈的可能,所以,不要畏惧,明儿个上战场,继续大胆跟突厥人拼了。”一名都尉走过来,对着自己管辖的千人队士卒训话。 “拼了!拼了!”活下来的士卒们,大声呼喊,今日大战下来的积攒少许紧张、害怕心理,被清除了不少。 与这边军营伤员情况相比,突厥那边就凄惨多了。 没有多少军医,也没有那么多药品,数千伤员躺在草地上,哀嚎惨叫,一些同部落的勇士,相互帮忙用布条子裹住伤口地方,但是断了肢体,或是腹部有血洞等,都算大伤了,没有药石消炎、止痛,对这些草原勇士而言,实在太痛苦了。 但没有办法,历来草原队伍入侵中原,都会遇到这一幕,突厥可汗早就司空见惯,没有理会,仍在打仗内与各部落首领,一边饮酒吃肉,一边讨论明日如何再战的事。 第九百五十五章 滋扰敌营 夜幕降临,一轮弯月挂在山头,仿佛一把银色的弯刀。 突厥的营帐相连扎开,他们不像中原人那样,军营要布阵法,他们都是根据生活习惯来扎营,但生活中肯定也有最朴素实用的道理,所以,营盘看上去杂乱,但其实错落有致,并没有显得拥挤,如同一家家,一户户般,人行走、马过道等都有合理安排。 夜深了,除了巡逻卫队在四处走动巡视,大部分士卒都已经睡去。 但是伤兵营却仍然哀嚎一片,没有消炎药,没有足够的药石,无法止痛,所以伤员们在夜里无法忍住,只能惨痛嚎叫。 有人忍不住了,拿出了一支芦管,这是芦苇的茎部制成的乐器,西域和草原胡人吹奏乐器的一种,吹奏起来,分散伤员的注意力,减轻疼痛。 曲子高旷,悠扬婉转,带着胡人铿锵之力,豪放之风,但也夹在着一些柔思和温暖。 芦苇曲声传入伤员营帐,很快止住了嚎叫声,不少人静下来听着,忍着疼痛,甚至忘记了伤势,怀念在草原家乡欢快的日子,欢歌热舞,与此时伤痛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许多人落泪,有些想家了,不愿意跟中原再战下去,因为这几年他们跟大华军队拼杀,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往往都埋骨在中原了。 忽然间,营地外面,似乎有马蹄声接近,整个地面被铁蹄震得抖动厉害。 大华骑兵奔袭而来,但没有直接冲击营地,因为突厥挖了壕沟,布置了绊马索、陷阱坑、蒺藜、倒刺等,预防敌兵偷袭。 如果贸然冲上去,前期伤亡肯定很大。 骑兵停下来,有人下马,两人配合撑起了弩机,都是脚弩,劲道大,射程远,弩箭绑有油布火把,点燃之后,嗖嗖嗖朝着大营射出去。 这种脚弩的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比长弓还远,突厥人马背上拉的软弓,只有六七十步而已。 这倒不是说突厥人臂力小,或是射术不精,而是因为突厥人都是骑马射箭,使用长弓硬弓的难度太大,腰力、脚步都无法发挥,还对战马造成一定伤害,因此,都使用软弓,加上马匹的冲速,射程也会越来越近。 而中原弓箭手,恰恰相反,原地不动,拉弓放箭,蓄力的时间长,借助脚下力量和腰部力量多,更适合长弓远射。 “咻咻咻!” 带着火油布的箭矢射下来,落入了突厥营地之内,对突厥人进行滋扰。 顿时间,住在外围营地的帐篷率先着火,有士卒被火苗卷上,在哀嚎着满地打滚,身上还带着火,不断乱跑着,往往把火苗带去了其它地方。 火势卷起来,不断蔓延,突厥士兵慌乱起来,号角声、棒子声、铜锣声都响起来,是集结队伍,准备迎战的号令。 也有突厥人弓箭手朝着外面射击,但是,射程不足,难以够到大华骑兵的队伍。 “弩机手,换一些地方再射。” “喏!”数千弩机手,开始上马,围绕大营外围不同角度,朝着里面射击。 薛万仞、裴元庆带着其余精锐骑兵,在耐心等待突厥骑兵出来应战,可以趁机伏击,截杀,如果还有好战机,也可以杀入营盘,马踹联营,捣乱一番,再撤离。 他们今晚只有一万人过来偷袭,上面给的任务是滋扰,不让突厥人睡好觉,打击士气,增加麻烦。 果然,有突厥骑兵冲出了营地,至少六七千人马,作为先锋军出来试探,阻断这些大华弓箭手朝着营内射火箭。 “杀过去!” “冲啊——” 裴元庆手持长枪,带着几千人马迎战,漫山遍野都是冲杀声,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厮杀声喧天抢地,如潮水怒涛般涌了过去。 “当当当!” 顷刻之间,双方展开肉搏拼杀,完全不把对方当人看,刀枪剑戟照着脑袋当瓜切,迸出脑浆四射,疯狂砍向敌人的四肢和胸腹、脖颈,一股股浓热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 轰隆隆! 有一队骑兵从远处杀过来,要前来围剿这支大华军队。 弩机手们,朝着那个方向,乱箭射了过去,覆盖一个范围,射杀了不少突厥骑士。 “杀!” 薛万仞手持枣阳马槊,带兵从侧面杀了过去,与冲出营地,受到暗箭射击的突厥骑兵交碰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大华军队以有心算无心,占据了上风,但是并不恋战,而是以开凿、断截为主。 打了一刻钟,突厥营地内马蹄声大作,火光通明,主力大军被惊动,不断朝外面涌来。 “撤了。” 薛万仞和裴元庆同时下令撤走,他们的人手不足以杀入敌营,在外面已经斩敌过千,加上对突厥营地的破坏和惊扰,任务顺利完成,没有必要再留下,否则,很可能就不掉了。 两支队伍快速汇合成一股后,狂奔而走,后面突厥人一两万人追击。但是冲出数里外,路过一处山林内,有伏兵杀出,弓箭乱飞,阻截了突厥追兵,不敢贸然再跟进了,生怕中伏,骂骂咧咧掉头往回撤走。 第九百五十六章 僵持阶段 翌日,突厥人再次集结,气势汹汹而来,改变了冲锋方式,分成三叉戟般,错开一段距离,分散大华军队的弓箭、火炮覆盖。 轰隆隆—— 战马嘶叫,三支队伍各有万人,分别由大都尉统领,然后大当户、骨都侯、千夫长各领本团人马。 接近两百步的时候,黑火药炮弹被投射出去,爆炸连连,烟尘滚滚,硝烟弥漫,杀伤力巨大。 一百五十步时候,脚弩射击,密集覆盖,一轮强弩箭雨倾泻,同样收割了不少骑士性命。 当突厥骑兵冲过这几道生死防线,伤亡已经接近三分之一了。 两军短兵交接,更加激烈的战斗展开,如同昨日一般,杀戮成为了主旋律。 突厥骑士在翻滚,大华将士在洒血,前者利用战马优势,居高临下,劈砍冲撞,不少大华士卒脑裂肢残,惨叫声中死了大一片。 但突厥骑兵在步兵方阵之中,行动受阻,许多战马被钩镰枪隔断马腿,戈矛齐刺,狠狠插入突厥人的身体,浑身血洞。 就这样,战斗不断反复着,没有停歇。 双方谁也不退却,以人命来填,看谁先撑不住。 罗昭云等人看到这一幕,已经麻木,两天之内的大战,双方各投入兵力接近十万,死伤过半了。 突厥人不肯放弃,虽说突厥骑兵最擅长奔袭,以机动能力见长,但是,在这个必经之路上,大华军队盘踞在此,有骑兵,也有大规模的步兵,突厥人不可能绕过去,不理会这支兵马的存在。 始毕可汗来到中原的目的,一是突袭长安城,二是能够覆灭大华,擒杀罗昭云,如今,大华皇帝就在方阵的后方,所以,突厥骑兵源源不断地冲锋,要碾压过去,冲垮中原人的方阵,只要消灭这批主力军,突厥人就达到了目的,是否偷袭长安,都不重要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突厥人变得执拗,不断地发起冲锋。 而罗昭云也是在庙堂之中就推算到了这里,以自己为诱饵,使得突厥人放弃机动见长,仿佛打游击的长处,像财迷见到金子一般,冲杀而来,目的无非是冲着他的性命而来。 “来吧,始毕可汗,当你的主力军消耗过半时候,就是你突厥大军丧命在中原之时。”罗昭云坐在高位上,头顶旌旗飘展,非常的醒目,吸引着突厥人的锐利目光,都贪婪地渴望杀到这里来。 但罗昭云在中军后方,布置了层层重兵,如铜墙铁壁般严密,还有精锐的御林军,玄甲骑兵队,跟随他南征北战,在疆场上出生入死的一群铁卫,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亲自参战。 待他出手,必然要雷霆一击,决胜战局。 厮杀继续,刀光血影,残肢掉落,首级飞滚。 血染在地面,汇聚如溪流,然后渗透进西北干旱的沙石土壤内。 “咚咚咚!” 战鼓不停在敲打,鼓舞士气,但是许多士兵听到了,已经习以为常,没有多大感觉了。 杀戮和死亡,让置身于战争的将士们,浑浑噩噩,没有了人类情感,唯有沉重的杀伐念头,变成了战争机器一般。 从上午打到了黄昏,又是一天结束,突厥人留下了近三万具尸体,遍地狼藉,如退潮一般倒卷而去。 大华一方也无力追击,因为步兵方阵同样千疮百孔,需要弥补缺口的兵力,抽调伤员出去。骑兵有限,阵亡一批就少一批,哪怕从突厥人这里俘虏了一些战马,但是士卒的骑术,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训练好的,勉强能骑,与擅长者,厮杀时候,就是生死之别。 这个时候,要比休息的速度,伤员的救治,士气的鼓舞,还有做事的任性。 大华一方因为保家卫国,出师有名,所以信念还没有丢失,但突厥那方,背井离乡南下,本来各部落跟随是想南下掠抢一方,发财回归,却碰到了硬骨头,啃不下,死伤很大,难免军心有些浮动。 始毕可汗召集各部落首领,以及突厥的谷蠡王,叶户、大将军,大都尉等,商讨如何能够破敌。 “可汗,我军伤亡已经六万,算上先锋军几万人,死亡十万众了,十万的牧民勇士,埋骨在中原,我们......我们不服啊!”一名叶户满眼含泪,对死去的十万勇士,感到悲怆。 始毕可汗冷哼:“这个仇恨,要算在大华的皇帝小儿身上,必须要击败他们,才能报仇,才能拿到我们想要的财富,踏平中原,指日可待。” 一名大将拱手道:“可是,这只是大华的一部分主力军,已经如此难对付,等河东的援军赶到,我们兵力就不占优势了。” “目前大华也伤亡了几万人,总兵力也就八万左右了,他们兵力暂时还比我们还少一半,在大华河东援军、函谷关援军赶来之前,必须要击垮他们,否则,我们就只能无功而返。”始毕可汗认识倒也清晰,不在大华援军之前拿下罗昭云,就没有了机会。 “可汗......” “不必说了,本汗心意已决,不杀罗氏,誓不退兵!”始毕可汗脸色冷峻,不愿意再听罢兵、退军的言论,撼动军心和信念,伤亡虽大,但还是有机会和优势的,他不想放弃。 这就如同赌徒的心态一般,前面已经损失惨重,但仍不会罢手,想着要翻盘,捞回来前面的损失,成为最后赢家。 第九百五十七章 亲自出手 三天的大战过去,双方的兵力都损失了过半,突厥从二十四五万人,锐减成了十多万人,大华一方,也从十二万变成了六七万人。 按比例削减,似乎都差不多,但是损失大的还是突厥人,因为基数不一样。 这一日,突厥再次发起了攻击,不过,除了正面之外,还有其他安排,特意派出了一支一万五千人的骑兵,绕过这片战线,突袭大华的后方,要进行枭首行动,直接扑向了罗昭云所在的。 “冲着朕来了。!” 罗昭云身穿黄金甲,身材伟岸,气质雄浑,看着那突袭而来的骑兵,嘴角淡淡一笑。 “陛下,臣去消灭他们。”来护儿抱拳,请求去抗敌。 “不急,等他们闯过雷区吧。”罗昭云微微一笑,为了防止有敌兵从侧后方来袭,所以,有些区域已经布置了黑火药,躲在附近的斥候,见突厥骑兵进入雷区后,会点燃导火索。 果不其然,一阵阵爆炸声响起,侧后方的区域,尘土飞扬,炸得突厥骑兵在乱飞。 “去吧,灭掉这支人马,突厥的主力军在减少,我们反攻的机会要到了。” “遵命!”来护儿年轻时候在北周就是一员虎贲,然后经过文帝、炀帝两代,老当益壮,仍有拼杀之力。 他带着一万精骑杀出,直接迎战奔袭而来的突厥兵马,等他们闯过雷区,锐气已锐减,人数也减少了许多,幸存下来的人,有的已经胆怯,心有余悸,有的则愤怒着,双眼通红,因为死了部落同胞,要为他们复仇,扑了过来。。 双方拼杀在一起,来护儿手持一把长柄大刀,如同大铡刀一般,带着御林军骑兵冲杀,本身勇武过人,一刀劈过去,一名千夫长就被他一个照面就腰斩了。 两名突厥的大都尉,都是孔武有力之人,手持狼牙棒和斧头,联手战来护儿。 “当当!” 来护儿毫无惧色,手中大刀挥开,颇为万夫不当之勇,横扫千军之势。 打了二十回合,一名大都尉被来护儿砍下了马,当初毙命了。 “将军威武!”周围的校尉、裨将,一边厮杀,一边关注着来护儿将军的局势,随时出手解围,但是来护儿越战越勇,很快就斩杀了一名突厥的大都尉。 这里的战局只是小插曲,大战依旧在军阵的正前方。 今日投入的兵力,各有数万,大华将士由铁盾、钩镰枪、长矛、陌刀等构成了一道道血肉长城,抵挡着突厥骑兵的冲击,伤亡惨烈。 同样,突厥人要冲过炮火区、弩箭区,也会付出惨重代价,冲到跟前,冲入阵中,依旧步步杀机,十面埋伏。 “杀杀,杀啊——” 过了晌午,大华军阵仍然屹立不倒,突厥人却显得愈发不耐烦了。 再这样耗下去,他们的兵力会逐渐缩小,而大华从河东、洛阳、武田、蜀中一带调来的军队则会接近,最后在这里形成合围。 所以,这几天就是突厥最后一搏,如果再不行,只能退兵了。 到现在为止,突厥兵力有十二万左右,但是今日投入了三万多人冲锋,一万五千多人偷袭后方,如果被消耗掉,那么突厥兵力就只剩下七八万人了,无力再南下。 如果不是黑火药、弩箭等辅助,大华的军队,肯定会被突厥骑兵给冲垮,那股机动性,还有冲击力,光靠盾牌、步兵方阵难以持久,但是有了黑火药的不断投射轰炸,远程弩箭的射击,使得突厥骑兵锐气先被破坏掉,被压制势头,打断冲锋节奏,威力自然削弱很多。 没有了机动性和冲击力的突厥骑兵,实力等于减少了四成,再遇中原集体阵法作战,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又被打折扣,才会出现这等困局。 罗昭云通过单目望远镜时刻关注前方战局,已经看到突厥的后继乏力,于是派出斥候,开始向外传令,埋伏的兵马,秦琼、程知节、罗士信、郭孝恪等人,可以出来了。 大反攻,即将打响! “战马牵来!”罗昭云大喝一声,充满了威严。 “陛下,您这是要上战马出战吗?”萧瑀忍不住问道。 罗昭云点头:“该朕出手的时候了,殿前亲卫军跟上。” “喏!”一些殿前侍卫军的马军都虞侯、校尉们,拱手得令,要跟陛下一起上战场了。 文臣们想要劝慰,但是罗昭云武将出身,带兵打仗非常多,南征北战,这些随军大臣想要找到说服陛下稍安勿躁,不要亲自征战的理由,还是比较匮乏,他们不懂军事,此刻也劝不动。 罗昭云上了战马,手持寒铁长枪,遥指后方的战局,带着三千羽林禁军,相助来护儿的队伍。 斜后方投入兵力不多,双方激战的士卒却是越杀越少,战圈也在逐渐缩小,脚下的尸体横七竖八一层又一层,有突厥人的,也有大华士卒的,血流成渠,到处是残肢和血肉,肠肚脑浆扬扬洒洒落满一地,腥臭之气刺鼻。 “啊!”一个中原军士卒被一剑劈掉肩膀,痛不欲生地嘶吼着。他身边的战友杀红眼,一戟戳在对方突厥勇士的腹部,鲜血直射一命呜呼,那突厥人的战友一矛刺来,这名帮袍泽报仇的大华士卒也倒在血泊之中,相互杀戮,难以幸免。 罗昭云带兵杀来,白马银枪,黄金战甲,格外醒目,策骑冲过,长枪如龙,刷刷刷几枪,但凡在他三米之内的突厥骑士,全被他枪尖扫过,挑断喉咙,刺中胸口,栽倒在地。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勇冠三军,无敌于疆场的战神形象! 第九百五十八章 大反攻 罗昭云亲自上阵,带着三千羽林骑卫,先去助战来护儿,解决眼前之患。 原本那支前来偷袭的突厥骑兵,就已经被围困住了,罗昭云加入战团,长枪出击,面前不论是千夫长、百夫长,还是普通骑士,都是一个照面,喉咙被点碎,或胸口被洞穿,栽倒在马下。 不少突厥骑兵都发现了这是大华的皇帝,呼啸冲来,想要进行枭首行动,只要杀了此人,大华军队就会群龙无首,一盘散沙了。 但他们冲破周围的侍卫军,接近跟前时候,已经不剩下多少人,都满足不了罗昭云出手的速度。 噗噗噗! 电石火光之间,接连几名突厥骑士被斩杀,太过迅速,看得周围的侍卫军全都涌起敬佩之色。 许多士卒是这两年才被调入的侍卫军,并没有跟随过罗昭云在西北边疆征战过,所以,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出手,以前都是听闻,今日见面,才知道原来陛下的武艺如此超群,比那些虎贲之将还有厉害。 “杀啊——” 士气大振,侍卫军和羽林禁军本就人数占优势,而突厥偷袭的队伍经过了雷区硝烟之后,损失很大,锐气已无,此时被罗昭云、来护儿带兵围剿,小半个时辰,这里战事就解决了。 “陛下,您亲自出手了。”来护儿提着大铡刀,策骑过来汇合。 “反攻时机成熟,发起冲锋号,骑兵全线压上,很快,其它记录伏兵也会陆续杀出。” “好嘞!”来护儿闻言之后,顿时来了精神,他早已知晓陛下的布局,只是一直没有动用,如今突厥生力军已经损失严重,大华的几支伏兵才有了奇效,否则,哪怕从突厥大军后面杀来数千人马,一万人马,冲击人家二十万大军方阵,如同螳臂当车,蚂蚁咬象,还是用处不大。 如今,突厥兵力锐减,那么秦琼、程知节他们的伏兵,相比之前,就有冲击力和杀伤力了。 “从侧面杀过去,我们也去直捣他们的中军!” “遵命!”来护儿带着五千人马开路,其余七八千的殿前侍卫马军、羽林禁军在后,由罗昭云亲自统领,绕过了这片战场,沿着突厥人突袭而来的路线,向敌方奔袭过去。 与此同时,派出的传令官也发出了号令,全军近攻的号角吹响,战鼓全部敲响,不断有响箭射向高空,给出信号。 “是全线反攻的信号!” “终于到时机了,所有骑兵,全部压上。” “步兵方阵殿后!” 裴仁基、裴元庆、史大奈、薛万仞等,皆是看到了信号,脸色大喜,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大华对突厥的反攻要打向了,接下来,所有骑兵,都要拧成一股,杀向突厥人的中枢。 逼着突厥倒退,阵脚大乱,士气低沉,然后可以前后夹击,重创突厥,这就是最先制定的方案。 “呜呜呜呜——” 冲锋的号角激荡响起、传开,所有大华骑兵向前发起了冲击,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连环马方阵最先冲击,完全要以硬碰硬,堵住突厥的冲击力,远远望去,如同两股洪流撞在一起,人仰马翻,惨烈至极。 此时,炮火声已经停下来,弩箭也不远射了,担心误伤自己人。 双方的骑兵在冲锋,马蹄飞奔在大地上发出隆隆隆的响声,震耳欲聋。 裴元庆和薛万仞从两翼包抄,斜插而过去,三支队伍如同三叉戟一般在正面对抗,发起反攻。 “中原人疯了吗,竟然放弃了最擅长的守阵,连黑火药和弩机都不用了,在发起反攻?”始毕可汗、周围的部落首领、叶户、大将,大都尉等,都感到奇怪了。 “要跟我们决一死战吗?”一名铁勒部落的首领忍不住道。 一名突厥叶户道:“有可能是大华人伤亡超过一定限度,已经挺不下去,守不住了,所以用骑兵跟我们硬来,一战定输赢,后方的步兵在逃亡。” “不错,大有可能,这也是中原交战,最后的惯用伎俩!” “那正好,他们舍去了防守与火药,我们还惧中原的骑兵吗?”始毕可汗大笑。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这中原人也是愚蠢啊!”周围的人跟着哄笑起来。 “投入兵力,发起最后的猛攻!”始毕可汗坐镇的中军,仍有七八万人没有动用,此时,再次投入三万人,留下五万左右亲信兵力,他觉得足够最为底牌了。 从草原带来了二十六七万人马,其中有李轨残部、刘武周的兵马,也都在前几日的血战中,损失惨重,换取了大华将士的伤亡,但没有扫破中原的军阵,到了此时,机会来了,可以放手一搏。 史大奈、裴元庆、薛万仞三支骑兵队伍,加起来只有三万多人,对抗前方五六万人,倍感压力,在人数上少很多,但一时半会,人多的优势还体现不出来,毕竟交锋的面积有限,人再多也是在队伍后面徘徊,等待前面的人倒下才能补上去。 因此在短时间内,三万人马对抗六万人马,并没有在短时间出现劣势,反而是谁更凶猛、悍勇,谁的锐气更胜,优势靠向某一边。 “杀杀!” 双方骑兵英勇杀敌,都死伤不少,无休止地上演着屠杀场面,情景惨不忍睹。 各种残肢、首级、肠肚散落在地,血腥之气浓烈,周围头顶上空已经聚集上百只乌鸦、秃鹰在盘旋,准备等战斗结束便飞下去啄食。 “咦,有大华的骑兵从侧面奔袭过来。”一位百夫长发现了来护儿的前锋部队,沿着突厥人奔袭的路线,反杀过来,同样直奔突厥的中枢而来。 不过,这条路线绕远,而且多是旧的河床窄道,还有山丘丛林,不利于大军全速冲击,一万人左右,经过半个时辰才能勉强绕过去,奇兵突击勉强还凑合。 来护儿在前,罗昭云在后,带着精兵杀来,直捣黄龙。 “派兵挡住!”负责侧面防御的突厥大将铁云默,手持长矛,调动一个万人队来阻击。 来护儿手持大刀,喝令三千先锋勇士,卯足劲儿地冲锋,勇往直前,不要畏缩,因为他们身后,就是陛下亲临,与将士们一起深入虎穴,杀入敌阵,凶险共同面对,鼓舞士气。 “哗啦啦!” 一些前面狂奔的大华骑兵,手持长枪,紧握在手,抱着必死之心,策马直接撞了过去,要凿出一条血路,为后面的兵马开道。 第九百五十九章 开始收网 罗昭云带着侍卫马军亲自出击,人如猛虎,马如蛟龙,杀气凝烈,气血如炉。 这是他的侍卫军,百里挑一的精锐战士,选拔出来,一大半人,跟随过罗昭云南征北战,幸存下来,一直都是骑兵,作战经验丰富。 每个战士脸上都带着一股荣耀,以及视死如归的神态,能跟陛下一起出战,非常难得,哪怕战死沙场,抚恤金也要比其它部队高,一旦斩杀敌兵出色,很可能被提拔的机会大不少。 在其它部队,报军功、提携等等,有许多因素,还要跟上级打好关系,这是官途的隐形规则,无人能够改变得了。 但在皇家卫队,侍卫亲军中,就在陛下身边厮杀,能够出头露面的机会增加许多,因此,所有士卒全都情绪高涨,玩了命地冲锋,想要把自己最勇敢、英武的一面展现出来。 “杀啊——” 来护儿带着三千人马与突厥大将铁云默的队伍率先激战在一起。 这老将军的大铡刀挥舞开来,冲上来的几个突厥骑士,被老将军一刀刀劈落了马,武艺没有落下,依旧很强悍。 曾经他是内劲巅峰,差一点步入化劲了,虽然年龄增长,体能下降,但是坚持每天早晨打拳、练刀,所以,上了战场厮杀起来,仍不含糊。 这时候,罗昭云手持银枪赶来,长枪舞动,内劲迸发,枪法大开大合,方圆几丈之内的敌兵,全都难以近身,被他挑落马下。 有大都尉、千夫长等,发现了罗昭云身上的铠甲与众不同,是金色战甲,料定身份不低,所以一时间,都朝着他扑过来。 罗昭云周围的侍卫队则做好防备工作,在外围割开,不让陛下陷入了包围之内,免得误伤。 千军万马的厮杀,如果落单,那是非常危险的,哪怕你武艺超群,勇冠三军,像赵子龙浑身是胆,也终有个人体能和战力的极限,被重重围住,四面八方一起刺矛,也还是非常危险的。 罗昭云左右与后方都是侍卫军,前面的视角,用来杀敌,就变得相对容易,但凡靠近来的百夫长、千夫长,不论多勇猛,多威武的,仍被罗昭云几下就击杀了。 “那是黄金甲!” “好像是大华的皇帝?” “天啊,是真的,大华皇帝在这里,快过来围猎啊!” 突厥人疯了一般大喊,消息传得越来越多,周围附近一里许的骑兵全部朝着罗昭云这边扑来,但是,罗昭云身边的侍卫军也聚集在这里,所以,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大战。 哪怕有骑兵小队凿出一条血路,杀到跟前,也不够罗昭云斩杀的。 发现大华皇帝亲自带兵来袭的消息,传入了始毕可汗的耳中,他眼神一亮,嘴角溢出冷笑,放着大军后方指挥不待,进入亲自带兵前来偷袭,以身涉险,也不知道该夸他英勇无畏,还是脑子进水,过于轻敌和愚蠢。 始毕可汗想着,只要把他围剿,那么前方步兵方阵,骑兵队伍也就不攻而破了。 “叶户,大骨侯,再带两万人马,给我围住大华皇帝小儿,只要杀了他,我们就能赢了,甚至大华也完蛋了,长安城唾手而得!” 许多部落首领,突厥将领,都把目光看向了罗昭云所在的方位,那里将会成为突厥人重点攻击的方位,决定了成败的关键,可以说,一战定输赢,只要杀了罗昭云,大站就会自动结束了。 这就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两万预备队,被压了上去,滚滚钢铁洪流,冲向了罗昭云、来护儿所率的几千侍卫马军,形势有些危机。 “陛下,突厥人发现了您的位置,他们又派上许多兵马,我们撤回去吧。”一位侍卫统领焦急劝道。 “无妨,我们的援军也快到了,吸引住他们的兵力,跟援军重击突厥后方和中枢的机会!”罗昭云并不着急,因为他所带人马有六七千人,都是精锐,一时半会对抗三万突厥骑兵,也不会出现大的败绩。 只要能够扛住这三万突厥兵马,就能削弱了突厥备用军的力量,给秦琼、程知节杀来的队伍,减轻压力,增加攻击效果。 此外,裴元庆、薛万仞、史大奈带兵也在向前厮杀,跟着他们的战团,不足两里而已,随时能够横插过去,对接在一起。 “噗噗噗!” “咔嚓!” 这里的大华精兵对抗突厥勇士,一方虎狼之师,英勇作战,一方仿佛看到猎物一般饥渴,想要围杀大华皇帝,所以,双方都爆发了超出普通部队更强大的战斗力,厮杀也更激烈。 罗昭云镇定自如,浑身是胆,以南征北战的事太多了,所以,丝毫不惧,指挥侍卫马军保持队型,三人一组,注意配合,斩杀那些狂热的突厥人。 就在这时,一队骑兵训练有素地排成长龙,从突厥方阵的斜后方,崇山峻岭的路口奔出来,掀起滚滚尘烟,隆隆的马蹄声中间夹杂着兵甲铿锵,烟土飞扬中,隐现着无数冷酷的脸庞,旗帜鲜明,长长的骑兵队伍没有人说话,林立的长枪戈戟寒光涌动。 山风卷动着骑兵马蹄前的尘土,冲天而起,铁骨铮铮的骑兵、震慑心魂的军威,在旷野上出现,来势凶猛。 带队的正是秦琼,带着一万骑兵,朝着突厥的后方队伍,冲杀而去。 突厥一方的骑兵队伍,蓦然大吃一惊,转身瞧向后方,脸色不由大变,实在想不通,在他们队伍后方,为何会杀来了怎么一支大华铁骑兵。 第九百六十章 秦琼生猛 “怎么会有一支骑兵从后方杀来?难道从后面的城池守卫,抽调过来做援军?” “看样子至少有一万多人,还不止呢?” 突厥人这下子有些紧张起来,因为在后方杀来了大华军队,等于封住了他们的去路,前后夹击,处于被动,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要打退他们!”始毕可汗深知前后被骑兵夹击,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会造成前方进攻的进队,产生不安,斗志不高,猜疑着后方是否出大事,会影响冲锋陷阵的锐气。 “博元固,你带兵一万前去抵挡!” “遵命,可汗!”大将博元固,提着一把大锤,策骑而出,点了一万兵马前去迎挡。 来者正是秦琼的兵马,这个勇猛无敌的将领,正值壮年,打过辽东,跟随张须陀平定过诸多叛军,投身过瓦岗,最后投奔了罗昭云的账下,这些年征战,比较盲目,与他心中理想相撞,但此刻,他却格外的斗志昂扬,因为这次是为明君而战,保家卫国,报效朝廷,率领乃是正义之师。 “杀啊——” 万人挥舞兵器,杀声震天,凶猛冲过去,刀锋矛头闪着灼灼寒光。 博元固身材魁梧,突厥中的将军,手持双锤,雄浑彪悍,带兵杀过去后,见到对方战旗迎风飘展,旗面上绣着一个篆体“秦”字,格外醒目,他看着那个手持马槊的将领,迎战过去。 秦琼一脸的沉稳,手持厚重的马槊,利用战马的惯性,横扫过去。 “当!” 两个人冲在一起,猛砸对手,重武器交击,发出金戈之声。 博元固依靠臂力,还有勇猛,草原上的杀敌本领,抡起大锤在进攻,要摧枯拉巧一般战胜对手。 但是秦琼可是一身本领,自幼练习拳脚功夫,虽然没有什么祖传双锏,但他使用军方常用的马槊,加了重量,在他手中虎虎生风。 当当当! 两人马背上交锋,越打越快,暂时不理会周围的人马厮杀,全神贯注,要将对方斩杀于马下。 “砸死你!”博元固大吼,狠狠下击,但是几十回合过后,仍然没有将秦琼砸落马,反而觉得对方的武器上,似乎有一股粘性,能够卸力一般。 这是秦琼动用了内劲,使得武器寸劲卸力,让百斤大锤攻击无果。 虽然大锤很重,也有威胁,但是博元固的功夫比较粗浅一些,不如秦琼的细致入微,秦琼施展枪术,与马槊的锋刃配合,连戳带切,杀机笼罩。 一下子戳向博元固的胸口,见对手拦挡,又顺手切向他的脖子,只要划到,就能割断喉咙,但博元固及时回房,秦琼再次变照横扫,破开对方的一道防御,接连三招过后,终擦中了突厥大将的侧肋。 “刺啦!” 战甲被挑破一道口子,博元固挥动锤子下砸,但是秦琼及时抽回,利用对方吃痛后下意识的回防,使得门户大开,他马槊顺势旋转,出手如电,再次扎了出去。 这一次,又快又狠,还带着一股内劲,能够在极短的距离,迸发一股极强的穿透力。 哪怕博元固有皮甲和铁片护身,但也被锋利的马槊尖刃给穿透过去。 “噗!” 锋刃入体,洞穿了一个血窟窿。 博元固惨叫一声,右胸肋骨被戳断了,里面的肺叶被刺伤,整个人呼吸困难,直接喷血,摇摇欲坠。 “可恶的突厥人,侵我大华,死吧!”秦琼正义感爆棚,很有民族气节,在这种两族之间的国战上,他骁勇善战,一心要斩敌、破军,重创突厥,完成陛下交待的突袭大后方的任务。 突厥大将博元固几十回合,没有逃过被斩的命运,秦琼用力一挑,接近两百斤的魁梧身躯被挑杀落马。 “你们的将军死了,还不退后!”秦琼等人大喊,用以威慑突厥人。 失去了大将军的指挥和带领,本身又缺乏常规军训练的突厥勇士们,士气受到影响。而且他们平时都是牧民,非正规训练的军人,习惯了各自为战,缺少了团队协作的意识,咋咋呼呼,喊声很大,但是不如中原骑兵队十人一火、三人一组配合的组织力。 很快,突厥的队伍被秦琼带兵冲的有些凌乱,处于了劣势。 此地激烈交锋,残肢断臂散落得到处都是,鲜血染透地面,扑鼻的血腥,刺激起士兵们胸中的杀意。 秦琼并不理会周围的突厥兵马,而是指挥骑兵冲向始毕可汗的中军大阵,只要在那里冲散中枢的阵型,前线必然大乱。 这时候,围堵罗昭云的兵马,一部分开始回撤,去阻击秦琼的队伍。 如此一来,给罗昭云等人减轻了压力,精锐之师骤然发威,比刚才更猛烈,在罗昭云的带领下,要横扫千军。 而史大奈带着连环马阵,横冲直撞,完全是敢死队士的冲锋,依靠锁链的固定马匹,哪怕骑士死了,但是马还是跟着向前冲,对突厥骑兵的破坏力还是显而易见的,很有效果。 薛万仞、裴元庆也在奋勇杀敌,压制了突厥兵马在不断退后,而裴仁基指挥着步兵方阵,开始前移,如山凝重,又突厥骑兵想要冲过去破阵,结果很快被吞噬方阵中,惨死在里面。 始毕可汗见形势不好,下令两万亲军后撤,绕开后方的作战区域,到斜侧后方的一处山坡聚集,继续指挥大局的战斗,可就在这时,有一支兵马远远冲来。 旌旗飘展,在大旗正下方的坐骑上,端坐着一员年轻虎贲将领,策马狂奔,铠甲闪光,战袍飞展,粗犷脸上流露着一股兴奋,不是别人,正是程知节引兵来到了。 第九百六十一章 半路杀出程咬金 在突厥大军后撤,打算重新找一个安置点,继续指挥战斗的时候,程知节带兵及时杀来。 虽然人数不多,只有八千多人,如果突袭之前二十多万的突厥大军,等于瘙痒一般,会被碾压成碎末。 但此时不同,突厥已经损失了一大半兵力,今日有在几处战场区域投入兵力,在始毕可汗周围,不过两三万人而已,已经足以威胁中枢了。 特别是程知节这个人,胆大心细,看似粗犷,实则粗中有细,他虽然只带了八千人,但是,他安排了队伍后方两百多人,骑马拖着大扫把,来回奔跑,卷起了巨大灰尘,看架势足以向两三人马一般。 如此一来,始毕可汗与周围的部落首领,叶户等,都感到吃惊,又来了这么多兵马,难道大华早有伏兵不成。 这样一想,每个人都不寒而栗,担心后方被堵截住,那样突厥人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可汗,来兵似乎人数众多,足有三万众,我们当想好应对之策。” 始毕可汗摇头,脸色不能置信道:“不可能,大华哪有这多的骑兵,他们哪来这么多战马可用?” “可汗别忘记,吐谷浑,已经西域等国,这些年都在给大华养马供应,加上西北几个中原诸侯王被消灭,获得不少马匹。” “可汗,请下令撤军,不然我们父辈受敌,情况危险。” “是啊,在这样等下去,将被围困住了。” “大华皇帝想来诡计多端,用兵如神,这次他亲自出战,肯定不是鲁莽自大,而是有所依仗,先后出现两支骑兵杀向我们的后方,这就是他用计的表现,再不走,很容易被困在这里。” “的确,我们不清楚大华的用计,还有多少这样的伏兵,蠢蠢欲动,在形成合围,先撤军较为稳妥。” 各个部落的首领、代表们,全都脸色巨变,开始觉得惧怕了。 之前因为突厥人马多,兵强马壮,所以都觉得胜券在握,不惧怕中原人,但现在突厥死伤过大,兵马已经不多了,中原的奇兵队伍不断涌现,这就令人看不透,摸清楚了,感到了担忧和恐惧,想要先撤走。 始毕可汗犹豫难决,因为一旦撤兵,很可能兵败如山倒,在如此乱局之中,有可能被各路兵马反压上来,掩杀在后,那就真的败了。 但如果不撤,的确像铁勒、伏利具、阿拔、仆骨等几位首领所言,非常危险,万一被合围歼灭,那他这个可汗就要丧命在此了。 一向杀伐果断的始毕可汗,此刻却难以当机立断了,脸色变幻。 程知节带兵杀来,越来越近,开始用弩机射箭,而突厥的弓箭手也已经拉弓放箭,双方互射,队伍越来越近,厮杀声越来越响亮。 “其它各军继续作战,我们先撤出去,看情况再定!”始毕可汗还是关心自己的安危,不愿意被围困其中,派人硬挡程知节的兵马,然后带人开始后撤。 罗昭云见状,微微一笑,知道自己赌对了,始毕可汗肯定没有置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不会一直在这里坚持,遇到危险,会先一步退走。 “突厥撤兵了,突厥撤兵了。”罗昭云先用中原汉语喊出来,随后再用突厥语大喊,周围的士兵,在军中都临时学过这一句,就是等待这一刻,用来用计,咋呼突厥人。 “突厥撤兵了——” 战团内所有的大华军队将士都在喊,用了突厥语,让这些突厥士兵都听得清楚。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突厥人马战斗中,不忘回头看下,却发现突厥的中枢,可汗的侍卫军真的在撤退,狼头大纛旗在飘摇晃动,在向后撤走。 “真的撤了。” “大汗在撤兵。” 突厥士兵开始乱了,被大华军队扰乱了军心,斗志全无,这场战斗打到现在,本来就已经麻木,全凭着仇恨和最后一点意志撑着,但现在,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击破了突厥士兵心理防线。 “哗啦啦!” 突厥骑兵开始后撤,从边打边走,到最后狂奔起来,因为这种逃亡的心理是可以传染,而且越跑越心急。 “可汗小儿,纳命来!”程知节手中拿着一根马槊,背后还背着一个板斧,冲杀过来,非常的勇猛,绕过了秦琼所在的战场,带兵直奔突厥撤出的方向进行堵截。 “咔嚓!”程知节挥舞马槊,接连挑杀几个突厥勇士之后,发现这个制式武器重量不够,直接投掷出去,扎死了一个千夫长,然后随手取下了身后的板斧,论起来虎虎生风,与他魁梧强壮的身材,过人的臂力相结合,还真是得心应手。 一名突厥大将过来抵挡,与程知节交锋,当当当不断磕碰,厮杀激烈。 周围的将士们,同样在浴血奋战,冲撞阻击,将突厥撤出的队伍给硬生生切掉了。 这个时候,突厥在几个战团都溃败了,因为四处都是‘可汗撤军’的消息,开始是中原士卒在喊,到了后面,已经演化成突厥人在大喊,通知同伴,感觉逃亡,大势所趋,已经顶不住了。 “咕呜呜——” 一些大将不明所以,以为真的要撤退,不忍心自己部落的勇士被围歼在此,所以让号角手吹起撤军的号声,如此一来,真的应验了那句“假作真时真亦假”,导致突厥大军全线的崩盘。 罗昭云、来护儿、史大奈、裴元庆、薛万仞带军痛击追杀,与秦琼、程知节的兵马夹击,至此刻,中原一方完全掌控了上风。 第九百六十二章 全线崩溃 中原的将士全线进攻,对突厥败走的人马进行着掩杀,几路兵马如同溪流汇聚在一起,成为了洪流,波涛汹涌。 “杀啊!” “杀光突厥人!” 这一刻,大华将士全都兴奋起来,高喊着,咆哮着,原本受伤的士卒全都像打鸡血了一样,因为占据了上风,能够发挥百分之一百二的战斗力。 “噗噗噗!” 不断有突厥士卒被追杀来的中原勇士砍下了马背,刺穿了身体。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打仗许多时候就是一种意志、士气在支撑,这股士气没了,军队就会如同一盘散沙,只有待宰的份。 此时的突厥队伍就是如此,丢兵卸甲,抱头鼠窜,完全没有了塞外铁骑的气势和威严,争先恐后地逃亡。 士气涣散,溃不成军,场面一度失控了。 罗昭云带着精锐侍卫军,斜插进来,阻击突厥的人马。 来护儿同样生猛向前,接连砍杀数个百夫长,勇往直前。 裴元庆、史大奈、薛万仞均是猛将,在这个占据优势的场面中,表现得更加勇冠三军,带着本部人马,跟随掩杀,尽可能多的消灭突厥的生力军。 大后方,裴仁基也下令步兵大军向前,专门对那些逃散、落马未死的突厥勇士,进行二次收割,他们跑步虽然也追不上前方的兵马队伍,但是,派上一万轻甲士兵跟随上去,却能很好的捡漏。 “噗嗤!噗嗤!” 一个个突厥战士被刺下了马背,栽在地下,挣扎着,大多是受伤,还没有立即毙命,但很快被其它马蹄给踩到,大腿断裂,肚子破开,脑袋开花,非常的惨烈。 骑兵交锋的乱军之中,很难明哲保身,唯有血勇杀敌,保持自己不受伤,不栽落马背,不被马蹄伤到,才有可能活下来。 “可汗,大事不妙了,赶紧撤吧!”一些铁勒、契丹、回鹘的部落首领,此时脸色大变,已经快吓破了胆子。 因为中原的骑兵竟然方面进攻,压制住了突厥的兵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促使突厥大溃败了。 不得不说,罗昭云当时想出的计策,环环相扣,实施也天衣无缝,没有出现意外。 先是以步兵重甲、火药弩箭来对付突厥骑兵,跟他们硬撼,并且以身为饵,坐镇后方,促使突厥人不断进攻,不肯放过这次击败大华军队,擒杀皇帝的机会,所以,突厥人才会如此执着地硬磕,如果换做以前,可能打几天硬仗,不行就绕过去了。 而这一次,罗昭云亲自在这里,牢牢吸引住了突厥人的心思,他们就好像输钱的赌徒,不断要压上自己所剩的底牌,渴望能够最后翻盘,赢得最后的胜利。 罗昭云就是利用了这种赌徒心理,跟突厥人死磕到底,虽说突厥骑兵厉害,但是它最大的特点是机动力,而不完全是拼杀能力,针对这一点,罗昭云以身为诱饵之后,让突厥人舍弃机动往其它路线的机会,专心在此跟大华方阵死战,此其一也。 另外,罗昭云为了削减突厥骑兵的速度,设置了投掷黑火药弹、射长距离硬弩的方法,给突厥两个区域减速,把那股排山倒海的冲击力给卸掉了,所以突厥骑兵的优势完全没有发挥出多少来。 当突厥的主力军逐渐削弱减半,达到一个平衡点后,罗昭云、来护儿带兵出击,随后秦琼、程知节的兵马先后杀向突厥骑兵方阵后方,对始毕可汗的侍卫军造成威胁,逼迫他不得不后撤。 再抓住突厥后撤的机会,全员喊出了突厥话“突厥撤兵了”“我们撤退了”的话音,这种突厥话,中原士兵喊出来,脑海中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对于突厥人而言,太熟悉了,他们的母语,要大撤退,回头又见到可汗亲卫大军果然在撤走,撤走逃命的情绪传染开,全都无心恋战了。 种种元素罗列在一起,才造成了此时的局面,始毕可汗完全想不通,自己带兵二十五万骑兵大军,几日过后,为何会输得这么惨! 他连对手罗昭云,是如何出牌,如何布局的,还没有完全弄懂,就看到前方数万的兵马,如潮水般倒卷回来,不可控制了。 这一刻,始毕可汗涌起了无力感,还有对罗昭云妖孽般的布局谋算手法感到深深的忌惮了。 “给我顶住!”始毕可汗有些不甘心。 “可汗,顶不住了,我们的勇士,现在已经没有了斗志,面对追杀的敌兵,恐怕现在连草原上的妇人都不如,没了勇气,难以再战。” “就是啊,可汗,大势已去了,赶紧撤吧!” 这些部落首领,现在都有些惧怕了,这中原人的打法和韬略,实在令人捉摸不透,稀里糊涂,二十万的骑兵在数日间,都葬送在此了,实在太冤枉,太凄惨了。 如果再不走,他们感觉自己都有死在中原,秦川之地,埋魂之所。 始毕可汗也看到了形势无法逆转,早一点下令退走,或许能够收聚更多的兵马回撤离开,否则,被中原人马堵截在这,死伤会更严重。 此时,他已经不考虑如何反败为胜,而是考虑如何能够安全撤离,然后尽可能保住更多的兵马,回到草原,从长计议。 反正,在始毕可汗心里,这次南下中原,突袭长安的计划,已经成泡影。 “传令,全新撤退!” “嗨!”周围几个将领握拳横放胸前,弯身接令。 接下来,撤退的号角吹响,几个将领各自负责不同的任务,比如带兵开道,凿出一条退路,比如带兵断后,阻击大华将士的追击等等,需要有计划的地撤军,否则,可能要大崩溃了。 两万侍卫军,护卫着始毕可汗,先一步突围而出,其余兵马在后,且战且退;一部分突厥人已经脱离大部队,分散逃离,这样免得被追击,争相逃命去了。 始毕可汗等人刚逃出数里,就光听到一阵箭雨破空的声音,密密麻麻的箭矢从一处密林处射出。 罗士信横枪立马,杀气腾腾,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突厥,如同看着自己的狩猎之物般。他在此等候多日,早就不耐烦了,见到始毕可汗终逃亡回来,命令弓箭手放箭两轮之后,亲自带着八千骑兵涌现,直接杀向了突厥可汗所在的队伍核心区域,要来个擒贼先擒王。 第九百六十三章 阻击不断 突厥人看到中原骑兵再次涌现出来,感到了吃惊和震撼,不知道这些敌兵究竟从哪里出现的。 要知道,突厥的斥候相当多,散步在各处,监督后方一些城池的驻军动向,那几个郡内的戍卒,每个城池内只有几千人,都来自边戍的民兵,对朝廷的忠诚度和认可度还不够,所以,不敢来救援,突袭。 如果有动向,斥候早就有所察觉了,所以,这几支兵马的出现,的确让突厥骑兵都感到诧异、惊慌,未知的事情才最可怕,突厥人越来越臆测,自己一方很可能被中原人给坑算了,重重围住,层层设卡。 “赶快逃吧,大华的兵马四处涌现,不知道还有多少路,我们抵挡不住了。” “尽快回到逃回草原去,这里待不下去了。” 突厥的骑兵已经无心恋战,彻底打怕了,开始的彪悍与凶猛,如今全都不见了。 “杀啊——” 大华兵马几路围剿,杀来闯去,将突厥的逃散的队伍进行了肢解,变成了一片又一片小区域战斗。 顷刻间,刚才活鲜鲜的生命,此刻都变成无息的死尸,肢残破碎,横陈遍野,地上的血水如同小溪。 此刻,罗士信挥舞长枪,杀人如麻,几个照面就斩杀掉十多人,所向无敌。 他所带的侍卫队也是以一当十的卫士,杀伐果断,勇猛过人,跟随罗士信建功心切,从正面开凿过去,简直无法地当他们的冲击。 “突厥可汗,纳命来!”罗士信大吼,带着几百人的精锐直插向突厥可汗的核心之地。 身后六七千人马,与突厥的兵马混战在一起,相互劈砍,戈矛齐刺,大华骑兵狠狠插入突厥的人群,乱其阵脚,不少突厥士卒被冲击到,被流矢伤到,栽落马下,脑裂肢残,惨叫声中死伤了不少人。 大部分士卒难以跟上来,但是罗士信也不管不顾,只带着几百人,一心要杀掉突厥可汗,拿下最大功劳。 突厥可汗岂是那么容易被击杀,他周围还有许多将领和死士,立即围上去,阻截罗士信的进攻。 尽管罗士信勇冠三军,但是对手也不差,而且保护可汗的意志强烈,誓死如归,所以一时半会也冲不过去了。 始毕可汗利用这个空隙,带着侍卫绕开战团,想要继续赶路,但是奈何这一片区域被大华军队给挡住,要突围出去,需要一番厮杀。 就在始毕可汗还在停顿的时候,罗昭云带着精锐兵马也杀了过来。 “既然来了,就别想那么容易回去!”罗昭云脸色发狠,亲自带兵冲锋陷阵,黄金锁子甲闪耀光芒,猩红的披风飘展,手持长枪,跨骑白马,当真是气宇不凡,威风凛凛。 罗昭云发狠了,薛万仞和程知节带兵从左右跟上来,协助陛下冲击突厥逃亡中的核心队伍,这是始毕可汗的最忠心的侍卫军,击垮了这支万人队,始毕可汗就等若去掉了保护壳,随手能够被斩杀的份了。 “快走,立即突围出去!”始毕可汗见到形势不好,似乎四面八方都是敌军了,必须要逃走,否则,真的可能死在这里。 “护送可汗过去!”一位大将军大吼,关键时候还是非常忠心的。 “嗨!”周围的突厥侍卫依然很果敢。 “当当当!” 这群人马竭尽全力保护可汗突围,片刻之后,果然杀出了一条血路。 始毕可汗发现身边的人少了许多,只有三四千人了,大部分都被罗士信的兵马堵截住,后方人马则被罗昭云、薛万仞带兵咬住尾部,截断了他们突围的力量。 “可汗,来不及等大军撤退了,我们先一步离开,迟则生变!” 始毕可汗虽然不甘心这样失败,但也无可奈何,对方形势比人强,暂时突厥兵马如一盘散沙被分割,他也无法指挥了。 “摆了摆了,都怪自己轻敌了,才有此大败!”始毕可汗心中愤恨,同时也对罗昭云的用兵感到吃惊和忌惮,到现在为止,他也不清楚对方是如何布局,为何会有这么多伏兵,从什么时候安排下来的。 “想不到这次败得如此彻底,把草原男儿葬送在这里。”始毕可汗有些伤感和惋惜,战略失误,导致二十万大军就这样死伤惨重,带不了多少人马回返草原了。 “可汗,中原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回到草原去,休养生息,五年、十年之后,依然能够恢复元气,滋扰中原边境!”一位突厥谋士劝慰着。 始毕可汗微微点头,虽然明知道对方在安慰他而已,但这个时候,这种话反而让他好受一些,内心自责在一点点褪去。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队伍刚逃出两三里许,就见到迎面杀来一支万人队,还是中原的旗帜。 郭孝恪带兵杀来,阻截在此,要短了突厥的后路。 绊马索、陷马坑、蒺藜等,悄无声息地布置在地面,七八千人马,一起拉开弓,或端起弩机,朝着迎面冲来的突厥人一顿乱射,阻击他们冲前,给后面的追兵留下时间。 第九百六十四章 大破突厥 始毕可汗见到又有伏兵杀来,阻截他们的北返,脸色大变,心中涌起了一种无力感和焦虑,他派出的斥候、散骑竟然没有提前发现这些伏兵,究竟从哪里而来,这太离奇了。 “难道是罗昭云早就设好的伏击圈不成,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恐怖了。” 始毕可汗此时涌起了被坑的感觉,实在难以想通,对方从何时开始设置的伏兵,至少在出兵的时候,突厥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扮作商人、游客、难民涌入了秦川之地,出入沿途的一些城池,已经对当地的守军力量摸底清楚,根本不具备组成出精兵奔袭的可能性。 “不是驻守沿途城池的守军,那这几支军队定然是提前就派出隐藏的伏兵,提前数月的布局,那时候,突厥尚未发兵呢。”始毕可汗想到这一点,遍体生寒,如果猜测为真,那罗昭云布局能力就更恐怖了。 “难道是突厥内部有奸细?提前就走露了风声,所以才会让大华针对此,过早设局,一网打尽!”始毕可汗越是这样想,越感到事件的严重性,大军南下,竟然全部在别人的算计之中,玩弄于股掌之间,真的是太阴险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罗昭云是靠着历史课本上的记载,未卜先知,加上派出大量的中原细作、秘碟,深入草原,观望他们的牧民勇士聚集动向,结合在一起,做出的判断。 “杀啊!”突厥骑兵向前突围,但是被绊马索、蒺藜刺等伤害,阻断了退路,人仰马翻,队伍的冲力被压制。 随后,郭孝恪带兵杀至,彻底堵住了这支逃亡的数千突厥人马。 前无退路,后有追兵,始毕可汗等人,感到了败亡气息笼罩,很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保护可汗,杀出突围!”有侍卫军首领,大将军们,极力带兵突围,要把可汗护送出去,失败已经不可避免,但是可汗不能丧命在此。 始毕可汗已经狼狈不堪,手持金色弯刀,身上已经有了血迹,都是周围的侍卫为了保护他时候,提他挡箭、挡枪,鲜血喷洒在其身上。 “杀出去!”始毕可汗大吼,指挥着侍卫亲军,要冲杀突围,再不走,他就真的走不了啦。 但郭孝恪带来的八千人马死死抵住突厥的突围,以逸待劳,战斗力强悍,立功心切,所以都誓死抵抗,短时间内,让突厥兵马无法冲出去。 就在这时,罗昭云、薛万仞、程知节、罗士信带兵杀来,如虎狼入羊圈,摧枯拉巧,所向披靡。 剩下的突厥人马,人心涣散,再也不是踏入中原时候的那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了。 每一个勇士的眼神中,都是浓烈的忌惮、绝望,还有求生的渴望,不断有人逃散,朝着战团少的地方去突围,打算自己逃走了。 “始毕,纳命来!”罗昭云白马银枪,一声长啸,内力吐出,声音滚滚,震得身前许多突厥勇士耳内嗡嗡乱响。 几员大将跟随其后,顺势杀过去,突厥侍卫兵马阵型大乱,已经抵挡不住了。 “噗噗噗——” 枪锋刺入甲片,刀锋劈斩迅猛,许多士卒倒在血泊之中,栽倒在地。 “罗昭云!”始毕可汗见到了那个白马坐骑上的身披黄金战甲的男子,勇猛迫人,气势如虹,手中的一柄长枪灵活飞舞,周围的突厥勇士纷纷别点杀刺死,根本无三合之将。 此时此刻,始毕可汗心中悔恨不已,自己在草原好端端地称王,势力强大,为何鬼迷心窍,偏偏南下跟此人为敌? 贪心不足蛇吞象,始毕可汗的野心太大,看到中原大乱之后,总想着南下欺凌中原人,夺取更多的财富,这次败北,二十万突厥勇士、壮丁阵亡秦川大地,给草原各部落将造成沉重打击。 “我是突厥的罪人啊!”始毕可汗悔恨交加,这几年中原无暇北顾,突厥壮大之后,已经没把中原放在眼里,先后南下三次,都大败了,但是,始毕可汗就是不甘心,才有了这一次的孤抛一掷。 “拼了!”始毕可汗想到这里,见到无路可走,狠下心来,拨马挥刀,带着亲卫冲向罗昭云的方位,要像个勇士一样,最后关头,跟罗昭云拼杀。 哪怕明知不敌,也要血性一战,死有荣光。 “来得好!”罗昭云策马前冲,长枪挑起,中平枪刺出。 “当!”始毕可汗也有一些武艺在身,但算不得出众,跟罗昭云这等内息高手相比,逊色太多。 一个回合,始毕可汗就感觉到手臂酸麻,虎口裂开,感受到了罗昭云的可怕。 但是始毕可汗还是奋力拼杀,眼神都红了,充满了敌意和仇视。 “拿你的命,祭奠我中原万千百姓和军人的亡魂!” 罗昭云大喝一声,如同催命符一般,长枪舞动了枪花,啪啪啪连刺几枪,连空气都被刺破,发出破空之声。 始毕可汗哪里挡得住这等高深枪法和力道,当的一声,手中宝刀脱手而飞,身前门户大开,被罗昭云一枪贯胸而入。 “噗嗤!” 长枪从胸腔洞穿而过,整个人被罗昭云挑起来,凌空挂着,身子抽-搐了几下,嘴角吐血,眼神死死盯着罗昭云,充满不甘和悔恨。 “罗昭.....云......我.....好.....恨.......” 罗昭云冷哼一声:“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随手将始毕汗的身体甩出几米远,落入乱军之中,很快被踩踏得血肉模糊。 这是他的宿命,与历史节点基本吻合,始毕可汗丧命在南侵中原的途中。 “可汗已死,还不投降!” 罗昭云学过了一点突厥语,这个突厥话喊出来,其它士兵也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厮杀。 最后,一些草原部落的首领、将军等,见大势已去,可汗已死,不敢在抵抗了,开始纷纷丢甲投降。 虽然罗昭云对草原胡人有很大意见,也曾想着大胜之后,将这里的突厥兵马杀戮光,但始毕可汗一死之后,他心境有了变化,这片场地有数千敌兵,后方还有上万突厥人马,再厮杀下去,双方都有伤亡,不符合他的利益。 如果能逼着剩下的突厥兵马投降,等于多了许多劳动力奴隶,战马也能完好,即将南下对付萧梁、杜伏威的势力,也能派突厥人开路,做他的先锋。当年蒙古军南下灭宋,也是多用西域的骑兵打先锋,相互削弱,蒙古军最后才上,这是一种很好的战略。 而且这里面有铁勒、回鹘等小部落首领,俘虏之后,可以用来交换草原许多马匹和货物等,都是巨大利益,因此,罗昭云开始纳降,让剩下的残余敌兵,丢盔弃甲,下马投降了。 第九百六十五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各路兵马合围,伏兵层出不穷,彻底将突厥大军给肢解,阵型千疮百孔,一盘散沙,加上突厥可汗已死,剩下的人斗志全无,开始投降了。 突厥人虽然勇猛、野蛮,但是,也并非完全不怕死,明知道无法突围、无法活命的情况下,反抗已经没有了意义,丢掉了兵器,下马屈服了。 “押解俘虏,清理战场,不得乱杀无辜!” “缴械武器和战马!” 命令相继传出,大华兵卒在看押俘虏,整理马匹和武器凑集在一起。 战斗已经结束,一簇簇的部队聚集过来,几路兵马都汇合了,兵强马壮,人数翻增。 按照军令安排,不少人马负责清理战场,一些伤员被抬出来,运往临时搭建的伤兵营进行疗伤,大批军医已经感到,正在包扎伤员。 来护儿、裴元庆、薛万仞、秦琼、罗士信、程知节、郭孝恪、史大奈等,都集过来,抱拳向陛下报捷。 “陛下御驾亲征,大破突厥近三十万兵马,歼灭戎狄,威震天下,定当会名垂青史。” “陛下料敌先机,布局巧妙,用兵如神,才能大破突厥!” “臣等祝贺陛下,大破匈奴胡虏!” 这些武将们兴高采烈,发自肺腑地称赞,绝无虚情假意,因为这一次破匈奴之战,在他们每个人心中,都非常震撼,看为经典伏击战。 以十多万马军与步兵的混合,对抗二三十万的匈奴铁骑,并亲自督战,以身为饵,抵挡住疯狂的进攻后,彼此在消耗有生力量,然后动用提前设好的伏兵,一波又一波大军猛袭突厥后方。 最后使得突厥可汗和其它部落首领,无心恋战,彻底没有意志在逗留了。 等突厥的军马向后一撤,大华军队喊出了突厥撤退的消息,加上全线兵力压上,逼迫突厥兵马也掉头跟着逃亡,兵败如山倒,大势酿成了,非人力所能挽回。 这些布局和操作,一环扣一环,成功大破了突厥大军。 “此战,乃是我大华与突厥最大的一次国战,绝非朕一人之功,是所有的将军、将士众志成城,共同努力的结果,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三军将士,英勇杀敌,每个人都有功劳,回去之后,会论功行赏。” “谢陛下!”周围的将领、士卒们,全都脸色大喜,高兴起来,有了功勋,才能不断提高爵位和俸禄,在朝廷中的待遇才会越来越好。 “陛下,那些部落首领和突厥随行的几位贵族官员,求见陛下。” 罗昭云冷冷一笑道:“无非是求饶不死,暂时没功夫搭理他们,等着关押一段时间,然后再谈盟约,已经让他们的部落赎人吧,现在还是以巩固边塞,出兵袭敌为第一要务。” 众将士闻言,都来了精神,本以为战斗结束了,想不到陛下还有新的任务。 “陛下,不知这袭敌,可是要出关塞?” “不错,有句话说得好,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我们大破突厥,可集中两支精锐部队,出边塞,一支杀入草原,奔袭东部突厥的几个重要部落,趁着他们空虚,给他们造成一定打击和伤害。” “其次是五原之地的刘武周势力,他们的兵马跟来了许多,兵力也会削弱,正好可派一支人马过去,消灭这批力量!” 这些想法,也是在与突厥作战前,罗昭云就在心中拟定好的,一旦大胜,锐气尚在,可以进一步扩大战果,消灭刘武周的势力,同时给突厥的部落造成一定伤害和破坏,让他们元气大伤,被迫往北迁徙。 当年大隋分化了东西两个突厥之后,西面突厥已经迁徙到中亚之地,在西域中东一带定居,另一部分突厥势力,留在了东部,隋朝划出了一些河套之地,给这些胡人部落囤聚,随着时间推移,草原部落聚集过来不少,使得这东部的突厥在壮大,成为边陲之患。 当大隋鼎声时候,突厥人还能消停一些,不敢大举南下作乱,到了大业年间,隋朝内乱不断,突厥就开始不安分了,先有雁门之围,随后突厥扶持了几个反抗大隋的中原诸侯王,成为王上王,对中原虎视眈眈,垂涎已久。 罗昭云读过历史,知道当下这些草原部落的人,受教育程度还比较低,处于奴隶社会与封建社会的交替时期,许多礼仪、儒学、仁义道德等等,对他们讲不通,唯有拳头大,实力强,才能威慑。 他不想要什么天可汗的虚名,而是真正要巩固边陲,打压胡虏,让边疆之地少一些隐患和狼烟。 众将虽然愣了一下,没有听懂那两句诗文出处是哪里,但是陛下继续打算出兵的意思,他们可都清楚了。 “陛下,臣愿意带兵前往,直入草原,灭掉几个突厥部落!” “臣愿意带兵,杀入五原,消灭刘武周的势力,收取边城。” 罗士信、程知节、秦琼等人,都抱拳请命,他们目前的爵位还不高,需要战功来增加爵位,眼看统一战争就要结束,日后恐怕没有这么多大仗可打,所以,不想错过这次独自带兵出去立功的好机会。 罗昭云点点头,扫过众人,安排道:“罗士信、程知节,为正副将,带兵两万骑兵,杀入突厥,捣毁一些部落,不求消灭,以滋扰和破坏为主。” “遵命!” “秦琼、裴元庆、郭孝恪听令,命你三人带兵三万,以秦琼为将,其余为左右副将,出关外,直取五原,灭刘武周势力!” “臣等领命!” 罗昭云当场交代了出兵部署之后,带着侍卫亲军和御林军回返后方大营,将歇息整顿一下,把捷报消息送回长安,然后不日返回京城,执政朝堂政务了。 第九百六十六章 劝诱部落首领 罗昭云回到营地,与老将军裴仁基商议了一番,封了他为镇北平乱元帅,带着三万兵马和粮草赶往延安郡边陲之地,与朔方郡、盐川郡接壤处,修整边关的防御,比如烽火台、破坏的长城关隘等,进行修补。 毕竟,这次突厥兵马能够顺利南下,边陲之地的防御如同虚设,这就是大隋崩塌之后,边陲之地盗贼、响马蜂起,四处扰民,一些地方富户、乡绅,不得不依附、支持西北豪门,地方势力,而这些势力,得不到中原的庇护,所以,纷纷归附突厥一方,定期交纳金银钱财和物资,如同赋税一般,充当保护费。 所以边陲之地的防御,长城隘口等,被破坏掉了,使得突厥骑兵在几个要塞豁口处,可以进出自由。 罗昭云派出关外的斥候,发现了这种情况,上报朝廷,他决定趁此机会,派一位守成的老将过去修缮朔方一带长城隘口,被破坏的防御工事等等。 同时,在那里驻军,也可以接应出关的秦琼、罗士信两路兵马,遇到求援,及时策应和支援。 “陛下放心,臣定当完成使命!”裴仁基花甲之年,但是老当益壮,在历史书,他是活不到这个时期,早在洛阳就该被王世充宰杀了,但因为罗昭云的出现,击败王世充,提前派人收编裴仁基父子,所以免遭了厄难,成为大华朝廷的军方得力将领。 罗昭云点点头,派一名老将军过去,他也能放心,比较老将军可以耐得住寂寞,受边陲戎敌蛊惑之机会大大降低,对这种修防御工事等非作战任务,也能认真去。加上军中威望高,在延安郡、朔方郡等,能够平乱安民,稳固一方。 “明日代表即可出发,其余人马,朕要带回京城了。” 裴仁基拱手领命后,又问道:“陛下,那些俘虏,需要臣带人押送,回返边陲一带,充当奴工吗?” 罗昭云微微一笑,摇头道:“那就大材小用了,朕还有其他用处,突厥人骑兵骁勇善战,可降服后,作为先锋,对付南国几个势力,比如萧梁、杜伏威等。其余受伤者,你可以带兵押解去边陲,让他们找人送信给自己的部落,拿牛羊马匹等赎回去,没有赎的,就留下做奴工,修建长城使用,利用好这些战俘。” 裴仁基闻言之后,眼神一亮,想不到这个战俘还有如此的用处,可比直接坑杀等好多了,而且还有人道主义,就是需要浪费一些粮食和草药。 待裴仁基出去之后,罗昭云让侍卫去押解那些突厥几个部落首领过来,有几个还没有战死,都选择投降了,眼下战事结束,可以会见一下,敲打一番。 少顷,五六个人被押解进了大帐,身上的甲胄被脱下,换了普通的中原圆领衣衫,灰头土脸,脸色憔悴,进入军账后,看到罗昭云坐在主位,正在审视几人,全都吓得跪拜认罪,口中不断央求。 有会说中原话的,已经发声求饶:“求中原陛下开恩,我等收到突厥可汗胁迫,不得已跟随南下,心中绝无敢跟中原作对的心思。” “求陛下开恩,我们愿意臣服中原陛下,奉为天可汗,年年上交贡品,而且绝不再开战动干戈。” 罗昭云冷静地看着跪地的六个人,样貌各异,高矮胖瘦都有,甚至还有西域人的面孔,高鼻梁,蓝色的眼底,跟草原人还有一些区别。 “你,是哪个部落的人?” “回,回中原陛下,我是高昌的一位王子。”那人身子哆嗦地叩拜答道。 “高昌?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罗昭云目光炯炯盯着他,想不到高昌国的人也参与了其中。 这高昌国在狭窄的吐鲁番盆地中,西汉时期就存在了,国家一直不大,还曾隶属过中原王朝的附庸。在隋朝大业五年,高昌王曾遣使朝贡,并出兵协助隋朝攻打高句丽。 不过,根据历史,似乎在唐代贞观十四年,高昌为唐所灭,置高昌县,后设安西都护府统之,这倒是一次机会。 罗昭云冷冷盯着高昌国的王子,三十多岁的年纪,不断求饶着,倒是不急着处置他,打算暂时扣押,询问出高昌的兵力和地形图等,待护送这个王子回去的时候,后面可以尾随大军,直接破了高昌国,提前设置安西都护府,打通与玉门关的丝绸之路。 “朕知晓了,来人,将高昌国王子带下去,单独看押,日后再审!” 两名侍卫进来,带着了高昌国王子,后者哭喊着饶命和开恩,被带了下去。 “你们几个,都来自草原什么部落?” “鄙人来自仆骨......” “我.....我来自柔然部。” “我是回鹘部人!” “@#%@#”有两人说着草原话,他们不会说中原语,也听不大懂,所以用着草原部落语在哇啦哇啦回答,着急着用手比划。 身旁的人代替二人回答:“陛下,他来自铁勒的斛萨部,还有突厥的阿拔部......” 罗昭云知道了几人的身份,基本都是部落的首领,各自带了数千,万人不等,加入了突厥的大军,正如众人所言,他们也是身不由己,被草原盟主、强大的突厥胁迫,不得不跟着出兵,加上中原的诱-惑,这才跟随南下。 “你们南下入侵中原,就是有罪。但朕已经大破突厥,双方伤亡很重,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意再动杀戮,所以,可以对你们几人,以及俘虏们,不开杀戒。但是,需要大罪立功,带着残余人马,精挑出来两万人马,跟随朕回京,然后去中原,替朕平定南方萧梁政权,和一些南方诸侯,等完成任务,可以还你们自由,还可以赐予你们一些物品,封一些中原华官的身份,回到部落去。”罗昭云在开导和劝诱。 这几人听完,相互解释后,都听懂了,每个人脸色凝重地沉思了一下,最终无奈地点头同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也没有其它选择,如果不出力或是拒绝,估计也不会再留下活命。 “我等愿意为大华陛下驱使,成为中原天朝的附庸,带兵跟随作战!”这几人乖乖回复。 罗昭云淡淡一笑,看上去人畜无害,相当仁慈,其中心中早已算计好了。 第九百六十七章 人心惶恐 罗昭云收服了这些草原小部落的首领,微微一笑,可以拿来充当先锋军,日后对付萧梁和杜伏威的部队,充当一把利刃,冲锋陷阵。 得此战力,既可以减少己方将士的的伤亡,还能对南方敌军造成一定的威胁和打击。 粗略估计,俘虏的突厥人马,保持完整战力的人数,大约有两万多,足以作为一支精锐的先锋军了。 把这些人收押下去之后,黄门侍郎萧瑀走上前道:“陛下,如今大破了突厥,解除了北部的边患,对社稷乃是天大的功劳,长安城的百姓和官员们正翘首以盼,应该发檄文诏书,昭告天下,朝廷大破了突厥,西北再无边患,可以安心生产,休养生息了。” 罗昭云点点头道:“不错,萧卿,你来拟定诏书吧,如何把捷报送回长安城,提前让京师留守文武百官和百姓子民们,得知这个大捷消息,安定民心。同时,你再拟定一书,是对萧梁的劝降书,北方大定,接下来就是发兵援助李靖将军,攻打梁国,最晚两个月后,会大军猛攻,踏平萧梁,如果兰陵萧氏还想保全族人的香火,趁现在就投诚,归附大华朝廷,免得兰陵一带,生灵涂炭!” 萧瑀身子一震,心中有了一些波动,毕竟他的血脉中也流淌着兰陵萧氏的血统。 谈起出身,萧瑀曾经可谓天潢贵胄,出生于后梁帝王之家,高祖父是南朝梁武帝萧衍;曾祖父是昭明太子萧统,祖父萧詧是后梁宣帝,父亲名岿为后梁明帝。萧瑀九岁那年,被封为新安郡王,七岁时入长安城,其家姐是隋朝晋王杨广的皇后,在大隋也算皇亲国戚。 而萧瑀的妻子,是独孤皇后的娘家侄女,李渊是独孤皇后的亲外甥,李渊与萧瑀之妻是姑舅表兄妹,因此萧瑀跟李阀也有一些亲戚裙带关系。 在历史上,萧瑀历经隋朝、唐初都一直在权力枢纽之中活动,六起六落,都能恢复起来,这跟萧瑀处事严厉刻板,刚直不阿的性格有关系,但学识和能力都是不俗的。 当今萧梁政权称王者是萧铣,安平文宪王萧璇之子,按辈分,是萧瑀的侄子,尚未过五服,属于不远不近的宗族关系。 “臣明白!”萧瑀毕竟是识大局之人,也明白论实力,大华朝廷过于强大,乃是中原正统所在,关拢西北与黄河以北,三晋旧地,都已经在大华统治内,连李阀的唐朝廷也被灭了,突厥也败了,只剩下梁国,和江左之地的几路叛军而已,无法抗衡大华。 再说,萧瑀少年离开兰陵宗族,家道中衰,他家中父亲、祖父已非皇脉嫡传,逐渐边缘化,后来联系也不多,彼此感情也没那么大,目前站在大势一方,自然不会再替萧梁说话辩解了。 罗昭云点点头,让萧瑀起笔拟定了檄文诏书,然后他亲自看过后,加盖了玉玺,使得诏书生效。 “来人!” “属下在!”大内侍卫统领上前跪拜听令。 “即可派人送往京师,传递捷报和诏书。” “属下尊命!”大内侍卫统领接过诏书,然后转身出了营帐。 罗昭云又叫侍卫,派人去送萧瑀劝降萧梁诸侯王的信函。 “陛下,我们何时动身回京,臣好吩咐人准备。”黄门侍郎萧瑀起身询问。 “明日一早,就拔营回返,北边战事结束,朕是时候回去理政,治理朝廷,让天下百姓能够尽快从战乱中脱离出来,让朝廷地方官员,安顿各地流民,安心回乡,从事生产,让我大华朝廷能够安居乐业,富裕强盛起来。”罗昭云感慨道。 萧瑀闻言,心中有些钦佩,他曾在隋炀帝身边当过差,深知杨广想的就是如此干大业,如何丰功伟绩,却不像罗昭云这样,想的是让百姓能够安定下来,为民着想,觉得此人定能成为圣明君主。 ......... 长安城。 由于突厥入侵,直逼长安而来,使得京城受到了威胁,不少富户门阀等,担心城破遭到屠戮,所以想办法派人送出家眷,以各种探亲名义,让家奴带着一些孩童和女眷,先一步送往东都洛阳一带躲避。 东、西二市也受到影响,做生意的人少了三成,而且生意难做,整体有些萧索。 大街小巷都是在议论陛下这次能否击败突厥,保住京城的安危。 “陛下御驾亲征有十余日了,也不知道前线战斗如何了,按日子推算说,我军应该已经与突厥交战了。”一位身穿早青色长衣,头戴璞头的中年男子,坐在一个青砖黛瓦下的石阶上,对着周围几个人道。 一位身穿圆领短衫,三十余岁的壮年汉子叹道:“就是啊,不知道能否抵挡得住,听说突厥这次有三十万铁骑,滚滚而来,我军只有十万,虽然陛下御驾亲征,但是实力相差悬殊了。” “那突厥骑兵,都是凶悍之辈,我中原徒步甲士,如何能够抵挡得住?” “要我看,凶多吉少,我们还是早点搬出长安城的好。” 一位年长者走过来闻言喝斥道:“说什么混账话,陛下曾十四岁入战场,戎马十多年,从无败绩,消灭了这多诸侯王,还曾数次击败突厥,这一次,肯定也能旗开得胜!” “不好说啊!” “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等着吧,很快就能来消息了。” 这些日子,关于大华与突厥在秦川之地开战的消息,一直被讨论着,事关长安存亡,上到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下到三教九流,黎民百姓,都离不开这话题,许多人都在焦虑、担忧着,人心快到了惶恐地步。 第九百六十八章 捷报入宫 长安城皇宫。 高墙林立,庭院深邃,各种偌大的建筑群鳞次栉比,掩映在园林其中,高低起伏,壮观无比。 此处宫城内的后宫,甬道华丽,门匾庄重,重檐高耸,砖瓦精美,各处无不彰显皇家的气派。 长孙皇后、与杨采玉、薛芷箐、萧依依、宁沐荷等诸女,坐在凤仪殿内叙话,围绕的话题,离不开前线的事,没有人不担心前线战局,以及丈夫的安危。 “也不知现在与突厥打的如何了,前几日倒是传来消息,先锋军赢了,歼灭敌军五万部队,但是,突厥仍有二十多万铁骑,人数比陛下的兵马多出了一倍,此时正交锋,胜败难料啊!”才女薛芷箐,听到朝廷政事比较多一些,此时担忧地说出来。 诸女闻言也都神色紧张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可惜我们皆为女儿家,不能跟随陛下出征,跟他共同作战,平定突厥之乱!”高雨霏曾经也习武练剑,幻想过乱世中恢复北齐高氏的政权,但是,后来心思淡化了,知道北齐灭亡半百年,人才凋零,民心全无,哪怕再乱世中,聚集了一个临时政权,但是很快雨打风吹去。 属于北齐的时代和历史环境已经过去,后世子孙没有天命、民心、气运,皆是枉然。 她这几年在罗昭云身边生活,已经习惯了相夫教子,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有心无力了。 宁沐荷道:“我相信陛下,肯定能够得胜的。” 她神色坚定,带着一股盲目自信的笑容,眼底虽然也有担心之色,但表现出来的是镇定、信任。 她自从幼年被卖入了罗家为奴,就负责服侍罗家庶子,一步步走过来,见证了罗昭云的少年崛起,定国安邦,对他有一股盲目的自信和钦佩。 其它女子见到宁沐荷这样郑重其事的表情和话语,都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 萧依依与宁沐荷关系要好,而且最先相识,所以顺着她的说法道:“是啊,我们应该像宁妃一样,相信陛下,一定会胜出。” 杨采玉点头道:“不错,虽然我们无法上战场,但是,后方不乱,朝局安稳,这样也是为陛下分忧,减少顾虑。” “没有错,陛下也常说,每个人身份不同,能力不一,所以报国也不是人人上战场,只要每个人在本职岗位上,尽忠职守,爱岗敬业,这就是报国了。”长孙皇后轻轻点头,说出了一些肺腑之言。 诸女聊着聊着,倒是担忧之情被冲淡了几分,不像单独在自己的寝宫内,那么担惊受怕了。 就在这时,院子内有侍卫飞奔而来,一边在殿外喊道:“报,兵部派人送来捷报,前线,前线大捷!” 这种报捷的折子往往先一步送往兵部、枢密院各一份,然后兵部抄录之后,立即派人送一份入宫,给皇后、嫔妃们知晓,免得宫内家眷担忧。 诸女闻言全都惊喜过望,站起身来,疾步向殿门处迎去。 按照宫里规矩,大内侍卫送折子、檄文,最多也就到皇后、嫔妃殿门外而已,不得召唤,不得擅入。 即便被召唤同意入内,也只能跨入门槛,即拜倒在地,绝不能入内室。 所以,长孙等女子从内堂迎出来,到了门槛处,接受大内侍卫的拜礼之后,接过了折子。 这上面是被兵部内的侍郎抄摹后的文章,不是萧瑀亲笔所写,但是字倒是一个不差。 长孙皇后先阅览了一边,喜上眉梢,露出了笑容,不断念着:“好,太好了。” “皇后,让我们也瞧上一瞧!” “折子上写了什么,是不是陛下赢了。” 其余几女全都凑过来,焦急又好奇地询问。 “恩,陛下赢了!”长孙皇后笑着说完,但是眼眸已经都是泪珠了。 “赢了!”诸女虽然还没有看,但是听到长孙皇后这样说,顿时全都兴奋起来,更加迫不及待看折子了。 从杨采玉、薛芷箐等人手中传开,三人看一份,这里六七女很快全都扫过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基本是报捷,大意是陛下英明神武,用兵如神,上下一心,全面击败了突厥,斩敌十五万,俘虏四万人,其余四处逃散着,折子末尾有加盖的兵部印章,带兵抄写后的消息确凿性。 “太好了,我们赢了,大华胜出了。” “陛下没事吧?”萧依依有些担心。 薛芷箐微笑道:“信上没有说,以陛下的本事,既然大破了匈奴,就应该安然无恙。” 宁沐荷也笑着说:“我相信陛下,肯定龙虎精神,没有伤到,皇后娘娘和诸位贵妃请放心吧。” 长孙皇后虽然年纪略小一些,但是身份高,所以对着诸女道:“我们一起对着上苍拜一拜吧,陛下这次御驾亲征,面对两三倍于己的突厥铁骑,几乎是以身涉险,困难重重,这些日子,前线肯定打得昏天暗地,横尸枕藉了,这次大胜,得上苍垂怜,神灵庇佑,增加了我们大华国运,这一战,可能要开拓出一个天平盛世的局面出来,我们先拜一下,感谢上次保佑大华,庇佑了我们的夫君!” “皇后说的极是!”诸女也全都点头同意,无比虔诚地跪下来,在长孙的带领下,一起朝着门槛外的上苍施大礼。 附近的宫女、宫娥、太监、侍卫,不论是在屋内还是屋外,看到这一幕,也全都跟着跪拜。 大捷消息,旋即从皇城内,向着长安城的各角落,扩散出去,宛如一块巨石砸入的沉寂湖面,掀起了巨大的涟漪。 第九百六十九章 班师回朝 大军开拔,罗昭云班师回京,队伍浩荡,有五六万人,有宫城的御林军、各卫的军马,随行还有两万多的俘虏。 这些突厥俘虏兵马,手中并无兵器,也无战马,被押解一路步行,要送往京城外临时监狱收押,然后派往江陵地带,配合李靖大军攻打萧梁的城池。 此时,凯旋归来的士气,与出发时候的心态,完全不同了。 许多将士都兴高采烈,击败了突厥大军,以少胜多,再一次堪为奇迹一般,大胜了敌军。 旌旗飘展,队伍排成长龙,兵甲蹡蹡,铁蹄震动,回返京师。 长安城朱雀大街正对的南门外,长孙皇后带着文武大臣,在这里恭候,为陛下接风,恭贺凯旋。 队伍缓缓而来,接近了京城,十里亭驿站外,这里有迎接兵马的兵部职官,如并不是来、主薄等,先一步要将回京的部队做出安排,不可能全部带着兵甲入京城,一些各地调集过来勤王的军队,要在这里安营扎寨,然后等待安排。 罗昭云只带着御林军回京,突厥俘虏也都看押在这,等待日后的调动和安置。 “轰隆隆!” 清一色锐甲轻骑,卷土而来,尘土飞扬,人如虎,马如龙,阳光照耀下,铁甲生辉。 “陛下回来了。” 满朝文武大臣在京城南大门口的队伍中,全都看到了龙旗飞舞,铁骑奔踏而来,看出是御林军的旗帜和阵型,全都喜上眉梢。 这里面有三省六部九卿的官员,还有十二卫府的职官,但是品阶都是四品之上,不可能什么小官都过来战队。 在甲士的外围,则是成群结队的百姓,来观看热闹,也是在迎接天子亲征归来。 “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当罗昭云策马靠近,淳于婉儿与文武百官,驻守甲士、围观百姓全都下跪了。 罗昭云走过去,伸手扶起了长孙无蓉,让她站在自己身边,然后对着文武大臣们道:“免礼,都起身吧。” “谢陛下!”众人哗啦啦起身,目光看到陛下的时候,大多露出兴奋之色。 长孙无忌起身拱手道:“陛下御驾亲征,大破突厥,凯旋归来,一举解决边陲之患,功绩煌煌,天下称颂!” 罗昭云听到长孙无忌这般夸赞,微笑道:“朕乃九五之尊,面临危难,自当挺身而出,解决倒悬之难,本是应该,如今西北稳定,突厥可汗亡于战场,此后突厥会一蹶不振,我大华没有了边陲之乱,接下来,当稳定四海,休养生息,恢复生产,百废待兴。除萧梁、杜伏威等南方一些割据势力外,其它之地,都进入无战时期,发展、安民成了第一要务,诸位卿家,要及时转变思维,为我大华繁荣兴盛出力!” “我等谨记陛下教诲!”大臣们听完陛下的训话,品味里面的道理,都不断点头。 在治国理政方面,罗昭云的见解,自然要比这些文武大臣看得还要多,还要远,目前形势如何,他通过情报网的回馈,加上自己对历史的熟悉和见解,很容易认清当前的局势。 乱后思定,经过大隋的战乱,群雄割据,流离失所,百姓们被战争、饥饿、瘟疫、灾荒等影响,人口锐减了近三分之一,大部分都是饿死病死的,因为战乱会影响农耕,大隋几个国库仓禀虽然有剩余,但都是从百姓手里搜刮上来,各地百姓家里却并没有多少余粮,一年不耕作,很可能就要饿死了。 这是战争和乱世带来的最大灾害,就是耕作不及时,被荒废了,男丁被拉去打仗,民夫运粮,导致劳动力断缺,加上大部分逃难,很少有人从事生产了。 罗昭云入主长安这一年来,不断颁布政令,当务之急还是稳定民心,让那些流民纷纷回到自己的乡里,当地知府、县丞们,组织分地,落实户口人数,恢复农耕,保护老百姓的收成,不能断了口粮。 “先回宫吧,明日早朝在议事!”罗昭云让百官可以解散回家,他拉着皇后的手,走上宫廷龙撵,在大内侍卫队的保护下,沿着朱雀大街,向皇宫走去。 沿途张灯结彩,都是一片喜庆的氛围,街道两侧人满为患,皇宫马车队经过,这些长安百姓们全都跪拜施礼,高呼万岁万万岁。 长孙叹道:“陛下这次御驾亲征,以少胜多,打破了民间的担忧,许多速亡论、失败论,都烟消云散,这一次大战取胜,堪为用兵之奇啊,事先谁也没想到,会胜的如此漂亮!” 罗昭云想到数万将士都战死了沙场,还有过程的惊心动魄,完全比拼耐力和胆气,稍有溃败,很可能就覆灭了,胜利的结果看似完美,其实非常的艰难。 “不容易啊,我军大约六七万人,都战死了,这一场胜利,也是有巨大的牺牲为前提,否则,如何能抗住数十万的突厥骑兵。不过,好在大战结束,西北的突厥之患解决了,我们可以安心治国,没有后顾之忧了。” “接下来,还有萧梁,陛下不会再带兵出征了吧?”长孙皇后担心问道。 罗昭云犹豫一下,叹道:“南部的几个割据政权,脚跟不稳,很难抗衡我大华的雄师铁骑,李靖专心攻打萧梁,接下来,朕会派徐世绩,从洛阳一带集合兵力南下,对付杜伏威、辅公拓、李子通的地盘,朕安心处理国事,稳定朝堂。” 沉默了一下,罗昭云一语双关道:“立国之初,看似天下平稳了,实则暗流涌动啊,朕不能给别人做了嫁衣,朕的战场不在南国,而在朝堂上,门阀错综复杂,还会影响新政的开展,不得不提前布局了。” “哦,陛下圣明!”长孙皇后缄默下来,牵扯到政事,她不便过问太多了。 罗昭云目光看着窗帘外的街道和人群,淡淡一笑,虽然大唐是历史上的盛世,但只是相对而言,这个时代百姓依旧贫乏,旱灾、黄河水灾、蝗灾、瘟疫等,在大唐也发生过多次,贫民动辄死伤数十万,百万之数,他要改变这些黎民疾苦的方面,让他的子民们能够生活的更好一些。 第九百七十章 团聚 罗昭云与长孙无蓉联袂回到了皇宫,绕过勤政殿,直接来到后宫住宿之地,在宫门后,杨采玉皇后,带着其它嫔妃们,正在这里迎接圣驾。 车辆停下,杨采玉、薛芷箐、萧依依、宁沐荷等人,福身一礼,对着车辆道:“恭迎陛下,凯旋归来。” 罗昭云长笑一声,下了龙撵车辆,对着自己的嫔妃们,说道:“都免礼平身。” “谢陛下!”诸女施礼。 罗昭云走上前两步,目光扫过这些动人女子,身材纤细,容貌清丽,每个人跟他,都有段难忘的感情经历,或炽烈,或温情,或刻骨铭心,或涓如细水。 如今朝廷稳定了许多,诸侯平定的差不多了,战事逐渐减少,自己可以不用事必躬亲,到前线冲锋陷阵了。 下一步该是整改庙堂,推行新政,梳理门阀势力,然后打压旧贵,扶持寒门,让中央集权更加牢固,不能让那些权贵门阀联合起来,阻扰皇权的推行,出现王与马共天下的局面。 坦白说,大隋的灭亡,绝不仅仅是因为杨广的昏聩,而是大隋的统一,是杨坚兵不血刃,通过权臣与国戚的身份,从孤儿寡母手上,宫变夺权而来,并没有改变北周时期,门阀错综复杂的根须和局面。 而北周继承的是魏晋南北朝以来,一些政治弊端,发展到极致,形成的一种社会等级复杂的阶层区分,使得皇权并不牢固,随时都有可能别门阀篡权,或是联合拒绝推行新律和法规,成为朝廷发展的阻碍。 “随朕回宫,这些日子,挺想你们的!”罗昭云淡淡一笑,并没有摆着皇帝的架子,对待自己的妃子们,显得从容与温柔。 杨采玉、萧依依等人,何尝不是在宫内担忧前线的战况,怕陛下出事,半个月担惊受怕,终于得到西北大捷的消息,今日又见陛下凯旋归来,心情都是很好的,一个个笑逐颜开,美若天仙。 诸女跟随陛下,从正门鱼贯而入,来到陛下的寝宫区域,在养心殿交谈。 除了这些嫔妃之外,还有两个身份特殊的女子,一个是慕容紫嫣,已经受孕成功,完成了此行的目的,另一个是窦红线,最近查出了身体不适,竟然也有了身孕。 罗昭云目光柔和,看着诸女的容颜,轻轻一笑,把战场上的事交代了一番,如何与突厥先锋交战,如何对攻,最后如何力挽波澜,大破突厥! 诸女听后,都感到了吃惊和震撼,那个场面,光想一想,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机和惨烈,投入兵力数十万,相互厮杀,战马冲撞,每一日下来,都是死伤过万计,血流成河,尸骨成堆,何其残忍。 最后,还是陛下用了连环计策,不断出现伏兵袭击,扰乱了突厥的阵型,然后实行包围之策,还将突厥最后击溃。如果哪一环节出现了漏洞和意外,很可能就会遭遇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场大战,简直是一场豪赌! “太惊险了,如果不是陛下亲自统帅,坐镇在那里,突厥未必会那样执着强攻,说不定绕过去,让大军战略无法彻底发挥出来。”薛芷箐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忍不住叹道。 罗昭云点点头道:“薛贵妃说的不错,突厥骑兵的最大优势,不是冲锋陷阵的硬拼,而是机动性,这是骑兵最大优势所在,抛开了机动性,那么骑兵的冲击力虽然强,但是,却非最大特长,朕在那里坐镇,集合了步兵与骑兵,使得突厥可汗舍弃了绕过步兵方阵的想法,咬住不放,非得要在那里歼灭我军,俘虏了朕,然后长安城就直接崩溃了。对他而言,这不算错,因为绕过舍弃了朕和那些精兵,他们直接突袭长安城,也会担心我们断了他们的后路。” “不过,如果非朕在那里,或许突厥人会分兵两路,一部分留下,滋扰步兵,也不决战,另一部分兵,直接杀向长安城,围困皇城和朕,逼迫前线兵力回撤,那就被动起来,十分危险了。” 诸女听到罗昭云这些分析之后,都明白过来,这其中,蕴含了很深的兵法道理。 “真是万幸,我们赢了!”长孙皇后、杨采玉、萧依依等人,全都有些激动。 慕容紫嫣则笑着说:“陛下是我见过最猛的勇士,带兵打仗,没有人是他的对手,突厥那么多兵力,都失败了,这中原天下,无人则能阻挡大华统一的步伐!” 草原女子最崇拜英雄,简单直接,强者为王的理念根深蒂固;所以,慕容紫嫣的说法也最为直接。 罗昭云哑然失笑道:“看似是我用兵妥当,其实这场胜利,包含的因素很多,国力的强弱,武器的先进等,也是至关重要,如果没有黑火药,弩机,武器锋利等,这些兵力肯定无法阻挡双倍的突厥骑兵。此外,粮草的补给充裕,伙食的提升,战士们的体力得到提升,都是大战的成败因素之一。” “那突厥人一直吃牛羊肉长大,我们的府兵、募兵,都是吃糠咽菜长大,脸如菜色,身体虚弱,不如对方孔武有力,个人战斗力是比不过突厥人的,但是我们靠的事团队作战,彼此配合,阵法得当,才能发挥了巨大的威力。” 长孙皇后叹道:“陛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我们中原多是农耕文明,畜牧业一直是短板,鸡鸭肉过少,牛羊肉断缺,百姓连口粮都不足,更别说有足够的粮食来给牲畜吃了,除了为官权贵阶层,普通百姓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肉的。” 