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一家亲》 第一章 责打 庄严肃穆的祠堂里正举行着仪式,祠堂外几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好奇地探着脑袋张望着里面的场景。当一群丫鬟簇拥下着一名瑰丽少女出现时,少女们忍不住指点着。 “英今日穿的真好看啊!” “是啊,是啊,九脚上的鞋子绣的花也很漂亮!还镶了那么大的明珠。” 年方十五的女主名唤谭世英,是太常寺少卿谭宗沐与嫡妻谢氏的女儿。今日是她开笄的日子,梳了发髻,便要开宗祠为她记名。 长挑身材,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细细的柳眉弯弯地挑起,容貌甚是瑰丽。身上穿着大红缕金富贵牡丹缎子褙子,翡翠撒花裙,脚上踏着一双翘头绣金花鞋,那鞋头上各镶了颗珠圆玉润的明珠。 躲在外头的女孩们赞叹着谭世英满身的华丽,兴奋的议论着谭世英的装扮,有开口问道:“芸,你说咱们以后也会穿这样的衣裳么?我会不会也跟英一样好看?” “你想的到好。” 开口的不是小女孩开口所喊的芸,而是她身边的女子,女孩讪讪的道:“萱。” “不过只能在这看看,一辈子也穿不了这么好的衣裳。” 女孩不信,开口道:“为什么?难道我们就不是谭家的子孙么?” 女子名叫谭世萱,是谭世英的同父异母。鹅蛋脸,杏眼,柳叶弯眉,长挑的身材,眉眼中自有一番华彩,她的风采一点也不比谭世英差,朴实无华的青莲色衣裙让她显得更加的超凡月兑俗。 “因为我们是庶女。”谭世萱淡淡的语气道出一个事实,让女孩幼小的心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女孩没想到宛如仙子般的竟然会说出这样刻薄的话,张了张嘴,不晓得要说什么。 谭世萱惨然一笑转过了身子,只有她身边行五的谭世芸可以听见她道:“不要去想那些东西,不属于我们!” 谭世芸握住了谭世萱的手:“五妹,你……” “四姐,太太要为六妹说亲事了……” 凄凉的声音让世芸浑身一颤,她差点就要甩开世萱的手,却硬生生地握住了,酝酿了好久,才开了口,“我知道。” “你不想知道太太要把我们嫁给谁么?” 世芸低下头,注视着脚下的青石板,摇摇头:“知道又怎么样?我们的婚事都掌握在太太的手中,你忘记了三姐?” 世萱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三姐谭世芳三年前出嫁,嫁给了户部侍郎的儿子,那样好的女子,嫁给了断了****的男人,生生的被折磨死。 安排这桩亲事的正是太太谢氏,只因为户部侍郎的坐师是翰林院的掌院,事关谢氏大儿子授职大事…… “为了她儿女的大事,就要把我们一一送死么?”世萱紧紧的握住拳头。 世芸忙捂住她的嘴巴:“五妹,你不想活了?”她忙把世萱的女子拖开,不能再在这待下去了,万一叫太太晓得了,倒霉的就是她们。她想死,她还不想死呢。 世萱拉开世芸的手:“四姐,我不说了。我们看看吧,这一辈子我们都没这样的机会!”她深深的注视着院子里面,双眼中都是羡慕,“我也想这样当当正正的到这里,而不是躲在这。” 世芸点了点头,同一起注视着,即使不能成为这里的一员,但是能亲眼瞧见,也是好的。 两人并排的看着里面,看着谭世英跪在列祖列宗的面前,看着父亲抬起手将她的名字写入族谱。两人的眼中只有深深的羡慕,若是她们也能有这一日该多好。 陷入深深沉思的世萱,不妨身后有人大叫一声,她受惊的全身一怔,不防身后那人又用力地推了一把,身子立即向前扑了,身子失去平稳地她,双手下意识的寻求稳住自己身形地支撑,随手抓住了同样发呆的世芸,两人一起跌倒。 谭宗沐蘸了浓浓的墨汁,准备将嫡女的名字写进族谱,正在此时,听到院门处传来一声惊呼声,格外肃静的宗祠哪怕是一点点的响声都显得格外突然。 谭宗沐转过头,但见两个少女跌了进来。 栽倒地那一瞬间,世芸世萱立即暗叫不好,这个时候她们就是再想解释什么,也没有用,只得赶紧爬起来,垂手低头站在一边。 谭宗沐已然看清闯进来的两个少女是自己的庶女,不等他有什么作为,已经有人开口质问了。 “你们是哪房的?” “是大房的四姑娘与五姑娘。” 谢氏早已经看着她们了,这两个死丫头。谢氏双眼闪光一丝阴狠:“把她们拉下去!” 很快便有人将世芸世萱扭送下去,即使世萱一力解释着:“老爷,太太,我们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是有人故意在我们身后大叫一声的……还推了我一把.” 世萱的解释根本就得不到任何的注目,她只得对着世芸道:“四姐,你同老爷太太说说,真不是我们,是有人故意叫的……” 世芸被人按得喘不过气来:“是,有人在后头推了我们……” “哪个有功夫在这听你们胡扯!”二太太杜氏沉下了脸,似笑非笑地走到她们跟前,挥手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大呼小叫的。还不把她们带下去!” 自有仆妇解了汗巾子,将世芸的嘴巴堵住,直接将两人拖了下去。 仪式被打断了,所有人的面上甚是不好,谭宗沐依旧是和颜悦色地请了继续,当他提笔准备为嫡女书写名字的时候,却发现那已经沾上了几滴墨印。 谭宗沐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这…… 开笄礼终于结束了,各房妯娌纷纷告辞,只有二太太杜氏临走之时,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嫂子,你家的四丫头五丫头真是好规矩。我还以为大嫂只关注自己亲生女儿,对大哥的子女不上心。” 谢氏微微一笑:“二弟妹说笑呢。”她这里还笑容满面的同人说着话,下一刻,已经变了脸,出现在正房的后室中。 “怎么会养出你们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开宗大典如此慎重,却不想叫你们闹了……就算老爷跟我想替你们遮掩,却无法跟亲戚们交代。” “太太,真的有人在后面推我们。”世萱已经逼了口,世芸还在那解释着,她极力的解释着。 “推你?芸儿,除了你们俩再也没有旁人了!”谢氏注视着世芸,叹了口气,“看来确实是我没教导好你们,你们都这么大了,还一点规矩也不晓得。” 谢氏的声音相当的平淡,平的让世芸感到恐惧。 她惊恐地看着谢氏,望着谢氏闭上了双眼,望着她跟世萱被人压了下去。 世芸被杖责了二十板子,打的她****发麻,她听到隔壁屋子还有板子落下的声音,她二十板子已经受完了,世萱怎么还在受,那是多少,世萱怎么受得住。 受伤的世芸还要到谢氏那里受教,她跪在谢氏的面前,伏在地上:“太太。” 谢氏命人搀起世芸,将她扶到春凳上趴着,拉着她一只手,深深地叹息着:“四丫头,别怪我心狠,打在你们身上我也疼。只盼你经了这一次便能懂。” 世芸俯在春凳上,哽咽的点着头,满口应着:“女儿知错了。太太,您也饶了五妹吧。” 谢氏用劝解的口吻对世芸道:“若是她能像你一般知错能改,我哪里忍心打你们?实在是你们太不听话了,若是想要到祠堂给祖宗们行礼,你们悄悄地同我说,我会安排你们进去的。可为何要闹出那样大的动静,在族人的眼皮底下闹了这么大的事呢?” 世芸摇着头:“太太,真不是五妹,是有人推我们的。” 谢氏沉下了脸:“四丫头,你也会同我说谎了?”谢氏的面上带着一丝丝的失望,“四丫头,你一向是最老实的,如今也……”谢氏的面孔上迸射出凌厉,“定是五丫头带坏了你!自己不庄重还要带坏旁人。” 世芸急急的辩解着:“太太,真的,我说的是真的。” 谢氏面色越来越不好看,她身边的卢大娘笑嘻嘻的道:“四姑娘,小的知道您心善,为五姑娘辩解。可是这事大家都瞧的清清楚楚地。是五姑娘硬闯的,就连姑娘也是被五姑娘牵连。”卢大娘说着,伸手捏了世芸的手掌,那笑嘻嘻的面孔上,一双警告的眼睛让世芸害怕了。 更多的恐惧传递到身上,那一瞬间世芸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她收住了口,什么也没有再说。果然谢氏很高兴,命人抬了世芸出去,让她好生养着,又命人拿上好的棒疮药送去。 春凳抬出来时,世芸挣扎着要去看世萱,再她同谢氏的那一会子的工夫,已经不晓得打了多少了。她被人按住了,身边的木然地看着世芸:“四姑娘还要受刑?” 世芸身子微微一怔,却哀求的看着,向她打听着,得到的只有:“太太没说。” 太太这是要打死五妹,为什么是五妹呢?为什么轻责她,而重责五妹呢? 世芸还没来得及想明,忽听到屋子里有人颤声喊:“五姑娘,五姑娘?”紧接着便瞧着那房门从里打开,匆匆忙忙的跑出一人来。 第二章 亲事 初春的,阳光洒入谭府宅院之中,温暖的阳光驱走了冬日的寒气,一切都重新复苏了。吃了早饭,小姐们并没有离开,而是陪侍在太太谢氏的身边,除了卧病在床的五姑娘世萱都来了,谢氏的妹妹今日要,她们都要见见,更何况,卓姨妈出手大方,每次都能得到好东西,她们也愿意陪着。 卓家姨父是市舶司的官员,只这一层关系,卓家就得了不少利,连带着谭家也发了些小财,要不让以谭老爷在太常寺那清水衙门做事,哪里能养活这么一大家。 卓姨妈依旧是拿出了礼物,对于嫡亲的外甥女六姑娘谭世英,那更是丰厚,虽说是一样的大红色绣金线事事如意荷包,但谭世英里头的物件可比她们的珍贵许多。 谭世英笑着接了荷包,行了礼:“姨妈,怎么不见琴,还以为今日能见到呢。”谭世英的举止大方,端正有礼,无,;“,小说。 卓姨妈一把将谭世英拢在自己的怀里,笑着抚模着谭世英:“你琴在家拘性子呢。” “那我改日去见琴,我才得了几样好东西,准备给琴呢。” 卓姨妈道:“如此甚好,她成日里在楼上拘着,又没有姐妹同她说话,怪可怜的,你们姐妹在一处说说话,也是好的。” 这里谭世英又安慰了卓姨妈,说了好几句话让卓姨妈高兴,结果卓姨妈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到了谭世英的手腕上。据说那是缅甸产的翡翠,绿汪汪的,翠逼逼的,一眼瞧上去,但觉一股子清凉沁入心脾。 谢氏把谭世英叫走,笑着说教着她:“你也不让你姨妈喝口水,就在这闹腾。” 谭世英道:“是。”她说着亲手捧了茶送到卓姨妈手中。 卓姨妈接茶道:“你只说英儿不好,你且瞧瞧,哪里还有英儿这样知礼节的了?”她叹了口气望着谭世英,“若是你琴有你这般心性那便好了!” 谢氏拉了卓姨妈的手:“好好的怎么就伤心了。”她扭头教训着谭世英,“还不给我下去!这都是什么时辰了,还不去念书?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谢氏的训斥根本就没有含任何不快,那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就连教训中,也是包含着温情。 谭世英忙赔了礼。 卓姨妈抚着她的背:“好孩子,你说有什么东西要给你琴的?你且取来,姨妈帮你带。” 谭世英应了,垂手侍立在一旁的庶女们也都纷纷退下。 卓姨妈的眼睛落在了最后一个退出穿藕荷色长枝玉兰斜襟褙子,圆脸少女身上。 世芸才退到碧纱橱外,便听见卓姨妈叫住她:“芸丫头,你。姨妈烦你个事。” 世芸突然被卓姨妈点名,引得几个姐妹都看向了她。 谢氏微微一笑:“妹妹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她,什么烦不烦的?” 卓姨妈笑着让身边的丫头:“把那个匣子拿来。” 卓姨妈身边穿佛青色交领比甲的丫头随声应下,转身取了个匣子交给了卓姨妈。 卓姨妈开了匣子拿出几个花样子来:“这是宫里新出的花样子,请了好些个绣娘,瞧了许久也不晓得该怎么做。想来想去,家的芸儿跟萱儿的活计是最好的。我拿,还请芸儿跟萱儿好好替我参详一二。” 谢氏笑道:“她们哪里好了。” 卓姨妈却道:“芸儿上回给我绣的抹额叫人好一阵夸。”她招手示意世芸些。 谢氏点了头,对着世芸道:“既然如此,你就先看看。若是能,你跟五丫头就顺手做了出来,就当给你卓家表姐添妆。” 世芸接了东西,朝谢氏跟卓姨妈蹲了礼:“我拿下去看看。” 谢氏挥了手,并不理会世芸的知礼。等世芸下去后,又将身边的人都打发下去,才对卓姨妈道:“我托你的事,如何了?” 卓姨妈不由笑道:“你就这么急?英儿才多大。” 谢氏道:“怎么不急?她已经十五了,还能拖几年?从定了亲事到嫁,也要一年的时间。”她说着使了个眼色,“那一个今年已经十八了,还能拖多久?” 卓姨妈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几张帖子送:“你看看,你拖我问的这几家都在这上面了。你自己看吧。” 谢氏拿过帖子立马便看了,随即点了头,指着那帖子上问了:“这个赵家是怎么回事?这居然是要正室?” 卓姨妈瞧了眼,不由道:“是正室,可你不晓得,这是个傻子。徐侍郎的姨母就这么一个,可是低的还不愿意要,高的,哪个瞧上他。可徐太却十分的上心。”说着凑到了谢氏的跟前,“赵家的这个小子是被徐侍郎的推下去的,徐太亏欠了妹妹……” 谢氏却是皱了眉:“又不是卖女求荣。我还怕以后叫人戳脊梁骨呢。”