罗昭云神秘一笑道:“这就是今后朕要解决的事情,安置流民,休养生息,恢复生产,然后轻徭薄赋,让百姓有余粮,有衣穿,有饭吃,解决温饱,不必挨饿,然后肉食、蔬菜等,都要逐渐丰富起来,国家的富强,不能单看国库粮仓和富贵阶层的财富,而是要以百姓生活为考量,如果能够改善到这一点,何愁盛世不成?” 第九百七十一章 关心 罗昭云与诸位嫔妃们一起谈笑,相处愉快,其乐融融,并聚在一起用午膳。在此宴席中,窦红线出现妊娠反应,作呕跑出了房。 看到了这一幕,罗昭云嘴角露出苦笑,没想到两个月期间,这个窦红线就真的有孕了。 如何面对她,罗昭云也有些头疼,暂时她还没有主动说出身份,是否就这样彼此装作糊涂,一起生活下去? 当然,罗昭云也能感受到,窦红线对他也没有了仇恨,有时候相处,那目光还是变得柔和了。 散席的时候,罗昭云拉住窦红线的手臂,温柔道:“吴妃,朕凯旋回来,得知你有了身孕,甚为欣慰,以后在宫内好生休养身子,平平安安为朕诞下子嗣,一家人和睦在宫内生活。” 窦红线仍以‘吴小艾’的名字示人,此时听到罗昭云这般安慰,内心涌起了一股特殊的情感。 说是喜欢,也谈不上,说是憎恨,也没有。但是,不得不承认,相处久了,窦红线对着罗昭云渐渐有一些依赖,感觉也发生变化,似乎内心深处,也有了一点点情愫。 尤其是有了身孕之后,她的心情更加复杂,如果是以前,自己可以一走了之,也可以面对身份暴露,自己受罚,打入掖幽冷宫无所谓。但是,如今有了自己的亲骨肉,女性的母爱泛滥,肯定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享受富贵,健康成长。 “回陛下,妾身明白了。”窦红线微低下了头,心中有一些暖意。 虽然两个人彼此没有太多感情,但自相识在宫廷之后,窦红线读了他写下不少的诗文,从其它嫔妃那里听闻不少关于他少年起兵、奋斗的事情,对这个丈夫,大华天子,了解更深了,那轮廓烙印在心中。 “恩,过些时候,去你宫内看望你。”罗昭云对她特别上心一些,因为其她女子跟自己感情深厚,唯独这个窦红线,身份无法暴露出来,所以内心肯定备受煎熬,加上有孕在身,突如其来,令等会使得窦红线内心不安,情绪有波动。 在前世,罗昭云也从许多报道看到,一孕傻三年,许多女人怀孕之后,情商变低,而且情绪不稳定,经常忽喜忽忧,耍一些小脾气,无缘无故地失落等等,需要呵护。 在众多嫔妃面前,罗昭云主动拉住窦红线,跟她温柔关心几句,倒是令其女子都有些好奇和意外,当然也有人露出几分羡慕,觉得这个窦红线自入宫以后,倒是挺受恩宠的。 唯有长孙皇后明白其中的深意,微微一笑,走过来道:“陛下放心,这些日子你出征在外,妾身也经常去吴妃那里走动,陪她说说话,聊天解闷,她的身子反应都挺好的。” 窦红线点头,盈盈道:“嗯,皇后颇多照顾,妾身甚为感激。” “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嘛!尽管在皇宫,但我们全是陛下的女人,当彼此照应。”长孙皇后微笑。 罗昭云心情舒坦不少,因为有长孙皇后这个兰质蕙心的人,总览后宫大局,往往处事妥当,后宫比较和谐,倒是省去不少烦心事。 诸妃带着宫娥各自散去之后,罗昭云陪着长孙坐下来说话。 皇后作为后宫之主,享受的恩宠肯定要多一些,也能跟陛下多说一些事。 “陛下,这些日子你不在宫内,大家都很压抑,生怕前线吃了败仗,一发不可收拾。” 罗昭云闻言后,也有些感慨:“恩,这次压力的确大,我们面对双倍的敌兵,如果依靠兵力人数,还有单兵实力,突厥占有绝对优势,能够胜这一场,非常不容易啊!” 长孙皇后起身,站在罗昭云身后,用素手轻轻为罗昭云按摩起来,放松肩膀,手法倒是有模有样。 “新学的手艺?”罗昭云好奇询问。 长孙皇后轻笑了起来:“嘻嘻,是的,跟随宫娥学的推拿、按摩手法,妾身在想,陛下在前线驰骋疆场,身心疲惫,回宫之后,做妻子的,自然要亲自为夫君放松一下,让下人们做,和妻子做的,意义不同嘛。” “哈哈,你们做妻子的,要让丈夫放松的方式很多,不一定非按摩。”罗昭云插科打诨地调侃了一句。 长孙无蓉脸颊一红,颇有几分羞涩神情,素手在他臂膀上拧了一下,眼波流出异彩。 “对了,陛下打算什么时候跟吴妃摊牌,难道就这样掩盖身份下去吗?”长孙皇后有些不解地询问。 罗昭云犹豫一下,说道:“容我与她相谈一下吧,看她是否会主动交代,如今这个假身份,如果一直不说开,恐怕吴妃也会有所煎熬,不利于养胎。其实,哪怕她说出来,朕也不会怪她,甚至不打算她公布于众,否则御史台、政事堂、吏部、内务府等,都会纳谏,徒增许多麻烦。” 长孙皇后想了想,深以为然道:“那倒是,毕竟窦建德之女,身份过于敏感,不宜公开,一旦被满朝文武大臣知道了,肯定会担心陛下安危,认为吴妃的动机不怀好意,以此纳谏,的确是麻烦事。” 罗昭云拉住了她的手臂,目光看着长孙清丽的双眸,叹了口气:“所以啊,这件事,难得糊涂,只要你知我知她知,就可以了,不想扩大化。” “明白了。”长孙皇后深明此理,自然会夫唱妇随,遵从陛下的想法。 第九百七十二章 强求不得 罗昭云陪着长孙无蓉说了一些话,聊天过后,他起驾先去了慕容紫嫣的宫苑,先看望一下吐谷浑的长公主。 年前入宫求子,如今已经得了身孕,随时都可能离开长安,回到吐谷浑了。 若不是突厥来袭,大战胜负未卜,慕容紫嫣留下来等候消息,所以没有离开,如今罗昭云归来,慕容紫嫣离着出发日子也快了。 “紫嫣,身体感觉如何?”罗昭云关心询问。 “嗯,很奇妙,一个生命在体内孕育着,还从没有这样的感受。”慕容紫嫣面带微笑,用手抚摸着自己稍微隆起的小腹。 罗昭云看着她脸色的笑容,那样的自然真挚,还带着一股母性的慈爱。 “眼下你也为人母了,既要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孩子。”罗昭云笑着伸出手臂,揽住了他的香肩,温柔地说道。 “明白,我自然会上心。在这方面,女人可比男人更细心,嘻嘻。”慕容紫嫣轻轻一笑,心情好转不少,与初来长安时候的沉重心情,变化很大。 罗昭云拉着她坐下来,彼此相贴,聊了一些私密话,尽管他一国之君,大华天子,但此时放下所有架子和身份,把她只当成妻子一般,温柔关心。 一个时辰的倾谈后,慕容紫嫣被他这样哄着,非常开心。不过,她心中也明白,该说的道别,总是要说的。 “陛下,谢谢你,这样在乎紫嫣的感受,专门过来陪妾身聊天。” “你是朕的女人了,来看看你,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慕容紫嫣摇了摇头道:“目前大华百废待兴,许多官吏补缺,刚刚上任;朝中大事小事需要陛下决策的非常多。而且陛下刚从前线凯旋归来,皇后和嫔妃那里,都需要你去陪同、聊天,你却第一个来到紫嫣的宫苑,我焉有不懂之理?” “陛下是在疼我惜我,紫嫣铭记,心中感激!但终究要离开长安,要回到吐谷浑去,前些日子没有走,是因为挂念陛下的安危。如今陛下凯旋回京,紫嫣也要早一点赶回吐谷浑的王庭部落待产了,这样诞下的孩子,才能具备王族的合法性,否则,他们还以为我随便捡一个孩子回去,以后万一要继承王族,怕是要有麻烦。” 罗昭云有些不舍,双臂揽住她的腰肢,轻轻道:“朕舍不得你离去,也不稀罕吐谷浑的领地,朕的孩子,哪怕不做吐谷浑王,也能在中原享尽富贵,封王高爵!” “那怎么能一样呢?”慕容紫嫣轻叹一声,目光露出几分坚定之色道:“如果他是一个男孩,我更希望他是吐谷浑的英雄,如同他生父那样,顶天立地,依靠自己的双手,打下一片天下。而不是成为一个太平侯爷,磨掉锐气,只能在繁华的城池内,斗鹰走犬,倚红偎翠,这是紫嫣不愿见到的,也是吐谷浑女人最看不起的男人。” “再说,他体内除了汉人血脉,还流淌着一半吐谷浑的血,如今吐谷浑在高原苦寒之地,受到了西域、吐蕃党项的双重压制,整个民族受到了威胁,我们需要一个年轻的王,收聚民心,能够带来我们的民族,顽强地活下去,而不是完全成为附庸,成为奴隶,最后消失了,那作为王族的我,会成为吐谷浑的罪人。” 慕容紫嫣说出了一番肺腑之言,看得很透彻,也很理性,没想到这个高原游牧部落的女子,竟然会有这般的成熟想法。 罗昭云深吸一口气,感同身受,也能明白她的苦衷和理念,对她牢记部落使命,心中也有些敬佩之意。 一个部落的兴衰存亡,最后重担压在一个女子身上,她不能勇武杀敌,也不能驾驭群雄,所依仗的除了信念,还有她的男人。 罗昭云没有理由去阻止,也阻止不了,苦笑一声,唯有在背后默默支持了。 “好吧,真的被你感化了,不再强求你留下了,相反,会尽力帮助你,保住族人的安危,争取让他们在吐谷浑,生活也能变好,有衣穿,有饭吃,寒冬不至于挨饿受冻,也不会被吐蕃等外族任意欺凌。”罗昭云做出了保证。 慕容紫嫣闻言,娇躯一颤,双眸禁不住落泪了,不过这不是悲伤落泪,而是喜极而泣。这是她所希望听到的,也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够帮忙的,如今罗昭云亲口说出来,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中原的大华天子,是她的情郎,心目中的英雄,会为她遮住半边的风雨! 而另一半边天,慕容紫嫣希望是腹内的孩儿,长大后能够为她分忧,早一点不必被部落的事发愁,处处受制了。 “陛下能理解紫嫣的苦衷,真是太好了。”慕容紫嫣把头靠入了罗昭云的怀内,有些情不自禁地感慨。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我们什么关系啊,朕是你的夫君,自然要为你撑腰!不过,回去了吐谷浑,可不能把你的男人忘记脑后,最好每隔一两年,你能够来长安做客,我们叙叙旧,交流一下感情。否则,长年分别,担心你这吐谷高原第一美人,到时候被别人给抢跑了。” “嘻嘻,陛下也会吃醋的吗?” 罗昭云心想这可不是醋意,而是关乎男人的头顶的颜色了,要是知道有哪个男人敢打慕容紫嫣的主意,要么发兵征讨,要么暗杀行刺,肯定不会让其它男人染指,图谋不轨。 “你说呢!”罗昭云捏着慕容紫嫣秀美的脸颊,以示惩戒。 慕容紫嫣见到自己男人不放心她,觉得很有意思,咯咯笑道:“放心吧,陛下,在紫嫣心中,天下男人,谁又能比的上你,文采武功,治国安邦,都是人中之龙。还有,那方面也很厉害,紫嫣对其它男人,完全不感兴趣了,只希望陛下不要忘记紫嫣才好,也许有朝一日,吐谷浑稳定了,紫嫣会从此长住京城皇宫内,那时候只愿陛下能够接纳,依旧能恩宠紫嫣。” 罗昭云听着她的告白,也有些感动,叹道:“好吧,我们立下白首之约,后半生,朕希望能在长安城看到你,与你白首不相离!” 第九百七十三章 道出实情 罗昭云从慕容紫嫣的宫苑走出,带着几分惆怅,内心中夹杂着一些离别的滋味。 遥想当年,他带兵出征平定吐谷浑,与这位吐谷浑的公主结识,因俘虏了她姐弟,才会因缘际会,多出了一段情感。 不过,慕容紫嫣的身份特殊,而且肩负部落使命,如果失去了她的支撑,吐谷浑很可能会被西域、吐蕃等瓜分部落,沦为奴隶,这个民族也可能会淡出历史舞台,从此消失了。 以罗昭云的想法,暂时支持慕容紫嫣的决定,保住吐谷浑,等日后时机成熟,把吐谷浑划入中原的疆域,保留这个民族和文化习俗等,只是名义上属于中原王朝,这样既可以保留自己,也能不断繁衍下去。 这是这个想法,罗昭云还不好说出来,免得慕容紫嫣多心,以为他和吐蕃一样,要吞并吐谷浑,然后把她的族人当成奴隶贩卖般,只有等吐谷浑发展极度艰难,无以继力,不得不向中原求救、归附时候,才是谈合并、融合的最佳时机。 不光吐谷浑,连吐蕃人,西域人,罗昭云也想着日后能够纳入中原王朝,改善他们的民生和教育、医疗条件,亲近中原文化,同时削弱他们的军事实力,免得日后中原一旦出现朝代更迭、衰弱期的时候,这些番邦异族会趁机入侵、瓜分中原。 五胡乱华,唐朝安禄山作乱,两宋时期金人蒙古侵入中原等,都是最直观的例子,对番邦的政策,需要慎重,符合时宜,才是重要的。要让各地依附的百姓,有衣穿、有饭吃,多习中原文化,削弱野蛮习俗,这样才能真正大融合,大繁荣。 来到窦红线所在的寝宫,里面的宫女接到消息,全都跪拜迎接圣驾。 罗昭云让宫女们起身后,在宫苑内候着,殿内只有他和窦红线交谈。 “近来身体如何,有没有不舒服,听几位嫔妃都说,有孕之后的两三个月,都是不稳定期,也会有很大反应,要多注意身体呀,喜欢吃什么,可以吩咐御膳房的厨子,做些你爱吃的东西。”罗昭云话语温柔,拉着窦红线坐下,一脸的真挚和关心。 窦红线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这些话语,绝非虚情假意,而是自然流露,真情实意在关心她的身体,还有她腹内的孩子。 有时候,她对于自己的处境充满了茫然,从最开始的想要复仇,到逐渐淡化恩怨,转为想着逃走,但逃走不成,反而有了身孕,这一系列的变化,让窦红线感到无助和焦虑,孩子留不留,也是她经常陷入矛盾心情的因素。 “怎么了,吴妃,怎么盯着朕看?”罗昭云微微一笑,看出了她有些发怔出神。 “陛下,我......”窦红线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吐露心事,但是,又怕自己说出来,被罗昭云知道之后,会疏远她,甚至打入冷宫,夺走腹内的孩子。 “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要跟朕说?”罗昭云神色镇定,眼神带着几分鼓励的成分。 其实,他也不想这个秘密在二人之间,一直这样隐藏下去,有了芥蒂,许多话题需要避开,也无法做到真正的诚心沟通。 她长辈的恩怨,如果能及时化解,对于罗昭云和窦红线,都是一种解脱和释放。 毕竟打天下,争地盘,没有对错,只有胜负,成者王侯败者寇,窦建德战死沙场,夏国被灭,都是国战之争,无关私仇,所以,罗昭云能够坦然面对窦建德之女。 如果换成李秀宁,那情况又不同了,罗昭云每次见她,内心多少有点愧疚之情,毕竟曾经罗昭云与李家关系不错,但是为了最后的大业,还是除掉了两个最大的障碍,都是李秀宁的胞兄。 “妾身......妾身也不知如何开口。”窦红线眼神躲躲闪闪,心神不宁,看样子有些急促,毕竟欺君之罪可大可小,她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又有了彼此骨肉,窦红线也有些害怕就这样失去所有。因为普天之下,她没有什么可去之处,可留恋之地。 罗昭云微微一笑,伸手拉住她的素手,发现手心里都是汗珠了,怕她胡思乱想,会影响安胎与精神状态,心忖这件事还是早些解决微妙,于是安慰道:“爱妃,自从你进入宫内,上了龙榻之后,你就是我罗昭云的妻子,尽管不时普通人家的发妻的身份,但也是朕的女人了,这是毋庸置疑的。通过这些日子接触,我对你的品行,言行举止等,都比较满意。不过,似乎爱妃有心事吧,总觉得在经常出神,像是要给自己罩上一层厚厚的茧,把自己隔绝其中,不想让人读懂看透一般。” “陛下......”窦红线听到他这样耐心安慰,言语真挚,自己心中的防护也一点点在瓦解。 “说出来吧,不论什么事,朕为你做主!”罗昭云眼神盯着窦红线的眼眸,给她坚定的神色,让她大胆讲出来。 也许是这个心理暗示有了作用,或是窦红线听过罗昭云一番安慰后,心理防线被打破,眼眸转红,直接跪地,哭了出来:“陛下,妾身......妾身并不姓吴,也不叫吴小艾,这个身份是我冒名顶替的。我真实身份是......是河北诸侯首领窦建德之女,名为窦红线,冒充入宫,本来是想对陛下不利,但这些日子,见到陛下的本人后,已逐渐改变了初衷,也没有了怨恨,本打算找机会离开,却又有些难舍。偏赶上又被太医确诊了有孕自身,妾身心绪难宁,内心煎熬,不想再隐瞒下去,一错再错,不论陛下如何惩罚妾身,都无怨言......” 罗昭云镇定地听完她的这番言论,心中最后的一丝提防和芥蒂也都放开了,还是有些高兴的,这样一来,彼此公开身份,可以真正交流,不必时常遮掩,倒是有利于同心同德,感情加深。 不过,罗昭云此时不能毫无反应,那样也会令人生疑,所以,他装作刚知晓,大吃一惊的样子,神色变幻,目光看着窦红线。 “请陛下责罚......”那窦红线跪地哭泣,不断认错。 罗昭云沉默了片刻,双手拉住她的手臂,一边说道:“起来吧,只要你承认还是朕的妃子,朕也会酌情处理。虽然你的确有欺君之嫌,但这件事,一时还有许多细节需要推敲和了解,我们敞开心扉,今天在这好好谈一次,真正的身份,还有你,此刻的想法......” 第九百七十四章 敞开心扉 窦红线娓娓道来,把自己是如何来到长安,如何起了冒名顶替的心思,如何选为采女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最后,窦红线双眸含泪道:“是红线欺君在前,请陛下惩罚,但还请陛下只处罚我一人,不要牵连吴伯等其他人了,我是窦建德之女,受到如何处置,理所应当,不想其他人因我过错受到株连。” 罗昭云沉默片刻,盯着窦红线的眼睛,轻声问:“那你,可曾真正喜欢上朕?” 窦红线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没有直接暴怒,而是询问这个话题,或许陛下就是这么一个重感情的人吧,她不忍撒谎,开口道:“以前不了解,只有怨恨,但、但在这里生活几个月,对陛下的认知的确有了改观,是否为喜欢,我也不清楚,但妾身每次想要逃离皇宫,总是有些牵挂和不舍,我在想,也许这里头就有喜欢的成份吧。” 罗昭云点点头,知道她所说属实,并无虚假,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至少此刻敞开心扉,彼此不设防了,反而是真正的感情,而不是以往表面寒暄,同床异梦。 “惩罚的事,我们暂且搁在一边,朕问你,如果此刻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离开皇宫,到天下任何一处隐姓埋名,独自生活,还你自由。二是,继续留在朕的身边服侍,生儿育女,真正做朕的妃子,你会选择哪一种?” 窦红线闻言,神色错愕,陛下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训斥她,却给她两个选择,不同的人生方向。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希望能放任她离去,找一个穷乡僻壤,隐姓埋名,成了乡村野妇,不问世事,忘记以前的种种经历。 但此时她有了身孕,心亦有所属,再让她独守空房,青灯为伴,含辛茹苦拉扯婴儿长大,缺乏足够的好的教育、环境等等,她却有些担忧了。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是天下做父母的心愿,做寒门子弟,不论是孩童夭折,还是少年读书,都是大问题。 因此,如果能继续留下,窦红线还是愿意的,可以从头再来,不过她有些忐忑道:“陛下,妾身还能......继续留下吗?” “只要你想留下,继续做朕的嫔妃,做朕的女人,心系朕的身上,就可以留下。过去的事都发生了,真要去追究,恩怨很难捋得清。令尊阵亡与夏国覆灭,虽不是朕亲手所为,但的确跟我大华有关,这是统一战争中不可避免的,并非私仇,相反,我对令尊窦建德还是很敬佩的,他是隋末的一代枭雄人物。而你当初恨我怨我,朕也能理解,这些都过去了,若能屏弃前嫌,放下恩怨,一起向前看,我们会有更好的未来,不是吗?”罗昭云说出这番话,并非做作之语,而是发乎内心。 “陛下......”窦红线身子轻颤,泪眼婆娑,有些被他的话感动了,这些观点虽然并非什么至正至公之理,却通俗易懂,平白直叙,肺腑之言,更让人感觉到罗昭云说这些话的真诚。 罗昭云微微一笑,伸手替她的眼角擦了擦泪痕,询问:“怎么样,吴妃,愿意留下吗?继续在朕的身边,相夫教子,白头偕老?” 窦红线泪珠如玉盘崩落一般,哗啦啦地流淌,情绪有些激动,然后点头道:“我......妾身愿意!” “这就对了。”罗昭云心里松了一口气,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还不能打动窦红线,那么二人还真的难以共处下去,继续做夫妻了。 如果罗昭云不是个穿越人,有着现代的思维,如果他不是早就得到情报,有了心理准备,今天的一幕,可能换做其他君王,都要动怒,甚至猜疑重重了。 罗昭云这几个月早已适应了她是窦红线的身份,所以,接受起来很容易,当窦红线亲口说出来,隐藏在二人之间的隔膜,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快快起来吧,不要哭了,别动了胎气。”罗昭云拉着她重新坐下,郑重其事道:“俗话说得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们能成为夫妻,那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岂可轻易断之?过去的那些事,恩怨也好,欺瞒也罢,都让它们随风而逝,我们一笑泯恩怨了。” 窦红线听他说的轻巧幽默,破涕为笑,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大哭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女侠客,率性而为,直来直去,所以这些日子的欺瞒和感情的沉淀等等,对她简直是一种煎熬。 如今有了身孕,她不想再这样欺骗下去,为以后埋下更大隐患,坦诚说出来,也是想被罗昭云原谅,然后重新开始。 罗昭云又道:“你的身世,朕和皇后知晓就可以了,多传出去,对你和腹中孩子也不利,牵扯到朝廷御史弹劾,内务省的疏忽等,可大可小。朕知道了你的心意,我们不再藏掖真实身份,这就可以了,等日后看是否有机会为你正名吧。” 窦红线也理解其中的麻烦,说道:“陛下能如此为妾身考虑,红线已经感激不尽,其实是否恢复原名和身份,都不重要,只要陛下能够理解,知道我的身份,妾身不必再隐藏心中,惴惴不安,随时担心身份暴露,对孩子成长产生影响,这就可以了。” 罗昭云明白她的心情,不在这事上过多纠结了,说道:“嗯,那暂时权且这样行事吧,对于令尊窦建德,日后朕也会追封一个爵位,对河北窦氏宗族的旁支,也不会过多为难,有才能的后辈新秀,该用的话,朝廷会启用,你也不必为宗族担心了。” “妾身代九泉之下的家父,和宗族子弟,谢过陛下之恩!”窦红线心中感激,于是福身施礼,心中许多烦恼,都消减了许多。 “那从此就在宫内,你就好好做朕的妃子吧!”罗昭云揽住窦红线的窈窕腰肢,心想这匹胭脂马,也是颇有个性,总算能够安抚下来,后宫又一个小隐患被消除了。 第九百七十五章 朝会议政 罗昭云归朝两日后,举行了一次大朝会,在京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全部出席了这次朝会,人数达到了两百多人。 虽然许多官员的任免,都由罗昭云亲自做过批示,任用前,也曾入宫见过一面,但人数过多,加上他也只是根据官员荐举、门阀推荐、勋贵庇荫等方式,由吏部侍郎、侍中提供了考核名单,他见面问话而已,对许多人还谈不上熟悉。 今日上朝的文武官员二百人,按官爵、职务高低站于金銮殿上,朝拜天子。 “众卿平身!” “谢陛下——”众人哄然答谢,起身之后,林立站定。 罗昭云先开口定音道:“我军大败突厥的消息,众卿也都知晓了,目前整个长安城应该都传开,北部边患就此解决,朕已经留下两支兵马,一路骑兵出边关,攻入草原,进行反击,让突厥人知晓我们中原人的厉害和强势,让他们数十年内不敢南下作乱。另一路步兵,由裴仁基老将军统领,驻扎边陲,修补五原一带的长城,完善防御工事,雄关碍口,加强边戍的防护,有效遏制草原骑兵轻易进入中原之地。” 大臣们听完这些,顿时赞扬声一片。 “陛下圣明,煌煌伟业,委实于万民之大德!”有仆射阁老、三公激动地高声喊出来。 其余臣子全都跟着高呼:“陛下圣明!” 罗昭云感受到上百人的朝拜,每个臣子,在历史上或大或小留有名气,可以说,每个人都有一定气运加身,才能成为庙堂之上的人杰、官员,而他自己,直接成为这些人朝拜的对象,九五之尊,社稷之重,上苍意志等等,加持在身,罗昭云有一种负背山岳之感。 他脑海中忽然有些感悟,为何厉害上的皇帝,不少人英年早逝,不少人下场悲惨,只有极少数者能够寿终正寝,名垂青史,因为这个位置不好坐啊,非大才大德、有帝王命格之人,坐上这个位置,恐怕招来横祸,难以长命。 一国气运加持在一个人身上,绝非等闲儿戏,他的一句话,一个举措,很可能会影响成千上万的百姓命运,当谨慎、务实,减少错误,多修德行,当天下百姓获得实惠,四处歌颂了,出现了盛世,往往这个时期的皇帝,都能够长寿一些,在位时间长一些,在历史上的名誉也高一些。 “诸位卿家,当前西北边患,草原威胁,都已经解除,黄河以北,诸侯伏诛,只剩下江陵的萧梁,以及杜伏威、辅公拓盘踞江南之地,不足为惧。接下来,我朝廷的重心,从统一战争,回到发展经济、安抚地方百姓上来,休养生息,富国富民,梳理吏政,才是我等要面对的工作重心......” 文武大臣们闻言,都在频频点头,觉得陛下的考量是符合大势的,统一战争已经到了尾声,如何治理乱世后的天下,重整山河疮痍,恢复生产,安抚流民,成为当前的主要任务。 特别是文官们,翰林清流等,觉得机会来了。在发动战争时候,他们的作用很微弱,边缘化,都是武将位高权重,但如今天下承平之后,文官的地位就会上来,武将会被帝王猜忌,逐渐收兵权,偃旗止戈,参与朝政的机会就大大减少了。 三公九卿,三省六部,翰林院、国子监、御史台、崇文馆等官员心中都有些兴奋,都觉得该他们受到重用的时机要来到了。 其实这也是历朝历代开国之后,经历的必要阶段,打天下靠武力,但治国安邦,却需要文吏才行,在历史中古时期,最繁华的唐宋,一个没有抑制藩镇节度使,导致帝国分崩离析,出现五代十国的大乱,一个过度压制武将,使得大宋无强军,屡次被番邦欺负,两度被灭国,亡于戎狄胡族。 因此,罗昭云打算汲取唐宋的优势,也要避开不利的方面,特别是在隋代门阀制度还没有彻底根除情况下,还是要多推行科举,选拔寒门人才,大力使用文臣,营造文化的繁荣,打破魏晋南北朝以来,‘有兵就是爷’,‘皇帝轮流做’的思想毒瘤,同时,也不能过度打压武将,国防建设同样重要。 枢密使陈祾站出来道:“陛下,不知接下来,萧梁小国、与江南地带杜伏威等叛军当如何平叛。” 陈祾作为枢密院副使,算是朝廷掌管军权方面的顶级官员了,他听到陛下似乎对平南战争不大重视,所以有些担忧,站出发发问上谏。 罗昭云点头道:“朕已经有了想法,侯君集带兵五万进入河西,数日后回京,与两万突厥骑士一同南下,增援李靖大军,对付梁国。同时调动徐世绩的平唐兵马南下,经洛阳修整补充,然后投入江南作战。” 目前这两支兵马,是朝廷能够调动的正规军,各地虽然也有府兵、戍兵等,都是驻守当地诚邑,人数少,没有足够财力和粮草,招兵买马,而且天下即将大定,恢复生产是最重要的,朝廷已经不在各地大规模征兵了。 陈祾点头,拱手道:“陛下,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侯君集的五万兵马,携带粮草有限,加上突厥两万人,全都投入江陵作战,那么江陵地带的粮草已经不够,李靖派人催了几次后续的粮草,这件事,急需兵部与户部,商讨决策,早日发出军饷粮草,稳定前线所需。” 罗昭云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转头问向同平章事、户部尚书高士廉,问道:“江陵前线的大军粮草,为何迟迟没有发出?” 高士廉站出来道:“陛下,此事按轻重缓急来做的决定,因为前些日子战事集中在西北,所以大批粮草优先供给了三川抗突厥的前线,保证陛下率领的军队能够充足粮饷。其次,长安城附近的几个国库粮草,已经捉襟见肘,因为李唐撤出前,就在不断运料去往河东太原,最后运不走的,付之一炬,国库粮草只有去年秋季赋税收上来一些,但是关内这几年不是大乱,就是旱灾,收成减少,入不敷出。” “这西北边陲大军需要粮草,陛下打仗需要粮草,征南也需要粮草,长安城附近的几个粮仓,已经没有多少存粮了,必须要预留出一定的份额,以保证长安城数十万户的口粮所需,所以,能够挤出来发往江陵战场的粮草,就没有多少了。” 第九百七十六章 粮饷困难 罗昭云听到户部尚书、同平章事的高士廉,说出了库仓无多余粮草的事情,有些愕然,这画风有点不对啊,按照他的历史知识,大隋在文帝时候,建立六大粮仓,人口接近九百万户,征收了粮食源源不断储存二十年,达到了一个惊人数字。 记得有一段贞观政要的史料,记载贞观二年,太宗问黄门侍郎王珪曰:“隋开皇十四年大旱,人多饥乏。是时仓库盈溢,竟不许赈给,乃令百姓逐粮。隋文不怜百姓而惜仓库,比至末年,计天下储积,得供五六十年。炀帝恃此富饶,所以奢华无道,遂致灭亡。” 大意是:在隋朝开皇十四年遇到大旱,百姓大多忍饥挨饿。当时国家粮仓贮存甚丰,可是朝廷竟不肯用粮食拯济灾民,下令让老百姓自己想办法。隋文帝不爱惜百姓却吝惜粮食,到了文帝统治末期,粮仓贮存的粮食,足够五、六十年之需。隋炀帝继承父业,依仗国家富庶,所以挥霍无度,极尽奢侈之能事,终于国破家亡。 正因为这段史料,使得后世学者和网民争论不休,有一部分人觉得大唐盛世,得益于隋代的粮食储存多,其实这是一种对史料解读不够彻底,首先这有唐太宗夸大粮食存储,来做力证,朝代灭亡跟储量多少没有关系,刻画出隋文帝不怜百姓,隋炀帝好大喜功的缺点。 其次,这个五、六十年之需,也不是说百姓不耕作,光靠存粮就吃五六十年的,而是指几十年不征粮,可以作为国用,赈济、国家开支等,不是让天下几千万百姓空吃五六十年。而且,当时粮食在隋代的储存技术,粟能储存九年,米能储存五年,这五六十年皆属于夸大说辞。 此外,还有一段史料记载,贞观十一年,监察御史马周对唐太宗说:“隋家储洛口,而李密因之;西京府库,亦为国家之用,至今未尽。”那个时期,距离隋朝已灭亡了二十年年,隋文帝已经死了三十三年,可那时的粮食布帛还未用完,这也是不少后世人作为大隋粮食吃到贞观十一年的一个佐证,其实也是对史料片面理解。 这句话主要是指西京库存内的钱银布匹,许多是隋代国库所留,还没有使用光,并非专指粮食,更不是说,大唐建立之后,一直在食用大隋的粮食,直到贞观十一年还在吃,也是无稽之谈。 根据一些史料记载,大唐立国之后,出现了几次灾害,旱灾、水灾、蝗灾等,使得地方饿死百姓许多,如果当真隋代存粮这么多,难道还不会开仓救济,等着百姓饿死吗? 唐太宗即位之初,史载“霜旱为灾,米谷踊贵,突厥侵扰,州县骚然”,内忧外患之下,灾荒的严重程度到了一匹绢才得一斗米的地步。这就是因为国库和地方米仓,并没有多少存粮,大隋的几大粮仓早就在炀帝折腾、群雄争霸中损耗较多,而且过了一定储存时间,无法食用了。 罗昭云心中有数了,也明白历史记载,不可尽信,朝代灭亡之后,下一个朝代来编修史书,对许多事情的真相,刻意尽兴一些丑化,对自己的朝代则进行美化,这是不可避免的,哪怕到了后世也是如此,为了有利于自己统治,修饰真相,所以官方言论和数据也不能全信。 “高卿家,户部由你来负责,以你只见,这粮草之事,当如何尽快解决,不影响战事?” 高士廉当即回道:“启奏陛下,这粮草问题,臣已经与户部的侍郎、侍中们讨论过,暂时由于春耕刚结束,百姓家里也无多少存粮,而且还有大批流民没有安置,不论是关内,还是河东、河北、河南、淮北之地,当地粮仓储存都不能轻易调动,经过战乱之后,原本粮仓就空虚,如今也不过去年秋收了一些粮草赋税,但是征民不过以前的十分之一,大部分农产都荒废了,所以收税很少,当地诚邑的粮食要备用,以防旱灾、蝗灾、黄河之灾。 所以,江陵的李靖大军,当从巴蜀一带诚邑运粮,那里并没有战乱,天府之国,土地肥沃,在楚汉争斗时就是大汉的补给后方,这几年中原大乱,巴蜀却只是响马横行,占山为王,小打小闹,没有太大诸侯称王。征调粮食后,顺着汉水入长江,抵达前线。” 罗昭云闻言点了点头,对于高士廉的说法,还是能够认可的,中原战乱时间长,耕作荒废,百姓四处避难,有的壮年参加了义军,打打杀杀,死了不少,有的则逃往了山林避难,还有的依附当地门阀乡绅,成为部曲和奴隶,没了户籍,如同蒸发了一般,这都影响了去年的生产和税收。 立国之初,问题繁琐,罗昭云此时就感觉到,这些已非打打杀杀能够解决,而是如何调动资源,制定新政策普及全国,如何选拔和使用人才,都是重中之重。 “高卿家考虑周祥,所言极是,且这般执行,中书省即刻起草敕旨,交由朕过目后,由门下省审核颁行,擢升去蜀郡征讨叛乱的营屯都虞侯程名振为蜀郡的郡守,兼大将军之职,负责这次蜀郡的征粮事宜,限期一个月内,运粮十万石运往江陵前线,同时,未来三个月内,共征粮总数,须达到三十万石,满足前线需求。此次运往西北的粮草,没有用光,一部分带往边陲之地,还有少许部分存留,已经在运往回京途中,直接调拨给侯君集的兵马做粮草之用,再从京城国库抽出万石粟米补给,后方再苦,也不能让前线的战士们挨饿。” “谨遵圣喻!”高士廉、长孙无忌等户部官员,以及中书省、门下省的官员纷纷领命。 这个时期的诏令大致分为册书、制书、慰劳制书、发日敕、敕旨、论事敕书、敕牒七种形式,一般由中书省起草,门下省审核颁行,其中有严格规定:「凡制敕宣行,大事则称扬德泽,褒美功业,复奏而施行之。小事则署而颁之。」当然,肯定没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开头,那是明朝才开始推行的,而是以「门下,天下之本……」进行开头切入。 前线粮饷与户部困难得到协调之后,罗昭云提到了年号,与钱币的问题,也打算在朝堂上,与大臣们相商、议定。 第九百七十七章 开元通宝 罗昭云提到了货币的事,大华立国一年多,忙于征战,目前黄河以北,关陇,西北等战事全都停下来,百废待兴,推行新币,已经成为当务之急了。 毕竟一个朝廷的新气象,在于新政的推行,以及货币的换新,给天下人革新之感。 另外,从实际出发,新国建立后,的确不适合再使用隋代的五铢钱了。当年隋文帝制五铢钱,也是有一定历史原因的,在隋初时货币极为混乱,北齐的常平五铢和私铸的常平钱,北周的五行大布、永通万国钱,以及南朝的陈五铢、太货六铢,甚至刘宋的鹅眼钱,萧梁的剪边钱等,在商业领域继续参杂流通。河西诸郡还使用西域的金币、银币。这些钱币精劣大小轻重不一,使用起来非常不方便,隋文帝下令整顿货币,铸行统一标准的五铢钱。 但是,隋炀帝时期,不断发动战争,以及大型工程,经济逐渐崩坏,民间开始铸钱成风,轻重大小不一,劣币逐走良币,导致物价上涨,经济混乱的局面。因此,罗昭云开始考虑,要在大华管辖区内,推行新币。 由于户部否则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这铸造新钱币的事业归户部度支来管理,于是罗昭云再次问向户部,此事的执行情况。 长孙无忌作为户部侍郎,户部的二把手,目前主要负责新币这一块,此时站出来拱手道:“启奏陛下,新币已经铸造完成,主要分铜币、银币、金币三种,铜币是要流通天下的,而银币、金币只用作观赏,储存在宫内,作为象征,请陛下恩准,呈上第一批样本,供陛下以及诸位大臣观看。” “准了。”罗昭云一挥手,答应了他的请求。 长孙无忌对着宫内的宦官招手示意,守在殿外的侍卫那里,在上朝前就存放着新币,等待传唤,此时有宦官出去传旨后,顷刻,有侍卫端着铜盘,里面摆放着三种货币,其中铜币居多。 宦官每一样挑取几枚之后,呈递给陛下,其余则让百官拿起来观看。 这大华新货币,形制仍沿用秦方孔圆钱,每一文的重量称为一钱,一面刻有“开元通宝”,背面则有星、月交汇小纹饰,做工比较精美,文武百官拿在手里,觉得质量适中,形状也美观,都纷纷点头,面带笑容。 长孙无忌拱手道:“这铜钱就是即将发行的常用钱币,开元通宝,有新纪元开始之涵义。每个铜币是一文,重量称为一钱,每十文重一两,一百文为一吊,一千文为一贯重六斤四两,目前几个铜山矿被开采,由朝廷制造,民间不得私自造钱,发行量会与天下物资总量成一定比例,不会滥发无度,导致钱币贬值。旧的五铢钱停止流通,各地县邑设置兑换口,百姓、乡绅等可以通过各城邑指定地点,按折新率七成,换取新币,毕竟朝廷要回炉熔炼,也需要损耗,以及人工成本。” 罗昭云闻言思考半晌,点了点头,这个办法还是不错,说道:“正好我大华立国之后,尚无年号,也可以用开元为年号,新的纪元,全新的开始,万象更新,挺好!” “陛下圣明!”群臣喊出口号,及时奉承了一句。 “这铜钱的铜比重如何?”罗昭云忽然询问这一个细节,虽说是铜钱,但肯定不会全部用铜来铸造,因为铜在这个年代,也是仅次于白银、黄金的较贵重的金属,许多佛寺、道观要铸造金身铜像,都离不开铜,而且一些精妙器具,也需要铜来制造,所以,铜钱如果全是铜,很可能会被民间奸商、乡绅们,重新回炉融化,然后制造成精美器具来倒卖,那就是朝廷的损失了。 长孙无忌回道:“按陛下提前的吩咐,这第一批铜钱,是采用半铜半铅的含量,第二批会加入一成的锡,减少一成的铜,这样以免民间工匠私自提炼铜钱内的铜,如此铜钱的损耗就会减少了。” “应当如此!”罗昭云点点头,觉得发行铜币,这里面学问还是很大的。 不过他又想到铜币出行如果携带太多,实在不便,于是提出新的问题道:“铜币流通,可做常用货币,但是毕竟商人南北行走,东西贯通,如果携带大额数目,很可能一车铜币都装不下,携带不便,所以,朕打算让白银也作为辅助钱币,户部派人考察银矿,开采银石,制作纹银,形状可有银饼、银元宝等,鉴于白银目前产量有限,可用一两白银兑换两千钱,也就是两贯钱,这件事由户部前头,工部配合采矿,兵部护住调兵监护保管,三部合作,完成白银的开采与制造。” 高士廉、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魏征、辛公义、褚遂良等人,没想到陛下对钱粮问题,懂得也如此之多,不禁暗自钦佩。 罗昭云还想谈土地改革的事情,整改门阀豪门,占有土地太多,又不缴税,还庇护部曲,导致收税不多,这个弊端,需要改变,但是想到立国之初,根基不稳,暂时还不能完全得罪门阀,否则让门阀贵族们抱团,对他这个新君王执政也是不利的,中央集权需要一步步加强。 罗昭云道:“还有一件事,朕需要翰林院牵头来做,魏征为监使,一是隋代已经灭亡,有关前朝的《隋史》,翰林院可以着手编纂,微言大义,注意史实,校书郎、博士待招等,要忙一段日子了。” “此外,朕还有意让翰林院弘文馆的众学士、校书郎,建立一套《华库全书》收集历代各类经史子集,修缮编纂在一起,由礼部辅助,提供纸张,印刷术等,一旦编写完成,印刷万套,发往天下各地,让读书人都能够瞻仰前贤的经史子集,多学习文化,日后知书能干,好为国效力。” 众人闻言后,都倒吸一口气,暗忖这比下好大手笔,竟然要在文化上大动干戈,如此重视编纂全书,这对于翰林清流们而言,绝对是一个天大好消息,这也说明,陛下虽然马背上得天下,但目前工作重心已经向文治快速转移了。 第九百七十八章 晋安侯 虞世南、诸遂良、孔颖达、虞澄道等文学青年,京城俊彦们,听到陛下的主张,大多露出兴奋之色,像辛公义、高士廉、温博彦、薛收这些饱读诗书、通晓微言大义的大儒们,也都面带微笑。 陛下的这个信号,已经是重文抑武的初期表现了,一直没有上战场立功的文士们,终于觉得他们被重用机会要来了。 接下来,关于科举制度、各地学府、官方教材等,也都讨论了一番,罗昭云表现出强烈的求才若渴姿态,既然是做给满朝文武看的,也是做给天下读书人看,只有从皇帝本身开始,重视教育,重视文人,天下才能形成尚学的风气。 朝会开的差不多时,大理寺卿姚思廉站出来拱手道:“启奏陛下,从晋阳押解归来的降臣李渊,已经被提出刑狱天牢,在宫门外押解,随时等待陛下的召见。” 罗昭云闻言点了点头,当时出征西北对抗突厥,不在京城,错开了见李渊的时间,这次归来,也是该与李渊见一见了。 在场的文物大臣们,神色各异,有些人曾经依附过李唐,所以神色有些不自然。 当然,这里大多数人都是年轻人,被罗昭云提拔使用,对李唐倒是无感,因此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传朕口谕,带上殿来吧。” “遵旨!”一位宦官站到大门口,高呼一声:“带降臣李渊进殿——” “带降臣李渊进殿——”执勤站岗的大内侍卫们一道道高声传递下去,在金水桥外等候的禁卫,闻言后,带着李渊走上勤政殿。 李渊在来朝面圣之前,已经在大牢更换了崭新衣衫,也洗脸去污,整个人比押解在路上时候,已经干净、雍容不少,不像是阶下囚的模样了。 “降臣李渊,叩见陛下!”李渊跪下施礼,心中五谷杂粮,带着一种落寞悲怆之感。 在前年时候,他占据大兴城,改名为长安,建立唐国,就是坐在这个金銮殿上,如今物是人为,自己变成了降臣,跟随自己打天下的那些文臣武将,死的死,伤的伤,抓的抓,降的降,感到一种穷途末路之感。 “李渊,你在晋阳誓死抵抗,冥顽不灵,导致城内十万户的晋阳百姓,最后死伤惨重,十不存一,里面如同炼狱一般,甚至出现人吃人的现象,这一切,皆因你的执着入魔,贪恋王权所致,本来朕打算严惩,来告慰那些丧命于晋阳城外的将士,城内的无辜百姓。不过,念在最后你能想通了,选择投诚,回头是岸,减少更多伤亡,朕也就网开一面,不过重处罚了,希望你后半生,能够多念念斋经,赎一赎身上的罪业吧。”罗昭云先是严厉地训斥一番,表达不满,但并没有打算杀人。 李渊闻言后,被这样教训,心中虽然不是滋味,但毕竟也放心了,陛下不会杀他来泄愤,能够保住性命了。 只要他不死,那么随行押解来京的李府家眷、亲信、降臣们,也都有了生机。 “谢陛下宽恕之恩,草民在日后当在家斋度,赎身上之罪。”李渊只得按着陛下的说辞,顺势圆场下去,他的城府很深,很懂察言观色,自保能力强。 “李家毕竟曾是关陇贵胄,这次归来京城,只要李家能够忠心朝廷,朕也会启用李家后辈和降臣,至于你李渊,朕封你为晋安侯,俸禄一千石,安养在家吧,令郎李建成、李元吉都会还放自由,等日后根据朝廷需要,再做安排,其余家眷也会放出。”罗昭云给李渊封了侯,晋安,有晋阳从此安定之意,不过没有职务,其实就是闲置在家,领一些俸禄,保证家庭开销。 两个儿子李建成、李元吉,都被俘虏了,可以放出来,但是没有爵位在身,全都是布衣身份,监事在府上,轻易不让外出了,等于半软禁的状态,磨一磨性子,也便于监视。 “谢陛下宅心仁厚,罪臣领旨,倍感涕零——”李渊心中再松了一口气,自己两个儿子和家眷,至少也没有性命危险了。 其实他一直都在担心,因为换做是他自己,成为胜利者之后,未必会放过跟自己打天下的枭雄人物,担心会隐藏后患无穷。历史上李密至死,窦建德、王世充之死等,都说明了李唐的果断手狠的决策。 所以,能够一家人活命,李渊心中还是有些感激的。 “起身吧!”罗昭云不嗜杀,同时也要做给文武大臣和外界看,他有容人之量,仁义之心,这对君王而言,是难得的气质,也会赢得更多人在心理上的支持和认可。 一些隋朝老臣,曾经与李阀关系都不错,如今李阀几乎倒掉了,正所谓兔死狐悲,其它门阀也会有唇亡齿寒之感,如果全部杀了,不免引发一些门阀势力的抱团和提防,以后要对门阀进行改革,会增加更多困难,他们一想到李家被杀光,就担心自己家族被灭,岂会甘心执行新政法? 在没有威胁的时候,李阀保留一点香火,让不少门阀老臣、大臣们,都感到内心深处,有了一丝温暖,对罗昭云这个年纪轻轻却英明神武的皇帝,归属感更强了。 李渊站起身后,拱手唯唯诺诺道:“陛下,罪臣还有一事相求。” 罗昭云露出狐疑,众目睽睽之下,不好直接反对,顺口道:“你有何请求,且道来。” “罪臣已听闻,小女秀宁也没有死,被朝廷收监了,如今臣一家皆已归顺,恳请陛下,能让臣与小女秀宁见上一面。”李渊虎目含泪,想到李秀宁一直生死未卜,他曾以为女儿死了,想不到回京后,消息传来,李秀宁并没有死,所以,当父亲的肯定想见上一见,叮嘱一些话。 罗昭云神色自然,对于李秀宁的存在,他一直也有些头疼,总隐藏着也不是办法,是该曝光于外界的时候了,点头道:“父女相见,人之常情,朕准了。李卿家且在殿外等候,散朝之后,自会有人带你去见。” “谢过陛下!”李渊施礼过后,用袖子抹了抹眼角泪痕,然后在一名宦官的指引下,离开了大殿,到外面等候去了,他暂时刚被封侯,并无官衔职务,还没有在这里旁听朝会的资格。 第九百七十九章 参知政事 散朝之后,罗昭云传唤了一些亲信臣子,入宫内御书房相见,虽然他们在户部、兵部等六部各自任职,但都提拔为参知政事,有跟陛下议事的权利。 这些人除高士廉、温博彦是老臣外,其余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诸遂良、魏征等人,如果按资历和阅历,在许多老臣和门阀势力眼中,后面几个年轻人,是没有资格独当一面,也没有资格成为议政大臣的,但罗昭云破格启用,起了个‘参知政事’的职务,一起在政事堂议事。 这些人里,除了长孙无忌出自较大的长孙阀,其余人都非大门阀子弟,甚至家道中落,这次能够被破格提拔,完全不知道为何,会受到陛下如此器重,除了感激涕零之外,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至于长孙无忌,虽然当初是长孙阀的嫡系子孙,其父是隋朝右骁卫将军长孙晟之子,母亲为北齐乐安王高劢之女,可以说来头甚大,家教极好,奈何其父死后,同父异母的大房长兄,趁此机会,将长孙无忌母子,及妹妹,赶出府去,最后在渤海郡舅舅高士廉家中长大。 因此,长孙无忌对残存的长孙阀,感情也不多了,甚至对大房长兄,还有几分憎恨,回京之后,受到重用,长孙阀那些旁系宗族人,虽然有意跟长孙无忌套近乎,但是,他都没有理会,唯独对叔父长孙顺德关系还算亲近。 罗昭云重用这些人,就是看中亮点,一是与京城所剩的大门阀关系不深,二是都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真才实学不必多说,用着很放心。这些人构成了幕后的治国理政的核心班子。 皇宫,御书房内。 罗昭云做好之后,对着诸人微笑道:“不必拘束,下朝之后,并无外人,我等君臣之间,礼节从简。” 几个宦官进来,端着茶盘,里面有茶水和糕点、水果,眼看接近晌午了,大伙在前殿开了两个时辰的朝会,在这可以补充一下体力,然后继续讨论政事。 罗昭云拿起几个樱桃吃了,又喝了一口茶,挥手朝着这七八人微笑道:“呐,别光看着啊,吃点东西,喝点茶,恢复精力,一会还有难题等着大家呢。” 诸人看到陛下如此平易近人,并没有高冷酷面,都有些暖心,笑着点头,接过茶盏饮了两口,吃了两三颗樱桃,然后也不敢多造次失礼。 拘谨的场面打开之后,罗昭云放下茶杯,润了润喉咙,端坐道:“好了,那咱们开始议政吧。” 高士廉、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等人全都表情肃然起来,恭敬听着。 罗昭云道:“是这样,在朝堂上,高卿家作为户部尚书,同平章事,已经提到了赋税与库存的问题,朕颇感吃惊啊,我大华的国库内,竟然只剩下如此少的钱帛和粮草,比前朝大隋少了十倍,不得不未雨绸缪,做些筹备,否则南方战事未了,会持续用钱粮,吐蕃、百越、高句丽的边塞威胁,也是隐患,各地旱灾水灾等,都需要紧急钱粮赈济,不能就这样亏空干等,当想出好法子填补才行,高卿家,你作为户部尚书,你先来说说,有什么法子?” 高士廉一边听着,一边也在沉思,此时被点名第一个说,神色错愕了一下,旋即恢复镇定,说道:“回陛下,我大华新立一年,才只收了一次秋季税收,四处各地耕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的确没有多余的赋税可缴上来。加上陛下曾在入京城时候,发下敕旨,立国之初三年,轻徭薄赋,各地官员们担心强加各项税收,会触碰陛下的旨意,所以第一年的赋税额度很少。” “如果要增加国库,只能从今年的收税上作规划,比如人丁税、过桥税、耕牛税、租庸调税等,只有提高了税比,加上今年的耕地超过去年,或许赋税能够翻上一倍,填补国库空虚。” 罗昭云闻言摇头道:“这不妥,朕的敕旨发往各地,既然说过不额外加税,轻徭薄赋三年,就必须遵守承诺,按照最低的赋税标准来推行,这样才能取信于民,让百信乱后思定,能够回到乡里继续耕作,恢复户籍,稳定天下大乱的局面。” “这个......”高士廉的提议被否定了,顿时觉得脸面有些无光,尴尬拱手道:“暂时微臣只想到这些法子,中规中矩,怕是难以让陛下满意了。” 罗昭云沉思了一下,目光闪烁,又问道:“让百姓回乡,恢复生产的安民田宅令,颁布下去没有?” 长孙无忌道:“回陛下,已经颁布了,针对流亡在外的人员,自隋炀帝大业开始,又四处征集壮丁修建长城、大运河、东都等,动辄百万壮丁,后来抗突厥,三证高句丽,征战不止,导致各地烽火征兵,各路义军争夺地盘等,又加重了百姓的颠沛流离的生活,人口锐减,经济调敝,原本大城的地方,由于百姓散亡,人口只剩下十之三四。很多村庄更是几乎灭绝人迹,老百姓家无余粮、生活困苦,这条令便是要各地流散人员返回原籍,恢复他们的身份,归还他们原有的田地和房屋,并且派出地方官吏好好安置,重新登记户口在册,晓谕他们尽兴生产,不对穷苦百姓歧视,还要按人口重新规划土地等。” 这一条令对稳定百姓人心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只有真正抓住民心,得到百姓拥护,那么才能站住脚,朝廷才能稳固,有威信力。 罗昭云微微点头,如果百姓不安定,吃不上饭,就会再次聚义造反,把对隋朝的怨恨转嫁给新的朝廷,就相对麻烦处理。所以安抚难民,稳定地方,是当务之急,于是他语重心长道:“除巴陵、江南一带还有战事,南方没有完成统一外,黄河以北,关陇,巴蜀,河东、幽州之地,大半壁的江山都稳定了,加快人口普查,大索貌阅,掌握民间人口户籍情况,还有调查各地乡绅、豪强等占地情况,这是最好赋税的第一步,倘若没有准确的人口户籍情况,详实税收就无从谈起了。” 第九百八十章 治大国如烹小鲜 罗昭云提出了各地安抚难民,恢复生产,轻徭薄税的建议,政事堂的同平章事、参知政事等,全都点头赞同,大方向是正确,具体实施,需要政事堂、户部、各地郡、州、县的行政部门来执行。 “天下圣明,莫过陛下,此些见解,臣很赞同。”温博彦率先开口称赞。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也是觉得陛下之言,很有道理,比他们看得还远。 连一向刚毅,不会奉承的魏征,都在一旁频频点头,对陛下的‘轻徭薄赋’‘安置流民’的说法,非常赞同认可。 “治大国如烹小鲜,决不像前朝那样,操之过急,用力过猛,陛下能够认识到这一点,是本朝之幸,百姓之福!”魏征的话比较公允,其它人闻言,也都在点头。 罗昭云听着这些赞词,并没有往心里去,因为每天听着臣子恭维的话多了,有些免疫力,不管是发自内心,还是敷衍了事,他现在想要解决的是赋税问题。 “眼下当务之急,是从哪些门阀、乡绅、豪门里,征收更多的赋税。朕也知道,一些门阀林立,已经存在百年,少的也有数十载,几代下来,宗族开枝散叶,势力盘综错杂,或在朝廷为官,或霸占一方土地成为豪雄,长年因为这个那个原因,不上税,而且收了更多佃户的田地,庇荫大量人口,这些都是阻止朝廷受赋税的障碍。” “此外,一些商户、富甲们,也该将税收提一些,依据家产规模,经营规模,进行分级收税,经营不同大小规模,上税自然有高有低,明文规定出来,免得地方执行时候,随便添加或是削减。” 罗昭云是有所考量的,他熟读历史,自然知晓,按人头收税非常不公平,因为贫苦百姓,家里人口虽多,但是耕地少收,加上各种置办家业,为儿子婚娶等,需要花费很大,存不下多少余钱和口粮。 相反,那些乡绅、豪强们,通过各种捷径,占据了大片土地和财产,还不缴税,最后使得民间的财富和税收没有收入朝廷,反而是被这些地方豪绅势力给过滤、吸取了,长久下去,一个王朝的社会问题会越来越严重,最后导致分崩离析。 比较的办法,就是推行‘摊丁入亩’,不按人头税征缴,而是依靠土地为标准,谁耕作的土地多,就交的多,仅此而已。这样耕作地少的百姓家里,多余的劳动力,就可以释放不出来,不必过度依靠佃户耕田,而是变成手工业劳动者,从而促进商业、手工业的发展。 其余人听完,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虽然早已猜到,陛下会对门阀不满,但是,没想到陛下才立国之初,就打算对门阀要开刀了。 魏征不算门阀出身,只是出自前朝普通小吏家庭,家道没落,已经沦为寒门,人到中年,这些年见惯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场景,对门阀势大,颇为憎恨,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自魏晋南北朝之后,北周八柱国,以及大大小小的公卿豪门林立,的确对朝廷律法、政策等,有所影响,不受调配。” “但经过隋末大乱,义军冲击,战争破坏,古老的门阀也大多人才凋零,势力大不如前了,一些老辈人物,步入黄土,只剩下一些隋朝遗留下的中层官员,如今被启用,但无法像之前的影响力,陛下只要广开门路,加大科举名额,以及建立学府,招收太学生,然后选拔授官补缺,门阀之患就能逐渐拔除,到那时收税,应该阻力很小了。” 言下之意,眼前要对门阀收税,恐怕会引起朝廷波动,对稳定不利。但是从长远角度看,门阀会逐渐被削弱下去。 罗昭云点点头,也知道门阀势力的确到了隋末唐初,经过了天下大乱,已经削减不少,这也给唐朝初期的太平盛世,创造了条件,但是,一些不利因素没有彻底根除,也是的唐朝中期开始,地方割据厉害,制度出现了大问题却不自省,最后动乱加剧,彻底灭亡了。 “魏卿的话有道理,门阀的事,并不急于一时之功,但朕推行按田亩收税,而非人丁数量收税的想法,却不会改变,朕给这个政策起了个名儿,叫做‘摊丁入亩’,你们回去也要商议一下,与检索百姓人口,丈量各县耕地,具体哪些在豪绅手里,都要摸清楚了,接下来才好推行。一旦此事运作得好,等若改变以往了朝廷收税的模式,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于国于民都大有裨益,尔等皆为忠君之士,贤才俊臣,当为朕分忧,为国出力,为天下苍生谋福才是。” 长孙无忌、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诸遂良等人,脑海里还在揣摩‘摊丁入亩’的感念,忽然听到陛下后面如此器重和抬举的话,都忍不住弯身拱手道:“臣等竭尽全力,绝无怠慢之心!” “那就好!”罗昭云扫了几人一眼,语重心长道:“尔等之中,大多年轻之辈,年不过三旬,虽阅历与经验有限,但才学与能力,朕是信得过的。但诸卿却不能自满,更不能因此出外对其它官员傲慢,以为得君重视便无礼百官,朕不允许此等事件发生。” “臣等明白。”诸人点头称是。 罗昭云想了一下,又道:“你们回去研究一下,当前国库紧缺,朕的意思,先从淮南一带下手,控制淮南淮北的盐场,将那里的粗盐石,按照朕在西北炼盐的手法,制作细盐,在淮南、齐鲁之地,流通使用,这样能够额外赚取大量钱贯,此外,那里的桑、茶、纺织等,都要尽快恢复,并且大规模生产,满足各地需求,多余的还能与番邦贸易,兑换金银货币和中原稀缺之物......” 各方面想法,罗昭云都说了出来,具体如何执行、操作,需要这些政事堂的官员来研究讨论了,结合目前的中原形势,还有百姓接受程度,制定方案,加快推行。 第九百八十一章 父女重逢 与此同时,在皇宫苑内的一座偏殿处,李渊与李秀宁这对父女相见了。 “秀宁,你真的无恙!” 李渊情绪有些激动,看到女儿毫发未损,除了有些清瘦之外,精神气色也还说得过去,并没有受到多少苛待。 “爹!”李秀宁看到自己的父亲时,双眸顿时红了,泫然欲泪,走上前盈盈一拜。 这里是大华的皇宫,里外都有宫女、宦官监视,所以,她可不敢再用以前的父王的称呼,免得被抓住话中的语病,节外生枝,以为她父女还想恢复以前的身份,那就有些犯上忌讳了。 “没事就好,这两年你受苦了没!”李渊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两子已丧,这个本以为早已死去两年的女儿,竟然好端端地生活在宫内,感慨万千,自己的眼眶都湿润了。 “女儿没有受苦,当不得什么事。被俘之后,陛下对秀宁,还算照顾,并没有受多大委屈。”李秀宁轻叹,自己虽然被软禁了,但是,也着实没有受到什么欺负和凌辱,最多是冷清一些,有时候宫女会刁难一下,在这皇宫内算是琐碎小事了。 “你从被俘之后,就一直在当今陛下的皇宫内吗?”李渊起了疑心,那岂不是说,女儿早就被罗昭云收为妃子了。 李秀宁轻轻点头,开口前,让两名贴身宫女暂时退出殿外,把守殿门,把其它随行的官宦也给隔绝在外了,便于父女的交流,这才道:“是的,女儿被俘之后,当今陛下为了不走露风声,于是把我安排在宫内独立宫苑内,倒是不愁吃喝,只是冷清了些,定期......他也会过来探望一下,说一下天下形势,还有李唐情况。” “那他,有没有和你......”李渊问到这里,话就止住了,毕竟牵扯到女儿的隐私,也不好过多说直白。 李秀宁是冰雪聪慧之人,自然听出了话意,脸色微微嫣红了一下,摇头道:“没有,陛下守君子之礼,从未对女儿做过任何非份之事,哪怕女儿曾经打算,甘愿做她妃子,换取李唐的利益,也被拒绝了。前些日子得知父亲等宗族人被押解长安,没有别法,女儿也曾提出,只要赦免秀宁的父亲和兄长,就长住宫内,为妃为嫔,哪怕做宫娥,都可接受,换取家人的平安。” 李渊闻言,深深的一叹,看到女儿如今的样子,哪里还有当年的风风火火铁娘子的风采,如同一个深闺倩女一般。 环境改变性格,一点都不假,当铁娘子施展的舞台没有了,被生生囚禁接近两年时间,担惊受怕,焦虑家人,身边无人聊天,性子也会逐渐变化、沉淀,宛如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过,李秀宁对他和族人的关心却一点不少,宁愿用自己的青春和身体,长住冷冰冰的皇宫,换取家人的平安,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既感动又有些内疚。 “苦了你啦,今天陛下已经在朝堂上,赦免了我们李氏族人,为父被册封为晋安侯,暂时在长安城置别院,定居安身下来,没有问题。何况许多门阀旧贵,曾经与我族也多有交情,到时候私下划过来一些财产,也是容易的。从此以后做个低调侯,安享晚年也可以了。” 李渊叹息一声,言语间既有些庆幸,也夹杂着一丝不甘心,以前高高在上的君王,变得国破家亡,成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侯,从此可能再也无法参与朝政了。不过,他仕途之心也淡了,见识过帝王气派,并亲自体会过之后,很难收心回来能做好一个臣子了。 李秀宁见父亲神色落寞,隐约觉得触动了父亲的痛楚,安慰道:“诸侯争霸,成王败寇,自古已然,父亲要想开一些才是。虽然现在不是君王了,也没有权力,但至少性命无忧,大哥、四弟也都能够保命,衣食无忧,也不错了,以后的事谁又能预测呢?” 李渊点了点头,心情好转一些,他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接近花甲,权力也看淡了,加上在晋阳收了几个嫔妃,都陆续有了身孕,老年得子得女,心情又不同了,尽管这一场战争中,失去两个孩子,但他即将有多个孩子待产出世,冲淡了丧子之痛,更想安宁生活下去。 只不过,李建成、李元吉还年轻,如果一直做布衣白丁,哪怕有些钱财,恐怕以后在长安城也要寸步难行了。 “秀宁,你对当今陛下,是否动了感情?若留在皇宫,可有真心实意?”李渊忽然问了这么一句,是想试探一下女儿的心意,如果李秀宁一心要留在皇宫,做罗昭云的王妃了,那么他相信,以自己女儿的才能和美貌,以后要得宠也不是不可能的,这样李家人,或许过个五年十年,还能重新被启用,进入大华的权力中枢。 李秀宁听父亲这样唐突发问,略感尴尬,撩了一下自己的鬓角发丝,掩盖自己的无措。但回想自己这两年的心情变化,似乎对罗昭云还真是越来越了解,越依赖了,尽管他一个月或几个月时间才出现一次,过来探望她,但是,都成为她的期待。 他的少年从军事迹,在大隋的赫赫战功,乱世中平定天下,诗词文采冠绝京城,每一项都令李秀宁刮目相看,感到了钦佩,以前是敌对状态,她也有自己的未婚夫,所以对罗昭云没有上心去研究,不屑一顾。 但在这沉寂两年中,认真揣摩、观察,当面行跟他交流,她也发现了这个罗昭云,似乎跟当代许多文士武将都不相同,有着特殊的气质和思维,的确很容易让女人喜欢上他。 “秀宁......也说不清楚,都有一些吧,不过女儿明白,只有女儿在宫内,我们李家才能安稳。” 李渊深以为然,他其实也担心秋后算账,毕竟许多争天下的人,失败者最后都是家破人亡,枭首异处,即便投诚后会封王封侯,表现君王的仁义,同时也是做个天下人看,做给那些尚未被平叛的枭雄看,一旦等天下安定之后,做君王的就会觉得这些昔日枭雄人物碍眼,存在隐患,会波及朝政,仍然会找借口赐杯毒酒,再抄家满门了。 所以,为了家人的稳定,李秀宁的这种考虑是有必要性的,她决意留在宫内,甘心为妃为嫔,哪怕宝林、美人称号都行,一方面觉得嫁给罗昭云,也是她欣赏的男人,另一方面,也是为家人安全考虑。 李渊轻叹息一声,带着几分无奈道:“好吧,为父也不多言了,总之,皇宫是个冷酷无情的地方,你自己在这里生活,朝廷无勋贵外戚支持,不要轻易与人争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生活下去,为父在家也能为你高兴了。当今陛下,雄才大略,文武双全,的确是个当世稍有的英杰,你真的嫁给他,并不亏......” 第九百八十二章 南下增兵 数日后,侯君集率领的五万大军,过冯翊郡、京兆郡,抵达京师北面的泾阳大营。 这里面有屯扎的数万禁军,操练不辍,是护卫京城的力量,侯君集所带兵马属于外部军队,按要求在外围大营就得驻扎,不能无故接近皇城,以免引起变故。 朝廷对地方军队靠近京师,都是格外慎重和警惕,而且调兵权、指挥权,是兵部与枢密院相互牵制,将领临时委派任命,有了兵符,才能调动军队,军饷钱财、户籍调动却都是兵部在管辖,免得将领权力做大,形成不听皇命,藩镇割据的局面。 侯君集让军队在这里安营扎寨后,带着几名副将,赶往京师,入皇宫要面圣述职。 本来这次要赶来参战,对付突厥兵马,却晚来了一步,军队没有到,仗已经打完,大破了突厥,使得侯君集等人都有些懊悔,奈何行军速度已经提到最快,不可能昼夜全速赶路,那样队伍吃不消,到了也是疲兵,无法作战。 罗昭云在御书房召见了这几位风尘仆仆的将领,勉励一翻。 “尔等在晋阳作战,非常艰苦,消灭李唐,功劳卓著,这次长途跋涉,从太原带兵赶赴河西秦川之地,虽然没有赶上大战,但是苦劳还是有的。” “臣刚到河西之地,未出冯翊郡,就得知前线大胜的消息,既为陛下的大破突厥消息感到高兴,同时,也为我等晚来一步感到懊悔,未能与陛下并肩作战,终究是我等一大憾事。”侯君集如实表达自己的想法。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你们这支兵马,勤王而来,作为增援之兵,突厥人也探查到了,会有一定压力;而且我军将士得知你们赶来,心中也有了底气,此消彼长,对我军士气提升有很大好处,所以,这次从晋阳带来的援军,作用也是起到一些。接下来,还有仗等着你们去打。” “请陛下明示,我等将士必会鞠躬尽瘁,为朝廷效命!”侯君集等人虽然心中隐隐猜到跟南方作战有关,但还是应景询问,表达忠心。 “北方战事全都结束了,但是长江以南,还有兰陵萧氏的梁国残存,李靖的八万大军已经攻占通州、开州多个州城,并斩杀了梁国平郡王萧提。目前梁军还有大片座城池固守,需要增兵过去,这一回,侯君集你可率领这支太原兵马,继续南下,粮草军饷朝廷已经给你配足,过去任李靖将军的副手,拿下萧梁。” 侯君集抱拳道:“臣领命,自当配合好李靖将军,消灭梁国。” “还有一事,除了你率的五万人马外,还有两万的突厥降军,暂时看押在北部大营,缴械了战马和兵器,也一并调拨给你统领,带往南下,冲锋陷阵时候,可抽调部分突厥人,发放武器和战马,作为先锋来战,突厥的人勇猛狠辣,对上南方士卒,如虎狼入养圈,有很大的威慑力和冲击力。” 侯君集眼神一亮,他也曾见识过草原突厥骑兵的厉害,的确不是中原人单对单能够比得了,而且北方人体格魁梧,士兵尚且难以抵抗突厥人,南方士卒体格更小,身材消瘦,战马很少,如果是野外作战,那基本可以强推横扫。 不过,侯君集也提出了自己的担心,一是怕突厥人倒戈,或是逃跑,二是担心进入南方之地,水土不服。 毕竟南北气候不同,气候要入夏了,天气逐渐炎热,南方雨多河多,蚊虫、水蛭、毒蛇四处可见,晕船、拉肚子、风热病等,都是困扰北方士兵在南国作战的因素。 “放心吧,这次调派给你们一百个军医,带足药石南下!”罗昭云微微一笑,这个问题他有考虑,去年在京城创立太学院的时候,他就命人建立了医学院,广招一些懂些医理年轻人入学,请来一些御医过去授课,提高医学水准。 特别设置了军医一类,常见军中的疑难杂症,专门讲解,跌打骨伤,外科缝针手术,痢疾风寒等,能够快速入手,不必像纯中医那种,非得十年之功,反而能够速成一些。 目前战事需要,所以容不得他们学习几年了,而是调拨一届学生的大部分骨干,带往前线,既是军队需要,也是实习磨炼,一举两得。 “如果那般,便是最好,省去不少后顾之忧。” 接下来,罗昭云又叮嘱了一番,对突厥人,要戒备好,不能一次性使用太多,武器和战马,也不能全部发放,刚开始防人之心不能少。但是行军过程中,不能克扣粮草,必须让人吃饱饭。 侯君集拱手道:“陛下放心,我军中也有柔然人,西域人等,会找一些信得过、懂言语的什长、百夫长过去带队,其它方面,也会谨慎处理。” 罗昭云闻言后,比较满意侯君集的态度,道:“那就好!目前萧梁东至三硖,南尽交址,北拒汉川,皆依附于梁,拥兵三四十万,不可小觑,你带兵马过去,能够助李靖将军一大臂力!” “此外,江北竞陵、夷陵、南阳郡一带,还有一些地区,属于朝廷与梁国两不管之地,这次南下,顺便一并占据,朕会派一些刚科举后的新科进士,随军同行,每占据一地,正好补缺做刺史、县丞等,安抚当地百姓,推行我大华政策、新律。” 侯君集点头:“臣谨记了。” 其余几名副将,只是在后面听着,得见圣驾,颇觉得荣耀,暂时还没有纳谏、交谈的资历,比侯君集的身份还是要逊色许多。 召见结束后,宦官拿出敕旨,宣读了旨意,对侯君集等人的任命书和册封,爵位和俸禄都有提升,皆大欢喜,离开宫外。 大军在泾阳大营驻扎五日后,开拔上路,经蓝田、武关的路线,进入上洛郡、南阳郡、襄阳郡,然后在竞陵郡一带,陆续有一些地方州县遭清理、平叛,把江北彻底实控在朝廷管治之下。 第九百八十三章 归州大营 李靖率领的大军驻扎在归州城外的大营,从夷陵郡的归州,往西到巴郡,数百里之间有数个郡,十多个诚邑,都被李靖以秋风扫落叶般的势头,席卷而过。 如今长江沿岸的州县,皆被李靖率军攻克了,这是他的策略,从西向东,沿着长江岸线,水军与马步军齐发,顺水一路东下,势如破竹。 清江郡、巴东郡、夷陵郡已被安抚住,下个目标就是南郡峡州城,只要拿下它,江陵的东大门等于全部拆除,梁国等若去了三分之一的疆域,西部完全陷落了。唯有东部和南部、西南偏远地带,还在管辖内。 其实,梁国看似疆域很大,许多都是表面的依附和管辖,其实像西南一带,南岭地区等,都是当地土司、部族管理,并没有义军称王,所以大大小小城池的城主表示依附最近的梁国自保。 但萧梁的政权刚建立两年,远不如大华那样,推行新政法规,紧锣密鼓地运作国家机器,把管辖区的地方官吏都重新任命、梳理,控制起来非常容易,但是萧梁国的朝廷却没有细致颁布政策,也没有足够的人才,任命地方,所以许多郡县看似是梁国疆域,实则都是挂名而已。 归州大营。 李靖接到了敕旨,上面有陛下圣意,调侯君集数万大军过来增援,从江北攻击梁国都城江陵,配合作战,加速消灭梁国。 “陛下果然有大才略,十多万步兵和骑兵,竟然击败了双倍的突厥大军,稳固了西北边陲,如今只剩下江南之地未平定了,看来,我也得加快部署了。”李靖带着几分感慨,当年与罗昭云相识在长安城时,可万没想到,那个少年日后能够像这般,在乱世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几位裨将听完,也都显得兴致勃勃。 薛万备抚掌道:“增兵之后,两路夹击,今年我们就能拿下江陵城,明年南方梁国的诸州,我等便全能占据了,完成朝廷委以之重任。” “当该如此!” 李靖神色沉稳,喜怒不显于色,说道:“峡州城易守难攻,一边靠江水险峻,一边有山岭阻隔,是一个硬骨头,但我们已经布局多日,斥候和细作陆续入城内,安插了许多人手,而且策反了几名都尉、校尉,可以配合我们行事,这座城一旦拿下,江陵就在眼前了。” “哈哈,梁国王萧铣现下估计会感到恐惧了,他的那些兵马,还都没有勤王过来,内部已经出现了分歧,难以抗衡我大华的军队了。” 李靖感慨道:“两国交战,比拼的因素很多,国力、粮草、兵马、将帅、君王的信任,朝廷的团结等等,都是很大影响。你们也看到了目前梁国一盘散沙,这与他们立国不稳有关,萧铣虽然是兰陵皇室后裔,有些才女,但毕竟不是皇室嫡系,也没有真正的治国之才,尽管经营财团,在萧梁一带有些好名声,但跟咱们的陛下比起来,也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忽然间立国,掌握如此大的版图,他却没有仔细研究政法,还是按照经商、扶持社团那一套。” “一直簇拥他,是他财团的人,都得到了好处,归附的人,却并不信任,猜忌比较深。而且在治军方面,并没有经验,让这些武将们的士兵休战务农,实际上想剥夺诸将的兵权了,各地驻扎的一些武将们,渐渐对朝廷生出不满。去岁咱们派出斥候在各地散播消息,施用离间计,就是针对此。” “将军说的是!”副将们都点着头,露出敬佩之色。 这李靖用兵,不但行军布阵厉害,而且也精通斥候之道,讲究上兵伐谋,精彩派出细作混入敌军城内策反,或是破坏,散播离间消息等等,瓦解敌军的战力,因此这一路东进,颇为顺利,损兵也不多。” 一名身穿圆领长袍的谋士微笑道:“根据探子最新消息,以董景珍之弟董景乙为代表大将对萧铣变相削弱武将的做法极为不满,聚在一起,满腹牢骚。大将军只要再派细作混入江陵城,开始散播消息,声称董景乙等人策划谋反,如此一来,用不到我们出手,萧铣与董景乙的矛盾加重,到时候,不管董景乙想不想起兵谋反,都被逼入了绝境,只要朝廷有猜忌动作,风吹草动,董景乙等人就感到害怕,不反也得反了,不论谁赢,最后对梁国都会有致命打击,到那时,我们便可以招降镇守长沙的董景珍,以及其它州牧的将军,并不费多少兵马,便能拿下诸多城地。” 不少将领闻言,虽感觉浑身有些冷意,也知道此计甚好,但同样也很毒辣,他们这些当将领的,最害怕、忌讳的,就是受到君王的猜忌,没有死在战场上,最后被朝廷一道指令屈杀,最为耻辱和无辜。 因此,谋士的毒计一出,武将们全都沉默下来,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李靖脸色深沉,没有第一时间表态或是露出欢喜之色,他也知道这个计谋很好,但未免有些毒辣,作为老成将领,不能表现得热衷此阴谋诡计,所以,他心中虽然接受这个意见,但却不马上同意,还是打算私下执行。 他岔开了话题道:“本将军会斟酌考虑的。但眼下粮草与兵备却是头等大事,军中粮草还有半个月就要见空了,根据陛下敕旨上交待,以后粮草由巴蜀征集,陆续通过汉水、岷江入长江,然后补给过来。如此舟车搬运,至少需要二十日以后,才能送来第一波粮草。这个空缺日子,需要我们自己想办法,派出人手把在攻克的城内收粮,那些城邑内的粮仓库存,暂时征用。至于钱帛,取五分之二做为军需,购量所用,留下五分之三封存,让驻军看管好,留给到任的知州,县丞们,交接给朝廷,不得擅自哄抢,违令者,军法处置。” “我等明白!”诸将起身,拱手应喏。 第九百八十四章 御敌之策 梁国都城,江陵。 此江陵城,又称荆州城,是东南重镇,地处长江中游,江汉平原西部,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是中原沟通岭南的要冲,兵家必争之地。 萧铣在此立国,的确是占据了重要位置,加上以前建立了商盟,储备多年,所以立国之初倒是显得兵强马壮,各地军马加起来,有四十万之众,可谓南方最大的诸侯政权。 便是那杜伏威、辅公拓、李子通等人,影响力也不如萧铣了,因为他们都没有如此大的地盘,立国政权又这般稳定。 但这四十万兵马,看似人数很多,但分布在各地州城,都是地方呈报上来累计的,并没有聚集在一起,组成真正的大军,随着西部城池不断陷落,兵马的泡沫也被戳掉许多。 萧铣坐在大殿内,穿着一身锦绣华丽长袍,披领和袖均为石青色,边沿处用片金刺绣,有龙纹图案,倒是颇显帝王的尊贵。不过此时的萧铣,可不像往常那样潇洒,因为得到大华军队即将进攻峡州城,江陵的西大门已经岌岌可危了。 今日萧铣召集了几位军政大臣,商议迎敌大事。 “想必大伙都听到消息了,大华平南军队由李靖率领,将我梁国西部的一些长江沿岸城池已经拿下了,而且部分军队已经渡河在南部,水路并进,很快就要危急到都城江陵,诸位卿家觉得,该当如何?” 乾德殿内,齐王张绣,康王萧长明,兵部尚书郑文秀,武将许玄彻、苏胡儿,黄门侍郎萧离,殿内司将军沈柳生等人聚集一堂,听到萧铣询问,相互看了一眼,沉默下来。 面对大华的进攻,势如破竹,甚至少城池县令直接投降,不做抵抗,梁国朝廷上下凝聚力太弱了,如同一盘散沙般,哪怕朝廷下旨到地方,想要依靠地方的厢军、乡勇之士拉对抗,根本没有响应。 只能依靠朝廷招募的正规精兵,由大将军带兵去迎敌才行。 齐王张绣道:“华朝势大,要阻挡李靖大军,的确有些困难,尤其是李唐灭亡,突厥溃败,给大华天大良机,没有了后顾之忧,如今掉过头专心南下,形势实在不容乐观。” “朕当然知晓,但是不想听这些,只想知道,可有御敌良策?”萧铣着急询问。 兵部尚书郑文秀拱手道:“回陛下,李靖大军要攻打峡州,朝廷必须要派出大将军去镇守,那里守军不过两万人,肯定挡不住,至少再调去数万人,依靠城池高厚,地形险要,江河之险与大华军队做持久战,我们的军队补给只有百里,而大华军队的补给线,从关内运输到归州大营,足有上千里,舟车供应,十万大军消耗巨大,拖也能拖垮他们。” 康王萧长明摇头道:“虽然短期内能耗下去,但是大家别忘记,华朝已经派兵增援而来,据闻侯君集率领七八万人,从关内出兵,压境而来,只需一个月,我梁国便西、北两面受敌,形势更加危急了。” 萧铣深以为然,点头道:“需要各路军队勤王,调集重兵过来,守住江陵,给大华军队重创,他们才会接受议和,南北隔江而治。” 众人觉得有道理,但是想要各路军队勤王,还是有些困难的。 因为南方地域广袤,多山川河流,崇山峻岭,江河湖泊的复杂地形,并非像北方中原那样一马平川,所以各州相沟通较为困难,行走不便,而且乡土观念浓厚,让各州乡兵背井离乡来勤王,似乎都没多大兴趣。 “各地勤王之师,迟迟未动,而且许多地方将领控制各自州之后,成为节度使,有些不好控制,各自为政,不停调度!”兵部尚书郑文秀的这些话,可谓字字诛心,点出了起义时涌现出来的地方武将,成为节度使之后,有些不好管理了。 这与梁国的朝政,不够完善有关,不像罗昭云的大华朝廷,汲取隋朝的律法,在那基础上马上就推出新法,作为新朝气象,推行下去。 梁国的地方驻军将领,可以控制本州的财政、军队、司法等,各种大权于一身,又没有明确的诏令和新法出现,所以对朝廷的忠君思想并不浓烈。 即便在朝中,也有一派主张议和,一派主张力战,两股派系相互倾轧,萧铣平时也在平衡两股势力的冲撞,不过今日讨论军机大事,却没有召集议和派的臣子,免得又争论不休。 萧铣也清楚这些,对一些地方节度使武将颇有意见,但是大敌当前,却也不想节外生枝,除非他们实在不像话,否则,还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争取调动附近节度使能够调兵来援,只要聚集二十万大军,便能够与大华军队拼上一拼,目前江陵城不足十万禁军将士。 “林士弘部守在清江口的水师力量训练如何了?” 郑文秀道:“大约屯兵在清江口有三万兵力,操练水师战船,已经有很大规模,当逆流而上,调往荆门山一带,那里是江陵西大门,当强化防御工事,阻挡大华军进一步的蚕食。” “峡州与江陵城,有荆门山一道山峦阻隔,江面水流湍急,的确是一处要塞,萧离拟旨下诏,调林士弘带着水军从清江口赶往上游的荆门山一带,水陆并进,在那里设置关隘,倘若峡州告破,还能够作为一道障碍关卡。此外,峡州不得不派人去指挥了,许玄彻将军,你可愿带兵前往,为朕分忧?” 许玄彻目前为左卫大将军,被萧铣点名之后,虽然知道此去危险重重,但也不得违抗皇命,拱手道:“臣去峡州,定当力抗李靖军队,若能破敌最好,若是破不敌,怎也得让大华军队付出惨重代价。” “许将军有此决心,朕便放心了。”萧铣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 接下来,又讨论了一些粮草、调兵、皇城防御的事,如何绕过议和派,出兵顺利的问题。敲定之后,诸人离去,萧铣才松了一口气,但是脸上的焦虑愁容,却仍然凝重。 第九百八十五章 一蓑烟雨任平生 五月时节,北方地域因残冬凝结的落败气息早已悄然融化,一种盎然的春色浓郁起来,在关陇之地,温度已经暖和,基本有一点春末初夏的感觉。 漫山遍野的葱郁景象,有山峦叠翠的丛林,也有田间麦堤上的绿苗摆动,有的耕夫和农妇在田地耕作、除草,细心呵护着自家的庄稼。 关中无战事了,关陇百姓自然没有了担忧,特别是去岁重新丈量了土地,统计了人口,每户重新分了田地,给了种子,这次春种就都是自家庄田,不再是部曲、佃户了。给自家打工,还是要强过给乡绅地主耕田的。 长安城内的朝廷越来越稳固了,罗昭云如今平复了西北,没有了后顾之忧,整个黄河以北全部统一,大军征调南下,北方等于彻底平定了祸乱,心情自然轻松不少。 这几日罗昭云在皇宫陪着嫔妃们,享受难得的惬意时光,兴致来了,亲笔写下几首曲词,来博得佳人们一笑。 “《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萧依依抚琴清唱,薛芷箐锦瑟和鸣,悠扬缥缈,婉转动听,那神情美貌,那优美气质,合在一起,纤纤佳人,如诗如画。 罗昭云难得清静,陪着几位嫔妃在北林苑内,听琴赏湖,倒是十分惬意。 窦红线也参与进来,自从把说与罗昭云之后,心结解开了,人也感觉到轻松,相处起来,愈发自然。 罗昭云也很照顾她的感受,不时对她示之微笑,弄得窦红线不经意就红了脸颊,小妮子知道陛下在特殊照顾她的处境和情分,心下有一股暖流,颇为感动。 一曲唱罢,众人抚掌称赞,萧依依和薛芷箐身为嫔妃之后,倒是少了操琴时间,但手艺仍然娴熟,相视而笑。 “妹妹唱的精妙。” “姐姐合奏的更妙。” 彼此在称赞,和颜悦色,气氛融洽。 “依我说,陛下的词倒是真个有意境!”高雨霏笑着赞许。 “是啊,好久没有听到陛下新作的诗词了。”其它妃子也都附和。 这是北宋著名词人苏轼的一首脍炙人口的词作,上片几句,苏东坡以旷达的胸怀,充满了豪放的气概,将人生的独到感悟写了出来,读来令人耳目为之一新,心胸为之舒爽。 而下片与上片的风雨对立,进一步抒发自己的情怀。结尾“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充满了人生哲理,是全词的点睛之笔。 这也是苏轼从大自然中所获得的人生顿悟! 大自然中风雨之后会雨过天晴,正如人处于世,一时的坎坷和遭遇,有朝一日也会有“天晴”的那一天。 提醒出词作者那种洒脱、积极的人生态度,那种无喜无悲、胜败两忘的人生哲学,那种不畏风雨、心情开阔的处世心态! 罗昭云从穿越时候的十岁少年郎,到今日接近三十而立之年,二十年的隋代生活,从开始的忍辱负重,装疯卖傻保住性命,到一步步崛起,征战沙场,建立功勋,起伏庙堂,步步谨慎,再到如今平定各路诸侯割据的王侯,看到了统一四海的曙光。 这首词,倒是写出了他的几分阅历心声,宏图霸业羁绊在身,但是心境嘛,还是要‘也无风雨也无晴’,平常心态,不忘初心,才能不被权势迷失了自我。 罗昭云看着薛芷箐道:“长安女校筹办的如何了?” 他在去年时候,打算在长安建立一所女校学院,将京城内的少女可以拉入学堂教学,改变一下这个时代女子受教育程度,虽然一些官宦家的千金小姐们,都有私塾教习读书识字,往往也能自学成才,但毕竟只是少数,只有达官贵人家中的女孩子才能有这个条件。 罗昭云要广开民智,打算从京师设立女校,提高京城内女子的受教育程度,日后时机成熟,再普及到各州府,这样普天之下,女子的教育程度提升,她们为人妇、为人母的时候,对孩子的教育也能提升,这样全民的知识程度才能够提升上来。 第一步先接受教育,等第二步,再考虑女官的事,不一定非得做地方官、朝廷大员,而是许多辅助领域,的确需要一些女子参与,比如医疗、教育、经济、算术、格物、纺织业、手工业等等,这些领域,未必都用那些有着官本位思想、大男子主义严重的当代男人。 因为这个时代背景下,男子们骨子里有强烈的‘士农工商’的僵化思维,让他们认真去做那些与官僚、仕途无关的事,很可能从心里鄙视,喜欢空谈治国、坐而论道的士子们,天底下太多了。 薛芷箐听到女校的事,兴致很大,微笑道:“回陛下,女校自从在京城西郊建立,目前教学的房舍、宿舍、别院等,都已经完善,从国子监调来一些博士,但因为是男子祭酒等,进入女校颇为不便,所以妾身与翰林院学士商议,决定从一些达官贵族的女眷中,挑选饱学诗书的才女们任用为女校的教习博士,这样从教喻到学员,都是清一色的女性,更加便于管理和沟通。” 罗昭云闻言淡淡一笑道:“侍卫是不是也需要换成女子,到时候执勤、守卫、警戒等,需要女侍卫来维持校内安定。” 薛芷箐眼神一亮道:“陛下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不过十六卫府中,并没有女卫所” 罗昭云哑然失笑道:“没有,可以成立一支女卫所嘛,前期人数也不必多,拉出一些京城内习武过的女子,训练一下,充当女校的保卫人员,对了,宫内还有一个昔日铁娘子,交给她比较合适。” 他想到了李秀宁,这可是昔日李唐的铁娘子军首领,文武双全,暂时一直囚禁在宫内,也不是个事儿,需要一个曝光的机会了,这次正好派出去,充当女校的‘教导处主任’兼’保卫科主任’,可以教习一些女子防卫术之类的,总之,李秀宁放在女校,比总困在宫内不知如何安排要好些。 关于李秀宁在宫内的事,这些嫔妃如今也都听闻了,对这个昔日的铁娘子,倒也颇为敬佩与好奇,所以,诸妃们并没有质疑声音。 第九百八十六章 表明心迹 罗昭云在北林苑陪着皇后和诸位嫔妃们用过午膳,午后时光,游玩结束,圣驾凤撵一起回到了宫城。 想到跟薛芷箐提及铁娘子的事,思忖了片刻,罗昭云直接起驾,来到了李秀宁所在的宫苑。 虽然这里依然有些冷清,但是院落内明显比以前干净、整洁了一些,两个宫女更加勤快了,因为都隐隐觉得,自家伺候的这个女主子,也许日后也会成为妃子,到时候她们也能水涨船高。 而且以前不清楚此女的身份,如今李渊归降,回到京城之内,铁娘子李秀宁的名声一点点传开,这两个宫女也都不敢怠慢了。 虽然李阀衰落,又是降臣,但毕竟在长安称帝过,余威还是有的,特别是与一些门阀关系错综复杂,都有些交情,使些银两打典一下后宫的侍卫、宦官、宫女们,还是能做到的,没人再敢为难了。 所以这两天内侍省派来掌管后苑的花圃池泽、台殿种植的宦官,带人修剪了一下院落内的树木和园圃,一些杂草被铲除,柳枝被修剪,假山流水也都处理得正常,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李秀宁这两日心情也好转许多,毕竟父亲、长兄、四弟都保住了性命,而且李渊的晋阳家眷也陆续被送回长安,免去刑罚之苦,她的心也踏实不少。 当然,李渊自从被俘之后,雄心壮志也消除了,只想着如何安享晚年,不被当今陛下秋后算账。所以,言语之中倒是有意劝说李秀宁在皇室内做一个嫔妃,若以后受了宠幸,也能成为贵妃,那么李家也就能够安稳了。 “哎,也不知,是否有这个缘分。”李秀宁站在环廊下,心情略有一些患得患失。 “陛下驾到——” 这时候,随驾的宦官高声唱喏,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李秀宁回过神来,一手提着鹅黄色长衫襦裙,盈盈走到了殿前苑内,两个贴身宫女也慌张跑过来,就看到当今陛下龙行虎步一般迈进了院门。 “拜见陛下。”三女施礼。 “都起身吧。”罗昭云走到近前,居高临下,目光与李秀宁对视了一下,倒是觉得她的气色好转许多,整个人比以前沉闷时候好了不少,似乎解开了心结,不禁有些高兴。 “前日,见过令尊了吧?” “见过了,还要多谢陛下开恩,过往不究,成全了李家。”李秀宁客气地说出感激之词。 罗昭云干脆爽快地道:“恩,当时也是各某其国,私下却无仇怨,事实上,朕在多年前对令尊和李家儿郎们还多有好感,如今成为大华子民,只要安稳思定,朕绝不干那‘秋后算账’的勾当。” 李秀宁娇躯一颤,被罗昭云这般直接爽快的言辞给震到,心中不知说什么才好,但是,她却深信不疑,因为通过接触,李秀宁愈发觉得罗昭云这个人,光明磊落,言出必行,重承诺,有担当,既然能这样说出来,必然会做到。 “陛下......秀宁代家人谢过陛下。”说罢,李秀宁便拜身下去。 罗昭云近在咫尺,下意识伸手一托,正好触碰在李秀宁的手臂上,肌体接触了一下,罗昭云趁着她身体向上起,松了手,而李秀宁则脸颊晕红了一下,但并无羞恼之色。 这还是二人首次有了肌肤之碰,虽是无意之间,但李秀宁心中一柔,仿佛感觉对方在逐渐接受了自己。 “李姑娘......” “陛下唤我秀宁便是。” 罗昭云错愕一下,然后点头道:“那个,秀宁,目前你的身份已经曝光,朕也没有继续困在你这里的必要了,近期便可以离开宫廷,意下如何?” 李秀宁的表情有点凝住,没有想到陛下会直接让她出宫,倒是打乱了她的思绪,道:“陛下可是觉得,秀宁在宫内,碍了陛下的眼吗?” 罗昭云看她神色落寞,心中不解,苦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当初留下你,颇有软禁的意思,如今令尊和家人都归长安城了,你的身份,若是一直留在宫内,没有个说法,终究不妥......” 李秀宁脸色难掩一种失落,幽幽道:“陛下,秀宁就不能长住了宫内吗?” “啊?”罗昭云愣了一下,目光与李秀宁的眼神对视,感受到佳人的一股幽怨之情,还有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柔情,忽然间,他似乎有些明悟了。 难道是......她在表白心迹?真打算留在皇宫做妃子? 不过,这里面究竟有几分真情实意,还是担忧我不守承诺,事后会对李家开刀呢? 罗昭云陷入犹豫,不过对李秀宁这个奇女子,还是有些好感的,对方的传奇经历,巾帼不让须眉的能力,铁娘子的风采与手腕,都是令天下男子钦佩,罗昭云也是如此,也曾敬佩过她。 “若你打算留下,也可以......不过,宫内女人,除了宫娥侍女做事的,那几位都是朕的女眷,你若留下来......打算做女官,还是......做朕的女人?”罗昭云磕磕绊绊,总算说了出来。 有些话,还是直截了当,摆在明面上说为好,否则彼此猜疑、琢磨,若再产生误会,反而节外生枝了。 此处没有外人,二人独处接近一年半了,彼此性格都熟悉了,所以,罗昭云直接把话挑明。 李秀宁闻言之后,心中似乎小鹿在跳,脸颊更红了,微微低头,声音变小了一些:“都听陛下安排,妾身听从陛下的。” 一向大胆果敢的李秀宁,此时再无铁娘子的豪情,反而扭捏了一下。在这女人与心意男子私定自己婚事时,还是会羞涩、紧张,眼神偷偷瞥了罗昭云一眼后,再次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了。 罗昭云与李秀宁相隔两步,几乎能够看到她低下头的雪白耳颈,还有眉梢的紧张,晕红的双赛,轻咬的唇角,这些少女怀春的表情,让他也心中一荡,泛起几分疼爱之情。 往事的恩怨已经过去了,在一起相处一年半,若是把李秀宁送出去嫁了他人,罗昭云嘴上不说,心下也会有些难舍和郁闷。此时于公于私,都应该接受李秀宁,这样才能安抚住残存李阀,也能怀柔那些投诚者。 “既然如此,那就留在皇宫,陪朕一直走下去吧。” 这句话也算一个承诺,罗昭云接受了李秀宁。 “当真?”李秀宁蓦然抬头,眸光明亮,容貌清丽中带着几分欣喜。 罗昭云此时拉起了她的素手,话既说开,也不必理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毕竟以后就要嫁入皇宫做妃子了,索性也不客气。捏着柔软的玉手,罗昭云轻笑道:“朕可是一诺千金的,秀宁,你真心打算留下陪朕,此情此意,朕焉能不懂?其实,朕也很开心,得一才女尔!” 李秀宁郝然一笑,素手任对方握在手中,只觉得身心都踏实不少,从此有了另一半,可以让自己依靠,哪怕与众多妃子共同分享,但此男人,也绝对值得自己无悔付出。 “那秀宁就不用离开皇宫了。”李秀宁笑着说。 罗昭云道:“其实,这次打算给你安排一个差事的,也可以经常出入宫廷,等先曝光一下,过一阵子,朕再纳你正式入宫,册封嫔位。” 李秀宁点头应答下来,随后问了陛下有何差事,罗昭云解释了京城女校护卫和训练的事,听到有事可做,李秀宁当然欣喜起来,如果能够经常出宫做点事,的确比总闷在庭院内,要更充实一些,所以脸上笑靥如花,点头同意了。 第九百八十七章 科举新制 晨阳初照,满空朝霞,整个长安城,一百零八坊门处都停留不少人,有商贩推车的,也有樵夫要出城耕作的,还有一些衙役要去部门当差勾当的,一些瓦子内的工匠们也是人声鼎沸,使得京城一大早就散发出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一日,轮到三天一期的朝会,罗昭云与文武大臣聚集在勤政大殿上,议论文武朝政之事。 主要围绕的,无非是几点,完善当朝颁布的律令格式,彻底取代隋代的律法等,其次,郡州县制,是否该取消,以州县两级为主,但诸多州需要设置一道,建立道科提督,监督州县。还有税收问题,土地丈量问题一大堆。 罗昭云算是发现了,在朝堂上没必要让大家事事讨论,因为人多了,反而不好拟定成事,每个人都有想法,东一句,西一句,观点各异,而且有些官员有矛盾,尽管还没形成党争,但是如果跟自己有私怨的官员提出观点,那么他不论正确与否,肯定会反对,故意拆台。 所以朝堂之上,文武官员聚集在一起,要兼顾各方面利益,需要君王懂得平衡、掣肘的手段,绝非一言堂就能搞定的。 政治,从来都是交换与妥协。 付出一些东西,得到回报,赚取更大的利益,平衡各方的关系,共同把朝廷这个国家机器运转好。 罗昭云听着大臣们相互议论,各抒己见,心中在默默想着,以后重要决策,要着急三省六部主要负责官员,与政事堂的同平章事、参知政事,共同决议,然后再拿到朝堂上走个参议过程,没有重大问题,就拍板执行了。 这时候,吏部尚书杜如晦,兼翰林院下资政殿学士,站出来拱手道:“启奏陛下,今年的春闱之后,众多应试通过的进士们,共四十五人,已经在吏部登记在册,学习新政一个月有余,可以补实缺位,或在京城任官,或发放州县担任地方官员,名册与职务已经在吏部拟定,请陛下过目。” 罗昭云微微点头,朝着宦官总管点了点头,名册被呈递上来。 他快速扫了一眼名册,这些中进士的生员们,有一半来自寒门,一半来自勋贵门阀,比例相差不大,虽然寒门士子在全国人数较多,但是由于这年头没有活字印刷术,纸张也昂贵,所以寒门的学子们在战乱中,可能连诸子书籍都凑不齐,更别说复习到位了。 门阀的贵族子弟,既有私塾教喻的传授,又大部分进入太学院进修,掌握时政,接触上层社会的许多观点,视野开阔,所以在考试中,还是能够占据许多优势。 官职补缺任用方面,也大多是寒门子弟外放地方,勋贵子弟留置京师,虽然符合目前你的形势,但是对于长久而言,不利于打压门阀势力,京城内的读书人、后起之秀,还是多与出身勋贵有关系,这不是罗昭云想要看到的。 “恩,从前十名里,留下三个外地的进士,留在京师,进入翰林院任编修,了解一下朝堂规矩和新颁政令,日后再做它用,其它无疑义。”罗昭云并不做大调整,因为这是大华第一次科举,不论是正规性,还是人数上,考试内容上,都没有达到他的满意,所以,没必要在这里面细扣了。 “臣明白。”杜如晦拱手施礼,退回了文官尚书班列。 罗昭云扫过大殿众官员后,目光看向礼部尚书温彦博,询问道:“温尚书,上次朕交待的科举新制,是否拟定出来了?” 温彦博被皇帝点名了,立即站出来拱手道:“回陛下,基本拟定出来了,按照陛下出征前所交待的圣意,新的科举制度,打破前朝的惯例,扩大了招生比例,同时考试分乡试、会试、殿试三级。在乡试之前,各县城的散户读书人、学府童生,举行一次摸底考试,也是基础考试,过线者称为秀才,有了进一步考试的资格。然后各县城、州城的秀才,聚集在郡下治所的郡城参加考试,便是乡试,定在每年八月份,也名‘秋闱’,考过者为举人。 “各地举人需要再入京赶考,朝廷建立主考贡院,在开春二月进行‘春闱’考试,通过者可称贡士。最后,所有贡士在殿前进行一次终极考试,角逐最终名次。朝廷会放三甲榜,第一甲三名,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第二甲十七名,赐进士出身;第三甲八十人,赐同进士出身。选士共计百人,到时可陛下及吏部,可根据排名和性格、能力,委任官职!” 朝廷文武官员,听到这些新的规矩,都有些莫名其妙,以前似乎并未听过。 什么状元、榜眼、探花,什么三甲放榜,进士及第等等,而且人数也增加不少,不过秀才之名,似乎被变低了,增加了举人、贡士的身份。 不过,貌似更加严谨、繁琐,比前朝的科举考试,明显更加重视,扩大人取士人选。 “甚好!”魏征、房玄龄等人不断点头,认可了这种制度,其它朝廷官员也没有出声提出质疑。 在汉朝使用察举制时,由各州推举的民间人材称之为“秀才”。东汉时为避汉光武帝刘秀之讳,将秀才改名茂才。茂才科主要是选拔奇才异能之士,所以通常称“茂才异等”或“茂才特立之士”。秀才最初为特举,在西汉后期成了岁举,举主为刺史,遂形成州举秀才、郡举孝廉的体制。 到了隋代,隋文帝开辟华夏科举制度的先驱,他当时觉得,自汉代开始的举荐制存在弊端,容易埋没真正的人才,遂废弃举荐制,改革科举制,用考试的办法选拔优秀人才,因考试极为严格,标准较高,隋代考取进士等级的秀才者,总共不过十人,但这充分体现了“学而优则仕”的儒家思想,算是历史性进步。 在《北史·杜正玄传》记载了当时“策论”的难度,主考官拿着杜正玄的《策论》给宰相杨素看,杨素质疑说:“即使周公、孔子转世都不能考取秀才,你们怎么能随便私下举荐人?”后经杨素亲自考核,也感叹曰:“此真秀才,吾不及也!” 不过,隋炀帝等级之后,只有在大业年初,举行过几次科举制,后来随着他野心膨胀,四处北巡南巡,导致科举工作搁浅了,特别是三征高句丽,天下大乱等等,使科举断了数年,无暇再顾了。 如今,罗昭云结合宋明清的科举制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把秀才、举人、贡士、三甲状元等,引入到这个时代,更加通俗易懂,同时把名额逐年增加,补充到官员队伍中,打破门阀贵族的仕途垄断地位。 第九百八十八章 朝堂利益之争 尚书右仆射、翰林院大学士褚亮站出来道:“这进士科考法,乡试、会试、殿试,层层选拔过关,名额也得到扩充,的确是天下士子之福,就是不知这考试内容,以何为准?” 褚亮是当代大儒之一,家族研究几代的儒学,自然希望以儒学为正统,毕竟魏晋南北朝与五胡乱华,对中原冲击太大,导致君不君,臣不臣,许多礼仪、准则等都被践踏,有权就敢废皇权,自立为王。 天下门阀林立,把持仕途举荐的出口,导致天下读书人晋升渠道太少,只能依附做食客,得到荐举之名,不利于各地读书人,因此,褚亮既同意这种选拔机制,同时又担心考核内容是否正统化。 罗昭云犹豫了一下,说道:“事关朝廷选拔人才,自然是以能力、文化水平、做事干练、自身修养等息息相关。所以,朝廷决定以儒学和几种百家思想为主,比如圣人文章,史学典故,对治国安邦的策略和看法等等,占大比重。” “但是,这些人才最后大部分会做官当差,为国效力,甚至放任到地方搞政绩,做父母官,至少要懂得自然格物与算术原理,所以会有一张这样的试卷,占小比重分数。” “因此,朝廷的活字印刷术即将研制出来,下个月尽快拟定考核科目,大规模印刷、下发考试大纲和教材书,发往各州县,接受教育和科举准备。往后的科举考试,会比前朝做的更完善,更适用,杜绝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僵化主义!” 罗昭云的这番观点,可谓新颖独特,却也没有到夸张离奇的地步,所以满朝文武官员,也能够听懂大概,私下小声议论纷纷,啧啧称奇。 不过总体而言,对朝堂礼仪团队冲击不大,只有一些门阀勋贵,多少有些微词,毕竟如此以来,寒门士子中举的概率就会提高,以前只有贵族的子弟才能有足够的书籍来看,也有好的老师授业解惑,加上家族的影响,所以截断了寒门入仕的机会。 现在这般推行新的科举制度,似乎对天下读书人都公平了,只要认真复习,刻苦努力,都有了考中的机会。 “陛下,如此一来,恐怕寒门子弟就会大规模进入朝廷,对已有的政局,造成不稳,倘若贵勋子弟中不了举,岂不是以后都绝了仕途之路,这个,未免有些不妥。” 一名叫独孤继洵官员走出来,他是独孤信一族的旁支,如今做了大理寺正,掌审查左断行的职务,曾经在独孤门阀辉煌时候,他还是青年,曾体会过贵族的权势欲荣耀,如果这样推行科举制,恐怕以后门阀子弟考不中的居多,毕竟寒门子弟人数,是贵族子弟的几十倍,上百倍,寒门中顶尖秀才,恐怕能够在做文章、考试中秒掉贵族子弟吧。 “是啊,却有不妥之处。”窦善嘉是门下省的给事中,也站出来质疑。 随后,裴雍、柳怀恩、柴德荣这些从三品、正四品的官员站出来一些,有太仆寺的少卿,国子监丞、吏部司勋员外郎等。虽然非二品大员,职务也非六部尚书、侍郎、参知政事般显赫,但是,的确是目前朝廷中流抵住的一个层面,门阀贵族的子弟较多,他们担心自己的位置以后被寒门科举上来的进士顶替,或是担心自己的子孙难以科举成才,也都在情理之中。 但这时候,鸿胪寺卿、兼翰林院下弘文馆大学士姚思廉却站出来道:“这是针对全国的人才选拔,公平公正,一视同仁,天下读书人得知,定然会歌颂本朝之仁德,有何不妥之处?” 姚思廉不是关陇贵族,他出身在南陈,父亲姚察,在梁朝时以文才著称。南陈时任吏部尚书,领大著作。陈朝被灭后入隋,任秘书丞,隋文帝杨坚命他继续修撰早已着手的梁、陈两代历史,史称其“学兼儒史,见重于三代”。大业二年姚察死,遗嘱思廉继续完成《梁书》《陈书》两部史书。 可以说,姚思廉虽然出身官宦之家,但更偏重于读书人、儒学世家,所以得知当今陛下重视文人,要以儒学为科考重要科目之一时,自然非常高兴,这是朝廷展现了对读书人的器重。 南北朝时期的乱局,朝代不断更迭,厮杀不断,胡人作乱,归根到底是从汉末三国、魏晋时期,荒废儒学有关,礼崩乐坏,不重文化,谁有兵权谁为王,立国称帝,导致权臣横行,王与马共天下等局面。 如今从大华朝廷开始,重新重视儒学,开启其他几个百家学说,加大科举力度,选拔天下读书人中的精英,赐进士出身,入朝为官,地方为政,这有教化天下、圣贤大同的思想的一种体现,所以,身为读书人中的典范,这些大儒学士、翰林清流们,肯定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果不其然,除了姚思廉外,尚书台左仆射、兼户部尚书高士廉,中书省舍人、兼太学博士陆德明,秘书省少丞、兼国子监直讲的薛收,御史大夫魏征,内侍省侍郎孔颖达,大理寺卿、兼参知政事房玄龄等人,站出来反驳,觉得朝廷科举新制,于国于民都是大有好处,将会得到全国读书人的支持。 其实,所谓门阀勋贵,大多是武将出身,他们的前身是西魏时期的八柱国十二大将军等,创造了历史上西魏、北周、隋、唐等辉煌,这个大的利益集团有两大特点,一是融治胡汉民族之有武力才智者;二是此集团中人“入则为相,出则为将,自无文武分途之事。说白了,就是关陇军事贵族集团。 像姚思廉、陆德明、孔颖达、魏征、房玄龄、薛收、高士廉等,这些人,多是出身“书香世家”的纯正儒生,数代饱读诗书之士,他们更重视读书人的地位,士大夫的阶层。所以,在这个科举事上,自然就形成了一种以军事贵族集团,与文人集团的分歧。 罗昭云听着这些官员站出来相斗,唇枪舌剑,引经据典,相互驳斥,心中略有感触,天下战争渐渐安定,但是朝堂的战争,恐怕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九百八十九章 任重道远 朝堂之上,已陷入了僵局,官员们在相互激烈辩论着,牵扯到了两大利益集团,未来的地位,还有子孙的前途、家族的兴衰,不可谓不敏感。 罗昭云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他就是要达到这种目的,挑起因军功权势而存在百年的门阀勋贵大臣阶层,与饱读儒学、史书的士大夫阶层,相互之争。暂时寒门士子很少,没有话语权,所以罗昭云有意把寒门读书人,也划入士大夫阶层,让他们争辩,最后不得不相互退让、妥协。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勋贵大族已经掌控社会的上等阶层百年,不宜妄动。” “不错,一动不如一静,治国当如烹小鲜,当缓缓图之,大刀阔斧易伤根基,非社稷之福啊!” 勋贵一族也有几十人先后站出来表态,事关他们的利益集团,子嗣前途,不可能会置之不理。 好在罗昭云早就对门阀有忌惮,身边任用的大臣,已经是没落贵族的子弟,甚至多是没有门阀背景的才学之士,身居要职,这样可以钳制住贵族的喉舌,哪怕他们在反对,但是没有一品、正二品官员的做助力,就显得有点位卑言轻了。 同时,士大夫阶层也在反驳:“科举之事,关乎社稷,天下读书士子皆为圣人子弟,岂能不教而诛,任其埋没于乡野?而且贵族子弟,并非人人有才德,不少纨绔,难堪大用,需要天下英才为朝廷效力。” “正所谓所琢非玉,难成大器,江山社稷不能光靠贵族子弟来支撑,当尽取人杰,为朝所用.......”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都把目光和外援寻找到陛下身上,希望他站到自己一方,给予帮助和定论。 其实罗昭云早就有所准备,洞若观火,提前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发生,毕竟他的灵魂来自后世,整个历史发展方向,他看得很明白,所以,利弊问题的思考,视野的开阔,非这个时代人可比,也明白平衡之道,借力打力之法。 “温尚书,关于选官方面,除科举制外,还有哪些,可有拟定决议?”罗昭云询问礼部尚书。 温彦博拱手回道:“启禀陛下,一旦科举新制半步之后,在科举方面,尽量会做到公平、公开,一视同仁。但任官方面,除新科进士之外,还有庇荫选官、特推选官两种。所谓庇荫选官,一旦官宦子弟无科举高中的能力,也可以通过父辈的功勋、官职等,分配庇荫的名额,虽并非所有子嗣都有机会,但至少可以保证一个名额,通过庇荫途径,推荐贵族子弟,也能够进入择官范围,但庇荫选官的级别,会根据父辈的官级与爵位,降阶使用。” 满朝的文物官员,听到这句话,倒是沉默下来,庇荫的方式,就如同接班一样,可以选取一个子嗣,庇荫方式获得入职场的机会,不必科举,也能够做官,确保家族不过快衰败。但不过每一家都有好几个子嗣,这样选择哪个,需要他们做父亲的,自己选择了。 这样一来,哪怕勋贵大臣们,脸色也都稍好看一些,庇荫名额虽少,但至少没有一棍子打死,还是有机会的。只要推出一个子嗣来做官,其余子嗣送入学院读书,能考中的就自己靠,考不中又没机会庇荫入仕的,只能怪他自己没有能力和运气了。 朝廷上的敌对气氛,顿时不那么浓烈了,因为都很清楚,要完全地阻击对方,彻底打开豁口,是难以办到的,也不现实,只能各自退让一些,先守住自己的核心利益才行。 勋贵有了庇荫子弟的途径,可以保举自己的子嗣,入朝为官,于是也就勉强同意了新的科举制度。而翰林院士大夫们,保住了这乡试、会试、殿试的选拔进士,扩招一百名额,那寒门士子的机会就增加很多,也就同意了保留庇荫的途径。 毕竟核心利益保住了,妥协让出的部分,勋贵门阀也可以让子嗣去读太学,然后科举,有机会中进士,而士大夫做官了,也有机会庇荫一下自己的子弟,可以说,相互增补了一下利益,有得有失,最后都彼此妥协了。 政治就是如此,都是妥协与交易的过程,让出部分利益,得到自己所需的利益,这才符合中庸之道,官途规则。 罗昭云平衡了两个阶层的关系,完成了朝廷新的布局,也甚为满意。 毕竟当前朝廷新立,官员缺少,执行机构的部门也都刚设立,许多官员都是身兼数职,工作还有些紊乱,所以需要通过科举,庇荫,两种途径,扩大人才的录取,使得朝廷各机构都能稳定运转。而且拉拢两个阶层的年轻人,对稳定不同阶层群体都有帮助。 “今天朝议就到这吧,各司衙机构,回去将与本部门相关的事情定好,有条不紊地开展,重要差事,不得延误,更不得欺上瞒下,及时像上面沟通。” “遵陛下圣喻。”大臣们拱手施礼,恭敬唱喏。 罗昭云起身,然后朝着侧面的殿门走去,这是去往后宫的路线,他一边走,一边挥手示意,可以散朝了。 “恭送陛下——” 罗昭云点点头,不再言语,转身的时候,嘴角溢出一丝笑容,这只是他对门阀动手的第一步,不像隋炀帝那样粗暴,而是通过科举这种软刀子,先网络寒门人才,冲抵勋贵大臣的比例,一点点削弱其影响。 不过,他心中也明白,这只是朝廷利益集团阶层之争的开始,日后朝堂之争还多着呢,比如文官与武将的关系,门阀与寒门晋升的关系,关陇与东方中原的关系,南北不平衡的关系,贵族乡绅与平民土地所属关系等等...... 任重而道远啊! 第九百九十章 党争之兆 散朝之后,已接近晌午,这种三日一次的大朝会结束,文武大臣们若无紧急公干要务,便可以不必再去所属司衙执勤,能够返回家中休息。 大臣们穿着官服鱼贯而出,三五成群,有谈有论边走边说,还有的小声嘀咕着。 当出了金水桥,离开了皇宫,一些关系近的大臣就走在一起,要相互邀约,到自家中入宴,顺便聊聊公务,或谈论时政。 “柳大人且慢!”独孤继洵走过来,笑呵呵来到跟前。 柳怀恩是太仆寺的少卿,堂兄柳述可是前朝驸马,而且曾得文帝宠信,成为仆射、黄门侍郎,在中枢部门很有权势。因此河东柳阀的势力在隋文帝末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点,随后柳述与元岩等人拥立太子杨勇,企图兵变谋反,最后失败了。在杨广登基之后,在大业年间对柳阀、元阀都进行了打压,所以势力被削弱很多,但是根基很大,一些旁族并没有受到铲除,在大业末期一些人继续进入了朝堂担任三四品官爵职位。 他客气询问:“独孤大人,喊柳某有甚事?” 独孤继洵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好久没有聚在一起小酌了,不如到寒舍,咱们与裴大人、窦大人,柴大人等一起坐坐。” 柳怀恩点头,他和独孤继洵等人,私下走的很近,都属于门阀势力,但已经没落,所以急于抱团取暖,如果他们这些人不团结在一起,觉得在朝廷上的地位会越来越低,最后家族难有影响力了,那就真的衰败下去。 尤其是今天科举新制公布,一旦通过中书省、门下省复议,基本就要发放各地,开始执行,到时候寒门士子陆续中举,成为进士,那可就要冲击门阀贵族阶层的利益了。 这个时候,是该聚一聚,形成一个利益团体,对寒门进行挤压和阻击。很可能,大多出身勋贵和门阀的官员,都会很在意此事,回去也会寻找对策了。 “嗯,有些日子没聚了,是该畅饮一番了。”柳怀恩捋着胡须笑着回答,彼此眼神一碰,对明白对方的深意。 与此同时,裴雍、窦善嘉、柴德荣等人凑过来,打了招呼,然后纷纷走向自家乘坐的轿子,沿着同一方向而去。 另一方面,姚思廉、陆德明、薛收等人,也凑在一起,相约也要回去府邸小聚,以文会友,煮茶怡情。 其实目的也很明显,这些几代都做儒学的世家,对儒学推崇之至,研究深透,得知此次新的科举制度,有儒学为主要内容后,还是很激动的,而且进士名额得到扩招,对寒门士子科举大有益处。 南北朝之后,寒门士子要入仕途实在太难了,儒学也被压制,因为魏晋之后的这个大乱时代,胡族主宰了北方土地,相互征战,伦理道德,社会信任感等等都严重缺失了,这些大儒痛心疾首,世风日下,所以,对儒学普及天下的想法更浓厚了,渴望回到大汉时代,独尊儒术,天下讲究仁义礼智信等等,有更多的道德束缚。 这是他们读儒学所遵守的“道统”思想,对社会世风的痛恨,因此更希望打破武勋集团的垄断仕途,给天下寒门读书人更多的机会。 陆德明叹道:“文帝之所以有此庙号,就是因为他弃用九品正中制,开设了科举首创,并大力提倡文化和儒学,企图扭转南北朝时的恶劣乱象,得‘文’之庙号!” 薛收点头附和道:“是啊,到了炀帝,大业二年以进士科取士,虽然更有进步了,只可惜,人数过少,最多才十人,而且中进士科的仍然出自贵族子弟读书人,天下寒门读书人还是没有得到更大机会,也许再过几年,大隋会放开寒门取士,只可惜隋炀帝后来好大喜功,穷奢极欲,三征高丽,不理政务,使得民不聊生,天下割据,大隋王朝也覆灭了,科举终究没有推广开啊!” 姚思廉与两位大臣并肩而走,脸上带着欣慰表情,点头道:“如今好了,陛下眼光长远,高瞻远瞩,似乎对寒门很有兴致,这是好机会啊,我等得促成此事,打开寒门士子的仕途路,等若将各地读书人真正的拉起来,日后士大夫阶层地位不断提升,读书才会被重视,儒学和圣人之作,才能被广泛传播啊……” “我辈读书人的出头之日,可期矣!” 几位翰林清流、朝中文臣大员,联袂而走,上了轿子也同行回府了。 御史台察院的监察御史王珪看到此种情况,脸色一沉,快步走向御史大夫魏征的面前,拱手道:“魏大人,情况不妙啊!” 魏征眉头一皱,他素知王珪此人,刚正不阿,饱读史书,绝不会无的放矢之人,听他这样一说,猜到可能有事被他发现了,问道:“有何事?” “魏大人你看,武勋门阀出身的大臣们,今日走的愈发紧凑了,而翰林清流、士大夫们也在抱团,俨然形成党争之兆,实非社稷之福啊!”王珪带着几分忧心说道。 魏征闻言也浑身一冷,党争一直以来都是历朝历代的所忌讳的,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史载印象最深的是东汉末期的“党锢之祸”,在东汉桓帝、灵帝时期先后发生两次党锢之祸,皆为宦官为了欺压与他们作对的士大夫,给他们强加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最终使那些有识之士家破人亡的事件。 第一次发生在桓帝在位时期,这一时期虽然陈蕃等名士被宦官诬陷被免去官职,但是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流血事件,影响并不是特别大。而在第二次党锢之祸中,名士直接被迫害而亡,他们的家人、朋友皆被株连,没能逃脱灭族之祸。这两次党锢之祸直接使东汉政局动荡不堪,加速了东汉的灭亡。 魏征沉思一下说道:“应该是科举新制,引发了翰林清流、文人阶层的重视,也激发了武勋权贵集团的忌惮,不过,这件事刚开始,最终科举演变成什么样子,还不好说,我们且静观其变,加大对朝中六部及百司官员的密切关注。不过,朋党必然会以偏私惑主听,必须高度重视,等见了陛下,自家也会提前纳谏,劝陛下留意一些。” “如此甚妥!”王珪见御史大夫魏征听进去了,也很重视,便放下了一些担忧。 第九百九十一章 华律新法 罗昭云回到御书房,看到桌案上摆着一套整齐的《开元华律》,足有几十册的手抄本,罗列在一起,这是内史省、刑部、大理寺三个部门合议,以隋朝的《开皇律》为蓝本所制定、完善的新法典。 本来在西北称王时候,罗昭云就派人制定了律法,但是比较简单易懂,内容少,只是临时使用,约束当地百姓和军队,那时候战事连连,根基不稳,完全没有必要制作一部完整的法典,没有精力,也没有条件。 进入长安之后,结合开皇律,与西北制定新律,唐律,都有所糅合,又经过几次修炼,才基本成文。 这是罗昭云提出“依法治国”的思想,要求辛公义、长孙无忌、房玄龄、裴弘献等人,完善法典,并且以“法乃天下之法,非朕一人之法”的指导方针,切实考虑百姓的根本利益,不可以像以往那样,过度偏私贵族、门阀、皇权等等。 “辛大人他们在殿外候着吗?” 太监总管钟德全弯身道:“都在宫外候着,让人把这个呈递进来,献给陛下。” “把那几位大臣都传唤进来吧,朕询问几句,这本《开元华律》完工,问上一问。” “喏!”太监总管走出房外,然后说与了外面的宦官,让他们出去领人。 不到半盏茶时间,五六名大臣进入了御书房内,内侍虞世南,刑部尚书辛公义,侍郎于志宁,参知政事长孙无忌,大理寺卿房玄龄,大理寺少卿裴弘献,向陛下行礼。 罗昭云已经褪去了朝服,穿了锦衣长袍,腰缠蟒带,面如冠玉,但是短须微留,看上去自有一副威严,淡淡笑道:“诸位卿家,不必多礼,刚上完超会,尔等尚未回府,就过来继续谈公事,委实辛苦了。” “我等身为臣工,当鞠躬尽瘁,唯尔,才能报效陛下知遇之恩。”虞世南拱手,恭敬说了一句客气话。 其余大臣也都拱手,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歌功颂德的词儿,但是神色上还是能够看书,他们对当今陛下还是颇为尊敬的。不只是罗昭云手里的皇权,还有他的文采武略都是一等一的水平。 开国的皇帝,往往都能很好驾驭文臣武将,那是因为他们的手腕、胆识、智慧等等,都是这个时代杰出的枭雄人物,能让群臣心服口服,甘心归附效命。 “新律法出来了,朕刚才翻阅了一下,刑律方面的确比以往简单许多,废黜了许多酷刑、极刑等,这很好,毕竟杀人不过头点地,没必要以各种毒辣手段对付犯人。罪大恶极者,该杀该刮也是正常,平常百姓杀人偿命,一死就行了,不可再百般折磨。正所谓‘死者不可再生,用法务在宽简’,能从轻处置的,不可过于严厉。”罗昭云解释了自己的观点。 辛公义拱手回道:“禀陛下,臣等也是按照这个方阵去办的。对比《开皇律》《唐律》,精简了一些,做出完善,减少了一百六十条。第一,废除斩趾等酷刑,增设加役流。第二,减少以往旧律中重刑的条款。第三,缩小了族刑、连坐的范围。第四,重新确定了五刑、十恶、八议、请、减、赎、免以及类推、死刑复奏的程序、步骤、制度等……” 罗昭云一边拿起来一册手笔抄写的律条,一边听着辛公义的解说,偶尔点着头,分析对方解释律法的细节和意思。 “这次还有一些人性化的改制,比如‘对孕妇处以死刑时,要在产后百日后再施行。’再比如,‘背部离五脏较近,废黜鞭背之刑’,‘五官面目,减少刑罚和刺面等’对于犯罪的人而言,也算是一定程度的施恩了。”辛公义说道。 罗昭云点头道:“甚好,这套刑法出来,公布天下,到时候推行到各州县。不过,朕觉得,一个县令虽然是九品官,但毕竟要治理一县数乡的政务、判案子等等,太过繁忙,而且一个人精力有限,所以,打算把审判机关分离出来,设立专门的审判官员。虽然仍受县令调配、节制,但有自己的司衙和系统,负责案件审理和宣判,刑部和御史台都要派人加入,有监察部门,也有审判部门,逮捕任务还是交给典官,县尉负责地方军务,县丞负责政务,县令负责整体管理,分权出来,才能保证地方吏治清明,百姓能够安稳。” “你们别看这只是县里小事情,但是君主为主干,臣工为枝条,这地方百姓就是根须,他们若是被欺压,地方官吏贪得无厌,逼良为娼、逼得怨声载道,很可能就要起义造反了。而地方要稳定,除了有饭吃,有衣穿,地方富足之外,就是要在律法面前,保持平等,杀人者偿命,其它大小纠纷,由专门部门管理,各尽其责,没有枉法事情出现,朝廷信誉和威严才能立稳。” 长孙无忌、房玄龄、虞世南、辛公义、于志宁等人,听着罗昭云的言论,眼神一亮,脑海中的思绪也变得清晰不少。 罗昭云其实借用了三权分立的思想,立法权、行政权和司法权相互独立、互相制衡,但是,又不是完全的使用,而是有选择地借鉴了一些,用在地方的管理方面,甚至用在朝堂的分权方面,避免一个人在地方大权独揽,搞一言堂,一手遮天,也避免权臣独断朝纲,到了废立皇室的地步。 尽管罗昭云暂时能够驾驭朝中文武重臣,那是因为自己立国第一任,加上许多手段和能力,可以威慑大臣们,可自己的后代子孙,长于宫廷之内,见识、能力、吃苦等有限,很难再有优秀人杰出现,王朝也只会越来越腐朽,这是封禁社会不可避免的,他如今把制度尽量做的合理,就是能够延续未来的国祚。 辛公义作为刑部尚书,如此能够把刑部的管控和权力,不断下沉到地方,对这个部门还是有好处的,他自然乐得见到。 “陛下考虑周全,臣赞同此议。” 虞世南、房玄龄等人,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确对地方管控力加强,而且会避免许多冤假错案、枉法渎职的案件发生,使得地方判案子更加专业化,有审批系统逐层上报朝廷,也能有效管理地方。 “臣也赞同。”几人都拱手表态。 罗昭云扫了一眼这几位肱股之臣,基本都是心腹可信之人,开口道:“此事由刑部尚书辛公义牵头,大理寺卿房玄龄、内使虞世南,你们两人参与,到时候再叫上魏征,继续议此事,一个月内能否出方案?” 辛公义朗声道:“陛下如此信任老臣,焉敢渎职怠工?臣定会提前完成,拟出草案。” 罗昭云微微一笑,说道:“甚好,今日便议到这吧,晌午了,诸卿都回去吧。” 这几位臣子,识趣告退,施礼后离开了皇宫,刑律新法之事基本这样定了下来。 第九百九十二章 御史进谏 罗昭云让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退下之后,已是晌午,从早晨一直忙着朝会和议事,肚子也有些饿了。 太监总管钟德全躬身上前,恭敬道:“陛下,该用午膳了,是回寝宫,还是到皇后宫里用膳?” 罗昭云目光扫了一眼雕龙纹、镶金边的桌案上的堆积的奏折,苦笑摇头,朝廷百废待兴,大多刚成立不久,许多章程拟定后,都需要他最后检阅、批奏,然后由门下省审议一下,没有重大失误问题,就会明发出去了。 “把饭菜拿到这里来吧,朕简单用膳之后,把奏折再批一些,明天还会送来,这样挤压下去,不利于新政的开展。” “喏。”钟德全躬身退下,吩咐宦官去拿来陛下食用的饭菜。 须臾,桌上摆满了六样菜肴,有烹有炖,有验官先用银针检测之后,再每一样挑选了一点,让两名小宦官先服用,没有事情后,才能让陛下服用。 虽然天下要安定了,敌对势力逐渐被瓦解、消灭,但是,皇帝用餐,各种检验程序却不能少,防患于未然。 刚吃到一半,有宦官进来禀告,御史大夫魏征求见。 “魏征来了?” 罗昭云愣了一下,不由轻笑,这个魏征每次入宫,肯定都有事要奏,既是谏臣,性格又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担任御史大夫之职后,倒是尽心职守,提前发现许多朝中问题,加以修正、提防等。 “让魏大人进来见朕。” 宦官“喏”了一声,转身出去了,顷刻,魏征穿着朝服,走进御书房内,见到陛下正在吃饭,跪拜施礼。 “魏卿,看你一身朝服,还没有回府上去吃饭吧?” 魏征拱手道:“回陛下,臣散会之后,到了皇城街御史台走了一圈,看看有什么紧急公务和谏言,发现了一件事,门阀贵族官员,最近交往过密,似有重新结党的征兆,尤其今日科举新制公布后,不论是贵族官员,还是翰林士大夫们,都有抱团倾向,请陛下能早做提防。” “朋党?”罗昭云神色一沉,他对朋党也是深恶痛绝,因为历史上的记载非常明白,许多王朝的衰败和灭亡,都是因为党争作乱。 比如东汉的党锢之祸,是宦官群体与文臣群体的争斗,最后宦官胜出,几乎把朝廷不少正义文臣杀戮一空,最后董卓以铲除宦官的名义,带兵进入皇宫,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虽然宦官干政解决了,但是东汉也因为朝政衰败,各地民不聊生,权臣把控皇权,加速灭亡了。 到了唐朝后期有“牛李党争”,也是非常的激烈,“牛党”是指以牛僧孺、李宗闵为首的官僚集团;“李党”是指以李德裕为首的官僚集团。牛党大多是科举出身,属于庶族地主,门第卑微,靠寒窗苦读考取进士,获得官职。李党大多出身于世家大族,门第显赫,他们往往依靠父祖的高官地位而进入官场,称为“门荫”出身。 从表面看,牛李党争似乎是庶族官僚与士族官僚之间的权力斗争,实际上两党在政治上也有深刻的分歧。两党分歧的焦点主要之一,就是通过什么途径来选拔官僚。牛党多科举出身,主张通过科举取士;李党多门荫出身,主张门荫入仕。这个情况,跟目前大华的开局情形有些类似,引起罗昭云重视。 此外,宋代有新旧党争是北宋宋神宗熙宁年间,围绕在王安石变法新政的执行上所引发的一场党争。新党支持新政,旧党反对新政,新政虽切中时弊,然朝中守旧大臣极力反对,原因非常复杂,诸多北宋历史名人卷入其中,到了后来,已经不是变法内容本身是否有利于朝廷和百姓,使党争仅沦为意气之争,终使朝纲不振,政风日坏,北宋也因此失控,最后被金人灭掉,绝非一时的武力高低与优劣。 明朝后期的党争同样剧烈,从万历帝时党争正式露头,时朝廷上多党并立,有浙党、楚党、秦党、齐党、东林党,经过立太子争国本之事,东林党迅速整合其他政党,一党独大,与宦官争斗数十年,相互倾轧,直到崇祯登基后除掉魏忠贤,却还是无法解决东林党本身的问题,加上天灾与祸乱,被后金少数兵力给灭亡了。 罗昭云深吸一口,对这些党争非常清楚,有了前车之鉴,或是对历史上千年轨迹的了然于胸,懂得取舍和把控,倒并不是很担心。 就目前而言,要打破门阀贵族的盘根错杂的势力和关系,就必须启用寒门读书人和各地乡绅子弟,科举就唯一的公平途径,这个路线是没有错的,关键是如何掌控,在科举中,主考官、主审官、清流领袖们,如何聚集这些寒门读书人,形成自己的党派、门生,从而党同伐异,影响朝廷政局。 “朕会持续关注此事,你们御史台的三司院,台院、殿院、察院可以多补充一些人手,也可从科举中挑选几个进士增强力量,监察机关,在任何时候,都是需要的,只要不是无的放矢,捕风捉影,假公济私,这个部门就是朝廷保持清明的一个重要手段!” “臣明白。” 罗昭云又道:“当然了,朕也给你们御史台加一条,凡事讲究证据,形成证据链条,真名实据,不能随口捏造罪名,以防日后御史监察机构,扩大权限之后,出现那种戾臣、酷臣,网织罪名,随意陷害忠良。” 魏征错愕了一下,微微点头,觉得陛下言之成理,这方面的确自己没有考虑周全。 “臣回去之后,当尽快拟定这方面的程序和条例,按照哪些方式、手段,取得什么证据,如何进谏、监察百官等。” 罗昭云道:“如此就好了。来吧,陪朕再吃一会,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也没有用膳,正好咱们君臣同宴。” “这个,君臣有别,臣恐不妥!”魏征弯身拱手拒绝。 罗昭云知魏征之大用,故而有意拉拢人心,微笑道:“仁君名臣,自然多有同席而食的例子,我们也不必拘泥形式了,陪朕吃完,你便出宫忙活去吧。” “那臣却之不恭,谢过陛下恩赐了。”魏征起身,忐忑入座,真个陪着罗昭云吃了一顿午膳。 第九百九十三章 攻峡州 江水滔滔,急促奔流,翻出滚滚浪花,有一股崩腾豪迈的雄壮声音。 大江之上,长风浩荡,数十艘船舰开赴过来,浩浩荡荡,吹卷旌旗飘展,战舰上披甲之士肃然林立,手里持着长戈长枪,背着弩机弓箭,寒气森森。 这是大华的军队,顺江而下,接近了峡州。 要在峡州北部的河滩强攻登岸,给峡州的梁军一次正面重创。 峡州之地,在长江三峡之口,故而得名,地形复杂,山崖峭壁林立,那些山岭上都是茂密山林,无法行军,能够登岸的只有一个人工打造的河滩,作为峡州水路的渡口。 这里驻守着梁军两万的兵力,早已设防,鹿障、木栅、蒺藜、壕沟都在河滩布置,而且把渡口都给破坏掉了,接近渡口的浅水区,投入了不少大石块,如果船舰靠近,很容易被撞破船底。 薛万备身为裨将,负责这次水路的进攻,他带来三万兵马,就是要牵制渡口的守军,吸引更多的兵力过来,为李靖将军突袭背后的峡州城做掩护。 这是李靖声东击西的计策,光靠水路进攻,并不占优势,以李靖的用兵习惯,肯定不会蛮干、强攻,所以按照常规思想,派来了舰队,要对古渡口与河滩,进行抢攻,吸引梁军城内的兵力支援。 “启禀薛将军,前方水手探测出河滩浅水区,有大量的沉石,阻止船舰靠近。” 薛万备犹豫一下,下令道:“投木筏,登陆河滩,既是浅水区,水流不湍急,木筏可以载人上岸。” “遵命!” 打水战之前,他们就考虑到种种因素,因此在船舰上,储备了不少木筏和长板,此时船舰纷纷靠向了江水的侧面,然后打开船舰的擦板和底仓板,许多甲士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木筏仍下江水后,这些士卒开始纷纷跳落在木筏上,或木筏周围,然后乘筏靠岸。 就在这时,河水沿岸的山岭上,冒出许多弓箭手,开始朝着下方设计箭矢。 一些在木筏上的士卒,躲闪不及时,被射中后,掉落江水里,或死或伤。 “布盾!”每个木筏上是一个什队,什长大喝,这些士卒中带着滕盾的甲士迅速摘下盾牌,围聚在一起,以盾牌防护,顿时减少了伤亡。 “神机营,弓箭掩护!” “喏!”神机营的士卒,都是弩机手和弓箭手,朝着放箭而出的山峦区域,调好角度,从船上放箭而出,无差别覆盖。 这些弩机箭矢落在林木之中,穿透而过,也会伤到一些伏击在这里的梁军。 很快,有大华的水军甲士登岸了,在这里填壕沟,拆鹿障,砍倒刺木栅。 噗噗噗—— 一轮箭矢袭来,冲在第一线的士卒手持的利刃,被射穿甲胄,身子和嘴角都在流血,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 “杀——” 一波波的大华将士攻击河滩,后方船舰上战鼓擂动,喊杀声震天,声势浩大,给守军施压。 梁军占据地利优势,所以还能在严守,但是大华一方拥有武器优势,一些弩机方阵,开始从船舰上,朝着河滩上方守军区疯狂射击,甚至用上了黑火药箭矢,在那里不断炸开,对梁军也造成了一些伤亡。 薛万备昂然立于船头,风吹披风,眉宇之间一片神采飞扬。 峡州北面的渡口,是峡州非常关键的防线和入口,通往江陵也非常便利,如果走陆路进攻,南方的地势多丘陵、山泽、湖泊、河流,丛林茂密,雨水众多,行军非常不便。所以,此处渡口的确是要塞重地。 梁军守将蔡贯,看到大华的火力如此猛烈,攻击力也强大,有些心虚,这么多年来,很少打过硬仗,梁军士卒都没有厮杀的经历,所以,看到死伤不断扩散,血水成河,染红江面,尸体漂浮水中,血腥之气扑鼻,都有些心惊胆战了。 “将军,敌军攻势太猛了,将士们军心有些浮动,恐怕我们的兵力无法坚持久,需要回城搬兵,让许将军再派些兵马过来。” “不错,但派人回去送信,有些慢,立即发出救急的狼烟,传递信号,最危险那种,城里守军看到渡口岌岌可危,自然会派兵了!” 这是他们约定的军情传递信号,一旦河滩岌岌可危,需要救援,就烧起狼烟,两里一个烽火台,这样传送回六七里的城内,非常迅速。 “遵命,末将这就去办!” 很快,狼烟烧起来,冲向高空,远远就能望见。 烽火台的值守斥候发现后,也立即点燃狼烟,如此传递下去。 果然,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城内的斥候把消息传给执勤都尉,再由都尉把消息紧急禀告新来的守将许玄彻。 “河滩这么快就要失守吗?不行,尽快去支援,这是峡州北部的门户,断了之后,长江水道就被封锁,粮草和兵甲、援军等,都沟通困难,只能依靠陆地了。” 许玄彻派出一员将领,带着两万人马出城,赶过去支援。 孰知援军刚奔出数里,一半不到的路程,被一支大华兵马从山林内杀出,进行了伏击。 与此同时,峡州城西北方,大批的大华军队出现,滚滚压来,马蹄声震天动地,步兵方阵铿锵有力。 “不好,中计了!”许玄彻站在城楼上,看着敌军从西北方位逼近,耳畔听到城北远处的厮杀声,脸色大变,后背涔涔冷汗直流,他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渡口两万人马,加上派出去的两万援军,城内的守军不足三万,要对抗李靖的地面大军,能抗多久,连许玄彻自己都不清楚,心里没底。 梁军都是临时招募,训练不多,也没有经过沙场磨炼,与大华善战之兵相比,逊色太多了。一旦伤亡超过三四成,梁军必然会溃败,其余人马肯定无心再战了。 “将军,是死守,还是弃城?”许玄彻身边一位心腹将佐低声询问。 许玄彻脸色沉着,犹豫不定,如果弃城而逃,回去恐怕也难以交差,弄不好也是掉脑袋。心想至少抵抗两天,看看情况,等形势不妙,再突围而走。 那时逃回江陵也有苦可诉,比较大华军队兵锋锐利,自己督战不利,城池告破,不得不退走。 与见敌望风而逃,完全两个概念。 故而,许玄彻咬牙道:“先坚持两日,然后再说!” 第九百九十四章 血战河滩 李靖用兵独到老辣,善于用奇兵和布巧阵,可谓老成谋国,胸有定计,此次既有声东击西,又有围城打援的策略,引出了城内的守军,分散走了防御力量,却在途中被精兵伏击。 厮杀声震天,麦孟才带兵杀出,围杀这支梁军人马。 以有心算无心,又是精兵出动,对梁军具有压倒性优势。 “噗噗!” 大华将士如虎狼之师,挥舞着陌刀、长枪,扑向了羊群一般,猛地砍杀一番。 “啊——”一名梁军士卒转身之际,就被一位果敢士卒,挥刀斩下首级,血刺呼啦,喷出不少血水,尸体倒地。 这样的一幕幕,随处可见,大华士卒嗷嗷喊着,满脸的狠劲和兴奋,这是他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杀啊——” 铁甲蹡蹡,寒光烁动,大华男儿,血歌之行,勇猛善战,所向无敌。 这一股股精兵的千人队,围剿拼杀,很快就把梁军的两万人队给截断,收尾不能相接,而且被层层切开,混战了一团。 指挥命令无法传达,甚至连指挥将领都被围困了,一个队伍如果没有了命令传出,士卒一下子就慌乱了,等于群龙无首,一盘散沙。 “这个是我的!” “此人我杀定了。” 这些大华将士眼神冒光,盯着这些梁军,如同看到猎物一般,杀气腾腾,在眼神和气势上就占据了上风。 梁军被伏击,原本就有些紧张、慌乱,在交手中又吃了亏,毕竟这些大华将士都是南征北战,调过来作战的,负责伏击者又是挑选的精锐部队,而这支梁军都是刚招募不久的乡野泥腿子,从军不久,训练不足,这样的厮杀,一个照面就胆寒了。 因此,梁军越战阵型越乱,丢盔卸甲的人不少,都在想着逃跑。 虽然古代军事上有全军覆没的词语,其实很少真有全军覆没出现,一般古代战争,伤亡超过三成的时候,就会全线溃败了。除非困兽之斗,或是敢死之士,才会厮杀到最后,全部战死。 显然这支梁军不具备死士的素质,斗志不高,伤亡刚过两成,就已经出现了大溃败迹象。 裨将麦孟才,按照李靖的吩咐,调动军队兜住了后路,放开前面的豁口,赶着这群梁军人马,朝着河滩方位溃败而去。 这是李靖的策略,这种从后面追击掩杀,既能在追杀运动战中,减少自己的伤亡,给了敌军一丝活路,都在逃跑,抵抗就弱了,更好杀人。此外,把这种溃败的情绪带向河滩方位,让那里的驻军看到这种情况,感染士气,体会到被掩杀屠戮的气氛,瓦解河滩守军斗志。 还有一点,就是这些兵马在前,使得河滩防卫区,无法大规模放箭,会伤到自己人,给后面的大华将士一个缓冲区,趁机杀入河滩防御区的后方,前后夹击,先吃掉这个河滩地的梁军再说。 至于峡州城,已经守军只剩不足三万人,被李靖带兵围住,既不敢出城迎战,也不敢去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北面的战局溃败,那些梁军将士被砍杀在地,横尸遍野。 一招错,步步错啊! 许玄彻站在城头,身披铠甲,一手按在佩剑的剑柄上,一脸的无奈和颓然。 刚到此地他已经做好了守住峡州一个月的准备,据敌于渡口外,利用地形阻挡大华军队,本来是很好的策略,却想不到,一步步被对方给算准,并且将计就计,声东击西,故意让他以为,大华军队在全力攻打古渡口。 刚才同意出兵,的确大意了,否则留着数万人马在城内,哪怕放弃了河滩,凭借人数和城内粮草,坚守一段时日,也是能做到的。 “蔡贯那厮误了本帅啊!”许玄彻有些愤怒,刚交战不久就放狼烟,使得自己估算形势失算,还以为大华军队全部都在强攻河滩,谁想到途中还有伏兵,城外还有兵马围城而来。 可想而知,河滩很快就要全面失守,那里的守军,都要葬送了。 “冲啊!” 与此同时,薛万备指挥着水军继续登岸,但是人数源源不断,后方战舰靠拢过来,支援火力,一番猛攻,跟着守军耗着,以黑火药、远程弩箭压制守军,然后派兵马迅速逼近防御区,给梁军施压。 这副开场的强攻硬仗,的确打出了军威,不惜代价和伤亡,就是要震慑守军,求救后方,加上梁军内有被收买的细作,鼓动之后,促成了点狼烟求援。 此刻,蔡贯察觉后方出了状况,转身望去,看到自己一方援军是来了,但狼狈逃来,后面跟着千军万马,掩杀尾随,凶猛狠辣。 “这是怎么回事?” “蔡将军,援军似乎中了埋伏,这些人是逃过来的。” 蔡贯脸色大变,喝道:“不能让他们冲进来,否则会影响我军士气,这仗就没法再打了,不允许开后方的门闸......” “遵命!”一名校尉前去传令,但是负责守后门的士卒,在没接到军令前,就已经打开了闸门,放了逃兵进来,形势一下子不可控了。 “关门,关门!” “校尉大人,不能关,这里面有我们的袍泽兄弟,也有我们的乡里儿郎。” “这是命令!”负责传令的校尉大声吼着,气急败坏地过去要关城门,但是被周围的士卒簇拥围堵,因为这些梁军都是一个地方招募入伍,许多是乡里乡亲的邻居,岂能见死不救。 那校尉还在挣扎,倒是其中一个士卒,眼神一寒,手里多出一把匕首,趁乱中从后腰刺入,见红后立即退开,那也是大华派进来的细作。 这时候,后方已经大乱,溃败的情绪传染在营内,连前方在作战的梁军将士也都纷纷回头,从高处望去,看到后面辕门除,大批敌军涌入,顿时心态就炸了,腹背受敌,谁还有心思再做抵抗,士气一下子受到强烈打击。 河滩上,大华军队在强攻上来,后方也有大华精锐杀入防御区营盘,这里的梁军,感到了末日降临,都开始四处逃窜,纷纷丢盔卸甲,朝着陡峭的山岭逃亡。 第九百九十五章 围城用计 河滩在大战,已血流成渠,流入了江水之中,染红了江面,许多浮尸在向下冲走,十分扎眼。 此时的河滩防线,双方人马在拼杀,不过大华军队完全占据了上风,前后夹击,梁军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已经没了,变得腹背受敌,已经溃不成军。 战斗区域都是负隅顽抗者,大多数梁军士卒在逃散,冲入了河岸的茂密山林,利用复杂崎岖的地形,逃匿躲避。 逢林莫入,大华军队在追击,却不会追入山林,以免被打伏击,而且那种地形追杀,很容易激发逃命者的困兽之斗,所以,只要逃入山林内的,就不再追杀,而是重点围剿防御区内还在抵抗的梁军。 “杀啊——” 河滩上,大华军队发起总攻,战舰全部开闸,甲士呼啸而出,排山倒海的势头倒卷而上。 防守后方,麦孟才带兵杀入梁军阵地,断其后路,直插项背,完全困住了所剩不多梁军。 战斗又持续了半个时辰,就进入了尾声,厮杀声收敛,归于平静。 河滩阵地区,硝烟飘散,尸体横七竖八地陈列,地上首级、残肢、肠子到处都是,肝脑涂地,一片狼藉。 薛万备下令清理战场,然后修缮渡口河道,确保战舰能够靠岸停泊。 这里由薛万备带兵驻守,控制了渡口,随时准备应战逆江而上的梁国援军。 麦孟才上前跟薛万备打了招呼:“薛将军,进攻河滩渡口,可有难度,你们完成的不错嘛!” 薛万备并没有傲慢,也是苦笑道:“也幸亏你们伏击及时,杀入后方,才使得前线进攻的伤亡降到最低,应该感谢麦将军及时带兵来配合啊。” 麦孟才摆手道:“哪里哪里,没有你们在前线猛攻,梁军的狼烟也不会这么快发出求救,你们水军功劳是很大的。” 薛万备搂住他的肩膀,笑道:“哈哈,你我两兄弟,就别在这客套了,功劳多少,需要李元帅来定夺,上报朝廷,陛下封赏,我们说的也不作数,完成军命乃是我等天职。” 麦孟才也笑了起来,平时与薛万备同在李靖账下任裨将,出生入死很多次,所以交情莫逆,笑着点头:“不错,客套完了,该回去向大帅复命去了,你的队伍伤亡人数统计出来没有,我一并带回去,呈给大帅。” “差不多了,军务司马和随军主薄,正在统计、核实,在等片刻,就能可算完,写一份折子,我跟你同去见大帅。” “如此甚好!” 一盏茶的工夫过后,两队伍统计伤亡人数和战绩完毕,麦孟才带着本部人马,薛万备带了五百亲卫护队,一起赶回峡州城下,向行军元帅李靖汇报战果了。 ......... 李靖暂时没有下令攻城,而是围而不打,下令在城外原地扎营,过万将士挖壕沟,筑堡垒,埋鹿角,每隔八十步竖立起一座高高的哨塔,建立辕门,点将台等,这将会有一场鏖战,不急于一时,寻找机会下手。 把防御工事建立完善后,防止对方的攻击,越是稳固,布军严密,给城内的守军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主营寨设在一处矮丘之上,这是峡州西北一处高岗山丘,就地利用树林山势,乱石丘凿等种种天然条件,砍木立栅,插上密集的马矛,防止敌军骑兵夜里出城突营。 成千数万将士齐动手,挖出长达数里的壕坑,与峡州城形成彼此对峙之局。 黄昏来临,只见数里灯火如星光,漫山遍野尽是营帐,军威浑然,肃杀冲霄,使人见而心悸。 薛万备和麦孟才带着队伍回来,留下本部人马在营地等候,他二人来到了主帅大账,拜见李靖。 账内一些将佐正在围绕地图,听李靖讲解攻城的步骤,见薛万备、麦孟才两员虎贲之将到来,知二人今日战功,都肃然起敬。 “拜见大帅!” “不必多礼,两位将军辛苦了。”李靖面带微笑,负手走到桌案前坐下,要听一听二人的汇报作战情况。 薛万备和麦孟才拱手递交了写满战绩成果和士卒伤亡的折子,侍卫传递,李靖接过来翻看,一边听着二位将军描述。 此次作战,歼灭梁军万余人,逃散了一半,还有七八千被俘虏了,关押在渡口处的临时营地。 而自己一方,两支队伍分别伤亡三千人、七百人,对主力军影响不大。 “战绩不错,这一次胜得漂亮,两支队伍都有功劳,本帅会根据两支队伍发挥的作用,以及杀敌情况,给予评估,上报兵部,到时候封赏由朝廷定夺。” “多谢大帅!” 这时候,一位谋士起身道:“大帅,这些俘虏接近万人,可不在少数,我军粮草有些紧缺,如果再养着如此多的俘虏,怕是有些不妥。属下有一计策,不如把这八九千降兵,分散在峡州四面,然后给他们武器,全部换上咱们的衣甲,用墨汁涂脸,看不清容貌,然后用来攻城,我军派果敢直士负责在旁督战,如果有不尽力,或是退后者,就直接斩杀,这样彼此消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倒是好利用一把。” 在场的将领闻言,都微微点头,虽然谋士用计,向来阴狠毒辣,但的确好用。 如此一来,既能解决俘虏关押的危险,也能解决耗粮问题,把降兵用来攻城,对抗城头的守军,相互伤亡,并不损耗自己的兵力,的确是个好法子。 换了衣甲,涂抹面容,使得守军无法认出,一旦上了战场,杀红了眼,谁也顾不上谁了。 而且身边跟着督军,后面又是弓箭手瞄准,谁也不敢不尽力,或是临阵倒戈。 李靖沉思一下,目光扫了一眼,见场内的将佐们,并没有反感这个计策,也没有其它不同意见,微微点头,也赞同了此计策。 以前李靖觉得,这主帅只要懂得行军打仗就成,但随着他出兵南下,独立领兵,李靖才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在军中,也需要讲政治,讲平衡,讲策略……就比如,谋士与武将之间的见解冲突,将佐之间的攀比功劳,相互嫉妒等待,需要平衡与安抚。 如今,李靖觉得自己做统帅久了,似乎也像半个政客了,不过,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束缚,更喜欢做纯粹的将帅。此时,压住其它想法,开口道:“就这办了,明日三面攻城,给峡州城内的守军留一个退路,如果能威慑他们早一点逃走,峡州轻易拿下,就更好了,不宜再次耗费掉太多时间与兵力。” “末将明白!”诸将拱手应喏,领命听令。 第九百九十六章 玉石麻将 长安城,皇宫内。 今日无朝会,罗昭云批完一批奏折,总算处理了积压的案牍折子,让宦官拿去一摞子奏折,送往门下省复审,然后完成最后程序,就可以送往尚书省,然后分拨到六部机构开始执行。 “陛下,造工局送来一批东西,说是陛下去岁的时候,让他们打造了,已经完工,特意送来,请陛下验收。” “喔,那朕倒要看看,说是什么东西没有?” “回陛下,说了,好像是,麻将!” “原来是这东西!”罗昭云微微一笑,他去年的时候,让直属皇室的造工局,专门负责制造他的奇思妙想,比如牙刷,肥皂,锅炉,暖气片,机械挂钟,指南针等等,这些东西,有的是生活必需品,都的可改造生活状态,与民生息息相关。 尽管传统上整个社会都有‘士农工商’的思想,工业方面被视为淫巧之技,登不上大雅之堂,但是,工业与科学关系密切,各种发明创造,都是‘工’的一种,有格物至理,需要多投入研发才行。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这句话不假,古代社会发展之所以无比缓慢,就是生产力发展过慢,封建社会两千年,都在重复又重复地进行耕种文明。 土地一年年耕种,朝廷搞税收,以此充国库,然后一代代传下来,每当灾害之年,土地兼并又严重,老百姓无粮可吃,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会扯旗子造反了。 如果生产力提升了,会反作用生产关系,物质丰富,会改善民生,百姓富裕,朝廷国力雄厚,不怠政务,不忽视军队作用,尊重文化,矛盾冲突少,那么朝廷就能够延长国祚。 罗昭云对这些想法,已经反复思考了多年,决定尝试一点点改变这个时代的生活习惯和状态,绝非是统一了中原,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事情还有许多要去做。 改善民生就是一个大任务! 彻底平定高句丽、突厥、吐蕃之患,如何提防西域与波斯帝国的东进,恢复丝绸之路,把贸易搞起来,也是大任务。 如何开海禁,造船出海,经商也好,去寻找番薯、红薯、辣椒、玉米等等,仍是大任务。 平衡权贵,清明吏治,打开寒门入仕之路,避开党争等等,都需要一步步来调整策略。 任重道远,罗昭云还年轻,因练武原因,体力悠长,精力旺盛,风寒难侵,可以在未来三四十年,把这个新王朝,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必须要比历史上的李唐做的好数倍,否则,自己这个穿越者,实在是荒废了一千五百年的见识。 罗昭云走到殿外,造工局的侍郎,正在殿外等候,一些大内侍卫过来,已经把东西搬出来,一个木盒子装一套,这木盒跟后世的麻将盒大小差不多,但是雕工很好,梨花木,上面雕刻龙凤图案,边角都有镂花饰纹,至少摆放了八个木盒。 “臣造工部侍郎周晋,拜见陛下。” “不必多礼,这些就是麻将的盒子吗,来,打开一个,让朕瞧瞧!”罗昭云对自己提议发明制造的新东西,还是很感兴趣的。 “喏!”周晋让侍卫打开一个做工最好的盒子,里面的一颗颗麻将牌显示出来,材质都是用玉石做成,由于是给皇帝使用,所以这一副牌用的是翡翠玉,翠色晶莹,大小均等,上面雕刻着一万,一条,一饼,用的欧阳询的楷书笔体,让他亲自写下,拿入造工局,工匠仿照雕刻而成。 罗昭云握在手心,触感不错,更像是一件不错的艺术品,嘴角溢出一丝笑容。 麻将,看似小玩意,但是对于调节长安百姓生活区别,也会起到一定的作用。一些门阀勋贵子弟,经常溜犬斗鹰,招摇过市,在家里闲得慌,出去街上也容易生事,不如在家搓搓麻将,打发空闲时间,免得出来祸害良家百姓。 此外,皇宫内也比较闷,这些昔日跟自己有着深厚感情的女子,都是风华正茂,由于各种原因,不能总让妃子们外出,只能生活在偌大的宫内,时间长了,心态也会变化。太闲了,往往会产生攀比、嫉妒、争宠心理,不如让妃子们没事搓搓麻将,交流感情,还能打发时间。 精神的空虚、寂寞是最可怕的,能够把人改变,做出以前不可想象的事来,麻将算是对空虚很好的打发之物了。 当然,如果以此赌博,那就不好了,所以,以后要在民间推广,也严禁赌大、豪赌! “不错,这一副麻将牌,甚得朕的喜欢,再看看其它的!”罗昭云放下翡翠玉质的麻将,又检查其它的牌。 第二套麻将的材质明显降低一些,普通玉石籽料,做工还可以,但是手感明显不如第一副麻将牌了。 后面的都是如此,不过能够用玉石材料,肯定也要比纯石料、陶料,还是高档一些。 “可以了,这些置办的不错,你可以回去交差了,顺便催一催,锅炉制造的如何,能否可以耐住高温,通过蒸汽和水压,做出陶瓷冲水马桶来……” 罗昭云对于这个时代马桶很有意见,都是夜间用木桶盛放,或是固定茅厕异味很大,如果用水压和陶瓷马桶,然后通过下水道冲走,会更清洁一些。另外,它与暖气的原理类似,铺砌水暖,解决冬天烧炭盆的问题。 “喏,臣回去传达圣意,争取早日制造出来。”周晋躬身领命。 “去吧!”罗昭云一招手,让侍郎周晋退下,他拿着最好的那副麻将牌,交给宦官,朝着后宫走去,今天午后闲暇时光,跟嫔妃们打一打麻将,一边交流,一边娱乐,多陪陪自己的女人,加深感情。 “钟德全。”罗昭云途中喊了一下。 “老奴在!” “派人去通知各王妃,到朕寝宫一聚,另外,带些月例银子,朕要跟她们打麻将!”罗昭云笑容看上去有些轻松。 “遵旨!”宦官总管钟德全弯身施礼,然后吩咐了一些小宦官,前去传陛下口谕了。 第九百九十七章 惬意时光 皇城太极宫,甘露殿。 这是隋代时建造的大兴宫,被李唐改名为太极宫,皇帝所居的主殿,前为两仪殿,过甘露门后,是‘帝寝’之地,名为甘露殿,外臣是绝禁入内的。 罗昭云住进宫殿后,还没有更换名字,继续沿用甘露殿的名字。 此处建筑鳞次栉比,廊柱巍峨,雕栏画栋,庭院深邃,水榭歌台,假山飞瀑,花团锦簇,园林十步一景,既秀美端丽,又有皇家的气派。 下午时候,刮来一朵乌云,细雨如织,淅淅沥沥地下着,烟雨蒙蒙。 雨水落在兽头瓦上,顺着滴水檐如帘子般垂落,几个铜铃被风吹着摇摆,发出稀稀落落的声音,透过薄薄的纱窗钻进了殿内。 殿堂外轩内,一个八仙桌上,四个主方位坐着罗昭云、长孙皇后、杨采玉、萧依依,各自身前的桌上,都摆着翡翠色的玉石麻将,认真地打着。 “二饼!” “不要!” “八条——” “杠!” 罗昭云微微一笑,杠了八条,打出了一个九万,没有什么大用的边牌,杨采玉坐在罗昭云的下家,又撅起了小嘴,她算是发现了,这陛下打牌,根本打不出什么好牌给自己吃掉,都是一些边边角角的破牌,很难够上。 只能靠自己摸牌才行,已经输了好几圈了,还没胡几次,脸色有些郁闷,甚至拉来高雨霏在旁边帮着看牌。 “陛下,你掐牌也太紧了吧,杨皇后都吃不上什么牌。”高雨霏都忍不住埋怨一句,打抱不平。 “这叫策略懂不,不能光看自己手里的牌,也要分析外面的牌,不出现的牌,尽量少打,不然容易点炮,容易吃的牌,不到不得以,不能轻易出,否则,还没等自己的牌成熟,别人都备胡了。”罗昭云一边乐哉地摸牌,一边说着打牌的技巧。 这些妃子,基本都是冰雪聪明,没少读过书,哪怕身份最低的宁沐荷,这几年管理宁氏商会的生意,学了不少算术本身,很快也掌握了技巧,在推算对方的牌是多少,应该缺少什么。 所以几圈过后,都变得精明起来,甚至一个脑子不够用,就请来帮手,做副牌手,也会跟着下庄,赢了四六分,输了自然也要跟着赔。 这麻将是新事物,又是娱乐型,很快吸引了诸王妃,挺着大肚子,玩得不亦乐乎。 身后伺候的侍女们,不断上茶水,水果等,边吃边打,还能跟陛下近距离闲聊,没有了往日的繁琐礼仪,顿时间,都觉得时而轻松惬意,时而紧张刺激。 “胡了,自摸,给钱给钱,每人一贯钱,银子也行,概不赊账!”萧依依这一圈终于胡了一把,兴奋叫起来,身边的宁沐荷也在拍手。 这时候,长孙皇后摇头一笑,这萧妃为一贯钱,咋咋呼呼的,别提那开心劲儿了。 其实,对萧依依而言,一贯钱不算什么,但是,喜欢这种赢钱的感觉,太爽快了,也觉得面子有光,像是小胜利一般,心情愉悦。 杨采玉递出一两银子后,对着罗昭云道:“陛下,妾身能否与你换个位置,我要做你的上家。” 罗昭云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轻笑道:“好好,做朕上家,咱俩换个位置,再输了,可不怪朕了。” “恩恩,若那样还不开胡,妾身也就愿赌服输了。”杨采玉见陛下同意换位,顿时笑靥如花。 她倒不是在乎输多少钱,而是这种吃不到牌的感觉,被卡的死死的状态,实在憋闷坏了,没有找到游戏的快感,光受罪了。 调整了位置后,大伙开始洗牌,人多手快,须臾间,麻将牌又摆整齐了。 杨采玉做好新位置后,与高雨霏相视而笑,看样子相互勉励,要打开僵局。 “长孙皇后,一会要多照顾啊!” 长孙无蓉颇感笑道:“我也要开胡的好吧,咱们都是对手,可不能资敌。” “牌别掐的太死就行,咋也得让我们吃几张,这样才好玩,若都像陛下那样打牌,那牌桌上都是一潭死水了,打得不尽兴嘛。” 罗昭云丝毫不以为忤,轻轻笑道:“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最好的活水,要从源头抓起,自己摸出好牌,计算得当,就可以了,要随机应变的,哪能一直守株待兔地傻等......” 杨采玉吐了吐舌头,也笑了起来,听了夫君一句诗文,倒是埋怨之意被冲淡了,继续投入其中。 四家你抓一摞,我抓一摞,然后摆开阵势,开始巧妙布局。 “三万!” “不要,我摸!”萧依依呵呵一笑,翠色晶莹的麻将牌攥在手里,素手映衬得如羊脂白玉,纤细的手指肚儿,在牌面上摸了一下,学着陛下那种高深莫测‘盲摸’之法,然后放下,留牌自用,打掉比较靠边,暂时用不上的无用之牌。 就这样,新的一轮又开始了。 这一次,罗昭云坐在了杨采玉的下家,萧依依的上家,出牌依旧比较保守,很快让萧依依和宁沐荷也吃到了苦头,因为依靠他打出的牌,果然基本都是无用的,等于断流供给了。 萧依依的笑容很快就不那么灿烂了,从刚才赢牌的喜悦中恢复过来,眸光看着罗昭云,嗔道:“陛下,这出牌也太绝了吧,我还没吃到你一张呢。” 杨采玉闻言,忍不住咯咯笑起来,附和道:“终于知道本宫方才的苦衷了吧,现在轮到我们这边时来运转了。” 长孙皇后含笑不语,毫不分心,运算自如,而且很有谋划才能,这一副牌在手,等于各种资源和奴婢,要懂得调节、管理、搭配,所以,长孙无蓉得心应手,刚进行到一半,趁着三方还在讨论不休,她倒是先胡了。 “皇后这么快就胡了.......” “嘻嘻,给钱喽,也不带赊欠的。”长孙皇后也平易近人,能够照顾到大多数人的情绪,把握住气氛。 罗昭云微微一笑,越发享受这种一家人相聚的快乐时光,没有勾心斗角的争宠,和谐共处,打发雨天午后的闲暇时间。 屋外雨潺潺,仲夏阑珊,烟雨飘丝,整个关中都被笼罩其中。 已进入了雨季,未来一段时间,都是雨天,任谁也想不到,一场灾祸正悄然降临。 第九百九十八章 悍勇夺城 进入夏季,长江沿岸开始雨水不断,近来几日,乌云笼罩,时不时地飘雨下来,或滂沱如注,或淅淅沥沥,但一连数日恐怕都难以开晴了。 身为主帅的李靖,掷出令旗,发起了攻城的号令。 “三军听令,即刻攻城!” 军令如山,发出之后,很快三军方阵做出了响应。 顿时间,号角齐鸣,雷鼓震天,方阵向前移动,士卒奔跑起来,挥舞着手里的兵刃,喊杀声呼啸而出。 头顶上空,漫天箭羽如蝗,倾泻出去,为攻击的士卒做掩护。 而城头上的守卒,也做出了回应,拉弓放箭,互相射击。 “杀啊——” “攻破城池!” 大华兵锋抵达城下,大声叫嚣呐喊,增加底气和自信,这是一种心理战,要恫吓对手,压制守军的士气,同时也是给自己打气,毕竟马上要交锋了,前排都是炮灰。 第一轮攻击的仍然是大华的兵马,为的是打出一股士气和勇猛,威慑对方,也是给后方的备战部队,打个样儿。 潮水般的士兵架起云梯、设钩车,蜂拥冲上,相当悍勇,但是在迎头抛下的滚木、石块、沸水等攻击下,不幸被击中,哀嚎之下,倒落在地,死于非命。 “啊,我的眼睛!”一名士卒被箭矢射中,洞穿了左眼,凄厉大叫,由于箭矢射的太深了,伤及大脑,很快就倒地,抽搐着毙命了。 “我的腿——” “啊!烫死爷爷了!” 有的人被滚木砸中,腿断脑裂,有的被滚烫的水洒在脸上,痛得五官狰狞。 一批倒下,又一批顶上,一场古代攻城战,就这样激烈地展开。 兵书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李靖所率兵力,今日攻城投入了五万人马,加上一万的降兵,又从渡口抽调了一万人马,围城猛攻, 守城的士卒,多是乡卒之兵,哪里见过这等血腥场面,看着头皮发麻,但是军令如山,没有退路,只能咬牙坚持抵抗。 大华先锋将士犹如潮水一般逐波涌上,却被守军杀下城去,两军交锋都有损伤,悲声震天。 “杀杀杀!”大华将士不断在攻城,但是峡州古城巍峨,提前经过加厚、加高,石弹砸上去,却没有砸出大的豁口。 李靖远远观察了这支守军间的配合,运送武器,防御调配,拼杀格斗等,已经大致推测出这支兵马的实力,比大华健儿们,的确差了许多,只想当六七成的战力,不过依靠城池的优势,勉强能够撑住。 而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守军此刻正是攒足一口士气在抵抗的时候,段时间内还无法将守军的士气完全给打散。 “派降兵上去,填一填!”李靖脸色冷酷,眼神充满了杀伐果断。 这种时候,需要不断的杀戮,来瓦解守军的意志,让那股锐气减退下来,出现疲劳,感到恐惧,出现厌战情绪,才是精锐兵马猛攻的时候。 降兵从三面战场都被派上,各有两三千人,身穿大华将士的服饰,脸色涂抹了墨汁等,看不清容貌,胁迫着攻城。 昨日已经做了动员,只要认真厮杀,同样可以凭着军功,改变身份,甚至以后被重用,成为大华真正的将士。 如果消极怠工,有督军、监军,随时挥刀斩杀,甚至后面有弓箭手瞄准,以防出现叛变。 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因为守城的梁军,认不出这些人面孔,大战之中,也听不到什么喊话,只是盯着服饰辨认敌我,哪怕这些降兵派上去,开始没有动杀机,但是面对迎面砸下来的滚木,射下来的箭矢,也不得不反抗,被周围的士卒带动气氛,跟着攻城。 人都是随众的,很容易因为一个目标,一个氛围,拧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冲锋。 此时城如孤岛,战阵如云,大华一方的士卒在漫天箭羽的掩护下,撞城门、爬云梯、登楼车,一股股向城墙猛袭。 “杀啊——” “攻上城去!” 这场战役,从早晨一直打到了晌午,如火如荼,攻方固然兵多将广,但在地利的劣势下,死伤枕藉,远远望去交锋处,仿佛熟烂的葡萄从城墙上往下掉落,摔得脑浆崩裂,成了一滩淤肉。 只见着袍泽的尸体在城下渐渐堆高,而后面的士卒愤怒地红了眼,丝毫没有仁慈之心,践踏着尸体攻城。 李靖看到守城军队的士气已经到了动摇的地步,知道差不多了,下令撤下伤亡惨重的降兵泥腿子,然后动用了军队的杀手锏——黑火药,朝着城头投掷,此外,军中五千精锐果敢之士,准备派上去猛攻了。 “轰!轰轰!” 一些黑火药的炸药包,被投石车给投掷上来,不断发出爆炸声。 城头上的士卒直接被炸飞,血肉模糊,硝烟滚滚之下,梁军吓破了胆,他们在南方,太久没有经过大战,不像北方健儿那样,府兵经常去参加与突厥、吐谷浑、高句丽的作战,府兵制度执行成熟。 长江以南,尤其是两湖、云贵之地,丛林密布,江水湖泊多,沟通不如北方中原便利,甚至隔一座山,方言都不同,与世隔绝,不相往来,北方中原许多的文化、制度等等,执行过来都不彻底。 征兵、招募新军也是如此,很少有这里的府兵乡勇北上,跨过长江,越了黄河,去北方边塞从军作战,环境和习俗等都不适应。 因此,南方士卒承平三十年,长久没有大战事,也没有见过这种黑火药,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下,还有黑火药的爆炸,把梁军守卒给完全震慑住了,士气全无,东跑西窜,纷纷推后,抵抗力一下子锐减下来。 “杀!” 这批果敢之士,都是关中健儿,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比梁军的身高要多出一些,加上常年在酷寒之地,常年征战,体质过人,浑身都散发着彪悍气息和杀气,这一冲锋,把梁军的胆气彻底给打没了,城头已经岌岌可危,快要失守了。 第九百九十九章 拿下峡州城 峡州城,三面合围,杀声震天。 城头上已经冲上来不少大华精兵,悍勇无比,挥刀砍杀,身体素质,格斗拼杀的狠劲,都要超过守军很多。 方才梁军的士气本来就到了临界点,被血腥场面感染和恫吓,已经有些麻木厌战,最后被炮火一番轰炸,彻底吓破了胆,大多数士兵疯狂在后撤,溃散,无法抵挡住趁机攻上城头的虎狼之师。 “杀啊——” 城头上的厮杀并不激烈,可以说,一面倒的局面。 大华精锐之士,压着梁军,掩杀上去,抢占了城头的控制权。 梁军的士卒开始溃败,已经从城头退到了城内,里面一片混乱。 “打开城门,接应外面的兵马入城。” “来个百人队,跟我杀向城门。” 一位校尉大喊,手持陌刀,带着一些精兵,沿着石阶冲下来,杀向城门。 很快,西城门率先被打开,外面的大军鱼贯而入,峡州城失陷了。 许玄彻方才还在城头观战,但是提前感受到,士气不可用之后,已经带着几名偏裨将佐和幕僚退后,聚集到了东门区域,这里没有攻城,被大华军队网开一面,也是留给他们撤退的城门。 一些百姓拥挤在这里,想要逃出城外,但是被阻截住了,并不放行。 梁军之前把北方大华士兵,比喻成北周的虎狼之师,渲染可怕性,入城会屠城,想要引起城内百姓的反感,然后军民合作,一起与峡州共存亡,这种宣传战术是经常被守方使用,许玄彻也不例外。 但他没有想到,峡州不少富商和百姓,担心城池守不住,或是鏖战下去,会困死城内,所以打算从没有厮杀的东城门撤走,却被阻拦了。 “放我们出城!” “我们有权力出去,不受战乱波及!” 这里一时乱哄哄的,民怨沸腾,对梁军有很大意见。 许玄彻带人过来之后,眼神眯起来,对着一名裨将道:“去,发一些兵甲给他们穿上,然后让人打开城门,但是,派一支兵马,把这些百姓驱赶朝着正东方向逃离。” 裨将脸色一僵,疑惑问:“将军,这是当算让这些百姓在前面探路吗?” 许玄彻带着一丝阴险的神色,哼道:“嗯,有这个想法,东城门外看似没有敌军兵马,但往往更凶险,说不定设有伏兵,等我们撤退出去,然后进行伏击,把这些百姓赶向东面的方位,吸引注意力,我们出城后,不走正东的近路,从东南的方位突围!” “将军英明!”裨将已明白过来。 “去办吧!”许玄彻一挥手,让裨将前去布置。 “喏!” 顷刻,城门口发放一些衣甲服侍,让这些乡绅好百姓穿上,不穿的不让出城,这些百姓虽然不愿意,但是没有办法,只得勉强穿了。随后,城门开启,这些乡绅、百姓们一涌而出,朝着城外奔逃。 北方的府兵制也好,许多条令律法也好,其实在南方推行的很少,因为南方地形过于复杂,荆棘草木太多,江河湖泊也多,许多消息沟通不畅,在江北地区,北周也好,大隋也好,政策还在执行,长江以南寥寥。 除了东南的江左之地外,像两湖、两广、云贵等地,百姓对北方的许多事并不很了解,也不知道当今的李唐、大华究竟谁好谁坏,消息闭塞,听到许玄彻的一番渲染大华威胁论后,都不敢继续待在城里了。 这时候,城内传来厮杀声,许玄彻等人脸色一变,已经意识到,城门可能被攻破,敌军杀入了城内。 “立即出城!” 许玄彻带着五千兵马,从东门冲出,与那些乡绅、百姓逃难方向不同,故意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吸引注意作掩护,而这五千人马绕走东南方位,哪怕会赶路一日的脚程到荆门山大营,也是值得的。 如意算盘打的好,但李靖是何许人也? 那是历史上赫赫兵神之一,兵法大家,用兵虚虚实实,岂是浪得虚名? 这许玄彻带兵冲出了七八里,在一处山岗下方,便遭遇了伏击,绊马索、陷马坑出现,绊倒了冲在前面的战马,滚作一团,惨叫连连。 随后,两侧箭矢如雨,笼罩了这些人马,杀伐无情。 “咻咻咻!” 箭矢不断破空,灌丛荆棘,山岗林木之内,都有埋伏了弓箭手,一起万箭齐发。 “不好,有埋伏!” “赶快后撤!” “路被堵了,找掩护。” 梁军乱成一团,许玄彻脸色大变,背脊都是冷汗,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机关算尽,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想不到大华军中的能人棋高一着,将他的小聪明都给料到了,技高一筹,不由得脸如败灰。 一轮箭雨过后,这五千人马只剩下数百人,用盾牌掩护,聚成了几个小撮队伍,其它都被乱箭射杀。 “速战速决!” 一位负责带队伏击的裨将崔维达,低喝一声,从山林内冲出了两千刀斧手、长抢手,朝着那些残余下来的人杀去。 “不要杀了,我等愿投诚!”许玄彻高呼一声,带着剩下的残兵投降,不敢再战了。 这些侥幸未死的梁军,也全无斗志,听到主帅这样喊出来,皆愣了一下,同时心下松了一口气,目光看向这些大华将士,等待对方是否纳降。 “缴械不杀,丢掉武器,双手抱头!” “当啷!” 梁军闻言后,兵器全都丢在了地上,然后照做,双手抱在脑后,蹲在了地上。 裨将崔维达带人走过去,下令捆绑了这些降兵,尤其是得知镇守峡州的梁军主将也在其中,露出笑容,这可是大功一件了。 抓住俘虏,比直接斩杀,更有作用,毕竟许玄彻可是梁国中的大臣,得知萧梁的防御举措,国力虚实,所以,带回去之后,功劳不小。 “许大人,走吧,跟我们回去见大帅!” 崔维达下令收兵,从伏击位置,返回到了峡州城下。此时,这座毗邻长江中游的巍峨大城,已经被大华将士完全攻占,李靖正站在城楼上,瞭望下方,整个人气势冷峻、威严。 第一千章 流民入长安 罗昭云在御书房,接到了从峡州前线传回的消息,嘴角溢出一丝笑容,这个李靖用兵,还是有独到之处,自己并没有所托非人,可谓用得恰到好处。 “李靖这次用兵,拿下峡州城的速度很快,这样下去,荆门山、清江口、百里洲,这三地是江陵城西部三个关卡,如果成功击破,顺流而下,大军就能直到荆州,同时北面有侯君集的增援,到时候,江陵便更容易拿下了。” 罗昭云一手拿着捷报折子,一手扯过来萧梁的地图,对山河险阻,城池渡口,防御位置等,都有大致的了解。 有李靖带兵,消灭梁国应该没有大问题,除非梁国萧氏,还有什么杀手锏使出了,否则,难以抵挡北方的大军横扫。 江陵城毗邻长江,在江北之地,又称荆州。这荆州之名源于《尚书·禹贡》:“荆及衡阳惟荆州”,为古九州之一;以原境内蜿蜒高耸的荆山而得名。 关于荆州的典故,最著名的莫过于“大意失荆州”了,讲述三国时期,孙权任命吕蒙为大将军,派他进攻荆州。吕蒙知道关羽虽然勇武,但性格却很骄傲,喜欢被人夸奖,于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吕蒙装病,推荐陆逊接任,躲在幕后操纵。而陆逊是个书生,关羽很瞧不起他。再加上,吕蒙与陆逊多次写信示弱,在信中将关羽吹捧一番,说关羽非常勇敢,一个人就能打败曹操的军队,自己敬仰已久,望尘莫及的吹捧话,来麻痹关羽。 结果关于看完书信之后,果然上当,把吕蒙视为胆小拍事,没有真本事之人,不担心吴国会来进攻荆州,于是,集中精力北上攻击魏国的军队和城池,放松了荆州的防御,被孙权得知中计后,暗中联合了曹魏,偷袭了荆州,守将投降。 后来关羽无奈,见重夺无望,败走麦城,被东吴俘虏,最后惨遭杀害。 这里面原因很复杂,也不单单是关羽大意所致,还有蜀国的政治错误,以及魏、吴联手的明枪暗箭等等。 罗昭云放下了地图,心中安定,三国的事已经烟消云散,这个荆州城,交给李靖和侯君集来对付了,自己不想再御驾亲征了,朝中的决策,皇城的权势,是他目前所面临的任务。 “很久没有出去转转了,京城百废待兴,也不知究竟怎样一番景象。”罗昭云有了微服出巡的想法。 不亲自出去走一走,光凭在宫内决策,等于双耳失聪一般,很难听到真实的景象,看不到真实的民间动向,微服出巡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在长安城内,真实的一面,自己作为皇帝当熟悉在心,不能如关羽那般,大意失荆州。 钟德全躬身道:“陛下打算出宫吗?” “是的,不必经过左右千牛卫司了,点三十个大内侍卫,随朕便衣出行即可。” 钟德全深知这位陛下的秉性,也知他武功高强,有三十个大内一等高手随行,在治安稳定的长安城内,是没有多大危险的,也就不劝说了。 须臾,大内侍卫挑好之后,罗昭云也换了一身邪领交裾的长袍,领子与袖口四周都是刺绣金边,腰间勒紧翠色丝带,上面有镶嵌的玉石,整个人看上去贵族打扮,这样行走街上,也会免去诸多麻烦,因为衣衫是身份象征,这一身穿戴,地痞无赖,巡捕差役,不会轻易上前盘问。 出了皇城的朱雀门,正对面是笔直宽阔的朱雀大街,宽约一百五十米,长五千多米,地面又黄泥土和石砖铺切而成,哪怕下雨后,地面也不会到处泥泞。 