很快便否决了这个,又看了下一张:“这袁家呢?” “袁天霖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国纯的门生。他只是个举人,但王大人格外赏识他,再加上他原先娶的是王的外甥女。一家是亲上加亲。” 谢氏抬起头看了卓姨妈一眼:“王的外甥女?王今年怕是有六十了,她外甥女多大?袁天霖又多大了?” 卓姨妈笑道:“已经四十三了。家里有个女儿,已经出嫁了,两个也都娶了媳妇了。若不是王大人要在礼部给他推荐任官,我也不会拿来了。” 谢氏点了点头,指着袁天霖的名字道:“这个就不;“。嫁就是举人太太。没有公公婆婆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卓姨妈看着谢氏不由道:“你还真是操心的命儿。若是有,王也不会把外甥女嫁了。” 谢氏满意的点了头,将袁天霖的帖子留了下来,又细细的瞧了其他的,又问了卓姨妈好些话,这才精挑细选的留下几张帖子。 “多亏了妹妹,要不我也寻不到门路,就跟瞎子一般。” “姐妹还说这么多做什么?除了咱们俩在一处,你还打算靠大嫂么?” 谢氏一听自家娘家大嫂便皱起了眉毛:“不要说她。” 谢氏同卓姨妈在屋内说的话,却没注意到那帐幔见隐隐约约地露出一抹芙蓉色。她们的对话全部落入帐幔后的人的耳朵,那抹芙蓉色太过于安静,安静到两人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寻常。 谢氏同卓姨妈在屋里说话,世芸则坐在东房门内细细地看着卓姨妈拿来的花样。 谢氏跟前的大丫头金莲方才叫人叫了去,没人守在里面,怕世芸偷听,忙跑了,见世芸老老实实的坐着看花样,送了口气笑着道:“四姑娘,姨太太送的是什么稀罕的花样?” 世芸抬起头,略微皱眉有些为难的:“图案都是些寻常的图案,关键是这上面的针法的变化,这样的技法不晓得是谁想出来,竟是这么的奇妙。” 金莲听了立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夸赞:“好特别的绣法啊,四姑娘,你瞧出着是怎么绣出来的么?” 世芸摇摇头。 金莲有些失望。 世芸瞧了眼帕子上的芙蓉花,欲言又止。 “莫非是有旁人晓得?” 世芸沉吟道:“我的手艺不及五妹妹甚多,我想拿到五妹妹那同五妹妹一起参详。说不定五妹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四姑娘这话说不假,太太请了人来教六姑娘女红,五姑娘只是在一旁听了几回便能做出,深得那位师傅的夸奖。 坐在一旁吃茶的彩袖一直是竖着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听见世芸这么说,便笑着站起来:“那就请芸小姐去问问萱小姐?我们太太还等着呢。” 世芸有些为难得看着彩袖,抿了抿嘴,有些踌躇。 彩袖哪里不晓得什么意思,扭头笑盈盈地对金莲道:“金莲,芸小姐面子大,我人微言轻,还是请帮帮我。” 世芸忙辩解着:“不是,不是。是……” 金莲插了口,笑着世芸道:“四姑娘还是先去五姑娘那问问,正巧姨太太方才带来一小篓新鲜的草莓,五姑娘这些日子都吃不下东西,有了这个怕是好些,才还请小姐带了。” 正说着,从外头跑进来个丫头,冲到金莲跟前,小声道:“方才离开,我瞧着有人在听墙根,我喊那人,却是不离,直往五姑娘那里去了!” 第三章 林中密语 金莲的面然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展露笑颜:“劳烦四姑娘了,我做双鞋子再谢姑娘。” 世芸笑了笑,接过草莓,绕到西边,往五妹世萱那去了。 自从祭祖被打,已经有大半年了,她这是第一次见五妹。 太太那是往死里打的。当时仆妇惊叫的出来,随后便瞧见世萱被抬出来的时候,的衣裳已经被血染红了,面如蜡金,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她以为世萱活不下来了,谁知,世萱到底身子底子好,硬撑了下来。只是调养了大半年,还不能下床。 被太太晾着已经大半年,今日却得到这样一盘新鲜的草莓,虽然是金莲给的。 金莲是太太的心月复,她自做主拿出这么一小盘的草莓,就说明太太是默许的。这是一种恩宠,也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六妹世英已经开笄了,嫁人就在眼前,有了三姐的例子,她跟五妹也将会走向这条路,无论那人是瘸子还是混帐,只要能让世英嫁入高门,她跟五妹都要嫁,而这个时候已经来临了。 思量中,世芸已经来到世萱住的院子。进了屋子,伺候世萱的丫头南浦走了过来,服侍世芸解了披风。 “你们姑娘今日如何?” 南浦收了披风,领着世芸进了里间:“好多了,正在看书呢!” 世芸微微一笑:“就不怕把眼睛伤了。”抬脚走了进去,世萱正靠在床上,手里正握着一卷书饶有兴致的看着。 不晓得是什么书,她看的那样的有趣,嘴角还微微的翘起。 “姑娘,四姑娘来看你了。“南浦轻轻地道。 世萱抬起头。 那光洁的额头,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姣好的鹅蛋脸,这张脸上,眉尖舒展,一双杏眼含着一抹温婉的笑容。双眼中闪过的一抹从容让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世芸看住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五妹的眼中再也没有以前的坚韧,只有了从容。 “四姐。”世萱唤了世芸,“南浦倒茶。” 世芸欠身坐在床边,将草莓拿了:“这是太太命我拿过来的。” 世萱忙坐直了身子,两手撑在床沿,欠了身子道谢:“这么贵重的东西,太太太疼爱我了。” 世芸按住世萱,瞧着她的面色,没有一丝红润:“南浦说你好多了,我瞧着还是弱。” 世萱笑了笑:“我从来便是这个样子。只是以前涂了胭脂没发现。” 是这样么?世芸微微地叹了口气,那个敢说敢做的五妹去哪里了? 世萱看着世芸微微叹气,含笑问道:“四姐怎么了?哪里不好么?” “你病着,原不该烦你,只是我实在不会,太太又催着,我便过来问问你,你且看看该怎么绣?” 世萱接了绣样,上下看了两眼,有些诧异地道:“四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还新奇的绣法啊!” 世芸微微一笑:“卓姨妈来了,拿来了这个,说是宫里头的新绣法,让我们好生瞧瞧,看看这是怎么绣出来的。太太说,若是能做,就让我们照着做了出来。” 世萱听了世芸的话,心里不由一动:“姨妈来了?” 世芸点了点头,她只顾着将活计送,却没注意到世萱眼神闪过的一抹亮色:“是。送了东西给我们,我帮你拿了。”世芸将自己得的荷包递了。卓姨妈并没有给世萱,她拿出的是自己的。世萱虽说自己面色原就是那样,世芸却是知道,那是身体虚弱的表象。谢氏不发话,世萱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去补身子? 世萱接了,极为喜爱的在手里把玩着,口中喜滋滋地道:“四姐替我多多谢姨妈。我没什么好东西孝敬姨妈,只能好好的做了这绣品出来。” 世芸听世萱这么说,忙道:“若是做不出也不打紧的。”这哪里是为琴表姐做的,而是要把她们送出去的东西。 世萱有些急于表白:“七八分还是可以的,余下的两三分还需在揣摩一二。” 世芸心里微微叹息,只怕是做的越好越容易出事:“别急,还是你身子要紧。” 世萱摇摇头,低头间,整个眼睛都盯在了绣品上,纤细的手指掠过绣品上的花样,细细的描绘着花样,不时的还做出绣花的手势,显然整个人都被这精美的绣品所吸引了,完全忘记身边还有人。 南浦见世芸坐在一旁注视着世萱,不由道:“四姑娘,我们姑娘一做起事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还请您见谅。” 世芸笑了笑,站起了身:“既然五妹能做,那我便去回姨妈跟太太。”出了门又嘱咐南浦,“你记得服侍五妹吃了草莓。若是缺什么你就来找我,我虽做不了多少,但也能帮着一二。” 南浦连连应承,送了世芸出去。见世芸出了院门,这才转身回去,走到世萱身边。 秋霁已经在抱怨着了:“姑娘,你还理她做什么,她就没安什么好心!” 南浦蹙起眉尖,拉了秋霁:“你连姑娘也敢编排?” 秋霁不服的道:“就是让我编排也得她自己做了叫人能编排的事。我就说,当初在背后推姑娘的就是她。” 南浦道:“你又知道。” 秋霁扬着脑袋,一脸不服气的模样,恨恨的道:“我就是知道。当时只有她跟我们姑娘,没有其他人,不是她推还是谁?难道姑娘故意栽进去?让太太打的只剩一口气了?” 南浦没有,秋霁的说法也是她心里所想。太太只打了四姑娘二十板子,对姑娘确痛下杀手。是太太给了四姑娘什么许诺,是要给四姑娘找个如意的人家吧!所以,卓姨妈送来的绣品就送到了她们姑娘手中。 南浦轻轻地唤道:“姑娘。你为何应了四姑娘?”连她都瞧出这个时候卓姨妈送绣品来的意思,五姑娘还不晓得么?四姑娘绣活的本事不比她们姑娘差,况且她们姑娘还关在院子里大半年,已经比不得四姑娘了。 世萱放下手中的绣品,随手取过方才看的书,目光却落在南浦放在右手边窗下案几上的草莓:“我自有计较。”她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太太送来这么稀罕的东西,却之不恭,拿过来让我吃,我真想这呢。” 秋霁急得直跺脚:“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太太突然对姑娘示好,不就是要用着姑娘了么? 世萱笑道:“这是难得的好东西,你们也拿些吃。” 秋霁被她急得直转,姑娘怎么就不急呢。她都要急死了,她烦躁地道:“我吃不下。”转身便跑了出去。 南浦立在世萱的跟前,她晓得秋霁也是替姑娘担心,可是光担心有什么用,要有好的法子才是啊。她见世萱整个目光微沉,晓得她要静一静,想一想,便下去了。 世芸回了话便往自己的住处走,大丫头簇水紧紧地跟着她,四下张望着,见没什么人,这才抢上半步:“姑娘,五姑娘那……” 世芸转过身子,注视着五妹世萱住所所处方向。 五妹。你以为只有你一个被太太打醒了?素不知,我也不是那个原先的我。 她一开始也想不明白,同样是扰乱了开宗仪式,为何世萱被打的差点断了气,而自己则只受了二十板子。 直到抬着世萱的仆妇在女孩子们住处绕了一圈。她突然想明白了,重责世萱,轻饶自己,不过是太太使的一个离间计。 太太以为她对自己轻饶,她会感激她?可是太太不晓得,恰恰是这个,将她彻底打醒。 簇水垂手侍立在世芸身后,默默地注视着自家姑娘,一直到世芸的嘴角掠过一丝嘲弄,她才暗暗放下了心。只是姑娘该怎么办?前头三位姑娘说亲事的时候,姨太太也是拿了绣活来,让姑娘们做,姑娘也要嫁人了?不晓得,姑爷是什么样的人物?若是像三姑爷那样,她这一辈子也毁了。不吭声的姑娘,你就不怕么?你就想这么的嫁? 簇水望着世芸及腰垂下的长发微微晃动。 “去花园走走。” 卓姨夫入住市舶司后,谢氏也分了半杯羹,谭家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府邸虽然没有扩展,却将花园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弯弯曲曲的水边,堆土作堤,堤旁植柳,水边星星点点的种了莲花。此时正值春日,红绿间发,好一派繁华锦簇。 世芸沿着水边慢慢行走,待看见远处一片红云,却是桃花绽放。 她慢慢的走到跟前,站在桃树下,仰头打量着簇在一起的桃花。枝头上的桃花一簇一簇的,好不可爱喜人,她伸手拉下一枝,搁在鼻便闻了闻。 “今年的桃花开的可真好啊!” 簇水附和两句,瞧着姑娘喜欢,小声建议道:“我去跟看园子的柳妈说一声,折几枝下来给姑娘插瓶。” 世芸点了头:“我同你一起去,顺便问柳妈要盆兰花。” 二人沿着河卵石铺就的小路走着,待到桃林深处,只听得有人道:“你说真的?太太要把四姑娘嫁给个傻子?” 第四章 杂乱如麻 世芸顿时立在了那里,傻子,太太要把她嫁给个傻子。方才她在碧纱橱外偷听的时候,太太明明不满意那个傻子,怎么又同意了? “怎么可能?比起我们姑娘,太太更不喜欢五姑娘。你说笑呢,定是五姑娘。” “四姑娘的模样没有五姑娘好,五姑娘给了那个傻子才是亏呢。再说留着五姑娘还有大用处呢。你快告假回家,悄悄的找了你姑妈求一求,早做准备总是好的。” “你快说。真是急死我了。寻日里没跟着有好就够憋屈的了,如今还要跟着她嫁给个傻子么?不对,你是怎么晓得的,你又不是太太跟前的。” “我虽不是太太跟前的,但是二少爷在太太跟前却是能说上话的。二少爷方才去见太太,劝了太太两句。” “劝了什么?真是急死人了,你快说啊。” “我这话只同+无+;“+小说+.++你说,你且放在心里。” 再说什么,世芸已经听不见了。 簇水一脸的骇色,却不敢吱声。她偷偷的瞄了一眼,世芸紧紧地咬住嘴唇,一张脸早已没有了血色。也难怪姑娘害怕,谁愿意嫁给个傻子?