这是御道,街上每隔五十米,都有士兵把守,还有巡卫不断执勤,百姓很少有在这里走动,多是一些贵族、官员车辆,才会时不时地从里坊内惯出来,在朱雀大街换道,或是掉头,道路两边商铺不多,多是里坊的门墙,青砖黛瓦,倒也有古意。 “走,先去西市转一转!” 西市是长安城的大集市之一,也是最繁华热闹之地,它占地面具相当于两个里坊大,除了宽阔的自幼贸易区,还有商铺、马市、茶市、盐市等,是长安城内商贸交易场所。 走进来后,西市长街上无数的行人、商旅和货摊把本来宽敞的街道,挤塞得满满当当。 宽袍大袖的士子,翻领窄袖的胡人,短褐布衫的平民,穿梭行走,人潮很大,可谓热闹非凡。 道路两旁,有那披着肩布,头裹布巾的西域人,用不大利索的中原话,高声兜售着他的檀香和玛瑙、宝石,身穿小袖袍、头戴花皮帽的波斯人,贩卖着来自波斯的胭脂水粉和做香水用的番红香料。 除此之外,还有南洋人、扶桑人、草原突厥人、吐谷浑人、吐蕃人,这些异族番邦的商旅,在这里贩卖带来的商铺,兑换钱贯和金银,然后换取他们需要的精美瓷器、茶叶、丝绸、书籍等。 坊市内,还有小型表演场所,搭建了舞台,有胡姬在跳舞,也有西域风情的杂技表演,吸引不少观看。 罗昭云看到这种繁华景象,微微点头,觉得商贸的起色还是不错的,长安城并没有被战乱影响过大,贸易恢复了,重回正轨了。不过,表演地方小了些,决定回去派工部负责,腾出几个里坊,建立勾栏瓦肆,可以添加一些娱乐性和说书评话,促进百姓生活的趣味性和娱乐性。 “走吧,去城边的里坊看一看!”罗昭云离开热闹的坊市,开始朝着城边区域的里坊走去,要真正了解长安城情况,不能光靠最繁华的地方。 到了弘化坊一带,明显感受到街道的简陋,地面上坑坑洼洼,前几日都是雨水连天,所以地上许多泥泞水坑,还有一些土墙倒塌,民舍残破。 这里的场景,明显与朱雀大街、西市差别很大,到处有一些破烂的棚子,肮脏的乞丐,以及遍地的垃圾废品,无人收拾。 到了淳和坊,里面竟然有不少难民,流离失所的样子,穿戴褴褛,地上到处是污泥路,这里不少废置的宅子被流民占用了,不过大部分宅子已经衰败,杂草丛生,瓦砾破坏,但是一缕缕炊烟升起,搭有锅灶的地方开始烧火造饭了。 罗昭云看到这一幕,皱起眉头,繁华长安城什么时候出现了如此多的难民?而且在这里艰苦生活,这般的恶劣环境,很容易染风寒病,然后死去,产生瘟疫。 “这位阿翁,你们是从哪里来?”罗昭云上前 一位六十来岁的老翁停下脚步,见问路之人鲜衣怒马,富贵人家打扮,不敢怠慢,拱手一个肥喏道:“回这位官人,我们是从华阴逃难过来,潼关一带发大水了,连下十几天大雨,黄河上游决堤,淹没了田庄和房舍。没法子啊,我们不得不逃难了,沿途乞讨,来到了长安城.......”说到伤心处,老翁不禁潸然落泪,用衣袖抹了鱼尾纹边的泪水。 第一千零一章 天灾人祸 罗昭云微服私访在长安里坊内,发现偏离的主干街道,里坊内基础设施陈旧,道路泥泞,瓦舍残破,垃圾散落,狼藉不堪,与皇城、东西市、官员居住的里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尤其是在淳和坊,这个靠近西城门的里坊,比较偏僻。因大隋国祚过短,而长安城又太大,许多基建尚未完成,隋炀帝杨广在大业年间就急着去修建洛阳城,所以长安城一半里坊荒废掉了,没有来得及大规模整修道路等,做出更细规划。 城里的豪门、官僚体系、乡绅贵族等,在战乱中,不少逃出了长安城,宅子多荒凉,城里没人多买地开发了,也使得里坊和地皮没有涨上去,甚至闲置许多,如今成了难民、流民、乞丐聚集地。 “关中华阴一带发洪水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翁抹着泪水道:“就是半个月前的事,华阴附近几个县镇都遭了殃,万亩良田啊,都被淹没了,今番肯定要绝收了,人也死了不少。华阴县令不救济灾民,我们只能从华阴潼关一带向西逃难,至少京城是当今皇帝居住地,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潼关以西,都是关拢之地,也是昔日周朝、秦朝的发源地,汉、晋、北周、隋、唐都在关拢盘踞,可谓朝廷根基所在,对关拢百姓,这些朝代都非常重视,如果百姓遭难,对朝廷的名誉和稳定,都是有着不小的冲击影响。 罗昭云问道:“当地的县令、郡守,难道没有组织救济灾民吗?” 老翁摇头,带着一丝愤怒道:“没有啊,华阴县令裴昌,哪还敢出现,他贪墨了今年春季朝廷下拨的钱贯银两,自己购置了宅院,养歌妓、小妾,挥霍掉了,黄河的河工没有修缮,才导致这次暴雨侵袭,河堤垮塌,一些被淹没房产和家眷的汉子,去了县衙门围堵那裴昌,让他还命,那狗官就藏匿起来,不敢露面了,乡下村寨也没了救援,我等流民才被迫往西来!” 罗昭云闻言,顿时有一股怒火起来,又是贪官污吏误事,竟然连修缮河工的钱都敢贪墨,填入私囊,导致河堤损坏没有及时修理,经不住今年的黄河讯期的冲击,酿出如此大祸害。 倘若这些流民死伤过多,没有救援,及时开仓放粮,妥善安置,就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岂有此理,你们没有去上面告官吗?”罗昭云询问。 老翁苦叹连连:“唉,怎么没去,有些乡亲去了冯翊城内郡守府衙那里告,但裴昌与冯翊郡的太守柳佺,是连襟关系,据说那柳佺还是河东柳氏的人,知道吗,那可是柳氏啊,据说当今陛下追封早逝的皇太后,就是出自柳氏的旁族,冯翊郡与河东郡相邻,这片区域,柳氏的权力和威望很大,无人敢动啊,这个消息,恐怕被那郡守柳佺压住,连朝廷还不知晓呢,直贼娘的!” 罗昭云听到这里,脸色阴沉,已经怒不可遏了,既有贪墨藏私,也有官官相护,还牵扯到了外戚柳氏的勋贵家族,狐假虎威,在河东、冯翊一带作威作福,欺上瞒下,实在可恨! 对于河东柳氏宗族,罗昭云并没有多少感觉,因为他穿越回来后,就没有见过那个死去的生母柳氏,也没有什么交流和感情。 这一路成长上来,河东柳氏大族跟他也没有什么接触,只有一个柳述,还因为发动宫变,在文帝末期,就被自己搅黄了那场夺权之变,成为对头,此后,柳族更加没落,不曾再有交集,想不到竟然扯起皇亲国戚的大旗,横行一方了。 “你们到此之后,有没有继续上告朝廷,有没有人来救济你们,京兆尹、六部,有没有人去找?” 老翁懊恼道:“还没有,京城太大,比俺们那屯子、城邑大多了,人生地不熟的,而且里坊内的捕吏,街道上金吾卫巡视,我们这些流民,出去一抹黑,也认不得六部衙门和京兆尹司在哪里!不过这里的坊正已经把事情记录,据说要转给上面的官人,并弄来一些粮食,还有一些附近里坊大户乡绅,也过来救济一番,勉强能够糊口。” 罗昭云脸色渐渐恢复,喜怒不显于色,才能做到理智分析,合理出手整治,解决问题。 朝廷是官僚体制和利益团体的融合,看似这是特例现象,其实各地有很多的裴昌、柳佺这种人,如何使得官吏清明,在中原封建王朝,是十分困难的,哪怕千年之后,也不一定能够很好解决。 “对了,华阴县受灾的地方多不多,沿途有没有大伤亡,得病情况呢?”罗昭云又试探询问。 老翁答道:“冯翊郡治下有好几个县受灾,因为黄河古道和洪汛来临,以华阴县灾害最终,天灾加人祸嘛,逃难有上千人,沿途还有分散,应该过万人受到了波及。” 罗昭云点头,让大内侍卫拿出几块碎银交给老翁,后者连忙感激道谢:“这如何使得?” “拿着吧,这是朝廷亏欠你的!”罗昭云心中感慨,这十几两银子,只能解决了一个老翁短期内的燃眉之急,对灾情于事无补,若要解决水灾问题,需要朝廷尽快行动起来,六部配合,拿出救援方案。 老翁感恩戴德般揣着银子走了,罗昭云看着里坊里的灾民屯聚景象,打算继续往里面深入了解下。 负责贴身跟随的宦官总管钟德全进言道:“陛下,这里都是流民,不少人应该带有疾病,时不时被送出去了尸体,担心有瘟疫发生,陛下乃万金之躯,肩负社稷之重,不可涉险!” 罗昭云瞪了他一眼,道:“正是因为朕肩负社稷之重,才不能无视这些流民苦难,放心吧,朕武功早已超过化劲,普通风寒疾病,无法传染,而且,我们只是走动一下,了解大概情形,并不直接接触。如此回去才好有的放矢,对症下药。” “可是,陛下…..”钟德全仍然想要说服陛下不要冒险。 “没有可是,流民遭受苦难,都是地方官吏不作为,有天灾,更有人祸,朕岂能退缩!” 钟德全苦劝无果,只得遵从了。 半个时辰后,罗昭云把这个里坊的情况大致摸清,叹息一声,带人回了皇宫。到御书房后也不休息,立即去写一份密折,派人带出宫交给御史大夫魏征,调动监察御史,开始调查此事。同时,派人去传唤政事堂的同平章事和参知政事,立即进宫商议对策。 等京兆尹上朝会时,报奏出来,再群策群议拟定救援政策,就晚了一步。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提前把救援方案制定,到时候朝会上就能针对问题直接颁布,让六部执行了。而且,罗昭云还连想到了黄河中下游,再进入汛期之后,是否也有灾情出现,需要派监察御史去调查一番。 第一千零二章 胥吏的扩用 黄河之患,由来已久,经常决堤成灾,但从汉代起,黄河在几次比较大的泛滥和改道后,经过王景的治理,在以后近数百年间,出现了相对安流的局面。 进入隋代时,除非进入夏季大雨汛期,黄河支流和一些堤口薄弱区,会出现个别决堤情况,否则不会大面积的洪水灾害。 今年的雨水的确比往年的量大一些,加上河堤修缮不及时,没有引起高度重视,才会出现这个灾祸。大水无情,不造成祸害反倒是好运了。 此刻,皇城御书房已经聚集了不少政事堂的要员。 “这个裴昌,实在该斩,才能平民怨!”长孙无忌冷哼一声,听陛下说出微服出巡的所见所闻后,对裴昌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慨。 “此举委实过分些!”房玄龄也很恼火。 魏征拱手道:“身为御史台的御史大夫,没有及时监察到位,还是陛下率先发觉此事,臣办事有疏忽,请陛下责罚。” 若不是陛下微服出巡,刚好遇见了这种流民情况,这件事或许还要拖几天,那么形势就会更加严峻,错过了援救的时机。 罗昭云眼神有些冷意,说道:“这是裴昌贪赃枉法、渎职亵职,柳佺包庇亲戚,欺上瞒下,才是罪因。御史台的监察道,刚运行一年,各地监察御史、地方机构,还没有设立完,消息有所滞后,没有察觉出来,也有情可原。不过,这也恰恰说明御史察院、台院、殿院,力量薄弱,对京城内的出现问题,都不能及时发觉,当自省之!” “陛下言之成理,臣当铭记在心,加强御史台的设置与扩大。”魏征言罢,立在一旁,听政事堂其它官员策议。 左仆射、兼户部尚书的高士廉拱手道:“陛下,救人如救火,当派出官员,手持朝廷赦书,六百里加急赶到冯翊郡和华阴县等地,组织地方官吏,开仓放粮,安置灾区难民,然后修理黄河堤坝,每一步都并重,需要快速完成。” “高尚书所陈,条理清晰,恰中肯要!” “尚书所言极是,臣也赞同。” 工部尚书长孙顺德、吏部尚书杜如晦等人全都赞同高士廉的说法。 罗昭云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与朕的想法差不多,开仓放粮,救济难民,这是必须要做的,其次是快速抢修已坏的河堤,也是刻不容缓。但除此之外,还有几件事需要查明。” “请陛下明示。” 罗昭云的脸色带着几分寒意,说道:“一是派人带圣旨过去,先革了华阴县令裴昌、冯翊郡守柳佺的职务,然后交办吏部、大理寺卿、御史台派人详细调查这次华阴县令贪腐的案件,如何假公济私,贪墨修河工的钱款,务必把罪名坐牢,朕要铁证如山,严惩二人,好给灾区百姓一个交代!” “当该如此!”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都赞同此话。 停顿了须臾,罗昭云继续说道:“其次,户部盘查一下国库的剩余,除了打仗所需必要开销,还有压库钱不能动,除外可用于赈灾的钱财有多少。另外,派人六百里加急,去往潼关附近的永丰仓,查一查永丰仓库存,如果那里仓禀有剩余,可运转粮米就近在冯翊郡救济难民,效率更快,不必四处转运的麻烦。” “陛下考虑周全。”长孙顺德等人闻言后,都觉得陛下考虑更加仔细,的确关心政务。 罗昭云犹豫一下,又蹙眉道:“还有一件事,再派人沿着黄河水域,一路向下,查一查沿河受灾情况如何,今年雨水比往岁多不少,汛期来临,如果中下游也有水灾出现,这件事,朝廷压力可就更大了。” 高士廉点头道:“的确如此。一条黄河,泛滥了千古,历朝历代,又有哪一年的百姓,不受黄河灾患之苦?前朝立国三十年,每年黄河、淮河、汾河、渭水、长江,一进入汛期,都少都会闹灾,区别只是大小不同而已。陛下有立国之功,于乱世安抚百姓,造一方乐土,已经功德无量,此次黄河之患,虽有天灾与人祸,但却无陛下之过,请陛下不必如此过来愧疚自责。” 罗昭云闻言,知道这是高士廉在安慰着他,同时也是把皇帝和朝廷的过失给摘出来,由具体贪赃渎职的地方官来担责,这样可以挽回朝廷中枢的过失。 借坡下驴,罗昭云没有再说些自责的话,而是转向魏征和杜如晦道:“御史台缺人,所以监察往往不及时,不到位,对长安城和京官的监督,尚且力不从心,地方官吏的监察,就更困难了,朕上次提的扩大官员数量,增加胥吏的事,你们私下商议如何了?” 在古代,官吏是一种合称,其实官是官,吏是吏,真正能做官,有品阶编制的,只是少数。日常朝廷中央和地方机构运转,主要依靠的是吏,各种吏在做事,比如专门经办各类文书、处理具体事务的人员,和从事技术性工作或其他杂务的一般小吏两部分。 对照后世,有点相似于公务员和事业编,却又不完全类似。 历史上胥吏是一个很庞杂的队伍,如果按官僚制度的等级序列来看,胥吏有中央和地方之分,也有内部的等级规范和工作职掌,也属于官僚制度的一个组成部分。胥吏虽然与官有区别,却也不与普通百姓为伍;官民之间,正好存在一个胥吏阶层。 说的直白一些,就是官的编制有限,数量少,但各部门和机构要运作,不能只有那几个官来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务,于是需要雇佣各种角色,刀笔吏、押司、仓吏、狱吏、捕头提辖等,也吃公粮,拿朝廷俸禄,但不是官,没有品阶,可由地方自己任命。 杜如晦拱手答道:“回陛下,胥吏制度已经拟定,有几种晋升和铨选的机制,比如地方秀才,可通过胥吏考试,做地方最底的小吏,而举人则可以做高阶胥吏,入职后俸禄、爵位都不一样,一些落榜的进士,也可以在京城和各州为胥吏,同样要经过一次策论的考试......” 一项项说下了,条清理晰,整个制度较为完善了。 罗昭云耐心听着,这一套选吏之法,有些类似后世的公务员考试了,还算合理。 如果溯本求源,胥吏制度扩于唐代,发展到宋明元清时期,已相当腐败的一个阶层,民间常常有‘贪官污吏’的说法,其实不论是官还是吏,谁一旦有了权力,腐败问题就有可能会出现。 所以,罗昭云在选用、考核、任免方面,对胥吏制度作出了一些更改,无所谓是官还是吏,都纳为官僚队伍,只是入选当职的难度、方式不同,享受的待遇不同而已,皆需要地方、朝廷的考核与录入备案。还要强化监督,规范化、合法化、透明化,把官吏使用好,朝廷才能安稳。 第一千零三章 任用钦差大臣 商议完了救援措施和筹备后,需要确定谁去执行,代表朝廷去指挥现场。 这次去华阴县,普通官员去了难有作为,除了革职查办贪官污吏之外,还有救济灾民,安抚百姓,修理河工,提防瘟疫发生等要事, “百里泽国,数万灾民,关系到关陇地区东大门的稳定,朝廷的威严法度,对待百姓的仁心,所以,此次办理赈灾,必须用可靠之人,能力突出,办事果断,你们觉得,哪一位去较为适合?自尚书以降,侍郎也好,侍中也罢,至少五品以上京官,懂断案,会治民,能够代表朝廷中枢政要,显得重视此事件。”罗昭云提出一些要求,对于这次派选官员很重视,有诸多要求。 长孙无忌、房玄龄等相互看了看,似乎在询问对方有什么人选。 此时,杜如晦打破沉默,拱手道:“臣想保举一人,可胜任此赈灾职务。” 罗昭云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人?” “吏部,考功司员外郎马周。”杜如晦忽然开口提到了这个人。 马周本是寒门子弟,少年好学,李唐时期到了大兴城,寄住在朋友常何家中,被李唐启用,但是官职并不大。 罗昭云读过一些隋唐史书,自然记着此人,所以攻克长安后,也破格提拔了,做了吏部考功司员外郎,负责参掌文武磨勘考课,就是负责收录和整理文武百官年底考核业绩,有点像后世的人力资源部门,组织人事部之类的。 此时被长杜如晦提出来,罗昭云倒是眼神一亮,马周的确是一个不错人选,寒门出身,性格刚正,一定会秉公处理。 “朕对马周印象不错,凭能力和品行,倒是能够胜任此差遣,不过,他的身份和官品不够,要去革职查办一个郡守,还是有些问题。朕就封马周一个钦差大臣,手持圣旨赦书,到地方去差遣,代表朝廷和朕,有生杀夺予之权,便宜行事,查办贪官污吏,修筑河堤,赈济灾民,稳定冯翊郡的局势!” 众人所以没有听过“钦差大臣”的名词,觉得有些新鲜,但是由陛下口里说出的新鲜词太多了,所以大家都见怪不怪,有点司空见惯了。 似乎每次的新鲜词,看似灵机一动,却总能恰到好处,符合一个特定的场景和用处,犹如神来之笔一般。 诸位大臣咀嚼了钦差大臣四个字,不难理解,这是陛下钦点差遣,代表朝廷,权力增大,外出公干,自然能够名正言顺了。 “臣等没有异议!”众人多少都知晓马周为人,虽然出身寒门,但是能力突出,精通文史,是个实干的年轻官员,刚三十出头,正是外放磨炼的好时机。 “那就用马周了。”罗昭云决定启用马周,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马周将赈济灾民、修理河工的灾事处理妥当,那么回来之后,便可以提拔使用,由从五品官,升到正四品,做个侍郎没问题了。 商议完赈济灾民,解救黄河水灾的事后,罗昭云的心思也能安稳一些,只等明日朝会,由御史台先奏出问题来,然后各种凋令、赦书一道道吩咐下去。 罗昭云让黄门侍郎萧瑀按照他的意思,润笔之后,再交给他过目,没有问题后,加盖玉玺,准备朝会上使用,分给门下省加印和六部试行。 “众卿,尔等皆是国之栋梁,朕的左膀右臂,还有一件事,关于地方郡州县改制问题,朕已深思熟虑许久,觉得目前郡太多,过于分散,使得朝廷政令,不能有效传达,郡州之间,跨度不大,许多重合的治区,所以,打算合并一些郡,取消这个称呼,建立行省制。” “行省制?” 这些大臣又有些发懵,这陛下的新词,还真是层出不穷啊! 房玄龄看来看长孙无忌,又看了看魏征,都是面带苦笑,显然都没有提前得到消息,还真是陛下一个人思考出来的。 现在他们都有些麻木了,都说术业有专攻,纵观当今陛下罗昭云的成长史,似乎多是戎马生涯,带兵厮杀作战比较多,严格来说,是一个武将出身,马背上得天下,按理说,应该对文史和治国,有所短板才对。 但是,罗昭云的才华却让所有人佩服,毕竟那罗成诗集,当年可是在长安城、洛阳城广为流传,许多佳作的诗词,都是难得的名句,使得许多清高自傲的才子们,都望尘莫及。 可众人没有想到,在治国方面,这罗昭云的目光,比他们这些大臣都要长远,脑洞似乎也更大,经常奇思妙想出来新的制度,比之前数百年积累下的制度,似乎有了很大的进步和完善。 京城的官员、百姓,大多以为是政事堂的这些智囊们出谋划策,制造出那些新鲜词和制度,其实唯有他们自己明白,这些理论和新制度,可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都是陛下说出来,他们只是照办,回去按照框架来完善、填补而已。 “陛下,行省又是什么,比郡还大吗?”长孙无忌好奇问道。 罗昭云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行省行省,其实就相当于把中央三省分部门放在了地方一样,行省官员,名为巡抚,掌宣布德意,抚安齐民,修明政刑,兴革利弊,考核群吏,说直白一些,就是地方高官了,但是,为了避免藩镇出现,所以,把刑狱审判、军事防务抽离出来,各有系统管辖,所以这个巡抚,只管政务就可以了。” 众人恍然大悟,算是明白了行省制度、巡抚的意思,这是要加强中央集权了。 自古以来,中央与地方的权力结构,主要采用地方分权和郡县制中央集权两种模式。这两种模式“以一个否定另一个”,螺旋式发展。 比如秦统一后,实行极端中央集权,以郡县统制各地,嬴姓皇族无尺寸之封,“一尊京师而威服天下”,到了东西两汉郡国并行,对秦极端中央集权既有继承,又有变通。 但魏晋南北朝以豪族大土地占有为基础的方镇都督分权或割据,又是对秦汉郡县制中央集权的否定。隋和唐前期,重建中央集权的州县、府兵、科举等体制,又是对魏晋南北朝地方分权割据的否定。 每个历史时期,都有适合它,或是因它而产生的新制度,罗昭云这么做,既要稳定朝廷管辖地方,结束十八路诸侯拥兵自重的混乱情况,又要让地方机构,约束性更强,良性发展。所以,他借用了后世元代开始的行省制,明代的三司会商,甚至参考了部分二十一世纪的制度模式,综合在了一起,适应当前这个大环境。 第一千零四章 君臣坦诚 政事堂的一些机要成员,算是明白了行省的概念,其实就是负责地方的政务,范围变大,但是权力也被分离出来一些。 比如军权,地方戍卫军不再受行省执政官的管辖,军方系统由军队把控,受枢密院调动,武将则由兵部考核升迁等,军政分离,免得拥兵自重。 司法、刑狱这方面,也被分离出来,虽然刑狱官吏在地方任职,受到巡抚官的节制,但刑狱方面的事,可直接上奏京城的大理寺、刑部等,独立的系统,巡抚不得干涉。 如此一来,地方官既有相互管辖、协同配合的工作,也有独立的系统,可以将本系统内的重要大事,及时上奏,避免地方官一手遮天,徇私枉法。 “陛下打算设置多少个行省?” “全国可设立三十至四十个行省,十个总督军区,行省负责政务,军区负责练兵,戍卫,保卫一方。行省下面,各领数个州,几十个县,每个行省巡抚直接对中央负责,加强朝廷对地方的层层管控。” “为了避免擅权,每个行省巡抚,定期要轮换,五年为一任,两任必须更换,各州去掉刺史称谓,更名知府,管理地方政务。除此之外,置安抚使、刑狱使、常平使,分掌兵、刑、市场平与盐铁专卖,为了确保赋税运送,各地再设水陆转运使,负责税收仓禀转运与调配,弥补各行省、州县的盈亏。” 这里面混合了唐宋元明,不同时期的制度要点,去繁就简整合在了一起,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因为每个时代的制度,都有优点和缺点,罗昭云把认为对的,或是对历史有贡献的官职、制度拿出来使用,就打造一个相对更完善、实用的政令。 “知府、安抚使、刑狱使、平常使、转运使......” 这些政事堂的骨干们,都在咀嚼陛下提到的而这些官名,以及对应职责。 虽然开始听起来别别扭扭,比较新鲜,但是仔细琢磨,越发觉得官名称谓,与相关职责,都恰到好处的契合了。 “诸位卿家觉得如何,有什么说什么,坦诚交流,此处非朝堂金殿之上,哪怕顶撞了朕,也不会怪罪。再说,只要道理说得通,朕倒是乐得听到不同声音!”罗昭云不想把政事堂变成一言堂,需要听一听这些肱股之臣的建议,毕竟需要他们去配合推行。 魏征犹豫道:“陛下,这些变更一改前朝,虽然更细致了,但是官员们接受,也需要一个过程,何况这么多部门,暂时没有那么多可用之人,如果贸然开设,恐怕会使得官吏队伍臃肿起来,官僚队伍庞大,俸禄与职田自然就多了,加上官绅的田不上税,又照顾部曲、佃农,最后税收和俸禄开销,恐怕会落在百姓身上,最后官僚冗繁沉重,会出现积贫积弱的局面。” 高士廉顺着道:“不错,臣也同意魏大人所言,贸然设置如此多的机构和部门,人手实在不够,一旦放开官员品质和能力的选拔,很容易造成更多无能之辈,巧言令色之人,混入官吏体系,使得贪官污吏增多,日后不好管理,容易烂在各地司衙内,难以根除。” 长孙顺德、房玄龄等人也都点头,觉得两位说辞大有道理,不得不慎重考虑在内。 罗昭云沉吟片刻,说道:“这个问题,朕也曾思量过,所以才打算尽快推行胥吏制度,扩大官吏晋级和铨选,把俸禄、职田、住舍待遇等,都规定好,确保制度的稳定执行。同时,在立国之初,许多读书人还没有用武之地,正好连开三年的科举,选拔各地人才,用举人、进士等,来填补这些地方、京城的官吏,三年之后,再将科举改为三年一考,定为常规!” “同时,在京师设置太学院,医学院、工学院、商学院、武学院等,选拔年轻人才,传授我大华最新知识,也就是说,除了科举之外,还有另一个学院模式,从学院里不断考试,优中选优,最后能够学业完成,成为甲等生者,可由朝廷授官,补实缺!” 魏征、高士廉、长孙顺德、房玄龄、杜如晦、诸遂良、长孙无忌等人,全都有些愣住了,一个想法还没有消化完,陛下另一个计划又抛出来了。 得了,还需要继续琢磨、思考,跟住陛下的思路才行! 彼此相互对望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光中的苦笑,心想咱们的陛下,这些奇思妙想,治国理念究竟从哪里学来的,怎么他们在古书上从来没有学到过呢! “好是好,但似乎要做的事情更多了.......”长孙无忌无奈道出了苦楚。 罗昭云微微一笑,对着众人道:“当然了,你们以为,朕只懂带兵打仗,不懂治国之道吗?要知道,我当年可是前朝皇帝的福将和心腹之臣,亲自见证过杨广登基,大业开始,建东都,平汉王,凿运河,下江南,修长城,征辽东,西荡吐谷浑,北巡边塞大漠,解雁门之围,抗拒吐蕃入侵,西域通商......” “这些年,朕参与前朝的大事太多了,经历也算丰富,亲眼看到繁华兴盛的大隋,一度衰败下来,百感交集。朕就经常在思考,大隋灭亡究竟是因为什么?当皇帝需要做什么?制度有哪些需要完善?朕可不愿像文帝那样,亲手建立朝廷,被下一代断送,也不想像炀帝那样,肆意折腾,将国家引向覆灭。” 众人听了,都心有感触,大隋当年已经逐渐强盛,国库充盈,若不是出现隋炀帝,或许还能持续十几代下去,国柞百年不成问题。 许多官员私下也议论,如果隋文帝不废掉杨勇,早些看清杨广刚愎自负、爱瞎折腾性格,真该先一步掐死算了。 魏征拱手道:“陛下的确慎重思考过,那是臣等多疑了,不过这些想法够好,需要一个实施过程,请陛下能够戒急戒躁,臣等自当鼎力支持。” “臣也是这个意思。”高士廉也跟着回答。 罗昭云点了点头道:“恩,朕明白你们的想法,那就制定一个实施计划,按部就班推行,不可操之过急,也不能消极怠工。立国之初,百废待兴,需要一番大刀阔斧改制,祛除毒瘤,只要对朝廷、对百姓有益,我们君臣当竭尽全力去做,争取开创一个盛世出来!” 第一千零五章 裴宅小聚谋庙堂 裴雍的宅子处于延康坊,宅院富丽堂皇,占地数亩,他目前为吏部司封的郎中,官职不大,从四品的官,勉强有资格能够上朝会那种。 按理说不算什么大官,但因为他出身裴阀,在前朝隋代时,裴阀算是八大门阀之一,势力强横,裴矩、裴蕴等都是朝堂亲信要员,他作为裴族嫡系子弟,因庇荫进入朝廷做官。只是当时还年轻,尚未被提拔上来,隋朝就分崩离析了。 后来隋代覆灭,李唐攻入了长安,裴雍又做了李唐中层官员,但长安陷落,李唐逃向了太原,他因为官职低微,没有跟随去太原,被裴阀长辈要求,暗自留在了长安城。 当时许多门阀都是如此,留下一部分嫡系子弟在长安,准备依附强盛的西北华军;一部分高官跟李唐离开,这样两边都有自己的人。年轻人留下,把未来押注在新兴王朝身上,确保门阀勋贵的宗族,能够不倒。 毕竟哪一个朝廷建立,都需要人才,而这个年代,读书识字、有见识能力的青年俊杰,大多出自贵族,因为寒门被压制了上百年,缺少经典书籍的普及,缺少累世家学的渊源,也没有贵族做官的视野和经验。所以,留下的不少贵族子弟,低品官员,很容易被新朝廷破格使用,弥补朝堂官吏的不足。 裴府内宅与外宅分隔并不明显,因为这时代家眷内人本来就不避让外客,男女大防没有后世那么严重。后宅西院有一方人工荷塘,四周一丛花树,假山叠翠,曲廊池水,显得颇为雅致。 月光如水洒下来,荷花成片,郁郁芳芳,暗香浮动。 池塘边上有一个五角小亭,里面摆放了梨花木的八仙桌案,上面菜肴满满,十几位身穿锦衣长衫,系着玉带,头上带着乌纱料璞头,都是贵人打扮,气质不凡,正聚在一起准备开夜宴。 “裴大人,今晚把我们邀请过来,究竟是为何啊,看样子,似乎不是小聚这么简单吧,这还有两个位置空缺呢。”独孤继洵问道。 其它人也都感到好奇,时辰差不多了,他们也都来齐,却还缺空了两个位置,实在不知道今番还会请谁过来。以往小聚,都是他们这些熟悉面孔而已,难道有其它人加入他们这个小团队? 裴雍微微一笑道:“马上就过来,这两位贵客,你们以前也认识。” “哦,那又是谁?”窦轨、杨思俭、柳怀恩、柴德荣、元常仆等人,摸不着头脑儿,脸色皆露出狐疑。 裴雍这时起身,已经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两道身影穿着长衫,在月光下缓步走来。 一个年纪稍大了些,过了花甲之年,穿戴一袭长儒衫,鬓角一半染白,但是脸色倒是红润,并没有苍老佝偻之态。 另一人则有五十来岁,穿着一身交领的绫罗长衫,头戴折角璞头,颌下一簇短须,举手投足同样带着一股书券之气。 “这两位是.......裴尚书,魏国公!” 这些贵族官员,见到二人,都感到有些惊讶,来者竟是前朝民部老尚书裴矩,以及被李唐册封魏国公的裴寂。 这两人可都出自河南裴阀,也是后来关陇豪族的支柱人物,若是加上死在江东的裴蕴,三裴都是在隋代、李唐有着重权的大臣。 他们这群人都在三四十岁,壮年与中年阶层,大多是四五品中等官吏,见到裴矩、裴寂昔日做过一品官的老上司,还是有些敬畏之心,纷纷起身,拱手行礼。 “见过尚书、国公!” “诸位不必客气了,我们今番可不是什么尚书、国公了,虽被陛下赦免了罪身,却还没有官衔呢。”裴矩淡淡一笑,挥手让这些人别多礼,然后和裴寂一起落座。 按辈分的话,裴雍算是裴寂的侄子辈,裴矩的孙子辈了,都是一个宗族,但关系也出了五服,不算近支族人。 窦轨、杨思俭、封言道、柳怀恩、柴德荣、元常仆等人,也恍然过来,这不是大隋朝廷,也不是李唐执政了,而是新的王朝! 所以裴矩、裴寂暂时还没有被启用,就跟他们的长辈情况差不多。 “那我们就以长辈称呼了。”窦轨、杨思俭等都非常客气,因为自己的长辈,跟裴寂等人算是同僚,都是门阀势力,错综复杂,如今隋唐更迭过后,新的朝廷初立,这些大家族都要放弃了成见,开始抱团了。 裴雍笑道:“今日召集各位过来,既要赏月谈文,也会顺带聊些政见。三叔和二叔公作为裴族长辈,也正好赴宴过来,跟大伙交流一下。” “能够聆听两位前辈阔论,实在是晚辈的福气。”封言道拱手笑道,语气非常尊崇。 他是封德彝之子,目前封德彝也回到了京城,跟裴矩当年在隋朝堂上显赫一时,既有交情,也互有过算计。不过,论才能的话,也都彼此佩服。如今同时闲置在家,难免利益方向是相同的,都希望得到当今陛下重视,重回庙堂之上掌权。 裴寂坐下身后,对着众人道:“类似我和堂叔这种,闲置在家前朝旧臣不少,当前陛下用的,除了跟他一起打天下的人外,多是年轻人,而且以地方小宗族为主,或是寒门子弟,这对于我们关陇豪族而言,并非是一个好兆头!” 杨思俭嘴唇动了动,犹豫道:“家父也是这个说法,前朝炀帝,就一直打算削弱门阀势力,结果引起杨玄感的叛乱,自损势力。那时候隋朝廷已经动了根基,没有人愿意真个为他出力。待李唐入主长安,首先做法还是要拉拢关陇贵族的,毕竟他李阀也是其一,保护好关陇贵族的实力,李唐的局面也能稳定,所以,前朝官员大多原职启用。 “可当今陛下,似乎对大豪族有些忌惮和反感,纵观政事堂、枢密院、六部长官,这些中枢要员,几乎没有启用窦、李、裴、元、杨、独孤、宇文等门阀的人,只有两个长孙旁族的人被启用,无忌和顺德,还是因为长孙皇后的亲戚关系。” 一旁的窦轨是隋朝太傅窦炽之孙,雍州牧窦恭之子,内史令窦威之侄,完全门阀嫡系子孙,目前任卫尉少卿,也是从四品位,品阶不大不小,没有得到重用,所以一直心中有郁气。 此时带着股狠劲道:“目前朝堂是这个局面,倘若裴家两位长辈,封家,杨家、窦家等德高望重之辈,都能站出来,官复原职,那么,朝堂上,咱们关陇豪族就能恢复影响力,继续把持朝政了。” 第一千零六章 老成谋国 月光如水,夜色静谧,池塘荷叶铺开无穷碧,皙白又透着绯红的荷花骨朵在随风摇曳,散发着清香。 荷塘边,古亭内,十余位朝廷官吏,身穿便服,在饮酒赏月,议政朝堂。 由于院子内布置了不少巡卫、侍卫等,这一个西院不让任何人靠近,也不担心被外人听去。 “老尚书,以你之见,接下来,我们这些关中的贵族,该当如何在朝廷上立足?” 裴矩有六十六岁高龄了,但身体仍健朗,在隋唐交替时期,绝对算是高寿年纪了。 他听了窦轨的发问,沉默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说道:“摒弃偏见,放开昔日家族间的不愉快,尽快达成共识,结成联盟,守护目前所剩不多的利益。随着科举放开,人数增多,一批批寒门士子进入朝堂,他们要立足,势必会投靠翰林清流,如高士廉、温彦博、薛收、姚思廉这些当世大儒、名士,形成新的利益团体,对抗门阀阶层,若是不能压制他们,可想而知,三十年后,我们的子孙,只怕很难再有机会步入中枢,成为政要官吏了,家族破落,亡于三代后,绝非危言耸听了。” “有道理,大族之间不能在内耗了,否则,我们这一代做了官吏,下一代只有一个孩子能够庇荫补缺,但级别和爵位,肯定也要比他老子降三级品阶,到时候也芝麻官而已,其余子嗣,就断了仕途,只能经商了,或是吃老本,游手好闲,多大家底也能够被败坏光了。”柳怀恩顺着裴矩的意思,也说了几句。 他是河东柳家的嫡系,跟柳述也是不近不远,当年柳述犯死罪时,并没有牵扯到他,但肯定也被炀帝反感,所以一直没有受重用。 在李唐朝做了一个四品官的礼部侍郎,如今是刑部都官司郎中,从四品的官吏,在京城中,从四品之上的官员还有不少,所以,他这也只是面前参加朝会的中等品阶,分量不够,内心一直颇有微词。 如今朝廷要放开科举,第一次是百人,第二次很可能会加的更多,而且听说陛下有意开设其它科,以及建立多个学院,选拔太学员,士子阶层被朝廷高度重视,很可能寒门读书人,直接平步青云,比他们的官职还大,这让目前贵族团体都感到抵触。 他的傲慢,他的颜面,他的利益,会受到严重的冲击。 “请老尚书给大伙指教一番,抱团不假,但如何抱法,具体又该如何做?”杨思俭询问。 裴矩举起杯,饮了一口茶,润润喉咙,然后才继续道:“不外乎以下几点,首先嘛,我们需要造势,最好是把资历老,名望大的前朝旧臣,推回朝堂,那么影响力势必在朝堂上发酿,也有了领头人,比如说窦家的窦威,言道的父亲封德彝等等,再加上我们裴家的老人,重新回到中枢,掌控大局,就能跟士大夫团体,进行抗争了。” “有道理,现在的朝堂,虽然贵族子弟不少,但是政事堂、枢密院、六部宰相,都没有前朝的名宿了,往往都是陛下亲信,扶持的自己人,还有一些出身寒门的年轻人,房玄龄、魏征、马周、李靖、徐世绩这些都是什么人,贱籍而已,哪有什么身份,如今出将入相,反而没有咱们关陇勋贵什么事儿了。” 元常仆接话道:“可不是嘛,咱们就该多活动活动,造声势,长安坊内,青楼酒肆,如果都能传开舆论压力,诸多老臣弃用,实在让京城人不安,埋没人才,朝廷对贤者不重视,这样请民意,监察御史自会把话传入宫内了。” “朝堂上,我们也适当提一提,为老前辈们争取机会,官复原职,重入中枢,我们就有了引路人。” “有道理!” 几人轮番开口,兴致浓浓,似乎找到了宣泄口一般。 裴矩又道:“这只是第一点,其次,光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逆转皇命,也无法对抗即将崛起的士大夫阶层,所以,我等趁着勋贵豪族仍有根基的时候,应该将更多的族内优秀子弟,送入太学院、国子监、翰林院等,在这些清流之地,也要安插我们的人,不能让日后的喉舌之地,全部被士大夫团体占据。” 众人闻言,都在点头,目光聚集在裴矩身上,这个侍奉了北周皇帝、文帝、炀帝数代君王的重臣,浑身都是官场的经验,老成谋国,一点都不假。 “第三,各种功劳,该争就要争取,不能让朝廷上下,京城百姓,都觉得勋贵阶层不行了,日薄西山,没有人杰冒出来,年轻人只是溜犬斗鹰,在青楼争风吃醋,这就失去了竞争力和口碑效应。” “此外,科举方面,也要上心,暂时寒门读书人,出身贫寒,吃穿都成问题,饱受战乱之苦,手里没有几本书,像经史子集,能看过两三本就算不错,条件简陋,不如咱们的子嗣读书条件优越,更应该夺取进士的名额才对。” 裴矩说了好几条,都切中要害,是从根本处,要跟士大夫阶层进行竞争,同时要谋权仕途,阻碍皇权的实施等等。 当年隋炀帝失去了民心,同时也伤了门阀的心,所以被门阀勋贵集团给抛弃了,各地无人勤王救援,关中也迅速倒向了李渊,就有这方面因素;连杨广自己,最后都死于勋贵武将集团的兵变。 此时裴寂在旁补充道:“接下来,我等就看当今陛下魄力,如何进一步收权了,还有各项政令能否推行下去!听说经过战乱,大隋的仓禀已经被义军使用、破坏过半,长安国库的钱财和粮食被李唐运走近空,在晋阳鏖战中,消耗了大部分。所以,咱们大华的国库已经快空了,接下来,朝廷如何普查人口,征缴赋税,维持对江南的用兵,都是大事情,咱们勋贵豪族的作用,还是举足轻重的,若不重用咱们,他这个朝廷,哼哼,怕是也运转不灵了吧。” 第一千零七章 水患无情 河内郡,河阳县邑。 乌云笼罩着河阳城的上空,尚未黑天,但光线被云遮住,下方变得阴暗,大雨滂沱,仿佛整片世界都被雨水浇注的湿漉漉的。 忽然间,一道闪电从高空裂开,照亮了云层,仿佛从九天直劈而下,接连了天地。 “轰隆隆!” 闪电的光芒收敛,才传来雷声滚滚,炸响不停, 暴雨浇灌了河阳城,与河阳城相隔不远的黄河,更是波涛汹涌,已经有堤坝出现了小的豁口,水流向下席卷蔓延。 在黄河堤坝上站满了狼狈的人群,虽穿着蓑衣,但浑身早已湿透了,此刻如同蚂蚁一般在河提上忙活着,用石块,用泥沙,用草袋,甚至用木船装载着重物,来填补着那道的豁口,担心堤坝彻底裂开。 “快的,加快,河堤要撑不住了。” 这时候,一座大船装载了不少麻袋和沙子,想要过来填补决堤豁口,只要凿开了船底,把大船沉在此处,或许能够有所阻挡。 掌船的河工是一个老船夫,满脸的沧桑,不过五十岁年纪,但看上去像是七十岁的老人一般,皱纹堆满脸颊,手臂如枯树老藤一般,这是在黄河上一直跑船的老河工了,此刻已经视死如生,掌舵着大船就这样靠过去,然后凿开船底,阻挡豁口。 原本岌岌可危的河堤裂口在此刻被阻挡,水流小了下来,但是众人还没有松口气,只见上游呼啸而来更大的泥沙流,可能是某一段山体滑坡,以及山洪注入主河道,加大了水流量,排山倒海地袭来。 “不好了,上游有山洪了,河水暴涨!” “快逃啊——” “咔嚓!”黄河堤坝的豁口继续扩大,大片沙土都坍塌了下来,浑浊不堪的黄河水,撕破了溃口,滚滚倒卷而下,声势迅猛。 河堤下方刚才还在忙碌的人群,惊恐地奔逃,但是人的速度与洪水无法相比,很快在哭喊声中,哀嚎声中,被洪水无情吞没。 紧接着,良田、村庄、乡镇都被淹没,大树摧折,房屋倒塌,连河阳城都被灌入了大水,如同泽国一般。 “快,八百里加紧,上报朝廷——” .......... 皇宫乾德殿。 今日是早朝之期,满殿黑压压的人影,在京从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聚集在此。 罗昭云沉稳坐在金銮殿上,俯视众人,虽然这一世年纪刚三十左右,但真正的灵魂年龄已经过四十五年了,心智成熟,古今结合之后,又历练这么多年,亲身经历如此多的大事件,磨炼性格稳重,很有九五之尊的威严和气度。 “今日都有哪些事要奏,各部司衙的众卿,可以上奏了。” 听到陛下发话了,吏部杜如晦先站出来,提出了胥吏制度的使用,这是之前磋商过的,如何扩大官吏阶层的比例,以及地方与京城的吏使,该如何选拔、录用,有理有据,条件充分,铨选合理,讲解的声情并茂。 有意反对的人,一时还没有咀嚼透,找到缺点和不足加以挑刺,罗昭云就批准了。 “这套制度不错,条理清晰,符合目前形势。立国之初,各机构要运转,尤其是地方郡州县,经过战乱,前朝官吏逃的逃,死的死,各地目前都是混沌期,机构还无法有效运转,急缺地方官吏上任、安抚,重要岗位,需要朝廷任命,挑选有能力、擅治理政务的人派往地方,然后着急举人、秀才等,进行胥吏的考试,然后将通过者,拟定名额,层层上报审批,然后予以公示,择优录用!” 独孤继洵、窦轨、裴雍、杨思俭、封言道、柳怀恩等人,相互看了一眼,虽然想出些难题,阻挡一番,但杜如晦明显准备重复,而且身份极高,礼部尚书,他们这些四五品官员,一时间也无法反驳,份量也不够。 “还有什么紧急要事没有?可提出来先议,国家大事,总有轻重缓急之分!”罗昭云询问。 魏征瞅了监察御史许敬宗一眼,后者会意,立即站出来奏报:“陛下,臣有事要奏。” 罗昭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哦,是御史台的监察许御史啊,难道又要弹劾官员吗” 许敬宗深吸一口气道:“启禀陛下,臣这次的确弹劾两位地方官员,分别是华阴县令裴昌贪污河工之款,玩忽职守,酿成渭水与黄河接壤地段,河堤崩坏,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另一位,弹劾冯翊郡的郡守冯翊,徇私枉法,庇护连襟之亲,将冯翊郡的水灾隐瞒不报,救援不利,造成大片流民逃难,饿死、病死者多不胜数,请陛下明鉴。” 他的话一说完,朝堂上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私下议论声声,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惊住了。 罗昭云脸色一沉,问道:“可有实证?” 许敬宗一拱手道:“回陛下,我御史监在淳和坊内,发现了一批流民入住了长安城,经过盘问,才得知了这些情况,昨日已经做过认真排查走访,询问这些流民的户籍归处等,确认是华阴县治下的百姓,因为水灾也西逃无疑,臣这里还有上告华阴县令的列罪之词,以及上百人的手印联名,确定此事属实。” 这许敬宗是隋朝礼部侍郎许善心之子,东晋名士许询后代,出身高阳许氏,少有文名。隋朝大业年间,考中秀才,授淮阳书佐。其父在江都被宇文化及杀害后,一气之下投奔瓦岗军,成为李密记室。 后来罗昭云率军战洛阳,击败李密和王世充的军队,在李密投奔大华,那时候许敬宗便留在了洛阳做事,去年时候朝廷逐渐班底,缺少可用官员,把他调回了京城,先从御史台做差遣,积累经验。 “呈上来!”罗昭云趁此机会,借题发挥,让宦官把奏折呈递给他,亲自过目。 须臾,他看过折子内容,里面内容详实,有血有的泪控诉,还有罪证可循,心中不禁对御史台和许敬宗办事,较为满意,停顿了一下,大力拍了一下龙案,喝道:“真是岂有此理,混账东西,视朝廷令法于无物,祸害一方,实在罪不可恕!” 第一千零八章 安民之策 罗昭云借题发挥,龙颜大怒,整个人气势瞬间严厉起来,加上他戎马出身,带着军伍杀气和威严,大殿内的空气,瞬间就降了下来。 这些文武大臣们,都有些毛孔的发冷感觉,神经绷紧,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当今皇上,会如此发火! 以前总觉得他有军伍之气,也有仁君气质,很少动怒,因为没有见过他亲自带兵,杀伐上的勇猛也只是道听途说,所以并没有体会过,这个壮年的君王是如何有威势与魄力! 此时,大殿寒蝉若惊,哪怕是一些想要找些麻烦的门阀子弟,也都老实了,不轻易触碰眉头。 这时候,罗昭云继续说道:“里面证据确凿,数百流民百姓,联名上书,状告华阴县令裴昌,贪污河工之款,私建豪宅,供养歌妓,贪图享乐,玩忽职守,今年的雨季降水量超越往年,他身为地方父母官,不思百姓安危,对黄河与渭水堤坝,不闻不问,没有按朝廷规定修筑河渠,加固堤坝,才酿成此次渭水与黄河接壤地段,河堤崩坏,数百里的田野、村庄都遭了灾,实在罪不可恕。” 大理寺卿房玄龄站出来道:“陛下,如果证据属实,臣建议,立即下诏,革职查办华阴县令裴昌,移交大理寺、刑部共同审理此贪污、渎职案。” 刑部尚书辛公义也站出来拱手道:“臣也同意大理寺卿之言,请陛下准许,查办这个祸国殃民的华阴县令。” “对,大理寺卿和辛尚书所言极是,当严惩此人!” “一方县令,如此腐败贪婪,为祸一方,当抄家斩首。” 这一刻,群臣激愤,不论是翰林清流,还是勋贵官僚,都觉得这件事做得过了。 此时表态,都有些爱惜羽毛,忍不住骂上几句贪官害人,坚决与裴昌之流,划清界限,深恶痛绝的样子。 “冯翊郡的郡守柳佺,徇私枉法,庇护连襟之亲,将冯翊郡的水灾隐瞒不报,导致不能及时救援,造成大片流民逃难,伤亡巨大,也有责任,一同移交刑部、大理寺查办。”罗昭云趁此机会,一锤定音,将此事定性下来。 朝堂也有跟河东柳氏关系密切的勋贵官员,此时嘴角动了动,想要出言劝谏,但是想到这件事的严重后果,也不好贸然表态,以免惹火上身了。 罗昭云这一招棋,走的恰到好处,先声夺人,震慑住朝堂官员,顺着他的思路牵制住走,目光转向高士廉、长孙无忌,说道:“政事堂、户部,可有什么好的赈灾方案。” 高士廉站出来,慷慨陈词地说道:“启奏陛下,臣觉得,救援刻不容缓,当务之急无非钱、梁两项。一是需要降旨,由户部从国库拨款,组织人力,购置器具,抢修河工。第二,立刻降至,从冯翊郡的永丰仓,调运粮米运往灾区,救济百姓。第三,家园重建,需要地方县邑拨款给予一定支持,需赶紧另派郡守与县令上任,处理政务和水工事宜。此外,沿途灾民的救治,患病百姓的医疗,灾处尸体的处理,都需要考虑进去。” 朝堂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觉得户部尚书所言,条理清晰,在大方向上考虑妥当。 “高尚书这几点恰中救灾要领,臣附议!” “臣也附议。” “请陛下即刻降旨吧。” 罗昭云趁热打铁,点评道:“不错,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內史省即刻拟一道赦书,意思就按照刚才高尚书之言,润色一下,写出来后呈给朕看,没有问题的话,门下省审议通过,不得延误。” 门下省的黄门侍郎萧瑀、内史省的內史令褚遂良拱手一揖,表示遵从圣喻。 “京兆尹何在?” 文臣之列,一道中年身影快步而出,京兆尹王珪站出来拱手道:“臣王珪,恭听陛下圣喻。” 罗昭云打量着王珪,此人四十出头,气质儒雅,史载人品和能力都不错,只是罗昭云与他相识日短,还没有完全熟悉,也非昔日旧部,但接触几次,觉得人品行端正,为人清廉,就任命了此官位。 这王珪年轻时性情淡雅,志向深沉,不重名利,从不随便交结朋友,深受叔父王頍的赞赏,在开皇十三年,王珪被朝廷召入秘书内省,授为太常治礼郎,参与校定图书典籍。 仁寿四年时候,王頍随汉王杨谅起兵反对隋炀帝,兵败被杀。王珪是王頍之侄,按律应当连坐。他畏惧朝廷追责,于是干脆弃官,逃到了终南山中,隐居十余年,避过了乱世劫难。 大业十三年,李渊率军攻入关中,拥立代王杨侑为帝,进封唐王,册长子李建成为世子。王珪得到丞相司录李纲的举荐,出任世子府谘议参军,后来李渊称帝后,王珪被任命为太子中舍人,辅佐李建成,因才学出众,品性高洁,深受太子器重。 但是,后来李唐被攻陷,王珪正好那段日子染风寒卧床,没有来得及随李唐朝廷退往晋阳,反而被新朝廷启用了。去年他做的是户部的仓部司郎中,年底出任了京兆尹的差遣。 “长安城内,涌入大量的流民,作为京兆尹,京城治所下,难道没有提前发现吗?” “这......的确是臣的疏忽,不过长安城诸多里坊有空缺,由于战乱刚结束不久,京城每日进进出出,破产者、乞儿、逃荒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加上长安城流动人口很多,进入城门的守卫还没有仔细盘问,加上不同部门归属,京兆府也没有接到类似的报案,所以,消息慢了一些,请陛下恕罪。” “京城的治安,户籍的管理,里坊的基础建设,街道的翻修等等,这些工作,当加快进行了。另外当派人手,在各城门,对进进出出的人进行抽查盘问,形成记录,这样对京城动态把控才有效。另外,除户籍制度,还应该发行身份证牌,上面镌刻一些个人信息,作为身份象征。”罗昭云提出了一些建议。 “臣知晓了,回去之后,当尽快完善,加强京城治安管理与修建翻新工程。” “那你对长安城内涌入的流民打算有何安排?” 王珪沉思道:“臣会派人进行登记流民身份,确认户籍和来路,然后设置救济点,及时发放食物,对尸体进行清理,对风寒病人进行隔离,并请一些郎中去给流民看病,防治传染之病,稳定局面。” 罗昭云点点头,听了这些办法,大致都行得通,也算措施得当了,刚要点评几句,却听到殿外有侍卫大声喊着:“河阳县传来八百里加急奏报——” 第一千零九章 赈灾大使 大殿顿时哄乱起来,因为河阳县传来了八百里加急奏折,上面有河阳县令写的水患灾情,整个河阳县都被淹没了。 洪水无情,田舍、庄家、树木被浸泡,死伤无数,难民急剧提升,如同百里泽国般,等待救援。 这一刻,朝廷群臣震动,连罗昭云自己也有些惊住,这已经不是原来设定的剧本了。 突发状况,更大的洪水灾情出现,需要更大的救援力量,钱、粮、人力等等,绝非小数目了。 目前立国第二年,百废待兴,南方战乱未平,物资消耗极大,如果发生黄河沿岸多出水灾,导致流民遍地,一旦处置不当,不能及时救援,使百姓活命,那么灾区很可能会引发新的农民起义了。 当挨饿到一定程度,会失去理智,烧杀抢夺,弱肉强食,有枭雄、悍匪就会趁机拉起队伍,祸害一方了。 罗昭云已经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赈灾救人,集合钱粮,刻不容缓! “陛下,灾情如何?” “甚为严重,你们自个儿看吧,传阅一下。”罗昭云一挥手,让宦官传递到文官的队列中。 政事堂、三省六部长官,先一步观看了,对上面的内容,感到吃惊震撼。黄河决堤,淹没不少的百姓,摧毁良田和村庄,连河阳城也被大水灌入,很可能全城的人,死伤过半了,想一想那个场景,简直是人间惨剧了。 水灾之后,往往会有瘟疫发生,以及大饥荒,那影响就更大了。 “与河阳县一带的灾情比起来,华阴县那里,以及算是小灾害了。” “是啊,这个更严重,甚至黄河中下游,还会有其它决堤点,要排查仔细了。” “最好是各地下赦书,告诫黄河、淮水等大江大河沿岸,都要注意河水灾害。” 大臣们议论纷纷,表现出来的,倒都是大义凛然,忧国忧民的神色。 这些大臣都是人精,不可能在这个关头说些不合时宜的话,火上浇油,触碰众怒。 魏征脱口而出道:“不论大灾小灾,朝廷都不能怠慢,当尽快制定赈灾措施,派人赶往黄河决口的灾区,主持当地救灾任务。” 罗昭云这还是,已经镇定下来,盘算了好几种可能,也最了一些最坏打算,如何治理灾情,安抚灾情百姓,不能闹成大面积的死亡,瘟疫流感等等。 “不论是华阴县,还是河阳县,处理方式大同小异,方才高尚书赈灾的措施,对河阳县同样有用,首先要指派一位钦差大臣,前往河阳县主持大局,关乎到万千百姓的生死存亡,影响社稷的稳定,责任不可谓不大之。” 罗昭云话到一半,停顿了一下,目光扫了一眼群臣,最后停在了长孙无忌的身上,对一般人,虽然信任能力,但是,关系不如长孙无忌这么铁,毕竟在彼此少年时候,就已经关系莫逆,加上长孙皇后的关系,用此人比较放心。 “长孙无忌,你作为户部侍郎,对钱粮调运,开销折算等,较为熟悉,官品也适合,朕就封为你钦差大臣,去往河内郡,负责河东地带,黄河两岸的赈灾大使,全权负责此次赈济灾民、抢修河工之事,你可愿接下?” “食君俸禄,替君分忧,臣即是政事堂同平章事,又作为户部侍郎,苟利社稷,臣鞠躬尽瘁,个人得失在所不惜!” 罗昭云点点头道:“有你这句话,朕也就放心了,这次去灾区,可以调几个人人手去帮忙,毕竟灾区茫茫,各地需要人看管,一个人调度在中即可,不必事事自己去办,茫无头绪。” 长孙无忌心中一动,明白这是陛下给他一次提拔人手的机会,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听了陛下之言,臣有所顿悟,打算制定几人,作为臣的副手或协同,办理河东、河北赈灾之事。” “哦,都有事,可以在大堂上明示,朕可以当场调配给你。” 君臣二人一唱一和,把这个局势巧妙运作好,可以破格提拔一些实干人才,去处理这件大事,如果完成的好,回来之后,肯定要进一步提职升官了。 “工部屯田司员外郎戴胄,殿中侍御史张行成,右监门卫司马韦师实,都水台参军贾润甫......” 长孙无忌一连说出五六个人名字,都是四五品的官,除了跟他交情不错,最主要这些人,有才能,背景又普通,最多算是地方乡绅出身,或是没落官吏世家,与真正门阀勋贵不同,一直没有受到重视,适合跟他去办理此事,完成后,回来便又一个提拔的政绩亮点。 罗昭云听着后,淡笑点头,觉得长孙无忌还是很上道儿的,顺坡下驴,把这件事促成,有了这些人一起去办事,都有些真才实学,或是一心为公,不担心所派非人,反而将事态闹得更大,不可收拾。 “虞內史,你来替朕拟草一份赦书,黄河沿岸的县城,免去一面赋税,受灾区域,免去三年赋税,让百姓安心,朝廷会帮助他们,重建家园,绝不会袖手旁观。” “臣遵旨。”虞世南站出来,接受了任务。 罗昭云转向高士廉道:“户部盘算的如何,如今京城内的国库,还有多少物资钱宝储存,今番在这里,不放实说出来,也让大臣们心里有数,我国库现状,接下来,如何调配钱粮,如何征集补缺,好顺利展开了。” 第一千一十章 国库不足 高士廉拱手行礼,然后回道:“户部盘点了长安城内的国库,粮米还有五十万石,五铢钱旧币八百万贯,绢帛绸缎等贵重物资十五万匹,黄金一万五千斤,白银七万斤,珠宝玉器十万斤…..” 听起来似乎还有不少,但这是国库,承担国家运作的支出与开销,像黄金白银珠宝尚未完全流入货币圈,绢帛等物要每个月下发给文武百官充当俸禄之一,救援能够用的,最直接就是粮米和钱币。 五铢钱虽然还有不少,但是目前新朝已经废弃不用,只能重新入炉炼制成新币。 “隋五铢”是五铢钱最后流通的朝代,钱含铅较多,铜质青白,重新制作中,需要一段时间的配比调试和测验。 罗昭云对着高士廉道:“高尚书,这些数量,朕大致记下了,想必文武百官们,也有听到了,你给说说看,这些物资,算多还是少,能够腾出来救援之物,有哪些,可能拉走部分去河内郡赈灾?” 高士廉道:“回陛下,这些数量听着似乎不少,其实与大隋强盛时候的国库相比,只不过五分之一而已,就拿这粮米来说吧,一名士卒要吃得足饱,每日至少一斤米,一个月每人就是三十斤米,那十万大军,每个月就是三百万斤消耗,大约三万石左右。我们京师有三支禁军,防卫京城,目前大约八万士卒。倘若再加上文武百官、大小官吏,坊市捕快、坊丁等等和家眷,凑在一起也有十万人,那么半年下来,就能消耗近二十万石。” “长安城内,人口虽然有所流失,但还有近八十万人,目前数量仍在增多,这就使得粮米拙肘见襟了。虽说一些商户米仓也有存粮,可是他们毕竟是商人,一旦听到库里的米不够供应时候,肯定会奇货可居,抬高物价,引起城内百姓的恐慌,继而造成乱局。因此,这五十石的米,也只是应对半年之用,需要秋收之后,各地上缴的粮食,有一部分归流到长安粮仓国库内,才能稳住长安根基,所以,现在没有再腾出去救济灾民的多余粮食。” 罗昭云算是听明白了,现在的国库的钱粮都不够,或者说,只能应对半年,需要秋收赋税的补给,否则撑到年底,长安城内就无米可用了,这对于百万人口的京城而言,无疑是一个重大威胁和挑战。 “那你觉得,黄河决堤,沿河遭水患灾害的地区,当如何救济?”罗昭云又把问题踢给了高士廉。 做领导的都会这一招,谁提出问题,你就要想好解决措施,这叫粘包赖! 高士廉沉思了一下,答道:“建议先调用河东、河内两郡的地方粮仓,以及朝廷花钱从周围几个郡县收走粮商、土绅大户家里的储存的余粮,应对短时间内的灾情。然后发一道诏书给洛阳留守官,从洛阳周围几个粮仓,抽调出十万石出来,运往黄河沿岸的不同灾区,作为援补,但不论是长安城附近的国库粮仓,还是洛阳城附近的几大粮仓,经过战争洗礼和破坏,存粮都已经无法与前朝兴盛时期相比,只能节约着使用,有备不时之需,任何时候,朝廷都要保持有粮米可用,否则,会出大乱子。” “有道理!”罗昭云点头认可,高士廉的一番话,可谓真知灼见,条清理晰,恰中肯要。 他依稀记得,在历史书,唐朝初年,出现过几次大灾荒,如黄河泛滥,关中大旱,蝗灾,瘟疫,都有过发生,导致唐朝初年,有几次出现饿死大片灾民的记载。一部分跟时代气候环境的变化有关,另一部分也是建国初期,地方治理还不够及时,造成对灾害应急措施不利的因素。 罗昭云既然知晓历史气候变化,就应该未雨绸缪,早做储备粮米,做好灾害的防治措施,有备无患。 “长孙无忌,听到没有,高尚书方才一番言论,正中赈灾要害之点,当谨记于心,去河内郡,你作为钦差大臣,代表朝廷,一定要稳住局势,把百姓生死作为第一要务,至于房屋、土地、城池、钱财等等,都是身外之物,保住了百姓,那些都会从头再得来!” “臣已记下,定当不负使命!”长孙无忌躬身一礼,认真接受劝勉。 “那就好,内史省再拟草一份赦书,发给洛阳令,让他抽调三万石,立即发往河内郡救灾,再抽调七万石,随时准备调往黄河沿岸出现的新灾区。” 大隋的内史省,其实就是唐宋时的中书省,还没有更名,有起草公文和诏书的任务,虞世南作为内侍省令,站出来拱手领命:“臣知晓了。” 罗昭云又说道:“朕上次提到,为了促进新朝商业发展,加强与西域番邦的交易往来,通过对商贩、商业作坊征税,缓解耕农的赋税压力,所以,对于商业经济、市场协调等,都要专门的经商人才来管理,所以京城内除太学院外,还陆续设置医学院、商学院、工学院等,培养不同人才,为朝廷所有,为社会造福……” “陛下英明!”有人带头喊出来,自然会一片高呼赞颂声。 罗昭云听习惯了,习以为常,继续道:“商业的发展,不是盲目进行,更不能破坏土地耕作的经济根本,尽快推行推行新的均田制与租庸调制,奖励垦荒,去奢省费,轻徭薄赋,让百姓富足起来,是朝廷新的工作方向。” 华夏古代的封建社会,归根到底是因为农耕文明过于强大和坚固,加上陆地面积的平台,大一统王朝的建立,使得封建农耕文明以及社会制度,经济模式,很难从根本上扭转,所以,从战国秦汉之后,一直到清代,两千多年,都是封建社会模式。 欧洲因为国家多,内陆海与山脉,隔出了许多小国,耕地少,人口多,使得各国百姓必须要加强沟通和商业合作,才能满足生活需求,因此西欧的商业模式和资本主义,才会快速衍生,封建社会的时间才没有那么漫长。 罗昭云要清晰认识到这一点,知道农耕文明对于目前朝廷的重要性,不能盲目扩大商业化,忽视耕作,因为士农工商思想过于根深蒂固,加上商业制度和生产力不成熟,不能完全依赖商业。否则,一旦经济稍微有危机,很可能会影响朝廷稳定,社会安宁。 第一千一十一章 交代措施 朝会结束之后,三省六部九卿,但凡与赈灾有关的部门衙署,都开始忙碌起来。 其中以户部最为繁忙,需要调动物资,打开国库,运出钱、粮,如何登录,如何走账,如何运送等等,都是细致又繁琐的差事。 罗昭云特意传唤长孙无忌,马周,戴胄,张行成,韦师实等人,在御书房又细谈了一番,如何灾区救援的细节。 他把后世赈灾的一些经验,列出条款,让内务司抄录后,交给了长孙无忌、马周,这两个带队人。 “上面记载着一些赈灾细则,到了灾区,如何注意救援,治疗灾民,防患瘟疫,处理尸体,开仓施粥,卫生条件,安抚宣传语等,你们拿去,在途中认真研读,揣摩,再结合灾区的实际情况,随机应变,不可心无定计,也不能固化教条!” 罗昭云在这个时代生活近二十年了,对目前的大型灾害救治措施和现场调度来看,认为存在诸多不足,完全没有章法,乱糟糟一团,很容易将事态扩大化,导致先是天灾,然后就是人祸了。 所以,罗昭云结合后世从电视里看到的、课本学到的一些知识,有选择地传授了一些,提高他们的救援思维,这样对他们前去赈灾,会有不小帮助。 长孙无忌、马周等人接过卷轴,大致扫了一遍里面的内容,顿时被吸引住,一条条下来,条理清晰明确,往往能够给人诸多启示,不住点头,结合自身的一些见识,未出发前,似乎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赈灾步骤了。 “谢陛下赐教——” 罗昭云一摆手道:“好了,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目前黄河沿岸,大水成灾,千里泽国,百万灾民,绝非是小事,尔等到了地方,切不可自持清高,对地方百姓的生死与贫苦,视而不见,会引发更大的祸乱,一定要想办法安民,保民,决不能让灾民无饭可吃,揭竿而起,危害地方。” “臣等知晓了。”诸人弯身拱手。 罗昭云点头道:“嗯,目前南方战争刚开启,北方绝不能生乱,这是我们根基所在,也是税收稳固之地,即便免去灾区的税,让他们不必担忧,稳住了灾民,对周围郡的秋收等都有好处,否则,这些难民逃荒到其它郡县,会抢夺打砸,引发社会波动,得不偿失。” 长孙无忌、马周等人眼神一亮,已经明白过来,陛下免受灾区赋税,原来还有如此多的的讲究,开始只是以为让灾民不上税,可以减轻负担,缓解心中压力,却没想到相邻郡县稳定的事,考虑周全,不禁心中更有些钦佩了。 谈完正事之后,确定了行程后,让长孙无忌带人先回去讨论细节,做皇帝的不可能事事恭亲,都参与其中,那样累坏自己,也不一定治理好国家。 只要抓好战略方向,指定好大的规划,用对好人,明断是非,在关键问题上有原则,有坚持,有目标,不盲从,不偏激,这就是一位好皇帝了,只可惜华夏四百多位皇帝,能做到的屈指可数。 唯独马周被留下了。 “只剩下咱们君臣二人了,可以坦诚一些,马卿家,你此刻肯定在想,为何自己会被朕数次破格提拔,委以重任吧。” 马周赶紧说道:“陛下之心,如龙在渊,臣不敢胡乱揣测,只要竭尽全力,为朝廷办事,对陛下忠诚,就是臣的本分了。” 自古以来,揣测圣意,其实是一种忌讳,但是,为做好官,当好差,又不得不去多察言观色,投机所好,无可厚非。但被直说出来,做臣子的,马周自然还是很谨慎。 “哈哈,你倒是也会巧言生志!”罗昭云顿了顿,说道:“朕看人一向很准,破格提拔很多年轻人,如今都成为新朝的中流砥柱,今番大华,百事待兴,是开创基石时候,需要有真正的作为和能力的人,朕希望你就是这大华朝廷的根基之一,成为国之栋梁!” 马周没想到陛下能够如此坦诚肺腑地说出这些言论对他这个五品官,顿时鼻子一酸,有些感激涕零,跪地道:“臣,谢主隆恩!” 罗昭云一番拉拢言辞,就是要给马周壮行,让他到了地方放手而为,历练一番,积累更多才干,日后就是寒门阶层,对抗勋贵阶层,朝廷有力支柱了。 ……… 晨曦之下,秋霜未散,三万大军好整以暇后,李靖派出先锋队伍开拔,气势如虹,铺天盖地,真如泰山压卵一般自峡州城出发,顺着黄河沿岸,一路向东,旗幡招展,鼓号齐鸣,杀气喧天。 主力部队经过几场浴血奋战,已经成为经验丰富的老兵,沉稳刚猛,新入伍的壮丁,经过李靖的练兵布阵的训练,也都变得成熟不少,参与峡州之战后,得到磨砺,已经成为真正的军人。 许多新兵个个英姿挺挺,以加入李靖将军的麾下部队为荣,可以所向披靡! 麦孟才为步马军先锋将领,周围有三千骑兵队,分张成雁翎阵形,护卫在他两翼随他推进,甲胄鲜明,鞍鞯整齐,十分威武雄壮。 下各目标是荆门山的梁军大营,那里有几万人马,背后是林士弘的水军部队,要对抗大华军队的东进。 在水路方面,由薛万备统领,两万水军乘着战舰,顺流而下,与步骑军遥相呼应。 荆门山关,梁军大营,大华势在必得! 第一千一十二章 荆门山要塞 荆门山地势险要,上有盘亘雄踞的荆门十二碚山岭,下有银潢倒泄的虎牙滩;南与五龙山的群峰相接,北和虎牙山隔江相峙。 诗仙李白曾有一首诗《渡荆门送别》,就写出了这种意境和气势:“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千里送行舟”。 自古以来,这里曾发生过大小战争百余次,秦楚荆门之战、公孙述浮桥拒汉兵、陆逊火烧连营的夷陵之战、梁陈安蜀城之战等著名战事,都发生在这里,实乃兵家必争之地。 此时荆门山下,有一片连绵不绝的大营,从山脚蔓延到了半山腰,数万大军营寨驻扎再次,类似山城一般。 要从这里过去,必须经过这里的一条官道,周围都是连绵起伏的山岭地带,没有什么好的道路通行,尤其是大军穿山越岭很不方便,李靖大军要继续东进,就必须攻克这里的梁军荆门山大营。 同时,这座荆门山守军,北扼长江河道,即便走水路,也会遇到临江一带的守军伏击和阻截。 除非不走荆门山,走南面道路,但是要绕出上百里不说,还会孤军深入梁国腹地,容易被围歼、阻截在两湖之地。 因此,在南部湘地没有攻克情况下,李靖的军队是不敢贸然朝着南部腹地深入的,粮草补给困难,地形不熟悉,加上南方沼泽、河流较多,北方士兵水土不服,又不像北方那样一马平川,快速推进,所以用兵得慎重。 李靖进攻的路线,就是沿着长江沿岸,接连攻克两岸的城池,以此为据点,占据脚根,串联起来,可以做到一些物资的补给,比如药物、酒水、布匹等,不可能什么东西都从后方运送过来,需要的人力成本、周转成本太高。 何况梁国的都城江陵,就在长江沿岸上,给进军路线更好的选择。 虽然从经济上讲,江陵城靠近河运,物资运转方便,交通便利,此城位置重要,也扼守长江之险。 不过从都城上考虑,过于暴露于前方,容易被敌军从西、东、北三面攻击,成为率先打击的重要目标,不利防御,没有在南方腹地的战略优势。 荆门山城在望了,麦孟才下令先锋军停止前进,要选取位置做营盘,准备安营扎寨。 攻打这等雄关,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拿下,免不了一番鏖战,需要先把营盘扎好,跟荆门山城对垒。 同时,麦孟才派出不少斥候,反复勘查周围的地形,尤其是山岭之间,担心有伏兵在外,夜里悄无声息会来袭营。 水路方面,薛万备统领两万水师,接近了虎牙滩,这是荆门山与长江接连的缓冲区,那里有同样有梁军的水师驻扎。 这里的水师来自清江口文士弘的兵马,在此抗拒大华军队。 黄昏时分,李靖带着中军抵达,同样安营扎寨,研究战略部署。 依据俘虏的梁军大将许玄彻交代,荆门山城内的守将是杨君茂,水师将领是文士弘,这两个人,都是萧梁武骁勇善战的武将,才会派来执行这个艰巨任务,要守护江陵的西大门。 李靖光靠手里的水师和兵马,要攻克有雄关、河滩等有地利优势的梁军精锐,也非易事。 再想用上一次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引敌打援的办法,显然很难行得通了。 当天晚上,李靖与麦孟才、杨綝等人商讨破敌对策。 李靖盯着军事地图道:“按照许玄彻的交代,我们对山城与河滩布防情况,已经有了掌握,敌人防御在明,我们就可以把攻击转暗,出其不意!但是,梁军占有了地利优势,如果他们固守不出,我们的诱敌策略也失去作用了。” “的确如此,如果梁军不出来,而是龟缩在山城里面,河滩严防,不像上一次轻易上当了,哪怕我们知道了防御情况,但是也无从下手。” 一名谋士担忧道:“还有一点,梁军的人,得知许玄彻被擒之后,或许会担心他投敌,或是叛变,加强布防,或更改防御规律等,都是有可能的,所以,我们掌握的情报和内幕,也许已经不够准确了,当三思而后行。” “有道理。这个担心,是存在的。”李靖点头,他既然能够通过试压,让许玄彻交代一些防御秘密,那么对方肯定也会有所预防。 “为今之计,当派人仔细核查,最好能够派人混入进去山城营内,做一些具体排查,核对防御规律是否准确,这是其一。另一个,当需借用江北侯君集将军的兵马,若是他们能从清河口一带强行登陆,会逼得文士弘的水军回撤一部分,减轻河滩的压力。” “若是能让侯将军派出一支精兵,袭击荆门山城的后方,东西夹攻,成功率就会大一些,围困也能断了他们的粮道,再找破敌对策。” 李靖听着谋士和将佐的提出的建议,综合在一起,思忖了一番,最后同意了,按兵不动,做好鏖战准备,派出更多斥候探查地形和城内情况,同时写书信送到江北给侯君集,让这个征南副元帅,要配合他,一起对付荆门山的梁军主力。 第一千一十三章 流言蜚语 长安兴化坊,里面青楼林立,勾栏瓦肆已经初具规模,酒楼内都有歌姬团,每日做出表演,吸引到访的宾客。 随着朝廷稳固,关中安定,长安城又逐渐繁华起来,因此,长安内的达官贵族,士子阶层,温饱之后,对精神生活的向往和追求,也增多了。 潘月楼内。 歌舞袅袅,琴声悠扬,不少宾客在这里吃酒,小聚怡情。 一般情况,这种酒楼之地,鱼龙混杂,正是京城小道消息散播最快的地方。 “诸位可曾听说,华阴县水灾严重,还有官吏贪墨枉法事情发生。” “当然听说了,陛下已经派马周去赈灾了。” “我还听说,黄河决口,河内郡闹了更大的灾祸!” “今年暴雨连连,恐怕黄河沿岸的郡县,都要遭遇了,到时候,难民肯定要饿死不少,哎,百姓苦啊!” 一些身穿绸缎的贵族阶层,有儒生士子,有太学院贡生,也有一些官吏换了便衣在这里小聚,还有些富商子弟,各有议论,对朝廷的事发表一些看法。 “如此灾患,皆因人事不修,上苍才会降下灾祸,或许是我们的朝廷,杀戮太多,不够仁义,上苍才会这般怪罪,给了警惕。”有一位士子打扮的年轻人,青色的直缀长褂,头戴璞头,说出了这种逆耳言论。 有人不解问:“何以见得?” “你们想啊,当今陛下,戎马出身,据说十四岁就上阵杀敌了,双手肯定沾满鲜血,后来替大隋镇压不少农民起义,打过不少仗,对付突厥,对付高句丽,灭吐谷浑,四处征战,杀戮能少吗?” “去年从西北一直打到长安城,逼走李唐,还亲自带兵剿灭王世充、窦建德、李密兵马,他身上的杀气太重,即便做了君王,但是戾气不减,如今还在对梁国用兵,贪心不足,徒增杀戮,因此上苍看不过眼,便天降暴雨,黄河决堤,给他警示,再不止干戈,息战事,最后也会像前朝炀帝那般,难得善终。” 此人这番言论,可谓字字珠心,把罗昭云的一番功绩,反而说出杀戮罪孽,来煽动民间情绪。 酒楼内有些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满脸的震惊,想不到有人会抨击时政,对陛下怀有批评意见,还把上苍降下惩罚,说成君王无德,杀戮过重。 有太学院的生员站出来,面红耳赤喝道:“大胆,陛下定国安邦,平定祸乱,乃是真命天子,岂容你这小辈轻辱。” 那青年冷笑道:“烟花之地,言论自由,天灾连连,难道还不能我辈读书人,说出实话吗?” “你这是假借天灾,抨击时政,抹黑当朝陛下,委实大逆不道!” “就是,天灾是天灾,人祸是人祸,强行牵扯起来,你是何居心?” 那年轻人见形势不妙,冷哼一声,不再争论,而是加快离开,免得被人告发,前来捉捕他,反正他的言论说出来,已经被许多人听到,起到了散播的效果,有心之人听了,想要生事,引导舆论,也够用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盯住了青衫男子,悄然尾随上去,要查他的脚根来路。 一位士大夫打扮的中年男子,捋着胡须,站在二楼扶栏边,将刚才青衫男子与太学生争论的一幕看在眼里,似有所思,回到了自己所在的雅间。 雅间里面,同样有几个身穿绫罗绸缎的男子,看样子非富即贵的气质。 这几人分别是,裴律师、封言道、于筠、杨思训、元常仆,而走入房间的是窦琮,这些人除了门阀身份外,好几位都是跟随李唐的人,回京之后,虽然免去了罪行,甚至还封了散官,但是,没有实位补缺,大多闲置下来。 “刚才的言论,你们几位也都听见了吧。”窦琮神色古怪地问。 封言道是封德彝的儿子,对朝廷的事也有所了解,率先答道:“不错,听到了,有人开始对当今皇帝不满了,也不知道是那股势力散播这些言论,难道要动摇皇帝龙位不成?” 窦琮摇头道:“当今关内,想要动摇皇帝宝座,已无可能,因为他手握兵权,而且军威甚高,京城驻军都是皇帝嫡系的人做将领,外面征战的大军,也都是他信得过的大将,破格提拔,没有人控制军队,想要动摇皇位绝非可能了。” 裴律师有些狐疑道:“那有些人放出这些消息,是为了什么?” 于筠有所分析,解释道:“当然是添乱,有可能是萧梁的间谍,在这里散播谣言,这样激发民愤,能够形成一种舆论压势,让当朝陛下可以罢兵收手,免除灭国之厄。还有一种可能,朝廷有股势力,不想看着他皇权巩固,到时候,兔死狗烹。” 杨思训问道:“那我们当如何做?” 窦琮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自然是.......把消息散播的越快越好,你们想,如果当朝皇帝稳固了权力,腾出手来,对付的就是关陇门阀势力,更不会重用我们这些北周勋贵后裔了,只有他的位置不牢固,流言飞起,到时候大臣进谏,宜静不宜动,迫使他放缓提拔寒门,对付门阀大族的速度,我等的家族利益就能多保住一段时间。” 第一千一十四章 赈灾行 马周离开长安,走马上任,随行去往冯翊郡还有一位都尉,带领由三百名甲士组成的卫队护行,除了要保护钦差安全外,还有缉拿人犯,维护秩序,到时候免不得侍卫出手,否则,光凭一张嘴,在乱局之中,自保都成问题,弹劾管治一方。 有了一小股兵权,做事也有了底气,随时可调动人手,都是自己人去办,效率也会高。 同行的都尉韦叔谐,京兆杜陵人,隋代官吏韦瓒之子,目前在右卫府任奉车都尉,被当今陛下钦点,作为马周副手,去往冯翊郡,接收郡守的兵权,配合马周整治贪官污吏,赈济灾民等差遣。 韦家在京城势力一般,算是趋近没落的勋贵家族,上一辈韦氏中,韦云起算是一位能人,出身东眷阆公房,是新城公主驸马韦正矩的堂兄。在隋开皇中,韦云起以明经补符玺直长。孤身一人前往突厥借兵两万并运用计谋击溃契丹人,堪称有勇有谋。 不过,隋代后期,韦云起一直在关内驻守,甚至去了蜀地守护巴蜀之地,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的战绩,在史书上留下的笔墨并不多。因此在隋唐交际这个乱世风云中,韦云起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李唐入长安,韦云起被赐了开府仪同三司,任职农圃监,不久被派出西北,防范李轨与突厥入局,就派了韦云起在西北驻军方位李轨的兵马。当罗昭云进攻李轨时候,韦云起按兵不动,后来与李唐一战,韦云起也只负责一个支路人马策应,并没有在主战场发挥实力。 因此,韦云起的存在感较低,如今罗昭云也提拔了他,担任左武卫的大将军,领一支京师的禁军,也算有一定的威望,但毕竟没有外派,军功方面就弱了,其余韦家后背,都是五六品级的武官,在朝廷仕途上后继乏力一些。 这一次,韦叔谐跟随马周去往冯翊郡赈灾,虽然不是调去前线,但他也足够重视,因为听闻这马周可是深得陛下器重,种种迹象表明,一旦此事处理得当,赈灾有功,很可能马周就会被破格提拔到中枢,进入翰林院任学士,或御史台任侍御史,然后转政事堂做宰相,也是迟早的事。 作为赈水灾、治贪吏的副手,韦叔谐觉得,只要马周能够把事办的漂亮,深得陛下欢心,他这个副钦差,也会达到一定的功劳和赏识,或许也能提拔两三级,所以,格外上心,途中对马周也非常客气,不会因为对方是寒门士子,就傲慢对待。 “马兄弟,看你的年纪不高,不知可曾婚否?” 马周策马转身,看着并肩而骑的韦叔谐如此询问,失笑道:“还尚未成家,以前家境贫寒,有性格不羁,难免被邻里取笑,后来入京城投奔了结拜兄弟何常,勉强不为米斗折腰,填饱肚子而已,哪有资格成家?” 韦叔谐闻言心中一亮,他倒是有个小妹,名唤韦丽颖,年方十六岁,待字闺中,近来虽有提前者上门,但多是一些没落勋贵的纨绔子弟,韦家人自然不松口。 以目前的大华朝堂形势而言,陛下明显更加看中才能和品格,忽视勋贵出身的条件,破格提拔许多寒门士子在中枢任要职,颇为信任,日后必然都是朝堂大员,随着年纪增长,资历提升,地位越来越稳固,会全面压制昔日勋贵集团的贵胄子弟。 因此,韦叔谐的父亲韦瓒倒是有打算把女儿嫁给寒门中较为优秀,有前途的士子,算是一种押宝般。如今遇到马周,韦叔谐心思就活跃起来。 “哈哈,马兄弟一表人才,为人谦和,如君子璞玉般,日后必有好姻缘。”韦叔谐打了个哈哈,心中虽然有想法推荐自己的妹子,但是一来跟马周不熟,贸然提亲,有些突兀;二来还不知道此次赈灾差遣会完成什么程度。 如果完成的好,马周前途一片光明,等返京时候,自己肯定会再次提及这件事,撮合自己的小妹与他。但如果办的不好,或是共事之中,看出他能力不足,自然不会有这个想法了,目前还是观察期。 马周摇了摇头,叹道:“目前还没有这个心思,冯翊郡闹水患,华阴县恐怕已是一片泽国,百姓流离失所,做臣子的替君分忧,替民解难,这个节骨眼儿,有些忧心,还是先把差事做好吧,若做不到陛下满意,我会辞官返乡,实在无颜回见陛下了。” 想到临行前,陛下的亲自召见和叮嘱,对他器重很大,倘若差事办砸了,马周觉得没脸再回京城了。 “那是,那是!”韦叔谐点头附和,对马周的秉性和毅力,倒是打心底佩服几分。 就在这时,有探子回报,接近冯翊郡的边界了。 马周沉吟一下,立即下令,该走小道,要沿着渭水河床沿岸的道路前线,不走官道了,这样避开冯翊郡县官员迎接,搞一些接风洗尘的面子工程,粉饰安定,他要走小道,尤其是水灾地段,多看一看真实灾情,掌握一手情况,这样才能有的放矢,做好赈灾工作。 次日,来到一处乡镇外的灾区,无数人在呻痛和哭喊。 沉重的牛车轱辘,在牛车上,横七竖八灾民尸体,叠在一起像个小山丘。 这里是一座地形高一些的山岗区,一些棚户撑起来,附近十里八村被淹没的村民,都赶到这里聚集,领取一些稀粥糊口,但是环境恶劣,加上雨水不断,风寒侵袭,多有饿死、病死的人,被牛车运送下山去活埋。 马周看到这一幕,鼻子一酸,下马过去亲自查看,询问灾情...... 第一千一十五章 发明不断 长安皇城。 罗昭云在御书房,批阅了一叠奏折之后,又拿起了一张图纸,在上面勾勒起来。 虽然他酷爱历史系,也读过一年多的历史专业,但本科时候却是实打实的工科学生,因此,有些课本知识却并没有都扔下。 图上有水流、杠杆、齿轮、大型铁锤等零件,还有大型刀片、车床、锁链等,并不繁杂地勾画在一起。 这个草图,是罗昭云想了多年,才逐步完善的一张水力锻造机草图。 水力的使用,在欧洲近代发展中,制造水力车床等,太过密切了,甚至是里程碑的作用。 根据欧洲工业史,最早的水锤出现于15世纪,率先德国锡耶格兰德采用了杠杆锤或落锤,所用水轮轴与锤杆平行,末端为凸轮,使锤杆升高到支点和锤头之间,这种锤的工作速度为每分钟70次,且能够举起较大的锤头;以后出现了尾锤,锻打速度每分钟200次,锤头重量50到250公斤,极大地解决了锻造工艺,使大批量生产成为可能,从而拉开了工业的序幕。 十五世纪末期,水力冲压机、水力铸造机等相继出现,为后来的蒸汽机的发明与创造,提供了物质条件和可能。 罗昭云觉得这个时代,要发明蒸汽机,就如同凭空造楼阁,不只是理论接受问题,而是相应的一些零件,根本没有。甚至说,达不到要求,需要轴承、活塞、钢结构等。 这个隋唐时代,尽管有了炒钢技术、百炼钢技术、灌钢技术的创造和发展,钢铁有了一些发展,与生铁、锡铬元素混合,用于武器装备,但对于民生方面,生活细节等,钢铁应用还很少。 “先发明出来水力锻造机,可以将锻造工艺提升,零部件达到标准化生产,逐步取代人力的手工打砸,然后制造水力纺纱机等,大力制造毛线,生产毛衣,改善民间百姓的衣衫取暖问题,还能对外贸易......” 罗昭云想法很多,平定天下的事,已经趋于尾声,坦白说,不论是萧铣,还是杜伏威、辅公拓,他已经不放在眼里,只要北方几个枭雄伏诛,尤其是李唐的覆灭,使罗昭云真正的没有了后顾之忧。 目前,他开始关心朝政,平衡南北差距,打破勋贵垄断,为寒门打开晋升之路,科举选拔人才,制造出先进生产力,解决民生问题,让百姓有衣穿,有饭吃,过上温饱生活,已经成为罗昭云的重心。 “陛下,造工局的侍郎周晋到了御书房外,等候陛下召见。” “来的正是时候,领他进来吧,朕有话对他说。” “喏!”宦官出去传达,顷刻,皇家造工局的侍郎周晋,步入御书房的殿内,躬身行礼。 “免礼平身,起来说话。” “谢陛下。”周晋起身,站立后说道:“陛下,臣入宫是想向陛下汇报几件事。” “哦,能一下子汇报几件事,看来近来造工局收获不小啊!”罗昭云微微一笑,这皇家造工局,直属于皇室,脱离出工部,只听陛下的调遣。 之所以成立这个部门,是因为罗昭云作为穿越者,有许多现代知识和理论,还有一些工科知识,他打算搞些发明和创造,如果交给工部,他们往往负责道路、桥梁、城墙建筑、长城修缮、要塞雄关等各地事情,实在缺少人手能够为陛下一个人服务。 二是许多奇思妙想,往往很难被大部分人接受,罗昭云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陛下是热衷淫工巧技,忽略大道,给人一种不务正业的感觉。 因此,罗昭云把这些想法,图纸等,交给信任之人,成立专门的造工局来研究、制造,等研制出来之后,再交给工部大规模制造、普及,效率会更快。 说直白些,这皇家造工局,就类似后世的皇家科研院了。 周晋如实汇报道:“首先,是陛下设计的指南针,已经制造出来五个,通过磁石与磁针、铁器皿结合,成功定型,加工出来,请陛下过目。”话落,他从身后宦官的托盘上,拿起了刚制造出的指南针,交给陛下。 罗昭云拿过来看,这个指南针,就是按照后世的模式设计,打造出来,也有些接近,把玩在手中,颇为趁手。其实在古代史中,自周末至李唐,古人所称述之‘司南’或称‘指南’为一种辨别方向之仪器,就是指南针的雏形了,但是比较粗糙,而且有方位上辨识错误,不如真正的指南针精准。 有了他,不论是行军侧方位,还是出海航行,都有了方向指向,避免迷路,这对大航海时代的来临,带来了可能性。 不过暂时天下未统一,民力有限,国库空虚,航海活动还不切实际,需要延后几年再考虑,这东西可以暂时先用于行军打仗,丝绸之路,去西域诸侯国等,商旅都能用得上。 “第二件事物是什么?”罗昭云询问。 “陛下设计的活字印刷术,造工局已经制造完成了。”周晋说完,又从身后的官宦手里托盘上,取了几个烧陶而成的单字摸,递给了陛下。 罗昭云接过后,看着单字的阳文反文字模,只要把成批的字模放在字盘内,涂抹黑墨,就能成批印刷了,为大规模印书,印报,提供了可能性,这样大华时代周刊等,就能尽快在京城内流通起来,朝廷掌控媒体,等于掌握了喉舌,哪些想告诉给民众,哪些需要适当美化,引导舆论,就方便多了。 “这两件事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朝廷将会大有作为,你们造工局,功不可没,日后皆有封赏。” “多谢陛下。”周晋有些激动,想不到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被陛下如此看重,他更觉得此差遣的重要性了。 “另外一件事是什么?” 周晋拱手道:“回陛下,第一台瓷马桶,已经烧制出来,配合水箱的使用,已经可以做到如陛下所想,利用水压,冲洗马桶内的秽物!” “哦,瓷马桶也制造出来了,这个不错,也能够真正改变民生了。”