即使给人做小,也不能嫁给个傻子,这一辈子不都毁了么? 世芸不动,簇水也不敢动,两人静静的站在那。 不晓得站了多久,世芸终于了,还是找了看园子的柳妈,让她折了几枝桃花,又问了兰花该怎么样?捧着桃花的簇水一直盯着世芸,姑娘这么快就好了?已经想好法子了?簇水非但没感到释重,反而觉得越发紧张了。二少爷的话,姑娘也能给反么? 回到屋里,世芸命簇水拿了那美人耸肩瓶出来插花,才将桃花x入瓶中,便听见丫头在外面道:“小姐,刘姨娘来了。” 帘子随即被人送外头打起,一个穿着芙蓉色鸡心领直身褙子,梳着盘髻,戴着几样首饰的****满面笑意的走了进来。这是世芸的生母,她原本是谭宗沐跟前的一个丫头,得了谢氏的抬举,成了通房,偏又有福气,生了一子一女,那一子是谭家的三爷,如今已经十五岁了。 刘姨娘一进来,看见那瓶中的桃花微微一怔,赞道:“好俊的桃花啊!”又对着世芸道,“四姑娘,大喜啊!我给你道喜了!” 世芸笑着转了身子:“姨娘请坐。”又命簇水倒茶来。 刘姨娘满脸的喜色,不等坐下便道:“姑娘,听说姨太太带了绣活来给姑娘,快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也让我开开眼界?” 卓姨妈一带来绣活分给姑娘们,就意味着这位即将嫁人了,这在谭家显然是个公开的秘密。 世芸低着头道:“我不大会。拿去给五妹了。” 刘姨娘不由地急了:“我的姑娘,你怎么就这样便宜了五姑娘啊。”她眼珠子一阵乱转,挥手命屋里的人都出去,主动贴近世芸的身边,紧紧握住世芸的手,“姑娘,你可不能让着。” 世芸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刘姨娘:“姨娘这是怎么说的?” 刘姨娘见世芸还是一副不懂的模样,不由地急了,肚子里的话一下子吐了出来:“卓姨妈今日来带了好几家庚帖。是要给你跟五姑娘说亲。” 虽然自己事先已经知道,但是这个时候仍少不得要装作不知道,她硬是憋红了脸,做出羞涩样。 刘姨娘急得都要跳脚了。这个女儿怎么就生的这么副性子呢?她急着道:“太太瞧上了位举人老爷,要把你嫁。虽说年纪大了些,可是是有功名的,又有个做左督御史的老师,过不了多久,就能外放做官了。这是多好的事情,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世芸紧闭着口。太太属意的不是那个举人,而是个傻子,这她怎么可能同刘姨娘说。能为她着想的也只有生母,只是偏偏生母的性子,若是她对老爷抱屈,太太定认为自己是偷听了的,或许这事就真的落在了她头上。 她不喜欢生母的性子,可是也许正是因为生母的这个性子,太太才会留下他们吧。这就是福祸相依吧。 刘姨娘晓得这个女儿没有主意,连连道:“姑娘,姨娘晓得你觉得人年纪大,不愿意。可是这可比前头几位姑娘好。三姑娘那姑爷是什么个东西?大姑娘二姑娘是嫁的富贵,但是姑爷都不是长子,还又是个白身,指望着祖业,总有天吃干的,还不如你呢。” 比照着这些,那位举人老爷,确实是上好的人选了。可是她现在所要面对的不是那个年纪足可以做自己父亲的举人老爷,而是那个傻子。 刘姨娘这里还在絮絮叨叨的同世芸说着,催着她把绣活拿回来,又让她把桃花给谢氏送:“多在太太跟前伺候着,太太晓得你的好,自然会疼惜你,到时候为你陪嫁的好些,姑爷也不会轻视你。” 刘姨娘说着,世芸便听着,这个女儿唯一的好处,就是听话。 世芸听了同意去太太那里,刘姨娘这才放心,却是要拉着她去。 “姨娘不忙。”世芸挽住刘姨娘。 刘姨娘哪里等得来:“姑娘,又怎么了?”刘姨娘最不喜欢就是姑娘这蔫蔫唧唧的性子。 世芸笑道:“这事太太并未说出来,我了,反而不好。” 刘姨娘想了想,世芸这么说确实有理,也不多说,只是又道:“你若是跟着去了外头,你也能仰仗着你一些,日后哪怕是只考上个秀才,我也知足了。”说着,提出要去看。 世芸送了刘姨娘出门,盯着刘姨娘的身影,沉思起来,转了身子,叫道:“鞮红,把桌上的桃花抱一瓶送去给太太。” 簇水想提醒世芸,方才她们在园子里听到的对话,其中一个就是鞮红。那样不甘心的人,姑娘怎么还把这样好的差事交给她? 一个扫院子的小丫头跑了:“姑娘,鞮红家去了。” 世芸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小丫头照着鞮红临走时的说法道:“鞮红的妈在二门上传话进来,说家里有什么事情,要她。鞮红等了好一会子不见姑娘回来,便同鲁大娘说了。说晚饭前就回来。” 簇水不由骂道:“姑娘屋里的事,什么时候是归鲁大娘管了?”哪个不晓得鲁大娘就是鞮红的姑妈,这跟没说有什么两样。 小丫头被骂,缩了缩脑袋,立在一旁不说话。鞮红要走,她一个小丫头能拦得了么?她眼巴巴的盯着屋里桌上的桃花,想了想太太的赏钱,又大着胆子:“姑娘,我去把花送到太太屋里吧。” 世芸看着跃跃欲试的小丫头,摇摇头:“算了。晚上我给太太问安的时候再送去。” 小丫头见到手的赏钱没了,心里颇有些不高兴,脸上也垮了下来。等着世芸进了屋子,嘟着个嘴,暗自嘀咕着:“就是在孝敬太太,太太也不疼你。这样的小家子气,就是她也瞧不上。 世芸回到屋子,取了一方丝绢,盘腿坐在炕上,描着花样。 簇水跟了进来,也取了自己的活计,曲起一条腿半跪坐在炕沿上,小声道:“姑娘,鞮红她……” “不用管她。”世芸微微一笑。 她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没到最后一刻,正式的说出来谁嫁给那个傻子,她还是有努力的机会的。若是自己如没头的苍蝇乱撞,到最后,会让太太感到疑心的。她却不能乱走一步,五妹的惩罚就是个警示,更何况,这关乎她一辈子的事情。 世芸劈着丝线,心里盘算着下面要怎么做?怎么才能让太太放弃二哥的意见。相比二哥这个亲生的,她的话显然无甚紧要。她要怎么做才行? 凭她一个人万万是做不到的,这个时候该拉着五妹一起,可怎么才能将五妹拉呢? 簇水本还放心,见世芸的面色一直沉着,再看花样子也推到了一边,显然是在想心事。这事却是难办,可是她一点也不晓得该怎么办姑娘。她若是能跟鞮红一样,有位做管事的亲戚,也不会在这坐以待毙,一定会尽快想着出去,只是,她跟姑娘一样,什么人都仰仗不了。 世芸坐在那想了许久,连下人送来茶点也没有吃一口,直到簇水推她,说太太那边开饭了。世芸这才转动着身子。 “这就摆饭了?” 簇水为世芸穿了鞋,又为她揉了****,生怕她坐久了****发麻:“姑娘坐了好几个时辰了,真是好坐功,连六姑娘都比不上。” 世芸笑了:“你待会去五妹那问问,五妹可瞧出什么名堂来,若是好了,我明日便过请教。再去二嫂那里讨些茯苓霜。” 簇水一面为世芸系上披风,一面应了:“我这就去。” 世芸拉住她:“不忙,你且陪我见了母亲。” 簇水应了,忙回自己的屋子换了身衣裳,悄悄的看着世芸,看着世芸面容如常,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放乱自己也定下了心。 第九章 长兄 大女乃女乃孟氏的父亲是国子监国子学正五品的博士,官职在京城来说算不上什么,只是任职的地方十分的微妙。国子学掌教的三品以上及国孙,从二品以上曾孙为生者,来往的都是显贵之间,这也是为什么谢氏同意长子是个五品官的女儿。 孟氏是个……有礼的人。 这是世芸对孟氏仅有的印象,在她的记忆力,孟氏一切都是以礼行事,凡事决不违礼。 对谢氏,孟氏是恭敬有加,尽子媳之职;对世英兄妹,孟氏是呵护关照,行长嫂之礼。 对人对事不偏不倚,对待庶弟庶妹与世英一碗水端平,节下年礼一应相同。 谢氏对其颇有微词,可却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太依礼行事,完美的让她无法找刺儿。 许是因为太依礼行事,饶是孟氏长着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容,也无法让世芸觉<得她有什么可亲近的。 今日主动请自己,还是选在太太从她院子里拉走个人的时候。 世芸但觉这里面的意思耐人寻味。 讲究依理行事的孟氏会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找去, 世芸走进孟氏的屋子,坐在外间的相月满面笑容的对着屋里喊道:“四姑娘来了。”随即为她挑了帘子。 “四来了,请进来。” 站在帘子外,世芸向孟氏行礼。 孟氏喜欢守礼之人,规矩十足才能合她的心意。 孟氏站起身,连忙欠身还礼:“叫过来,却是要劳烦件事。”孟氏坐下,指了自己对面的位置让她坐。 世芸应了,却是选了孟氏下手的椅子,侧身斜坐。 孟氏很满意世芸的懂礼,心里颇高兴,面上浮一丝笑容。庶女就该有个庶女的样子,不能因为旁人对你三分好脸色,自己便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大嫂子叫我做什么?” 孟氏笑道:“你上回给纶哥儿做的小衣裳小鞋子很好,今日叫你过来是想问问那里面有些针线是怎么回事。” “那些纶哥儿穿了可合适?” 孟氏道:“合适,待会纶哥儿醒来,我叫人抱来让你瞧瞧。”一提到纶哥儿,孟氏的面容上才算是真正的有笑容。 “我好久没见着纶哥儿了。上回见着他,好像这么大。才会爬,在炕上爬来爬去,又穿着那大红肚兜,着实可爱。”世芸用手比对了一番。 孟氏见世芸夸儿子,虽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她还是欢喜的:“已经会走路了,也会了。成日里跟我依依呀呀的。” 世芸含笑倾听孟氏的妈妈经,不时的问上几句,孟氏更是欢喜,只是嘴上却道:“我说多了,不爱听了吧。” 世芸摇摇头:“我只觉得极有意思。”她想了想,加了句,“嫂子好福气。” 孟氏听了更是欢喜:“那就承吉言了。”她又道,“还是说正事,听说太太让你绣经文,我也不好耽搁你。” 这么快便传到了孟氏的耳朵里。 “不晓得针线上头的人哪里不明白?大嫂打发人去我那便是。” 孟氏命人将针线笸箩拿来,从里面取出一个肚兜模样的东西,大红色的缎子上绣了麒麟送子:“你看看这个。” 世芸瞧了那肚兜赞道:“好鲜亮的活计,这是谁做的?我不晓得咱们府里还有这样好的针线。真是好看。” 孟氏露出笑容。这家里总说四姑娘五姑娘的针线好,其实她的针线比她们还好,只是她是长媳,与这些要有样技艺拿出手的庶女们不同,她不需要拿针线在谢氏跟前卖好。 谢氏,只是她的婆婆,并不是她仰仗的对象。况且,这位婆婆对她的夫婿甚是不满,总觉得他不甚满意,既然对儿子都不满意了,她这个就更不会满意了。 孟氏收回了自己的心思,指了一处问:“这一处要怎么绣?” 世芸看着孟氏,露出恍然的神色:“这是大嫂子的活计?真好。” 孟氏口上自谦道:“不过是做个玩玩。哪里比得上四的手艺。” 世芸听了孟氏的赞赏,羞涩的低下头。 她是头一次见到孟氏的活计。 这肚兜是用尽了心思的,一针一线说不出的精细,没有几个月的工夫,也绣不出这么精细的东西。 可见,平日里过年过节孟氏送的荷包,都是出自针线上的人的手笔。 孟氏的手艺也只有给大哥跟纶哥用上,其他人,也犯不着她这么用心思。 再看孟氏向自己询问的地方,是最简单的几种针法,只要学针线,这都是必学的。 世芸略带着诧异看着孟氏。 孟氏含笑道:“你且跟我说说这几处。” 她的样子很认真,双眸中闪烁着求知的****。 活计这样好的孟氏,怎么可能连这几处简单的针法都不晓得呢?找自己过来,只能说明针线上头的东西不过是要掩人耳目。 既然她能沉得住气,自己又何必急呢?主动权还是在她的手中。 世芸低下头细细地同孟氏说着,孟氏则聚精会神的听着,两人极为合拍。 末了,孟氏轻轻地额首:“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那些个针线上的,说了半日我也没听明白,若是早向这般,早就没那些烦心的事了。” 世芸微微地低下头。 孟氏并不急着开口,而是问了世芸这些日子做了什么,读了什么书没有。 世芸晓得孟氏是出身书香门第,家中父兄都是有功名的人,连带着孟氏也是书卷在胸,只是……世芸垂下头红了脸:“不过是认识了几个字。” 孟氏点头赞道:“咱们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这针黹女红,读书原不过是知道些做女子的道理。至于旁的,懂一些尚可,若是一味钻到那里面便不好了。” 世芸点着头,她却发现孟氏在跟自己的途中总是向窗外瞄两眼,可见,孟氏并不是一门心思地同自己,还有旁的事困扰与她。 终于外头有人进来了:“女乃女乃,哥儿醒了。” 孟氏面容上一松,堆着笑容歉意地道:“四,你且在这坐一坐,我去看看纶哥儿。” 世芸忙道:“嫂嫂请便。” 孟氏歉意地出去了,留下个丫头。那丫头端了个红漆海棠八角盒过来,揭开:“姑娘先吃些点心,这是才送来的。” 但见那漆盒中放了七八中样式色彩不同的点心,那一样样用尽心思摆放的点心出现在眼前,但觉是一件件极为精美的把赏物,叫人不忍下手。 “真好看。” 丫头取一块饼递给世芸:“这是酒酿饼,姑娘尝尝。”见世芸吃了酒酿饼,笑着问道,“姑娘觉得如何?” 世芸点点头,甜肥软韧,油润晶莹却是美味。这点心不但是样式精美,色彩夺目,就是这味道,也是绝佳,要做到色味形俱佳,实在是难得。 丫头见她点头,有些得意的道:“不是我夸嘴,李嫂子的手艺是我们府上最得意的厨娘,原是跟着太太陪嫁过来的,后来姑娘嫁到府上,太太又把她陪了过来,专门伺候女乃女乃。” 世芸听了不由道:“怪到这点心滋味跟我平日里吃的不一样。亲家太太是苏州人?”她又叹道,“我就说大嫂子的针线那么精细,想来南边的女子都是心灵手巧的。”又问,“你是从大嫂娘家过来的?叫什么?” 她瞧着这个身着大红背心,葱绿袄裙的丫头,穿戴颇为华丽,看来是孟氏身边得用之人。 丫头回道:“奴婢名唤婉儿。” 世芸点了头,又让婉儿坐下同她,又说:“你这汗巾子上的花是你绣的么?这是怎么绣出来的?我竟没瞧过。” 婉儿十分欢喜,同世芸说这是江南的一种绣法,京城这便却是不大流行。又指了一样点心:“我们女乃女乃听说姑娘想吃茯苓糕,特地让人做了。” 找自己来,却是早就做了准备,连自己问****女乃要了茯苓霜的事情也都晓得。 这府里什么秘密都没有。 世芸拈了一块茯苓糕,慢慢的吃了。 婉儿又捧了茶壶替世芸斟茶,笑说:“我们女乃女乃的母亲叫人送来了一包碧螺春,是才下来的新茶,早上才泡地,姑娘尝尝。”待手碰了茶壶,歉意地笑着,“这茶没有了,我去提些滚水,给姑娘泡一杯来。” 世芸只说不用,可是那婉儿哪里听得,只说:“若是女乃女乃晓得奴婢怠慢了四姑娘,定是要责怪奴婢的。四姑娘只当是可怜奴婢吧。”便抽身走人。 世芸只得随她,自己则是打量着孟氏的活计。 这江南的刺绣确实与京城绣法大有不同。图案秀丽,色彩清雅,构思巧妙,针法活泼,这是京城刺绣所比不上的。 她的目光落在孟氏针线笸箩中的一副扇套上,碧色的扇套绣了一排刺绣,待横着看,便瞧见这是一副山水刺绣。这就跟那用笔画上一般,笔墨韵味淋漓尽致,怪道总听人说“以针作画”,却是这样。 此时但听得外间传来脚步声,世芸想着必是下人来回话,便道:“大女乃女乃去看纶哥儿,你有事且去那边回。”那人还是不走,直接掀了帘子进来,世芸便起了身子,“大女乃女乃去看纶哥儿…….” “我知道大女乃女乃去看纶哥儿了。”来人撩了衣衫下摆,明亮地双眼注视着略显惊讶地世芸,随即皱眉,走了进来。 世芸不自然地行礼:“大哥。” 第十章 长兄(下) 大爷谭世懋如今二十八,在通政司经历司任经历,他长得一张方方正正的脸,薄薄地唇上才留了一排短短的绒髭,一身玄色府绸长衫服服帖帖地罩在他的身上。 见世芸对他行礼,抬起手作揖还礼,走到屋里主位坐下,指了自己对面的位置:“四坐。” 谭世懋腰身一直,两腿自然分开,双手放在膝盖上。四平八稳的,就跟这是经历司衙门,而她则是他的下属。 世芸依言坐在了原先的椅子上。 她跟这位大哥几乎就没交集,只在过年过节瞧上两次,连话也就是拜年贺词,多一个字也没有。所知道的是,谭世懋是个冥顽不化,异常的固执的人。谢氏为了他的官阶,费了不少的心思,可他却一点都不领情,只按着自己的步骤,一步步的走。 为了将他从通政司这清水衙门弄出来,谢氏费了不少力.+du.气,可是,他直接送了一封陈情书到了主官那里,只说要主动请调太仆寺为圣上敬忠。太仆寺是什么地方,就是管马的。偏偏这个时候西北打仗,太仆寺本来就缺人,有人请调,主官当然欣然同意,还勉励了一番。 辛辛苦苦十来年,就是要去为管马,谢氏这哪里能同意,好说歹说,这才让谭世懋作罢。只可惜了这张调令,白白便宜了旁人。为此,谢氏气得好几天起不来。 对这位大哥,她还是存在了一点的好感的。 在谢氏所生的三个子女中,只有他为三姐烧了几张纸,服了孝。至于,二哥,只会跟着谢氏盘算着哪天要把哪个庶女嫁到谁家,用来换取更大的利益。 “大哥,我去帮您叫大嫂。” 谭世懋示意世芸坐下:“不碍事。” 世芸坐下,低头垂目,只盯着自己的脚尖。 “四妹,我听说今日你那出了事?是怎么一回事?”谭世懋出声问道。 坏事传千里,这才多久就传到了谭世懋的耳里。 世芸老实的道:“鞮红魔怔了,太太派人来把她送出去。” 这是太太那的话,那是不会错,也揪不出什么不妥来,任谁也不敢说太太的不是。 谭世懋浓浓的眉毛皱起:“魔怔了?这是怎么说的?” 世芸摇摇头:“我不晓得。” 谭世懋注视着世芸:“我是问,鞮红好好的怎么会魔怔了?我听下人在那嚼舌根,说鞮红口里直说‘你害得我好苦啊’。这是怎么回事?” 今日不是大女乃女乃孟氏找自己来问针线,而是大哥谭世懋要找自己问事,却又不好直接问,便通了大女乃女乃这里。 难怪婉儿泡茶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难怪谭世懋进来都没有人回禀,却是孟氏早就把人都撵了。 兄妹之间,还要避人耳目。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谭世懋这么在意。回想方才谭世懋问自己的话,一再地追问鞮红的事情。 大哥是看上了鞮红? 因为是她跟前的丫头,所以一直没开口? “四妹。”谭世懋略微地提高了声音。 世芸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大哥,我真的不晓得。那日见了卓姨妈回来,我跟前的丫头就说她家去了,到了晚上就见鲁大娘进来替她讨太太的恩典,我才晓得她那是要配人了。后来太太发了火,她就回来,到了晚上便那样了。” 世芸的面上露出不解。 谭世懋点了点桌子,问道:“你可知道鞮红那日见了什么人?” 世芸摇摇头:“这我便不知。” 谭世懋又问道:“那去了什么地方?” 世芸再次摇头,疑惑地道:“那日我让她去把二嫂上回托我的针线送,二嫂那里应该是去过的。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谭世懋在官场上待了几年,脑子转得快,有的没的他总能串到一起。二弟提议将四妹嫁给徐侍郎姨妈家的傻儿子,鞮红不凑巧,想来是听到了什么,不想作为陪嫁丫头,想来想去,只有提前配人。却不想,这其中出了小插曲,母亲谈话的时候有人偷听,偏偏她又撞上去。 “大哥,鞮红虽是不错,如今却是病了,大哥……”世芸红了一张脸。 谭世懋听着世芸那半半拉拉的话,又见她满面羞涩,恍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四妹还以为自己要讨她做小,谭世懋不由涨红了脸。 严肃的面孔上泛着一抹可爱的红色。 世芸微微翘起了嘴角。可爱,这个词跟黑面大哥还真是不搭调。 谭世懋见世芸笑了,更是尴尬,整张脸立即变得通红不已,连带着耳朵也是通红。 “四妹,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谭世懋清了清嗓子,抬手要吃茶,见炕桌上只有一杯残茶,就是放在炕桌上,“我只是……” 一想到二弟为了自己的前程,又要跟母亲商量着送个庶妹出去,谭世懋胸口的火便涌了上来,他拍着炕桌:“成日里有这些心事还不如好好的用在书本子上,成天净琢磨些歪门邪道。真是有辱斯文。” 世芸不晓得谭世懋怎么突然之间发起了火,仔细回想自己方才的话,并没有语言不妥。只得默不言语的坐在那。 “这是怎么了?”孟氏走了进来,看着兄妹两个默默地坐着不,扬起眉毛,莫不是兄妹俩没谈妥?牛脾气的丈夫,针扎了不叫一声的四妹,这两人怕是闹僵了。 孟氏走进来,瞧炕桌上只有一杯残茶,便道:“怎么只有一杯茶?大爷没给四上茶?” 谭世懋也回了神,说道:“正要问你,到现在也没见个倒茶的人,怠慢了四了。” 孟氏忙对世芸陪了礼,一面收拾了残茶,一面叫人倒茶,对着提着茶壶慌慌张张跑进来的婉儿抱怨着:“你这丫头怎么也不给四姑娘倒茶?” 婉儿舍了茶壶,就地跪了下去:“大爷,女乃女乃饶了我。本想泡新茶给四姑娘吃,却不想没有开水,烧了这半日才好,这才提来,并不是怠慢四姑娘。” 谭世懋板着脸:“向四姑娘赔罪。” 婉儿转了身子向世芸磕头请罪。 世芸忙扶起婉儿,面露赧色:“是我嘴馋,听得大嫂子这里有新茶,才说要吃,不怪婉儿的。” 谭世懋这才冷冷一哼,不再。 孟氏亲自泡了茶端到谭世懋跟前:“纶哥儿醒了。爷看看?”又道,“四方才不也说好些日子没见纶哥儿了么?” 世芸点点头。 纶哥儿被抱了过来。他是谭世懋的长子,上头还有二个,若不是忌讳孟氏的父亲,谢氏早就让纳妾进门,终于,在嫁进谭家的八个年头,孟氏终于生了个儿子,便是纶哥儿。 如今才一岁多,穿着大红八仙纹饰缎子袄,项上带着银镶八宝璎珞,两只如藕节似的小胳膊上套着一双银手镯。那模样真想是观音身边的金童。 这样肉呼呼惹人疼爱的小人儿送到谭世懋的手中只惹得谭世懋深深皱起眉头。他双手僵直地看着被人塞到怀中的儿子,迷茫地听着纶哥儿对着自己依依呀呀。 谭世懋认真的听了一会儿,转头问孟氏:“他说的是什么?” 孟氏只将纶哥儿从谭世懋怀中抱离,坐到谭世懋对面:“纶哥儿在跟也问安。是不是啊,纶哥儿,这是四姑姑,叫姑姑……姑姑。” 纶哥儿努力地发着音,姑姑到了他嘴里,也成了“咕咕”。 如金童般的纶哥儿招人喜爱,世芸就着孟氏的怀里斗着他,同他,得来的是纶哥儿依依呀呀的回复。 “他能听懂我的话。”世芸很是稀奇,继续斗着纶哥儿,而纶哥儿瞧着世芸眼生,非但不害怕,反而凑着,一手便抓住世芸项上的金项圈,便往口里送。 唬得一群人见了,忙上去夺,纶哥儿偏以为是要跟他抢,死活不放手,一双鹿眸瞬间蓄满了泪水,偏又不哭,一脸的委屈样,到叫人心疼。 世芸将项圈儿取下来:“也没什么好送的,既然瞧上了这个,就送给你好了。” 孟氏哪里能要。世芸项上的这个项圈是谭家每个姑娘都有的,怎么都不能收这个。 世芸却是道:“就给纶哥儿吧。他戴着这个好看。”手里却是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若是想摆月兑谢氏的算计,除了有五妹的相助,最重要的是要找个能在谢氏面前同她对峙之人,而这个人便是谭世懋,所以,她必须找机会拉近,而纶哥儿便是一个理由。 孟氏只得收了,却是命丫头取了自己的一个金镶宝石的项圈还给世芸,又问她要不要抱纶哥儿。 世芸指了指自己,有些为难:“我不大会把,若是闪了他的腰,就罪过了。” 孟氏因为见世芸尤为知礼节,对她甚是有好感,见她有喜欢纶哥儿,心里更是高兴,便手把手的教。 世芸只敢僵直的抱着,生怕碰着哪里,偏生纶哥儿是个爱捣蛋的,小鸡鸡一翘,便撒了一泡尿在世芸的身上,唬得女乃妈子连忙去接,丫头们则是赶快找给纶哥儿欢喜的衣裳,所有的人都围着纶哥儿转,到忘记了世芸。 还是孟氏指着狼狈的世芸道:“拿我的衣裳来给四姑娘换了。” 这里乱糟糟的,外头还有人跑进来添热闹的:“大女乃女乃,太太叫您快呢!” 孟氏见来人跑得气喘吁吁地,不由皱眉:“什么事?” 那人喘了口气道:“泰宁侯府的人报丧来了。” * 大家一定要收藏啊!这样我才有动力呢~ 第十一章 转机 泰宁侯家报丧,泰宁侯家的话。 “泰宁侯没了?”孟氏问道。 是那个常年卧病在床的泰宁侯? 仆妇忙躬身回道:“正是。正见呢,让少女乃女乃这就。” 孟氏点头道:“我知道了。”挥手便让仆妇下去,她并没有急着,而是等世芸把衣裳换好。 “大嫂子且先去,我能料理好自己。”世芸穿的是孟氏的衣裳,已经打发人让她的丫头送衣裳过来。 孟氏摆摆手,站在一旁,谭世懋早就避走了:“这是意料到的事情。” 泰宁侯病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已经是好几年的事情,一直是在拖着,泰宁侯府也是有准备了的。她们跟泰宁侯府又不是亲戚,人家不过是敬礼数而已。 世芸换了衣裳出来,女乃妈子也把纶哥清理抱了过来,世芸拍着手叫纶哥儿过来,将他抱在怀里,点着他的小鼻子:“你个小坏蛋,怎么净尿我呢?” 纶哥儿哪里知道什么,见世芸同他,咿呀呀地应和着,他正到了要的时候,最喜欢跟人,咿呀呀地好不起劲。 世芸笑着听着纶哥儿,认真的同他说道:“姑姑不生气,知道我们纶哥儿是好孩子,以后不许尿姑姑了,好不好?好就应我一声?” 纶哥儿咿呀呀的又应了。 世芸欢喜地对着孟氏道:“大嫂子,你快看纶哥儿,他应我了,他听得懂我说的话。” 孟氏正在换衣裳,笑责她:“他哪里听得懂。” 这么大点的孩子都是无意识的发出些声音。 世芸不理会孟氏,抱着纶哥儿认真的问道:“纶哥儿,你真听得懂是不是?是不是?” 纶哥儿又咿呀呀的回着世芸。 婉儿笑着奉承道:“女乃女乃,您瞧,哥儿果然听得懂。” 那女乃妈子也道:“我们纶哥儿聪明着呢。” 孟氏道:“那也比不上经哥儿。经哥儿在他这个时候已经会了。” 经哥儿是二哥谭世勤的长子,如今已经五岁了。十个月的时候就已经会认人,清晰的叫人,如今早就把三字经背得滚瓜烂熟,连谭宗沐都说这是少有的稚子。谢氏格外喜欢他,对于纶哥儿这个迟来的嫡长孙到显得淡了许多。 众人都哑巴了,这是谁也绕不过。 世芸垂下眼睑,轻轻地拍着纶哥儿的背,轻声地道:“小时了了,大必未佳。”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 旁人听地莫名其妙,不知所云,只觉得四姑娘果然是呆。哪个做父母的不喜欢孩子聪明,人家总说三岁看大。 孟氏笑了。旁人不懂,她是明白的。没有什么话比这还要好的。 她也不换衣裳了,就着世芸的手问纶哥儿话:“纶哥儿,纶哥儿……”她伸出手要抱纶哥儿。 纶哥儿一扭头就扑到世芸的怀里却是不理孟氏。 