罗昭云微微一笑,想到日后皇室厕所,有了瓷器冲水马桶,不必用木桶盛放了,也算是一种很大的进步,更加卫生、实用,想必过不了多久,京城达官贵族家里,也会逐渐普及,这本身又是一个商机。 第一千一十六章 黑猪养大了 周晋带着兴奋离开,因为这几件发明出来,陛下很高兴,对他一番褒奖,前途变得光明。 或许他本人并不知道这几件小东西,对社会生活造成哪些改变,罗昭云却能够预感出来。 当然,水力锻造机是他最重视的东西,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这是马哲经典论断,非常有道理,只有把这个社会的生产力提升了,物资才能大幅度提升,社会面貌才能够逐渐变化,推向富强。 当周晋走了不久,太常寺辖,禀牺署令张行成求见,在御书房外听候传唤。 按资历说,这个官只有从五品,平时是不能单独入宫觐见的,有事需要禀告给太常寺卿、少卿,才能有上奏的机会。 但张行成有陛下的特殊旨意,有关饲养猪、羊牲畜的事,可定期前来汇报。 罗昭云让张行成负责饲养一批阉割的黑猪,从去年入秋饲养,到今日已经十个月,那些黑猪体重达到了一百五十斤重量,身材肥壮,超出以往黑猪的大小,这一切,都得益于陛下提到的阉割技术。 猪在古代称之为豕,民间也有饲养,不过数量不多,因为普通百姓家,并无多余的口粮,人都养不活,养猪就更难了,而牛羊多是食草牲畜,反而饲养的会多些。 另外,黑猪因为古人饲养技术不成熟,并没有阉割的原因,导致公猪随着生长,雄性分泌太多,精力旺盛,好动少睡,肉长的慢不说,还有一股腥膻味,不被贵族所喜。不论是皇宫之内,还是达官贵人,乡绅大户,有条件都是吃牛羊肉,鸡鸭肉,很少吃猪肉。 南北朝时期大医学家陶弘景就曾说过:“猪为用最多,唯肉不可食”。 到了宋代,皇室对牛羊肉开销巨大,到宋神宗时,为了控制皇室开支,提出引进猪肉。可是这一年,羊肉消耗四十三万四千多斤,而猪肉才消耗了四千斤,只是零头。可见,宋神宗虽说将猪肉引进御厨,只是说说而已,他本人并不爱吃猪肉。 猪肉在宋之前,都被人看成极贱的肉食,少数的消费群体,就是普通老百姓,偶尔打打牙祭,到了苏东坡时,研究出一道“东坡肉”的菜,通过一些特殊工序,将肉煮熟,使用腌料等,去了腥膻臊味,变得可口一些。 但是这种做法,并没有很普及,因为贵族不屑去这样吃,觉得掉身份。普通百姓,根本凑不齐那么多肉沫、腌料、配菜等,成本太大,还不如直接去买牛羊肉了。 猪肉真正普及广了,还是到了明末,清朝时期,才对黑猪采用阉割技术,饲养手法得到提升。至于后世吃的白猪,则是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从欧洲引入到国内,家家户户才开始饲养白猪,逐渐取代了黑猪。 罗昭云吩咐宦官传唤张行成进入了御书房内。 “拜见陛下。” “张卿,不必多礼,今日过来,可是那些黑猪,最大一批已经养大?” 张行成称赞道:“圣明不过陛下,正如陛下所料,第一批饲养的黑猪,已经达到重量的顶峰,最近数日,体重都不见增长了,而且容易躁动,臣觉得,可以出圈了,不必再养。” “体重达到了多少?” 张行成拱手道:“回陛下,这三十头,均在在一百五十斤左右,比以前黑猪的体重,翻了一倍还多,陛下提到的这种饲养手段,实在高明,臣等钦佩至极。” 罗昭云沉思了一下,说道:“找一些屠牲刀手,屠宰几头黑猪,按照朕列的清单,留好各种猪肉和内脏等,朕要宴请百官,吃杀猪菜!” “臣明白。”张行成虽然内心犹豫,不知道这杀猪菜究竟是什么,猪肉能不能吃,但是,表面上不敢多插嘴,按陛下圣喻去办就是了。 “城外的羊圈饲养的如何?” “回陛下,已经有七千只羊了,目前从西域、草原、辽东前来贸易的胡商不断增多,他们听说朝廷收购羊匹,因此胡商带来的羊群比较多,不同品种,按照陛下的吩咐,我们收购之后,除少数供给皇室餐食之外,更多的都在挤羊奶,拔羊毛,制作奶制品,羊毛则成团库存,等待陛下的进一步指示。” 罗昭云闻言,微微一笑道:“办的不错,羊奶、牛奶都可以送入宫内一些,其余朕打算建立牛奶厂、羊奶厂,先在京城内,对有经济条件的大户,订制、兜售鲜奶。至于羊毛,朕也另有打算,纺织机很快就出来,到时候,可以制造毛线,然后生产毛衣了。” 这个制造业,可以说,能够引发很多经济变化,比如毛衣、毛线需求过大,那么养羊的产业就会提升,中原除了耕作,可以开设一些饲养场,同时加大与草原、西域的贸易。 以前草原除了牛羊,没有其它物资,继续南下抢夺中原的物品,而中原王朝又不擅长搞贸易,甚至大国姿态,往往以赏赐居多,而不是平等的贸易往来,有些看不起番邦那点小钱。 贸易无法正常建立,草原民族需要的时候,就以抢夺为主,如果建立一些自由贸易市场,用中原的茶叶、丝绸、粮食、瓷器、钱币等,换取草原的牛羊、羊毛,就能够达到一种经济伙伴,良好的贸易关系,有利于邦国外交。 因此,这件事,罗昭云同样非常重视,对着张行成道:“饲养牛羊,囤积羊毛的事,也是非常重要的,务必多上心了,若此时办得好,日后你立下之功,不亚于带兵打仗,攻城略地的武将了。” 张行成闻言,也有些激动,他目前只是一个掌管饲养牲畜的署令官,在九卿寺衙中,算是中等小官,九卿对比三省六部,有显得边缘化,都是一些与朝政关系不甚密切的差遣勾当。他才三十岁,也有励志做朝廷栋梁,成为翰林学士,当朝宰相的念头,此时得到陛下的赞许,几乎要感激涕零了。 “臣张行成,一定办好差事,请陛下宽心。”张行成信誓旦旦,一副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架势了。 第一千一十七章 用兵之诡道 侯君集的数万兵马,从长安出发,半个月过去,已经抵达了竞陵郡,逼近了荆门山的长江北岸。 兵甲蹡蹡,旌旗飘展,人数达五六万众。 虽然沿途攻打一些城池,顺道剿灭一些地方叛军,但是,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因为这里驻扎的梁军也好,藩镇兵马也好,基本没什么战力,大多望风而逃,或是地方割据的郡守,直接开城投降,归顺了李唐。 长江以北的大部分疆域,也都顺理成章成为大华的版图,没有遇到强硬的抵抗。 目前只有长江以南的部分地区,被梁国,杜伏威,辅公拓,李子通等人盘踞。 规模最大的是萧梁,目前李靖带军从西面沿江进攻,杜伏威的地盘,则由徐世绩带兵南下去征讨。 侯君集的兵马,主要过来增援李靖的大军,合力拿下萧梁。 兰陵之地多才俊,当年南部的萧梁,也曾经在南方盛极一时,最后眼见大势已去,兵不血刃地归顺了大隋。 许多兰陵萧氏的后裔,不少隐姓埋名下来,从事经商来掩护,发展势力,盘根错杂,形成巨大商会,有明有暗,原本只是为了保护族人,有安身立命之所;却没想到大隋后期会乱,这股巨大萧氏势力,趁机起来复国,财富、兵甲、人员等,都要比南部其它义军完善,甚至比李密、窦建德、王世充等临时组建的诸侯国要富裕得多。 侯君集站立高崖之上,眺望远处。 江水滔滔,对岸就是清江口的重要河滩,如果要强渡河滩,注定一番血战。 但是,如果不进攻,在这里耗着,也无济于事,需要打开僵局,牵制河滩兵力,这样李靖大军才能够对荆门山大营发起攻击。 “侯将军,送信的斥候回来了。” “带过来。” “喏!”亲随侍卫出去带人,片刻后一位浑身湿透的斥候风尘仆仆赶过来,又是度水又是奔跑,身上衣衫被河水泡到,还没有蒸干。 “侯将军,这是李靖将军的亲笔信。” 侯君集接过了书信,打开一看,上面的内容是让他出兵的时间和地点,强攻河滩,吸引梁国兵力,制造渡河插向荆门山大营背后的假象,迷惑敌人,影响梁军士气。 另外,派出一些战舰,运送数千骑兵,在下游渡河,然后奔袭到荆门山大营后方,堵截后路,散播后方城池失守的虚假消息,打击敌人的信心。 这都是心理战,但上兵伐谋,如果运用好了,的确能够将这支荆门山驻防的守军,困在此处,成为一支提心吊胆的孤军。 然后李靖再发动攻击,梁军定难抵挡了。 “不愧是李靖将军,这些计策,看似不是招招不是重点,但是联合在一起,却能够敌军给压垮了。”侯君集有些佩服了,心想这次合并之后,跟在李靖身边,定要跟他虚心学习一些兵法不可。 .......... 在荆门山大营的对面,是李靖大军的营盘,星罗密布,排列有序,暗含阵法。 白日间操练不断,旷野空地,方阵甲士迈着同样的步子喊着同样的口号,有如一座正在移动的山岳,以无坚不摧的气势向前走着。 “嗨!嗨!嗨!”数千人吼声如雷,震得山谷树木都在晃动,鸟惊乱飞,兽恐飞奔,在大军的威猛气势面前,百兽惊恐。 有手持四五米长戈的方阵,有手持两三米长枪的方阵,还有一手举盾、一手持陌刀的方阵,在令旗的挥舞下,不断变换着方位,训练阵法阵型和格斗配合。 营地外的呐喊声、马蹄嘶叫声、车辘压地的轱声,弓箭破空之声交织在一起,也有一番威势。 李靖与麦孟才、崔维达等几位将佐商讨完了作战计划,走出了营帐,目光注视着练兵场地,微微点头,经过反复训练,各路调动凑集的兵马,终于能够整合在一起,步调一致,训练如一,形成一个有机整体了。 不过,让他愁容不展的是,粮草每日消耗不小,后方补给还没有上来,这是一个棘手问题。 就在这时,有持戈的侍卫进来禀告,发现一股辎重队前来大营。 “难道是从巴蜀运粮来了。” “朝廷的粮食终于送到,将军不必发愁了。” 麦孟才、崔维达等人,听到辎重队和粮草的消息,都非常兴奋。 李靖将信将疑,因为根据斥候探报,从巴蜀征调的第二波粮草,最快还需要五日后才能抵达,不可能会在今天出现,会不会有诈? 他亲自带着将领和甲士,来到辕门处等候,果然看到一支辎重队伍徐徐赶来,经过了后方的几重关卡盘查,能够顺利来到这里,是敌军假扮的概率应该不大,李靖心中稍安,目光注视前方。 过不半晌,车轱辘声越来越响,辎重队伍抵达大营前。 “护送的首领在何处,前来向李靖将军汇报。”麦孟才提枪出来,带着侍卫上前检查。 “卑职许绍,在归州筹得五万石粮草,特送来为将军解燃眉之急。”一位中年从队伍站出来,此人名为许绍,曾是大隋的地方郡守,因为乱世到来,为求自保,固守西南一城,等待新朝廷安稳后归附,谁知刚上表投靠李唐不久,就被罗昭云夺了长安,横扫北方,所以他带人在李靖南下路过归州一带时候,就带着族人和地方州牧投靠了大华。 归州拿下后,他留作归州刺史,此人在整顿州境方面很有一套,他开仓赈济了跑到此地的流民十余万人,使得州境很快稳定下来,出现难得的缉和。 “原来是老许来了。”李靖微微一笑,没有想到许绍会带人从归州运送一批粮草,如此就把空档期补上,使得全军上下不会因为粮草短缺而影响士气和哗变了。 “参见李将军!”许绍走过来拱手一揖,虽是文官,但今日穿了甲胄,也显得有几分军伍之气。 “许刺史,来得正是时候,为我军带来粮草,讨伐荆门山营,可以提前了。”李靖微微一笑,似乎胸有成竹了。 第一千一十八章 杀猪菜 长安皇宫。 颐景园,这是宫内的一处御花园,占地三十亩,围山造水,移花接木,景色别致。 如今已入盛夏,关中之地也开始炎热起来,但宫内绿荫成排,湖里的荷叶成片铺开,风以吹拂,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也有一丝清爽。 宫内建筑成群,亭台楼阁之间,云树烟芦,粉墙黛瓦,一草一木、一亭一阁,都经过精心雕饰,景色清丽,还有一种皇家的气派。 今日罗昭云吩咐御膳房,在颐景园内,搭建凉棚,挨着湖边,摆上了几十桌宴席。 一品官秩的左右仆射,同平章事的宰相坐在一桌,包括了高士廉、诸亮、辛公义、屈突通等人。 接下来六部尚书,参知政事坐在一桌。 其后,门下省、内侍省、秘书省的黄门侍郎、內史、少监等坐一桌。 再往后,还有六部的侍郎,九卿官员,大大小小,在京城六品之上的官员全部叫来了,参加朝廷安排的宴席。 不少五六品秩的官员都感到一种殊荣,能够入宫参加陛下亲自招待的盛宴,这绝对是皇恩浩荡了。 “这一次,下官也能有幸品尝皇家的御膳,真是三生有幸了。” “就是,陛下亲自款待,肯定是丰盛的佳肴,一会上菜之后,大伙别光顾着吃,记住菜名,回去跟家里人说一说,描述一番,那也是骄傲的事。” 一些低品的官员,小声议论纷纷,难掩兴奋之色。 他们都在期待着今日皇家盛宴,究竟会上多少道菜,口味如何,记住样貌,然后出去炫耀一番,跟着子孙显摆:为父可是吃过皇家御厨,被陛下亲自款待过的。 这是不少五六品秩官员的心中所想,毕竟平时他们能够跟皇帝坐下来一起同宴,机会还是非常少的。 “陛下驾到——” “恭迎陛下,万岁万万岁!”群臣离座起身,恭迎罗昭云的到来。 “众爱卿,平身吧。”罗昭云和颜悦色,端坐在宴会主位上,看着乌压压有两三百官员跪在那里请安,挥手让大伙起身。 “谢陛下。”官员们坐回位置,目光都焦聚在了皇帝身上,等待开场白。 罗昭云感受到了文武百官殷切目光,微笑道:“诸位爱卿,一定在好奇,今日为何朕会设下宴会,按理说,国库正空虚,南方在交战,黄河渭水决口,千里泽国,百万难民,这些都是朝廷面临的困难局面,不该在这里饮酒盛宴。但朕既然如此安排,肯定有朕的用意。” “首先,在座诸位,不少人跟随朕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值得款待。此外,大伙在本职差遣上,尽职尽责,为新立朝廷风餐夜宿,鞠躬尽瘁,稳固了新朝廷的运行,都是对大华有功之人,当劳逸结合嘛。” “而且,今日宴请的菜肴,大伙绝对没有吃过,你们与朕,都是第一次吃,朕就想着,有好东西,当与文武百官一起分享才成。”罗昭云说完这些话后,就看到不少官员都露出好奇目光,满脸的期待和兴奋。 没错,这些官员听到罗昭云的夸赞,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几乎全覆盖了,每个人都感觉脸上贴金,似乎陛下说的就是他一样。 尤其是新菜肴,连陛下都未曾吃,也是第一次品尝,他们这些官员,能够有幸与陛下同时享用,这简直是大殊荣啊! 别说五六品秩的官员,就是那一品大员,高士廉、辛公义、褚亮、温彦博等人,都感到了欣慰和满意。 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位仁君的出现,有了新菜肴,自己都没有尝,直接宴请百官,跟在京六品以上官员一起分享,这是多高尚的明君仁主才能做到的事! 前朝节俭、勤政的文帝也做不到了! 炀帝更不用说了,与当今陛下相比,那简直就是昏聩残暴了。 “究竟是什么菜肴,难道是西域国的供奉,番邦的贡品?” “有可能,肯定是番邦的贡品,还是我们难得一见的。” 此时,连二三品秩官员,也都被调动起了好奇心,在不断猜测。 “陛下仁厚圣明,大华必将长治久安。”房玄龄趁机喊出了口号,歌颂起来,其余官员也跟着一起高声呼喊。 罗昭云瞥了房玄龄一眼,暗赞此人倒是头脑灵活,这个时候,还不忘给他做圣明宣贯。 “好了,时辰差不多,开宴吧!” “喏!”宦官总管钟全德点头,然后吩咐开宴,随后,钟鼎声想过,丝竹琴弦声奏起。 紧接着,一行鹅黄素裙、衣带飘飘地宫娥姬女出现,在桌案的中间空地上,翩翩起舞。 这是开宴曲目,吸引文武百官的目光。 须臾,有宫女们端着菜盘,飘然而至,开始上菜了。 铜盆锅,以及地道的杀猪菜,里面放着猪骨、头肉、手撕肉、五花肉、猪血肠、酸菜白肉等,铜锅下面的凹槽处,还放了几块的火炭,热量传递后,锅里开始咕噜咕噜轻轻翻腾。 “卧槽,这是什么?” 官员们彻底傻眼了。 这么劳什子的大杂烩,血肠是什么东东?这白菜怎么变了颜色? 这是什么肉,不像牛肉,也不像羊肉? 而且,陆续上来的菜也很奇特。 溜肥肠、烤猪蹄、炒猪肝、凉拌猪耳...... 的确不常见,甚至许多人,还真没见过,因为一些勋贵子弟、达官贵族等,家里从不吃猪肉,所以看到这些肝肠、猪耳的东东,还真是一脸迷糊。 当酒水也都呈上,被宫女们斟满后,罗昭云举起一杯酒,微笑道:“来,今日君臣同宴,诸位卿家不必客气,尝尝这等人间美味——” “谢......陛下。”官员们惊奇连连,不过,也有一些从寒门出身的人,似乎认出了,这似乎是——猪肉,还有,猪下水! 这些东西,贵族人能吃的习惯吗?皇帝也吃这个? 在一些官员的揣测下,罗昭云饮了酒水,手持银筷,夹起了自己桌上的杀猪菜,先吃了一口血肠,咀嚼了几下,倒是口味不俗,在隋唐时期能够吃上这个,也算罕见了。 第一千一十九章 美食争议 一些官员看着陛下动筷子了,吃下一口,嚼的有滋有味,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尤其是不知道是猪肉的勋贵官员,看着血肠、酸菜、铜火锅,里面还有一些配料,咕嘟咕嘟的小火翻腾,香气飘开,都食指大动了。 等陛下品尝了之后,他们才敢动筷子,仿佛流露一副垂涎欲滴的姿态。 “诸位卿家,还等什么,下筷!”罗昭云笑着催促。 “遵旨——”这些官员也都笑嘻嘻地回应,感觉陛下这一刻,仁慈又和善,不像往日在金銮殿上,一丝不苟,不怒自威的。 “来来,诸位同仁,一起动筷了!” “好,本官尝尝这个。” “这个脆骨儿看着很怪,不知什么东西。” 这些官吏彼此打着招呼,客客气气,动筷去夹自己感兴趣的菜肴。 有年长的人,也有年轻的官员,所以分别下筷,第一个选择不同,带好奇心是差不多的。 “恩,不错不错,这个菜口感很好。” “这个肉也挺香的!” 顷刻间,官员们赞不绝口,对吃下的菜肴发出赞叹,随后,他们开始每一种都品尝一下,脸色都带着一股惊喜表情。 “这是番邦进来的肉吗,感觉挺特殊的,可不是牛羊马肉了。”辛公义询问。 不少人摇头,猜不到这肉的来历。 但是,也有人小声嘀咕:“这好像是猪肉,只是,味道不大对,没有了骚腥味儿。” “猪肉,那种黑猪肉?” 当世只有一种黑猪,不少人脑海里都浮现了黑猪的样子,顿时感觉不妙了,一个个目瞪口呆,有些傻眼,黑猪肉能吃吗? 即便能食用,那也是寒门、贱民才吃的吧! 一些关陇勋贵官员,顿时脸色微变,目光看向陛下,看着当今皇帝吃的很带劲儿,若不是这样,他们会以为,这是皇帝故意落他们颜面,在羞辱勋贵了。 但此刻,连陛下也都在吃着这些菜肴,难道陛下并不知情? 如果陛下不清楚,那正是进谏的好机会,一些人有了这种想法,立即就付之行动。 “臣,有事要奏!” “臣也要奏。” 有御史和勋贵侍郎,从桌案上起身,然后走到中间空地,跪下叩拜,声称要进谏奏事。 罗昭云停下筷子,目光扫了桌案情景,已经猜到几分,心下冷笑,问道:“诸卿家在这君臣同宴的时候,不安心吃酒,坏了大伙兴致,有什么急事,必须要在这个时候山奏,平时干什么去了?” 一些臣子听了陛下的责问之言,已经感觉到陛下的不快,但是有性格比较直性的御史,仍然坚持进谏道:“陛下,臣是担心陛下受到了蒙蔽,这些所谓的佳肴,山珍海味,都是假的,是用黑猪肉,猪内脏,蒙混的......” “是啊,陛下,黑猪肉骚味难掩,而且不易饲养,民间百姓尚且不愿意宰割服食,更何况贵族,有人用此物来蒙混陛下,其心可诛!” “请陛下明鉴,彻查此事......” 罗昭云放下了筷子,拍案喝道:“够了。” 跪在地上的几十名官员,以及在酒桌前端坐的人,都多少紧张起来,毕竟君王一怒,不知道有谁要倒霉了。 “朕且问你们,刚才第一口服食,你们可曾察觉不妥,或是觉得腥膻难当?” “这个.....倒是没有。”进谏的一群人纷纷摇头,实话实说。 罗昭云又问道:“你们觉得口感如何,这菜肴,是否从未吃过,并且味道可口?” “这个,口感倒是过得去。”有官员硬着头皮回答。 “何止过得去,简直是一种新的大华美食!”罗昭云一锤定音,先给杀猪菜等,定义为新的美食了,这是从口感和品尝上来评判的。 紧接着,罗昭云目光看向房玄龄、褚遂良、魏征、杜如晦、长孙顺德、萧瑀等人,询问道:“政事堂,三省六部的人,二品以上,觉得这些菜肴口味,当不当的‘美食’之称?” 房玄龄起身,站出来躬身道:“启禀陛下,这八菜一锅,至少有大半,很合臣的胃口,以前从未这样吃过,当得美食二字。” 魏征人品刚正,也起身道:“回陛下,臣也觉得,味道可口,而且做法独特,从前虽然看过黑猪,也吃过黑猪肉,但是与此相比,实在大相径庭,差距很大。这其中,恐怕会有新的做法创新,若是能够普及,当造福社会了。” 长孙顺德是户部躬身说道:“臣同意魏征之言,这一桌菜肴,都口味不俗,臣是从未吃过,觉得这锅菜,吃起来,一点不次于羊肉、牛肉带来的口感了。” 随着这些二品大员不断赞美,跪地的三四品官员,脸色也越来越差,似乎也感觉到,大家对新菜肴认可度很高,并不在乎是否黑猪肉,论起口感,的确不错,与传闻中黑猪肉又臊又脏,说法根本不一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番邦的猪肉? 对,一定是这样,中原黑猪的肉是臊的,这是民间早有的定论,连许多古书记载也是如此,唯猪肉不可食,既然这桌上的猪肉没有腥膻臊味,那肯定是来自西域的其它品种了。 不少人都开始这样想了! 此时,门下同平章事,兼户部尚书的高士廉站出来,躬身一礼,然后说道:“陛下所言甚是,这桌案上的每一种菜,臣都品尝过,味道各不相同,却都很入口,也没有异味,的确称得上美食。臣想多问一句,不知道这铜锅菜,可有名称?即便这肉质真的与黑猪肉有关,但它与传闻不同,根本不见腥臊味道,吃了也无不适,倘若能够普及推广,那么民间百姓都可以吃上这种菜,实在是大华百姓之福啊!” 高士廉的话,引发大多数官员的共鸣,如果能够普及这些菜在民间,百姓也可以吃上,以前不怎么吃的猪肉,一下子变成美味,百姓生活的品质,就能提升。 目前百姓平时吃不上肉,不带荤味儿,许多地方的贫民都是面如菜色,骨瘦如柴,勉强温饱而已,体质很差,需要肉食增补身子。 第一千二十章 饲养新技术 高士廉提前听闻过,陛下正在找人养殖黑猪的事情,不过同平章事、参知政事等,都觉得此事不靠谱。 黑猪不能吃,这是古训了,而且他们也曾买回来猪肉,除了煮熟熏制外,无法用生肉来直接配菜煮熟了就吃。 所以今日的所见所谓,所有品尝体验,一下子打破了诸人的观念。 倘若黑猪肉真的如此有口感,一旦推广到了民间,以后普通老百姓养的黑猪,就可以成为可食用的生肉,那么民间百姓吃肉的概率就大大提升,毕竟比起牛羊肉,猪肉还是相对廉价一些的。 历朝历代,牛用来耕作,所以有明文规定,耕牛不可随意屠宰,除非生病、老牛、受伤这些情况,才能够杀了卖肉。 羊群需要放养,而且成长慢,利润不大,也不是家家户户能够饲养的。 养猪倒是容易一些,当然是在太平盛世的时候,因为它需要一些多余的杂粮喂食,倘若到了灾祸之年,人都吃不上饭,养猪也不现实。 这时候,其它官员也都明白了高士廉的意思,目光都聚集在皇帝身上,想听一听陛下的解释,倘若能够普及,的确是大华之福了。 罗昭云严肃的表情这才收敛下来,露出一丝笑容道:“诸位大臣的言论,甚得朕心,这一桌的菜肴,抛开是哪种肉,它可口,能入味,对身体有增补裨益,这就是美食,谁也不能盲顾抹杀和视而不见。至于这铜锅菜,朕给它起名为‘杀猪菜’,所用材质,都是刚宰割不久的黑猪肉,血肠,猪下水,大骨等,混合搭配,使用新腌制的酸菜,搭配而成,为了这一桌菜肴,从去年入岁就开始准备了。” “朕知道,许多官员心中还有疑问,民间传闻,古书记载,黑猪肉不能食,有骚味,口感差,带毒性等等,那是饲养的技术有问题,导致黑猪成长慢,躁动,肉少,身上带骚味等等,但是,如今大华的太常寺廪牺署令张行成,钻研出了新的饲养技术,才使得黑猪体重翻倍,而且去掉了异味,成为能够与牛羊肉一起走进日常饮食中。” “哦,真有此事,那可是大的创新啊!” “也是大的功绩,改善了民生。” 高士廉、辛公义、长孙顺德等人,都惊讶起来,感慨过后,也对这个张行成给出不低的评价。 此刻正在末尾宴桌的张行成,听到陛下这样为他正名,几乎把功劳都安插在他身上,顿时感激涕零,心中激动,他很明白,自己可能一下子就出名了,有了亮相于众大臣面前的机会。 “廪牺署令张行成何在?” 张行成听到陛下召唤,浑身激动,立即起身疾步出去,跪地道:“臣张行成在此,听候陛下圣喻。” “这新的养殖技术,你跟文武百官解释一下,还有黑猪目前的产量,体重,出圈的时间等,是否能够普及,比饲养牛、羊,有哪些优势?” “遵命。”张行成起身,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后,热血沸腾,文武百官达三百多人,目光一时都注视在他身上,万众瞩目的感觉。 “诸位大人都知晓,这是黑猪肉,以往黑公猪长大几个月,性格躁动,而且长期圈养,不但肉结实,口感差,但经过吾等研究,将公猪打小阉割之后,公猪性情变得温顺,而且能吃多睡,比较听话,长膘也快,大约十个月内,体重比以前饲养,可以翻一倍,大伙吃下的猪肉,有公猪肉,也有种猪,已经并无腥膻的骚味,只要民间百姓掌握了这个技术,再按照一定的喂养规律,相信都能饲养出这种大体重的黑猪来,那么民间百姓吃肉,就不是空谈了。”张行成娓娓道来,说的条理清晰,而且言简意赅,并没有长篇大论,引经据典,这种事说白了,就在前期的一个割掉的技术上,以前的古人没有想到而已。 “原来如此!” 官员们听了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不少人甚至把目光投向了外围的宦官,这割掉技术,难道就从宫内传出的? 不过这个道理,与太监的道理,有些相近,倒是不难理解了。 只不过,包括钟德全在内的太监总管,还有不少内务府的太监,闻言后,脸色都有些不自在,对这个张行成有些意见了。 因为这些不完人,心里越来越扭曲,对这种阉割技术,有些排斥和痛恨,现在又拿黑猪做推广,不禁有联想到自己了。 这也是罗昭云没有亲自说出,法子跟自己有关的原因,他可不想事事把功劳都放在自己身上,而且,一个皇帝发明了黑猪阉割技术,传出去,恐怕也不好听,让百姓和官员们,以为他不务正业了。 于是乎,张行成就成为顶包人,推到前面,算是新的饲养黑猪技术的研发人。 罗昭云看着众人,淡淡一笑道:“这下你们都清楚了吧,以前猪肉难吃,是因为饲养技术不对,从此,猪肉不再是低贱肉食,只要做得好,同样是美食,就如同杀猪菜,炒猪肝、凉拌猪耳等等,众卿也都尝试了,朕也吃过了,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吾等明白!” “猪肉推广天下,大华百姓之福!” 官员们全都起身拱手,并高呼称颂。 跪在中间位置的进谏官员,身子一颤,伏拜在地,也都改了口,高呼跟着称颂。 “都起来吧,归座,继续用宴,饭菜还热乎着。” 众官员重新坐入席间,恢复了宴会,得知了肉食来路,好奇心淡去,虽然多少有点不自然,但是口味还真是不错,都在想着,接下来,是否也在府内饲养一些黑猪,以后宰割几头,杀猪菜还真是好菜肴。 罗昭云看着文武官员都适应了,逐渐在接受猪肉,心中笑了起来,这是一个不错的开端,在宴会后面,他还宣布,要给长安城的流民,安排一次杀猪菜,吃一顿肉,开荤菜,打牙祭,滋补一下体质,也得到了官员们的拥护和支持。 第一千二十一章 引导舆论 宴会过后,罗昭云还让御膳房的厨子,备好了猪瘦肉和肥膘肉,按官爵品秩大小,分到不同斤两的。 经过了此次杀猪菜的现场品尝,使得累世勋贵的官员,对猪肉的理解,也都加深了,偏见减少,虽然心里还稍有些抵触,但是也能够吃得入口。 这又是皇帝御赐之物,谁敢不高高兴兴地接受? 当然,寒门的一些官员,倒是欣然接受,而且还从心底上替百姓、替朝廷,感到高兴。 这些官员来自于民间,许多出身的家门并不高,或者家道衰落了,经历过苦日子,没有荤菜,没有肉食,非常清贫。 如今黑猪肉能够放心食用,而且产量高,关陇安定地区,口粮充足了,家家都能够饲养,到时候,年春养猪,年关宰割,可以过丰盛食用大半年的了。 特别是像高士廉、辛公义等人,心中忧国忧民,装着天下百姓,得知养猪能够推广,以后百姓都能吃上肉,特别高兴,比自己吃上一顿美餐佳肴,还要高兴百倍。 “这次吾等百姓,有福也!” “当天下人人吃上肉,可以每个月吃上几次,那真的是太平盛世了。” “以往盛世,百姓也都不能随便吃肉啊,顶多温饱,不挨饿了!” 这些老臣们都有些感慨,一手提着肉,一边感慨着,彼此议论,感到大华的前景会越来越强盛与繁荣了。 宴会散席后,魏征代表御史台入宫有事奏报。 御书房内,罗昭云坐下后,抿了一口茶,对着魏征道:“今日宴会,你觉得,文武百官可曾真心接受这黑猪肉?” 魏征拱手,坦言道:“臣觉得,百官吃的很尽兴,绝大多数都会接受杀猪菜和黑猪肉,少数勋贵官员,出生门阀大户,有的家族累世公卿,显赫一时,家族观念深重,可能一时半会也无法完全接受,吃是吃了,让他们心悦地接受,放在与牛羊肉同等的地位,怕是还需要时间。” 罗昭云点了点头,觉得魏征分析的有道理,难改变不是口味,而是固有观念。 对于那些勋贵大族,他们百年积累,自视贵族身份,肯定对饮食有所讲究,并非什么东西都选择服用。 不过,罗昭云也不着急,并非让所有人都接受,有些人,爱吃不吃,跟他何干?这黑猪饲养技术,主要是为了推广天下,让民间百姓陆续饲养黑猪,到时候改善民间的生活条件,有了廉价的猪肉,百姓都能吃上肉,改善体魄,增强体质,这才是最重要的。 聊过这件事后,魏征脸色犹豫,拱手道:“陛下,臣入宫面圣,是有一件事情,需要禀告。” “哦,什么事?” 魏征谨慎道:“最近长安城内,各方的勾栏、青楼之内,有一些流言蜚语传出,说什么灾患不断,与陛下失德有关,十年征战杀敌,煞气过重,当了皇帝,才会有此天灾水患,说是上天为了以水克火,剿灭陛下身上的戾气和火气!” 罗昭云闻言之后,脸色沉了下来,这明显是诽谤之言,拿自然灾害来借题发挥,故意抹黑他的君王形象。 “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罗昭云蹙起眉头,压住了火气,这件事对魏征发脾气是没有用的,而且,能够察觉到,这是幕后有人别有用心在中伤、抹黑他。 “就是最近,这两三日间开始传开,听说武侯府已经拿到了一些嚼舌根的人,经过严刑逼问,有的人是受人指使,或是拿了钱财,在恶意传播、造谣,不过尚未查到幕后主使,臣担心朝堂上有人借此事做文章,所以提前禀告陛下,好心中有数。”魏征感受到陛下脸色变化,但还是坚持地说出来,他身为言官之首,发现问题征兆,当尽职进谏。 如果是隋炀帝杨广听到这种事,估计直接要贬斥魏征,然后下令砍杀一批人了。 但罗昭云来自后世,对这种谣言,有一定的心理承受力,说白了,就是舆论导向,有人要掀起舆论战了。 朝廷需要一个口舌,控制民众的思想,引导读书人,接受朝廷的思想、观念、奋斗目标,把控好宣传,是非常重要的。 好在他早就在思考这方面的事情,提前有所筹备,正好在此事上,派上用场。 “无妨,谣言止于智者,朝廷只要有途径,说明情况,定期能够发出新闻报刊,介绍一些国家大事,把真善美、朝廷功绩的一面说出来,只讲我大华做得好的方面,介绍番邦和敌方不好的地方,形成一种对比和反差,这样士子阶层,还有百姓们,都能够安于现状,拥护朝廷的治理了。”罗昭云淡淡一笑,看来升级版的《大华时代周刊》,需要发行了。 以前朝廷发出的檄文和政令较多,贴在坊门、城门、东西贸市人较多的地方,来公布一些政策和通知,如今要更加系统化,完善化,推出朝廷的周刊,类似新闻的联报一样,撰写有利于大华的言论,从农业丰收、朝廷新政、太学招生、工科格物、番邦风情、赈灾情况等,有所介绍,这样能够引导民众跟随报刊的思想来走。 “陛下,是否要派御史言官,对朝廷百官申明此事,不得私下乱议,也要管好自己的族人,目前有的官吏被发现,留恋烟花之地,宴饮之风开始流行,一些勋贵子弟,倒是口无遮拦,喜欢在勾栏中跟着胡言乱语。” 罗昭云虽然不大赞同言论过度管控,但是,在当今这个时代,还是需要一定把控的。因为隋唐时期,百姓接触的信息太少,很容易被蒙蔽,一些官员既然拿着朝廷俸禄,一边背地里言损朝纲和君王,的确有些过分,微微点头道:“在朝廷举措尚未公布前,你可以让言官点一点官员,注意延续,并且回去拟定官员的言行准则,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作风问题,也是要管一管的。” “臣知晓了。”魏征拱手一礼,接下了这个差遣。 第一千二十二章 水战 荆门山外的大华军营。 李靖派人盘点了粮草,已经足够半个月的开销,心中底气变足,决定要提前开战了。 许绍此次从归州过来,带了数万石的粮草,其子许智仁及女婿张玄靖跟同,也想辅助大军,进行攻打荆门山梁军大营。 这两日间,黔州刺史田世康出辰州道,黄州总管周法明出夏口道,赶来汇合。 几支队伍加在一起,足有八万众,声势浩荡。 整军数日后,李靖下达了作战的命令。 步兵对荆门山大营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主要是把萧梁军困在山城内,然后开展他的用兵谋计。 与此同时,侯君集在清江口一带发起了进攻,从长江北岸登船,利用战舰,攻打南岸的河滩。 两军在清江口的江面,发生了大规模的水战。 上百只战舰,在清江口宽阔水面,列阵作战,声势浩大。 这里有梁国的水军,是梁国大将文士弘一手操练,大小船舰足有上百艘,如今触动了三分之一,率先迎敌。 侯君集指挥着己方的水师战舰,同样向前进攻。 这个时代没有火炮,还不想后世战舰那样对轰,只能依靠船体的坚实,来撞击对方的战舰,利用弓箭、绑有火把的箭矢来对射,或者一用绳索、长板,靠近时候搭在对方船身,登陆上去杀敌。 原本梁国的水师训练有素,信心满满,可是一旦接近大华的战舰时候,却被对方投射过来的黑火药砸中。 随后轰轰轰的一阵爆炸,有船体被炸坏,直接就走水了。 还有的船杆、船帆被炸到,直接折断,影响了船舰的运行,顿时偏离航道,从侧面撞击了附近己方的船只。 还有的战舰,在爆破中,燃起大火,熊熊火光燃烧起来,船上的士兵纷纷挑落到江水里,被湍急的水流冲走。 梁军水师的将佐名叫陈普环,是文士弘的左膀右臂,擅长水战,但是面对此事的战况,也感到了有心无力。 这等黑火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应对之法,手足无措,看着战舰损失惨重,只能下令撤军。 “全线近攻,逼近水师营寨!” 清江口江面开阔,比正常长江水面宽了三倍,跟像是一个活水的大湖泊一样。 江水滔滔,浑厚凝重,但这时候的江面似乎都被塞得满满。 此刻,梁军水师后退,大华战舰冲前,逼近水寨军营。 只有拿下这里的萧梁水师,派骑兵登岸,然后直捣荆门山大营后方,利用机动性,破坏他们的后方粮道、补给线等,才能彻底孤立山营内的梁军,不出一个月,他们也得饿死在里面。 即便各地梁军前来救援,以侯君集所带的草原俘虏,组成的几队骑兵,野战交锋,绝对是梁军步卒的噩梦。 众所周知,南方养马少,多舟船,所以萧梁国骑兵数量很少,大部分都是步兵居多。 水师则是优势,奈何清江口的水师,面对了大华军队的黑火药先进武器,哪怕奋力死战,也不占优势。 “咚咚咚!” 战鼓擂动,旌旗飘展,船舰浩浩荡荡,并驾齐驱,靠近了梁军的水师营寨。 “反击,阻挡大华军队。” 营寨内,也有将佐在呐喊,组织士卒反抗,又一批批船舰驶出来,冲向大华的船艘,想要依靠速度和冲击力,阻断大华的水师。 “轰轰轰!” 投石机不断透出黑火药的炮弹,弩机也射出绑有黑火药的箭矢,对梁军战舰造成沉重创击。 不过,那些残破的船只带着熊熊烈火,朝着大华的船舰冲来,抱着一起陪葬的想法。 侯君集看到这一幕,也对部分梁军的忠烈之士,感到一丝敬佩,但却不会手软,继续下令,让战舰继续攻击,同时加大对远处战舰的射击。 同时也要防范一些小船的靠近,大船对战之间,还有一些舟筏划水过来,上面载着一二十人,用盾牌护身,阻挡箭矢,靠近之后,或是游下水底,对大华战舰进行破坏,要么就是爬上船身,想要夺船,或是破坏那些投石机和黑火药投放。 “杀啊!” 整个江面上,杀声震天,浓烟冒起,不少船体在燃烧,船板和楼阁上都有人在厮杀。 有的用弩机、弓箭,有的用陌刀和长矛,交锋在一起,鲜血喷溅,非常惨烈。 大战了几个时辰,到了下午,梁军的水师全面崩溃,就是因为输在了大华的黑火药上,这种东西,对付木船还是有着很大的相克作用,梁军第一次遇到,难免不适应,许多大的战舰,都被炸坏了,光靠小船,很容易被大华的战舰撞开,直接翻船人没。 “冲啊!” 战舰靠近河滩,竹筏抛下,将士们纷纷跳在竹筏,游过浅水区,逼近河滩地。 河滩上的守军,不断放箭袭击,利用地形优势,做最后一搏,要阻断大华军队的靠岸。 但是,大华的军队一波接着一波,就如同潮水拍击上来。 侯君集站在战舰夹板上,看着将士们的冲锋,脸色肃穆,看着江水在不断染红,浮尸越来越多,并不为所动。 胜利就在眼前,完成了这一击,等于彻底掌控清江口,切断了荆门山大营梁军的后撤之路,同样阻截了江陵的援军,然后派出骑兵,在这个范围内攻城拔寨,捣毁荆门山梁军的粮道,围城打援,那么荆门险峻要塞,也难以撑下去了。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义愤填膺 长安淳和坊,前些日子聚集了不少难民,给这个冷清的里坊内增加了不少人气。 原本是一个空旷的里坊,设施没有修建齐全,许多房舍都是建了一半,然后搁浅了,原来房子的主人,因为担心战乱就跑了,后来在逃亡中流离失所,或是客死他乡,也就没有回来。 长安城百废待兴,一百零八坊都没有住满,所以许多达官贵人根本瞧不上这里城边的里坊,过于边缘化,所以此处的房宅地契等,竟然没有被购空,以至于流民入长安之后,聚在这里成为落脚地。 今日京兆尹派了功曹、主薄,带来不少粮食,还有猪肉,按照陛下吩咐,在这里给难民们开锅,吃上一次杀猪菜。 足有数千的难民,围聚在一起,看着猪肉下锅,菜香扑鼻,脸上都带着希冀和渴望。 听说是陛下亲自下诏,用新饲养的黑猪肉,款单难民,都有一些感动,口中歌颂着陛下的仁义美德。 罗昭云今日再次微服出巡,因为听到奏报,难民将在今天吃上杀猪菜,他也想着出来看一看,难民在淳和坊内的生活状态,京兆尹对灾民的救治和安抚,是否做到位了。 刚到淳和坊附近时,就听到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前面的别挡路,快点滚开!” “都给老子让路!” 两匹骑马的人率先冲到,坐骑上的两个人挥舞着鞭子,看穿着倒像是哪个侯府内的家将打扮,驱赶着坊门进出的人群让路,比巡街的卫队还霸道。 随后,两辆镶嵌金缕边的马车经过,前后簇拥了六七位带着兵器的家丁,声威浩大,雄赳赳地走过。 门口进出的百姓和摆地摊的小商贩,脸色一变,匆忙躲闪,生怕被殃及,有人躲闪不及被抽了鞭子,不敢声张反抗,知道能在长安城内坐上这等豪华车辆者,大都是朝廷大官勋贵,老百姓得罪不起。 罗昭云这次微服出访,并没有坐轿,只是骑马到了附近,把马匹让侍卫统一看管,他们徒步走到淳和坊门这里,此时也立在人群中,看到如此横冲直撞的家丁恶怒,心中冷哼,目光透着一股寒气,询问身边的百姓问道:“谁可知这车内是什么人,好大的威风啊!” “唉,这是朝廷刑部司门员外郎裴大同的二公子,裴劲光,那司门掌诸门及关津赋籍,权力很大,这不是流民入长安之后,没有了户籍,能否带在长安,刑部的司衙也能说上话,这个二公子就仗着父亲是个员外郎,到这里横行,前几日刚强买走了几个卖身葬父的家奴,今天过来,恐怕又不打好主意儿,别说里面的难民惹不起,就是咱们这些寻常老百姓,长安城国人,也得罪他不得啊!” “刑部司门员外郎,一个六品官,他的公子就能如此嚣张?”罗昭云轻哼,就这样不大不小的官,在京城内都如此放肆,其它大官又如何无法无天呢? 身旁那位回话的中年人,闻言后紧张道:“慎言啊,小心被听到,虽然那员外郎是六品官,但毕竟姓裴啊,裴家在前朝就是勋贵,在北周也是门阀大族,据说裴蕴、裴矩两位大人都回长安了,用不了多久,说不定就能重回朝廷中枢,到时候裴阀依旧能兴盛起来,现在裴家的嫡系旁支都很有底气,开始牛横了起来。” 罗昭云也知道裴矩、裴蕴都已经回京了,不过他暂时没有召见,因为着是前朝老臣,而且都是大门阀出身,属于他们的时代依旧过去了,如今的新朝廷,他开始重用寒门士子以及年轻官吏,就是要摆脱前朝老臣的影响,固化朝廷。 所以,没打算继续再重要这些前朝老臣,再说,他们在隋末,争夺天下之中,并没有辅助自己,没有从龙之功,说到底,并不算自己的心腹和嫡系,没有站在过他这一边,所以,不可能再重用了。 但这种闲置也不是办法,许多官员可能还在暗中拜访、走动,朝廷需要释放信号,就是打算赐一些虚名,领一点俸禄,在家养老就行了,没有追究以前各为其主的对抗之罪,已经算是开恩了。 罗昭云离开人群,对着身边一名侍卫低声道:“去,把刑部尚书叫来,让他看一看,他属下的人的家眷,在干什么。” “喏!”一名侍卫离开,去找刑部尚书辛公义了。 “走,咱们进去再看看。”罗昭云带着几名大内侍卫,与黄门侍郎,一起进入淳和坊内。 原本带着兴致而来,但此时罗昭云的心情有些低沉,他忽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敏锐地捕捉到,新朝廷官员之中,滋生一种腐败、嚣张、无视法律的迹象,前朝的毒瘤盘根错杂,绝非短时间能够改变。 或者说,即便拔掉了门阀残存势力,那么新起来的官吏,同样会渐渐滋生腐败与弄权,每个时代都有,整个封建社会土壤,无可避免。 几人走入坊内,经过了残破的街道,看到前方聚集不少人群,杀猪菜还没有吃上,倒像是在围观什么事。 从人群内还传出喧闹喊打的声音,以及女子的哭叫声,周围聚集了不少旁观者。 “放开我,放开我,不要带我走,阿哥。”有少女的哭声,听起来很是凄凉。 罗昭云眉头皱起,快步走了过去,发现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正与几个身穿小厮服饰的家丁交手,但明显不敌,而哭叫着的女子,却被两名家奴抓着少女头发,制住她的身子,不让她挣扎,要带走上车。 他看到这一幕,眉峰一皱,询问旁边的难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位年纪稍大的男子,衣衫褴褛道:“强抢民女呗,那个是田老汉家的闺女,田老汉几日前染了风寒病,无钱治病,这个贵族公子上次过来,早就看中了他家的闺女,上次装作好心给钱抓药,但这几日一过,就过来抢人来了,可怜田老汉病重,进气儿少,出气儿多,闺女要被强抢,田家大郎也被人殴打,哎,连京城都没有王法,让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怎么活啊!”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纨绔枉法 罗昭云闻言之后,脸色阴沉下来,对于这种嚣张跋扈的官宦子弟,非常的憎恶,如果说以前的痛恨,是出于正义,如今,他还夹杂着更多愤怒,因为这是他的江山了,等若有一些蛀虫,在蚕食他的基业。 这时候,罗昭云已经看不过眼了,眉峰紧皱,目光犹如利剑,带着一股寒光。 “来人,动手!”他低声喝了一句。 “遵命!” 站出来两个大内侍卫,一个名为张藤,一个叫虞春,都是练出了暗劲的武者,刚才在一旁听得都有动怒了,京城内都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为非作歹了,真是胆大妄为,听了陛下吩咐,毫不犹豫冲出来。 “呼呼呼!” 拳头生风,身影穿梭,两个大内侍卫出击,功夫非常了得,朝着裴府家丁们就是一吨狠揍! “咔嚓!咔嚓!” 有家丁恶奴的手臂、腿骨被踢断,须臾之间,七八个家丁就被打趴在地了。 周围的流民观众,都拍手叫好,大大出了一口恶气。 这些难民来自华阴县不同的村坊,彼此也不是很熟悉,虽然在这里结识了,算是患难相处,但是,裴家在京城权势很大,又占着还债的理儿,所以附近的流民也不敢出手帮助,此时见到有豪侠出手,痛打了恶丁,都非常解恨,有的甚至偷偷地踹上几脚。 有一位家丁头目鼻青脸肿,一边哀嚎,一边怒斥道:“放肆了,你们知道我等是哪个府上的吗?刑部员外郎裴大人府上,也是大名鼎鼎的裴阀族支,你们惹祸了,等着武侯和捕快来抓你们吧!” “看你还要找打吧!”张藤冷哼,不为所动。 另一个侍卫直接救下了田家少女,小妮子哭着跑过去,搀扶着被揍伤的长兄,梨花带雨,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 裴劲光从后面走出来,冷冷看着张藤和虞青,有些不屑地道:“你们仗着会点功夫,就在这冒充英雄好汉吗,告诉你们,这里是长安,不管你们从哪里来了,是龙得给我盘着,小爷我才是这里的霸主,也不问问城西这附近十二坊,谁敢动我的人?” 他老子是刑部的员外郎,本来刑部就是收管刑事案件的地方,各种死囚犯秋后问斩,大案件都由刑部来最后裁决。 朝廷许多大案要案,牵扯到了牢狱等,也都能与刑部扯上关系。 所以刑部的官员和家眷,有了冲突和官司,自然有恃无恐,比户部、礼部当差遣勾当的,似乎更有底气一些。 “一个刑部司门员外郎的犬子,就敢在这里胡作非为,目无国法了吗?”罗昭云站出来,身边跟着几个侍卫和黄门侍郎,目光盯着裴家二公子,都脸色不善。 裴劲光此时看到这几日穿衣高贵,绫罗绸缎的材质,每个人的气质都非寻常百姓可比,也有些吃不住脚根来路,打算说几句场面硬话,然后先撤走再说,打听一下这些人来路,以后再做计较。 但这时正巧有一个小队的里坊差役走过来,这时坊丁,负责里坊内的治安。 每个里坊都设置了坊丁差役,如同后世的派出所片警一般,以前淳和坊人丁少,油水少,所以坊正不受重视,差役也不多,如今忽然增加了数千流民,需要及时维护治安,尤其是京兆尹下令,不能出现暴乱问题,于是增加了差役人手。 “怎么回事?谁在闹事?”七八个差役,腰间挎着陌刀,身穿坊丁衣甲,气势汹汹赶来。 裴劲光看着差役头目是他见过两次面的石三,还曾给过一些铜币银两贿赂过,于是有恃无恐道:“石捕快,你来的正好,有人在这里对我家仆人下狠手,伤了我的人,请过来主持公道。” 罗昭云看着他恶人先告状,冷冷一笑,今天倒要看看,这些里坊差役都是如何办案的。 石三走进后,认出了裴劲光,这是刑部员外郎的公子,最近在城西几个里坊出入,颇有小霸王的势头,一般人还真惹不起。 他目光又打量了一下罗昭云等人,见他们的穿衣服饰都面料不俗,气质也像是达官贵人,因此,也不敢贸然上前拿人。 “你们是什么人,报出名讳和身份。” “路过的行商。” “哦,商贾?”石三听到对方没有什么权贵背景,只是商人,顿时心中放下顾虑,嘴角扬起,顿时双眼带着几分不屑,哼道:“你们无故伤人,滋事扰民,跟我们回衙门一下。” 罗昭云哼道:“什么叫无故伤人?这裴劲光强抢民女,又唆使仆人殴打平民,我等只是见义勇为,而且听闻他不顾朝廷新政,强买奴隶,犯了买卖人口罪,你们身为坊正差役,并不过问,反而搬弄是非,包庇纵容,简直白当了这个差遣!” 石三听后,脸色也有些难堪,带着几分狠厉之色。 裴劲光在旁添油加醋道:“你敢说小爷犯罪,告诉你,小爷的老子,就是管刑部的,天下的刑法,也是小爷说的算,小爷说有罪就有罪,小爷说没罪,那就没罪,让你进天牢,也是一句话的事,信不信让你们去替了死囚,也就白白死掉。” 罗昭云闻言,脸色越来越沉,这个裴劲光倒是做纨绔少年习惯了,目无王法,仗着父亲做个掌刑部案牍的实权官吏,就在这里凌驾国法之上,还能让他们替代死囚,真是挑战律法底线了。 这时候,黄门侍郎萧瑀倒是机灵,站出来嗤之以鼻道:“吹牛吧,虽然你是员外郎之子,但替代死囚犯,非同小可,是你能替换得了的吗?” “那有什么,又不是没干过,昨天那几个......”裴劲光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点失言了,咳嗽一下,转移话题道:“少玛德废话,石捕快,一群肥羊商贾,都领回去吧,严刑拷打一番,本公子会让刑部出文,给他们加罪......” “谁让刑部出文,老朽怎么不知道?”这时候,辛公义的声音在外围传出来。 “那个老东西搭言?”裴劲光喝骂一声,完全不知道,已经快大祸临头了。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恶少被治 “是我!”刑部尚书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刑部侍郎于志宁,都官郎中裴行俭,已经几个刑部的捕快。 得知陛下的侍卫传唤,让他们直接来到淳和坊,一路策马或坐车赶来,分刻不敢耽搁。 裴劲光这时候,看到辛公义等人身穿官员服侍走过来,目瞪口呆,嚣张的态度这才转变下来。 他虽然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但是也分对谁。 如果是贫民百姓,无身份的行商的话,这种纨绔子弟会肆无忌惮,一见到身穿官吏服侍,而且品秩不低者,顿时有所收敛,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老子不过是六品官,在京城内,六品以上的官员太多了。 裴劲光无非靠着其父是刑部的官吏,有一定实权,加上扯起裴阀的大旗,狐假虎威而已。 此外裴家在长安城算是有一定根基,认识的达官贵族比较多,人脉厚实,所以,他在这一片瞎混,反而成了类似地头蛇的纨绔公子。 “阁下是谁?” “凭你也配知晓!”刑部尚书站在这,目光狠狠扫过裴劲光之后,再向人群里望去,看到了陛下和黄门侍郎站在那里,就要过去行礼,但是,罗昭云轻轻摇头,暂时不让他相认。 他今日微服私访,不想扩大声势,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一旦有刺客杀手混过来,终究是麻烦事。 辛公义微微点头,明白了陛下的意思,转过头对着裴劲光道:“刚才你说,能让刑部出文,给这些人加罪,那刑部是什么地方,掌管大华律法所在,岂是你一个黄口小儿,能够指使得动的衙门,信口雌黄!” 裴劲光听老者这样训斥,脸色也有点挂不住了,抱拳道:“家父是刑部四司之一,司门的员外郎裴大同,与刑部尚书关系莫逆,故友遍布京城,阁下不看僧面看佛面,就莫与晚辈一般见识了。” “裴大同,跟我很熟吗?”辛公义冷笑一声,还以为这厮是谁,原来是自己管理的刑部司门一个员外郎的衙内,在这里横行,连陛下都惊动了,实在混账! 裴劲光想不到对方还在调侃,不把他和家父放在眼里,也有些怒意道:“阁下是执意要与本公子为难了,在下背后,可是有着裴族,前朝八国柱之一的裴阀!” 裴行俭走上来,哼道:“就凭你一个旁支,也配代表裴阀?” 这裴行俭是裴仁基的二子,他的长兄裴行俨,有万夫不当之勇,纵横沙场,与其父裴仁基刚打破突厥归来,他则酷爱文史,研究经学,所以,从事的文职,也被陛下重用。 如果按照裴阀的嫡系与旁支,他裴仁基这一脉,算是靠近嫡系的一支,与裴蕴、裴矩等,虽然不同脉,但是,也都是裴阀几大支柱家族之一。 任何一个门阀,都不是靠一个家族撑着,宗族庞大,甚至与各地的同姓氏族也有交往,加深关系。 裴劲光被一番奚落,也动怒了,大叫起来:“好啊,都不给面子是吧,那本公子也不敬你们,爱咋地就咋地,今日我有田家借款的字据,欠账换钱,天经地义,我的仆人被打,告到哪里,也是本公子占理,还怕人告不成。” 这时候,黄门侍郎萧瑀走上来,轻哼道:“刚才是谁强抢民女,又是谁说,可以替换死囚,随意给人定罪来着,你不会忘记了吧。根据田家人交待,你只是拿出几两银子给人家抓药治病,几日后却放了数倍的高利贷,逼迫人家卖女给你,胁迫不成,就用家奴抢掠,殴打田家大郎,这一切,周围的人都看到了,难道你还想狡辩不成?” “对,我们都看到了,就是他强迫人家,当初可没说是高利贷,现在拿着借贷字据,强行让田家大郎按了手印,随后就要抢人,太过分了。” “就是啊,强抢民女,仗势欺人!” “刑部员外郎就了不起啊,即便刑部官官相护,我们可以去大理寺,御史台告你!” 辛公义、于志宁、裴行俭等人闻言,顿时气的够呛,这个纨绔子弟在这里胡作非为,还扯上了刑部,给刑部抹了黑,被陛下撞个正着,好像刑部的官员人人都这样,家眷皆恶劣一般。 “臭小子!”裴行俭大怒,上前一个巴掌扇去,打在裴劲光的脸上,大嘴巴子打下去,后者的脸庞直接肿起来,一颗牙齿都被打的脱落了。 “哎呦,你敢打人,知道本公子身份还敢动手,你活得不耐烦了。” “告诉你,我也姓裴,论裴家嫡庶远近,比你只强不弱;论官职,我是刑部郎中,比你老子员外郎大一个品秩,小子,这一巴掌是替田家人的,揍一下都是轻的,接下来,等着回刑部大牢交代罪行吧。” “你也姓裴?还是刑部郎中?”裴劲光捂着嘴巴,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些人。 辛公义上前两步,呸了一口道:“老夫是刑部尚书辛公义,你的话,我全都听到了,竟然在这里给刑部抹黑,胡作非为,鱼肉百姓,罔顾国法,当严惩不贷,来人,把这些人都带走。” 裴劲光直接傻眼了,万没想到眼前的老者,竟然是刑部尚书辛公义,他平时纨绔惯了,根本没有跟随父亲赴宴拜访过对方,所以,没有见过他本人。 “辛大人,不要啊!” “想必你身上的官司和劣迹也不少,带回去审问,尤其是替代死囚是怎么回事!于侍郎,你带人去把裴大同带去刑部,暂时隔离起来,也要进行调查。”辛公义下令了,除了要做给陛下和百姓看外,最主要是他这个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在他刑部出现这种事,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好啊!”周围的百姓全部拍手叫好,激动起来,恶少被收拾了,还牵扯出裴家的贪墨与恶行,都感到解气,对刑部的怨言,一下子也降低了不少。 田家兄妹上前,也给辛公义叩拜,感谢他秉公处理,为二人伸冤。 “放心吧,本朝不同于前朝,国法严明,言而有信,任何事都会秉公处理,绝不会让百姓受苦蒙冤,受到恶势力的欺压,今日陛下派来御厨,给这里的流民百姓,做一顿风声的杀猪菜,都放心享用,体会陛下爱民之心。”辛公义最后做了小结,不忘盛赞一番朝廷公正和陛下爱民,给刑部再拉一些好印象,可谓用心良苦了。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严惩不贷 罗昭云回宫了,临行前,吩咐刑部尚书辛公义,彻查刑部官员徇私枉法之事,而且,到宫内又发出圣喻,责令大理寺、御史台协办,定要将牵扯进此次案件中的贪官污吏绳之以法,尤其是将刑部毒瘤清除掉。 事关了刑部的颜面和底线,辛公义、裴行俭等人都高度重视,连夜提审,裴劲光、裴大同等人都被隔离审问,一些徇私枉法、贪墨受贿的事,都逐渐被抖出来。 原来这裴大同,传统窦家、独孤家的几个人,大同刑部内部的个别官员,还有牢房的狱头,对死囚犯进行了掉包,将私下抓回来乞丐、流浪汉等,冒充死囚,顶替执行,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就发生了六七例,获得不少银两。 辛公义听闻之后,气得暴跳如雷,这等事发生在刑部,他脸上无光,跟着丢人啊。 “严惩不贷,必须严惩,草菅人命,无视国法,必须问斩!” “吾等支持尚书提议,严惩这些贪官。” 次日,辛公义也不耽搁,直接入宫请罪,如实禀告了案情进展。 罗昭云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听到辛公义的汇报之后,同样有怒气,但是,也冷静下来,也明白这些事情不可避免,在后世都存在,何况是封建王朝的古代,信息不发达,监管不得力,徇私舞弊的案件实在太多。 有权力的地方,就有党派,有官途的地方,就有黑暗,没有旧贵族势力,自然会诞生新的贵族势力,争权夺利。 尤其是一些外戚勋贵,豪门大族等,他们官位不大,但是仰仗靠山,为非作歹,小鬼难缠,一般司衙,大多刚成立,对于律法把握度,还没有熟悉运转,所以空隙比较多。 推行法治,以法治国,注意教化和规范引导,都是非常重要的。 罗昭云说道:“这次案件,但凡牵扯到的官员,一律严惩,并且要求证据确凿,给文武百官一个警惕,立国之初,百废待兴,不思进取锐进,却在这里为了蝇营小利,藐视国法,实在罪不可恕,这些人按照律法,该怎么处置就这么处置,另外,这些贪官污吏的财产一律充公,收入国库,做一点难得的贡献!” “臣明白了。” 罗昭云沉吟片刻,开口道:“这一次,虽然事情出在刑部,你作为尚书,也有连带责任,没有及时察觉,有所警戒,职务不变,但降品秩一阶,罚半年俸禄,可有意见?” 辛公义汗颜道:“臣没有意见,管理刑部不力,几条人命被替死,愧对国法,当罚!” 罗昭云看了老臣一眼,微微点头:“嗯,不过也不要太自责了,任何时候,都有这种贪墨枉法官吏,以后要想办法在部门建立多审机制,权力要分摊,决不能每个人光处置自己的事,不公开,不透明,那就容易出问题了。” “是,臣回去做好防范措施。”辛公义认真谨慎答道。 “退安吧。”罗昭云一挥手,这件事暂时不多讨论了,让刑部尚书出了宫。 又批阅了一会奏折,罗昭云起身,感到有一些烦躁。 成堆的奏折,最后需要皇帝点头批准,牵扯到了律法、赋税、徭役、用兵、土地变革、贸易经济、交通、建筑工程、水利、官制、医疗等等各个领域,一个人精力有限,不可能做到全能,要皇帝最后来评定,还真是难为人。 难怪古代四百多个皇帝,就没有几个明君,除了一些开国皇帝,雄才伟略,或者寥寥几个中兴王朝的英主外,九成的皇帝都不靠谱,甚至一半都碌碌无为,还有一些荒唐的皇帝,十年不上朝,什么事不管,只在宫内吃喝玩乐也是有的。 如何分权,如何把系统设置完善,让各部门把工作都处理好,再有审议的机构,监督机构,事后评估机构,皇帝只是最后一票否决权或是同意权,就可以了,减轻一些工作量,这样对后面的皇帝才有良性引导。 否则,换了其它继承人,看到成堆的奏折,知难而退,从此自暴自弃不理朝政了,反而是个错误的示范。 “在皇宫待久了,太过安逸,的确没有在外面带兵征战过瘾啊!”罗昭云有些怀念当初征战沙场的畅快淋漓,现在困在宫内,每日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绞尽脑汁,推动朝廷改革,提升各方面生产力,很消耗精力,幸亏他习炼武功,体魄很强,还不担心久累成疾。 走到后宫院落,发现几个妃子正在皇后的寝宫内打麻将。 每个妃子都是盛装在身,长裙锦绣,气质与容貌都是万里挑一,但此时的行为....... “二饼!” “不要!”长孙皇后摇头,随手摸了一张牌,然后打出去一张,声音如莺清脆:“八条!” “杠!” “又杠了,芷箐姐姐,你都快胡了吧。”萧依依有些羡慕和紧张。 “还差一点点,嘿嘿,这次要是胡了,输了的,能捞回来一半了。”连薛芷箐这个大才女,最近也融入进来,跟其它妃子们,聚在一起玩一会麻将。 当然,押注的金额并不多,妃子们聚在一起也不是靠赢钱来满足资金需求,都是喜欢这种打发时间又能交流的游戏,几个人很好的说说笑笑,促进关系,免得像以前,凑在一起要硬找话题。 另一边,高雨霏在和宁沐荷在下象棋,也是新东西,被罗昭云曾提出并制造,已经在民间广为流传了。 象棋一般被认为成型于北宋,定型于南宋,发展于明朝,其实在宋之前,也有一些棋类与象棋下法类似,但是棋子数量和步骤、吃法不同,是一个演变、完善的过程,如今只是被罗昭云提前定型下来。 罗昭云走进来,看着皇后和嫔妃们,相处融洽,其乐融融的样子,心中因公务案牍积压而烦躁心情,变得淡化许多。 自己魂越到这个与大隋相似的世界,经过一番努力和挣扎,最后拥有江山美人,这就是一种收获,如今坐在皇帝位上,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向前,否则,一旦被别人夺了权或是架空,不但自己性命难保,连自己的家眷和后代,都有灭族危险。 想到此处,罗昭云的目光更坚定几分,变革制度,治理朝政,统一天下,都要继续推进了,不能有懈怠之心。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朝议(上) 这一日,又轮到了三日朝议的日期,文武百官聚集金銮大殿上,汇报本部门重要工作进度和突发的一些事件。 “今日可有重要事情要奏?这样,还是从政事堂开始。”罗昭云按照惯例,先让政事堂先做汇报,毕竟这个部门算是政令的制定部门,还有国家大事的协商部门,比较有权威性。 此时,褚遂良站出来拱手道:“启奏陛下,赈灾钦差马周,已抵达华阴县数日,收押了华阴县令裴昌,连夜审问,那裴昌以及认罪,承认了自己收取贿赂、贪墨河工的事情,此中还牵扯到两位功曹,大小官吏七人。冯翊郡守柳铨因包庇罪,也被隔离查办,通过查郡衙旧账、库存,以及柳铨的家里财产,也发现了巨大的财务和房产等,经审讯,柳铨平时也有贪污行为,收取贿赂,渎职泻职,依法办理。” 罗昭云点头道:“甚好,地方的贪官污吏,就应该出重拳,严格查办,还地方一个清明,能够多为百姓着想,让受灾百姓能够按尽快安顿下来。” 褚遂良回答道:“从马周派人递回的公文上看,各项赈灾整顿已经在开展了,目前受灾群众超过十万人,三县十六乡,不同程度受灾,但是最严重还是华阴县,马周已经带人在那里驻扎,指挥救灾工作,转移大批乡民,安顿吃住等等,局势已经得到控制。” 文武官员们闻言之后,都点点头,函谷关口、秦洛渭水之地,是关中的东大门,如果那里受灾严重,百姓趁乱闹事,对京师的稳定是有不小的冲击的。 现在看来,这马周还是有真才实学,属于那种实干派,到了那种受灾之地,能够迅速投入工作,短短数日,整治官吏,赈济灾民,转移乡众,都进行的有条有理。 罗昭云露出一丝笑容,开口道:“朕甚欣慰,内史省拟旨,对马周进行一番勉励,让他继续放手去干,朝廷会支持他到底,另外,户部、都水监、工部,要多配合,赈灾钦差提到的一些要求,如粮食、河工等,都要满足。” “臣等明白!”内史省、户部、都水监、工部长官,都拱手领了旨意。 “对了,长孙无忌等人,前往河内郡,可有回复!” “启奏陛下,尚无消息,不过按照行程距离来看,应该刚到一两日,正在开展救灾工作了,相信再过些日子,就能受到回报了。” “好,密切关注吧。” 河内郡是黄河之灾,沿途的黄河莽莽,奔流千里,在中游地段,地势缓和,多是平原地,因此河坝一旦出现豁口,很容易酿成水患,波及数百里,受灾会更严重。 黄河以北以前是窦建德的盘踞范围,那里刚平定不久,一些残余势力逃散四野,尚未完全剿清,平时不成气候,可一旦利用黄河水患,灾民遍地,再出来揭竿闹事,终究是麻烦事。 “传一道圣旨给洛阳驻军,可以从灾区招募一些壮丁充军,解决温饱问题,免得节外生枝。”罗昭云不放心,又给出了一道旨意。 接下来,政事堂禀告的几件与民计相关的政事,比如长安坊市的自由贸易新条例要颁布了,如何收税,如何减赋等,对于许多国办企业的新产品,也要逐渐投入市场了,将要惠及民生。 等政事堂奏报完后,刑部尚书辛公义站出来,拱手道:“陛下,臣已将刑部裴大同 案调查完毕,请陛下裁决。” 其实罗昭云已经提前看过辛公义和大理寺拟定的裁决书,具体审批过程,也有白纸黑字被记录下来,形成了总卷文案,他翻阅过了。 以裴大同为切入点,一共牵扯出刑部替换死囚的几桩大案,都跟贪官污吏有关,有刑部的人,也有其他六部九卿的人,参与其中,形成了一个利益小圈子,渎职泄职,收取银子,用其它人替换死囚犯。 罗昭云脸色沉下来,一脸肃穆,说道:“这些蝗虫官吏,徇私枉法,对朝廷三令五申的律法,无动于衷,朕强调多少次了,既然做了官,朝廷自然会给足俸禄和待遇,不会让朝廷的官员,清贫度日!” “本朝的经济,会逐步多元化,不会完全依靠封赐土地来搞爵田,最后勋贵兼并土地过多,朝廷根基就没了,但是,朝廷定会给官员一定的薪资待遇,俸禄和物资,生活有所改善,谈不上大富大贵,但小康足矣,肯定不会贫困度日。” “若是还有官员,穷奢极欲,挥霍无度,变着法想要从手里的权力职务中贪墨,朝廷律法,绝不容情。” “臣等遵命!”文武百官感受到了皇帝的愤怒和威严,全都高呼遵命。 “这件事,刑部和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拿出了最终的裁决书,朕已看过,可以执行,牵扯案件中的官员,不论是谁,都要依法问责,但要分出主犯、从犯,不能一竿子全部打死。” 辛公义拱手道:“臣谨遵圣命。”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朝议(中) 政事堂和刑部汇报了当前事务后,罗昭云又问起了兵部和枢密院,目前几处交战,还有边关屯田驻兵的事,这国防力量和战争的事,关乎朝廷的生死存亡。 兵部尚书屈突通站出来道:“回陛下,根据最新战报,李靖大军刚刚取得了荆门山大捷,围歼了荆门山大营内的梁军,侯君集带兵已经度过长江,两军南北汇合,声威浩大,已经达到十五万兵力,如今收押了三万降兵,在清江口一带驻扎,等待后续的粮草补给,修整过后,便可以向梁国都城进军。” “荆门山大捷!”罗昭云听到这个消息,倒是露出几分欣慰神色。 不愧是隋唐时代的兵法大家李靖,用兵还是有独到之处,势如破竹,已经从西向东,逼近梁国都城江陵。 “可有写到用兵的细节?” 屈突通简明扼要地回答:“信函上陈奏,先是由侯君集带兵强渡清江口,吸引梁军水师的主力,然后派出骑兵从下游登录,袭击岸上的兵营,令水师腹背受敌,拿下清江口存留兵力后,切断了荆门山梁军的后方补给道。李靖派兵三面合围,并且派出水师攻打荆门山背面的渡口,彼此牵制兵力,同时打了宣传战,最后,城内有梁军将领觉得没有了希望,不想自绝于城内,便弃暗投明,从城内倒戈,里应外合,拿下了雄关隘口。” 罗昭云点点头,对萧梁的局势有了把握,照这个势头下去,灭了梁国,一年内或许就能办到,只要直捣黄龙,拿下江陵城就差不多了,其余南部城池,缺少了皇室掌控,如一盘散沙,很容易横扫过去。 就看兰陵萧氏,是否还有杀手锏和底牌了,如果就目前的战力,是很难抵挡李靖十五万大军的。 罗昭云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枢密院居中协调户部,定要满足李靖将军在前线所需的物资粮草,不得延误,耽搁了军情和战机,唯尔等问责。” “臣明白!”枢密院、户部、兵部的官员都躬身回应。 “徐世绩带兵南下,抵达哪里了?”罗昭云又问起了另一路大军的南下进度。 枢密院副使陈祾站出来拱手道:“启奏陛下,根据昨日从洛阳一带传回的最新行军战报,徐世绩带领八万人马,已经从洛阳出发三日,抵达了彭城地带,在那里整顿兵马,再招募一些新军之后,进入淮南地带,与杜伏威做面交锋。” “杜伏威的兵力如何?”罗昭云询问。 陈祾答道:“回陛下,杜伏威用兵十五万,号称二十万,在淮南和江左都有地盘,于南方声势最大,其次,还有沈法兴、辅公拓与杜伏威呼应,成鼎足之状,合在一起,兵力接近三十万了。去年朝廷忙于与李唐交战,无暇南顾,所以淮南和江左一带,往往是这四支队伍在角逐。” “不过辅公拓是从杜伏威账下分离出去,沈法兴与杜伏威也是故交,只有李子通,与这三支队伍是对手。两个月前,李子通带兵偷袭了沈法兴的吴郡得手,队伍本有所壮大,但是被杜伏威派出的大将王雄诞击败退走,所以目前李子通龟缩江东一隅,已经无法抗衡杜伏威的队伍。” 罗昭云闻言后,沉思起来,杜伏威的声威正大,徐世绩能否击败他们呢? 他虽然对徐世绩有一定信心,知道他日后必然会成为大华的主力将帅,但毕竟徐世绩目前还年轻,历练不够,直接跟杜伏威这一枭雄交手,长途跋涉,没有地利、人和的优势,能否横扫强敌,安抚江淮与江东,还真不好说。 朝中其它大臣也有这方面的担忧,有御史已经站出来发表意见。 “启奏陛下,臣以为,徐世绩出身寒门,立于瓦岗,苍莽武将,攻打晋阳前,并没有独当一面的领军经验,哪怕是在李密账下为将,也是驻守黎阳仓而已,而非冲锋陷阵,与王世充正面带兵交锋,因此,臣觉得以徐世绩独自为一军统帅,去平定淮南江东的杜伏威、沈法兴、辅公拓,有些不妥。” “兵者,国之大事,徐世绩名不经传,资历不够,目前一个人为帅,的确令人担忧,当则派老将军全去坐镇,才够稳妥。” “臣也同意,当再派将帅、监军前去淮南督战。” 御史台、刑部、翰林院都有人站出来,反对徐世绩单独代表进入淮南与杜伏威交战,都认为他还不够格,与杜伏威的名气比起来,还逊色许多。 罗昭云扫了武将行列,朝堂之上,还有来护儿、屈突通、陈祾等老将军,但是,都在枢密院、兵部挂了职务,年事偏大,轻易不适合再委派远征了。 沉思少倾,罗昭云脑海中,忽然涌起御驾亲征的想法,这次有可能是平定天下最后的大战了,解决了淮南与江东,得到富饶的江南之地,从而接连吴越旧地,彻底把东南沿海都划入自己的江山内。 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打算在沿海建立造船厂、水师海军,已经新的贸易城市,海监分局等,建立海上贸易和航海业的开端。 关中已经待了一年,洛阳也曾稳定,北方可以说是他的地盘,但是南方,自从回到隋唐之后他还未去过,杨广下江都,他都没有跟随,这次经洛阳,然后南下江都,既为了征战,平定南方,也是对江南的一次考察,安抚当地民心,得到南方更多的拥护和支持。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朝议(下) “众卿言之凿凿,陈述之见,也吻合世理,朕会认真考虑,再与枢密院相商决议。”罗昭云并没有把话说死,以前他十分信任徐世绩,因为历史早有定论,对徐世绩的军事能力有很好的记载。 但是,目前局势如此,这些朝臣说的也有道理,徐世绩的阅历、经验、出身门第等等,不足以服众,如果作为皇帝,一意孤行,那么很容易给人刚愎的印象,即便徐世绩得胜,这个印象也不容易驱除。 一旦徐世绩在进兵中收到一些挫折,那么朝堂之上,反对声音就会更加喧嚣尘上,会影响朝廷对南方的用兵。 做皇帝,不能觉得自己足够聪明,就可以枉顾所有人的意见和建议,即便自己坚持的是对的,也需要跟朝臣达成一种共识,或者少数重臣形成意见的统一。 否则长期下去,会让所有臣子觉得陛下听不进去忠言,都不积极谏言,也不坦诚交流,很容易形成孤家寡人,听不到真实的声音,也就破坏了政治的生态。 “陛下圣明!” 不论是御史台的言官,还是翰林院学士,三省六部九卿的侍郎,见到陛下能够及时听进去言论,会与枢密院认真考量,都觉得进言有效,为朝廷做了一件益事。 接下来,罗昭云问起了都水监,这是水利部门,牵扯到运河与各大水系的河工修复工作。 都水监令认真回答,已经在研究黄河旧道修复的工作,如何避免各大水系与黄河汇流造成的水位暴涨,冲出新河道,淹没农庄等等。 “户部的大索貌阅”,进行的如何了,朝廷管辖区内,人口有多少?”罗昭云忽地问起了人口问题。 在农耕社会,土地和人口,是朝廷发展的必要因素,重中之重,关乎了赋税、徭役、征兵等等,是基础所在,不得不重视。 户部尚书,兼政事堂的同平章事高士廉站出来道:“启奏陛下,以关中,江北,晋州,幽州,河北,齐鲁,洛阳,西北,八个区域,普查了户籍与人口,除长江以南外,目前人口有一千两百万人,长江以南,是萧梁、杜伏威、李子通等占据区,加上岭南、闽越之地,估算在一起,有三百万人口,这样推算,全国人口,只有一千五百万了。” “这么少了。”朝中大臣们文言,全都倒吸一口凉气,觉得与大业年间,人口数字差距太大了。 在隋炀帝的大业年间初期,普查过一次人口,那时候大隋的人口有四千六百多万之多,按照以往人口普查的惯例,真实数字,会统计的只多不少,因为许多偏远之地野夫,豪族家奴等是不在统计之内的。 罗昭云似乎也感受到人口的差距,前些日子他看过大隋时期的人口、户籍、粮食、国库的总量,记过这个数字,今日高士廉汇报的人口数,一千五百多万,比大业年间,足足少了三千万人。 “怎么会少了这么多人口?会不会统计错误?” “就是啊,虽然天下大乱,但也不会少了如此多的人。” 一些官员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对此次人口普查的数据表露出质疑。 “造孽啊,这是隋炀帝的罪行,罄竹难书,三千万人口,就这样没了。”翰林院大学士杜淹一声大哭,带着悲悯之情,带动了不少官员跟着指责前朝的暴政。 这杜淹学识广博,年轻时颇有美誉,只不过心胸不大,有时候容易走捷径取巧。 两年前,王世充僭号称帝,建立郑国,任命杜淹为吏部尚书,对他非常信任。;但??当时,杜淹因与侄子杜如晦关系不睦,便在王世充面前进谗,给杜如晦兄弟穿了小鞋儿,致使杜如晦的兄长被杀,杜如晦则狼狈离开洛阳。 虽然两人如今同为大华官员,但是杜如晦显然更受罗昭云的起重,这杜淹只是作为翰林院大学士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实权,此时,听到全国人口锐减,趁机嚎啕大哭,悲天悯人,带了个头儿,可以博得了‘爱民’的好名声。 有些儒学出身的官吏也在落泪,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破口大骂前朝隋炀帝的残暴,使得民不聊生,百姓活不下去,才会人口凋敝,骤降如此地步。 罗昭云却并不相信,人口真的会少了三千万之多,他读历史的时候,依稀记得隋唐交替时期,人口锐减的史料,在唐朝武德初年,全国普查人口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字,一千五百万而已,史学家们却分析了不少原因。 因为隋末天下大乱,死了很多人,但战争中死的人其实很有限,更多人的不是死于战场,而是死于战争带来的副伤害——对农业的破坏。 当时,战乱不停,壮丁被抓的抓,自残的自残,还有逃入了山林,耕地都荒废了,百姓因饥饿而死的数目,数十倍于死于战争的军人和义兵。 可即便如此,隋末唐初人口也不会锐减到如此巨大的地步,当时人口锐减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各地瞒报了户口,统计不全面造成的。因为在战乱期间,农民流离失所,破坏了原来的户籍制度;许多百姓都投入了豪族,当北方天下稳定之后,很多农民已托庇豪门,做了奴仆或佃户,没有了户籍,许多原来村子,十个九空,再想准确统计人口就非常吃力了。 罗昭云想通这些,已经心如明镜,开口道:“朕觉得,人口因为隋末大乱而锐减,但决计不会到这个程度,此次普查人口,由于朝廷初立,地方行政机构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大索貌阅有可能进行得不彻底,许多村子乡里,人口还没有完全回返,所以统计会少的厉害。” “等这次行省州县制推行之后,新政运行,再详细普查一次。另外,地方州县要贴出告示,让各地豪族,放开奴隶和佃农自由,留下的家丁仆人必须登记,规定不同家产所雇佣的数量和上限,有胆敢私藏人口,进行贩卖、奴役等,都要严查惩治。所有百姓回归地方,都会分配土地和务农工具等,编户入册,尽早恢复地方生产!” 大臣们听到陛下的言论,顿时觉得醒悟不少,事情似乎并不像表面统计的那么简单,连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等实干人才,都对罗昭云临时分析和应对能力,感到钦佩了。短时间内能针砭时弊,一针见血指出要害处,这等施政见识和理解能力,他们都觉得自愧弗如。 第一千零三十章 君臣同力 朝会后,已接近正午,罗昭云将政事堂的一些同平章事、参知政事,加上黄门侍郎、御史大夫一起传唤入了皇宫内。 午膳就在御书房的侧殿吃过,罗昭云亲自陪同,让这几位信任的肱股大臣放下约束,简便地吃过午膳。 然后在御书房内,一边饮茶,一边议论政事。 “都尝一尝,这是从巴蜀之地送来的贡茶,名为竹叶青,产自峨眉山上,口感不错,甘润微甜,清香四溢。” 罗昭云笑着介绍,并亲自拿起一盏玉杯,品尝茶水。 高士廉、褚遂良、杜如晦、房玄龄、魏征、温博彦、萧瑀等人,也都拿起茶杯,跟着品味起来。 隋唐时代还不这样煮茶直接饮用,而是配上佐料,制作成茶汤。 但罗昭云提出了直接引用茶叶,并特意在关陇找人栽种,渐渐在隋末时候开始被流行,但关陇气候种植的茶叶,并不算上等,反而是蜀地、淮南、江南一带,气候更适宜茶叶,而且茶行兴起,渐渐形成规模。 目前茶叶开始进入了丝绸之路,茶、陶瓷,成为许多番邦商贾,来到长安贸易的必购品之一。 这些重臣也都习惯了饮茶,因此毫无违和感,品尝茶水口,不时地赞叹了几句。 气氛和谐,罗昭云开始切入正题,语重心长道:“在做的诸位卿家,都是朕的心腹之臣,信得过的国之栋梁,朝堂许多事,社稷之运转,还需要诸位,多尽职尽责,有所担当才行。” “陛下言重了,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本就是我等做臣子该做之事,定会鞠躬尽瘁,为朝廷效全力。” “是啊,陛下这样说,实在叫我等汗颜,日后必当使出更大力,做好陛下交代的差遣。” “我等不敢言劳,与陛下操劳天下,征讨四方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这些大臣倒是会做人做事,说话也滴水不漏,听着人心中舒坦,当然,这也绝非是阿谀奉承,因为罗昭云所作所为,定国安邦,这几年的功绩,也的确让这些大臣们佩服。 罗昭云笑了笑,放下了茶杯,润了喉咙,继续道:“朝会上,户部关于人口的奏报,大家也都听清楚了,这一次普查人口,大索貌阅,除了江南和两湖之地,人口才一千两百万,如果加上了那里,粗略估计,也就一千五六百万而已,大业初期,可是四千六百多万,整整少了三千万人啊,三千万,这绝对不是小数目,他们去了哪里,是或是死,关乎大华的基业,以及赋税,决不能疏忽大意。” 高士廉汗颜,站起身拱手道:“臣身为户部尚书,没有调查仔细,请陛下责罚。” 罗昭云摆了摆手,说道:“高尚书且坐下吧,这件事,也并非你所预料,数据都是各郡州县上报朝廷,户部负责整理核算,抄抄写写,核实累加,才会有这样数目,绝非你一个人在衙门想一想,决策一下,数据就能准确的。” 褚遂良、杜如晦、房玄龄、魏征、温博彦等人点头,觉得陛下分析的有道理,这种事,如同百川入海,从各地报上来的数字累加,户部已经完成了使命,如果各地的数据有误,那么跟乡里正、县令、州刺史,郡守都有关系了。 魏征拱手道:“陛下,臣觉得,这里面可能有问题,大隋出现了乱局,也是从大业六七年,征辽东开始的,前期虽然有建洛阳、修运河,但是人口调动,都在朝廷的掌控之内,发动的河工虽然上百万,但各河道并没有死那么多人,而且工期也没有那么长,耕地也没有破坏,各地界的郡守、刺史,只负责发动民工挖掘附近地界的河道,绝不会死那么多人。” “但是从征辽东开始,百万兵马北上辽东,各地征集健儿,抽调年轻劳动力入伍,加上后方要补给大量的粮草,车夫马力无数,辗转千里,补给线过长,的确耽搁了中原多个郡州的农耕。此外,以往修建洛阳和运河等,那毕竟是徭役,一年半载,还能返回家里,但是服兵役,是要战死沙场,搭上性命的,所以当地百姓,出现了逃亡山林,或自卖入豪族为奴的途径,逃避兵役,如此一来,户籍就越来越少了。” 房玄龄在旁接言说道:“魏大夫说的没错,三征辽东,不论是前线,还是后方,人口锐减很多,许多人不是真的死了,而是都逃散,没了户籍,成为了无户口的游民。隋末大乱,各地群雄四起,这些游民加入义军,相互攻杀,滋扰百姓,使得地方的农耕全面破坏,饿死的地方百姓,比战死的人,要多十倍不止,还有大批流民逃亡,不在自己的乡里,现在派出了胥吏去统计,肯定会有很多遗漏。” 杜如晦也点头道:“不错,如果再过上一年,重新统计一次,人口至少能多个数百万不止。许多流民陆续返乡,加大胥吏人员的扩充,在统计户籍时候能够有足够的人手,查的更仔细。再加上朝廷释放奴隶和佃户的新法颁布,那些豪族大户,把部曲、佃户解散,这些大批劳动力,回归自己的乡里,重新分到土地,修缮房舍,人口固定下来,统计数目就能更多了。” 这几人的话,得到了其它人的赞同,分析到了这一次大索貌阅人口锐减的原因,也推测了人口的基础,全国人口,目前应该还有三千万,只是一半根本没有统计到而已,原因复杂,但主要几个因素,无非上述几点。 这些观点,与罗昭云通过历史期刊上看到的一些学术观点差不多,微微点头,朝廷要稳定,最基础的人口数量得统计清楚,如同一个大树的根须,百姓就是朝廷的根基,以后赋税、徭役等方面,都跟户籍人口相关。 “这件事,要着重去办,待废除豪族的奴隶和部曲法发到各地,大华新户籍分田地的推广,胥吏的扩充,行省州县的设置执行,各地加快运转稳定,尔等政事堂的大臣,有各部的尚书或侍郎,回去加强协调合作,这件事,绝非户部一个部门能够做到,说到底,还是朝廷机构运转到地方问题,有劳诸位卿家了。” “我等竭尽所能,效力朝廷,为君分忧!”诸位大臣见陛下如此器重和委托,也都不敢拖大,躬身回话,表达自己的忠君献力之心。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一条鞭法 罗昭云见到几位心腹大臣都统一了思想,调动了积极性,感到欣慰,这些人是政策的制定者、执行者、协调者,把他们的思维认识给统一了方向,能够戮力同心,那么国家大事也就容易办了。 “诸位卿家,目前的朝廷赋税制度,都是效仿前朝,推行租庸调制,按人头收税,门阀豪族,乡绅大户,往往自持身份,依照九品中正制的思维,少缴税,甚至不肯交税,把赋税压力都安置到贫民身上,导致贫富不均,越来越大。” “尤其是按人丁收税,百姓田地少,一家几口人,按人头收税,苦不堪言,这些问题,诸位也都认真考虑一下,如何能够扭转这种局面,给百姓更多的优惠待遇,从拥有土地较多的贵族豪强身上,把赋税收上来,这样才能合理。” “否则,朝廷稳定之后,随着功臣封地,豪族买的,使得土地兼并严重,百姓失去了田地,再按照人丁不断交税,矛盾会越来越尖锐,一旦到了灾年,很容易官逼民反,出现大乱之世。” 罗昭云这一番话,语重心长,直接触及到了赋税的根本所在,耕地面积存在,虽然荒芜,但是,只要流民返乡之后,开始耕种,还是能够恢复生产的。 但是赋税的方式,罗昭云却觉得,以往的税收模式不合理,地方官府,巧立各种项目,征收人头税,被官吏贪墨,导致百姓的负担过重了。 “陛下,目前我们推行的税法,是从秦汉时期就流传下来,经过魏晋南北朝的修订,北周的过度,前朝大隋的推广,基本定型,不论是贵族还是百姓,都能够接受,不知陛下,还有哪方面建议?”高士廉询问,他作为户部尚书,兼左仆射、同平章事,管理的事情比较多,国家财政方面,他觉得已经尽心竭力,奈何管财的能力有限,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让他再想出更先进、完善的税法,他并不擅长。 毕竟高士廉是研究儒家经学出身,对财政、商业、农耕等方面并不精通,只不过这个尚书职务,太过重要,在立国之初,必须要有资历和威望,信得过的人担任。 罗昭云派高士廉兼职户部尚书,其实大部分差遣,都是由户部侍郎长孙无忌来执行,过几年,会把长孙无忌扶正,成为真正的户部尚书,让高士廉在朝廷初立时期过度一下。 “魏征,你又什么想法?” 魏征沉思一下,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拱手答道:“按照前朝的惯例,丁银与里甲、均徭等分开,皆由地方官员征用,留为地方财政,并不上缴明朝廷国库,实际上这项收入多半落入官吏的私囊。隋朝廷的户部,应该也没有全国丁银的统计数字,只有户丁的总数,臣带人查了前朝在行政及政策公布方面的檄文谕令,朝廷未涉及丁银的处理以及如何支配的问题,只是收了田租,丁银被地方剥削了。” “由于地方官吏不敢开罪豪门乡绅,往往只给普通百姓收人头税,那些乡绅豪族都免去了,这使得不少百姓依附豪强,成为部曲和佃农,免去人丁税,甚至逃避了赋税和徭役,的确大为不妥!而且,有些官吏贪心不足,不断加税,添丁税,弱冠税,娶妻税,嫁女税,过桥税等等,的确给地方百姓造成很大负担,朝廷若能够规定,对人头税进行约束,或许能减少百姓无故被剥削的机率。” 杜如晦、房玄龄、褚遂良等人,都点着头,觉得魏征的言论,十分有道理。 温博彦也是大儒,曾经在幽州之地,做过罗昭云的读书先生,现在算是帝师了,身份尊贵,他心中有儒家的仁政思想,念着百姓之利,此时沉思说道:“照如此分析,是该寻求新的税法,可以减轻百姓的负担,让乡绅豪族分担更多的税收,减少贫富的差距,可缓解贵族与寒门矛盾。” 罗昭云环顾这十余人,见他们都顺着自己的思路在思考问题,心中有数了,一点点引导,达成思想共识,然后提出自己的新税法政策。 不过,以目前的朝廷新立,门阀根基尚存,罗昭云也在考虑,如果贸然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很可能一下子将门阀豪族给得罪死,毕竟自魏晋南北朝以来,形成了较大宗族和豪强很多,关陇集团势大,盘根错杂,隋代如此短命,也跟门阀最后的放弃杨广,倒戈有关系。 罗昭云打算过几年,等大局稳定,自己彻底掌控了局面,削弱了门阀势力之后,再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目前,需要过度一下,最好使用明代的“一鞭法”,这已经是“摊丁入亩”的前身了,而且从地方变相收税,全部改为国家征收,对统一财政有大好处。 “朕这些日子,一直思考这个问题,终于想到一个新税法,名为一条鞭法!” “一条鞭法?”诸位大臣都愣住了,心想何谓一条鞭吗,闻所未闻啊! 罗昭云看着这些大臣的目瞪口呆,不知所谓的神态,微微一笑,解释道:“一条鞭法,顾名思义,就是把赋役的各项名头,全部拧在一起,如同一条鞭子,将田赋和各种名目的徭役合并一起征收,同时将部分丁役负担摊入田亩。” “将过去按户、丁出办徭役,改为据丁数和田粮摊派;赋役负担除政府需要征收米麦以外的,一律折收钱币或银两;耕农百姓及各种负担力役户可以出钱代役,力役由官府雇人承应。” “田地多的,自然也要按比例多承当一些税收,百姓人丁税,未成年和七旬之上,不得征收。而且,除了朝廷征收的项目外,地方衙门不得私立税目,乱征乱收,横征暴敛,到时候各州县都设立御史监察机构,做好督察工作。” 众人闻言后,都在沉思,消化着陛下提出的方案,这个道理倒是不难理解,很容易想通,越发觉得这个一条鞭法,倒是很有特点,能够去掉不少当下税收的弊端,值得一试。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大华时代周刊 长安京城。 兴化坊、安仁坊、崇义坊等多个里坊内,都已开设了勾栏瓦舍,这是朝廷最近批准的,可以在一些坊内,建立娱乐场所——瓦子。 通俗点说,它们就是城市的娱乐中心,有点类似于后世的那些大型娱乐城、娱乐广场。 勾栏是一个围栏棚,里面的演出节目繁多,有各种杂戏,杂剧,傀儡戏,影戏,甚至还有专门说书讲史的场所。 这新兴的几种游乐地,倒是吸引了京城内不少的人士前来观看,有达官贵人,也有文人士子,纨绔子弟,普通百姓等,可谓消息散发的集中之地。 一叠叠名为‘大华时代周刊’的报纸,在这里发放开。 “咦,这是什么?” “朝廷印刷的刊物,据说是新的印刷术,还有新造的大面幅纸张,上面的字很清晰。” “里面的内容似乎也挺有趣。” 在大华时代周刊上,分律法案例、财经报道、番邦异闻、格物小实验,最大的篇幅,当属本周要闻! “朝廷派出钦差大臣,治洪赈灾,稳定地方灾民!” 这个标题很醒目,讲解了最近雨季到来,天灾水患,不可避免,尤其是个别地方官贪墨修理河工的钱财,导致华阴县闹灾,顿时引发了民怨沸腾,一片要替流民伸冤的声音。 不过,报道结尾处,已经公布了钦差大臣马周,在冯翊郡整治贪官污吏,修理河道,安抚灾民,开仓放粮,防范瘟疫等一系列措施,有条不紊,正在看报刊的人,不时拍手叫好。 “这个马周大人,为国为民,做的漂亮,整治了贪官污吏,还赈济了灾民,缓解了灾情。” “朝廷有所作为,处理的很快!” 许多人看过这个本周要闻之后,对灾情的议论形成一面倒的舆论,纷纷支持朝廷赈灾举措,给予一致好评。 “户部侍郎长孙无忌,带人去往河内郡,赈灾黄河决堤,相信黄河灾害,也快解决了。”不少人议论纷纷,先前的担忧都减弱了几分。 一些士子对朝廷决策,也给与高度评价。 “当今朝廷,的确比前朝更重视赈济灾害,安抚流民,要准备治理黄河了。” “这个朝廷比较务实一些,搞科举,兴水利,连贸易的思想都有了,你们看这篇文章,国家要与突厥、西域、波斯、天竺、高句丽、扶桑,搞贸易了,建立国际市场,以丝绸、茶叶、陶瓷、布匹等,与番邦进行贸易。” “泱泱大国,这是要与民争利吗?”一位老夫子显然对国家做贸易,重视商业很不高兴。 一名身穿青色长袍的士子,是太学院的学生,拿着一份报刊,解释道:“朝廷上面写了,通过贸易顺差,对顺差,赚取的物资和钱财,充入国库,这样可以减少老百姓的赋税,甚至补贴国防、水利等建设上,这个想法,可是跟前朝大大不同,隋炀帝在位时候,明确要求,不与番邦交易,只允许纳贡政策,番邦上贡,大隋再反赐予一些,这样维持各自所需。” 也有人反对道:“这能成功了,再说,朝廷鼓励兴商,这不是要动摇国本吗,如果百姓都不耕地种田,没有了粮食,天下人吃什么,商人逐利,到时候人人张口闭口都是商利,绝非社稷之福啊!” “这就不知道了,上面没有写的那么细致,这毕竟是第一刊,后面爱会刊登报道的。” 这时候,有人有读到了一个大标题:“杀猪菜成为佳肴,黑猪养殖技术推广,势在必行!” “杀猪菜,就是陛下在宫内宴请百官,上的那个主菜吗?” “听说淳和坊的难民,前几日还吃上了杀猪菜,都赞不绝口,黑猪肉可以放心吃了。” “必须经过阉割的黑猪,饲养长大,肉才不腥臊,方可使用,听说朝廷正在推广这个养殖技术,今年入秋,京城内,一些大族小户,都开始养猪了。” 瓦舍之内,一些人在议论猪肉,也有人在讨论朝廷与番邦贸易互市等,都是围绕大华时代周刊,上面刊登了一些内容,不难理解,还有标点符号,只要读书识字的人,就能够读出来,看得懂,更加便于传播。 这是朝廷的喉舌,目前做主流媒体,宣传阵地,所以,版面设计、内容、标题等,都经过反复商讨,才雕刻、印刷出来,一部分发往东市、西市,各王公贵族的府邸,酒楼茶肆,勾栏瓦舍,最大程度传开。 ......... 崇义坊,一座烟雨楼的三楼雅阁内,几位身穿锦袍的男子聚集一起,饮酒交谈,人人手里都拿着一张大话时代周刊,比较穿插交换着翻看一套报刊的内容。 窦轨哼道:“这周刊印发出来,倒是给朝廷洗白了,水灾被提到,却控制了局势,整治了贪官污吏,会为朝廷赢得美名,前些日子对今上不利言论,恐怕会削减到最低,百姓会念着朝廷的赈灾之功了。” 杨思俭道:“听说足有万套,散步于长安城内,今日会有许多翰林学士、王公贵族、太学贡生、三教九流等等,看过这些内容,影响力会大增啊,等于朝廷控制了主流舆论,这个想法太高绝了。” “如果这也是陛下的手笔,这么此人文物之才,治国理念,都是古来少有!”裴寂充满感慨,以前总觉得幽州罗成,单枪匹马从军,是个武夫,后来文采传开,但不少人还是觉得,他不一定懂治国。 但这一年来,长安城趋于稳定,朝廷也迅速安稳,当今陛下知人善用,提拔不少优秀的年轻人,加入了政事堂,参议政事,许多老一辈的官员,在几朝为官,原本以为会继续受到追捧重用,谁想到,朝廷并没有邀请他们回到中枢任职,只是赐了一些爵位和散秩,有一些俸禄而已,养老没问题了,但是想要表达政事理念,干涉朝廷政务,就显得困难。 封德彝捋着胡须,带着一些感叹:“这个陛下不简单了,想法层出不穷,又是要跟番邦贸易,懂得财政,还提出黑猪饲养技术,改善民生。这里面还有格物,看得出,陛下对格物也有兴趣,据说造工局在研制许多新东西,每一样都会对百姓生活带来或大或小的影响。” 裴宣机跟着说道:“我也听说了,造工局还推出了指南针,据说以后走入森林,不怕迷路,到了海上,也能找到方向。” 柳怀恩道:“陛下还派人组建船舶局,看样子要开启海禁,只怕也会有大动作。” 窦轨有些不服气道:“照这么下去,朝廷越来越强大,当今圣上的影响力也会空前高涨,日后要对付咱们门阀势力,恐怕更容易了。” 裴寂摇头道:“唉,目前关陇集团,经过隋末大乱,李唐覆灭,门阀势力大多衰败,不复当年之势了,用不着圣上对付,科举推广之后,登科上榜的寒门读书人越来越多,步入中枢,大门阀的子弟在朝廷担任要职的,越来越少,此消彼长,目前形势已经不容乐观了。” 杨思俭有些焦急道:“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门阀失势,从此一蹶不振,二三十年后,恐怕都要衰败下去了。” 封德彝忽然微微一笑,献策道:“其实,我们关陇大族,也从寒门科举士子的身上入手,那些状元、榜眼、探花,如果能拉拢过来,进行联姻,你说他算寒门,还是门阀?把水搅浑,关系网铺开,要真正缕清,可就难了。”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淮南局势 彭城外,兵甲蹡蹡,旌旗飘展。 这是朝廷调派南下的大军,由徐世绩统帅,半月前从洛阳出发,经兖州一带时,消灭了徐元朗的残部叛军,又在彭城这里整顿数日,得到补给之后,继续南下。 即将渡过淮水,进入淮南地段。 淮南之地,有苏州、江都等大城重镇,土地富饶,物产丰富,在大隋时候,属于渔民之乡,每年为长安城和洛阳,提供上百万石的粮食。 因此淮南这里,地位重要,徐世绩此次带兵十五万,要击败这里的杜伏威、辅公佑、沈法兴等叛军,收复淮南与江左一带。 不过,面对三位枭雄首领,徐世绩感到心涌澎湃的同时,也倍感压力。 这十五万军队,只有六七万人是参与过晋阳之战的老兵,一部分是洛阳补给,还有在彭城一带招募的新军,凑在一起,兵马虽然多了,但是良莠不齐,更像是乌合之众。 徐世绩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行军途中,一有时间,就下令各军虞侯、都尉等,加强训练本部新兵人马,武技方面短期内不可能大幅度提升,但至少懂得号角,鼓点,令旗,方阵走位等等,不能自乱阵脚。 邴元真拱手道:“徐将军,彭城往南,依次是符离城,夏丘城,然后就是淮水北岸了,如今江北各郡州的郡守、刺史,都相继依附了朝廷,只差淮南和江左了。” 徐世绩分析道:“不错,如今江北,齐鲁之地,接连到洛阳,都相继成为大华治下,各州刺史上表朝廷,举城归附,这是大势所趋,如今只有淮南了,淮水南岸,是淮南郡和钟离郡,这里既有杜伏威的人马,也有一些举棋不定,想归附朝廷的县令和大族,联合这些志士,相互呼应,那么拿下这两个郡就容易,只是江都郡,有杜伏威的大军,硬仗会在那里开始。” 在他周边,跟随着几位将佐和军务长史,有房彦藻、王君愕、韦义节、崔峻等人,与主帅徐世绩一边策马行军,一边闲谈着局势。 “我军已经派出斥候,度过淮水,去联系一些县令、城主,有意归附朝廷的,都会纷纷响应,到时候拿下淮南郡和钟离郡,就容易多了。” 韦义节担忧道:“徐将军,在淮南有三路人马,杜伏威最强,驻守历阳郡和江都郡,兵力达二十万,有山阳仓储备的粮草,兵强马壮,加上丹阳的辅公祐,毗陵郡的沈法兴,三面都是叛军,我们一旦到了江都郡,就会面临着西南、正南、东南方位的进攻,应接不暇啊!” 徐世绩点点头,这也是他最近一直感到棘手的问题,这里可不光是杜伏威一支队伍,而是有沈法兴、辅公祐两个助力,江南还有张善安、林士弘的队伍,而且遍地占山为王的乱军,盗匪横行,在行军时候都要注意,以防被一些乱军截断粮道,或是制造一些麻烦。 当然,如果能够沿途清理掉这些乱军和盗匪,或围剿清除,或收编入伍,对淮南一带稳定,会起到很好作用。 想到此处,徐世绩神色坚定道:“本将军已知晓,传令给斥候营和巡骑卫,多派出斥候,秘密渡过淮水,密切打探淮南情况,随时回报。” “得令!”周围将佐、都尉们,抱拳听命。 ……… 江都城。 隋炀帝在位期间,曾派大臣在扬子江畔扩建江都,毗邻观音山、瘦西湖等景致好的地带,建立了东城和罗城,两城之间,风水最好的位置,建立了宫城。 宫城有四面有门,其中北门为“玄武门”,东门为“芳林门”,打开东门,便与东城相通。 在宫城内外建造了一批宫室、楼台、苑圃,完全江南园林风格,小桥流水,景致优美。 当初隋炀帝杨广在大业末年,眼看各地形势已经无药可救,心灰意冷之下,带着宫中女眷,朝中官员和禁卫军等,南下江都,打算在这里躲避风头,对中原的起义军混战,各群雄自立的情况,视而不见,无心而谈国事,不思北上,从而导致身边的将领和大臣们对他彻底失望,由宇文化及、司马德戡等人发动宫变,将之勒死,结束了戏剧化的一生。 不过宇文化及得势之后,为了兑现给禁军还京的诺言,无奈带兵北上,放弃了江都城,在北返途中,遭遇了窦建德、李密的军队双重打击,由于宇文化及才能有限,威望不足,也没有带兵打仗的将帅,几番征战,几乎全军覆没,最后宇文化及在郑县称帝不久,就被彻底围歼,难逃被诛杀厄运。 这座江都城,当初留守了几千人,但如今已经被杜伏威带兵占据,成为他在江都郡的一个驻扎点。 “徐世绩的兵马,何时抵达淮水岸边?”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站在扬子江边的临江宫顶楼上,凭栏相望着北面方位,询问着身后的将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历阳总管,淮南枭雄杜伏威! “义父,据探子回报,这徐世绩已从彭城出发,带兵十五万,粮草充足,不过里面有一半是新军,加上长途跋涉,一旦他们过了淮水,补给线就靠水运,会出现问题。”王雄诞站在后面,恭敬回道。 杜伏威点点头,转过身,脸色肃穆,说道:“中原已经尽收罗成囊中,唯有这江淮之地,还不在大华管辖之内,中原朝廷的兵马,迟早会打来的,不过,想不到会如此快,李唐刚平定而已,大华朝廷就兵分两路,一路攻打萧梁,一路攻打江淮,也忒不把我江南人士放在眼里。” 王雄诞拱手道:“义父,我们可以划江而治,效仿当年三国鼎立,魏蜀吴分权,或是西晋北周时期,南有宋齐梁陈,相互对立,只要能够消灭这支徐世绩的兵马,让大华朝廷知道咱们的厉害,划江而治,并非没有可能。” 杜伏威叹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咱们江淮之地,也并非铁筒一块,除了沈法兴之外,你辅伯伯,似乎也有意分权出去,自立为王。而且,江东以南,吴越之地,还有张善安、汪华、李子通、闻人遂安等势力,这次联合几路人马共抗朝廷,以后各地割据,也很容易被朝廷挑拨离间,各个消灭!” “那我们当如何做?” “先度过眼前这关吧,如果大势不可逆,最后也只能归顺了。”杜伏威轻轻一叹,打算先抵抗,看后面的战局形势如何,再做最终决定。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渡淮水 数日后,徐世绩的兵马抵达淮水北岸,安营扎寨。 粮草辎重队伍从洛阳一带运送过来,虽然彭城、符离也是不小的城邑,但这两年荒废农耕,各路义军洗劫,城内库存粮草有限,维系百姓所需都是困难,无法给大军补给多少。 洛阳就不同了,周围有四大粮仓,经王世充、李密在这里折腾,消耗过半,但是,库存还有一些,留下一部分赈灾之外,多余的粮草开始定期运输南下,补给给徐世绩南征的兵马。 徐世绩站在淮水河畔的山丘上,望着对岸的地形,询问道:“战船准备如何了,是否够运送十多万人马的。” 王君愕在一旁道:“回将军,已经找了附近城邑、乡镇的河工、水工,征集大船白艘,小船近千艘,可以在三日内,把十五万人马送过河去。” 徐世绩说道:“先送去一部分精锐,占据有利地形,以防有伏兵趁着我军半渡而击之。” “喏!”王君愕抱拳。 “后方的粮草线也要注意了,江北刚归顺不久,盗贼出没较多,不能不防,每次护送粮草,都多派出一些人马,沿途游骑放哨,免得被伏击,截了粮草!” “明白!” 崔峻询问道:“将军,我们何时渡河,进入淮南地段,两三个月没有仗打,有些手痒了,眼看天下就要统一,以后打仗机会就少了,我们武将都要从文了,想想就无趣,末将申请,打先锋,先过淮水!” 这崔峻在幽州时候,曾是罗成麾下都尉,随后跟随去过边关作战,打晋阳时候从西北调动过去,南征北战十余年,已经三十六七岁,由于跟当今陛下认识早,所以在这军中,已经成为资历很深的将佐。 徐世绩、韦义节等人对他,都会敬重几分。 “既然崔将军有此豪情,请缨出战,担任先锋,本将军准了。”徐世绩微微一笑,随后又叮嘱道:“前方局势不明,渡河之后,步步为营,做好防范工作,只需三日,大军就能全部渡河,直攻钟离郡的化明城。” 崔峻拱手道:“谢徐将军成全。” 房彦藻身为军务功曹,在旁笑着说道:“徐将军打算以钟离郡为跳板,避开直接入江都郡与杜伏威的军队硬碰,这一步棋高明!” 徐世绩也轻笑道:“杜伏威肯定会在淮水南岸布置伏兵,要塞有重兵,贸然进入江都郡,本将军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克制杜伏威,毕竟那是纵横江淮的枭雄,已经吞并大大小小的江淮义军,各山头响马和盗匪,江南的几路人马,都以他马首是瞻,我们不可轻敌,避其锋芒,先在钟离郡站稳脚跟,作为我们的根据地,然后进入江都郡,再与杜伏威交锋。” “有道理,还是徐将军看的深远!”王君愕、韦义节、崔峻都肃然起敬,对这个年纪尚轻,不足三十岁的主将,愈发佩服了。 这里有瓦岗寨的人,都感到自豪,因为徐世绩以前是瓦岗军的将领,如今在大华军方开始崭露头角了。 能被当今陛下赏识,破格启用,这也说明了陛下有识人善用的智慧。 夜幕降临,河水滔滔,淮水自西向东,滚滚流去,浪涛翻腾,很是湍急。 因为正是夏季的关系,到了讯水期,所以水量很大,河面也比春季秋季更宽阔了。 休整两日后,河面上已经聚集了大量的船舰,有大的船艘,也有小的渔船,甚至扎的木筏。 “渡水!” 崔峻作为先锋将领,已经接令上任,要率先带着两万兵马登陆对岸,然后向前推进十里,进行警戒和驻守。 咕呜呜呜—— 长角响彻淮水两岸,压过了战马嘶鸣声和河水流动的声音。 一批精锐甲士,登船完毕,船艘从北岸离开,朝着百米宽的斜对岸航去。 河水虽然也有窄的区域,但是不利于大军登录,肯定要找到浅水河滩地,适合船艘靠近,大部队登案,马匹、车辆、军用物资可以搬运的位置,这样一来,往往都是河面比较宽,甚至需要在河水中航行一块距离。 哗啦啦! 船艘划破水面,一艘艘靠近河滩,兵甲雄壮,军威浩荡,杀气腾腾。 在钟离郡渡水登岸,果然没有遇到伏兵,崔峻带兵向前推出十里外,也没有发现杜伏威的兵马。 就这样,十几万兵马和物资,分成三日,一批批运输到了南岸。 临时驻军营地。 大军在安营扎寨,整顿军务。 王君愕站在徐世绩的身边,道:“没有任何动静,顺利度过淮水,依我看,这杜伏威也不过如此,非常轻敌,似乎没有把我们当回事,难道他就一点不着急吗?大军压境,这淮水也算一道天险吧!” “越是如此,越要谨慎!”徐世绩皱起眉头,不知为何,越是这样平静,越觉得心里不安,因为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时候,他的行军带兵经验不足的问题就体现出来,徐世绩第一次单独带兵十五万兵马出征,年纪尚轻,独当一面的经验不够,当面临反常局面时候,心中不免有些没底,这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也不知陛下当初如何做到的,十几岁就上了战场,一步步带兵出征,二十多岁带兵打突厥,镇汉王,独自在西北平定了吐谷浑,相继灭掉各方诸侯,实在令人望尘莫及。”徐世绩心中暗叹,对罗昭云的过往战绩钦佩不已。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强国富民之路 长安京城,御书房内。 罗昭云与政事堂的同平章事、参知政事等十余人,在进行日常碰头讨论会,虽然文武百官的朝会三天一次,但是与政事堂的肱股大臣,倒是每天都有一次碰头会,商议各方面的政策拟定和推行情况。 朝廷初立,百废待兴,颁布了许多新的律令格式,新的政策等,如何运转,如何推进,地方不断有奏折报上来,要相互讨论研究。 罗昭云心中清楚,如果全靠他拿主意,或是思考策略,哪怕他是穿越者,也不可能事事精通,而且他对地方民俗和具体情况,也不是非常了解。 而这些大臣出身不同阶层,来自不同地方,掌握了不同地方的资料,又都是有才能之士,让他们讨论措施,自己负责提提意见,总体宏观把关,最后由皇帝身份决定是否可以推行,有一票决定权和否定权,这才是合格的上位者。 “陛下,这几日来,由于大华时代周刊的推行,从多方面阐述了朝廷观点,以及赈灾、水灾、治理贪官污吏的情况,让百姓情绪安稳下来,关于先前的一些对陛下不利言论,全部被压盖了,现在人人歌颂陛下的功德,对本朝的做法也都表示拥护了。”魏征汇报了御史掌握的情况,面带微笑,显然对时代周刊引发的效果感到高兴。 “是啊,这种活字印刷术,比雕版印刷术更进一步,使得印刷能力提升,除了印刷周刊之外,以后朝廷可以印刷各种儒学典籍等,使得天下人读书更容易了。”高士廉看重了活字印刷术的作用。 长孙顺德道:“造纸技术也提升了不少,纸张简直大了一倍,而且韧度更好,质量不错,这也是本朝廷的一个进步。””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你们说的这些,大部分的功劳,都要归结于造工局,朕成立这个特殊部门,就是为了搞格物巧工,发展科技,你们可不要小看了这格物,每一次技术的突破,都会给社会带来巨大的利益和推动,你们想一想,如果我们的马车不是木轱辘,而是带了缓冲的气囊,车轴也有了改进,那么拉车的行速和车辆止损,就会大大提升。” “再比如,我们发明了指南针,以后行军入林,或是进入大漠,以及航海,无法辨认方向的时候,使用它,就能够明确方向,不会迷路。再比如,当新的制陶、造纸、瓷器、纺织、冶铁、造船等技术都有了提升,朝廷获利,开展诸多工厂作坊,吸纳更多百姓从事手工业、工业,给一定的薪水报酬,那么他们的生活,就都能富裕起来。” 这些大臣听完之后,都陷入了沉思,觉得陛下所讲述的,的确有道理,目前正朝着这个方向在努力。 特别是黑猪养殖技术的推广,猪肉已经被京城百姓接受了,杀猪菜也风靡在长安,用不了多久,全国普及下去,年关时候,百姓家家都能吃到肉了,这可是一项惠民政策。 “臣等愿意为陛下分担,竭力拥护陛下决策,惠民利民!” “哈哈,这就对了,我们君臣携手,就是要开创一个国泰民安新盛世,到时候,朕与卿家们,一同载入史册,成为这个时代最有成就的一批人,甚至在青史上,都会熠熠发光。我们不求兵戈之利,灭掉多少番邦,夺来多少疆域,而是把华夏这片土地,打造得国家富强、百姓富裕,老有所养,少有所教,天下大同!” 高士廉、温彦博、薛收、姚思廉都是儒家出身大学士,精通史学与六经,对儒家修身治国平天下的思想非常有情结,听到陛下这般为民考虑,由此宏伟之志,改善民生,都感到热血沸腾,浑身激动。 罗昭云继续说道:“朕已经让造工局专门从太学中挑选对农业感兴趣的贡生,残余水稻杂交的研究,将南北水稻不同品种,进行杂交移植的试验,如果培育出新品种的水稻,每亩的产量可以翻一倍,甚至数倍,到时候,在北方栽种水稻能够抗旱,在南方可以做到两熟三熟,产量也大,到时候天下百姓都会存量很多,即便到了灾年,也不会再挨饿了。” “杂交水稻?”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名称,但咀嚼一下话意,也隐隐猜到了意思。 “如果真的能产量翻倍,百姓收的粮食多了,存下的口粮就多,的确能够改变民生。”高士廉感慨。 如果以前大臣们对皇帝过于重视格物、淫工巧技,抱有一些成见,以为陛下会玩物丧志,但是渐渐发觉,这造工局一次次推出的新东西,都是对百姓,对朝廷有巨大帮助,他们戒心也逐渐降低了,开始接受格物。 当然,格物只是手段,是一种技术,朝廷要治理,还是需要思想,这就是儒学以及其它学派所在意的地方,确立主流思想,哪一个学派的思想更适合安抚百姓,立为正统,这是大儒们关心的,他们肯定希望儒学能够一家独大。 这一点,罗昭云则辩证地看,儒学的确对朝廷稳固,同化百姓有好处,毕竟儒家推出的仁义礼智信,对全民行为规范,道德约束,自身修养等等都有好处。不过,儒学每个朝代都有不同的学派和释经人,主张的东西也有不同,如何吸取精华,去其糟粕,不能僵化、教条地推行,让读书人都读成腐儒,那就是教育的失败了,要多元化学习。 “对了,朝廷许多官员对徐世绩带大军南下,有诸多争议,你们如何看?” 褚遂良拱手道:“是的,陛下,徐世绩是瓦岗军的将领,出身就被朝廷许多官员有诟病,此外,徐世绩年纪比较轻,而且没有独挡一面,统帅三军作战的经验,令人称赞信服的大战也少,所以,官员们难免有些质疑,一些前朝大将军的后裔子孙,都私下议论纷纷,觉得他们带兵,也能比徐世绩强......” “的确有争议!”其它人也都点头。 罗昭云环顾诸人,笑了笑,说道:“徐世绩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军事帅才,只不过,以前能够发挥的地方太少,不得重用,在攻打晋阳的时候,朕已经委任他做了将军,负责进攻晋阳城,能够看出此人的才能,这一次南下,也是对他的考验和信任,暂时来看,朕还是相信他的能力,不过,为了减少猜忌和朝中议论,朕决定,一旦南方战事不利,就宣布御驾亲征,对付杜伏威等江淮叛军。”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新型织布机 罗昭云与政事堂的官员们商讨两个多时辰,接近散会的时候,造工局侍郎周晋在殿门外求见。 “这次周晋带什么过来了,可有禀明?”罗昭云询问。 钟德全回应道:“回陛下,那周侍郎说,这次带来刚制造成功的什么飞梭......飞梭织布机!” 罗昭云闻言后,露出笑容,说道:“哦,织布机出炉了,很好,带他进宫吧,把东西就抬到御书房外的宫苑内。” “领旨!”钟德全带人出去了。 罗昭云对着政事堂的高士廉、长孙无忌、姚思廉等人微笑道:“诸位卿家,正好让你们看一看刚制造出来的飞梭织布机,虽然士农工商的排名根深蒂固,但是,大华朝廷要更加富强,这工与商需要巧妙利用才行,工业发展,商业发达,产生巨大的财富,可以与番邦交易,赚取更多的物资,这样国家才能良性发展,百姓富裕殷实。” 众人听着陛下这番治国言论,已经适应了,如果换做以前,他们对工和商是排斥心理的。 但跟在陛下身边久了,这些务实和经济观点,一点点灌输,潜移默化影响,是这些大儒之士,朝堂新贵,也都渐渐接受了。 毕竟身为皇帝,一心为了百姓民生,一心为了富国强盛,他是多用儒家一些,还是多用工商一些,最后的目标是一致的,实现天下大同,实现国泰民安,所以,这些忠君爱国的重臣,自然会理解和支持。 “飞梭织布机!”褚遂良等人默默念着名字,有些好奇。 片刻后,御书房外传来脚步声,钟德全、周晋,还有大内侍卫抬着新研制的飞梭织布机到了,平稳放在了院子内。 “陛下,周侍郎和纺车都到齐了。”钟德全进来禀告。 “走,一起出去瞧瞧。”罗昭云微微一笑,挥手示意,众大臣也跟随在后,一起到了宫苑内。 这个飞梭织布机,长方形木架沦落,里面有一些机械结构和大的摇轮,整体而言,设计并不复杂,只是古人一直对工业和商业并不重视,所以一直没有想过在这方面做出重大改革。 在华夏古代,春秋战国时就出现了简单的纺车,秦汉时,手摇单锭纺车已广为使用。再到宋代,对纺车又进行了突破性的改良,出现了麻纺大纺车与水运大纺车。但工效率仍然极低。 这个飞梭织布机,是英国制造,以前罗昭云在民国博物馆见过,特意上心多看了一些,凭着记忆绘制,让造工局根据手摇单锭纺车的构架,参考在一起,制作出来。 “臣周晋,拜见陛下!” “不必多礼了,这就是新研制出的飞梭织布机吗,试过没有,纺织速度可有提升。” “回陛下,已经测试过,比目前民间使用的手摇单锭纺车,速度快了数倍,而且织造的布丝也提高了档次。” 高士廉、长孙顺德等人闻言吃惊,围绕飞梭织布机观看,也没觉得哪特殊,竟然会有此成效? “很好,这项发明,表面看只是纺纱织布,但其实是利国利民,我大华百姓,从此织布纺纱的速度加快了,节省了时间和劳动力,布匹质量也变好了,这样老百姓务农耕田之余,也可以在家织布,或是乡镇都建立织布作坊,雇人纺织布匹,然后出售盈利,一部分向国家交税,一部分作为利润,这样各地手工业和商业发展也都能打开局面了。”罗昭云想的很深远,一项发明,可不止是一个物件制造出来这么简单,都是有深意的。 房玄龄赞叹道:“若是比以前民间纺织车快出几倍,那么的确可以使得大华布匹业兴隆起来,对番邦贸易也能更顺畅,不论是西域,还是草原部落,西南边陲,南洋扶桑,他们对华夏丝绸、布匹都非常感兴趣,比他们的衣物质量强多了,也丰富,只是以前因为战乱,布匹绢帛之类,都成了奢饰品,国库也不多,若是能够全民纺织,光这一项,百姓就能脱离贫穷了。” “有道理啊!”高士廉兼职户部尚书,虽然对民生和税收更加重视一些。 罗昭云心想,这只是开始,珍妮纺织机还没有研制出来,等那个珍妮纺织机出现,比这个飞梭的纺织机,还能提高数倍的速度,到时候,只要国内有足够的棉花、蚕丝等,就可以制造大量的布匹和丝绸了。 光此一项,对番邦贸易,就是巨大顺差,能够创收许多的金银物品和牛羊食物。 “陛下,我这还有一物,请过目!”周晋从一个衣囊内,取出了一个毛线团来。 “这是何物?”诸遂良、魏征、姚思廉等人都也好奇地观看。 “这是羊毛线?”罗昭云看到那个毛线团,有些欣喜,白色的毛线已经初步制出来了。 周晋拱手道:“陛下猜测不错,这是刚纺织出的毛线,按照陛下交待的几个步骤,造工局反复尝试,洗涤、梳毛、纺织等,终于造出陛下要求的羊毛线,当然,这还是初品,那些工匠师都在研究工艺步骤,还能制造出更细致、润滑的毛线,甚至染上不同颜色。” 罗昭云微微一笑:“哈哈,没错,朕的意思就是这些,上等羊毛线,再染上不同色,以后这些毛线就能够制造成毛衣、毛绒衣了,非常舒适和防寒。” “羊毛衣,能穿吗?”众人都愣住了,羊毛能够制作成衣服吗,毛茸茸,如同披着羊皮一样,如何能被贵族们接受? 一时间,政事堂大臣们都有些想不通,但是陛下提出的新鲜事物多了,众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后,也都不反驳,等待真正毛衣出来,他们再发表言论不迟。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违反军令 徐世绩率领大军渡过淮水,进入了钟离郡,先锋军由崔峻率领攻克了化明城。 在这里并没有遇到多少反抗,甚至化明城内,城主是一位刺史,兼任地方政务和军事,一直对杜伏威的军队侵蚀进行对抗,此次大华朝廷派兵南征,刺史周淮明直接举城归附。 开始的顺利,并非什么好事,容易形成骄兵思维。 徐世绩一直心里不安,于是下令让前锋在前方,缓一些进入江都郡。 但崔峻犹豫之后,却并没有听从这个建议,因为在钟离郡几乎横扫之势,没有遇到多大的抵抗,两座城纷纷投降归附,助长了军队骄傲士气。 而且,崔峻自觉跟随罗昭云南征北战,在幽州时候,就是当今陛下身边的将佐,对于徐世绩的命令,有时候打心底还是有些轻视了。 “徐建军让我等原地待命,不可轻易入江都郡境内,与杜伏威的军队硬碰。”身边的副将手里拿着信函,在旁边好意提醒。 崔峻嘴角溢出一丝轻笑,语气冷淡地说道:“徐将军只在瓦岗寨当过将领,但是瓦岗被王世充给击败了,也没能成气候,但王世充、窦建德这些枭雄,最后还不是在陛下面前被横扫,十年前,本将就与陛下相识,承蒙器重,一路提拔,南征北战,早就见惯了生死与战斗,今日天下北方已平,只剩下江淮之地,本将军如是凭借这些精锐先锋,杀入江都郡,打杜伏威一个措手不及,占据几座城池,威慑乱军,后来大军压上来,杜伏威恐怕就直接要投降了。” “这个,崔将军,是否有些冒险?”另一名中年将佐蹙眉,觉得这样过于冒险了。 “富贵险中求,你们想,平定天下的战争,即将结束了,只剩下萧梁,如今被李靖将军进攻。剩下的,只有江淮一带的杜伏威等人,眼看夏季要过去,到入冬只有三个月,我们以雷霆之势先拿下江东郡,把杜伏威赶到长江以南的丹阳郡,那么长江以北,就全部归属朝廷,我们的战功也能提高不少。”崔峻在说服周围的偏将、都尉等。 虽然他征战多年,但是官爵也一直卡在四品,在军中当将佐,也只有做先锋将军、分路将领的份,如果能打赢几场漂亮的仗,名声响起来,对他升职更有利。 周围的将领似乎都有些意动了,如此战功,谁不想要获得? 在钟离郡并没有遇到大战斗,一切顺利,使得他们这些先锋精锐,都有了一种傲气,觉得江南之地,平定起来并不难,所向披靡。 崔峻看着周围的偏将、都尉有些犹豫,使了激将法,哼道:“没胆子的可以留下,有打算建功立业,为陛下开疆拓土的,跟本将军杀向江都郡!” “将军,我们不怕!” “是的,不怕,我们跟你一起进兵,即便遇到杜伏威的军队又如何,正面交战,我们三四万人,能挡他十万人马!” “就是!” 士气被调动了起来,众志成城,决定暂时不遵守徐世绩派人送来的按兵不动指令,要直接进入江都郡,朝着东南方位,离他们有百里距离的清流城杀去。 清流城,是江都郡的一座大城,毗邻钟离郡,北望淮水,是从钟离郡去往江都城的必经一座大城。 一旦拿下此城,便等于在江都郡的西北插下了一个钉子,能够对江都郡的乱局造成俯视的压力。 崔峻又问道“”“派去清流城的斥候回来没有?” “回来了。” “清流城有多少人马驻守?” 一名负责管理斥候营的虞侯道“禀崔将军,斥候打探,清流城有守军四万,粮草充足。” 崔峻闻言后,分析道:“跟我们人数差不多,没关系,这些江淮士兵,许久没打过仗,与我们百战之师相比,差着远呢,传令下去,收拾营帐,一个时辰后,出兵江都郡!” “遵命!” .......... 杜伏威这些日子早已离开江都城,亲自带兵北上,兵派人在淮水一带秘密潜伏,等待汛期大涨,然后用水军击垮淮水上的朝廷战舰,这样等于绝了徐世绩大局的后路。 同时,已派出了麾下得力干将王雄诞,带着精锐兵马为先锋,挺向江都郡的西北清流城。 这王雄诞读过兵书,有勇有谋,被杜伏威非常器重,沿途下令晓行夜宿,不声张造势,接近清流城数十里停下来,派出斥候打探大华军队的动向。 大军驻足,旌旗飘展,兵强马壮,寒光凛冽。 “大华的先锋军,已经进入江都郡,目标朝向清流城去了?”王雄诞立即查看地图,标出大华先锋军的路线后,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孤军深入,正是伏击这支兵马的好时候。 王雄诞微笑道:“这一次,我军诱敌深入,就是要等着大华军队从钟离郡,深入到江都郡,然后断其后方粮草水路,然后围歼这支南下的朝廷正规军。” “王将军,下令吧,我们何时伏击这支华朝的先锋军!”周围将领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王雄诞沉思了一下,推算行程和地形,说道:“两日内,便可伏击了!”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攻清流城 崔峻带兵三四万人,其中有五千骑兵,用了一日的赶路,迅速抵达清流城外。 这一路没有遇到阻拦,相对平静,使得崔峻认为,江淮的杜伏威军队,根本没有做好迎战的准备。 “崔将军,攻城器械已经筹备妥当,何时攻城?” “越快越好,兵贵神速,当年本将军在圣上麾下做偏将的时候,曾有幸学过一些攻城技巧,三面合围,网开一面,重点突破,这清流城在江都的西北部,北距淮水五十里,拿下它,从淮水进入江都郡,就有了跳板,这座城池非常重要。” 周围的偏将、都尉等,听闻崔峻嘴中时刻有陛下的影子,跟随陛下南征北战过,都有些羡慕,也就不怀疑他的指挥了。 毕竟罗昭云少年从军,从斥候营小兵,一路打天下,百战百胜,成为传奇,跟随过陛下的将军,肯定也有很强的才能。 可谁又能想到,这个崔峻属于有勇少谋型,做带兵冲锋陷阵的悍将尚可,让他指挥大军,总领全局,做出一些决策,那就表现出大局观和视野不够了,不适合做决策人。 加上这一次,过于轻视杜伏威和江淮军力,形成了骄兵,孤军深入本身就犯了大计。 “来人,命铁弩神机营在城外二百步处,布成脚蹬弩阵,掩护大军攻城!”崔峻率先发出喝令。 “得令!”一名传令官飞骑而出,不一会弩机营三千军士扛着脚蹬大弩朝着城外前进,走出一里多地,在离城城外两百步处布成方阵。 三人一小组,两人坐在地上负责用脚底板撑开弩机两侧板,另一名箭手也半坐在地上,掌控着方位和扳机。 “预备,射!”一名都尉向前挥剑,一千支箭矢朝着城关猛射。 与此同时,一万精兵带着云梯等,朝着城门攻打过去。 五千骑兵则排列有序,等待清流城一旦有兵马出城,就立即杀过去,以骑兵大破敌军。 清流城头上,守军将领西门君仪早就收到了斥候情报,做好了守城准备。 这西门君仪是杜伏威麾下的虎将之一,与阚棱、王雄诞等并列,忠心耿耿,且武艺超群,有胆有识。 他的夫人王漱兰,同样是一位练武之人,非常勇武,在江淮军内,带领一支娘子军,绰号铁娘子,江淮一带的人,将这王漱兰与李唐的李秀宁比较,虽然美貌与才学不足后者,但是那份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和勇武,也足以让人钦佩。 “夫君,大华的军队攻城了,只是先锋军。”王漱兰一身甲胄,身穿比较敦实,并不像骨感美人那样的窈窕身材,姿色普通,但是穿戴戎装之后,多了几分英气。 西门君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下颌有络腮胡,看上去更加威猛,目光看向前方,说道:“这支先锋军犯了孤军深入的大计,粮草只携带五日,妄想两三日就能拿下我清流城,哼哼,他们却想不到杜总管早就在这里布下重兵,只是没有对外声张而已,就是为了让大华将士的军队轻敌,他们这么快就中计了。” 王漱兰点点头,看着下方的大华军队在调动推进,开口道:“敌军开始攻城了。” 西门君仪嘴角溢出冷笑道:“让他们攻城吧,等锐气减弱,成了疲兵,我们便开始反击。已经收到王雄诞将军的传送过来的消息,让我们拖住两日,他所率的军队在后面包抄,要彻底歼灭这支大华军队!” “咻咻咻!” 这时城下的大华士卒已经冲入了城墙百步之内,城头守军的数排弓箭手轮流放箭。顿时数以千计万计的箭矢朝着下方兵马密密麻麻地射下去,铺天盖地全部都是密集的箭雨,弥漫了天际,满空中全是黑压压一片。 “杀啊…” 城下喊杀声震天,战鼓响彻云霄。 双方甲士还没有近身交锋,但城下百步之内已经横尸遍地,被箭矢射中倒在血泊之中。 死者的尸体像一块破布般被无情地践踏着,血肉模糊,这种场景随处可见,冲锋的方阵内不断有人被射倒下,成为被踩踏着的一具死尸。 但是几轮箭雨后,崔峻指挥的的先锋军已经靠近城下,完全用将士的鲜血来换取攻城的距离,这一刻,伤亡已经过千了,在弩机的掩护下,靠近城墙下。 “架云梯!” “爬城!”每一营的虞侯校尉,都在大喝着,各自负责指挥本营的兵马。 云梯、冲车、投石车、塔楼在城下迅布置起来,开始攻打清流城。 一时间这些大华甲士象潮水般的涌上,冲在最前面的士卒就象撞到岩石上的浪花,猛地在咆哮声中扬起,然后重重地摔下,摔得头脑崩裂,肢体断折,但后浪继续义无反顾地攀爬了上来。 远处,双方的箭矢如雨,还在相互在压制,收割着对方将士的生命。 “杀啊!杀!杀!”上万人同声大吼,震天动地。 城头的西门君仪和王漱兰看到大华将士攻城的势头,都蹙起眉头,因为这股悍勇之气,是江淮军所不具备的。 西门君仪有些感慨道:“难怪大华军队可以击败北方的诸多枭雄军阀,连李渊、窦建德、王世充、李轨、李密都失败了,他们的军队兵甲精良,将士勇武,正面厮杀,江淮军的确无法比拟。” 王漱兰分析道:“可惜,这一次所派非人,这个徐世绩用兵也不过如此,派先锋军来攻打清流城,后面的主力军却迟迟没有续接上,如此用兵,实在匪夷所思,那大华皇帝竟然会用这种人物来攻打江淮之地,委实小觑了我江淮英雄。” 西门君仪起疑道:“恐怕未必是那徐世绩的意思,否则,用兵绝不会如此犯大错才对。” 王漱兰摇头,嘴角带着解恨之意:“哼,管他徐世绩是真懂带兵,还是犯了大忌,这次既然有此机会,先把这支先锋精锐给歼灭,对我江淮军的士气,大有帮助,到时候杜总管号召江南几路豪雄兵马过来,共同对抗大华,江南还是能够保住的!”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被动局势 徐世绩在钟离郡的定远城内驻扎,得知了崔峻带兵进入江都郡,私自带兵攻打清流城的消息后,脸色大变。 “岂有此理,这个崔峻,竟然敢违背军令,私自用兵,好大的胆子!”徐世绩拍着桌案,脸色铁青,怒气难平。 房彦藻、王君愕、韦义节等人,此时也知道了来龙去脉,脸色沉着,对崔峻的违抗军令行径,感到了失望和愤怒。 “徐将军,违背军力,孤军深入,这是要贪功冒险,必须要军法处置,否则,军心难平。”房彦藻既管军务,又有监军的身份,负责军中律法的执行情况。 韦义节忿忿不平道:“这个崔峻,仗着曾经与陛下相识较早,南征北战过,一直有些孤傲,肯定是立功心切,想要趁此机会,获取大的战功,获得陛下封赏,太冒失了。” 徐世绩脸色严峻,点头叹道:“若是崔峻能够顺利夺城,以功代过,尚且能够保住他一命,若是他兵败在江都郡,那么军法无情,谁也保不住他,即便他曾是陛下的老部将,也不能例外。” “徐将军,我有些担心,江淮军迟迟没有大动向,这不符合常理,此次崔峻率军去攻打清流城,非常冒进,且不了解敌军实情,很容易被困住,我们必须要带兵过去接应,不能让这支先锋精锐,就这样有覆灭的风险。” 徐世绩闻言,沉思了一下,觉得大有道理,他也觉得,江淮军越晚出现,肯定有问题,在酝酿什么阴谋,奈何他带兵经验不足,还没有更好的办法,原本想着按兵不动,以静制动,先观望一段时间,派出的斥候都打探清楚,查清楚江淮军的动向,在进入江都郡作战。 谁想到崔峻率先出兵了,置他军令于不顾。 “本将军先派出一簇百人队的骑兵,手持将令和本人亲笔信函,加紧送往崔峻的营内,命他立即撤兵!” 徐世绩发出第一道号令后,停了一下,继续下令道:“此外,王君愕将军,劳烦你亲自带一万人马,进入江都郡,进行接应,一旦先锋军遭遇了溃败,你们好进行解救,把更多的精锐人马带回来。” “末将明白!” 徐世绩露出忧色,说道:“斥候营,加紧派出斥候和巡骑卫,加大对江都郡,江淮军的动向进行侦查,我要尽快知道,杜伏威和他麾下几员猛将,都在什么位置,不知彼知己,如何能平定江都郡?” ......... 清流城外,正在上演一场惨烈的攻防战。 江淮军殊死反抗,滚木、擂石、火油、弓箭垒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而大华精锐先锋军就像潮退浪涌一般,不停的疯狂冲击着城池。 两个时辰过去,不论是城头里,还是城下,到处都是厮杀声、惨叫声、兵器交击声,尸体遍地都是,血威滔天,惨烈无比,给战场更增添了一份沉重和悲壮。 守军的抵抗力,超乎了崔峻等人的想象,他们以为,这是地方乡勇之兵,缺乏训练和大战经验,都是乌合之众,两个时辰的猛攻,就会将之打的溃散! 可是,期待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己方伤亡很大。 自从辰时开始进攻,到了午时,死伤数千人了,崔峻不得不听从将佐的建议,下令撤军,暂时整修一番,然后换新的万人队再攻了。 “守城的将领,弄清是谁了没有?”崔峻询问一名从前线退下来的都尉。 都尉赵昌拱手道:“回将军,我们顺手抓住了几个敌兵伤员,带回来拷问,守城将领是西门君仪,乃是杜伏威账下虎贲大将之一,名气很大,他的婆娘王氏,据说也有铁娘子之称,这支军马在半月前就抵达了,强化清流城的防御力量,目前城内有四万多人,粮草充足,易守难攻。” 崔峻露出犹豫之色,竟然遇到了江淮军的狠茬子,这一场仗,不好打了。 但是,他此时骑虎难下,私自违抗军令,进入了江都郡,如果不能旗开得胜,损兵折将回去,他也清楚会有什么后果。 事到如今,只能孤抛一掷,强攻清流城,如果攻克了,他的功劳会压盖过失,依旧能够自圆其说,比如发现清流城空闲,当机立断来夺城之类的借口,化被动为主动。 “用过饭后,下午继续攻城,用上黑火药!” “得令!”众将士抱拳回应。 ......... 清流城墙上,西门君仪夫妇也在巡城,安抚守军士卒,检查防御工事,听取伤亡方面的汇报。 须臾,西门君仪听到伤亡数字后,接近三千人,仍不住叹道:“自古以来,占据城池地利一方,伤亡只会在攻城一方三成的样子,杀敌一千,自损三百,这就是地利优势,但是,这大华兵马仗着弓弩之利,以及甲胄精良和兵器的锐利,训练有素,凶悍勇武,竟然使我方伤亡过半了,若是在野外作战,没有了城池优势,江淮军还是不如大华兵强马壮啊。” 王漱兰深以为然,同意丈夫的观点,说道:“这倒是,北方士卒人高马大,身体魁梧,比江南士卒普遍高了半个头,而且北方战事更多,军人的素质和训练,也比江淮军强一些,加上他们武器精良,骑兵也多,出城作战,野外对垒,绝非江淮军所长,所以,当时刻提醒杜总管,日后也切莫与大华正规军,做正面的野战!” 西门君仪点点头,微微笑道:“江淮军,更擅水师,在淮水和长江沿岸,有我们的水师未动,关键时候,会给大华军队一个惨痛教训!” 这一对夫妻,议论着战事军务,倒是很合拍,颇有夫唱妇随的样子。 就在这时,城外鼓声又密集响起来,号角长鸣,大华军队又要发起攻城了。 “坚持到明天日落,王贤弟就能带兵到了这支敌军的后方,切断去路,到时候,前后夹击,城外残存的兵力,一定会全部覆灭在这里了。”西门君仪露出自信笑容,已经将城外的华朝军队当成瓮中之鳖了。 第一千零四十章 不得不退 夕阳西落,天空阴暗,江淮之地入秋多雨,上午还风和日丽,到了下午聚起阴云,下了绵绵细雨。 崔峻派了万人队攻城,甚至还动用了黑火药,几次给守城造成一定危险,但是,城内兵马充足,及时补上,在西门君仪的统领下,还是击溃了大华军的进攻。 当崔峻下令撤兵后,城墙下只剩下堆积如山的尸体,残肢断臂,散落得到处都是,鲜血染透地面沙石,扑鼻的血腥浓浓散开。 夜幕降临,城外军营内。 崔峻看着一群士气不高的将佐,心中已经意识到,情况要遭。 他并没有单独带兵打仗,作为三军统帅的经验,以往都是听后主将号令,直接带兵出战就行了,战略思维是不够的。 战役失利,崔峻也失去了主见,询问大家有什么夺城建议。 副将程烈劝道:“崔将军,我们孤军深入,粮草不足,只能撑住五天,这清流城防御超乎了我们最初的想象,易守难攻,显然江淮军早有准备,后路也不知道是否有伏兵,实在不宜在这里逗留下去,当在今夜速速撤军为上策。” “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本将军撤军?”崔峻听到这个建议,脸色有些难看。 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仍对破城抱有希望,就这样放弃了,实在不甘心。 另一位将佐也拱手道:“将军,今日一战,伤亡巨大,阵亡了四千七百多人,伤残三千多人,我们背后没有主力军辅助,一旦受损,或是被反攻,我们便会溃败啊!” “你这是要动摇军心,我们乃是中原精锐之师,到了江南之地,对付这里的乌合之众,岂会溃败!”崔峻仍固执己见。 就在这争执的时候,迎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有四五骑斥候风尘仆仆赶来。 有声音在外响起:“崔将军在何处,我们是徐将军派来的传令队伍......” 崔峻闻言之后,让将佐出去把外面喧哗的人带进来。 “你是何人?” 一位背着黑色锦盒的队正抱拳道:“小的是中军左虞侯营下的巡骑队头,带人护送军令和将军书信,呈给崔将军。”说完之后,他取出了信笺和军令,一边说道:“徐将军传令,命崔将军立即撤军,不得在江都郡逗留。” 崔峻蹙眉,心有不甘,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在想着要不要把这个传令者杀掉,假装没有发生过,继续执行他的命令。 副将程烈看着这名队正浑身狼藉,还带着血迹,询问道:“你们途中遇到伏击了?” “是的,我们有百人队,但是途中发现了一支敌军,大约三万人,被他们的巡骑卫追杀,只有几个人活了下来。” “就在途中,一支三四万的敌军!”程烈楞了一下,旋即醒悟:“不好,这是要堵截我们的后路,需要立即撤军,而且不能沿着原路了,换路线撤走!” 崔峻这时候,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色面露难色。 如果在不离开,很可能被阻截,前后包抄,陷入重围的困境。 本身军营就没有粮草,没有足够的药品携带,军心异动,伤员的治疗处理等,都是问题,无法进行攻城的久战,这些情况,崔峻已经知晓了,加上军令到来,其他将佐都听到了严重性,无法放任他一意孤行。 倘若崔峻这时候仍然固执己见,很可能引发军中哗变,他这个主将能不能保住就难说了。 “好,那就撤军吧!”崔峻叹息一声,回去之后,很可能会有责罚和降职,心中涌起无奈。 其余将领闻言,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一旦崔峻将军一意孤行,他们可能就会产生分歧,有人拥护,有人反对,势必引发军中生变。 副将程烈拱手道:“既然崔将军已经决定撤军,请立即下令,我等这就吩咐下去,一个时辰后,有条不紊地撤走,另外,需要留下断后的队伍,一旦城内的江淮军发现了我们的撤走意向,定然会追击掩杀,局势危险。” “程将军所言,甚有道理,负责断后的事非常重要,关乎大军的生死存亡,程烈将军,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托付别人,本将军还真不放心。”崔峻表面说的客气,心中其实也是在发泄不满。 这个程烈自从出兵的时候,就总爱提意见,一向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说一些影响军心的言论,在崔峻看来,这就是不满他这个指挥主将,所以,在这个时候,自然顺手推舟,坑了副将一把。 程烈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抱拳一礼道:“领命,程某定尽全力,阻击追兵,完成断后任务。” 崔峻点头,旋即对其他将佐也发号施令,约定一个月小时候,各虞侯营按步骤撤退,不得声张,不得慌乱,保持队形,跟将士传达的任务是战略转移,北上偷袭另一支江淮军,以稳住军中士气。 否则,一提到撤退,往往士气就会低沉、瓦解,一旦再遇到伏击和追兵,很容易大崩溃。 诸将点头领命,转身出去分配任务。 一个时辰后,撤军行动开始了。 左虞侯营、右虞侯营等一波波撤走,营帐已经不要了,造饭器具大多留下,轻装上阵,要尽快撤出江都郡,返回钟离郡。 行军到天明,大部队赶路了四十里,天色微亮,城内派出的斥候已经发现了营地的异常,于是接近营地查看,才知道营内的大华先锋军已经撤退,立即禀告给了城内的守将西门君仪。 西门君仪脸色一变,脱口而出道:“大华的军队竟连夜撤走了,目标向北,这是要绕路返回钟离郡!不行,得立即追击,不能让到嘴的肥肉又丢了。” 王漱兰提议道:“夫君,当务之急,先派出轻骑兵追上去,咬住尾巴,然后步兵甲士在后面追杀,能消灭多少就消灭多少了。同时放出飞鹰传书给背面的驻军,进行拦截!” “有道理,王雄诞将军的兵马还在大华后方几十里外布置伏击,派人快马去通知,他们从侧翼追上去,合力围剿这支大华先锋军!”西门君仪当机立断,做出了部署,然后亲自带着骑兵出城了。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一波三折 天亮之后,崔峻率先锋军主力已经撤出五十里外,下令原地短暂休息,补充干粮和淡水,恢复一下将士们的体力。 停顿休整半个时辰,然后继续赶路,但不久前方就传来了马蹄声,一支江淮军从曲亭山的方位截杀而来。 这是由北面折走西路,回到钟离郡的必经之路,在曲亭山附近,早有江淮军驻扎,只不过隐藏于山林之内,密切关注西面定远城徐世绩兵马动向,这一次,反而成为拦截崔峻撤退的一个阻碍。 “杀啊——” 江淮军两万人马,与崔峻率领的先锋军正面鏖战,近距离冲杀格斗。 这个时候,大华正规军的悍勇就体现出来了,骑兵冲杀,步兵在后,弓弩手策应,士气仍然强盛。 数万人的厮杀,从辰时一直打到午后,杀退了遭遇的江淮军,突围而出。 不过,西门君仪带着数千骑兵追上来,已经与程烈的断后的兵马交锋上了。 “拦住,不能让这些人马追上前面的主力部队!”程烈性子刚直,而且执拗认死理,是非曲直融不进沙子,哪怕负责断后,也一丝不苟,不藏奸耍滑,真要跟后面的追兵斗个你死我活。 “列阵!” 哗啦啦—— 兵甲锵锵,寒光闪烁,长矛陌刀都指向前方,弓箭手也拉满了弓。 咻咻咻! 双方的弓箭率先出击,迎面而来的骑兵受到箭矢的攻击,中箭者纷纷落地,滚作一团。 当西门君仪带着骑兵冲到跟前,程烈同样策马也往前冲,左手持矛,临到骑兵前锋时,挥舞长矛,刺向了西门君仪。 这西门君仪也是一员猛将,手持长刀,与程烈策马战在了一起。 其余牙将、都尉,各自找了对手,兵戎相见,士兵们则是混战了起来,到处都是厮杀声。 “杀!杀啊——” 短兵交锋的时刻,弓箭、投枪等远程攻击武器都失去了作用,所有的人只能抡起刀枪剑戟,跟地方的士兵肉搏,人头滚地,断肢横飞。惊心的惨叫,动魄的蹄声,激烈至极。 几十合过后,程烈不敌西门君仪,被一刀砍下了马背,死于乱军之中。 失去了将领的指挥,尽管大华将士悍勇,斩杀不少敌军,但最后还是被击得溃散,主要是后方的步兵已经在远处出现,疾步跑来,旌旗飞舞,使得断后的士卒无心再战了,剩下的人全部溃逃。 另一方面,王雄诞同样带着少数骑兵,从侧面抄近路,追上了崔峻的人马,双方在曲亭山一带发生交战,加上这里还有一万兵马驻防,从山麓北侧的山腰树林中又冲出来,也加入了围剿崔峻的行列。 “是我害了将士们啊!”崔峻欲哭无泪,此时涌起浓烈悔意,四万精锐之兵,折损在江都郡大半了,虽然身边还有一万多人,但是被两路人马堵住,突围困难重重,而且不知道敌军的兵马有多少,心中恐惧感也就越大。 撤退的士兵,本来士气就减弱,一旦遇到伏击,整体实力会下降很多,因为对伏兵和拦截的兵马一无所知,心中充满害怕,只想着逃命,导致斗志不够,不论是个人战力还是整体实力,都远不如顺境的时候所向披靡。 厮杀了一个时辰,死伤很大,地上一片尸体横七竖八,血腥之气浓烈。 崔峻也被冷静射中肩膀,腹部中了一矛,摇摇欲坠,浑身血迹,看不到生存希望了。 他此刻非常后悔,不光是自己战死在这里,而是三四万的朝廷精锐先锋军,就被他这样葬送掉了,回去有何面目见袍泽将领,有何脸面见到主将徐世绩,更觉得,自己有辱了跟随陛下南征北战,当常胜军这个名头。 “突围,都或者回去!”崔峻大吼,希望能够多带一些人回去,不要都战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曲亭山脚的西南位置,马蹄声大作,王君愕带兵来援了。 “杀过去!” 王君愕手持长枪,带着骑兵冲杀,士气正旺,比那些鏖战许久的士卒,体力上、心态上、斗志上都要状态好,反而占据了上风。 万马奔腾,滚滚而来,狼烟四起,声威雄壮! 王雄诞不知来援的兵马有多少,脸色微变,硬着头皮组织大军应敌。 如此一来,从围剿崔峻的人马,变成了前后被大华军队夹攻,由主动变成被动。 “有救了!” “援军来了。” 崔峻等人见到援军来了,求生欲大涨,士气一下子被点燃,拼命突围,要与援军汇合。 就这样,参与围剿的江淮军很快被凿穿,合围之势遭打破了。 “撤!”王雄诞懂一些用兵之道,目前看不清大华援军有多少,只望见后方仍有源源不断的尘烟冲天而起,看样子似乎不下两三万的样子,心中没底,下令撤军。 大华军队趁胜追击,歼灭了数千步兵后,停止了继续向前,加上斥候回报,发现十里外西门君仪的兵马赶来,到时候江淮军合成一股,再交锋的话,胜负难料。 王君愕见好就收,没有带兵再追击,因为他心里清楚,此次只带一万人马过来接应,后方的尘烟只是障眼法,派人策马来回扫土,虚张声势而已,吓唬江淮军而已。 返回曲亭山下,伤残人马已经整顿完了,王君愕见到了重伤的崔峻,顿时来了怒气,要不是他贪功冒进,不听将令,何有如此之败? “我崔峻......对不起......先锋军将士们,也有愧......徐将军,更有负......圣恩!如今命不久矣,虽......死不足惜,却可以......做反面教训,让三军上下,以我为戒,不要再重蹈覆辙......”崔峻伤势很重,加上悔恨交加,无心再活命,倒是很快就咽气了。 “直贼娘的!”王君愕大骂一声,眼中也有些泪花,毕竟在一起征战大半年多,在晋阳时候就认识了,私下也喝过几次酒,有些袍泽情,对方落得如此地步,既有恨其不争,又有几分伤感。 “撤军!”王君愕下令撤退,不在此逗留了,拉上一些伤员,顾不得处理死者尸体,匆匆退往钟离郡。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工业曙光 长安城务本访内。 造工局办公司衙和设计部门,就建立在此坊,占地规模已经接近半个里坊了。 这里每日都在研制各种机械零件、新鲜事物等,大多属于格物范畴,与务本坊这个名字,当时很相配。 造工局目前有内所和外所,内所是理论研究部门,有官吏常居,有一个衙门,理论研究和设计,一部分工匠技术人员,居住在此,负责制造体积比较小的物件。 而大多数的工匠,都聚在外所,那是大华科研秘院,城郊一处靠近龙首山麓边角之地,被禁军把守,当做了禁地。 这那山麓下,有着一排排工坊、车间,而山麓内,也挖出不少山洞,进行秘密作业和研究,制造钢铁零件,以及大型器物。 这一日,罗昭云带着大内侍卫过来视察,造工局的侍郎周晋,负责引领带队,来到一处隐秘的山洞内。 这里是一处冶铁试验的地方,三口奇特竖式大风箱,放置在宽敞的山洞中,每口大风箱前坐一个人,正在鼓风炼铁。 这种锻铁炉鼓风箱是最新研究出来的竖式双木扇风箱,这种竖式的风箱坚固耐用鼓风量大,强大的风力在锻铁时提供了充分的氧气而提高了炉火的温度,锻铁时的温度比当世各诸侯国冶铁家族的风箱都要高很多,因此打造出来的铁器相当精良。 在这里炼制铁器,并非是要制造武器、战甲等需求,而是以冶铁试验为主,比如要研究出优质的钢铁,如何更加坚硬有韧性,制作轴承、传动轴、零件等,如何耐磨。 周晋解释道:“陛下请看,这种新式风箱提高了火炉内熔铁的温度,可以去除更多的杂质,使铁元素更容易脱硫成型,而且其它元素的比例,也都达到最佳,最新一片打造出来的铁器零件,已经比以往的铁器质量,高出很多了。” 另一位名为汤闳的工匠长使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件铁器,弯身呈递道:“陛下,这是依照草图打造的小型齿轮和蜗轮,我等工匠师们已经在一起反复研究数日,终于把齿轮的齿数,与传动力大致关系分析出来,这样能有数据地做出判断力量的大小传动。如今这种齿轮,要比以前的轮齿强度好上数倍,以前使用的大型机关齿轮,都是石制的,就是因为铁质易脆,难以咬合,现在却可以使用一段时间了。” 罗昭云闻言点头,让侍卫接过来,他拿在手里,对这齿轮观摩一番,果然重量和表面光滑度、硬度等性能,看上去还不错。 “嗯,似模似样了,比大隋时候的铁零件,质量好上一倍不止啊!” 罗昭云较为满意,又询问其它传动件制造如何。 其它工匠师先后拿来涡轮杆、捶头、新式虎钳、铁夹、锁链等,都是使用最新铁质打造,性能高出以往三四倍。 以前的铁质易脆,打造兵器勉强使用,更别说制作成其它机械设备了,运转起来,更容易碎裂垮架,但是如今铁器品质提高了,对于简单的水力设备,但是能够组装制造了。 有了一个个过硬的零件,才能组装在一起,制造出器械设备来。 罗昭云大学本科四年,毕竟学过几年机械工程专业,对这方面还是了解的,他手绘的一些草图,标注的阿拉伯数字,各种视角的投影线等,对这些工匠师都是一次洗礼。 “诸位工匠师傅日夜赶工,设计制造,都辛苦了。” “我等为朝廷效力,承蒙陛下厚爱匠工,拿着薪俸,又抬了身份,我们都对陛下感激不尽,这点辛苦算不了什么。” 这些老工匠师,言语之间,的确带着强烈的感激之情。 “大国工匠,时刻需要这种人!”罗昭云轻轻一叹,旋即问道:“第一台水力机,还需要多少时日能问世?” 周晋恭敬回答道:“其它零件的个头儿比较大些,需要铁器量较大,而且铸型和挪移需要杠杆架配合,所以时间会耽搁一些,日夜赶工,大约一个月后,才能初步组装完成。” 罗昭云闻言,有些高兴道:“好!朕就在一个月后,亲临现场,看它完成调试。” “遵旨。”周晋及其这些大匠师们都恭敬称喏。 罗昭云感叹道:“战争虽然快要结束,但是国防力量要时刻不能忽视,神臂弓、陌刀、冲天炮等,还是要制造,兵甲、武器在天下太平之后,也要继续配备给我们的将士,保卫边疆。我华朝要振兴工业制造,绝非只靠几个大匠师亲手打造出来的一件神兵,而是要大规模,标准化,批量生产,流水作业,只有达到这一点,工业才算真正振兴。” “这一台水力锻造机一旦出炉,想好比家里养的第一只母鸡,通过它生蛋,然后不断孵生出更多的鸡来,反复投入,最后达到设备批量,所有的工件都统一标准,希望大匠师们,能制定一系列零件误差标准,抽样检查,做好数据采集,分析批量生产的稳定性。” 周晋及大工匠师傅们都陷入深思,虽然一时对陛下的话,还不能全部消化,有些词语还觉得生僻难解,但是毕竟在这一行干了一辈子,也听懂了六七分,都点头思考着。 罗昭云对于众人的研究还是给予充分肯定的,孜孜不倦,投身工业研究,这些老者和中年匠师,都属于华国的格物科技人员了。 离开郊外的科研院研究基地时,都已经是下午了,罗昭云对于造工院研究成果,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在隋代时候,对工业还不够重视,提前引入这些理念,有了第一缕曙光,相信对华夏的发展,还是会有助力的!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断了后路 定远城外,徐世绩亲自迎出城,看到先锋军狼狈逃回来,去时人数接近四万人,回来不足一万,顿时心中一亮,脸色也冷冽起来。 先锋军里有三万人都是精锐,从攻打晋阳城带过来,有很强的作战经验,也是此次南征杜伏威江淮军的主力,但经此一役,损失了四分之三,实力大减,让徐世绩有一种要喷血的冲动。 “崔峻何在?”徐世绩看着队伍到了跟前,衣甲污浊,士气涣散,十分狼狈,完全没有了往日精锐之士的样子,怒喝询问。 这时候,王君愕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禀告:“回徐将军,崔峻将军他……已经阵亡了!” “阵亡了?”徐世绩错愕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叹了一口气,这厮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不用接受军法审判了。 刚才徐世绩还在想,倘若崔峻还活着回来,该如何处置,真的要斩杀,有点不妥,毕竟崔峻是副将,而且也是军中资历较老的将军,十年前就跟陛下罗昭云相识了,在一起戎马征战,自己刚做主帅不久,直接斩杀了这种老资历副将,恐怕引起军中部分将士的不满,还会引起朝廷一些大臣的反感。 但若不处置崔峻,这次他明显违抗军令,才有此大败,损失了近三万将士,同样军中有许多人愤慨无比,要求严惩。 作为主帅的他,既要懂得带兵打仗,还要处理好将领之间的情绪和责任,掌握平衡,才能驾驭三军,绝非易事。 如今崔峻战死在外,倒是免去了一层麻烦,徐世绩停顿了一下,喝道:“崔峻将军违抗军令,私自带兵进入江都郡,犯了孤军深入的兵家大忌,才有此战败,他罚了错误,战死了倒是不足惜,但是三万大华健儿就这样白白牺牲,本将军…….”徐世绩眼中转泪,哽咽道:“本将军实在不忍啊,希望其他人,能够以此为戒,谁在胆敢不听指挥,私自带兵行动,就是违反军规,定斩不饶!” “违反军规,定斩不饶!”身边的将佐大声喊出来,带动了周围的将士也跟着大喊,形成了一片呼声口号。 以这样的举动,平复哀兵士气,也震慑其它桀骜不驯的将佐,顺利摆平这里的迎接场面,倒是有理有据。 徐世绩又下令,对先锋军进行安顿,饭菜备好,伤员送去伤病员包扎伤口,先休息过后,等待重新整编。 先锋军的指挥主将既然死了,其它的将佐和兵卒,都是被动跟随,也无法再谴责,影响军心,只能先安抚下来,让他们尽快恢复心态和战力。 当徐世绩对此次损兵折将的事,忧心忡忡,刚回到城内的节帅堂,就得到了斥候从淮水一带打探的最新消息,江淮水军从下游,逆流而上,战舰横满了河面,击垮了河里大华军的船舰,封锁了淮河。 “什么,淮河被封锁了!”徐世绩听闻之后,更是吃惊变色。 “那我们的粮草怎么办!” “糟糕,江淮军这是要切断了我们的后路!” 其它将佐们也都纷纷吃惊失声,节帅堂内,气氛有些惊慌失措。 徐世绩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凉飕飕地,双手冰凉,江淮军突然出现,切断了后路,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推测到,只不过,仍然抱有侥幸心理,觉得他们搜集了大小船舰很多,河岸也有驻防兵马,不至于会一下子失陷,全军覆没。 只要江淮军出现,水师跟他们硬拼,加上岸上的弓箭防御,也能逼得江淮军不能靠前得逞,却想不到,他们这些久待北方的人,根本不了解南方水师的强大,战斗力如此强悍,两个时辰就消灭了河面所有华军的运输船舰。 如此一来,形势被动,等若切掉了补给线,十多万大军,只能在钟离郡停留,想办法重新夺回淮河水域的制海权,驱逐江淮军。 第二条路,就是撤出钟离郡,继续向西走,去往萧梁的边陲,想办法回到北岸去,不过如此一来,大费周折,还有面临萧梁军与江淮军联合围剿的局面,不到南征江淮的战略告吹,连这十万大军都容易被剿灭。 徐世绩得到风声,南面几路小诸侯的兵马,可都聚集而来,以杜伏威为首,形成江左联盟,到时候声威好大,人数超过二三十万人,如何能抵御? 房彦藻焦虑道:“徐将军,需要感觉做出行动,否则等杜伏威集结了各路大军,从江都郡攻入钟离郡,我们就这两座小城,无法抵挡,而且一旦军心大乱,粮草缺乏,钟离郡的地方兵马,甚至会临阵倒戈,我们并非这里的人,无法跟他们保持一条心,随时都会出现不可收拾的乱局。” 徐世绩皱着眉头,点头道:“不错,这一点本将军也想到了,无非三条路,一是率军北上,重新夺回淮河的控制权,击退江淮水师,但是我军多是北方马步兵,没有多少精通水战,临时组建,缺乏船舰和训练,无法击退江淮水师。” “其二,带军向西走陆路,但是很容易被萧梁军阻击在前,背后有江淮军尾追在后,缺少足够的粮草补给,我军形势严峻。只有悄然退军,在淮河上游,找地方渡河,回到淮北的地域,重新整军。不过,如此一来,我们这一个月算是做无用功,还损兵折将,是爱难以向朝廷交代。” 众人沉默不语,不过心中还是偏向返回淮北,因为损颜面,总比全军覆没在此要好。 “徐将军,第三个方案呢?”韦义节询问。 徐世绩沉默了一下,目光变得坚定几分,说道:“第三方案,就是求援,火速派人渡河,一路向洛阳求援,那里驻军离着淮河比较近,还有一路,送奏折去长安城,向兵部和枢密院汇报,请陛下继续派兵来援,我们以此为根基,吸引住杜伏威的军队,这样化敌由暗转明,等朝廷兵马一来,就可以南北夹击,反被动为主动!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来自江淮的战报 数日后,长安城的枢密院和兵部,几乎同时得到了来自江淮的战报,以及徐世绩亲笔写下的求援信。 枢密院的副使陈祾、兵部尚书屈突通等,在黄昏时候,立即联袂入宫,向陛下汇报,前线告急,军情耽误不得。 罗昭云得知情况,立即派人通传政事堂的人入宫,一起商讨这件军机大事。 陈祾神色带着失望表情,叹道:“徐世绩果然失利了,被困在了钟离郡,目前驻兵定远城,兵力十万,因为淮河上都是杜伏威的水军,切断了粮道,使得前线粮草难济,形势危急!” “这个徐世绩,还是太年轻了,竟然一点没有察觉杜伏威的水师动向。” “虽然有崔峻违抗军令在前,孤军深入,导致势力大损,但是,徐世绩这次带兵南征,作为统帅,也有一定的责任。” 政事堂和枢密院的人,对徐世绩这次用兵失误,进行言语讨伐。 若不是对徐世绩本人能力有了解,恐怕一个君王听了这些大臣的非议,就要对前线的主帅进行处置了。 罗昭云则不为所动,没有在用人上发表言论,而是关心战局,已经目前的困难,询问道:“他们的粮草,还够支撑多久?” 兵部尚书屈突通,有负责军队粮草筹备的责任,对前线的粮饷心中有数,回答道:“也就半个月,如果省吃俭用,每日口粮减去三分之一,并且在当地筹集粮草,最多支撑一个月。” 罗昭云点头,目前形势明朗,就是需要派兵支援了,否则这支人马,很可能被困死在淮南。 “一个月内,援军必须携带粮草,渡过淮河,与徐世绩的兵马汇合。” 陈祾分析道:“陛下,可派人带兵过去合适?目前北上的兵马还没有回来,裴仁基父子,秦琼、罗士信、程知节等将领都在朔方关外,对突厥用兵。李靖带着大军,在西南对付江陵的萧铣朝廷,能够调动的人马和将领不多。” 屈突通接着道:“而且,京城也需要防卫,不能低于五万禁军,否则一旦有事,京城防卫空虚,很容易出乱子。” 罗昭云沉思后,说道:“朕早有带兵南下的想法,只是一直时机不成熟,如今徐世绩将军在前线面临难题,杜伏威又集合了江南各路诸侯军屯兵清流城,准备对钟离郡进行围攻,朕正好出兵,将这些江南大鱼小虾,一并收拾了,平定江东,朝廷赋税便能翻一倍,对我们意义重大。” “御驾亲征!”诸位大臣心中都浮现了这四个字。 按常理来说,一国之君御驾亲征,乃是大忌!一旦失利,很可能皇帝被擒被杀,朝廷就要出现天大麻烦,甚至直接亡国,换朝代了。 历史上御驾亲征的皇帝,打败的多,成功的少,比如宋太宗北伐契丹失利,大败而归,折损数十万大军;明英宗朱祁镇北征瓦剌的兵败事变,惨遭俘虏等等。 不过,这些皇帝都并非开国皇帝,缺少戎马打天下的实力,像宋太祖赵匡胤、明太祖朱元璋等,都是马背上得天下,所以军事指挥才能非常强,远非那些长于宫内的皇帝能比。 罗昭云这十年来四处征战,军事才能早就被百姓称颂,被军方将领崇拜,只要他御驾亲征,没有不成功的,因此,这些大臣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也认为,陛下若南征,肯定能够平定江东的乱军。 魏征作为谏臣,这时候肯定要站出来提出不同意见,时刻泼冷水,才能让君主保持冷静,若是都一味哄抬,很容易骄傲起来。 “陛下,御驾亲征,非同小可,一是上了战场,刀剑无眼,冷箭难防,十分危险。其二,陛下今日身份,不同于往日,不再是大将军了,而是一国之君,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朝堂,甚至天下,都系于陛下身上,一旦外出征战,朝中大小事务,京城的管理,都要兼顾。第三,目前朝廷推行新政,不老的门阀勋贵自西魏北周就存在了,他们对新政颇有微词,一旦陛下不在京城,缺少震慑,各方门阀势力的暗流涌动,也不可不防。”魏征提出了三点,都是重中之重,需要高度关注。 高士廉也点头说道:“是啊,陛下乃九五之尊,身份尊贵无比,仍然要上战场,实在不妥,风险太大了。” “朝廷刚立一年,正是变革之初,陛下若不在京城坐镇,的确容易出现变动。”长孙顺德也提出了看法,他出身长孙阀,自然清楚门阀的势力,仍然存在,他们一旦联合起来,抵制朝廷政令,或是起了新立君主的想法,都很危险。 自东汉以降,中国的政治权力就掌握在名为门阀贵族的一批人手里,无论是汉的士族,还是胡人的豪酋,都可以算作这个行列中的一份子。这些人不仅有力量,也有文化,有知识。 前代隋朝廷的根基就是这样一批以关中为基础的军事贵族集团,身为隋朝开国皇帝的隋文帝杨坚就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杨坚秉承南北朝时代“篡乱相继”的风格,以权臣的身份登上皇位,后来想要摆脱肘制,也非常的困难。 虽然在古代,有言称“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民”按我们后世理解,会当成成老百姓、普通民众,但其实在古代,这个民往往代表得是门阀、地主、豪强与读书人。 因为地主豪强门阀代表了各地的实力派,而读书人则是宣传渠道,谁是正统谁是叛逆,谁是好人谁是坏蛋都是由他们一言而决,而在古代能够读书的绝大部分都是地主阶级,所以读书人的身份与地主豪强门阀又有一定的统一性。因此在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如果最后不依托读书人和地主豪强转换性质成为他们的一分子,而是坚持革命到底的话,最后的下场一定是失败。 罗昭云读过历史书,对这些观点默然于心,隋炀帝就是前车之鉴,既得罪了百姓,又得罪了门阀贵族,被两个阶层都抛弃了,下场注定会很惨。 目前在朝中,前朝的八大门阀都已经弱化,中枢政要人员,都是他提拔起来的新秀,从没落的小贵族中选出,抗衡了门阀的势力,但是,还有几个不安因素,尤其是李阀,李渊还健在,李阀盘根错杂,还有一些降臣在,倘若自己远离京城一年之久,容易出现乱子。 不过,眼下还不能采取过激的手段,不能大肆诛杀这些门阀贵族,否则引起大的反击,鱼死网破,也是不利于稳定。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亲自南征 罗昭云沉默半晌,心中也在考虑进退之策,御驾亲征放在眼前,是肯定要去执行,但安定后方,也是重中之重。 当年杨广三征高丽,第三次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后方失火,杨玄感发起叛乱,使得百万隋兵在辽东无心恋战,造成大溃逃的局面。 “诸位卿家,你们提及因素,朕也有在考虑,目前江淮之战,关乎朝廷平定天下的步伐,而且十万大军在淮南,不得不救。因此,朕还是决定要御驾亲征,不过,尔等可放心,朕如今并不是要带兵冲锋陷阵,而是坐镇江北,指挥全局,不会置身险地,身边有上万御林军防御,三千大内侍卫保护,不会出现危险。” 罗昭云这样说出来,大臣们微微点头,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人身安全倒是能够保障一些。 “关于朝廷稳定,朕打算以巡视洛阳东都,视察黄河灾情为由,带着一些勋贵大臣和将领,先前往洛阳城驻留,把一些不安因素,带出长安城,让新政继续在京城、京兆郡一带,继续实施,不受影响。同时派人传令给洛阳令和驻军将领张镇州,在洛阳备好兵马和粮草,朕从洛阳那里出发,南征江淮!” 房玄龄拍手笑道:“陛下的这个办法好,带着门阀勋贵们去往洛阳,安置在那里,对京城的影响就会削弱几分,同时陛下在洛阳出征,因势利导,就容易得多了。” 其余大臣也面露一些笑容,如此一来,布局谋划,的确能够减少朝纲的波动。 “还有一事,朕与李秀宁相处日久,互生情愫,打算册封李秀宁为婕妤妃子,李渊为舅丈之后,册封为安国公,恢复相应爵位,但考虑国丈年事已高,就不安排具体职务,可在京城养老,也可以到陇西清河郡封地颐养天年,册封李建成为千牛备身的虞侯将官,随朕出征护驾。” 罗昭云这一步棋,是要稳住李阀,同时削弱李渊的影响,把唐字抹去,封为一个安国公,国家安宁稳定的意思,而且只有爵位,没有具体职务,等于没有实权,也不再为官吏,闲置在家了。 把李建成提拔成千牛备身,可以带在身边军中,时刻监视起来,如同人质一般,至少使李渊派系生不了异心,没有再翻盘的一点机会。 政事堂和枢密院的诸位大臣,闻言之后,心知肚明,都隐隐猜到了陛下做法的用意,谁也不说破,只是点头附和、赞同。 这件事也符合他们的利益,这些人都是罗昭云信任之臣,当做了重臣,提拔重用,有从龙之功,他们的前途和利益,跟陛下捆绑在一起,所以,都不希望不安因素出现,坏了他们目前的仕途局面。 “现在讨论一下江淮的局势吧,枢密院把江淮各路军的动向说一下。” 陈祾点头道:“根据枢密院得到了的前线情报,江南一带的几路叛军都在集结渡江,赶往了江都郡汇合,有张善安、汪华、闻人遂安、沈法兴,以及南陈遗族陈深,都带兵聚集,少有两三万,多有五六万,几路人马合计十五万,加上杜伏威的二十万江淮军,很难对付啊。” 屈突通也赞同道:“江南一带的势力拧成一股,对抗朝廷,一场硬仗要打!” 罗昭云看着地图,脑海中想着隋唐交际时期,这江南一带,似乎并没有翻起多大浪花,这些义军都很快被唐军消灭了。 “无妨,朕亲自过去收拾,看似几路人马,其实都是乌合之众,于朕而言,土鸡瓦狗而已,你们就在京城,等待捷报,看朕如何消灭他。” 众人闻言,都露出笑容,并不觉得陛下再说笑吹嘘,而是他的战绩彪炳,攻无不克, 一路传奇,一手打下了江山,没人会怀疑他的带军能力。 “臣老当益壮,也想随军出发,为国效力!”屈突通是一个武将,而且年轻时候治军有方,在军方威望很高。 罗昭云犹豫了一下,说道:“屈尚书,可以随朕同去洛阳,然后坐镇洛阳,负责调度,粮草、兵源等差遣,派别人去把持,朕不放心,这个后方担子,可就交给你了。” 屈突通闻言,顿时热血涌动,得皇帝这样器重,倍感殊荣。 杜如晦、房玄龄、褚遂良等人,都年纪尚轻,如此跟随陛下南征的机会不多见,所以也都纷纷请缨跟随出征,不甘示弱。 罗昭云微笑道:“诸位卿家不必争了,回头朕会根据大家的职务,安排一下,尔等都是朕的心腹之臣,也都在重要岗位上,关乎重大,职责也大,不论是在长安、洛阳、前线,都离不开你们的参与,所以,三个地方都要你们的身影,齐心协力,才能化解此次危局。” 众人闻言,也都明白过来,长安需要有人留守,稳定京城;洛阳需要有人坐镇,巩固后方;前线需要人跟随,辅助陛下处理军务、谋划战术等,都很重要。 于是,也就都不争论了,等陛下分派任务。 罗昭云看向黄门侍郎萧瑀道:“萧侍郎,你来替朕拟一道密函给徐世绩,让他不必惊慌,在前线密切关注敌军动向,挑选出一批精锐士卒,化整为零,充当百姓,散在定远城和钟离城的城内和周边,作为日后策应。其余大军带着所有粮草撤往淮南郡,将杜伏威等江淮军一点点引入淮南郡,拉长他们的补给线,且战且退,彼此打消耗战,紧紧吸住江淮军和各路江南兵马,等朕带兵南下,切断他们的路线,可以前后夹攻,趁机剿灭这些江南乱军。” 陈祾担忧道:“陛下,可是江淮军有水师,不下三万人,我们如果渡河作战,但没有训练的水师,恐怕难以敌对!” 罗昭云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江南人擅长水战,我北方人善于马战,所以,要扬长避短,化被动为主动,不要跟他们进行水战就行了。渡河,不一定需要船舰嘛,朕自去年救吩咐军工厂,利用新火炉冶铁工艺,打造的钢铁,制作了许多大铁链,可以横江固定,既能制作浮桥,也能作为阻拦,发挥我军陆地作战的优势,以及先进利器,无惧河面船舰!”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册封婕妤 次日朝会,兵部和枢密院把江淮战报的情况公布与众,不少门阀臣子跳出来,怒斥徐世绩带兵不利,当就地罢黜,另派其它人担当。 这是门阀势力,对寒门出身的将领,一次打击的好机会,早就看着徐世绩不爽,没有什么大功,被破格提拔,做一方统帅,于情于理不合适,若不是陛下一意孤行,重用此人,肯定早就被弹劾了。 如今有了一个借口,正好发难,明着对着徐世绩,实际是在暗讽陛下识人不当。 好在罗昭云昨夜已经与枢密院、兵部、政事堂商议过了对策,由陈祾、屈突通、褚遂良等站出来辩解,分析了江淮局势,化解了一番门阀攻势,但弹劾之声,仍然不绝于缕。 最后,罗昭云开口道:“世上并无常胜将军,一点小挫折,就否定徐世绩带兵能力,这并不妥当,朕已经派人送去书信给他,目前徐世绩正在执行新的任务,很快,朕御驾亲征,就能把南方各路叛军诸侯,一网打尽。” “此时弹劾,未免过早,倘若这段期间,他在江淮之地撑不住朕抵达,再次兵败,损失惨重,朕到了前线,自然也不会庇护,当场斩杀以立军威!” 罗昭云说的铿锵有力,言语中带着一股杀伐之气,君王威严,顿时使得金銮殿上,都有肃杀气息。 大臣们都安静下来,而且对陛下的言论,也表示认可,如果徐世绩再失败,陛下要亲自斩于军前,也是很严厉的警告了。 接下来,罗昭云说出了巡视东都,有意南征的消息,由于政事堂、兵部、户部等一二品官员支持,事情很顺利地定下来。 连最为刚正不阿的御史大夫魏征都没有发表意见,其余人就是想要提出反驳,也没有了借口和充分理由,无奈接受事实。 此次随行去往东都,罗昭云让人公布了名单,一些老臣在列,比如兵部尚书屈突通;刚被启用的裴矩,前朝五贵之一;杨雄之子杨恭仁;窦阀目前的代表人物窦威等等,赫然在列,有的确有才华,需要被重用,有的完全是为了提防在京城搞事情。 名单上有六七十名官员,都是要一起去往洛阳城。 “臣遵命!”被点到名的人,都站出来领命、叩恩。 “此外,朕还有宣布一件大喜事!” 大臣们一愣,不知道现在何喜之有? “朕与李秀宁早就相识在前,因为后来立场不同,还一度为敌,如今唐国公李渊等家眷回京,朕与李秀宁相处日久,互生情愫,打算册封李秀宁为婕妤妃子。册封李渊为安国公,恢复国公爵位,但考虑李渊年事已高,就不安排具体职务,可在京城养老,也可以到陇西清河郡封地颐养天年,另外,册封李建成为千牛备身的虞侯将官,随朕出征南下护驾!” 朝中李阀的人,闻言倒是露出喜色,李阀经过了隋文帝、隋炀帝两代打压,斩杀了不少大族。经过李唐的崛起,李阀得到振兴,但是李唐破灭后,李族再度衰微,如今李秀宁为妃,李渊也恢复了国公之位,顿时认为李阀日后的发展,阻碍减少了。 