孟氏有些吃味:“只见过一次,就不理我了。” 世芸忙站起身要将纶哥儿交给孟氏。 孟氏摆着手,将衣裳换好:“四且留下来吃饭。今日有鹌鹑,回头让她们炸了。” 世芸忙道:“不用,大嫂子不用的。” 孟氏将世芸按下,逗了纶哥儿:“你且帮我看着纶哥儿,那针线上头的东西我还没问清。只是怕纶哥儿闹着你了。” 世芸低头看着看着窝在自己怀中,把玩着自己发辫的纶哥儿:“哪里。” 她正愁没有机会跟孟氏拉近关系。 虽然叫纶哥儿尿湿了衣裳,可是却因为这个让她留在了这里。 想到这里,她抱紧了纶哥儿。 小小的纶哥儿哪里晓得世芸的心事,一门心事的玩着世芸的头发,只觉得那上面的青色丝线好玩的很,又去扯丝线。 也不晓得是怎么了,纶哥儿突然笑了起来,显得十分的开心。 孟氏见儿子同世芸亲近,放心地点了头。 孟氏的时候,泰宁侯家的来人已经被请下去吃茶了,谢氏歪坐在榻上,二少女乃女乃姚氏正说着笑话开解谢氏呢。 瞧着孟氏进来,姚氏收了口,只站在谢氏的身边,含笑地对着孟氏点了头。 等孟氏坐了,姚氏对孟氏道:“泰宁侯没了。太太正伤心呢。” 谢氏听了,又模了榻上搁的手绢,揩了眼角的泪水:“我才好,你又来招惹我。”有了一定年纪的人最怕听到这些事情。 姚氏忙道:“是我的不是了。” 谢氏点点头,笑着道:“是你的不是。”她对孟氏道,“叫你来,是要交给你些事。如今你也该学着怎么管家了,就趁着这件事练练手,该送什么,该怎么办,你看着办吧。” 孟氏站起来听了,多一句话也没有。 谢氏素来不喜欢这个木木呆呆的,不会,更不会瞧眼色,跟自己也不是一条心,若不是看着亲家老爷的份上,她怎么也不会看上这个。 姚氏是眼观八方,耳听四面,瞧着谢氏面上又流露出不快,眼珠子微微一转,笑着对谢氏道:“太太要不要歇一歇?” 谢氏正想打发了孟氏走,也就点了头,孟氏也不多说什么,服侍谢氏躺下,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瞧着退下去的孟氏,谢氏重重地哼了一声,她接了这么个好,该有的礼数一点也不缺,该要她帮忙的就一点力也使不上。 姚氏捧了茶给谢氏,软言道:“太太,就是难过,也别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啊。” 还是二儿子跟二让她满意,有眼色,会讨自己开心。 谢氏接了茶,呷了一口,叹口气:“她才三十岁,那样和悦的一个人,这么早就没了,还留下两个孩子,那样的小,怎么叫人放心。” 姚氏微微一笑,使了个眼色,一屋子的人都退了个净干。她凑到谢氏跟前,对着谢氏行了礼:“先不说太太不必难过,我还要给太太道喜呢!” 谢氏挑眉瞧着姚氏,似笑非笑地道:“我有什么喜?” 姚氏笑道:“怎么不是喜?泰宁侯如今才三十岁,肯定是要续弦的……” 谢氏道:“你是说……人家哪里能瞧的上咱们。” 姚氏心里微微一笑,明明是感到高兴,还要做出这种样子来:“太太这是说哪里的话?六这般好的人,谁瞧了不喜欢?” 若是世英能嫁到泰宁侯府,谭世勤出仕就比求那些个官员要好的多,就是留在京城那也能安插到一个好衙门里。送两个庶妹嫁到旁门左枝搭关系,到不如为了能让世英嫁到侯府做准备的好。 谢氏一脸惊讶的道:“你是说英儿?” 姚氏笑道:“不是六还有谁有那样的品格,那样的容貌,那样的身份配泰宁侯?” 庶女中也有六那样的容貌,甚至比六妹还要明媚,只是,谢氏肯让个庶女爬到自己的脑袋上么? 谢氏心中早就盘算这件事了。 早在泰宁侯的死讯传来之时,她感到的只有欢喜。泰宁侯定是要续弦的,她的英儿可能成为泰宁侯,高家虽然好,但哪里比得上跟泰宁侯? 姚氏点破了一层,她却不能承认。 只是道:“泰宁侯是好,我却舍不得。你也说了,英儿那样的品行,那样的容貌,我舍不得让她做续弦,还有两个孩子……” 做续弦难,做后母难,辛辛苦苦地护着前头的孩子,自己的孩子最后要分府出门。 她的外孙自然是要继承爵位的,怎么可能为他人做嫁衣裳。 谢氏扶住头:“我要歇一会儿了,你去吧,晚饭也不用过来伺候了。” 姚氏也不多说,婆婆是动心了,她只等着坐收渔人之利。 谢氏不过是略躺了一会儿,心里盘算开了,便叫人把世英叫了过来。 “高太的衣裳你就不用做了。” “太太……”世英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怔了。 谢氏慈爱地看着世英:“这种事情哪里是你做的。看这才几日,就瘦成这样。”又道,“这针线上头的东西最讲究循序渐进,你什么都没做过,上手就做这个哪里能做的好?照我说,你该从小衣裳开始做。” 世英迟疑了一会儿,终究点了头。 给人做衣裳,确实不该她来做,若不是母亲一再要求她,她早就丢给针线上头的人。 “那那件衣裳太太要交给谁?” 衣裳不归自己做,母亲要把原本属于她的亲事转给别人,还有更好的在等她。 那自己要嫁的会是谁? 世英低头道:“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她涨红着脸,颇为 “你四姐的针线还过得去,让她去做。”谢氏转了头便叫人把世芸叫过来。 “太太。”世英很是不舒服,即使这门婚事没成,她也不想让世芸拣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谢氏道:“不过是让她做个衣裳。”她便是想把庶女嫁,也要人家能看的上。只是若是要跟泰宁侯府结亲的话,那么为四丫头准备的婚事就不要换一换,这京城有谁家能让她跟泰宁侯府对上。 “去,请卓姨太太来!” * 收藏啊!推荐啊!大家怎么都不支持一下下呢?推荐没上百,实在 拜托啦~ 第十二章 算计 卓姨妈同谢氏在屋里谈了许久,这才离开。谢氏很是疲倦,直接歪躺下,金莲拿了垫子放在脚踏上,招了个丫头过来让她给谢氏捶腿。自己则跪坐在榻上,为谢氏拿捏。 谢氏闭着眼对金莲道:“我小睡一会儿。老爷回来了叫我” 金莲轻声应下,一挥手,屋里原本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屋子里静悄悄地。不一会儿,一个丫头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金莲瞧了一眼,示意丫头过来。 “金莲,四姑娘过来了。” “同她说太太睡了,晚上再来。” “我说了,四姑娘说,这事只跟说一声也行。” 金莲不由瞧了丫头一眼,再瞧了一眼谢氏,轻声道:“什么事?” “四姑娘说丝线不大够,来问金莲要一些。” “四姑娘要什么样的,你就拿——给她。这样的事还要特地来问我么?” 丫头红了脸下去,不一会儿又进来。金莲不悦地瞪了那丫头一眼,那丫头只是慌忙的将头低下,却快步地走了过来:“,六姑娘过来了。” “请六姑娘到碧纱橱外略坐一会儿吧。” 谢氏开口道:“是谁来了?” 金莲忙低下头:“是六姑娘。” 谢氏睁开了眼,坐了起来,抬手捋了发髻:“叫她过来吧。”又道,“方才还说谁来了?” “四姑娘也来了。” 谢氏点点头:“叫她也进来吧。” 世芸很快便被叫来。她乖巧地行礼,垂手立在一旁,谢氏命她坐,她也是斜身侧坐在下手,低首垂目。谢氏对世英的亲热相询,她一点都没瞧进眼里。 谢氏同世英说了话,这才对世英道:“你就是丝线不够,打发个人来便是,自己亲自跑来做什么?” 世芸面上微微一红:“我怕她们瞧不好,昨日丫头没仔细拿错了两束,幸而没绣上去。要不就要误了大事。” 谢氏点点头:“果然是你细心,既这样,你帮英儿瞧瞧那衣裳是怎么一回事,你给她裁的好好的,她都能弄错。不会就是问问你四姐又能如何?偏生得一股子怪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你看看,好好的料子让你毁了多少?家里有多少东西经得起你这么折腾?”谢氏虽对着世芸说,转脸却亲昵地抱怨着世英。 抱怨世英,还是在她的面前训斥世英,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是什么原因,谢氏要在她面前训示世英? 贬低世英,抬举自己,这怎么可能在谢氏身上出现。 “你把衣料裁剪好,哪里归哪里拼个样子出来,到时候再让她弄。”谢氏交待了世芸,又对世英道,“让你四姐手把手的教你。” 由她来裁剪衣裳,再拼个样子出来,手把手的教。 明里是教,暗里,这衣裳已经转到她手里,由她来做。 本要由世英亲手为高太做的衣裳。 是什么原因让世英放弃了高家,这件对世英婚事来说相当重要的事情。 今日,泰宁侯没了的消息。 泰宁侯,谢氏是冲着这个去的。 泰宁侯,这还真是一个诱人的名头。 世芸乖巧的道:“若是六妹不嫌弃,我替六妹做了如何?” “这家里只有四一个会针线的?旁人都是呆子不成?”世英没好气的顶了两句。 世芸涨红了脸,齿贝咬紧嘴唇。 世英不愿意。 谢氏笑着对世芸道:“你如今手头上的事就够多了,哪里还有工夫替她。你只要同教她便成。务必要教会了。” 世芸道:“姨妈给的活计,我不大会,都是由五妹做的。” 世英听了也道:“正是,太太怎么把五姐忘记了?太太只心疼五姐,不喜欢四姐了。” 金莲也凑了上来:“五姑娘已经好些了,姨太太上回拿来的花样,五姑娘都做了好几个出来了呢。” 谢氏听大家都这么说,也就同意了,却是吩咐世芸:“可是要辛苦你们了。” 世芸拘谨的笑笑,并没有。 她正要借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去见五妹。 谢氏跟世英已经行动了,她们也该出手了。 世芸在谢氏拿将一应东西领了,便回去,却叫世英叫住了:“四,我那里有新茶,来尝尝。” 世英几乎不主动找她,会是什么呢? 世芸让簇水把东西动到世萱那里:“就说我接了六妹的活,还请五妹多担待一些。” 簇水心里明白,连声应了。 世英的屋子是整个后院最好的地方。院子被一片竹林环绕,十分的阴凉,一进院子,便觉得一股凉气扑来:“好凉快。” 世英命人泡了茶来:“四,母亲说是母亲的,我还是要自己做的。”中,世英的双眼迸发出一种威胁。 谢氏中意,世英却不愿意。 只是谢氏瞧上了泰宁侯这块肥肉,怎么可能放弃?而她也的确需要泰宁侯这个姻亲,让自己这个庶女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了?那么赵家的事,她便可以放下。 既然把给高太做衣裳的事情交到了自己的手中,自己是要嫁到高家去? 可高家并没有适龄的庶子。 世英是不想让自己嫁给高家的那位…… 她再次被放在了砧板上。 世芸沿着粉线剪着衣料,瞧了瞧,打发小丫头出去拿熨帖进来:“这本就是六妹的事,我不过是听从太太的吩咐,指点一二。” 世英倒是很满意。她这位四姐还算是知趣。 小丫头拿了熨帖进来,照着世芸的吩咐熨了料子,多嘴问了一句:“姑娘,这是什么料子,这样的轻软。” 世芸摇着头:“我也是头一次见。” 世英道:“这是外藩进贡的,叫什么碧丽丝的。”她转了眼珠子,叫人道,“把太太那日给我新做的衣裳拿给四。要那件鹅黄的。” “太太总共才给了姑娘两件。姑娘自己还没上身呢。”丫头多少有些不愿意。 世英瞥了那丫头一眼,笑着对世芸道:“若是我穿过了,能给四姐么?我瞧着四姐身上都是旧衣裳。”接着又让世芸挑首饰,又为世芸打扮,最后将东西都送给了世芸。又说,今日累了,明日再让世芸过来叫她做衣裳。 世芸回到屋子,簇水服侍她换了家常衣裳,捧了茶:“横云回来了。等着见姑娘呢。” 世芸点了点头:“今晚叫她值夜吧。” 世芸屋子里的灯熄了一会儿,睡在外间****上的横云翻身坐了起来,走到世芸的床边,隔着帘子轻轻地唤道:“姑娘。” 世芸坐了起来,挑开帘子:“你老子的身子如何?” 横云扑通一声跪在了世芸的面前:“已经好多了,多谢姑娘日日给了茯苓霜。” 世芸拉着横云起身:“你要茯苓霜,我要你一句话。我们两谁也没欠谁。” 横云垂下手。 世芸转了身子,开了床上的小柜子,拿出一个纸包:“你拿回去吧。” 横云瞧着那一包茯苓霜,抿了抿口。她在太太跟前伺候那么久,太太也不晓得她父亲病了,要茯苓霜调理身子,只有四姑娘,这个木木呆呆的姑娘,一点一点的塞给她。接到茯苓霜的那时,她晓得四姑娘不是呆傻的,而且另有谋算,她也不是好心,而是要买自己的一张口。 她要茯苓霜救命,四姑娘要她的话救命。 是,她们俩互相不欠。 她跟四姑娘确实是互相索取,只是旁人不晓得她最需要的是什么东西。 她以为就此结束,四姑娘还拿了茯苓霜给她。 世芸抬起头对着横云微微一笑:“你父亲的病难道好了?若是没有了,你同我说。” 横云走上前没有拿茯苓霜,压低了声音道:“太太后日要带六姑娘上泰宁侯府。” 世芸双眼露出一抹神采。 谢氏要带世英去泰宁侯府,意在推出世英,只带世英,不可能一下子凸显世英,所以,最有可能的是要再带一个,好衬托世英,让人头一眼便觉得世英与众不同。 而那个陪衬的人,只有木木呆呆,长相普通的自己了。 太太真是好计较。 就是世英也是好算计。不想嫁到泰宁侯府,却要把自己拱出去,太太怎么会允许自己比世英出众呢? 泰宁侯,是该抓住,只是她能抓住么?那么多双手想要抓住这么个快婿,最后会落入她的手掌么? * 收藏,推荐 呜呜 第十七章 上香(上) 从表面上看,谢氏这些日子还跟平日里一样,可稍微留心,便晓得她的心情还算是不错。不但免了闭门思过的世芸的处罚,连被关了大半年的世萱也就人放了出来。 