不过,也有的李唐旧臣,心中喟叹,那李渊也曾经为一国之主,如今算是彻底被隔绝了仕途,闲置在家了。 但能够保住性命,颐养天年,也算是陛下仁慈了。 “恭喜陛下,再纳良妃!” 群臣祝贺,朝拜皇帝,还算和谐,并无反对声音。 散朝后,罗昭云回到后宫院落,想到还没有跟李秀宁沟通,于是直接去往了李秀宁居住的宫苑。 此时后宫已经接到了册封圣旨,李秀宁的桌案上,也放着册封婕妤的旨意,这个婕妤在后宫妃子的等级中,正二品,并不低,对于刚入宫就被册封的女子而言,已经是一种殊荣和待遇了。 但李秀宁这位铁娘子,想到却不是级别这些俗念,而是她真的成为了罗昭云的女人。 名正言顺,不用再偷偷摸摸,或是进行某种交易。 以前她曾提过主动献出身子,侍君左右,前提是让罗昭云放掉对付李唐,或是饶恕她父亲和兄长的命。 但罗昭云并没有答应,他的决策,不会因为女人的求情,交换美色,这是对自己,对爱情,对李秀宁都是一种亵渎。 现在李唐覆灭了,李渊、李建成、李元吉保住了性命,其它家眷也都安全回到长安城,日后没有了权势,但是却有封地,富贵几代没有问题,也是一个圆满结局。 因此,李秀宁没有了后顾之忧,对罗昭云的恨意早就消失,甚至还有几分欣赏与爱慕。 这两年,她被俘在宫内,读了罗昭云的许多诗文,也潜心下来,看过不少史书,闲看花开花落,经历了人情冷暖,整个人沉淀不少,不再锋芒毕露,不再刚强好胜了。 这样反而多了几分温柔与婉约,不是以往铁娘子的风范和气质。 “我和陛下,真要结为夫妻了.......” 就在李秀宁怔怔发呆时候,陛下驾到的声音传进宫苑,李秀宁回过神来,起身出门迎接。 “妾身秀宁,恭迎陛下。” 罗昭云站在院内,丰姿隽永,英俊挺拔,看着李秀宁的脸庞,微微一笑道:“册封旨意看过了吧,可愿意?” 李秀宁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陛下在询问她是否愿意,在尊重她的选择。 “嗯,若能伴君一生,白头偕老,秀宁无悔。” “哈哈,得妻如此,也算是朕的一大幸运。”罗昭云走上前,牵起了李秀宁的手,说道:“从此我们就是真正一家人,以前的那些事,都揭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李秀宁喃喃自语,目光迎上罗昭云深邃又真诚的目光,感受到对方真挚的感情和诚恳,似乎也明白了这股深意。一笑泯恩仇,过往如云烟,不再去纠结以前发生的种种事,重新认识,重新生活,彼此融入一段新的人生中。 他为君,她为妃,携手一生,从此无悔。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东巡洛阳 罗昭云东巡洛阳,随行的文武官员接近百人,一部分是近臣,一部分是不放心的豪门贵族,带到东都一段时间。 杜如晦、褚遂良、萧瑀、屈突通等跟随在旁,帮着陛下处理一些政务要事。 镇守洛阳的来护儿,带着一些洛阳的官员,城内的大商贾、儒家名士,一起恭迎陛下。 罗昭云赞许一番来护儿在洛阳城维护的稳定局面,对着洛阳各界人士,也都表示了朝廷求贤如渴,将会大力推广科举,鼓励经商的一些新政策,得到了现场官员、豪绅、名士、百姓的一批称赞。 洛阳城属于中原腹地,中原文化比较深广,以此为核心,向河北、河南、山东一带辐射,代表着古代正统的华夏文明。尽管从秦汉到隋唐,以长安为核心的关陇文化占据了上风,但是东方中原文明也一直在齐头发展。 到了唐宋明时期,关拢集团的逐步瓦解,京城的东移,使得中原的文化一下子成为最主流的部分。 罗昭云很清楚这个历史文化脉络的发展,要快速摆脱关拢勋贵集团的肘制,需要扶持洛阳、山东等地的文化大族,多元地带文化共同融合,人才齐用,才能平衡朝廷格局,稳定前行。 任何一个集团势力过大,权倾朝野,都会对皇权造成威胁,影响朝政,最后为所欲为,废立皇室。 尤其是唐末群藩割据,五代十国的混战,给华夏造成很大创伤,如何规避武将集团拥兵自重也是一个问题。 但随着边缘的游牧民族崛起,如何驯化这些番邦,同样是值得思考的问题,否则很容易后世子孙像两宋那样,一直被崛起的女真、契丹、西夏、蒙古滋扰、欺压。 需要介于唐与宋的制度之间,找到最适合当下的制度,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富强,兵戈不废,武将听命,文人的地位不能低,也不能太高,各阶层相互融合和认识到对方存在价值,社会才能有良性的循环。 进入洛阳城后,罗昭云与文武官员,分别住下各自院邸和驿馆。 当晚,罗昭云召集一些亲信大臣,如屈突通、来护儿、杜如晦等人,聚在一起,商议接下来南征事宜。 来护儿抱拳道:“臣接到陛下密信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招募新兵,调动粮草,搬运兵甲,临时组成了了五万新兵,装备齐全,粮草充足,可随军南下。” “五万新兵!”罗昭云微微点头,这个数目,在段时间内凑齐,也是不容易的。 不过五万兵马,都是新军,战斗力有限,需要在途中简单训练,到了战场上,用得好,才能激发战力。 加上从关内带来的六万人马,两万大内禁军,加在一起,十三万兵马,也算够用。 罗昭云沉思后,开口道:“对了,黄河灾害不断,沿河流域肯定不少村庄受灾,立刻拟旨,令受灾城县的县令,召集乡勇,年轻力壮的,招募为兵,送往洛阳集合。这些灾民在地方,会消耗不少粮食,空有体力用不上,正好拉过来参军,建功立业,也能减少地方灾民聚众闹事的几率。” 杜如晦笑着赞道:“陛下这个办法好,可以一举两得,既能缓解地方救灾的压力,也能解决当下征兵的燃眉之急。” “前线岌岌可危,我们在洛阳不能多逗留了,三日后,大军南下,不在名单之内的大臣,全部留在洛阳,等待朕凯旋归来,不得擅自离开洛阳,来将军,你在洛阳监督,继续兼管洛阳军政,屈尚书,你负责这次前线粮草和兵源的调拨,,凡是以南征为第一要务,其他事,一律让行。”罗昭云御驾亲征了,事情变得更加关键,因为一旦他在前线失败,就会影响朝廷威望和自身安危,与其它将军失败的意义还不相同。 “臣明白!”屈突通拱手,明白这个深意,因此留在洛阳,他的任务就是满足前线陛下的一切旨意和需求。 罗昭云让众人退下后,自己在洛阳宫殿内逛了逛,气势恢宏的皇宫,由于没有多少人居住,显得格外冷清。 “多少朝堂,在此兴衰更替,没有长久的王朝,都将成为历史!” 罗昭云有感而发,未来穿越者,从课本上看过太多的历史兴衰故事,有的只是青史一笔,但是,却有可能是惨烈的战争,惊心动魄的兵变,只有自己亲自经历,才能体会到历史岁月中的艰辛和畅快。 “统一大业,谁也不能阻挡!”罗昭云最终化为一声铿锵有力的感慨,坚定信念,整个人挺拔如山岳,扛起社稷之重。 三日后,大军从洛阳城外出发,十三四万人马,有充足的粮草和物资,浩浩荡荡南下。 这次随行的将军有老将张镇州,年轻将领段志玄、张公谨、薛万述、来恒、高表仁、贺若怀廓、周仲隐、邴元真、王君廓等人,人才济济,大多出身名将之后,年轻一辈中,算是小有名气了。 像秦琼、程知节、罗士信、裴行俨等年轻猛将都在朔方一带,北上袭击突厥的部落,来不及赶回来。 先锋军由薛万述、来恒率领,带兵三万,先一步开路,直奔淮水下游的东郡,然后通过下游渡河,要奔袭江都郡的山阳仓,准备打掉江淮军的一个重要粮仓,给江淮军造成困境,有利于大华的进兵。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江淮聚兵 定远城外,聚集了江淮与江东的各路人马,其中,以江淮军的实力最强。 杜伏威亲自带兵前来,都是江淮军的主力,势要消灭这支南征的徐世绩兵马。 除了杜伏威亲临之外,两位得力大将,阚祾和王雄诞也来了,西门君仪夫妇则镇守后方的清流城。 此外,张善安、汪华、闻人遂安、沈法兴也带兵前来助阵,兵力少的两三万,多的五六万,组合在一起,接近三十万兵马,比徐世绩的人马多出两倍了。 经过数日的进攻,定远城被攻破,城内存留了一万大华将士,全部阵亡,不过死守数日,也给江淮军造成了很大伤亡,至少死伤达到四万众,攻城一方注定要多牺牲。 “义父,徐世绩没有在城内,已经逃向了钟离城,据说在那里修建壕沟和防御堡垒,准备与我江淮军决一死战!”王雄诞禀告道。 “很好,不怕他停下,就担心他四处乱跑,我就三十万,正面拼杀可以碾压他们,若是跟着赛跑,三十万大军补给十个问题。”杜伏威闻言后,豪爽一笑,对局势认识还是很准确的。 “杜总管,接下来,我们乘胜追击吧!”张善安走过来,一身戎甲,大约四十余岁,身材中等,络腮胡子,眼眸深邃,看上去也不是善茬子。 “嗯,事不宜迟,早点消灭掉这支大华军队,就可以让朝廷接受划江而致,南北各立的局面,否则等朝廷再次发兵过来,我们要抵挡,就会加大困难了。” “正是如此!”张善安、沈法兴等人,也很清楚,他们现在聚集的兵马,已经是最强时候,但是朝廷却可以在北方各地不断征兵,到时候越来越多的兵马南下,他们就无法抵抗了。 趁着这次占据优势,士气大盛,正好一鼓作气杀过去,剿灭徐世绩的兵力,等于给北方朝廷一个下马威,接下来就有了谈判的权利。 王雄诞拱手道:“义父,如果三十万大军同时出动,速度过慢,消耗也巨大,不如由我带着一支精兵,先一步杀过去,给徐世绩造成麻烦,让他们无法安稳修筑工事,等义父率领大军赶到,就是一举歼灭他们的时机!” “也好,附和用兵之道!”杜伏威点头,同意了这个义子的提议,继续道:“你就带着自己的本部人马,四万人,先杀向钟离城,切断徐世绩的人马东撤淮南郡的路线,然后等我们大军一到,来个瓮中捉鳖。” 有谋士献策道:“总管,徐世绩的十万大军,粮草不足,如果我们困住他们一个月,并不攻击,也能困死他们,这样可以减少我们的伤亡。” 杜伏威摇头道:“据斥候探查,徐世绩派人在钟离郡,四处搜寻粮食,把城外许多百姓都聚到了城内,拿走了他们一半的口粮,至少能够撑住一个月,但是,我们要困他们一个月,这段时间,难保朝廷不派兵南下增援,到时候,腹背受敌,可对我们不利,所以,还是要速战速决!” 汪华在旁说道:“对,乘胜追击,消灭华军,是当务之急!” 沈法兴也赞同道:“不能错过这个大好局势,切断了徐世绩的后路,淮水都是江淮水师占据,非常难得!” 这些首领意见统一,都觉得迅速下手,以歼灭为主,不能给徐世绩留喘息机会,以免夜长梦多。 ......... 两日后,王雄诞在距离钟离城百里的山岭地带,遭遇了伏击,徐世绩派出了王君廓、韦义节两位得力干将,在这里设伏,算准了江淮军肯定会派出先锋来奔袭的计划。 王雄诞本以为这支大华军如同丧家之犬,正在钟离城内布防,根本没想过会外面设伏。 这也是王雄诞心理上对徐世绩的一种轻蔑,从没听过此人的战绩,被朝廷破格启用,在江淮又失利了,所以,江淮军上下都把徐世绩当成一个酒囊饭袋了,从没想过他会用兵,有胆量派人在途中伏击。 “大意了。”王雄诞带军过来,虽然也派了斥候出去探路,但是并没有当回事,所以大军急速前进,前方斥候打了旗号说没有问题,才直接快速通过这座山岭下的道路。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斥候都有问题了。 咻咻咻! 无数的箭矢从山林内射出,袭击这支精锐兵马,一些尖木和石头也从高处砸落下来,渔网、火把等不断扔下,给下方的江淮士卒造成很大麻烦。 不少的士卒躲闪不及,没有护盾,被冷箭射杀、击伤。 “迅速突围!” 王雄诞见势不妙,立即下令撤退,但是回路已经被一支兵马堵死,长枪如林,盾牌如墙,王君廓手持大刀,带兵负责堵住后路。 “杀——” 王雄诞指挥兵马冲杀,要突围而出。 与此同时,从山林内也杀出了伏兵,围剿这支江淮军。 “杀啊!” 这片区域,顿时混站起来,四面八方涌出的兵马,给江淮军的士气造成了打击。 很快,江淮军就出现了崩溃迹象,大部分将士四处逃窜,要通过树林逃走,但是里面仍有伏兵埋伏,收割着江淮逃兵、散兵的生命。 “当当!” 王雄诞与王君廓二人策骑大战一起,双王之战,虽然同姓,但是各为其主,皆是勇猛之将,厮杀得格外激烈。 江淮军暂时失去了主将的指挥,如同一盘散沙,韦义节则在另一端口,指挥着军队收缩包围圈,剿灭江淮士卒。 古代战场,没有了调令,士卒散乱之后,难以形成一个整体的战力,很容易被切开、冲散,各自为战,很快被击溃。 这里便是如此,数万的江淮军,一面倒地被压制,抵抗无力。 “不要恋战,速速冲出!”王雄诞心急如焚,喝令着不远处的都尉、将佐,带兵继续突围。 经过一个时辰的战斗,王雄诞负隅顽抗,最终带兵杀出重围,但是左肩被砍了一刀,受伤不轻,带着数千残兵逃往定远城的方向。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夜袭山阳仓 夜慕如墨,星光黯淡,山阳仓外围是一个简单的城郭,背靠着山麓,由于一直无战事,所以这里的防守并不严谨,比较懈怠。此时零星的火把架在城头垛口,火光如豆,摇曳昏暗。 在城外北面数里的山麓,埋伏着一万先锋精锐,等待夜幕降临。 原本在淮河一带都有岗哨,但是这支先锋军,并没有直接渡河,而是通过东郡的海岸线,坐船奏的海路,从江都郡的海岸线登陆,然后赶到了山阳仓附近,绕过了淮河的防线和斥候监视。 “时候差不多了,山阳仓内有一万守军,这次我们渡河有一万人,都是轻装上阵,还有两万人在东郡河岸等待,先一步拿下山阳仓,运走粮草,并不恋战,带不走的,就一把火烧掉,让江淮军在江都郡无粮仓之称,看他们的联军还能支撑多久。” 薛万述在于身边两位都尉交流,并且制定了攻击计划。 因为夜幕之下,还有一点小雨,有利于他们夜袭,为了制造混乱,他们派出先锋敢死队,每个人都带着青铜獠牙面具,夜里出现,的确够瘆人的。 这是要打心理战,吓唬住江淮守军,士气此消彼长,能够迅速杀敌。 “薛将军,接近子时了,可以动手了。” 薛万述沉思了一下,说道:“过了子时吧,到个时候是人最困的时候,防守松懈,有利于我们偷袭。” “遵命!” 将士们耐心等候,终于过了子时,小雨迷蒙,秋风萧瑟。 大批精锐战士悄悄靠近了城池,六十步、四十步、二十步,一组又一组的士卒靠到了城郭墙体的下面。 都尉张永刚亲自领队,负责第一批攻击,一排弩箭手瞄准城上的士卒,扣动扳机,嗖嗖嗖一阵声响,箭矢飞射而出。 “噗噗噗——” 箭矢洞穿衣甲和肉身的声音响起,伫立在城墙垛口外侧的岗哨江淮军守卒,全被射中,血水飞溅,纷纷栽落下来。 与此同时,一部分善于攀爬的士卒,甩上钩索,开始迅速攀登城墙。 “敌袭!” “不好了,城下有敌兵!” 城头上有幸存的江淮守卫,开始惊慌地喊起来。 “有敌兵?”有的城墙上守卒,出于好奇,靠近城垛口向下张望,孰知刚探出头,就被弩箭洞穿了头颅、咽喉,倒在血泊之中。 这些从先锋军中挑选出来的攀爬勇士,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身手矫健,善于攀岩等,相当于军队中的特种兵,个人能力、动作敏捷等都要强过普通士卒很多,几个呼吸之间就蹿上了两三高,一分钟的间隔,已经靠近了城垛口。 尽管被江淮守卒发现,破坏了一些钩索,斩掉绳子,用弓箭射人,但仍有数十人在第一时间冲上了城头。 “城破了,城破了!”这些翻过城垛的特种战士,一登上城头,就大声喊起来,来削弱江淮军的反抗斗志和战斗力。 “杀啊——” 特种士卒抽出佩剑和陌刀,扑向江淮军守卒,阻挡敌兵的防御攻势。 这里并非大的城池,只是靠近山峦建造的一处粮仓所在,外围的城郭,并没有山阳城墙那么厚重高大,里面有一万守军,原以为没有人回来袭击这里。 此刻,战役打响,牵一而动全身,大华人马的第二波、第三波的特战勇士冲上来,凶悍勇武,生龙活虎,战斗力极强,虽然城头和城门内江淮军人数众多,但一见来袭的士卒头戴獠牙面具,杀气腾腾,心生惧意。 顿时大华先锋战士,以压倒性气势扑向城墙内侧石阶,把慌散的守卒往下驱赶,部分士卒发生拥挤踩踏,滚作一团,摔下了阶梯。 “城破了!” “弃械投降者不杀!” 大华士卒口中不断喊着的口号,瓦解对方负隅顽抗的斗志。 一些勇武将士杀出了血性,朝着城门口内,上百的守卒冲去,想要冲散城门处的守军打开城门。 张永刚已经爬上了城头,指挥着战斗,同时派人射出了响箭,发出信号。 林野中一万人马呼啸冲出,朝着东城门口赶来,里应外合,破城就这这一刻了。 城内大乱起来,因为不知道城外来了多少人马,黑夜之下,敌在暗,江淮军在明,长期没有战事,所以松懈训练和巡卫,战斗意识不够强,出现了突发状况,竟然全部乱了阵脚,更多的人想要逃走,而不是死守山阳仓。 城内的战斗不断扩大,江淮军已经无法抵挡,被一些骑兵冲撞倒退,还有那些头戴面具的先锋,以凶悍的战力,刀刀见血,以一当十,彻底将守军打怕了。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战斗基本结束了,山阳仓被占领,斩杀了两三千人,俘虏上千人,突围走的也有三四千人。“” “运走这里的粮草,到海岸线去,暂时保存在船舰上,等江北的大军渡河之后,就会转化为我军的粮草!”薛万述入城之后,立即发出了搬运粮草的军令,这也是他们此次来袭的目的。 第一千零五十章 亲征江淮 罗昭云率领十万大军南下,沿途也有一些地方刺史、县令赶过来,带来了本地的一些乡勇府兵,比如周法明,带着侄子周绍则,领军一万多人从汝阴郡投奔而来。 这是一次在君王面前表现的好机会,所以,沿途的郡县,地方官吏、团练使都尉等得到消息后,都会带兵前来汇合,希望能够为朝廷效力,可以让陛下多记住印象。 “臣周法明,得知陛下御驾亲征江淮叛军,特带一万人马从陆地赶来,同时,准备了千条战舰,在汝阴郡南端,淮河口岸,若陛下要带兵过河,臣备下的船舰,可在五日内,将十万大军载渡过河!” 这周法明也是出身将门之后,其祖父周灵起,曾为南梁车骑大将军,父亲周炅,做过南陈大都督。次兄周法尚,在隋朝当过武卫大将军,熟读兵法,灭陈国,随攻吐谷浑,东征高丽,平定杨玄感之乱,打败起义军孟让等,算是隋代很有威名的将领。 罗昭云曾与周法尚一起出征过多次,也比较熟悉,倒是对周法明见的次数不多,但是念及他兄长的威名和旧情,对周法明也感到几分亲切。 “干的不错,提前备好战船,也算解燃眉之急。”罗昭云先肯定一下做臣子的所做之事,赞扬一下,让臣子暖心,这也是驭臣之道。 果然,周法明等人闻言之后,都露出欣喜之色,觉得自己这一次没有白来,刚一见面给陛下留下好印象了。 “对了,你们的船舰上可有水师,与江淮军的水师相比,战力如何?” “这个.......”周法明的喜色还没有褪去,就直接僵住了。 他虽然号称有千艘战舰,其实大船不过两三百搜,更多是渔船和小船充数,他到任汝阴郡不过一年,水师也有计划在训练,但比较一个地方郡守的权力和财力,无法真的训练出一支数万水师来。 比较水师如同骑兵一样,也是需要烧钱的,船艘打造与维护,水兵的吃喝和痢疾等,都要特别注意,他只是训练了四五千水兵,就已经有些困难了,与江淮军的三四万正规水师相比,差距太大。 罗昭云似乎看出了周法明的窘态和犹豫,勉励道:“实话实说就行,朕不要听谎言,或是夸大之词,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不能对自己掌握的兵力做到准确估算,盲目自大,自会吃大亏!” 周法明背后冒出冷汗,被这样一提醒,他倒是不敢欺君了,只能明言。 “回陛下的话,水师只有五千人,能够战斗的战舰,有三四百艘,与江淮军千艘战船比起来,不论是人数,还是战舰上,都敌我相差悬殊,若是硬碰,怕是不敌.......”周法明如实回答,数字稍微加大一点点,把四千三百人说成五千,二百一十艘大船舰,说成二三百艘,在适当的夸大范围内。 罗昭云微微点头,并没有打算让北方的水师,跟南方江淮水军对决,那实属不智,因为北方人不善水战,所以,没有必要这样以弱击强。 “无妨,朕自有定计,你这几千水师,几百船舰,也能发挥巨大作用。” 周法明听到陛下赞赏的话,提着的心终于松下不少,手心后背已经都有冷汗了。 “臣等定当全力效命,讨伐江淮乱军!”周法明等人高声应和。 罗昭云下令,继续前行,大军来到了彭城郡的谷阳城外,距离淮河只剩下七八十里路了。 这里将作为罗昭云临时行宫,坐镇于此,指挥前线与江淮军的战役。 与此同时,南岸江都郡山阳仓被袭击得手的消息传回来,罗昭云看到战报后,微微一笑,第一步棋已经完成,胜算就大了一些。 江都郡的粮草被拿下,运走一部分,烧毁一部会,使得江淮军在江都郡,粮草供给就出现问题,江都郡东部就会乱了,势必影响江都郡西部,正攻入钟离郡的江东联军。 杜如晦作为谋士,第一个献策道:“陛下,我们若能够突破淮河封锁,击败水师,迅速进入江淮郡东部,势必能够一扫多城,占据江都郡的东部,然后十万大家从东向西推进,徐世绩将军的兵马,由西向东推进,就能够腹背夹击江东盟军,到那时,杜伏威势必要跳出夹击圈,退往他的大本营历阳郡,待我梁军汇合之后,一起进攻历阳,就能把联军赶回长江以南去。” 几位随行的将领闻言,也觉得有道理,纷纷附和。 罗昭云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个战略看似可以,但是,有几个关键之处,也是难题所在。一是如何能突破封锁,击败江淮的数万水师。二是我军进入江都郡东部,势必要分散兵力,攻取一些城池,耽搁了时间,但徐世绩那里,粮草最多只能撑住二十天了,来不及等到汇合。三是在局势上,即便两面大军合围,杜伏威的联军有三十万,未必会胆怯,如果照准了徐世绩大军猛攻,还是很危险的。” 杜如晦听了陛下的分析,顿时醒悟过来,感到自己有些纸上谈兵了。 “陛下可有破敌之计?” 罗昭云盯着地图位置,沉默了一下,淡淡轻笑道:“先破水师,再定后策!”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火攻之计 大华军队要攻入淮南之地,就必须要渡河,如今河面被江淮军控制,不断有船舰来回巡视,发现大规模敌军接近要渡河,肯定会引来江淮水师的围堵,在河面上作战,那么江淮水师占绝对优势。 这就是目前难题所在,想要悄无声息把十万大军送过淮河,相当困难,哪怕是几万人,要不被发现,也是比较难的。 因为船舰靠近,登船,过河,登岸,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对岸有岗哨、临时烽火台在观察,也有河面的船只巡逻,不容易轻易瞒过。 除非队伍一直向西走,到淮河上游,找地方渡河,进入淮南郡以西,那样会耽搁十余日的行程,看似稳妥,当要一去、一回,过河后折返回到对岸的位置,这就比较绕远了。 十万大军,来回折腾,实在不是用兵高明之处,容易影响锐气,变成疲兵,未战先衰。 “陛下,是否发动江北各郡,派来河工、船工,加快造船,招募水兵过来训练.......”有谋臣提出建议。 罗昭云摇头失笑:“来不及了,需要太多时间,而且临时组建的水师,即便人数凑够了,也无法有战斗力,打不过江淮水师,都是徒劳。” 众将士闻言,都有些气馁了。 罗昭云环顾一番,微笑道:“诸位将军,不必如此,朕已经有了定计,可以大破江淮水师!” 众将士闻言后,都露出好奇神色,不知道陛下有何妙计。 连张镇州、杜如晦等人,都感到惊讶,他们也算智计过人之辈,但都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听到陛下已经有破敌计策,无不吃惊又带着钦佩。 “大家听过火烧赤壁的故事?” “火烧赤壁?”众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罗昭云本想用三国曹操与孙权刘备,火烧赤壁的例子来解释,但是,看到众人满脸发懵的神态,忽然反应过来。火烧赤壁这个故事,是出自三国演义,历史上,赤壁之战与演义中的赤壁战,是有区别的。 按照后世学者的研究,当时曹操带兵南下,并非是演义中的八十万大军,只是七八万人。孙权派给周瑜的兵马,按照《三国志》的明确记载,是三万人,刘备派来的人马,在一两万间。 所以孙刘对抗曹操,是五万对八万,也算以少胜多,但相差没有演义中那么悬殊。 其次,当时曹操水陆并进,水师只是少数人,不足万人,逼近赤壁时候,被吴国水师击退,随后曹操下令水师登陆北岸聚集,在乌林驻扎。后来三方在乌林的大烧大杀,才是决战。 当时曹军的船与军营是在北岸,黄盖带人去放火,烧的是长江北岸的乌林,不是长江南岸的赤壁,更没有周瑜打黄盖、草船借箭、借东风,长锁船舰火烧曹营的事情。 罗昭云干咳一下,解释道:“当年我在幽州一带,听人说书,讲起了三国时期,火烧赤壁的故事,虽然有演义夸张的成分,但是听起来,倒是津津有味,评书是这样的讲的.......” 他简单讲解了一下,曹操几十万大军南下,刘备与孙权如何联手,周瑜、诸葛亮如何布局,众人没有听过这个版本,所以都听得很入迷。 “这就是火烧赤壁了。” 众将恍然大悟,所谓火烧赤壁,就是这个要火攻,以战船烧毁对方的船舰。 “如今进入了秋季,江淮一带盛行西风,不论是水流,还是风势,都有利于我们上游船只,顺流乘风而下,所以,我们把一些船舰用铁链给链接起来,布满河面,冲向敌军战舰,然后点燃船舰,火攻过去,让江淮军也陷入火海。” “到时候,弓箭手在两岸放箭,河面又都是火船,河面拦住船舰退路,一片火海之下,江淮水军也只有失败的份。” 罗昭云解释了他的战略,就是依靠火攻,击败江淮军的水师。 老将张镇州点头道:“陛下英明神武,想到如此好计策,可以避开水战,以火攻取胜。” “是啊,果然是好计策!” “陛下圣明!” 诸将多是直性子,见有人称颂陛下圣明,也都纷纷附和。 但褚遂良作为谋士,考虑的因素会多一些,犹豫道:“陛下,如果江淮军发现形势不妙,掉头顺着水流和风势,逃向下游,该如何是好,我军战舰起了火,无人操控,恐怕无法追击了。” 罗昭云微笑道:“关键之处,就是引出江淮军主要船舰过来之后,要在敌军后方的河面,以大铁链拦江阻断船只的退路,加上其它树木、巨石与锁链配合,造成河面船舰堵塞,只要停留一个时辰,火攻上来,就足以灭掉大部分的江淮水师了。” 褚遂良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行军之前,陛下特意交代,让兵工厂打造的大粗铁链随军携带,当时他清点军用物资的时候,还非常不解,从长安城一路带着南下的这些铁链是做什么用的。 罗昭云继续说道:“具体的行军、设伏安排,朕已经想好,今日分配下去,全部按照步骤进行,引出水师,诱敌深入,火攻消灭,夺取淮河的控制权,然后尽快渡河,插向杜伏威江淮军的侧部,若能生擒杜伏威,江东叛军便失去了领袖。” “我等听从陛下安排!”众将肃然拱手,言语间非常的恭敬,等待陛下的战略安排,调兵遣将,排兵布阵。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大破江淮水师 江淮军的主将名为吴沛,其祖父在南陈时做到左屯田卫,负责在江夏训练水兵,虎门之后,也多少习得一些祖上练兵之法,在隋代不得重用,只是一个县尉的副手,在杜伏威起兵之后,自称江淮总管,成为了藩王,这吴沛因能够训练水师而得到了重用。 “吴将军,发现了华国军队,正在上游青峡口集结,似乎要强行渡河!” “哼,他们总算按耐不住了,要有所动作,渡河,要看本将军肯不肯答应了。”吴沛上次击败了徐世绩的水师人马,对北方的水兵颇为不屑,这次得知大华皇帝御驾亲征,早就迫不及待迎头痛击了。 “那罗昭云在北方威名很大,但是在南方,是水战,他们马步卒那一套不好使了,都传他从未战败过,那么这一次,本将军就打破他的神话!”吴沛颇为自信,对训练水师有经验,所以不惧北方的水师。 周围的一些将领,闻言之后也都大笑起来,并不觉得吴将军自大,因为在淮河上面水战,罗昭云哪怕御驾亲征,也没有用,他并不熟悉水师,对于船舰和水兵的训练,北方军队一向是弱项。 因此,都在幻想着,此次会一战成名,打破神话! “将军,请下令,全线出击,痛击华国水师!” “就是啊,给他们一些颜色,痛打落水狗!” 有一名谋士谨慎道:“可知这次敌军水师主将是谁?” 副将张淮安道:“据说是周法明,带来了五千水兵,几百艘大小船舰,其实大船不过二百,根据斥候回报,许多步兵简单操练后,也开始登船,要渡河到南岸,去支援钟离郡的徐世绩兵马。” 吴沛听过此人之名,带着一丝轻蔑笑意,摇头道:“周法明,虽然是将门之后,但是,这些年对水师练兵也生疏了,不足为惧。” “这次我们重创他们的水师,截断大华进军方向,那对敌军的打击,也是非常巨大的。”副将张淮安附和道。 其它将领也都纷纷点头赞同,主动请缨出战。 吴沛见士气高涨,锐气正旺,微微一笑道:“出动七成主力船舰,碾压敌军,一举消灭周法明率领的水师!” “遵令!”众将抱拳,士气如虹。 一个时辰后,数百艘的江淮战舰浩浩荡荡,出现在了淮河水面上,逆流而上,战舰上披甲之士,肃然站立。 弓箭手、长矛手都各有阵列,一旦靠近敌军战船,弓箭射击,长矛近距离刺击爬上船舰的敌兵。 由于大华军队在黄昏时候做出登船渡河的势头,当江淮军得到消息,迅速作出反应,战舰离开河滩港口出动,已经大半个时辰过去,当船舰浩荡逆流,接近大华水师的时候,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大华大小船只上百艘,借风顺水,沿河而下。 月光下,战船上站满了甲士,不过,若是近距离仔细观看,其实许多站定的士卒,都是稻草人,外面披了甲胄而已。 “咚咚咚!” 战鼓雷动,在河面上响彻,激荡传开,于山峦上空环绕。 吴沛指挥水师,七成的主力都动用了,战舰布满淮河水面,浩浩荡荡,要迎战大华水师。 “哈哈,也不知华军有什么底气,敢这样正面与我江淮水师对抗,他们以为,在船上作战,与平地相同吗?” “就是,这一次,北方水师注定要一败涂地。” 当最前列的战舰距离一箭半范围内时,大华战舰上的弓箭手,利用远弩,率先发起进攻。 江淮军的弓箭多是软弓,射程只有对方的一半,所以,利用盾牌等进行防御。 当两军战舰只有一箭射程内后,江淮水军开始放箭,此时,大华战舰上,弓箭手已经偷偷下跳水,利用竹筏撤走了,只留下一些死士,准备开始点火烧穿。 其实,这时候,已经不用刻意自己烧穿了,因为江淮水师对于打水战还是有经验的,直接用了火油箭矢,在箭头是绑上火油布料,为的就是给敌军的战舰造成麻烦,可谁想到,大华船舰上放慢了木柴、油脂等可燃物等,一点就着,大火熊熊燃烧,很快吞噬了大船。 就这样,数十上百战舰起火,借着风势和水流,冲向了江淮军的战舰阵型中。 “华国军队疯了吗,哪有这样打水战的?” “他们这种与自杀何异?” 许多前面战舰的指挥都尉都感到震惊。 “不好,快转舵,撤退!”吴沛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下令撤退。 数百条战船,在遵循将令纷纷调头,顿时阵形大乱。 前方燃烧的战船,甚至已经冲撞上去。 “轰隆!” “啊——”船体撞击,相互破坏,火焰传染,上面的甲士纷纷掉落在水里,或是被火苗沾身,哀嚎着,被迫跳入河里自救。 后方的船舰在掉头,但是发现水中吊起一条条锁链,拦在河面上,一端在北岸,一端在南岸,盘在巨石上,然后有战马拉动,阻断了船体的冲力。 两岸同时放箭,埋伏在岸边山林的弓箭手,对着江淮军的船舰,两面放箭,成了瓮中之鳖。 哪怕江淮水师善于水战,但是这个情景,也是从未遇到过,前面有百艘战舰着火冲撞下来,两岸都是伏兵放箭,河里还有一道道锁链拉起,堵塞河路,使得燃烧的战舰不断串联过来。 在夜色下,箭矢流星,大河上杀声震天,格外惨烈。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大军渡过河 这一夜,淮水河面上,战船相互冲撞点燃,上百艘战舰都熊熊燃烧起来。 借着西风吹送,还有水流推动,使得上游的着火的船舰,快速接近江淮水军的船舰,而后者的战舰船队,由于被临时堵塞,没有及时逃脱,陷入了这种火攻之内。 “完了,全完了,我江淮水师几乎全军覆灭了。”有江淮将领惊呼,甚至哀嚎,损失惨重。 船舰起火,大部分士卒跳入了淮水内,被溺水死的,被箭矢射杀的,不计其数。 吴沛的船舰起火之前,他已经乘坐木筏率先逃走,所以还没有被围堵住,但是大军覆灭之后,他们已经无力回援了。 赶紧回到河岸营地,调动军队防御,但是,残余小船接近河岸营地时候,发现这里也陷入了厮杀,被偷袭了。 船舰同样被点燃,大华精锐杀入水寨营地,凶悍无比。 这一刻,吴沛知道大势已去,他没有再逃,而是带着人马杀向营地,要与阵地共存亡。 最后,结果注定了,吴沛死于混战之中,也算解脱了。 次日清晨,天色亮了,河面上都是破烂的船体和烧黑的木板,还有数不清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河水都被染红了。 大华军队一夜灭掉了江淮水军,损伤不过三四千人而已,可谓大获全胜。 北岸的大营,许多新军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对陛下的用兵彻底折服了。 以前只是听闻,陛下南征北战,所向无敌,马背上定天下,传闻居多,如今跟随陛下亲征南下,第一战偷袭山阳仓得手,切断江淮军在江都郡的粮草;第二战又如此的漂亮消灭江淮水师,佩服至极。 周法明带来的水师,负责开始清理河道,打捞死尸。 而正规的北方陆军,按着顺序,开始通过浮桥渡河,比渡船更节省时间。 原本周法明等南方将领还在纳罕,这船舰都烧毁了,如何渡河,是否需要重新打造船只,或者到附近州县去买渔船,但是,罗昭云已经下令,开始制作浮桥、铁索吊桥,大军通过浮桥、铁索桥渡河,根本就不用船舰。 大军从彭城进入江都郡,足有八万人马,在河岸留下三万人马驻守,以防后方粮草顺利运送过来。 “陛下,记下来,我们去攻打清流城吗?” 罗昭云沉思一下,说道:“围城打援,清流城是江都郡北面的重城,城高墙厚,并不容易攻克,与其在那里耽搁时间,分散兵力,贻误战机,比如去抄江东盟军的后路。张镇州老将军,由你带两万人马,去清流城外对峙,既不攻城,也不对战,围而不打,做好伏击援军的准备,牵制住清流城的兵力,切断清流城与定远城的粮道,这样在钟离郡定远城一带的江东盟军,很快就会出现粮草补给不足的情况,有利于我军对盟军的围剿。” “陛下圣明,臣领命!”张镇州抱拳领命。 罗昭云点头示意,然后将每一路万人队的兵马,分别有不同将佐带领,开始陆续过河登岸。 段志玄、张公瑾、邴元真等人,都是虎贲之将,各自领兵一万,渡河之后,迅速赶到指定方位,驻扎、警戒。 八万大军全部渡河之后,开始钟离郡推进,要包抄江淮盟军的后路去了。 当清流城内的守将,西门君仪和其夫人,得知江淮水军全部覆灭的时候,非常的震惊,打算北上去救援,但是得知有一批人马进攻清流城而来,迫使西门君仪放弃了北上的想法,当务之急是守住这座城池,保护城内的粮草,这是江都郡北面的重城,一旦失守,就成了渡河后大华军队的跳板和据点了。 但是张镇州带兵赶来后,虚张声势,浩浩荡荡,围城却不进攻,以做好鏖战的想法,挖壕沟和警戒区,不让城内的人轻易攻出来。 因为这种做法,是挖出高沟,团团围住城池,里面灌水和倒刺,使得城内兵马出行不便,更谈不上主动偷袭了。 “奇怪了,这支军队怎么不攻城,挖起壕沟,好像不打算让我们出去一样。”西门君仪一身戎甲,站在城头,眺望城外的敌军阵型,感到吃惊和不解。 王漱兰解释道:“看来,他们并没有打算真正攻城,要困死我们!” 西门君仪冷笑道:“城里粮草充裕,坚守一年不成问题,难道城外的华国军队,能够耐心在这里死守一年?” 王漱兰提醒道:“夫君,不要忘记,城里的额粮草充裕,有一半是要运往前线给盟军的,这等于切断了前线的补给。” 西门君仪愣了一下,一拍额头道:“哎呀,倒是把这茬给忘记了,必须派人突围出去,把消息传给杜总管,请他派兵来援,里应外合,歼灭城外兵马,然后把多余粮草运往前线。” 王漱兰摇头叹道:“就怕敌军也有准备,围城打援,那么,来的援军反而是他们的猎物了。” “这北方人,什么时候这么多鬼点子了,偷袭山阳仓,火攻江淮水师,围住清流城,每一步都是如此算计如此狠,把我们江淮军一步步给紧缩了!”西门君仪把最近这些事情串起来,顿时感到背后发冷。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失去了先机和优势,被大华无形大手给攥紧了。 北方朝廷,与江南盟军,区别就在于,前者那个是国家机构,运作紧密;后面的则是乌合之众,缺乏战略眼光和布局。 王漱兰目光看向北方,神色露出担忧,感慨道:“罗昭云御驾亲征了,此人威名远播,少年变成名了,这次亲自南征江淮,一出手便是环环相扣,真不简单啊,我们江东联盟......怕是也难与争锋啊!” “只要杜总管不下令投诚,归顺华国,我们做部将的,就要执行军令,死战到底,不管他是谁,什么来头,我西门君仪谁也不惧,绝不退缩!”西门君仪脸色一沉,给自己鼓劲儿,同时也表明了自己力战到底的决心。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局势不妙 杜伏威接到山阳仓被偷袭的消息之后,为了不影响军中士气,故意压下去,没有宣扬,所以,除了军师,身边几位大将之外,无人知晓。 他的想法也比较冒进,就是趁着目前军中粮草尚有半个月的剩余,歼灭钟离郡的徐世绩兵马,然后全身而退,北上淮河岸边,抗衡罗昭云的御驾亲征。 一旦消灭了徐世绩的兵马,对北方朝廷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至少短期内,北方要组织大规模南下进攻,会比较吃力,而且对士气的影响也会存在,同时增加了江东盟军对抗大华的决心和斗志。 杜伏威打算冒险一搏,几路人马呈合围之势,全力进攻钟离城以及外面的防御工事。 十万大军缩在防线内,依靠城池和壕沟堡垒,对抗江东盟军的进攻。 双方对峙起来后,每日相互厮杀,杜伏威指挥大军每一次进攻,都会付出很大代价。 “杀啊——” 钟离城外,战鼓喧天,箭矢满空,兵戈交击,今日双方投入上万兵力,在不断冲杀,一片惨烈。 沈法兴、张善安、汪华、闻人遂安等诸侯首领,各自领兵,在不同方位,轮着进攻着敌军的防御带。 大华军队早已在城外挖了壕沟,然后把土垒起来,弓箭手和长矛手在土垒上防御,后面就是城池,上方的弓箭手也在压制下方的江东盟军进攻。 这属于立体防御,从下到上,拉开战线,能够缓解主城被狂攻的压力。 一片片倒在血泊之中,横尸遍地,但是后面的士卒迅速补上,如潮水一般,不断冲撞巍峨城池。 “只要七日,徐世绩就会坚持不下去。”杜伏威做出了论断,觉得徐世绩的兵马,良莠不齐,盟军狂攻下去,七日之后,城内的守军必然会军心动摇,战斗力降低,被他们拿下。 就在这时,有斥候送来了加急情报。 杜伏威接过来一看,脸色顿时大变,感觉到手足冰凉。 “江淮军全部覆灭了,十万大华军队已经渡河,罗昭云御驾亲征抵达淮南,连清流城都被困住了。” 杜伏威感觉到心都不踏实了,因为山阳仓被火烧之后,他们的盟军的粮草,大部分由清流城来提供,江都郡在西北方位的县邑,粮食都被征调在清流城储存,提供给前线盟军。 那张善安、沈法兴、汪华、闻人遂安等人带兵从各地赶来,不可能带足够的粮草,都需要江淮军提供,他们远道而来出力,军饷和口粮得管住。 “将军,怎么了?”江淮虎贲将之一的阚凌询问。 杜伏威把情报攥在手心,叹道:“北方朝廷的军队,比我们想象的,来得还要快,先偷袭了山阳仓,断了我军补给后方,又重创了我军水师,控制淮河,大军已经渡河过来,主力军正包抄我们的而后方,同时派出了一直人马,在围困清流城。” “什么,竟然到了这种地步。”阚凌很难想象到,本来他们还占着优势,忽然间来了反转,他们已经岌岌可危了。 杜伏威长叹一声:“罗昭云用兵,果然神速,而且诡变难测。” “义父,需不需要我带兵去援救清流城。”阚凌也是杜伏威的养子之一。 杜伏威陷入了犹豫,神色为难,因为清流城是江都郡西北的一大重城,位置重要,如同脏腑之地,守城者又是他的得力干将,西门君仪夫妇,按理说,当派兵回救。 但是,只要熟读兵法的人,就能看得出来,这明显是围城打援的计策,只要派兵前往,肯定会遭遇伏击和重创,失去更多的兵力。 “不着急,西门将军有三万守军,城内粮草充裕,就是坚持半年都没问题,眼下出现危机的是我们,粮草不够,需要派人赶去历阳郡,回咱们的大本营,调动粮草过来,我们这里有二三十多大军,未必就惧怕了朝廷军队!”杜伏威有些不服气,当即做出了选择,不派人去解救清流城之围了。 阚凌问道:“那这个消息,需要保密吗?” “恩,暂时不要对将士们公布,今日退兵之后,帅帐之内,本总管与各路诸侯军首领,再商议对策吧,前有钟离城的徐世绩守军,后面又有罗昭云带着十万兵马赶来,这大华皇帝可是马背上得天下,少年入伍,战绩彪炳,绝不容小觑了。” 杜伏威神色凝重,虽然还没有跟罗昭云交手,但是,这几个战报传来,他已经感受到强烈的威胁,甚至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信心受到冲击了。 三万江淮水军,是他手里的一张王牌,本以为可以阻断北方军队渡河,让他们无计可施,短时间内,难以过河了。 北方军队不擅长水战,因此杜伏威等人,才对江淮水师报以很大的重视。 却没有想到,一夜之间,全军覆没了,这罗昭云用兵,是如何做到的? 越想越心寒,感觉到压力巨大,面对这样一个传奇经历的对手,杜伏威哪怕是一位枭雄,武艺超群,仍然不容乐观。 “盟军能抵抗得住吗?”杜伏威打心底已缺乏自信可以战胜对手了。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重振军心 夜色降临,江淮军金鸣收兵,钟离城外的战场留下一片狼藉,死尸横陈,血流成渠。 战争是残酷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个号令,很可能就是万千将士的生命去填壑。 徐世绩等着一些将佐,亲自在城外土垒阵地上巡视防御,安抚将士。 这是一个艰苦的鏖战,粮草、士气都会影响全局作战,他年纪尚轻,威望不足,经验不够,所以担心自己在逆境中不足以服众,因此格外谨慎,对底层将士的关怀也更多一些。 “哎呦,哎呦.......” “好痛啊,疼死我了!”阵地上不少伤员在哀嚎着,残肢断臂,血流不止。 军医有限,在补给中断之后,所带的药物已经开始出现断缺,伤员救治成功的几率在不断降低。 “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啊,我们困在淮南,援军能到吗?”有个断臂的士卒开始埋怨。 “这样死守下午,我们还能活着离开吗?” “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再过一些日子,朝廷的援军就到了,我们就能活命了。” 一些阵地坚守的士卒和伤员,不少都是新兵,大规模作战经验少,意志不坚,这些日子鏖战下来,斗志是越打越少,感觉被江淮军重重围住,根本就冲不出去了。要么战死在这里,要么等粮草一没,就要投降了。 “都闭嘴,难道你们忘记了军令和军规,擅自讨论军情,扰乱军情者,军法处置!”一名队头路过,听到这些言论,立即站出来喝止。 这些士卒都缄口不说了,低下了头,不敢对视长官,但是,脸上的不服气和绝望神色,还是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徐世绩带人走上来,朗声说道:“诸位将士,不必担忧,朝廷已经发兵,前几日斥候回报,已经到了淮河北岸,这次由陛下御驾亲征,兵强马壮,将才济济,对付江南乌合之众,定会横扫击溃!” “徐将军!”那名队头转身,看到徐世绩和不少将佐走到了跟前,慌忙抱拳行礼。 其它士卒也都纷纷行礼,连伤员也寒蝉若惊地要起身。 “都免礼了,尤其是伤兵兄弟们,快快躺好!”徐世绩出手制止后,说道:“这些日子,大伙都辛苦了,江淮军早有准备,结成联盟,在江都郡给我们设下了层层埋伏,是本将军的过错,没有提前识破,才落到今日被动局面,死守钟离城。不过,这里的情况都已经如实反馈给朝廷兵部和当今圣上,陛下早已派人送来锦囊妙计,只要我们在这里死守一段时间,吸引住江淮盟军在这里干耗,给陛下亲率的朝廷军一个破敌契机,就能从敌人的背后,给狠狠一击,到那时,不但咱们的危机解除,还能立一大功。” 众将士闻言,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纷纷点头,心下算是有些底儿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明显感受到这一片区域的士卒,眼神从灰暗,多出一些神采。 徐世绩身后的将领也都松了一口气,主帅能迅速平稳住士气,凝聚军心,他们也不那么浮躁了。 但这毕竟只是口头上的许诺和安抚,随着战斗越来越激烈,伤亡越大,厌战情绪还会更大的酝酿,如果朝廷援军迟迟不来消息,他们这支大军,很可能会散架,最后崩溃。 归根到底,徐世绩之前并没有在朝廷军有太大的威望,年纪也轻,过去的战绩并不显赫,顺势的时候,可以指挥若定,上下同心,但到了逆境,这些士卒难免把怨气和失败,归根于主帅的昏聩和失误上。 这个时候,如果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凭靠威望和名气,震住将士,把失败因素归结于天时地利等原因,不会全怨在主帅身上,那么他的控制权还是牢靠,能够死战到底。 “也不知道,能稳住到几时?”一些将领心里也没有把握。 就在这时,有斥候快步冲过来,身上衣甲狼藉,后背还有两支冷箭,发丝上带着血迹,看样子在送回情报的时候受到攻击,已经受伤了。 “将军,朝廷战报,好消息——”那名斥候凭着一口意志力强撑着,但是口里的话,已经有气无力了,快到跟前时候,整个人差点摔倒扑在地。 “扶住他!”有将佐站出来,命人掺住这名受伤的斥候,并去过了信函,递交给了主帅。 徐世绩接过信函,里面是斥候在外面打探到的情报,然后付出不少人的性命,才突破敌区,送进来的。 “山阳仓被烧毁,江淮军粮草供给出现问题,朝廷大军已经渡河,并火攻破了江淮水师,目前陛下御驾带兵,正包抄江淮军的背后.......” 信上的这些消息,让徐世绩先是一愣,然后震惊,最后忍不住欣喜大笑起来。 “好好好,陛下果然英明神武,用兵如神!”徐世绩忍不住称赞,发自肺腑的敬佩起来。 “徐将军,发生了什么?” “朝廷大军渡河到淮南了?” 一些将佐忍不住询问。 徐世绩微笑道:“好消息,是朝廷的捷报,陛下用兵,如神来之笔,短期内,派人捣毁了江淮军在江都郡的粮仓,同时用火攻之计,消灭了江淮水师,已经重新控制了淮河控制权,我们可以顺利北渡,有了退路。但是,这还不是重点,你们知道吗,陛下带着大军包抄这支盟军的后方,与我们很快就会里外加攻,大破城外的江淮盟军。” “真是太好了。” “陛下英明神武,百战百胜!” 不论是将佐们,还是周围士卒,得知这个消息后,瞬间全部欢呼起来,神色兴奋。 这可不是靠言语忽悠,也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实打实的战局,让所有将士都振奋起来,与刚才的颓废神态,形成鲜明对比。 徐世绩轻叹一声,吐出了腹腔浊气,既佩服陛下的神武,又有一种找回斗志的感觉,这一次,一定不能再出错了,要配合陛下的用兵,重创这支江淮盟军,按事先的布局计划行事了。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夜夺定远城 夜色漆黑如墨,一轮新月早已被浓云密布所遮挡,使得夜空没有什么光泽,地面同样陷入一片黑暗。 定远城,是钟离郡一座重要城池,先前由徐世绩大军占据,当杜伏威带着江东盟军攻打过来后,徐世绩料定不敌,留下万人死守断后,带着大部分主力军退守了钟离城。 但是临行前,留下了不少死士,装扮成乞丐、民户、商旅、家仆、病人等,散落在城内,甚至还有人藏于地窖与空房之内。 江东盟军毕竟是一盘散沙,接管城池之后,并没有仔细搜查,一心要乘胜追击徐世绩的主力军,加上徐世绩派人烧毁了户籍账目等,使得城内的百姓,一时间没有户册,也就难以具体排查了。 此时,深夜里,一道道黑影在聚集,手中提到陌刀,带着短弩,在东门、北门两座城门位置汇合,准备要袭击城门,接应外面的人马。 消息已经送入了城,确定了今晚子时,里应外合,拿下定远城。 这里是江东盟军在前线作战的一个后方基地,一旦攻克此城,控制了粮草,等于断了前线盟军的粮道。 到那时,杜伏威就必须带着盟军向南撤走,放弃围攻钟离城。 否则,等军中粮草不够,前线大军溃败,就变成了待宰的肥羊了。 罗昭云用计,一环扣一环,夜袭山阳仓、灭江淮水师、围清流城之后,下个目标,就是快速奔袭定远城。 在杜伏威等人,收到消息,还没有完全重视到定远城的重要性,以为大华军队还很远的时候,罗昭云就已经派出的骑兵赶到了定远城不远,开始要夺城了。 兵贵神速,出奇制胜,一直是罗昭云用兵的座右铭! “子时了,行动!”一名都尉打出手式,带着数百人弯腰抹黑疾走过去,接近城门。 在城门口,有篝火燃烧,取暖和照明用。 城头上也有火把,如此照亮,使城门口一带,还是光线通明。 “咻咻咻!” 接近明亮处,大华的死士立即射出了短弩箭矢,射中了守卫。 “噗噗——” 一连串血花迸溅,不少江淮军守卫直接被射杀了。 “上,速战速决!” 这些黑衣死士冲了上去,都是虎狼之士,战斗力以一当三没有问题。 “有细作!”城头的守卫看到这种情况,立即大喊,甚至敲打铜锣,惊醒了周围打瞌睡的士卒。 战斗进入激烈化,没有了取巧,只有生死相搏。 这些黑衣死士都是无名英雄,奋不顾身,完全豁出去了,他们的任务,就是尽快破门。 同样的一幕,也在北门城口上演,发动袭击。 厮杀声开始,惊动了城内的巡卫,开始大规模向两座城门集结。 “用炸药!” 都尉看到死士向城门冲杀,受到了阻击,短期内很难得手,城门洞子至少有两三百人,手持长矛,地方狭窄,一时间难以扑杀进去。 这个时候,用黑火药来炸,效果最好。 点燃了炸药包,扔进了城门洞里,轰隆一声,里面的守卫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残肢乱飞,非常的惨烈。 几十名黑衣死士扑进去,见人就砍,没有了抵抗,很快接触到了城门,从里面搬下了横梁石条门栓。 城门开启之后,放出了响箭信号,千军万马来相见! “城破了,杀进去。”定远东门的城外,段志玄、来恒带着骑兵冲杀了进去。 形势瞬间失控,定远城岌岌可危。 铁骑如洪流闯入了定远城内,然后顺着街道,冲击赶来的巡卫。 夜色之下,骑兵冲锋,神勇无敌,徒步的士兵根本无法抵挡,很快被冲散。 城内大乱起来,波及甚广,东门、北门相继失陷,街道也被占据,城内江淮军一半出来抵抗,另一半则从南门、西门逃走了。 阚凌负责守城,得知城门失守,心头一骇,这座城池的重要性,他还是知晓的,算是前方大军的一个后方基地,从江都郡、历阳郡运来的粮草、武器、军饷,都要在这里停留一下,然后进行周转。 “来人,立即随着本将军出去抵挡,把敌军赶出去!” “将......将军,我们并不知道,来了多少敌军,而且听声音,两座城门都失陷了,马蹄声朝着将军府衙冲来。” “城池不能丢,给我杀回去!”阚凌从侍卫手里接过大刀,翻身上马,披着甲胄,带人冲出府衙。 这时候,远远看到有一簇兵马杀来,阚凌带人迎击上去。 来者的领队是一个都尉,手持马槊,与阚凌在马背上交锋,二十回合一过,不敌阚凌,被后者砍杀。 “大华将士不过如此,这不是被本将军砍了嘛,都给我打回去!”阚凌大喊一声,振奋了士气,朝着东城门杀去。 刚冲过两条街,又有一队骑兵赶来,这次是段志玄亲自带兵,看到对方的敌将之后,手持长枪冲锋向前。 这段志玄也是一员猛将,以前在李唐任将,归顺罗昭云后,还没有几次立功机会,早就憋住了劲儿,这次刚破城不久,他就带兵冲击府衙,要擒杀这里的大将再说。 “贼子,纳命来!”阚凌挥舞大刀出击。 段志玄冷笑一声,手持长枪应战。 两人皆是猛将,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解,三四十合过后,竟然未分出胜负来。 但形势对江淮军越来越不利,四周都是厮杀声,火把越来越亮,骑兵声音也越来越大,明显是大华骑兵在汇聚冲来。 阚凌越来越心急了,附近的士卒也都脸色骇然,斗志减退,眼神四处瞄着,看样子随时准备逃跑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阚凌心中这样盘算后,连砍三刀,逼退对手,然后掉头喊着将士撤退。 段志玄追击,长枪一刺,趁着阚凌背对着他的来不及防御的时候,正刺中了对方左臂。 阚凌痛的大叫,但是尚无性命之忧,咬牙撤走,不敢再逗留下去了。 经过一个时辰的巷战,战斗接近尾声,阚凌负伤突出重围,从西门退走,带了出数千人马,其余万人都死伤在了城内,定远城重新易主,再次关闭之后,这里就属于了大华的城池,战略之地。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江淮军的担忧 翌日清晨,天刚放亮,杜伏威起床后,穿戴好了衣衫甲胄,迈步走出帐篷外,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有斥候飞奔而来。 “报——”斥候的声音突兀响起,拉着尾音,快赶到近前时候,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说道:“报将军,有紧急军情。” 杜伏威愣了一下,一晚上过去,又有什么紧急剧情了? 当他摊开信函,里面字不多,但内容却是让他吃惊,定远城失守了,一夜就被大华军队夺去? 这怎么可能! 当初江淮军攻打定远城,用了数日,死伤过万人,才艰难消灭城内的守军,夺下定远城池。 这才一个晚上过去,毫无征兆,就忽然被大华军队夺走了,太过匪夷所思了。 杜伏威手心发凉,预感到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毕竟定远城还有盟军的不少粮草、军饷等,断了那个转运基地,前线二三十万大军,只有十日的粮草,非常危险了。 哪怕从历阳郡,杜伏威的大本营,继续派兵运粮过来,一是需要一定的时间,二是这个粮道,也不安全了。 当务之急,唯有撤军,退出钟离郡,在南面的江都郡西南方位驻扎,背靠历阳郡,才绝对安全。 可是就这样退兵,杜伏威如何甘心? 如此大好形势,都不能歼灭徐世绩的兵马,等罗昭云带着大军与徐世绩兵马汇合之后,他们想要对抗,似乎难度更高了。 “阚凌将军呢?” “回将军,阚将军已经负伤,带着队伍正在赶来军营的路上,再过一个时辰,就能抵达。” 杜伏威听到阚凌未死,只是受伤了,放心一些,对这几个义子,他还是有着深厚感情的,也是他在江淮立足的支柱。 不过王雄诞、阚凌陆续受伤,等于伤了他的左膀右臂,形势不容乐观。 “来人,召集各路将军和首领,帅帐议事!” “遵命!” 小半个时辰后,各军营的将佐、虞侯都尉,以及几路诸侯的首领来到帅帐坐下。 杜伏威脸色严肃,开口道:“诸位将军,昨晚又有一个不利消息传来,定远城,昨夜被偷袭失陷,在我们东南后方,失去了支撑点,而且多出敌人的兵力,对我们目前处境大为不利。” “什么,定远城失守了。” “这也太突然了吧,朝廷的军队,什么时候到了定远城?”有人惊讶无比。 “我们的粮草和物资,岂不是白白送人了。” “阚凌将军是怎么守的城!” 大账内,张善安、沈法兴等人,全都议论纷纷,脸色不善,带着不解和愤怒。 他们也都知晓定远城的作用,特意留下两万兵马驻守,原本以为没什么事,毕竟大华军队要去围城,前方的江淮军便能够掉头回来解围,强攻的话,三日拿不下,而他们杀回来,只需要半日就可以。 所以,都没有想过,定远城会被一夜拿下。 杜伏威伸手制止道:“大伙冷静一下,事情发生了,埋怨和指责也没有用,当务之急,要考虑如何善后,下一步的战略是什么。” 沈法兴摇头叹道:“现在水师没有了,山阳仓的粮草也烧毁了,清流城被围,江都郡半壁地域都沦陷了,不适合我们立足了。” 张善安点头道:“就是啊,往东肯定不行,朝廷军队在江都郡东面区域,有多少兵马布置,我们完全不清楚,敌在暗,我们在明,不能冒然进军,只能往南车,退出这个合围圈,不然,东面、北面,南面都有北方朝廷军队,我们被困住,粮草断缺,二三十万军队,最后容易出事情!” “可是撤兵,我们目前取得的战绩,不是付之东流了。” “此一时彼一时,当下都什么形势了,再不撤出这里,很容易被合围了。” “我们人多,应该跟北方朝廷军队决一死战!”有的将领执着想要一战。 在场的将领,大多数都同意撤军,也有少部分打算跟大华军队死磕到底。 杜伏威轻轻一叹,这种局势不大好,队伍出现了分歧,就难以抱成一团了。 “诸位将军,听我一言。”杜伏威声音浑厚,用上内力,压制住其它将领的声音。 一时间,大帐内恢复寂静,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他。 杜伏威神色镇定,冷静道:“我军三十万,聚集在钟离城外,前面的城池高坚墙厚,一时间无法拿下,徐世绩带着十万兵马,至少能够再抗住半个月,直到粮草空缺,但是我们的随军粮草也就撑住十日,即便攻克了钟离城,没有了粮草,我们也无法长留在此。” “其次,罗昭云身为北方朝廷的皇帝,御驾亲征,所有将士上下用命,士气如虹,锐气正盛,现在正面与之厮杀,绝对不智。何况这罗昭云威名在外,用兵如神,短短数日,就接连出手,捏住我们的命脉,用法之狠,眼力之毒,实属少见,我们这样被动局势下与他相斗,胜算更少,万一他真的布兵困住我们南撤的后路,到时候,只要困住我们十日,我等三十万大军必然哗变。” “所以,晚走不如早走,趁着华国军队没有赶到南面,形成合围,我们离开钟离郡,回到江都郡,背靠历阳郡,供给方面没有问题,到时候,看华国军队如何跟我们正面硬碰!” “杜总管所言,大有道理,我张善安第一个同意!” “我也赞同!”沈法兴也同意了。 汪华、闻人绥安、陈栋等人也都点头赞同。 “既然都同意了,事不宜迟,过了晌午就退军,留下一支兵马断后,以免徐世绩得知消息,派兵追击,造成盟军将士心理无防,成溃败之势。” 王雄诞站起身,抱拳道:“将军,由末将带兵断后吧。” 数日前,王雄诞带兵追击徐世绩被伏击,损兵折将,所以这一次想要戴罪立功。 杜伏威深深地看了王雄诞一眼,微微点头,叮嘱道:“给你三万兵马断后,阻击追兵,切忌不可大意!”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追击江东盟军 “定远城破,江淮军退兵了。”徐世绩在钟离城内,接到这个重要情报之后,先是愕然,但旋即又高兴起来。 他很清楚,这是陛下的战略奏效了,看似没有直接来救援,但是,几次出手都打中了江淮军的命门,迫使杜伏威、沈法兴等江东盟军,不得不后撤。 “论用兵的能力,陛下还真是用的炉火纯青的地步,朝廷大军抵达北岸不足半个月,却接连获胜,迫使三十万大军撤兵,扭转了局势,把被动变为主动,实在高明啊!”徐世绩感慨一声,衷心的钦佩。 周围的房彦藻、王君愕、韦义节等人,也都纷纷点头,高兴之余,还有深深的敬佩。 “幸亏陛下御驾亲征,一下子解决了江淮的难题。”房彦藻感叹。 王君愕也钦佩道:“陛下这些年,带兵出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堪比历史上的名将啊!” “徐将军,我们是否要追击,现在二三十万江东盟军撤走,肯定军心不稳,只要大军追击,会让他们更紧张,甚至出现崩溃的局面,我们可收割一些,也算给死去的将士们报仇了。”韦义节抱拳道。 徐世绩沉思一下,点头道:“追击,死死咬住他们的尾部,决不让江东盟军撤的那么容易,南方马匹少,这支盟军的骑兵,加起来也不多,我们可派一支骑兵,一支轻装步兵去追赶,不断滋扰他们的断后人马。本将军带着数万主力在后压阵,一旦盟军大规模掉头作战,我等就趁机冲杀一番,拖住敌军后撤的速度,相信陛下已经带兵去前面阻截了,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徐将军,末将愿意带兵前往。”韦义节主动请缨。 王君愕也抱拳道:“末将也愿意前往。” 徐世绩看了二人一眼,说道:“韦将军,你带兵两万,轻装上路,骑兵五千,去拖住断后的江淮军队。王将军,你带兵一万骑兵,从侧面绕路过去,对前方的盟军进行滋扰,趁机掩杀,敌人停下来阻击,你们就后撤,敌人行军,尔等就不断冲击,不要让江淮军好过!” “末将明白!”二人都应答下来。 .......... 杜伏威撤军了,策骑前行,这一次他连罗昭云的军队都没有看到,就被逼迫撤退,感到十分憋屈。 阚凌负伤归队,向杜伏威讲解了当晚定远城被偷袭的细节。 “看来,在徐世绩撤退的时候,就在定远城内设下了暗桩,是我们大意了,没有对城内百姓进行盘查。”杜伏威叹了一口气。 他们这些农民起义军,多是寒门出身,政治悟性不够,许多细节想不到,也不懂入城之后,先封锁档案户籍,盘查城内人口,哪些是临时逗留的生面孔。 当然,徐世绩临行前让人烧毁了档案户籍,就是杜伏威等人派人去查,也会有很多漏洞。 谋士郑东平在旁分析形势道:“总管,朝廷军队越聚越多,淮南有了二十万大军,江都郡虽然名义上在我们义军的控制下,其实根本没有管治。平时都是义军到哪,就控制了哪座城,对治所下附近城镇乡里,没有有效动员。城池一丢,周围区域就全部没了,不像朝廷那样不断派文官渗透到乡镇,做县令、里长,真正治理地方。目前整个江都郡现在已经不受我们所控了,只有历阳郡作为根基,凭此对抗朝廷大军,有些困难了。” 杜伏威闻言,沉默不语,深深叹一口气,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无计可施。 因为他们这些所谓的枭雄,大多寒门出身,能够拉拢的人才,多是寒门出身的武夫,带兵厮杀可以,要说治理州县,定邦安民,就有些困难了。 没有什么详细的规章制度,也没有颁布新的律法,在他们控制的城池内,都有些混乱,更别说地方县镇,还是在用隋律,或是乡下约定俗成的宗法制度,规范百姓的行为。 他杜伏威称霸一方或许可以,让他真正做诸侯王,颁布条令,从此治理民政和经济,搞朝廷那一套三省六部之类的,不论是政治素养,视野见识,知识能力等待,都是不够的。 杜伏威看着阚凌和谋士,轻叹道:“你说我们当日起兵是为了什么?” 阚凌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当然是推翻昏君杨广,带着族人能够在乱世中活下去,有衣穿,有饭吃,没有官府欺压!” 杜伏威道:“杨广早就死了,北方已经统一,都是罗昭云的新朝廷了,听许多从北方南下的商旅说,目前北方安定,百姓安居乐业,百废待兴,没有了战乱和盗贼,比我们江南之地,各自为战,藩王割据的局面好多了,我们现在联合起来,对抗北方朝廷,真的正确吗?” 阚凌闻言后,怔怔说不出话来。 因为杜伏威的话,说的有道理,对于没有读过多少书的阚凌而言,他想要反驳,也照不出理由了。 连谋士郑东平也陷入了沉默,咀嚼他的话意,似乎有些道理。 现在抵抗朝廷的意义是什么,他们能够撑住多久,打赢了,死伤无数,真的能换来江南的稳定吗? 杜伏威看二人都没有了言语,苦笑道:“这也不过是我一时之言,困扰了我很久,不过,真要放弃抵抗,归顺朝廷,怕是我们盟军不会答应,连历阳郡、丹阳郡的将士也不答应,时机不到,多想无益,还是继续挣扎吧。” 郑东平、阚凌都点点头,目前形势是骑虎难下,有些人可能心中想要归顺,但是大部分人,在自己的地盘为所欲为自由惯了,要直接归顺朝廷,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就在这时,有斥候飞奔过来通传,王雄诞所率的断后军队,被徐世绩派出的兵马追上,正在厮杀。 杜伏威脸色微变,该来的还是来了,当机立断道:“不要逗留,加速行军,早点离开钟离郡!” 他没有派人回援,因为撤军时候,被敌军追杀,是相当危险的时候,很可能造成全军的溃败,留下王雄诞就是为了阻断追兵,主力军必须要加快撤离。 军令传达之后,二十多万兵马,加快了奔跑赶路,骑兵太少,都是双足疾走,一些士卒的脸上已经浮现了紧张气氛。 尤其是张善安、沈法兴、汪华等人率领的军队,都是临时凑集的逃难农民,选拔为兵,军事素质低,训练也少。这时候已经有逃命的想法了,疾奔的时候,前后有些拥挤冲撞,阵型开始紊乱。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大难临头各自逃 这支江东盟军由五六路人马组成,撤退的时候,不能一下子全走,没有阵型,就乱了阵脚。 所以杜伏威安排了王雄诞断后,带兵三万精兵人马,目前已经跟追兵交战了。 最前方撤走的军队,是沈法兴、张善安、陈栋(陈国后裔)的人马,加起来有六万人,以及两万江淮先锋军开路。 中间压阵的主力军是杜伏威、闻人遂安、汪华的人马,合在一起有十二万人。 浩浩荡荡,从钟离郡撤走,要南下江都郡的西南位置,背靠历阳郡,这样补给才能够满足。 当初聚集的三十万兵力,经过定远城战,钟离城战,死伤了数万人,定远城被偷袭也损失了人马,盟军只剩下目前二十多万了。 即便如此,仍然是一个庞大的数目,大华军队要完全吃下这二十多万兵马,也绝非易事。 杜伏威下令继续赶路,并不回救断后的王雄诞,也是一种战略考虑,因为断后的兵马留在后面,就是要完成阻击追兵的任务,给主力军争取到充裕撤军时间。 两日后,前面的盟军刚出了钟离郡与江都郡接壤的山岭,就听到隆隆的铁骑声响起,还有徒步的大军赶来,把盟军前面的人马与核心主力军给阻断,将撤退队伍给切开了。 “是北方朝廷的骑兵和步兵!” “好多兵马啊!” 万马奔腾,隆隆响彻大地,数不清的兵马呼啸出现,气势如虹。 张善安、沈法兴等人,看到漫山遍野的旌旗飘展,数不清的战马咆哮,滚滚阻断后路,吓破了胆,脸色都是大变。 如果这过万的骑兵冲击他们的军队,肯定会溃败,无法抵御。 可是,大华军队并没有对他们尽心攻击,而是切断了后面江淮主力军的路,显然他们并非主要打击目标。 沈法兴脸色脸色凝重,惊呼道:“糟糕,杜总管他们,要遭遇危险了。” “要不要回救!”陈栋询问道。 张善安蹙眉道:“再看看” 这时候,有弩机方阵瞄准了先锋军发射了箭矢,五千骑兵列阵,要进行驱赶了。 张善安、沈法兴等人见状,立即下令加快逃跑,不得耽搁,否则,很容易被骑兵给重创。 “这样撤走,不如掉过头跟华国军队拼了,加上杜总管的兵马,还有一线生机!”陈栋是陈国皇室遗族,在江南骑兵后,声势并不大,但毕竟祖上做够陈国皇帝,也有几分胆识。 沈法兴和张善安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回话,而是沉默下来。 他们并不想搭上自己这些兵马,去救杜伏威的江淮军,否则,他们会损失惨重,胜负难料,跟对方的强大骑兵和步兵精锐硬碰,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这并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历阳郡现在空虚,群龙无首,可以捞一笔!”张善安心中一动,眼神看向了沈法兴。 沈法兴似乎看出了张善安的意思,也有些心动,掉过头去跟大华精锐骑兵和步兵厮杀,九死一生,为杜伏威拼命,非常不值得,还不如赶去历阳郡,趁机收编那里的人马和粮草,然后渡江回江南一带。 就在这时,大华军队中有巨大的旌旗飘展,旗面有五爪金龙飞舞,罗昭云亲自带兵赶来了。 本来罗昭云作为一国之君,不必犯险,但是,这一次他已经在此布下重兵,就是打算在江东盟军后撤的时候进行阻击,目标就是杜伏威,只要拿下杜伏威,江南大事既定,其余都是小虾米,不足为惧了。 “那是,罗昭云亲自来了。” 沈法兴、张善安等人都感到震惊,同时心中涌起无可抵挡的感觉,逃跑的心理更胜了。 “快走,再不走,率先冲击我们,拿我们开刀,得不偿失。” “先去历阳!” 军令一出,这几支兵马士卒,全都疯狂逃跑,更没有作战的斗志了。 五千骑兵驱赶着,将五六万的兵马赶向了数十里外,望风而逃。 远处山岗,罗昭云策骑望着散乱逃跑的盟军,已经知道那是沈法兴、张善安等人马,没有在意,这一次带来骑兵两万,步兵五万,都是精锐,没必要跟那些乌合之众浪费士气和体力,他的目标,就是杜伏威! “陛下,杜伏威的江淮军主力,还有三里抵达!” 罗昭云微微点头,喝道:“传令三军,做好应战准备!神机营就位,火炮、炸药全部用上。” “遵命!”邴元真、薛万述、王君廓、周仲隐、张公瑾、贺若怀廓等虎贲将领全部抱拳,提前各有分工,此时要准备就位了。 与此同时,杜伏威已经接到了前方出现敌军阻击的情报,脸色大变,吩咐三军备战,前有阻击,后又追兵,形势危急。 “原来,这才是罗昭云的杀招,在这里等着我们,料定了我军会撤兵到此,一步输,步步输!”杜伏威感慨一声,眼神逐渐冷静下来,调来几员将领,带着为数不多的几千骑兵,以及精锐,要第一波发起冲锋。 “将军放心,我等赴汤蹈火,定然冲开前方的阻击!”将佐抱拳回应。 杜伏威点头,安抚道:“去吧,后面大军为你们压阵,只要能够冲撞开敌军阻阵,我方大军压上,人数上占据优势,定然能够突出重围!”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江淮军和汪华等麾下将士们,得知前路被阻断,后面有追兵,罗昭云亲自前来围堵后,都感到一阵心惊,手足发凉,似乎预感到不妙了。 第一千零六十章 合围截杀 江淮军为了生存,硬着头皮向前发起了冲锋,眼看着接近大华军队百步的时候,从军阵中射出了满空箭矢,密密麻麻,笼罩了江淮军的兵马。 咻咻咻! 一阵箭矢射下,足有万支,万箭齐发! 这是大华军队精锐的长弓手,结合弩机,武器比江淮军优良了许多。 大华的弓箭射程远,威力大,而且穿透力强,比江淮军使用的软弓强上不少,所以,在江淮军的弓箭手无法够到大华军队的射程时候,他们自己的兵马就遭遇了重大打击。 “啊!” “哎呦,我中箭了。” 江淮军人仰马翻,哀嚎一片,如同下饺子一般翻滚在地,横七竖八,有人被射程了刺猬。 当部分江淮将士冲过了箭矢的封锁,冲到五十步的时候,忽然间,后面开始投掷黑火药,扔在了人群中,爆炸连连,更是残肢断臂,四处纷飞,血肉模糊。 这样的收割,顷刻之间,成百上千人倒在血泊之中,看得江淮军和汪华等人马在后面头皮发麻。 杜伏威见状不妙,脸色阴沉,派出了一名得力干将,仅次于阚凌、西门君仪、王雄诞的义子,赵拓川,带着两万精兵,混合了三千骑兵,发起了猛烈冲击。 他们要冲出一条血路,接近大华军的跟前,展开生死大战,全军要覆灭在此了。 由于场地有局限,十万大军也不可能瞬间杀上去,只能不断派方阵向前补漏,前仆后继。 “杀啊——”厮杀声整天。 “轰轰轰!”爆炸声不断,大华方阵依靠黑火药的优势,让敌军吃到苦头。 这些江南军队,由于远离中原战场,并没有正面大规模军团作战,所以经验不足,加上黑火药的利器,以前没有见过,此时慑于威势,士气低沉。 硝烟弥漫,遍地尸骸,当江淮军付出惨重代价,接近到大华方阵跟前时候。 忽然间,步兵方阵后撤,露出了重甲铁骑方阵,尽管带来的人数不多,只有五千人,但是这五千重甲骑兵,从头到脚全副武装,士兵也是一身重甲,手持长矛,并列杀出,阳光照射下,折射着寒芒。 “轰隆隆!” 重骑兵如同铁甲洪流,横扫而过,所向披靡。 江淮军刚一交锋,一触即溃,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这支大华军队中的精锐,可是跟随过陛下征讨过西北,打过突厥,连草原的骑兵都不惧怕,更别说江南不怎么打仗的骑兵团了。 数千江淮骑兵,被五千重甲骑兵给重创击溃,后面的步兵面临骑兵的冲击,更是四处逃散。 杜伏威脸色大变,看到先锋军根本没有挡住大华的冲锋,到了这个时候,生死存亡关头,如果不能抵挡住大华的冲锋,将会压制住江淮军的士气,哪怕对方人少,也会把自己的军队打得七零八落。 “本将军亲自带兵杀过去!”杜伏威已经忍不住了。 “杜将军,万万不可!”一些将佐和幕僚劝慰。 “这都什么时候,坐镇中军,已经没有了必要,前面不断溃败,马上要不战自溃了。”杜伏威冷哼,不在这里观望了,要亲自带着最精锐亲信军杀出一条血路。 另一边,罗昭云也打算领兵冲杀,但是,身边的大臣和武将都纷纷劝谏,因为他的身份太过敏感,一朝皇帝,决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冲锋陷阵了。 否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许多敌兵肯定会盯上罗昭云,不时放冷箭,也是极其危险。 罗昭云叹了一口气,坐在马背上,背后一杆寒铁银枪,看上去杀气腾腾,充满了威严与霸气。 当他挥手下令,军旗舞动,邴元真、薛万述、王君廓、周仲隐各带一万人马往前冲,对抗杜伏威的亲信军队。 这场厮杀持续了半个时辰,在江淮军的后方,一万铁骑已经绕道过来,冲击他们的后方。 并且徐世绩带着三万精兵,也在后面赶来,负责断后的王雄诞局势也变得危险了。 一个时辰过后,这片战场内横尸遍野,一片狼藉。 各种散落的武器,断折的兵刃,哀嚎的伤员,嘶叫的战马,滕盾、陌刀、残旗散落到处都是。 但是,战斗还没有结束,而是更加白炽化。 江淮军还在苦苦撑着鏖战,但是汪华、闻人遂安的兵马却被打得稀里哗啦,逃亡和跪地投降者不在少数,被斩杀者也有过半,连汪华自己,都被薛万述一枪挑起来,狠狠摔在地上,重伤得无法起身。 杜伏威正与张公瑾、邴元真交战,两位虎将,在斗着这位江淮枭雄。 尽管是以一敌二,但杜伏威的武艺超群,刀法过人,甚至还占着一些上方,压制住了张、邴二人。 “凭你两个小娃子,还斗不过杜某人!”杜伏威早年学艺,加上臂力过人,天生的大力气,是江淮一带的霸主,消灭隋朝廷将领和地方义军首领多人,很少有他的十合之将。 张公瑾、邴元真也都是虎将,两人加起来,也打不过杜伏威一人,武学等级差了不止一筹。 “滚开吧!”杜伏威一刀劈开邴元真的马槊,将他拍落了马背,然后顺手一刀,逼得张公瑾勒马退后。 正在这时,忽然一道白马跳跃而下,马背上一人大喝一声,如同霹雳,手中一杆长枪若银龙出洞,寒光点点,刺向了杜伏威的前胸要害。 到了关键时候,罗昭云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擒下杜伏威 罗昭云悄无声息接近,直接出手,长枪如龙,杀气腾腾,罩住了杜伏威的右侧胸口,速度、力量都捏拿得刚刚好。 但杜伏威也是一位武艺超群的高手,闻风识劲,以及危险的察觉,手持挥刀立即侧身拦挡,同时避开枪锋的刺路。 “当!” 寒铁银枪与厚重朴刀磕碰,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 杜伏威只觉得虎口有些刺痛,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罗昭云的出枪一击,竟然有如此威力。 早有听闻,罗昭云的武功已经超脱于世俗,与古武宗门那些江湖一流高手相媲美,杜伏威还有些不信,这一交锋,就感觉到无比的压力。 杜伏威的武学境界处于抱丹归元层次,超越了世俗中懂暗劲、化劲的猛将武夫,那是因为幼年曾经得到过绿林人士武学高手的点播,传了一段呼吸之法,配合拳术,三十多年的习练,才有今日成就。 但这个境界,比罗昭云却要低了一筹,这是杜伏威有些难以接受的地方。 罗昭云这一身功夫,除了罗家枪家传之学外,还跟沈光、虬髯客学过一些武艺,又接触过鬼谷秘法和剑术,加上勤学苦练,比杜伏威的奇遇多,能够超过他,也并不奇怪。 “当当当——” 罗昭云长枪在手,有一种纵横无敌之感。 一枪又一枪刺得杜伏威手忙脚乱,不断挥刀抵挡,严密防御,根本无法抽身组织还击。 杜伏威很清楚,只要能够拿下罗昭云,砍伤这个北方朝廷的皇帝,天下瞬间还会大乱,甚至改朝换代的,影响深远。 但杜伏威使尽全力,一刀刀劈出,内息激荡,却感觉越来越疲倦,仿佛身陷泥潭,有一种被困住陷落的错觉。 “反贼,还不下马,束手就擒?” 罗昭云长枪施展得越来越精妙,不论是力量,还是枪术招数,都无可挑剔,刺出的速度极快,嗤嗤嗤一阵破空声音,刺裂了空气。 “罗昭云你自称仁义之君,大华却为何要苦苦相逼,引起战乱,苦了百姓?”杜伏威愤怒反问。 “哼,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罗昭云轻哼了一声,又大声喝道:“江东割据,苦的是百姓,只有朝廷统一了,推行新政,百姓才有活路,大华军队南下,是为了解黎民倒悬之苦,你这武夫,懂得什么!”罗昭云长枪使得更快,逼得杜伏威左支右拙,险象环生。 “刺啦!” 衣甲被刺破了一道口子,杜伏威左臂挂彩出血了。 “杜将军先走!”阚凌这时候负伤来救,策马冲撞,加入战团,为杜伏威挡枪。 罗昭云的武艺,超出阚凌太多,三招之内,一枪扎入了阚凌的右胸位置,将之挑下马背去,生死不知。 “阚凌!”杜伏威双眼发红,大怒咆哮,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不再上前跟罗昭云交锋,而是趁此机会拨马掉头,策骑猛蹿十多米,想要突围逃走。 就在这时。 一道寒光剑芒闪过,杜伏威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身影从侧面的马背飞掠而过,随着的剑芒,直接擦中了他的右臂手腕,手中的刀脱落,而且那人凌空回旋一脚,直接将杜伏威给踢下马来。 杜伏威感到吃惊,捂着受伤的手腕,在地上滚了几圈,就被附近的大华将士持矛围在那里,二十多个矛锋对准了他的身子,只要反抗,就会给刺出几十个窟窿。 他意识到,自己被俘虏了。 罗昭云持枪策骑过来,看着女扮男装、一身戎甲的青霜,淡淡一笑,她的武艺似乎已经超出了自己一筹了,几乎可以跟补天宗的叶珺瑶打个平手了。 这两年来,罗昭云除了南征北战,还有在宫内批阅奏折,心装天下,平衡朝堂势力,打击门阀垄断,处理勾心斗角的事,导致心境受到影响,武道之心不够纯粹,所以,难有大进步了,甚至功夫在一点点退步迹象。 不过,罗昭云也并不在意,治理天下,不是靠武力值,也不是靠颜值,而是要靠智慧,魄力,手腕,知识储备等等,他已经不奢求成为什么剑圣,浪迹天涯,或是当个武林盟主啥的,那些离着自己很遥远了。 他的目标是成为一个圣明的君主,打造一个太平盛世! 顾青霜这次不放心罗昭云的安危,做了贴身护卫,晚上睡觉也在跟前保护,贴身相伴,形影不离。 上了战场,自然也是时刻不离罗昭云身边,若是有冷箭射来,她会第一时间拦挡。 罗昭云朝着顾青霜点头示意之后,对着身后将领大声吩咐道:“传令下去,贼首杜伏威已被擒拿,让江淮军放下武器!” “遵命!”有将佐、虞侯官开始传令,散播消息。 周围的大华将士开始大喊着,贼首杜伏威被擒拿,江淮军立即投降,宽大处理,不做追究的口号,来瓦解江淮军的抵抗。 果不其然,这种效果很好,江淮军很快抵抗的人越来越少,大多放下了兵器,不再厮杀了。 只有远处的士兵,暂时还没有得到消息,在外围激烈地砍杀着,里层反而安静许多,没有了打斗。 “整军,控制现场,收押俘虏!”罗昭云再次下令,内层的军队行动起来,把江淮降军聚集在一起,然后押送出去。 一盏茶的工夫,外围的战斗也趋近尾声,消息传开,更多的江淮军不再抵抗了。 杜伏威被捆绑起来,推到了罗昭云的坐骑前,一身狼狈,负伤带血。 “跪下!”押送侍卫踢了杜伏威的内膝处,后者双腿一软,被侍卫强按着跪在地上。 杜伏威挣扎记下,没有起得身,然后抬头看着罗昭云,虽有一些不甘和愤怒,但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辩解的,只能听从发落,任其斩杀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罗昭云淡淡地看着江淮枭雄杜伏威,犹豫了一下,要砍杀很容易,一刀下去,人首分离,但历阳郡还有江东几个郡,如辅公拓、李子通等势力,还需要继续征讨、鏖战,费事费力。若是能通过此人,招降江东残余势力,不战而屈人之兵,收下江南之地,那是再好不过!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会师请罪 罗昭云带着强兵悍将击溃了江淮军的主力,生擒了淮南枭雄杜伏威,威震三军,再次让当今陛下的影响力在军中达到一个空前高度。 果然由陛下亲自带兵出征,御驾讨伐,就没有不成功的。 连段志玄、周仲隐等年轻将领,都觉得具与荣焉,能够跟随陛下亲征,脸上有关,可以作为资历上浓厚一笔。 “请陛下移驾中军后方,这里战场虽然安定,但是潜伏不少临时投诚者,很可能会突然袭击,小心为上。”杜如晦带人过来,请陛下暂时退出战场,让将士们清理死尸,收押俘虏等。 罗昭云点头,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事情了,该回去扎营,等待入夜休息。 “把杜伏威、闻人遂安和江淮军的将领,全部押解下去,分开关押,朕会亲自审问。” “遵命。”逐渐抱拳,听从君命。 罗昭云望了青霜一眼,然后策马离开战场,亲卫军的羽林卫护行离开。 半个时辰后,徐世绩已经带着兵马,突破江淮军的拦截和抵挡,冲杀过来,大破尾部的敌军,但发现这里已经结束了战斗。 “陛下在哪里?” “徐将军,陛下已经去中军营寨了。” 徐世绩让随行将佐在此整军,他领着亲卫,去往了中军大营,面见陛下。 这中军大营临时搭建,挨着山脚,距离方才战场之地,只有三里许,营帐已经初步扎起,里三层外三层都是羽林卫队,守护陛下的安全。 徐世绩禀明身份之后,进入大营,在陛下营帐外等候召见。 有侍卫通传之后,罗昭云宣他入账叙话。 “臣徐世绩,叩见陛下。”徐世绩进入大帐内,跪地行君臣礼。 罗昭云淡淡一笑,和颜悦色道:“徐将军,免礼起身吧!” 徐世绩继续道“臣有一事,要向陛下请罪” “哦,何事?” 徐世绩有点汗颜道:“臣本布衣,落草为寇,加入瓦岗寨,遭李密猜忌,进退两难,是陛下招揽,破格提拔,委以重要,臣没念此,就感到皇恩浩荡,想要为国立功,不负陛下所托。但这次南征江淮,却屡次受挫,没有约束好先锋将军张峻,使之数万人中伏覆灭,又退败钟离城,被断了粮草后路,若非陛下星驰来援,这十万大军,恐怕都凶多吉少,作为南征的主帅,臣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故而向陛下请罪。” 罗昭云看着徐世绩的表情,倒是真情实意在请罪,没有一丝作假演戏成分,点头道:“这次是你首次为帅,难免有一些失误,而且张峻冒进深入,也是贪功心切,违背了军令,与你责任不大。