世萱重新出现在谢氏的面前,非但没有越发恭谨,反而处处与谢氏针锋相对。 “太太何必刻薄我?日后六要嫁到好人家,还不是要把我送出去做踏脚石?若是我一时不,做错了什么,可别耽搁了六的终生大事!” 谢氏立即怒的涨红了脸:“你这是在威胁我?” 世萱抿着小嘴,口中谦卑,下巴却倔强地扬起,明亮的双眸迸发张扬的快感:“女儿怎敢。” 不敢,还在这挑衅。 世英柳眉倒立:“你这是在跟母亲?哪里来的长幼尊卑不分?” 世萱瞥了世英一眼:“你又是在跟我?你又是哪里来的长幼尊卑?” 完完全全地被堵了回去。 “你……” “我怎么了?”一双明眸水灵灵的,如上好的墨玉;长而密的睫毛轻轻忽闪,姣好的面容述说着无尽的无辜。 谢氏更是恼怒。早知道当初就该把她打死了事。如今居然敢招呼到她的头上。 谢氏越看越觉得那纤纤十指上的蔻丹刺眼。 那是才染上的。鲜红夺目。 高傲地,带着挑衅的姿态重新出现在谢氏面前的世萱,让世芸一度挪不开眼。世萱的紧逼让她称绝,只是,她这样高姿态,就不怕谢氏的报复么?她们还都掌握在谢氏的手上,谢氏一时不痛快,是要让她们一辈子不痛快。 也许,选择世萱是完全错误地选择。 世英捧了茶:“太太不要生气。且不惯她,也不晓得她是得了哪门子的失心疯。” 谢氏一口气喝干了茶汁,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张口放要,瞥见世芸还在一边,话锋一转:“你去吧。我今日累了。明日起早些,****女乃要带你们去隆佑寺。” 世英道:“我还是在家伺候太太好了。再说又不是初一十五的。” 谢氏杏眼一挑:“你也去。礼佛哪里还分初一十五?只要是诚心,什么时候都一样。” 世英只得应了,却是问了:“去隆佑寺做什么?那么香火又不胜,不若护国寺的好。” 谢氏道:“你二嫂子说年前发了愿,京中的寺庙都要供奉的。这两日我身上不大好,去不得。你就替我去了。再说你父亲的寿辰也要到了,你们也该跪经了。” 世芸从屋里退了出来,默默地走着。 ****女乃佟氏发了愿,谢氏去做什么?只能说事关二哥谭世勤前程,所以谢氏才会想着亲自去。可是以身上不好为由,这却说不,今日身上不好,改日呢?事关谭世勤的前程,谢氏怎会如此不上心?再说,跪经一向是谢氏的小佛堂做的,专门到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一定是有旁的什么事。 为什么是隆佑寺?为何会选择那样的一个地方。 回到屋子,横云在外头打起了帘子,低声道:“五姑娘来了。” 世萱到自己这来? “四姐,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等了许久了。”世萱放下手中的针线,依旧盘腿坐在榻上。 世芸笑了走,洗了手,换了件家常衣裳,也盘腿坐了:“太太说明日让二嫂子带我们去隆佑寺上香,便多说了两句。”她看了世萱替自己扎的半朵花,不由赞道,“你这花扎的真好,是怎么扎的?” 世萱笑道:“不过是把线多劈了几道,针脚细了,也就精致些。” 世芸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你的活计总是那样的好。上次有几家见了你给我荷包,好生羡慕。” 世萱笑了笑:“你若是喜欢,我那里还有好多呢。四这次可交到几个知心?” 世芸抿了口:“人家哪里能瞧的上我这样的人。”细细地回想起,那日去泰宁侯府的各位并没有几位庶出的,即使是有那么一两位,也是出类拔萃,是她不可比拟的。 “怎么会如此说。若是只看身份,就算是认识又能如何?” 世芸笑道:“你到是会宽慰我。其实,她们并没因为我是庶生而瞧不起我,反而跟我说了许多的话。” 那是因为晓得了她是庶生,所以没把她放在心上,也就愿意同她多。 “四姐。”世萱突然伸出了手,随即做了个乞讨的模样儿,“我来了许久,四姐都不给我杯茶吃?” 桌上放着一杯茶,怎么能说不给杯茶。 “横云倒茶来。” 世萱摆着手:“这茶到哪里都有,我要旁的。” 世芸笑道:“你就这么贼精?太太才给了我一盘樱桃。”她转头对丫头道,“把太太给的那盘樱桃拿来。” 世萱却是不满意:“一盘樱桃就好?太太有什么好东西都往你这送,我哪里什么也没有。” 世芸只得又打发人再取些果子来。 世萱直叹气:“点心茶水怎么能不给?四姐就这样小气?太太给你的这些东西你又吃不了,我帮你打发了多好?” 世芸只得再次打发了人去取点心,又问道:“可还要什么东西?” 这屋里的丫头已经被她打发的差不多了。针线这样细致的人,怎么也不是个心情毛躁的人。 或许,在谢氏跟前的张扬不过是要降低谢氏的警觉?一个张扬,沉不住气的庶女,比起一个受了打压消沉的庶女,前者怕是更让人放心。 世萱坐直了身子:“四姐去了一趟泰宁侯府可有什么见闻?说出来让我一听听?” “哪里有什么见闻。也不过是坐坐,泰宁侯的两位来致谢。” “哦?长得什么样?” “世子……一本正经,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只是太老成,反让人觉得可怜的慌。那小的就更不要说了,听说都五岁了,可还让人抱在怀里,长得小小的。跟经哥儿放在一起,不晓得要小多少。” “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 “谁说不是?”世芸叹了口气,“若是遇上那些个贤良的后母,还好,若是遇到那些个心思歹毒的……”世芸轻轻地摇摇头。 世萱抿了口。给泰宁侯府吊丧,去了那么多云英未嫁的,现在就在准备续弦的事。已经有两个嫡子,子嗣并不是什么大事。要的只是能保住这两个孩子。 “我听人说,泰宁侯太很是六妹。” 世芸道:“你是听哪个说的?” 世萱笑道:“家里怕是都知道了。六妹崴了脚,泰宁侯太让人松了药来,前两日还派人来看六妹怎么样。” 因为泰宁侯太再次派了人过来问候六妹,谢氏才会更觉得有希望。 泰宁侯太真的看中了六妹。 若是六妹真的做了侯爷,她们便会更如草芥。 比起六妹,她更希望是出身庶女的她们能做了侯爷。 世萱瞧着世芸一直在出神,不禁道:“若是六妹真的成了侯爷,四也能嫁个好人家,不晓得这四姐夫是什么样的人。” 世芸顿时涨红了脸:“你这是说什么呢!让人听了还不笑话死。” 世萱冷哼一声:“难道太太把我放出来不是因为要我嫁人了?太太一向不喜欢我,肯定是随手把我送出去,就不一样。” 不一样?在谢氏的眼里,她们都是一样的。 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她们从此便的不一样。 …… “姑娘,我悄悄地找了珍珠,那小丫头说,****女乃并没说要上隆佑寺,是太太说的。” 晚上是簇水守夜的。 谢氏为何要说隆佑寺,这么说只能说明日去隆佑寺有什么事要发生,说不定是好事。 “还有…….”簇水压低了声音,“我快走的时候,太太把六姑娘身边的雯儿叫。” 果然是跟六妹有关系。 明日隆佑寺一行,定是有非一般的事情发生,果然是这个机会。 …… 因为要上香,大家起的都很早。只是让人格外诧异的是世萱也出现了。 看到世萱,世芸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她以为世萱不会来。早上,她匆匆地让人把一卷弥勒经绣件送,还担心世萱不晓得自己的意思。 青色绣竹叶圆领被子,白色纱裙,装饰不过一只银鎏金蝴蝶簪,一朵雪青色绢花而已。 同精心打扮过的世英比起来,她并不出色,很平常。 世芸微微有些叹气,世萱完全被世英压了下去,也许就今天根本就没希望了。 看着世萱身上那半旧不新的衣裳,世芸微微叹气:“五,你怎么穿这样……我还备了一身衣裳,你且穿了我的吧。” “这样就很好。真的四姐。”世萱平静地双眼含着温和的笑容,只是这平静不是那样的自然。 她有些紧张。 “你看六妹便晓得今日会有什么事,你这样到要让别人小瞧了你。” 世萱只是勾起嘴角来。 她再怎么打扮也比不过世英,就算是她超过了世英,打扮的比世英美十倍,谢氏还能让她出这个门么?无论怎样,只有出了这个门,她才有机会。 她握着世芸的手,借着这个机会疏散自己的紧张:“最重要的是,四姐,我出来了,不是么?“ 是啊。只要能出来,她们就成功了第一步。 世萱望着世芸:“四姐,你会帮我的是不是?我们是一起的对不对?” 世芸慎重点着头。是!她们是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就没有pk分么?拜托大家了,总不能让红包光腚吧~ 第十九章 上香(中) 隆佑寺在城外智仁山。 待世芸她们到的时候,山脚下已经停了一遛的马车。 “怎么会那么多人?不晓得今日我们要过来么?”佟氏挑了帘子,吩咐人把那些人都撵了。 外头的仆妇领命,却了没多久便返回:“****女乃,泰宁侯府上的高瑞家的来给女乃女乃们问安。” 佟氏面上一顿。谢氏昨日吩咐她的时候便说了,今日进香是泰宁侯太相邀,泰宁侯府来了这么多人?这么说太今日亲自来了? “谭家的女乃女乃跟们可来了?奴婢高瑞家的。” 泰宁侯府家的人已经来请了,就是再不快,也要应下。 佟氏率先下了车:“高嫂子好。今日这上香的人怎么那么多?” 高瑞家的身手搀了佟氏下车:“到让女乃女乃们劳累了。这隆佑寺虽然远些,但有几株花还是不错的。” 跟在后面的世芸也下了车,正听到高瑞家的说的话。 这么说就是泰宁侯太邀请了她们来赏花。 可是一眼瞧了,那些马车虽然都是蓝呢子轿衣,但是在装饰上还是有差别的。 除了泰宁侯府的人,还有别家的。 也就是说,泰宁侯太并没有决定哪家,今日的考量怕是真的吧。 这对她们来说就更有利了。 世芸往身后瞥了一眼。五妹,这是个机会,我们都能把握么? 高瑞家的瞧着谭家多来了个人,瞧那模样也是个,只是那打扮寒酸了些。想着,谭家只有那么一位嫡出的,她了然地点了点头。 谭家的这位嫡出打扮的并不出挑,只是这两位都一般,也将她衬出三分出众。 “谭****女乃,诸位们,请。” 高瑞家的殷勤地迎了佟氏她们进去。 这时候迎出来的却是个五十上下的老姑子。那姑子笑嘻嘻地道:“阿弥陀佛。老尼静虚。谭****女乃,诸位,有礼。” 佟氏揣度着,既然泰宁侯府选在这地方,这想必是泰宁侯府的家庙。这个姑子在太面前必是时常走动的,因此对她也甚是有礼。 “老爷的生辰就要到了,今日是来跪经的。还请师太替我们准备一二。”既然对方都不说明,她也乐得做个聋子。 静虚又念了一声佛:“女乃女乃们慈悲。且跟贫尼来。” 静虚带着佟氏等人跪了佛祖,又请她们上了香。 佟氏率先跪了上去,她对小姑子能不能做成泰宁侯并不是很大兴趣,小姑能成为泰宁侯自然好,可那毕竟不是她们自己。她要的是自己出人头地,而不是靠那所谓的裙带关系。首要的是能够高中进士,希望儿子能平安长大,日后能有出息。 世芸世萱世英三是一同跪拜的。 世芸觉得自己要求的太多了。一是求,自己日后能有好的归宿,不再受太太的挟制;二是求,弟弟日后能有出息;三是求,世萱今日能让泰宁侯府瞧上眼。 她所有的一切,就只有世萱能不能入得了泰宁侯的府的眼。只要世萱能够踏出这一步,她才能所求更多。 “四姐?” 世芸诚心诚意地向佛祖祈求着,待世萱叫她,她才发现,原来她们已经起身,就在等自己了。而泰宁侯府的那个仆妇高瑞家的面上带着一丝的笑容。 她顿时红了脸:“我……对不住……我……” 世萱拉起了世芸:“四的愿怕是最大,不虔诚些,怕佛祖不应么?” 佟氏已经添了香油钱,见世芸跪拜完毕,便道:“咱们去后面看看。静虚方才说,她这里的菩萨最灵。咱们这就去跪经。”又对静虚道,“太太平日里攒下的佛豆,今日也让我带了的来。还请师太替我们太太舍了去。” 清虚忙谢过:“这是太太慈悲。贫尼在菩萨前为太太诵经百遍,保佑太太福寿安康。” 世芸世萱是常跪经的,一开始犯错,她们都会被谢氏关在小佛堂,她们习惯了。百遍不过是一会儿的事。世英却是有些不习惯,跪了不多一会儿,****便麻了,她晓得这个时候必是有人瞧着她们的动作,不能出半分差事。饶是腿麻得难受,也咬牙忍了下来。 “女乃女乃们辛苦了。请到雅室歇息。”清虚在一旁伺候诵经完毕,请了她们去雅室。 待掀了帘子,屋里的人见到进来的她们,微微一怔。佟氏世英看到屋子里坐着的人时,面上也微微一怔。 并不是单单只请了她们,还有别家的。 世英趁机环视着雅室里的们。有的正襟危坐,有的顾盼生辉,说不尽的燕瘦环肥,品藻冠裳。 那坐首位的一位老妇见她们进来,冲她们点头含笑。高瑞家的忙道:“这是辛家姨太了。” 瞧辛太的面相,怕是泰宁侯太的妹子。今日,想必是泰宁侯太请了这位娘家妹子前来相看。 佟氏忙带了世芸三姐们上前问安,众位也相互行礼。 辛太只是随意地瞧了两眼世芸,待到世萱的时候道:“这是你家的六?“ 佟氏道:“这是五。这才是六。” 辛太舍了世萱,拉了世英的手:“听说你脚崴了,如今可好些了?” 世英见辛太对自己有加厚重,心里一阵窃喜。行礼道:“多谢泰宁侯太赐药。有劳太惦记。已然好了。” 辛太点了点头,连声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辛太这样高兴,大家只当她喜欢世英。在座的随即反应是泰宁侯太说了什么。 世芸嘴角微微翘起。这么早流露出中意,不是树靶子难道还是喜欢? 世英已经从泰宁侯继室的候选中舍去? 若是这样,那今日请她们过来是为了什么? 自己?世芸有些自嘲。怎么也不可能落在她的身上。 那为什么泰宁侯太会请了她们过来? 不过吃了一盏茶,辛太便站起身:“咱们到外边走走。这样好的天,闷在屋子里可就不好了。这隆佑寺的花还是不错的,咱们瞧瞧去。”辛太说着,便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章六,可愿陪我走走?” 世英施然站起,走到辛太身边。她的神情平静,面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这种恬然的模样,更是让辛太满意,辛太面带笑容地轻拍世英的手背。 世芸世萱跟着走了一段便不再走,只说累了,要歇一会儿。那些太太们自然是不会留下了,泰宁侯府的人则是准备了坐垫,让她们歇息。 “你不用管我们,且伺候辛太跟各位太太女乃女乃们去吧。”世萱接了茶,打发了泰宁侯府在跟前伺候的人。 世芸笑道:“不打紧。我们的丫头也在。嫂子且伺候太吧。我们要回去。” 因为每位太太女乃女乃跟前都随了自家贴身的丫头,泰宁侯府的人到没几个。而去,又不是随处乱走,而是要回去,仆妇也就应了,亲自将她们送了回去,又让人送上了点心,这才出去。 “四姐为何要回来?” “难不成,你还想留在那?“ 世萱拣了一枚樱桃放在掌心把玩。泰宁侯府准备的樱桃,虽小如珍珠,但色泽红艳光洁,玲珑宛如玛瑙。圆润的樱桃在玲珑剔透的掌心滚来滚去,甚是喜人。 “四姐想另找法子?”世萱吃了樱桃。味道甘甜微酸,这是昨日在世芸那里吃到的樱桃味道很不一样。那樱桃虽然好看,却没什么味道。泰宁侯府的权力真是不一般。 用手绢接了籽儿:“四姐想怎么做?” “你不也知道么?又何必问我?” 世萱笑了笑,站起身:“我想去大殿,不知道四姐可愿陪我一同前去?” 世芸亦站起来:“荣幸之至。”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泰宁侯百日祭就在这两日。泰宁侯太就算是急着给儿子续弦,可是前头的百日祭她还是要顾得上面子。今日只请了自己娘家妹子来陪,便晓得其中的道理。 这样的话。 这个时候还是去佛前念几遍往生咒到是相应景。 她们沿着原路返还,绕过这边的回廊便到了“慈航普渡”的观音堂。 这里的围墙下种植了许多爬墙植物,一个个依墙攀爬着。花儿也想看看墙那边的精致么?世芸随意地朝墙头看去。 这一看,她身形一滞,那墙头分明冒出一个人头来。 世萱见世芸停了下来,面上还白白的,顺着她的目光瞧去。 一个人正卖力地爬着墙。他艰难地翻过来,迅速地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目光与世芸世萱碰了个正着。 男子身形顿时不稳,翻身从墙头上摔了下来。 世芸世萱掩住嘴。 男子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是死了么? 若是死了…… 世芸世萱紧张地对望着。这该怎么办? 两个人慌乱地对望着。几个人从那边跑了过来,一阵脚步声,已经冲到了门边,簇水南浦忙跑到前面将二人的身影挡了。只听来人问道:“姑娘恕罪,可看到有人闯了进来?” 第十九章 上香(下) 世萱抬起手,要示意那些人,他们找的那人就在墙角。 世芸一把拉住了世萱的,紧紧地握着,示意她不要做声。 因为,那摔下来的男子正艰难地抬起头,一脸恳求地看着她,艰难地向她拱起手。 无言的祈求,双眼恳求最后一丝希望。虽然觉得没有希望,却依旧把那当做是希望。虽然是祈求,可是那倔强的嘴角,令她似曾相识。 门口的人相互议论了下,抱拳离去。 得到解月兑的男子颓然地垂下了脑袋。 世芸忙道:“簇水,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世萱叫住簇水:“别去。”转面对世芸道,“四姐,你又好心了?他若是对咱们不利怎么办?若是他日后说见过咱们,咱们的努力可都要废了。” 且不无论今日的结果如何,只要有一丁点的消息传出,她们都没有任何活路。 没有世芸的话,簇水走了上去,伸出脚,踹了男人两下。 男人再次转过头,迷茫地往世芸她们这边看去:“没事了?” “没事了。” 男人双手撑地,艰难地坐起来,双手揉着大腿。显然,他大腿处受伤了。 “你快走吧。” 男子坐在地上,拱手向世芸道谢:“多谢姑娘。”他双手扶墙,挣扎着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垂下眼,轻声道,“泰宁侯同世子都来了。”说完,警惕地瞧了瞧四周,拖着受伤的腿离去。 世芸世萱听了尚没有什么反应。到是南浦突然道:“快去把人拦下。” 世萱叫住南浦:“不用去了。我听得清清楚楚的。泰宁侯同世子来了。” “我听见了。却是要问他。姑娘,你不觉得奇怪么?咱们素未谋面,他为何要告诉咱们这件事?他又是如何知道咱们这个时候来这里?” “你说的都有道理。”世芸低着头,“那我要问你,他又如何知道我们的目的?” 南浦被世芸一时问住了。 “有可能是旁人安排下来的。可是,咱们是要为老爷诵延年保寿经的。今日来这,太太也说的是陪二嫂子来的。即使遇见了,也不过是巧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反正,咱们本来就是破罐子。泰宁侯府的亲事对于咱们来说可有可无。” “若是咱们就这么遇上,反而不会让人认为有什么旁的。即使这门亲事没成,也不会毁了六妹的闺名。” 世芸世萱俩一人一句,说的合情合理。 两人话音落了,相视一笑。同时伸出手,紧紧地握在一处,朝前头走去。 南浦心里着急,跺了脚追上去便要再劝。却让后头的簇水拉住了手:“姑娘有了计较,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南浦很是着急,“你们姑娘跟我们姑娘不一样。太太早就视我们姑娘是眼中钉,肉中刺,正愁没法子整治我们姑娘。我也不指望你们姑娘能劝我们姑娘,只求你们姑娘不要像从前那般给我们姑娘使绊子便好。” 簇水冷笑道:“这是在说什么?什么使绊子?是我们姑娘劝着你们姑娘去还是怎么了?你方才也听到了,是你们姑娘要去的。你怎么不说你们姑娘的不是,到来说我们了?” “我不同你说。一丘之貉。” 簇水一时没能明白南浦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不是什么好话,想这要回嘴,可是又掂量着姑娘的盘算,只得暂时忍下这口气。 世芸世萱去了殿中,此时,大殿里跪着两个人。 一高一矮,一大一小。 俩对望了一眼,抬脚向殿内走去。 殿内设有数个团蒲,俩放缓了脚步走进去,跪下,双手合十,低喃诵吟。 世芸的嘴角微微地翘起。她借着跪下的一瞬间,瞧到了来人的模样。 八字眉,锐利的目光,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正是她见过一次的泰宁侯。 他今日依旧穿了一身白色圆领长褶通身样式衣裳。若是非要所有什么变化,只是周身的冷气更浓烈了。那眉头轻轻地锁起,好像有什么烦心的事。 世芸不动声色地挪了身子,微微地朝便是挪着。哪怕是一点点,她都会觉得自己舒服了许多。 他的眼神为什么会那么令人不寒而栗呢?难道,这世上杀伐决断的人都是如此? 世萱瞧见世芸翘起的嘴角,也没忽视她轻轻移动身子。 这个人就是那个泰宁侯? 她已经听说了些泰宁侯的事。虽然这个人周身冷的厉害,虽然他并不是自己中意的郎君。但是她没有那么多的机会,让她去选择。 他,泰宁侯。是自己离得最近的一根稻草。她要好好的把握,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称心诚意地向佛祖诵经。心里暗暗地祷告着:一定要让她顺利嫁入侯府。 泰宁侯郑濬在来人进来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了。淡淡的香粉味,步行间环佩碰击的声音,告诉他,来的是女子。 他眉头微微一皱。方才从人已经告诉他后山停了许多女眷的马车。今日,到这间庙来,也是太说什么他先头的曾在这里许愿过,他才来的。却不想太另有意图。那日,那个鲁家的女儿就冒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本以为这两个女子知晓是他,还要上前搭话。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他祈福完毕,她们也没开一口。 郑濬睁开眼,望了身边诵经地姑娘一眼。 两人口中喃喃地诵着延年保寿经,根本就没受到身边任何的影响。 他站起身,站到一边,看着长子诵经。妻子故去,长子一夕之间长大了不少。他爱怜地看着儿子。 世芸最先结束诵经,她磕了头站起来。瞧见郑濬立在边上,身形微微一动。她还是受不住郑濬冷峻的模样。 她微微侧了身,低下头,只要不看郑濬,她才微微有些心安。 郑濬借着余光看着两个女子。那个最先站起来的女子,好像有些怕他,背了身子,却没有急着出去,好像是在等另外一个女子。 那个穿青色衣裳白纱裙的女子到是很沉稳,诵经结束后站起来:“四等急了?”她明显也瞧见了自己,只是微微一怔,随即低了头,“四姐,咱们走吧。” 那个女子不怕自己。还没有哪个女子见到自己是这么沉稳的。即使是先头去了的妻子,她对着自己也是战战兢兢,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父亲,你在看什么?”郑禛已经站了起来,看着父亲眯着眼前注视着一处,他也顺着瞧了,他只看到那个女子的侧脸。 郑濬收回了目光:“我们回去吧。” 郑禛摇着头:“儿子还想给母亲点盏长明灯。母亲是天上的花神,这隆佑寺有几株花甚好。儿子想到那里祭奠一番。” “也好。”那日,儿子便说先头去的妻子是花神,他本身没什么在意,却是听儿子郑重其事的说着,就连家里人也说什么仙乐之类的。 先头的妻子身子一直不好,续弦的事在她还活的时候,岳家的人便已经提出要从家里的女儿中选出一个来,要照顾两个孩子。 他们以为这是对妻子的好,替她照顾着两个孩子,好让她安心。可步步紧逼,让妻子愈加憔悴。就连禛哥也利用上了。 禛哥本对妻子去世很是哀恸。如今,孩子有了这个转念,他也甚是欣慰。 “好。我同你一起去。” 他在朝堂上,什么大风大浪,阴谋诡计没见过,难道如今到要把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耍什么心眼? 禛哥甚是高兴。 未到花园,郑濬便瞧见守在门口的仆妇,有几个约模是自己府上的。果然同太又关系。 “侯爷。老太太在里头,小的去通报。” 郑濬点了头:“也好,我去给姨母问安。” 辛太见到郑濬微微一愣:“你今日也来了?我还问了你母亲,今日这里你可有用。到坏了你的兴致了。” 禛哥儿道:“父亲跟我一起来为母亲诵经。不想您在这里,便过来问安。” 辛太见了禛哥儿满脸堆笑:“你母亲晓得你这样有孝心,定是高兴。” 禛哥儿微微沮丧:“我若是能早些长大就能多孝敬母亲一些。”又道,“母亲最喜欢这里的花,我去摘些供在母亲神主前。” 辛太得了泰宁侯太的话,巴不得禛哥不在场,好让郑濬能多留一些时候,能把这些个们瞧上一瞧。 郑濬只是端坐着,目不斜视,不主动发一言,若是辛太问了,他才答,不过是寥寥几句。 他犹如冰山一般坐在那,又跟那镇山太岁一般,方才还嬉笑嫣嫣的们,此时都收了口,端庄的坐着,微微地低着头。 辛太:“你把禛哥留下陪我一会儿。” 郑濬猛然抬头:“方才在想一件要紧的事,一时走了神,姨母说的是什么?” 辛太叹道:“你有要紧的事尽管去办,把禛哥留下来吧。” 郑濬道:“姨母这里有客人,还是不麻烦了。今日还要上学的。” 辛太劝道:“今日难得有这样多的客人,休息一日也是可以的……” 话未落音。高瑞家的匆匆忙忙的跑来,对着郑濬行了礼,凑到耳边说了两句话,又退了一边。 辛太瞧着郑濬脸色顿时沉了,忙问道:“什么事?” “世子爷不见了!” 第二十章 幼子 转过那边的回廊,世芸微微地喘了口气。泰宁侯那瘆人的气息,让她浑身不自在。 “那便是泰宁侯?” 世萱瞧出来了。 世芸道:“是。你不觉得他很严肃么?” 世萱回想自己匆匆地那一眼。泰宁侯给自己的感觉,是不大亲切,他周身闪发出锐利的气息,让人不敢在他身上多停留半分。 “四姐怕他?” 世芸诚实的点了头:“是有一些。”她随即看向了世萱,“我看你一点也不怕的。” 世萱伸出了手,拉住了世芸。 世萱白皙柔润的手掌居然冒了薄汗。 原来她也是害怕的,可是,她方才表现出的神态却是那样的镇定自若,波澜不惊。 “书上说,心有波澜而面如平静者,可为上将军。”世芸冲着世萱微微一笑,“五妹,成大事的人都是这样能沉地住气。你是可以成大事的人。” 世萱微微红了脸:“四姐,你太过于夸赞我了,我哪里担的起。我也是害怕的。” 世芸笑了笑,没在多说。她在感叹着为何不是男子,若是男子,必然要去建立一番功绩,只是,她们只是女子。 “哪里来的野种!” 转往花园的路上,一个婆子拽着个男孩迎面走来。男孩的手里还抱着几株花。 “这些花都是留给贵人看的,哪经你这样的掐。你是从哪里钻进来的!” 