至于江淮军截断了粮道,消灭了你军水师,也是因为北方临时组建的水师无法抗衡江淮水师,前线虽然失利,作为主帅,你虽然有责任,但是,许多客观因素摆在这里,并非完全汝之过错,朕能够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毕竟还是要追责的,罚你一年俸禄,官爵降一品秩,收回南征军主帅令,降为先锋元帅,带兵八万,进攻历阳郡,消灭那里的江淮军残余,清缴江都郡与历阳郡接壤之地的匪患,把江北之地,清剿干净,戴罪立功!” 徐世绩抬头,有些感激,虽说他被降薪降职了,但是,并没有重罚,而且有陛下御驾亲征,那南征元帅的职务自然要被收回的,他成为先锋军元帅,其实带领的依然是自己的兵马,只是换了称呼而已,也避开冲撞圣驾之名。 “多谢陛下开恩,臣这次定当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好!这回可以平身了吧!”罗昭云笑了笑,其实对徐世绩还是很信任的,比较在大唐史书上,可是有着徐世绩军事领域浓重一笔的。 大帐内内,只有杜如晦、萧瑀等良臣谋士,刚才几人在商议接下来的行军路线。 萧瑀这时开口道:“陛下,我们何时继续乘胜追击,渡江作战,拿下江南之地?还是利用杜伏威,来招降丹阳郡的残余势力?” 罗昭云摇了摇头,说道:“时机不成熟,这杜伏威虽然被我们俘虏了,但是江东的丹阳郡,是辅公拓的地盘,虽然名义上辅公拓是杜伏威的副手和属下,但这一两年来,二人划江而治,各自经营自己的地盘,彼此有了猜忌和隔阂,即便我们抓住杜伏威来要挟,其实对丹阳郡辅公拓而言,毫无用处,他们未必在乎杜伏威的死活,也不会听从他的话。” “那杜伏威岂不是没有什么作用了?”萧瑀不禁有些失望。 徐世绩、杜如晦等人也都如此想法,觉得杜伏威留着用处不大,接下来唯有强攻丹阳郡,渡江作战一条路了。 罗昭云微笑道:“也并非全无用处,可以派去江南,去游说辅公拓,哪怕没有大效果,也能瓦解丹阳郡的斗志,他们内部观点相左,就会分割成两派,主战与主和,这种分歧存在,会减少我军渡江作战的抵抗力。” 徐世绩听到这里,心中忽然涌起一丝钦佩,暗想陛下对计谋和人心的把控,果然很厉害啊!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进驻江都城 整军两日之后,彻底将江淮军吸收,清点过后,发现此次消灭了江淮军主力三万多人,俘虏了四万人,逃散和受伤也有数万人。 可以说,这次冒险截击,出其不意,大获全胜了。 杜伏威、王雄诞被俘,阚凌战死,闻人遂安、汪华也都在乱军在被杀了,其余江淮将领死伤数十人,损失惨重。 罗昭云当下命徐世绩,带兵六万精锐,直奔历阳郡,杜伏威的老巢而去。 缺少了杜伏威的驾驭坐镇,历阳郡的士卒望风而逃,根本就没有抵抗,因为消息已经传来,张善安等人提前一步感到,攻击了杜伏威的大本营,掠走了不少的金银财宝,同时将杜伏威可能战死的消息传开,历阳郡的江淮将士顿时逃散,有的渡江投奔辅公拓的势力去了。 当然,大部分的士卒留下,丢盔卸甲,又各自回乡下务农躲避战乱去了,也有人胆子大一些,等着大华朝廷军队赶过来,直接投诚。 等徐世绩带病进入历阳郡的时候,每座城池,根本就没有强攻,兵不血刃夺得,甚至城内的富户、乡绅们,主动迎出城外,欢迎朝廷军队到来。 只有归顺了朝廷,这些乡绅、富户、大豪族们,才觉得更加安全,不用经常被地方诸侯、乱军势力欺压、抢夺。 另一边,罗昭云带着十五万大军,开始向江都城进发。 沿途经过清流城的时候,派人招降西门君仪夫妇,由于朝廷的兵马太多,加上场外张镇州的兵马,以及江淮降军,足有二十万众。 要攻城的话,使用黑火药利器,二十万兵马猛攻,清流城的两万守卒,根本就无法抵挡。 再者,西门君仪夫妇得知杜伏威被俘,就困在大华军营中,二人也没有了继续反抗的意义。 连他们的首领都被抓了,他们负隅顽抗,与城池共存亡,完全没有必要了。 城门开启,西门君仪夫妇,带着城内士卒,卸甲兵刃,空手出城投降。 罗昭云微微点头,派人先将西门君仪夫妇和江淮将佐都收押,听候发落,暂时还信不过这些叛军将领,但也没有杀头,等以后收揽,当务之急,先到江都郡落脚,然后指定渡江作战计划,安定淮南和江都郡,促进朝廷与江淮地方的融合。 罗昭云说道:“张将军,你带着本部人马,就驻守在清流城吧,此地的位置重要,北临淮水,西扼钟离,东连江都城,南凭长江案,在此屯兵,很有必要。” 张镇州拱手道:“臣尊陛下圣意,在此镇守,不让此地生乱。” “那就好!” 大军继续进发,直抵江都城。 自从罗昭云穿越之后,在大隋生活这些年,他还没有来过江都城(扬州)。 江南水乡之地,在隋代江都城是陪都,也是南方的一座大城,人口接近百万,经济较为发达,朝廷每年国库储存的米,大部分来自江淮与江南之地,所以,这里尤为重要。 当年杨广打算开凿运河,原因负责,一是为了拉近北方与江南的联系,促进交流。二是南方经济上升很快,占了国家税收的一大半,所以建造运河,有利于将南方的粮食运转到北方区。三是杨广在扬州做总管多年,在这里积累不少人脉和威望,对此感情深厚。 一个运河修建,意义重大,绝非演义中那样写的,只是杨广为了去江南游玩而已。 大军驻扎江都城内外,罗昭云带着文臣武将来到江都宫城,这里早已衰败,被乱军几次光临,里面已经没有了金银珠宝,连楼台和殿宇都破损了,水榭内长满了污草。 罗昭云看到这一幕,不自禁想到了一首诗: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王侯将相也好,宫廷皇室也罢,总有光环消失,历史谢幕的时候,留下的只是一些古迹残址,供给后人凭吊而已。 他亲手建立的大华朝廷,如果要长久传下去,罗昭云觉得身上肩负的重任,还有许多。 ......... 丹阳郡,江宁城。 张善安、沈法兴、陈栋等人带兵来到丹阳郡,在城外驻扎,这几人带着亲信人马,进入江宁城,要与辅公拓商议如何对抗长江北岸的大华军队。 一直以来,江淮军以杜伏威为首领,辅公拓为第二人物,随着势力做大,这两位昔日的生死之交,也因为权力分配等问题,产生了间隙。 当辅公拓从张善安等人口中,得知杜伏威所率的江淮军大败的时候,竟然没有多少感觉,反而觉得,江淮军以后以他为尊了。 辅公拓的身边,也有一位能掐会算、出谋划策的谋士左游仙,曾做过道士,后来返俗,与辅公拓交情很深,一直在他身后挑唆和使计,才有今日辅公拓在长江以南占地为王,不听杜伏威调遣的现状。 “左先生,目前张善安、沈法兴等人,已经带人进入江宁城内,我是强行收编了他们,还是合作方式,一起抗衡北方朝廷?”辅公拓拿不定主意,询问道。 左游仙沉思道:“大华势大,已经有了势不可挡的锐气,江南之地,一盘散沙,除了长江外,没有其它天险可挡,必须要联合这些人马,一起抗衡华国,如此才能有机会挡住北方朝廷的势头,给我们争取到一线生机!” “那就按先生说的办吧!”辅公拓点头,同意了左游仙的建议。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将功赎过 数日后,徐世绩带兵长驱直入,横扫了了历阳郡,江淮军得知杜伏威总管被擒,大将陆续被抓,或是战死沙场,大势所趋之下,抵抗甚少,许多城池守将纷纷开城投降。 守城都尉、县令、乡绅出城迎接大华的朝廷军队。 就在这数日间,长江北岸的地盘,已经全部划入大华版图,江北兵事结束,剩下的,就是推进朝廷政令,清剿一些残余盗匪,稳定地方安宁。 “朝廷新规贴出来了,轻徭薄赋,免除今年赋税,老百姓的口粮都可以变得充足了。” “是啊,这新朝廷比前朝好多了,比杜总管在这里管辖也要好,士兵不犯民众,不用担心咱们的家产被夺,被抢了。”一些乡绅在街道上,边走边聊,脸色露出欣喜之色。 大乱之世,他们这些家产不俗的乡绅,就成为待宰羔羊一样,很容易被夺了家产,或是被剥削出一些。 各路义军经过,都要让地方乡绅出粮出钱,否则,就要明抢,打家劫舍,掠夺一番。 如今朝廷有命令法规,保护百姓和乡绅的财务,并不破坏当地的目前个人家产,稳定了民心。 至于土改和新税,要等朝廷委任的刺史、县丞到了,一步步推荐,实现地方与中央同轨。 罗昭云换了寻常衣衫,在侍卫和青霜的保护下,走在江都的街道,看着城内繁华复苏的景象,还是有些满意。 江南水乡之地,人杰地灵,街道和建筑都有地方特色,河堤石桥,水上乌篷船,河边许多妇人在洗涤衣服。 乱世的苦难,似乎已经在消退,江都城几次易主,但是城内并没有遭到大破坏,很容易复苏过来。 罗昭云心中清楚,南方适合耕作水稻和蔬菜,一年两三熟,是产粮基地,而且江淮又是产盐之地,对海外贸易的港口,需要高度重视。 在江都郡屯兵,把忠心的将领放在这看管,比如李靖、徐世绩、秦琼等人,比较适合,不干涉地方政治,还能保护沿海的安宁,使得江南稳定发展。 巡视一番后,回到江都行宫,派人提来了杜伏威,要跟这位江淮枭雄谈一谈,如何收复下来。 毕竟渡江作战,是有难度的,加上长江南岸现在几股势力集合,要强攻的话,需要付出一定代价。 如果派出杜伏威去游说,兵不血刃,解决南江问题,那就更好了。 杜伏威被提上来时,没有了前几日的狼狈和血迹,身上的甲胄全部换下,穿着一袭青衫,身体挺拔,倒是有一些枭雄气概。 不过手腕和脚腕都有铁链,给整体形象带来一些折扣。 这样做倒不是不优待俘虏,实在是杜伏威的武艺高强,如果不上了铁链,恐怕这头雄狮发威起来,不好对付。 罗昭云坐在高椅上,看着阶下囚的杜伏威,心态如常,没有扼腕惜才,也没有冷嘲热讽,如今在他这个高度,天下一统,势不可挡,对武将人才的渴望,已经不如当初那么强烈了。 “草民杜伏威,见过大华陛下!” 杜伏威还是识时务的,没有死抗到底,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历阳的家眷和族人考虑,所以,没有在这里装英雄好汉,非要以死明志的念头。 “杜伏威,你祸乱江淮,对抗朝廷,可知罪?” 杜伏威淡然道:“天下乱局未定,诸侯割据,各为其主,江淮并非大华朝廷所用,我率江淮人士揭竿而起,也是为了守护家乡安宁,不想任人鱼肉,何罪之有?” 罗昭云道:“可万千大华将士,却是因你江淮军,战死沙场,数万水师,以及先锋精锐,死在了江淮土地上。” 杜伏威沉默了片刻,这倒是事实,大华军队死了不少,江淮士卒也阵亡了六七万,都有损伤。 “草民愿意将功赎过!” “如何赎过?”罗昭云等的就是他自己说出来。 杜伏威心知肚明,大华皇帝非常精明,不会主动有求于他这个罪臣,虽有招揽之心,但是江淮军毕竟击杀了数万大华将士,做皇帝的如果一道旨意就赦免了贼首的罪责,难免让那些战死的将士袍泽们心中不快,影响军心。 若是杜伏威放低姿态,主动提出来,将功赎过,打动了大华皇帝,这就变得意义不同了。那大华皇帝就是念在杜伏威的价值,以及接下来减少将士伤亡的角度,让杜伏威戴罪立功,反而名正言顺,占据道德的制高点。 这是帝王的权谋之术,罗昭云已经逐渐运用自如了,若是不懂这些帝王术,很难驾驭那么多智谋如妖的古代名臣们。 光靠武力威慑,是不够的,罗昭云渐渐琢磨出了一些做皇帝的心得。 杜伏威继续道:“长江以北已经被朝廷收复,但长江以南的几个郡,仍然是群龙无首,不停朝廷调度的局面,尤其是丹阳郡的辅公拓,与我是结拜兄弟,他目前手握八万重兵,以长江天险为界,联合鄢陵郡、毗陵郡、吴郡、宜城郡等,抗衡朝廷一年半载也有可能,会给朝廷南下大军造成诸多麻烦,也影响朝廷统一大业,若由草民过江去游说,说不定,能够劝说辅公拓归降,并不血刃,收复丹阳郡,然后朝廷大军渡过长江,一举平定江南。” “朕如何能信得过你的说辞,万一你逃过江去,与辅公拓联手,岂不是放虎归山?”罗昭云反问。 杜伏威苦笑道:“草民的义子、部将,被俘者甚多,而且历阳郡的家眷和族人,想必不少人也被擒拿,杜某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一个人逃命,然后弃这些家人和部将于不顾?” 罗昭云点头,有这些人质在手,倒是不担心杜伏威渡江后会继续造反,问道:“事成之后,朕可以赦免尔等罪行之身,给予一定封赏。” 杜伏威跪下道:“不敢求封赏,只要陛下能饶恕草民与家眷、部将们的罪行,免于刑罚杀戮,还我等自由身,便感恩于陛下。”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革鼎乾坤 罗昭云并没有废多少口舌,就说服了杜伏威,不是他口才有多好,而是杜伏威识时务,能够认清大势。 如果杜伏威硬抗到底,倔强不服,等待他的就是辕门问斩,还会连累俘虏的诸多的将领与义子,以及历阳郡的族人和家眷。 出于各方面考虑,杜伏威识相地选择屈服,人在房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以前他是江淮枭雄,但此时此刻,只是俘虏、降臣,心境转变很快,对他而言,并非什么大屈辱,因为不论从武功、谋算、学识、视野、能力、魅力、雄心壮志方面,杜伏威与罗昭云相比,那差得太多。 所以,杜伏威哪怕此时跪在地上,仰视着比他年轻二十岁的罗昭云,也没有任何不服,相反,他觉得输给此人,并不冤枉,一手好牌被自己打得稀巴烂,连朝廷大军如何化被动为主动,如何击垮了他们的盟军,至今还有些想不通。 “你若能顺利完成此时,朕不但赦免你与族人、家眷的罪名,还会封你一个爵位,去长安定居做官,待几年之后,委派地方做地方刺史,也不是没有可能。” 杜伏威拱手:“杜某先谢过陛下了。” “此去江南,游说辅公拓,打算带谁做助手过江去?” 杜伏威沉思了一下,说道:“西门君仪夫妇最为适合,我只带这二人过江,先接触一些旧的部将,然后策反一些驻军将领,这样,一旦游说不成,很可能会引发兵变。” 罗昭云点头道:“朝廷军队,会在七日后,从上游渡江,进攻丹阳郡南面的当涂、采石,然后横推上去,若是辅公拓、沈法兴等人不识时务,抵抗到底,最后朝廷可不会再网开一面,最后都要斩杀!” 杜伏威心中一叹,也明白大华皇帝的意思。 平定天下的时候,为了宣传仁义,做个其它诸侯势力看,前面生擒的诸侯王或许会留住性命,以招降安抚其它诸侯,瓦解他们抵抗的决心,但是,到了乱世的末尾,最后的诸侯王已经没有了用处,如果不识时务,死战到底,那么最后的结局一定不会多好,因为朝廷无须再做给别人看了。 就在这时,有侍卫在门外唱喏道:“启禀陛下,有八百里加急军情送来。” 罗昭云闻言后,对着杜伏威道:“你先退下吧!” 杜伏威起身,跟随殿内的侍卫出去,外面的侍卫则送加急军情进殿。 内侍宦官呈递上来,罗昭云打开一看,是李靖亲笔所写的折子,介绍了萧梁的军情,七日前李靖所率的十万大军,与梁国的大将军冉肇则对峙在百里洲的地方,两军展开厮杀对拼。 前几日互有伤亡,就在两日前的夜晚,李靖派出一支精骑兵,出其不意,从冉肇则的大营背后杀入,利用黑火药捣乱粮草和战马,使得大营一片大乱。主力趁机进攻大营阵地,冉肇则无奈下令撤军。 但李靖料敌先机,算准了冉肇则撤走的路线,设兵埋伏,杀死梁军大将冉肇则,奸敌上万,俘敌两万多人。 竟然是一份捷报! 罗昭云微微一笑,这个战神李靖,还真是没有让他失望,完全独当一面,从出兵归州开始,沿着长江一路向东推进,攻克峡州、荆门山、清江口、枝江城,刚刚又占据了百里洲,这是梁国都城江陵的西大门,屯兵护卫的地方,就相当于函谷关对咸阳的作用。 从百里洲再往江陵去,只有三百里,渡过江去,一马平川,再无屏障了。 可以说,江陵城已经在李靖大军下一个攻击目标,而且没有防护的暴露,十分危险了。 “梁国的事,无须分心了。”罗昭云露出欣慰的笑容,打打杀杀这么多年,终于要完成统一了。 梁国交给李靖了,相信一个月后,两湖一带的萧铣、董景珍、林士弘等人,都会被平定。 罗昭云只要安心对付江南就可以了,如果顺利,可以再入冬前,班师回朝了。 “黄门侍郎拟笔传赦,江都城内贴出告示,并送往洛阳、长安各一份。赦书内容是朝廷大军东西告捷,梁国被李靖平定大半,如今挥师进攻江陵城;东面战线,江北已定,只剩江南一隅,天下即将一统!”罗昭云说的铿锵有力,透出强大的自信。 黄门侍郎萧瑀起笔润词,很快一封圣旨赦书就写好了,由罗昭云加盖印章后,立即生效,发往三地。 罗昭云心情不错,站起身,都到悬挂的社稷山河图前,有一种俯瞰天下的气度和威严。 隋唐之交的乱世,自己有幸参与其中,从十几岁开始戎马生涯,到如今而立之年,已经接近完成安天下的大业,恍如一场梦境般。 罗昭云把自己是穿越者的秘密,一直隐藏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讲过,正是这个特殊优势,才让他在诸侯枭雄和历史人物中,未卜先知,提前布局,完成了逆袭和转变,革鼎乾坤,逆天改命!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渡江做说客 长江滚滚,浪花翻腾,东流到海,一去不复回。 自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英雄豪杰,临江凭吊,感慨长江的豪迈与水势。 此刻,一艘不起眼的篷船,从北岸驶向了南岸,篷船内,杜伏威与西门君仪夫妇面对面坐着,正在渡江,三人的目光不自然地回望北岸。 在一个月前,他们还是历阳郡枭雄,占据历阳、江都、钟离三军,江北之地都在他们的管控之下,杜伏威是江北的霸主,一声号令,二十万江淮军听从调遣。 但眼下只剩下他们三人,显得有些凄凉。 “真想不到,一个月过去,我们江淮军就一败涂地,三个郡啊,就这样被朝廷收拾了。”西门君仪还是想不通,为何会败的这么快。 刚开始,他们开始占据了上风,似乎从罗昭云御驾亲征之后,形势就急剧逆转了。 西门君仪的夫人王氏用手捅了他一下,让他注意言辞,毕竟江淮军的主事人是杜伏威,他才是最大的失败者,一败涂地,心情应该更糟糕。 杜伏威接下腰间的酒壶,饮下一些,苦笑道:“当初是我太轻敌了,也小觑了天下英雄,总觉得自己称霸江淮,已经是人中龙凤,并没有对朝廷,尤其是这个陛下多重视,没有想到,他比传闻的更会用兵,思维更独特,非吾等之敌!” 王漱兰叹道:“其实,北方那么多枭雄,割据一方,最后都被他收拾了,这也是他的实力,我们的军队与朝廷正规军比起来,在武器装备,兵甲战马等方面,都有所不如。” 杜伏威说道:“这就是大势,无人能够抗衡,北方已经统一,只差萧梁垂死挣扎,以及江南一块乱局而已,扛不住多久。我们这次回到江南,如果能够游说成功,减少伤亡,也算对江南百姓一个交待。许多昔日的将领,也不必再战死了,对抗朝廷,以及没有了意义,不如早一点归顺,一些人还能继续为朝廷效力,得到官爵,在大华新朝中,站住脚跟,也能保护好族人。” 西门君仪似乎有些不愿意做朝廷的官员,兴致不高,问向杜伏威:“义父,若是江南真的稳定下来,你还会在朝廷做官吗?” 杜伏威神色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就由不得我了,听从朝廷安排吧。” 哪怕他不想继续为官,但是朝廷若是有了任命,他推辞不掉,也只能接受,毕竟他曾经起义成为诸侯王,威震一方,是个潜在威胁,不安因素。朝廷不会放心让他继续留在地方的,肯定会圈养在京城,给一个闲职,老实带在京师内被监视,才能保住性命,否则,留在地方也迟早会出事。 一旦出现什么流言蜚语,要谋反的言论,杜伏威肯定要被缉拿、抄斩,因此,留在京城的确能够保命。 西门君仪道:“义父,这一次去江南,完成了朝廷交待的事,我和漱兰,打算离开了,去往百越之地,不受朝廷管辖,也不再对抗朝廷,但是,也不受那个气,隐姓埋名,随意一些。” 杜伏威看着他夫妻二人,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道:“好吧,去留都随你们。” ........ 到了南岸,天已经下了毛毛雨,杜伏威带着二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掩人耳目去往当涂城,那里的守将,是杜伏威的旧将亲信,可以从这里入手,然后以此为根据点,选一些人手北上,混入江宁城,游说不成的情况,只能发动兵变了。 辅公拓有七八万人马,加上北岸投奔过来的逃兵,加在一起也有十万之中,都聚集在江宁城内外,以及石头城、古渡口之处,布下兵马做防御。 江宁城又有金陵之称,公元前333年,楚威王熊商于石头城筑金陵邑,金陵之名源于此。三国时期,吴帝孙权在此建都,金陵从此崛起,此后,东晋、南朝的宋、齐、梁、陈均相继在此建都,故金陵有“六朝古都”之称。 当然,也有一个“埋金”之说,相传金陵的名称是因秦始皇在金陵岗埋金以镇王气而得,即“埋金的陵墓”,故名金陵。 辅公拓今日在府内,也开始忙碌起来,原因很简单,就是江北都被朝廷攻陷,下一个目标,就是渡江南下,平定江南,辅公拓这一年来坐镇丹阳郡,尝到了手握大权的滋味,自然不肯轻易交出权力。 所以,划江而治,是他身边谋士左游仙策划的,团结江南几路诸侯,对抗朝廷,不让敌军顺利渡江,这样江南一片,恢复当年乱世中的吴国势力,他辅公拓也能称王称帝。 “左先生,我们的兵马,能否挡得住朝廷大军,那杜伏威可是有二三十万兵马,还是被打得落花流水!”辅公拓询问。 左游仙微笑道:“杜伏威太傻了,主动出击,想要围歼朝廷的先锋军,却被朝廷的援军截住,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输得不怨,我们则不出击,就是以长江天险为线,对抗朝廷渡江,眼看就要入冬了,朝廷长途跋涉,补给困难,加上南方进入冬季之后,开始阴雨绵绵,一个月不开晴,北方士兵不习惯,肯定会接连生病,到时候就会退走,到了明年,我就军队继续扩大,就跟朝廷如此对峙下去。” 辅公拓点头,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就在这时,有侍卫禀告,将军府外,杜伏威带人登门来见。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各有谋算 辅公拓感到奇怪,已听闻杜伏威在江北与朝廷军队作战失利,被生擒活捉了,理应被问斩才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江宁城内,来到了将军府外! 入城的时候,竟没有被守卫发现,直到出现在这里,这件事透着蹊跷。 “左先生,你如何看?” 左游仙沉思着分析道:“杜总管忽然出现这,此事大不简单,某猜测,杜总管要么是被擒的消息有误,要么,就是朝廷放他回来做说客。” 辅公拓有些怀疑:“做说客?” 左游仙点头:“不错,就是过来劝降的,归顺朝廷,这样江南之地,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归附了,朝廷也不用一兵一卒,收复江南。” 辅公拓冷笑:“哼,哪有那等好事,这些权势,地盘,兵马,我们争夺了几年才到手,还没有捂热,就拱手相让?朝廷不击败本公的十万大军,休想拿走江南之地!” 左游仙恢复神态,说道:“无妨,见一见就知道了,不过,若是真的做了朝廷说客,恐怕对你在江宁郡的局面不利,毕竟他是咱们名义上的总管,你是将军,明面上要听命于他,而且在丹阳郡还是有不少他的亲信将佐。” 辅公拓有些激动地哼道:“当初我与他的确八拜之交,肝胆相照过,江淮的势力,是我与他联手打下来,最后他成为总管,却架空了我,要不是我听从了左先生的计策,离开了江北,带着一点人马主动到江南发展,岂会有目前的权位?他把自己的地盘给弄丢了,现在却要来把我的地盘也交出去立功,天底下岂有这般不劳而获的道理,我管他是不是至交,是不是总管,只知道谁的拳头大,谁说的算!谁挡我的财路,就是生死大敌!” 左游仙道:在将军府内,有一些将领正在办公执勤,还有功曹、司马等人,都叫过来,看他如何开口,到时候,自然有人替辅将军开口驳斥,免得你直接开口,撕破了脸,不到最后,我们还是不要把话说绝。” “若是他执意要劝降,煽动其它将领呢?”辅公拓有些担忧。 左游仙出主意道:“那就软禁起来,等跟朝廷军队打过再说。” “这办法好!”辅公拓微微点头,觉得办法可行,如果直接杀人,他还是有些做不出来,毕竟当着许多旧部的面,因为一言不合,就杀了总管,对辅公拓的名声和威望也会有很大的损失。 等同于谋逆一般,无论理由如何,传出去都不好听,会扰乱军心,甚至产生兵变。 “来人,把将军府内办公的谋士和将佐,都传唤去大堂,与本将军一起,迎见杜总管归来。” ......... 徐世绩平定了历阳郡后,开始在江北调动兵马,并且与诸将军一起商议渡江作战的事。 虽然知晓了陛下派出杜伏威前往江南做说客的事,但谈判也需要武力施压,这样才能让政治谈判有效果。 而且,他们也要做好准备,一旦游说不成,真正进攻丹阳郡,就成为首要手段。 目前是进入深秋,寒冬即将来临,留给他们渡江作战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了。 一旦进入寒冬,长江沿岸多雨水,北方士兵是无法忍受湿冷的严寒天气,容易生痢疾、染风寒,在当前医疗水平很低的情况下,死亡率还是很高的,对三军实力有不小的影响。 所以,不管谈判进行如何,他们都在加快做出渡江作战的准备。 这一次,罗昭云并没有直接参与指挥,他坐镇江都,俯瞰长江,把渡江作战的指挥权,再次交给了徐世绩。 如果连这件事都做不好,就真的有违唐代军事大家的名气了。 徐世绩心中感激的同时,也感到强烈的责任,他第一次带军南下,算是失利了,但是陛下不但没有责罚,拜他的官,剥夺军权,反而继续任用,如今有一次给了他展示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好。 陛下派来配合的将领也不少,包括了段志玄、周仲隐、张公瑾、邴元真、周法明等人。 这是罗昭云决定给他们一次立功的良好时机,因为天下安定的大局面即将完成,这一次渡江作战,很可能是最后的大战了,所有的出征武将都渴望在最后阶段,可以立下一些军功,然后回到朝廷可以封官加爵,这些罗昭云心中都清楚,所以自己才避开亲征,给他们一些表现的机会。 徐世绩问道:“周将军,水师的船舰准备的如何了?” 周法明抱拳道:“回徐将军,已经有大船舰一百艘,中小船舰上百艘,都是从历阳郡征集过来,江淮水师在长江面上的战船,可以直接使用,一些江淮水师的降兵也能派上用上,强攻都没有问题。” 徐世绩点头:“甚好!陛下派出了杜伏威前往江南游说辅公拓等人,成功率不足四成,但是,会让对面的敌军,陷入内斗,瓦解斗志,等到江宁城大乱的时候,长江的敌军水师也就无心恋战了,那时候,就是我们强攻的时机!” 众将士闻言,对陛下的这一条计策,还是很佩服的。 原来陛下并不看好杜伏威能够说服辅公拓,但依旧派过去,就是要瓦解敌军的军心稳定,让辅公拓的兵马自己内斗,十万大军能够跟朝廷继续作战者,就瞬间减半了。 这一计,可谓十分毒辣,心想难怪陛下带兵每次都能拿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原来对人心的把握,如此的精准,用计之高明,不得不让人折服。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软禁杜总管 杜伏威一个人走进了将军府的节帅堂,受到了辅公拓、左游仙等人的迎接。 “杜总管能够平安归来,真是上苍保佑!” “听说杜总管出事,我们都心中担忧,今日得见平安无事,我等都放心了。” 一些将佐都尉和谋士官僚,见到杜总管后,寒暄客套一番。 有人曾经跟过杜伏威,是老部下,对这位总管,还是心中有敬畏,流露出真感情。 但大多数人,都是辅公拓派系的,自然做不到情真意切了,只是表面客套而已。 辅公袥山前,神色显得激动,握住杜伏威的手臂:“贤弟,听说你出事,被朝廷俘虏,为兄寝食难安,恨不得带兵杀过江北,解救你出来,今日看到你没有事,实在是意外之喜!” 杜伏威点头,叹息道:“这次兵败江北,损兵折将,被朝廷大军打得溃败,几个郡全部失陷了,实在是无言以对江东的将士们。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朝廷军队善待俘虏,而且并没有苛待当地百姓,甚至开仓放粮,保护乡绅,调来官吏稳定地方政务,推行新政等,使得战乱很快稳定,百姓也没有收到殃及,我们在江淮的族人、乡亲们,都没有危险了。” 屋内一些出身江淮的将领,闻言倒是一喜,不用担心朝廷军队烧杀抢夺,会祸害江北的族人和百姓。 辅公袥和左游仙对望一眼,隐隐猜到,这个杜伏威可能真的归降朝廷了,一开场就在为朝廷树立形象了。 这时,辅公袥干咳一下,打断了杜伏威在这里宣扬朝廷的功绩,说道:“二十万江淮军,死伤惨重,这笔仇恨,不能就这样算了,死的那些人里,有我们昔日的下属,袍泽,还有亲人,朝廷军队即便得到了江北,但是要攻入江南,也并非那么容易,杜贤弟不必担心,我们已经做好部署,把朝廷军队挡在长江以北,无法过来。” 杜伏威闻言,蹙了蹙眉头,心中暗忖,这次游说怕是没有那么顺利。 “来,大家坐下说!” 辅公袥拉着杜伏威,走到主位之下最好的贵宾位上,却没有给杜伏威做主位,这是他要表明态度。 在丹阳郡,江宁城,将军府内,他辅公袥才是主人。 哪怕曾经杜伏威是总管,比他的地位高出半截,但今昔非比,江北势力已经全部完蛋了,属于杜伏威的地位已经结束了。 在场的将领,脸色浮现了不同的表情,亲近杜伏威的一派,有几人自然有些不快,觉得辅公袥这样做不妥。但亲近辅公袥的将佐们,却露出一些兴奋之色,洋洋得意。 杜伏威脸色不变,平静坐下来。 左游仙询问:“都传言杜总管兵败在江北,被朝廷军队俘虏,不知道,此事是否当真,总管又是如何逃脱?” 杜伏威如实说道:“的确兵败了,大军溃散,朝廷的陛下御驾亲征,精锐大军打得我们措手不及,连我自己,也深陷重围,最后被俘,说来惭愧,并非我逃脱,而是朝廷的陛下,赦免了我的罪过,派我来江南做说客。” “说客?” 众将愕然,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眼神看着杜伏威,变得几分愤怒和不屑。 说客一词听着还不过,其实就是过来劝降的了,而且也心知肚明,这杜伏威根本不是自己逃离出来,是投靠了朝廷,做了江淮义军的叛徒。 左游仙冷冷一笑:“杜总管,你也是江南一位豪杰,江淮枭雄人物,当初可是你揭竿而起,现在兵败被俘,却投靠了朝廷,这么做,恐怕让我江淮与江东男儿,有些蒙羞吧!” “姓左的,你怎么跟杜总管说话呢!”一位名叫张巍的将领站起身,对着左游仙喝斥。 “难道左先生说错了,他就是投降了朝廷!”另一位将领站起来,驳斥张巍。 “现在他已经不是杜总管了,他的兵卒阵亡的阵亡,投降的投降,江淮军不存在了,现在只有江东军!”又一位辅公袥派系的将领站起来,嘲讽说道。 “够了!”辅公袥拍了一下桌案,制止了麾下将领的争论,影响军心。 几名将佐争吵的面红耳赤,但此时听到辅公袥发话,暂时安静坐下来。 辅公袥对着杜伏威说道:“杜贤弟,我们当初可是歃血结拜,刎颈之交,一起发动了起义,打出我们自己的地盘,如何能拱手让给朝廷?若是你回来,相助愚兄,这权位依然能够有你的份,跟我一起对抗朝廷,兄长欢迎,若是打算劝我投降,恕难做到!” 杜伏威脸色平静,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隋朝失了民心,天下分崩离析,为了保护家乡父老,揭竿而起,对抗乱局和贼寇响马,但是,目前的大势明朗,新朝廷已经统一了北方,只差萧梁和江南,根本就无法抵挡多久,何必再做无畏的牺牲,让江东大好健儿,为了我们的权力欲,成为牺牲品,非常不智,要明白良禽当择木而栖的道理。” 辅公袥脸色沉下来,一摆手道:“别跟我说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你背弃了当初的誓言,这江东军,是我这一年内创建起来,不是你的江淮军,死战到底,那也是我与自己将士们的事,用不着兄弟你操心了,既然来了,就在将军府逗留一些日子,看着我们是如何将朝廷的军队击退!” 他的意思,就是不打算放任杜伏威离开,担心他回到江北,成为朝廷的将领,到时候对江东军会造成军心不稳,所以打算软禁起来。 杜伏威目光看着辅公袥,见他如此执迷不悟,叹息一声,想要多说劝言,也是没有用处了。 “好吧,就留在府上,明日再谈!” “左先生,你亲自带杜总管去歇息吧!”辅公袥对着左游仙使了眼色,杜伏威武功高强,真要软禁起来,并非易事,也只有左游仙这个从古武宗门走出来的半道士,武功不比杜伏威低,加上一些重金聘请的江湖绿林人士充当护卫,也能软禁成功。 杜伏威出奇的没有反抗,跟着左游仙等人去了将军府的一个别院。 半个时辰后,乔装打扮的西门君仪夫妇,在将军府外的一个街道口摊位上等待无果,彼此对望一眼,起身离开,要启用备用计划了。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突来骤变 朝廷军队开启了渡江作战,船舰从历阳郡攻向了丹阳郡,多个河滩地,一起发动进攻。 辅公袥派兵布防,在丹阳郡沿江可登陆的古渡口位置,驻防了重兵,对朝廷军队进行反击,阻挡过江登岸。 在江宁城一带,进攻较为激烈,双方在渡口一带,展开了水战和抢滩战。 两日过去,朝廷的水师并没有顺利登陆,但是给对面的守军也造成了不小的重创。 辅公袥身披甲胄,亲自来到江边的石头城,观望长江水面上的战况,发现那些船舰,竟然是他当年在历阳郡时,负责监督打造的船舰,有些并未完工,此时,被朝廷发动工匠日夜打造,许多船舰完工,可以投入江面作战了。 心腹将领曹央抱拳道:“朝廷军队越来越猛,对我们的牵制很大,辅将军,我们需要发动联军,一起阻挡才行,而且,上游一段,斥候也发现了朝廷水师,但是并没有激烈战况传来,觉得大有问题。” 辅公袥点头道:“本将军已经派人去其它几座城池去查探情况了。“ 此时,张善安、沈法兴、陈栋带人赶过来,这三支义军的首领,拥有一两万人马,勉强还有些用处,他们打算抱成一团,否则,都无法抵挡朝廷大军的围剿。 “辅将军,情况如何了?“ “不乐观啊!“辅公袥摇头。 “朝廷的兵马,能够渡江过来吗?” 辅公袥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那你们觉得呢?” 沈法兴和张善安等人,面面相觑,然后都露出无奈的苦笑。 目前朝廷的大势已成,的确有了统一天下的势头和实力,放眼长江以南,已经没有什么大势力能够抵挡。 在当时的社会,虽然南方经济逐渐崛起,隐隐成为北方朝廷的粮仓米仓产地,但是,政治地位一直不高,各种大势力、集团、门阀等,都集中在北方,许多枭雄也是在北方活动,建立政权,南方的义军却相对混乱一些,也没有太大的集团势力,声势不如北方诸侯那么多,那么强。 如今连北方各路枭雄人物,窦建德、李密、王世充、李轨等,都被收拾了,南方的叛军势力,显得更加不堪。 沈法兴说道:“只能尽人力,听天命了。” “是啊,天命使然,我等也无法改变,但又机会在,就不能轻言放弃,主动投降!”辅公袥感叹。 陈栋询问:“听说,杜总管来丹阳郡了,为何不让他出来带兵抗敌?” 对于杜伏威的实力,江南的各路诸侯都有些钦佩,所以,得知他渡江归来,都期待他再次出手,带领他们抗敌。 辅公袥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冷意,说道:“他已经不是我辅公袥八拜之交的好汉兄弟了,这次来丹阳,你们可知原因?他投靠了朝廷,是过来劝降的,为了稳住军心,我已经派人看住他,暂时留在江宁城内的将军府邸了。” “啊,他投靠朝廷了?” “杜总管,不,杜伏威可是江淮一等一的豪杰,竟然也这样被俘投降了,太让人失望了。” 辅公袥一副很悲痛的样子:“是啊,你们知道我又多失望吗?当初八拜之交,可托生死,如今他已经投靠朝廷,不顾我们死活了,甚至成为我们敌人。” 张善安担忧道:“杜总管武功超群,若是他有意逃走,恐怕将军府那些侍卫,无法阻挡得住吧?” 辅公袥哼道:“他不逃,我们也能念着旧情,并不伤害他,只是暂时看管,免得他影响军心,坏了我等大事。但他若是突围逃走,杀了我的侍卫,那就是他自己不念旧情,一刀两断,以后就是生死敌人了,至于武功,他未必强得过左先生,由左先生亲自坐镇,带着一些江湖招揽的武士,留住他一个人,还是不难的!” “可是,难道他没有帮手?”沈法兴忽然好奇问。 辅公袥摇头:“并没有,只是他一个人回来。” “朝廷会如此大意?”陈栋是陈国的后人,潜伏长安许久,对罗昭云这个人有深刻了解,他做事可是非常的严谨,出其不意,放了杜伏威过来劝降,不会如此简单才对。 就在这时,有斥候飞奔而来,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箭矢,十分狼狈。 “报——,紧急军情,采石城失陷,华国军队已经向北进军!” 辅公袥上前询问:“他们有多少人马?” “至少五万人,采石城的两万守军投降,也加入其中,声势浩大!” 辅公袥脸色一变,感觉到大事不好,转身对着张善安、沈法兴道:“几位将军,江南形势危机,我要赶回江宁城去调动兵马,跟左先生商讨,这里兵力不够,需要你们的兵马在这里辅助防御,只有我们团结一心,才能度过难关。” 其它几位义军首领,脸色都不好看,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都点头答应下来。 辅公袥带着五千精锐军从石头城出发,赶往江宁城,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主意,打算尽快见到智囊左游仙,然后商议对策。 采石、当涂城都在江宁城的南面,一个临近长江,一个在丹阳郡腹地,两个地理位置都很重要,采石城的守军投降了,那么当涂城不知能够扛多久,辅公袥隐隐觉得,朝廷似乎下了一盘棋,把自己无声无息就给套进去了。 “杜伏威,肯定是他,采石城的守将是他提拔的人,或许在杜伏威渡江后,就已经投诚了,可恶,我的好兄弟,竟然给我来了这一手,这次回到江宁城,可休怪哥哥下手无情了。” 辅公袥心中焦急又愤怒,对杜伏威充满了一股恨意。 赶路两个时辰,快要抵达江宁城的时候,发现城内浓烟滚滚,厮杀不断,不断有百姓、士卒向外面奔逃。 辅公袥脸色凝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派人拦截询问。 “不好了,城内发生哗变,西门君仪将军出现,带入攻占城门,有一些将领叛变了,城外还有一支人马杀入城内,眼下……眼下江宁城大乱了。”一个逃兵这样回答。 “西门君仪,是那个狼崽子,原来杜伏威果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留了后手。”辅公袥觉得自己大意了,充满了愤怒。 辅公袥抽出兵刃,一剑斩杀了这名逃兵,然后带着精锐五千兵马,继续赶向了江宁城。 但是接近江宁城的时候,发现城门已经关闭,城头和城门处,战斗结束了,而且换上了朝廷的旌旗。 第一千零七十章 夺城 辅公袥看到江宁城头飘扬的旗帜,整个人手足冰凉,留下一万守军的江宁城,竟然如此快就失守了。 城头上张公谨、贺若怀廓两人各守一个城门,其余两个城门,被西门君仪夫妇带兵占据,天刚朦朦亮的时候,从内而外发起攻击,里应外合。 前来攻城的人,只有三千精锐,埋伏在城外。 城内由几个亲近杜伏威的将领,在西门君仪策反之下,率先袭击城门口的守卫,外面的精锐趁机杀入进城,迅速占据了城门控制权。 驻兵营地又有几千人马杀出,进行反扑,但是都被大华精锐死死抵挡住,让城外的辅公袥等人,在没有攻城器械的辅助下,对高墙城垛没有办法。 “辅将军,江宁城已失,南面的采石等城也被夺下,丹阳郡不可久留,当继续向东南突围,吴越之地,朝廷的势力还没有渗透过去,可以让我们栖身,日后再图谋大事。”副将郑辽劝说道。 辅公袥心有不甘,但是也没有它法,再逗留下去,很可能被包抄退路。 “派斥候快马去通知河滩之地的守军,速速向东南吴越之地撤退!” “遵命!” 辅公袥安排完毕,望着城池叹息:“也不知左先生是否已经逃出来,躲过一劫!” 郑辽回道:“左先生武艺高强,城内厮杀声还在继续,他定能趁乱逃脱,寻常士卒根本追不上他。” “但愿如此,我们撤!”辅公袥带人撤退了,放弃江宁城。 ……….. 将军府内,战斗仍然激烈,没有结束。 “当当当!” 内院,左游仙与杜伏威殊死搏斗,一人手中持着长剑,后者持着陌刀,相互攻击。 剑气嗖嗖,刀风呼呼! 左游仙师承古武宗门,学艺三十年,剑术高明,刁钻狠辣,武艺比杜伏威要高了一筹。 但是杜伏威年纪比左游仙小了十岁,正所谓拳怕少壮,年轻十岁,体能会一些优势,斗得久了,差距反而再缩小。 再加上杜伏威在沙场磨练,勇猛无比,天生神力,哪怕比左游仙得武功境界低了一筹,开始吃了点亏,后面已经弥补差距了。 此时,剑光刀芒不断呼啸,两个身影辗转腾挪,步法迅捷,从地面打到了房顶,又从房顶打到了屋子内,许多攻击得兵刃锋芒,大多都刺空劈空了。 但二人身上,也有几道伤口,刀锋剑身也都有了豁口和卷刃,经不住两大高手大战三百回合得猛烈强度。 “当啷!” 左游仙手里得宝剑,忽然被杜伏威得陌刀斩断,不过杜伏威手里得的,也破口严重。 “咻!” 左游仙扔出断剑,然后开始了赤手空拳的攻击。 杜伏威也放弃了卷刃严重的陌刀,握拳出手,两人在房内近身搏杀。 在将军府的院子内,有薛万述带着五百精锐,跟府内的守卫和绿林人士厮杀,尸体横七竖八,已经死伤了二三百人。 “砰” 忽然间,一道身影从窗棂处倒飞出来,摔倒在地,嘴角都是血迹,正是杜伏威。 左游仙从屋子内跳出来,他的右胸处被杜伏威的匕首穿透,伤了他的肺叶。 “哇!“杜伏威吐了一口血,叹道:”绿林传言,左先生的奔雷掌霸道刚猛,果然名不虚传!“ “咳咳,杜总管,想不到你藏了匕首,怎么做了小人行径!” 杜伏威冷哼:“上场杀敌,讲究是阴谋阳谋,各用手段,跟你生死搏斗,难道我有匕首还不能用吗。“ “哼,你虽然伤了我的肺脉,但是,你自己也被我的奔雷掌,恐怕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吧,你活不了多久。“ “恐怕让你失望了。“杜伏威从怀内摸出了一个护心镜,上面可见密密麻麻的裂痕。 “既然知晓左先生的成名技,杜某怎么会没有准备?“ 左游仙指着他怒道:“你!如此狡诈,胜之不武!“ “这又不是擂台比武,争夺绿林好汉的排名,谁跟你公平决斗?兵不厌诈的道理,左先生比杜某更清楚吧!” 左游仙暗中盛怒,他知道自己大意了,虽然平时阴谋诡计出了不少,但是,在武功方面,过于自负,认为杜伏威比自己逊色一筹,肯定打不过他,却阴沟翻船了。 “嗖!“ 左游仙转身窜上房檐,就要逃遁。 但是有弓箭手埋伏,冷箭射出,把左游仙逼退下来,落回院子内。 杜伏威此时已经从地面死尸上,捡起一把长刀,再次施展刀法,猛攻上去。 那左游仙右胸受伤,鲜血汩汩外流,真气难以为继,实力跌落下来,险象环生。 噗嗤! 一刀砍中了左游仙的腹部,杜伏威一脚踹出,把左游仙踢中,再次重创。 三十回合过后,左游仙终于不敌,被杜伏威一刀刺穿身躯,当场毙掉。 此刻,外面院子,薛万述带着几十个浑身浴血的人走进来,地面已经都是尸体,这些一百来个绿林人士,武功或高或低,都被杀戮光了。 五百精锐也只剩下几十人,相当惨烈,幸亏他们有铁弩等武器辅助,不然这次还真难以得手。 “四个城门都控制住了吗?“杜伏威忍伤伤询问。 薛万述点头回道:“已经控制了,不过,有一些江宁兵,还在冲击城门,厮杀还没有结束。“ 杜伏威说道:“走,我们过去,把剩余的士卒劝降,能够增添一股力量;尽早化解江宁城百姓之厄!“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伏击得手 杜伏威赶到了西城门,这里还有许多江宁军在冲击城门区,想要突围出去,做困兽之斗。 “都住手,我乃杜伏威!” 杜伏威吼出来,以内力辅助,震撼当场,正在厮杀的士卒,全都听到了。 “是杜总管!” “杜总管来了。” 一些江宁军中,部分是江淮军的旧部,从江北过来的士卒,都听过杜伏威的威名。 因此随着吼声传开,一些士卒的确放缓了攻击,停止下来,左顾右看。 杜伏威、薛万述带着一些人手过来,精锐战士,更加彪悍,虎狼之士带着一股威势。 “江宁城已经被朝廷拿下,辅公拓败逃,左游仙被斩,大势已去,尔等有江北儿郎,也有江南人士,在这里负隅顽抗,有可意义?只有归顺朝廷,我们的父老乡亲才能免遭战火之苦,才能有饱饭吃,你们要都战死在这,才肯放弃吗!” 许多江北的士卒闻言,勉强犹豫,然后开始放下了兵器。 “肯归顺朝廷的,既往不咎,退到左边来。”薛万述大喝一声,开始进行分化。 一些江北士卒丢下兵器,开始走向左边空地,接受了招降。 剩下的士卒渐渐减少,两三千人,只剩下几百人了。 大局已定,剩余的顽抗者,也没有的底气,面对朝廷士卒的包围,也开始投降。 “从此以后,都是大华子民,朝廷不会苛待大家!”薛万述松了一口气,不用厮杀,就会减少伤亡了,江宁城就更稳了。 等渡江的大军来到,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降军暂时被分开押解,江北军很快被杜伏威重新掌控,愿意跟随他继续征战,对江宁的士卒,都是辅公拓的派系,暂时不能使用。 杜伏威对着薛万述说道:“辅公拓离开之前,肯定会派人去通知石头城一带的驻防兵马,以及河滩的守军,他们会向东南撤退,如果我们过去阻击,沈法兴、张善安等人,就难以顺利逃走了。” 薛万述点头道:“这个计策不错,有一支兵马即将抵达江宁城,是邴元真所带的两万人马,我们可以过去阻击。” “城内降兵中,江北人士大约有五千人,可以被我所用,我带西门君仪一起过去助战,伏击敌军!” 薛万述看了杜伏威一眼,如此以来,倒是有些冒险,要是杜伏威忽然倒戈,等于放虎归山了。 不过,薛万述想到杜伏威的家眷和族人,都在江北,陛下既然放他来到江南,自然也就不担心他逃脱了。 “可以,我跟你们一起过去!”薛万述同意了这个计策。 .......... 次日,张善安、沈法兴、陈栋等人,带着残军逃亡,同行还有三万守军,慌乱撤退。 失去了辅公拓的调遣,只有前线的将领徐坤,他已经稳不住局势了,人心惶惶,士气低沉,只携带了一些随身的粮食,其余粮草辎重,都没有来得及携带。 当经过一个丘陵山坳地,伏兵杀出,动用了黑火药,连环弩机等,杀伤利器,对五六万的逃兵,疯狂攻击。 “轰轰轰!” 炸声连环,硝烟滚滚,骑兵人仰马翻,阻断了去路。 火器不断炸开,一些徒步士卒也都遭殃了,被崩飞的铁片、铁珠,伤到了身子,惨痛声一片。 这一次邴元真、薛万述让士卒带足了弓箭,此时万箭齐发,不要钱地杀向敌军步兵阵,收割敌军的生命。 杜伏威蹙起眉头,有些不忍,毕竟里面也会有江北的人,但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是枭雄人物,所以,很快就把心中那一丝不忍舍去,冷静面对。 有一些敌军冲出了伏击圈,也很快遭到外围的伏兵拦截,近身厮杀起来。 当杀伤武器停歇的时候,伏击范围横尸遍野,残肢到处都是,血腥扑鼻,惨烈无比。 “冲啊!” 杜伏威、西门君仪、邴元真、薛万述带兵杀入,尽管只有两万五千人,没有敌军人数多,但此时叛军毫无斗志,抵抗无力,不少人开始器械投降了。 一个时辰后,战斗结束,朝廷军大获全胜,奸敌上万人,俘虏一万六千人,还有一万多人,四处逃散,不成气候了。 沈法兴被乱箭射死,张善安受伤被擒,徐坤带人突围中战死,唯独没有发现陈栋,在乱军中逃脱了。 薛万述看着杜伏威道:“杜伏威,这一次夺江宁城,伏击叛军,你功劳居首,我会如实禀告给陛下。” 杜伏威还没有官爵在身,对于朝廷而言,属于黎民百姓,微微点头,拱手道:“那就谢过薛将军了。” 西门君仪在旁心中不是滋味,以前杜伏威是江淮总管,统领数十万大军,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如今,他对朝廷一个将佐都要如此客气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但朝廷的将领,都很有素质,倒也没有故意刁难他们这些归降者,这让西门君仪等投降的将领、都尉们,心里也好过不少,对朝廷的归属感也增加不少。 邴元真上前提醒道:“战报要先传到江北徐将军那里,他还等着我们作战结果。” 薛万述点点头,说道:“收兵吧,回江宁城,辅公拓逃窜吴越之地,已经掀不起风浪了,等徐将军带兵占据江南几郡之后,再去收拾辅公拓。” “也好,回江宁城等候吧,徐将军应该渡江了。” 众人收兵整军,押解了一万多降兵,返回江宁城,只留下三千人负责清理战场,烧毁尸体,运送伤员。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大局定 罗昭云得到丹阳郡的捷报消息,微微一笑,松了一口气,丹阳郡大捷,不但江宁城、采石城、石头城等都被夺下,还大破了辅公拓的军队,沈法兴死了,张善安被擒,江南昔日的几个义军首领,如今剩不下什么。 辅公拓虽然难逃了,但是会面临与李子通的争地盘的局面,已经难成气候了。 江南的局面算是掌控了,接下来就是把江南几郡稳住,推行与朝廷相同的政策,恢复经济,治理地方,与江北同步搞起来。 “看来可以提前返回洛阳了。”罗昭云感慨了一句,御驾亲征数月,从初秋进入了冬季,过几日北返,可以在过年之年,在东都洛阳,与一些王妃、大臣们,在北方过除夕。 南方的冬季,阴雨绵绵,愁云惨淡,湿冷阴寒,并不容易度过。 罗昭云携带赫赫战功,返回朝堂,会将自己的威望再次提升,然后继续抬升寒门地位,打压门阀,笼络人才,对朝廷进行完善的改制。 天下即将安定,罗昭云作为新主,也要回归中枢,对于有功之臣,从龙之功,进行封赏,稳固新贵阶层,这都是拥护他他的利益团体,要分足够的利益,否则,也会招惹埋怨,不利于后面的驾驭。 还有兵马问题,如何归拢,驻防,正规军与临时士卒,如何保留和削减。天下安定之后,常规军太多也会消耗大量的粮食,地方生产同样需求大量劳动力,所以,保留精锐,减去臃肿的庞杂队伍,也是很有必要的。 “传令下去,三日后,起驾回返洛阳!” “喏,陛下。”太监总管恭敬答复,向随行大臣传达了陛下意思,杜如晦要提前做好北方的安排,粮草携带,护卫军人数,沿途安全问题,都要考虑在内。 这两日期间,徐世绩带兵完全接管了丹阳郡,并发兵向周围的延陵郡、毗陵郡、宣城郡进发,这三个郡都是江南大郡,随着辅公拓、沈法兴、张善安、闻人遂安、汪华等地方首领的失败,这里已经没有大的势力盘踞。 朝廷军马开赴过来,气势雄浑,兵甲威壮,守城的郡守、县令等,纷纷开启城门,主动投降,重新归顺朝廷。 在许多郡守、县令眼中,这些义军都是响马草寇,寒门泥腿子出身,无法与朝廷正统相比,他们心中更愿意归顺朝廷。 因为这些郡守、县令、乡绅,大多读过书,学问有大有小,对寒门人士打心里瞧不上,被起义军首领压制的时候,表面驯服了,但心中还是有股出身的高傲,回归朝廷正统,反而有认同感。 辅公拓逃亡了吴郡,与李子通在争斗,徐世绩准备稳固江南四郡之后,便南下逐虎吞狼,一网打尽。 ......... 三日后,罗昭云班师回朝,队伍浩浩荡荡,足有两三万人,从江都郡一路北上,朝着洛阳行去。 就在昨日,罗昭云得到了来自萧梁的捷报,李靖大军在百里洲打破梁军,兵临江陵城外,对萧梁的都城进行围困。 李靖暂时围而不打,要把后面的队伍全部整合,困死江陵城,让城内的萧铣等人,彻底绝望,然后出城乞降。 这个消息,使得罗昭云对南方的局势,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北返了。 罗昭云坐在宽敞豪华的马车内,一身放松,身边坐着一位贴身护卫,那就是女扮男装的顾青霜。 车内檀香轻绕,芳香怡人,绫罗绸缎制作的软塌和被褥,都带着皇家贵族的气派。 顾青霜此时武功更加高绝,平时除了每日陪罗昭云一会,就是打坐吐纳,或是习武练剑,醉心武道,反而精进很多,她有时候都在期待,若是能够见到叶珺瑶,一定要好好切磋一番,自信不逊色对方了。 “回去了,江南事了,天下一统,即将完成。”罗昭云依靠着龙椅背垫上,对天下格局的掌控,达到了又一高峰。 当然,他并没有因此松懈,因为一个新的王朝,如何谱写,如何发展,如何良性循环,才是他又要面临的难题。 登基为帝,从此驾驭王侯将相,犹如梦境一般,真的实现了! 罗昭云目光看着青霜闭着眼眸养神,恬淡的表情,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脸颊上刮了一下,后者睁开眼,疑惑地看着他。 “哈哈,没事,看你可爱,忍不住摸一下。”罗昭云笑容爽朗,真切诚挚。 顾青霜愣了一下,随后白了他一眼,堂堂大华皇帝,君临天下,竟还在这玩戏弄人的小把戏。 “别总修炼了,陪朕说会话。” “昨天说到半夜都不睡,你不倦啊!”顾青霜又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昨天夜里随他好一顿折腾,然后又聊天到后半夜,听他说一些奇思妙想,什么新教育,经济新政,开海禁之地,青霜听的一知半解,今天上路后,她趁着空闲打坐歇息。 “人的精力,会被做事的潜能激发,这次回去,的确有许多大事要做,所以,困意反而少了。” “如此殚精竭虑,所以你的武功不但没有精进,反而倒退了一筹。”顾青霜直接点出他的不足。 罗昭云摇头道:“我的目标又不是成为武林盟主,江湖剑圣,习武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再说了,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便是古武宗门,剑圣人物,也要遵从朝廷的规则,不能法外乱禁!” “哼,辩不过你!”顾青霜又闭上了眼。 罗昭云拉住了顾青霜的手臂,揽入了自己的怀内,呈半依偎的姿势。 顾青霜刚要挣扎,罗昭云微笑道:“别动,就这样躺着吧,让你靠着睡会,我顺便给你唱首歌!” 青霜闻言后,心中一柔,尤其是对他要亲口唱歌,也有些好奇,因此没有再挣扎,反而顺势枕在他的胸膛前。 “唱吧,妾身听着呢......”顾青霜的声音变柔了几分。 罗昭云开始哼唱起来:“向江南折过花,对春风与红蜡 多情总似我风流爱天下 人世肯相逢,知己幸有七八 邀我拍坛去,醉眼万斗烟霞 向江北饮过马,对西风与黄沙 无情也似我,引剑锋斩桃花 人世难相逢,谢青山催白发 慷慨唯霜雪,相赠眉间一道疤.......” 顾青霜听着,不同以往的旋律和歌词,很奇怪,却也有一种豪侠纵横天下的潇洒,江南折花,江北饮马,西风与黄沙,剑气凌飒,风流天下,这些与罗昭云联系起来,倒也有些感觉。 只听罗昭云的声音还在继续:“当此世赢输都算闲话, 来换杯陈酒天纵我潇洒, 风流不曾老弹铗唱作年华, 凭我纵马去过剑底杯中觅生涯, 当此世生死也算闲话, 来换场豪醉不负天纵潇洒, 风流不曾老弹铗唱作年华, 凭我自由去只做狂人不谓侠.......” ———— (注:本章末尾,节选《不谓侠》歌词)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叶珺瑶现身 回京队伍继续前行,抵达一处山岭的时候,忽然间,一声空旷又尖锐的箫声,从山崖上悠悠传来。 顾青霜本来伏在罗昭云的胸膛上,半睡半醒,听到箫声,立即警惕醒来。 “有高手,内力融入箫声内,向我们发出邀请!” 罗昭云疑惑道:“是江湖游侠剑客高手吗,这样出现,难道还要刺驾不成?” “我出去瞧瞧!” “当心点!” “知道了。”顾青霜拿起自己的随身宝剑,下车之后,纵身飞跃过去。 罗昭云撩开车帘,远远看到山崖上有一道白衣身影,孑然一身,头戴斗笠,白衣飘飘,发丝吹拂,如凌波仙子,随时要破空而去。 “叶珺瑶!”虽然相隔百丈之外,但是那股身形和气质,让罗昭云一眼就看能出来。 此时的叶珺瑶,纵身飘落,在禁卫军的万众惊呼之下,那道白衣身影从山崖跃下,身子在山崖的几处树干上借力,然后飞跃落地,展开轻功疾奔而来。 迎面上去的是顾青霜,一言不说,直接出手。 她早就想着找叶珺瑶比剑斗武了,竟然一见,自然直接拔剑相向,不多言语。 “锵!” 叶珺瑶也被迫拔剑,跟顾青霜交锋起来。 “当当!” 两道身影如惊鸿一般,潇洒飘逸,纵身跳跃,有好几丈之高,此起彼伏,长剑出击,剑招凌厉。 身影变化极快,双足点地借力之后,二女纵身而起,人在空中出手迅捷无比。 禁卫军以为是刺客到了,哗啦啦上百人围住了陛下的车辇。 “不必惊慌!”罗昭云下车之后,观望了一下子四周,并不像是伏击的地方,而且,只有叶珺瑶一个人,也不像来行刺的。 此时的叶珺瑶与顾青霜,并非在搏命,而是一种剑术的比拼,武学的碰撞。 棋逢敌手,势均力敌! 顾青霜的出剑,已非在楼外楼学剑的杀术,而是换成了鬼谷宗的剑术,变化不小,进步更大,加上呼吸法的配合,改善了过去武学不足,招式的漏洞,变得更加锋利。 叶珺瑶这几年来,也有提升,飘逸恬淡,如同世外仙子,不染尘凡气息。 自从那次罗昭云斩了李元霸之后,叶珺瑶劝战留人失败,怄气离去,就没有再相见了。 后来补天宗组织一群高手前来对抗朝廷,也是叶珺瑶的大师姐出山,并没有叶珺瑶的身影。 这一次出现,又是为何? 罗昭云沉思一下,并没有猜到她来意,反正不是看着既帅又有势力,想要嫁入皇宫作妃就是了。 大约打了两百多回合,二女身上气息氤氲而出,真气消耗很大,刚才出击越来越快,而且剑术也变得狂风骤雨一般,很费体力和精气神。 二女收剑而立,彼此对望,各有一些体会,不过叶珺瑶对青霜的进步,还是有些惊讶的。 以前顾青霜和罗昭云两人加一起,面前能够抵抗住叶珺瑶的追杀。 现在顾青霜一个人,已经在一点点接近武圣的境界,但还差着一个鸿沟,跟她一样,对那一个境界,摸不到方向。 “恭喜你,青霜妹妹,突破束缚,在接近那个境界。” 顾青霜蹙眉,她交手过后,虽然对自己的进步有了满意,但是距离更高的一个境界,却愈发感到隔着很远。 “你来做什么,要刺驾吗?” 叶珺瑶失笑道:“我在此恭候,无非是想要见陛下一面,当初虽然似敌非友,但后来毕竟已经化解恩怨,我与陛下也算有些往日交情,不算仇敌吧!而且,天下既定,大势已成,天下宗门也都认清了形势,纷纷隐世修行,不再出山了,我过来觐见陛下,也是想要代表宗门过来求和。” 这时候,罗昭云闲庭信步,走了过来,他身边跟随着百位大内侍卫,其中不乏收拢的一些游侠剑客充当护卫。 除非武圣级别来袭击,否则,要杀到罗昭云跟前,也要经过一番惨烈激战。 当然,在后方还有神臂弩等弓箭手在盯着,真有其它刺客出现,或是刺驾情况,肯定弩机放箭,劲道极大,上百支齐发,也能逼退江湖顶尖高手。 “叶姑娘,专程在此等候朕吗?” 叶珺瑶收起宝剑,随手一甩,宝剑连同剑鞘,一起向后飞出,插到了几十米开外得一颗树干上,身上除了一根碧绿玉箫外,再无其它武器,缓缓走上前。 “是的,得知陛下要经过此地,特意在此恭候,觐见陛下,说几句话。” 顾青霜寸步不离,在叶珺瑶身边跟随,如果她有异动,青霜不介意直接拼命,将她斩杀。 也许刚才二人并非搏命,没有招招致命得招数,但是,如果叶珺瑶有行刺得念头,想要对自己得男人不利,那么顾青霜可是会瞬间成为女修罗,不惜斩杀任何人。 罗昭云微微一笑,看着补天宗仙子,问道:“什么话,朕听听。” 叶珺瑶平静说道:“得知君王凯旋,一是过来祝贺,即将完成统一大业,造福数千万百姓,脱离战乱之苦;同时替宗门求情,希望陛下登基后,不要跟这些古武宗门计较往日恩怨!古武宗门也会封山隐世,不再出现尘世间,对朝廷新政和发展,不会有任何干涉。” 罗昭云明白了叶珺瑶此行目的,祝贺之词,只是客套,真正来意,其实是后一句,希望朝廷不要对那些古武宗门势力下手,毕竟他们曾经站在李唐的背后,对罗昭云的军队进行过打击,这个仇怨还没有化解。 不过,这件事真的这样掀过去,又觉得有些不甘,一笑泯恩仇,岂能那样容易? 叶珺瑶继续说道:“陛下仁义之名,遍布天下,当时各为其主,敌对立场,出手也是正常,但若陛下日后追究,引发古武宗门动荡,游侠逃亡,四处劫掠,对朝廷的治理并非好事。” “可是留着,终究有大隐患,超脱王法!” “陛下,可知当时古武宗门存在的宗旨?”叶珺瑶问。 罗昭云摇头,心想有人地方就有江湖,武侠人士存在已久,谁知什么宗旨。 叶珺瑶解释道:“当年战国时代,百家争鸣,各方文圣武圣辈出,后来秦国统一,打压百家,推行法家,出现酷政,许多学宗隐退,在深山老林修炼学问和武艺,如墨家等,只是渐渐不与社会尘世接触,导致学问式微,偏重了武功修炼,本末倒置了。” “但这些古武宗门的存在,其实也是为了让朝廷当权者警惕,不可胡乱折腾天下,秦始皇推行暴政,二世而亡,杨广滥用民力,千疮百孔,所以也会加速灭亡;任何朝廷,只要有利于百姓,肯定国祚绵长。如果倒行逆施,许多志同道合之士,就会联合推翻,这些隐世宗门等于皇权一种监督,存在也有必要。而且,中原危难,胡族入侵,山河破碎的时候,这些隐世宗门也会号召天下志士,抵抗外族侵略,也是有重要作用的。陛下,难道看不透这些吗?” 罗昭云闻言,心中也觉得甚有道理,纵观几千年封建王朝,好皇帝没有几个,大部分是平庸皇帝,甚至昏君还不少,如果任其为所欲为,没有监督的势力,的确更容易祸害这中原社稷与黎民百姓。 “这样吧,古武宗门,帮朕做一件事,完成了,朕就答应,不会对古武宗门进行赶尽杀绝,允许他们封山,恩怨两清。” 叶珺瑶闻言一动,双眸看着罗昭云,询问:“什么事?请陛下明示。” 罗昭云看了顾青霜一眼,然后说道:“覆灭楼外楼,这个杀手组织,屡次对朝廷官员下手,对朕不利,你们是江湖人士,与他们类似,一正一邪,当势不两立,朝廷给你们一次特权,清剿楼外楼,打击犯罪组织,算是替朝廷做一回事,抵消过去恩怨!” 叶珺瑶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虽然知道这是借刀杀人的计策,但是,楼外楼臭名昭著,也的确是江湖游侠所憎恨的,趁此机会剿灭,完成对朝廷的弥补,为百姓,为天下也算是一件功劳事,可以接受。 “好吧,我代补天宗答应陛下,这就回去着急各宗门力量,剿灭楼外楼的总坛和各地站点。” “朕在长安城,等你们好消息!” 叶珺瑶点头,拱手拜别,转身就要离开。 “等下!”罗昭云开口。 叶珺瑶愕然转身,不知道他还有何事? “认识这么久,都是你给我添麻烦,也没见你有什么表示,朕看你腰间的长箫不错,赠予朕吧,留作纪念!” 叶珺瑶愣住了,想不到堂堂陛下,竟开口给她要礼物。 不过,似乎自己也真的给他制造多次麻烦,赠送一支玉箫,也不算过分。 叶珺瑶没有拒绝,拔下腰间的玉箫,上面还有余温,递了过去。 罗昭云走上前接过来,把玩在手里,上面有着一丝残香,微微一笑,算是笑纳了。 “多谢赠送!” “保重!”叶珺瑶心中复杂,转身离开,身子飘退,路过插剑之处,拔剑远去,潇洒飘逸。 顾青霜走过来问,有点醋意哼道:“要人家姑娘的东西做什么?” 罗昭云不答,只是哈哈一笑,然后对着玉箫吹出声音,顿时,笑傲江湖的曲子,悠扬传开。 已经远去百丈之外,消失在丛林中的白衣倩影,听到了这个曲子,回眸一望,心中怅然,原来自己的心中,还是隐隐刻下了一道身影。 从此天涯路远,有缘再见吧!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回洛阳 罗昭云回到了东都洛阳,文武百官以及民众,出城迎接皇帝班师回朝,凯旋归来。 一些大臣,长孙顺德、温博彦、高士廉、辛公义等,仆射、尚书、侍郎,足有二十多人,都是朝廷一等一的大员,数月前随着皇帝来到洛阳,在这里临时办公,为前线征战做各方面的调度。 如今罗昭云凯旋回京,这些大臣们都脸露兴奋和喜色,因为南方叛乱平定,江淮军被击垮,江淮与江南都已经被朝廷拿下,南北统一,天下即将大定。 “恭迎陛下,凯旋归来!” “吾皇万岁万万岁!” 群臣与百姓高呼,跪地一片。 罗昭云感受着百官与百姓的恭迎和朝拜,顿时感觉到身子上,有一股冥冥之中的气运加身。 江山社稷之重,万民朝拜之贺! 让罗昭云心涌澎湃,却又感觉到自己肩负的重任。 此后,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万千百姓的生计和性命,放松不得,不能忘记初心。 “都平身吧!” 罗昭云开口,让群臣与百姓起身,现场一片热烈。 接下来,皇帝的车队入城,街道上,过十万百姓夹道欢迎,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大华天子回来了。” “据说这一次陛下御驾亲征,打败过了江淮军,生擒了杜伏威,平定了江南,天下要太平了。” “是啊,天下要太平了,百姓的好日子要来了。” “都是陛下的功德!” 百姓站在街道两旁,欢迎的同时,也在议论纷纷,都在歌颂当今陛下的战绩和功德。 ......... 罗昭云回到了皇宫,立即召见了文武百官,君臣要共同分享这一次的胜利喜悦。 高士廉拱手道:“恭贺陛下,这一次御驾亲征,携雷霆之威,扭转战局,反败为胜,击溃江淮军,生擒杜伏威,又平定了江南,从此南北都在朝廷的管辖之内,天下即将完成了统一,恢复前朝的版图疆域。” 长孙顺德道:“江南是鱼米之乡,粮产丰富,自从战乱之后,南方的粮食无法运到关中与河北,导致北方物价上涨,粮食供给不够,许多百姓挨饿,这次江淮与江南都稳定了,重回朝廷管辖,从此北方的米价也能够降下来。” “是啊,南北一统,天下大定,陛下功绩直追秦皇汉武,再推行新政,百姓安居乐业,新朝廷的盛世很快就能超过前朝。”辛公义也站出来夸赞。 “天下太平,百姓之福!” 这个时候,文武大臣都不吝夸赞之词,英明神武,功盖千秋之类,满朝恭贺的气氛。 毫无疑问,罗昭云的声势和威望又达到一个高峰! 罗昭云见夸奖程序进行的差不多了,再多人就要飘了,开口道:“这里面,除了朕的功劳,其实,我们前线的将士,浴血奋战,英勇杀敌,也是成功要素之一。另外,满朝大臣,在后方保证军需和调度,众志成城,朝廷拧成了一股绳,力量朝着一个地方使,才会有此局面,因此,朕不能功劳全揽了,但凡前线立功将士,还有朝廷有功大臣,都应该封赏!” 众人听完,心中都有些欣喜,所有大臣,都不希望皇帝太吝啬,或是太自满,比如隋炀帝,总喜欢功劳全放在自己身上,好大喜功,让真正出力的人反而得不到大的封赏。隋文帝虽然不喜欢居功,但却比较吝啬,也不会有太多奖励。 罗昭云要改变前朝那种情况,不让有功之臣寒心,赏罚分明,是上位者要做到的基本要素之一。 “枢密院和兵部负责提供军方立功将领的功劳者排名,尚书省、吏部联合拟定朝廷官员立功名单,最后由朕亲自检阅批准,门下省黄门侍郎负责起草拟旨!” “臣等遵旨!”被点名的部门负责人,都站出来领旨意。 罗昭云又说道:“对于开国立功最大的三十六个人,朕准备让翰林院写碑立传,在史书中加重一笔,并且放入朕当初设立的凌烟阁内,百年之后,与朕一起,享受我新朝皇室与子民,历代的供奉与朝拜。” 文武大臣听闻,全都汗毛乍起,听得热血沸腾,三十六个名额,一旦进入,就会享受到莫大的荣光,青史留名,着重一笔啊! 但是,许多人很快就摇头,失去了信心,因为大部分人,心知肚明,功劳有限,并无什么独特、亮眼的大功绩,注定无缘入围了。 “陛下圣明!”一些有希望入选的人,自然全都兴奋起来,高呼陛下的圣明。 “好了,今日的朝会就开到这里吧,朕长途跋涉回来,有些倦了,打算在洛阳修整十日,进入腊月,开始返回长安城,在长安过除夕,都回去与家人团聚吧,享受新朝安定的第一个除夕,明年就能彻底天下太平了。”罗昭云感慨地说道。 群臣附和,也都想要返回长安城了,毕竟那里有他们的家眷和祖宅、祠堂等。 天下马上要太平了,今年的除夕,注定会有所不同,大封犒赏,整个长安城都会欢庆热闹起来,谁也不愿错过这等盛世欢颜。 退朝之后,文武大臣们鱼贯而出,三五成群,走出皇宫,彼此谈笑风生,脸上都带着欣喜和期待之情。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长安团聚 一晃过去了十日,返京队伍出发,罗昭云率领文武官员,一路向西,过武关、函谷关,回到关陇秦川之地。 长安城,城墙连绵,城楼巍峨,如同黄昏下的一个猛兽盘踞在那里,充满磅礴之气。 夕阳之下,城门前聚集了长安城的军民,足有数十万,迎接陛下和文武官员回京。 南方被统一的消息,已经在长安城传开,所以京城内的百姓都知道,天下即将太平,再无战事了,对陛下的功绩,对新朝廷的拥戴,都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车辇进入朱雀大街,宽阔的街道,两旁都是夹道欢迎的人群,锣鼓喧天,欢呼沸腾。 由于时辰不早,天色渐黑,罗昭云并没有再召见大臣相见,等明日早朝上,在一起朝会上谈论国事了。 他的车辇停在宫城,长孙皇后率后宫嫔妃们,在宫内迎接。 “恭迎陛下凯旋,得胜归来!”长孙皇后等人行礼。 罗昭云下车之后,看到后宫女眷,亭亭玉立,如盛开的花朵,姹紫嫣红,雍容华贵,当下微微一笑,在外面征战许久,回来之后,还是宫内温馨。 虽然东都洛阳花费巨大,精美恢弘,宫城也非常气派,但是与长安城相比,还是规模和气势上,小了一些。 罗昭云走向前,看着诸王妃的娇美和气质,大笑道:“今日回来团聚,不谈国事了,咱们只谈家事,出征数月,御驾亲征在外,很是想念你们!” 长孙皇后,杨采玉,薛芷箐,高雨菲,萧依依,宁沐荷,窦红线,李秀宁等诸女顿时感到一阵轻松,罗昭云在她们面前,并没有随着地位和权势的攀升而变化,让她们心中莫名一喜,还是那个他们熟悉的罗昭云。 “陛下,庆功团圆饭已经备好,妾身与后宫嫔妃,一起陪同陛下用晚膳。” “好,很久没有团聚了,今晚刚回来,是该热闹一下!”罗昭云微笑起来,也很想与诸女一起吃个团圆饭。 李秀宁神色复杂地看着罗昭云,没想到最后,重拾山河的人真的是他! 乱世中,那么多枭雄人物,揭竿而起,反抗大隋,最后,当年的大隋福将,应运而生,完成了革鼎天下,统一全国的宏图霸业! “虽然李家最后失败了,但是父亲与兄长命还在,后世也能继续享受富贵与安宁,而我也能嫁得如此文武全才的大英雄,也算因祸得福吧。”李秀宁心中一叹,心结一点点解开,并无怨恨了,反而对自己终于觅得佳婿,有了不错的归所,感到庆幸。 论雄才伟略,诗词文采,当世谁能比得了他?李秀宁虽然有铁娘子之称,但终究是一位女性,她少时想的未来能够嫁一位文武全才的人物,此时的罗昭云,似乎比她少时想的,还要优秀的太多了。 只不过,最后要与别人一起分享罢了,不能一夫一妻,独自享受二人的家庭生活! “李妃!想什么?”窦红线看着已经落在后面的李秀宁,轻轻询问。 李秀宁回过神来,看着窦红线,淡淡一笑,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点感慨,一个乱世即将过去了,各方诸侯枭雄俯首,太平不久就要到来了。” 窦红线轻叹:“是啊,不打仗了,黎民百姓能够过太平日子了,不再有妻离子散,乱世要结束了。” 二女当年都是一方枭雄霸主之女,如今都因为父亲的落败,最后落入了皇宫,成为王妃,与她们最开始的人生轨迹,发生很大的变化。 所以,窦红线和李秀宁之间,有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觉,关系也很快加深。 以后要在宫内生活,需要好姐妹抱团,所以二人心照不宣地成为要好的姐妹。 窦红线又想起一事,并肩走的时候,在李秀宁耳边轻声道:“陛下回来了,你也要正式为妃,要轮着侍寝了,做好准备了没?” 李秀宁脸颊微红,微微点头,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抗拒心理,反而有些期待了,也想要早一些融入新的生活中,成为陛下真正的妃子。 往事已矣,人生还需要向前看! ......... 入夜,宫殿灯火如昼,富丽堂皇,后宫的正和殿戒备森严。 殿内的诸王妃相聚,一个个明眸皓齿,清丽无双,坐在圆形席位间,就像一个家庭晚会般,温馨且隆重。 宴会开始,桌案上陆续上满了丰盛佳肴。 只是后宫家宴性质,罗昭云并不自持皇帝身份高高在上,让规矩少了一些,诸女笑语欢歌,跟罗昭云倾诉离别的相思之苦。 连一向冰冷清傲的顾青霜,也换了女装,出现在团圆宴上,体现了自己的妃子地位。 罗昭云看着如花似玉的妃子们,心中感慨无限,举起杯道:“我罗昭云十三岁开始戎马生涯,从大隋边塞斥候营巡骑卫长,一路提拔成为国公,然后在乱世中西北崛起,一路横扫过来,大小征战数百次,最后能够平安坐在这里,获得了新朝皇位,又有娇妻美眷相伴,是为人生赢家!接下来,我只有两个愿望,一是我们大华国能够国泰民安,再无战事,进入一个盛世!另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我们在今后,能够团圆不分离,相互珍惜和友爱,生死到老,儿孙满堂!” 诸女听着罗昭云的肺腑之言,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都被揪住了,既有些钦佩罗昭云这些年在沙场上吃的苦,取得如此大功业,又被他诚挚的真情打动,嫁夫如此,更待何求? “陛下,妾身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认识你,嫁给你为妻,生死不相离!”长孙皇后第一个开口说道,真情流露。 “妾身也是,白首不相离!”薛芷箐跟着说。 “妾身也是......” 萧依依、宁沐荷诸女接连开口,含情脉脉,让罗昭云也心中涌起柔情,接下来的岁月,不负佳人心! 这一晚,都喝得尽兴,聊的融洽,气氛温馨,罗昭云最后在醉意中,睡在后宫的温柔乡。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安天下(大结局) 大华开元三年,早春三月,万物复苏,冰河解封,关中的河道里,河水滚滚,已经不见了寒冬腊月里的冰碴子。 河边垂柳摇曳,已经吐纳出新枝,在春风吹拂下,轻轻摇摆。 漫山遍野的青色,如同绿毡一般铺开,充满的欣欣向荣、生机勃发的感觉。 有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在官道上飞奔,冲向了长安城。 传递情报的人员把折子送去了兵部,然后兵部尚书、侍郎看过了情报之后,大喜过望:“江陵捷报啊!快,送去宫内。” 兵部尚书来护儿兴致勃勃,带着捷报急匆匆入宫求见。 正值午后,罗昭云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得知兵部尚书有江陵战报,立即宣召入宫相见。 “陛下,江陵捷报,李靖大军围城五个月,江陵城内弹尽粮绝,援军迟迟不敢来救,城内的梁王萧铣,已经带着文臣武将出城乞降了,目前李靖率大军占据了江陵城,萧铣等人被押解,正送往长安的途中。”来护儿兴奋地禀告出来。 罗昭云闻言,也是非常高兴,接过了捷报,扫完之后,内容基本月来护儿说的差不多,李靖平定了两国,擒获了梁王萧铣、齐王张绣,以及沈柳生等文臣武将,一共三百多人,押解北上。 “李将军果然没有让朕失望,萧梁平定了,两湖之地,也重新回归朝廷的管辖了,好,甚好!” 罗昭云对李靖一直都是信任的,这一次独当一面,率军平定萧梁,功劳甚大。 来护儿说道:“陛下慧眼识才,李靖果有军事大才,是难得的将帅,即便连那徐世绩也是如此,虽然几个月前在江淮失利,但是在江南之地,稳扎稳打,前些日子已经攻克吴郡,击杀了辅公拓,擒获了李子通,江南残余势力都平定了,如今加上江陵城萧铣投降,南方已经没有叛乱了。” 罗昭云点头,立即对着黄门侍郎萧瑀道:“拟旨,将李靖将军打破江陵城,接受梁王萧铣投降的消息,发檄文公布天下。另外,前几日徐世绩平定江南的事,也提几句,朕要告知天下,乱局结束了,中原的战争不再有了。” “臣遵旨!”萧瑀接了陛下口谕,开始酝酿词语,准备写檄文了。 ......... 数日后,捷报消息传开,长安城沸腾。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新朝廷已经完全平定天下祸乱,从此可以安宁过日子了。 朝堂上,罗昭云开始封赏官员,对于从龙之功,如高士廉、长孙顺德、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或是在平定天下中有赫赫战功,如屈突通、李靖、徐世绩、秦琼、罗士信、裴仁基等人,都有提拔升官,成为朝廷一批新贵。 关陇贵族中,旧的门阀,如果出力不多的,虽然也入朝为官了,但是提拔的幅度不大,而且并没有在一些中枢政要的部门,担任重要职务,这是罗昭云有意要避开关陇门阀的影响,也是对有功之臣的信任和犒赏。 秦琼、程知节、郭孝恪、罗士信等人从边塞归来;长孙无忌、马周等人也从治理河堤的区域回归,朝廷人才济济,都接受了封赏和提拔。 绝大多数官员皆大欢喜,得到了他们最初跟随罗昭云起兵或是追随左右所期待的爵位和官职,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罗家真正成为了皇室,罗荣、罗艺等人,也都是皇亲国戚,被尊为太上皇了。 新朝要有新的气象,尚书台开始颁布新典,各种条令、律法、典章等,都完善起来,朝廷进入一个正统有序的开元时代。 .......... 皇宫太和殿。 罗昭云手里拿着慕容紫嫣从高原吐谷浑派人捎送来的信函,书信里告诉他,一个小王子诞生了,她们的孩子,会是未来吐谷浑的王! “母子平安就好!”罗昭云看着信函中,洋溢着慕容紫嫣对他的思念,以及对孩子的疼爱,感到了温馨。 不过,信中也提到,吐谷浑目前还很弱小,担心吐蕃的一步步紧逼和欺负。 罗昭云眉峰耸动,亲自提笔回信,让慕容紫嫣放心,最多五年时间,大华稳定之后,就会派李靖、侯君集对吐蕃用兵,把高原的吐蕃人征服,纳入朝廷版图来。 信函写好之后,放入檀木盒内,这时候,顾青霜从殿外走进来。 “陛下,青影卫传回消息,楼外楼总部被补天宗带着古武联盟给剿灭了,楼外楼主当场战死,几个长老也都在突围中被杀,各地分坛势力,需要时间来清剿、追杀。”顾青霜说道。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让楼外楼和古武宗门,相互争斗去吧。江湖事,江湖了,朝廷不参与了。” 顾青霜点头,目光又看到了罗昭云桌案旁的那根葱绿色的玉箫。 “她还会来取这跟玉箫吗?” 罗昭云知道青霜话里的她是谁,沉默了一下,说道:“谁知道呢,看缘分了。” “如果真的来到,你会留下她吗?”青霜固执地问道。 罗昭云被问得一愣,整个人也陷入了一种天人交战的矛盾心理,最后苦笑道:“留与不留,结果都一样,又何必开口!” 顿了一顿,罗昭云轻声叹道:“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顾青霜听之后,默默念着这几句,似乎对她的心境,都有了一些影响。 有时候,她很想离开皇宫,也去深山老林修剑,从此斩断红尘,追究剑道极致。 但又舍不得前面这个男人,不愿意独守空房,一个人青灯古剑,一个人终老。 “是啊,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剑道不负卿!”青霜豁然开朗,眼眸带着一丝泪花,忽然笑了,整个人璀璨如花。 “你怎么了?”罗昭云看着青霜眼眸有些泪光,于是询问。 顾青霜微微摇头:“没事,只是相通了一些事,陛下,我想听你前几日给我吹走的曲子《江湖笑》!” 罗昭云有些疼爱地看着青霜,难得露出如此小女人的姿态,放下了奏折,起身拿起了那支玉箫,吹走了后世一曲影视剧的主题曲。 顾青霜双眸明亮地看着这为皇帝,亲自为他吹奏箫曲,心中感动,也有一种被疼惜的溺爱。 听着听着,青霜依偎在身边,轻轻哼出歌词来:“江湖笑,爱逍遥,琴或萧,酒来倒。仰天笑,全忘了,潇洒如风轻飘飘.......” 龙首山顶,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子,头戴斗笠,遮住了绝世容颜,俯瞰山脚下那繁华的长安城,恢弘的皇宫殿宇,伫立凝望许久,最后轻轻一叹,转身飘然离去。 ———— 中原安定,四海生平,转瞬之间,大华已经立国十年,到了公元630年。 这十年来,大华皇帝勤政爱民,轻徭薄赋,朝廷颁布一系列新政法律,经济繁荣,文化进步,科技萌芽,思想意识有所解开僵化与愚态,天下普及小学、中学教育,既通过科举选贤任能,又在各州设立学院,以培养高材生,使得天下人才济济,摆脱前朝积攒下来,落后腐朽的封建旧思想。 这十年过去,大华国泰民安,军事实力强大,经济空前繁荣,逐渐进入到了一个盛世之中。 辰凌陆续派出李靖、侯君集、徐世绩等人,向高句丽、西域三十六国、吐蕃、漠北草原小规模用兵,开疆拓土,使戎狄臣服,番邦归附,被称颂为一代天可汗! 这一年,辽东被徐世绩征服,罗昭云北巡幽州,想到当年自己穿越后,就出现在幽州蓟县城的将军罗府,经历的那些事,都成为了一丝丝童年回忆。 任谁能想得到,当初一个意外的穿越辽大历史系的学生,罗家庶子,历史上本不该出现的罗成,竟然最后真的在这个时代叱咤风云,建千秋功业,留万世帝王名! “希望这一切不是个梦!即便是梦,也不要再醒来了!”罗昭云一番感慨,望向天际,云高风清,思绪贯通千年时光。 ———— (本书完) :。: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完本感言+新书发布! 江山争雄完本三个月了,写的断断续续,持续了三年多,更新的确让人蛋疼! 我也知道,更新不足,拖更,断更,是本书一个最大缺点。 它整体的剧情,也有一些瑕疵、漏洞,还有后面明细加快了推进速度,导致后面不够细致。 唯一让自己稍微欣慰,就是江山争雄这部书,作者想要描绘大隋时代那个由胜到衰的轨迹和生活画卷,有写出来一部分,虽然还不满意,但总算有一点点收货。 当然,我更要感谢一直从《战龙返秦》《君临战国》到《江山争雄》跟读的所有朋友们,有些读者朋友从十年前就在看本人的历史小说了,辗转网站过来支持,非常的感激! 这部虽然完本了,但新书酝酿了几个月,今天开始发布了。 书名为《唐时明月宋时关》,主要写南唐末与北宋初这一段历史。 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继续支持和认可! 让我们继续携手走下去,翻开新的一页! ________ 简介: 唐时明月照心寂,北宋雄关铁衣寒! 南唐风月,诗词歌赋,有苏宸的才华横溢。 北宋边关,金戈铁马,有苏宸的挥斥方遒。 这是五代末北宋初,一个风云际会、列国峥嵘的时代。 且看苏宸如何在唐宋变革时期,走出自己的精彩人生! 新书《唐时明月宋时关》已发布,起点中文网搜索书名就可以阅读最新章节了。 《江山争雄》完本感言+新书发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