男孩子挣扎着:“我不是野种,你放开我。你混帐!”男孩提起一只腿,便往那婆子踹,只是他年小体衰。那几下早婆子身上也是不痛不痒的。 “你还晓得还手!走去见管事女乃女乃去。没王法了。小杂种!” 男孩被骂,又挣不开婆子的箝制,嘴儿一扁,就呜呜的哭了起来:“我不是杂种,我没有乱摘,你放开我!” “没乱摘,那你手上的是什么?给你母亲摘的?你母亲也配这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混帐女人。”那婆子是个老****,又年老昏迈,好容易舍了银钱得了差事,今日又逢们出来,自然是要十分的细心。却不妨在自己管制下,有人居然摘了这么多花。只觉得心疼肝断,抓住了这小贼,定是要好好的训斥一番,送到管事的跟前,好好表现一番,只盼能多几个赏钱。 “我目前是天上的花神。”小男孩叫嚷着。 婆子本还以为是外头的小户人家的小孩儿,一听男孩这么说,便道:“放你娘的屁!你母亲若是花神,这个时候怎么不来救你?” “我哥哥说了,母亲是花神。你快放开我,我饶你不死。” 理直气壮,让婆子不由地笑了:“呦,这位小爷,你哥哥有是哪门子的神仙?散财童子,还是阎王跟前的小鬼!” 男孩鼓起腮帮子:“我哥哥是世子!” 婆子笑了:“呦。你哥哥是世子啊。可吓坏了我!”婆子活动着手臂,随即冷笑一声,“你哥哥若是世子,我还是太后呢!” “太后娘娘,才不像你这样呢!”男孩跳脚道。 “走,跟我去见管事女乃女乃去!” 婆子拉着男孩已经走到世芸的跟前。 “大娘,他犯了什么错,你说几句便是了,何必惊扰管事呢。”世芸拦下了婆子。 她瞧了一眼这两人,装扮很是一般,还是半旧的衣裳,想来是哪位跟前的人,一把夺了男孩手中的花枝,让世芸看:“你看看。这样好的花,他就摘了。” 世萱道:“不过是几枝花,摘了就摘了。” 婆子本就生气,又恨这两个丫头不会瞧眼色,还在这里鼓噪着。气得在男孩身上拍了几下,骂道:“你个丧门星。哪个让你摘地?” 男孩被打,吃痛的叫住来。 世芸道:“您这是做什么?我说你一句,你打了她,是臊我么?” 婆子强嘴道:“你且不管我们府里的事。就算你们姑娘在又如何?这是泰宁侯府的事,慢说你们姑娘还没嫁过来,就是嫁过来,我难道管错了不成?”她说着,又扬手给了那男孩两下,嘴里嘀咕着,“也不瞧瞧自个儿的身份。红烧鱼里的姜蒜,还把自己当盘。” 南浦只觉得这位四姑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在泰宁侯府下人跟前丢了面子,这不是要坏了她们姑娘的事?就说这位四姑娘靠不住。 “大娘,你且拿了他去。这样好的花,大伙还没赏呢,就让他摘了去。真是该打!方才太跟们还说,这花开的格外的好。要人好好的收拾呢。” 婆子听了南浦的话,心里舒服了,笑着道:“正是这个到底。我这就回禀大管事去。”说着就要拽着那孩子走。 世芸示意簇水把人拦下:“是我让他摘地。您老只管去回。” 南浦听了直跺脚,这个四姑娘……她焦急地望着世萱:“姑娘……” 世萱也觉得世芸似乎太好心了,怎么要为个孩子跟泰宁侯府的人起争执,若是知晓是她们,名声也就不好听,日后这门亲事怎么能成。 “放开我弟弟!”这里推搡着,那边飞奔过一个男孩。冲着那个婆子就是一脚,“放开我弟弟。” 婆子被踹地仰身翻倒在地,也松开了那个男孩。 “你怎么样?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拉着你做什么?”大男孩紧张的拉过那个小男孩,上下打量着他。 “她打我。”小男孩嘟着嘴,委屈地向哥哥诉苦,又抡起胳膊,“手也疼。” 翻开袖子。小男孩的细小的手腕上留着红色的印记。被掐的不轻。 “你该死!”大男孩上去又给了婆子几脚。 踢的婆子是满地打滚,嘶失声力竭的痛嚎着。 “要打死人了。快来人啊,要命了。有人造反了!”婆子号叫了几声,见世芸她们站着不动,不由的急道,“你们站在这做什么?还不快把这小畜生拉走。” 南浦上去就要拉,却叫世萱拦住了:“这是别人的事,我们管不着。” 小男孩看着哥哥大显神威,高兴地拍着手叫:“打她,打她!”纯真的笑脸上还挂着泪痕。 世芸不禁蹲子:“不哭了?” 小男孩红了脸,挪着身子就往哥哥跟前靠。 “你已经教训她了,就别打了。到省得日后旁人说你刻薄。你若是气急了,让下面的人教训她去。何必自己动手?到失了体面?”世萱在一旁开口,劝着那个大男孩。 小男孩也揪住男孩的衣角,低语道:“哥哥,我已经不疼了。” 大男孩得了弟弟的话,收了手,心疼的道:“不疼了?回去找太医瞧瞧,这都掐红了。” “真的不疼了。”男孩弯弯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随着,睫毛颤颤的抖动着,泪珠在睫毛上跳动着。 男孩展开笑颜,活动着手,向哥哥展示着自己没事,又不好意思地抹了眼睛。嘟着嘴:“我没哭。”随即,又苦着脸,紧紧皱起眉头,轻轻抿起嘴唇,“只是花被她弄坏了。我想摘给娘的。” 大男孩道:“没事,再摘就是了。你怎么自己跑了出来?你不见了,可吓坏我了。” 小男孩不好意思的笑笑:“哥哥你总不来找我,我就……多亏了这两位。” 大男孩这才转了身子向世芸世萱道谢:“多谢二位。二弟,快过来,谢过两位。” “又是你。”大男孩这才认出对方是谁,随即对着世芸露出不怀好意的颜色,“怎么又是你。你是故意的吧。方才在大殿就是!” 男孩正是泰宁侯的两位。 世芸勾了勾嘴角。她一开始便认出那个小的是泰宁侯的幼子,是心怀它意,所以不动声色。不过大殿遇上,更多的应该是巧合才对。 “这人是你家的下人,怎么又成了是我们故意的了?”世萱也认出了大男孩是郑禛,只是对方这么说,确实有些有失偏颇了。她笑道,“难不成,我们这样的人还能使动尊府的人?” “犬子无礼,还请二位海涵。”清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泰宁侯郑濬快步走过,拱手向世芸世萱赔礼,“还不赔礼?” 男子只是轻轻一哼,却威力十足。 郑禛连忙应下,做足礼。却是有些不服气。 “却是无礼。”世萱冷冷的道,她面色微沉,显示对郑禛的不满,连郑濬的面子也扫了。她说了话,拉着世芸便离开。 郑濬微微一怔。这个女子,直接扫了自己的面子。 原来是个辣子! 泰宁侯来了便走,辛太年纪大了,逛了一会儿,便说累了,在这偏僻的小庙中,众位也没玩的兴致。不多会,也就散了。 马车上,世芸悄声道:“你这样不给泰宁侯面子,到时候……” 世萱道:“是他自己说的无礼,难道我还要驳了侯爷不成?” 这些日子,跟泰宁侯打招呼地女子无一不是迎合他,自己又不晓得他满意什么,与其同旁人做那些个没用的,到不如自己另辟他径。 若是要抚育原配留下的孩子,还有什么比娘家还要好的人选?可是,泰宁侯并没有选顾家的。 不是抚育孩子,那么又是什么呢? 不晓得,今日自己的行为泰宁侯认为是什么? 世萱想着心事,世芸也没停下。五妹那大胆的作法,泰宁侯会怎么看?是新奇还是…… 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马车停住了。 “怎么了?” 南浦挑了帘子,看了后道:“房家跟谭家的车让咱们让道,正跟她们理论呢。” 世萱点点头。她挑了帘子看向外头,外面的太阳很烈,有些不舒服。今年是个热天。 “嘭。” 随着一声声响,车子一歪,世萱整个人压向了世芸,一时车上连连发出惊呼。 “怎么了?” 第二十五章 亲事(四) 世萱道:“是给你的,我只是要先看看而已。再说,四姐,你能做出这么精致的东西么?姨妈给的东西你先做出来再说。” 世芸双眼微垂,却不放手:“那个我自然会做好,不须五妹上心。” 她异常坚定地不放弃,硬是要世萱把东西放下。 世萱笑了笑:“太太昨日已经赏了那么些好东西给,今日这还想拿了去?难道这天下的好东西都是一个人的?” 她将小屏风交给南浦:“拿好了,碰着哪里,我为你是问。”又对着谢氏道,“太太且放心,我一定好好的弄出来。” 世芸拦住转身便要走的世萱:“五妹看上太太赏的哪样东西了?只管拿去,只是这个万万不行。” 世芸的脸涨得红红的。平日里最不在意这些的她,居然这么坚持。 世英挑了眉毛—无—错—小说不解地望向谢氏。母亲这却是什么意思。 世萱不为所动:“是瞧腻了?玩厌了?这才丢给我了?想着在太太面前博个美名儿?我告诉一句话,天下没那么便宜的事。” 世芸伸手要拉世萱,只拉着她的衣带,柔滑的衣带在她指尖滑过。留下一手的凉意。 谢氏笑着招过世芸:“四丫头,你怎么了?怎么失魂落魄的?不过是个玩意儿,别放在心上,以后还有更好的呢。” 世芸只是低着头不。 谢氏哄着世芸:“别想那些了。那些个能有什么用?不若想想明日穿什么好?” 卢家的也在跟前凑笑道:“正是。咱们四姑娘好生的打扮打扮不比旁人差。太太昨日没瞧见,四姑娘穿了您给的衣裳,别特多俊。” 谢氏喜道:“果然如此?快来让我看看。正好,又送来了几件新衣裳,你一并穿了,让我好生的瞧瞧。” 扶不住的阿斗。自己就在跟前给她撑腰,她也能让五丫头抢了去。还拿什么东西让五丫头挑。坐实了五丫头的话,让人生生的盖过了头。 既然无用,还不如打扮的漂亮一点,找个人把她嫁出去。能为六丫头的婚事卖点力,也算她不是一无是处。 谢氏提议,马上就有人将衣裳取了来。不用谢氏说什么,一件一件的就往世芸身上比划。 旁人的兴致,令谢氏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她热心的替世芸张罗着,异常的挑剔,一如对待世英那般。 “明日带你去顺天府府尹府上。那毕竟是外面,你在家穿的这样素雅,人人都道你这是本性如此。可外头的人,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所以,还是打扮的漂亮一些。” 世英更是有心把世芸打扮的胜过世萱去。她满心欢喜地为世芸打扮着,甚至将自己发髻上的金丝嵌珠压发取了下来,佩带到世芸的发髻上。赞道:“还是四姐戴的好看。” “姑娘,这可是姨太太给的。”雯儿忍不住替世英抱怨着。那上面镶着的珍珠不晓得偶多贵重,姑娘怎么说给就给了呢。 世英让谢氏来看:“太太给评评理,是不是四戴的比我好看的多了?” 谢氏笑眯眯地点着头:“是比你戴的好看。” 世英得了谢氏的赞同,更是有了动力,口中道:“好东西就该拿出来带,白放在那谁又能知道,要给配了它的人才能对的起它。” 世芸没抬头,只是低着头,任世英在那里为她收拾着。 用道地时候,自己什么都是好的,用不到的时候自己什么时候都是错的。明日…… 只是实在是太突然了,快的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要怎么拖延了。泰宁侯那边选不选五妹,又不是自己能决定了的,怎样才能推把力呢? 世英摆弄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收了手,看着别人弄。 谢氏拉着她:“让你四回去歇着吧。明日还有要紧的事,可不能就这么去了。”说着有意的瞧了世芸两眼。 世芸顿时红了脸。 待世芸出了谢氏的正房,却不妨世萱在外头等着她。 世萱笑眯眯地看着装扮一新的世芸:“四姐真是一日比一日漂亮啊!”她迎面向世芸走去,走到世芸面前时,双眼微微一眯,重重地踩上了世芸的脚面,挑衅的冲世芸扬了扬下巴。 世芸忍不住吃痛的呼出生。十指连心,脚趾也是连心的,那样的痛。 世萱露出得意的笑容,面上却带着关切的模样:“四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世芸退后一步,摆手连连道:“没事,小腿抽了下。” 周围许多人已经都瞧在了眼里,在她们看来,世芸是示弱了。 她不能反驳,在谢氏的跟前要继续那么无能的下去。 世萱得意洋洋地瞧了世芸一眼,带着人耀武扬威的走了,到了院门口,还指了指南浦抱在怀中的屏风:“多谢四姐割爱。” 簇水忙上前扶住世芸,关切地问道:“姑娘,可怎么样了?五姑娘怎么这般无礼。” 世芸拦住她:“我不碍事。咱们回去吧。” 世萱下脚颇有些重,走路的时候还是一崴一崴的。 回到屋里,簇水便将鞋袜月兑下,一看到那红肿的脚面,不由气道:“肿成这样。五姑娘到底要做什么?昨日把姑娘气哭了,今日又抢了姑娘的东西,现在又把姑娘的脚面踩肿了。明日可怎么出去!” 明日出去不了,就没人晓得姑娘的好,到时候就挑不到好人家。若是全屏太太做主,姑娘日后可就毁了。 簇水忙打发人去找上好的跌打药,又是轻轻地为世芸揉捏着。口里抱怨着世萱。 连簇水都看出明日对她的重要性了。 自己要被嫁出去,对世萱并没有什么影响,为今,只有让世萱知道,她们只是前后脚的关系。 世芸对着簇水招了招手:“不过是脚肿了些,哪里有那么严重。你去把太太给我的衣裳拿一件送给五妹。就说,是太太给的。” 簇水不愿意:“姑娘,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她。六姑娘说的是,你对她好,她又是怎么对你的。”簇水撇过了头,只是不愿意。 “你若不去,那我就亲自去,只是我这脚不舒服的狠。”世芸说着皱了眉头,好像很疼的样子。 簇水终究心软,只得答应:“我让人送去。姑娘,还是拿冷水泡泡,活络血脉吧。”她看着世芸那雪白的脚面上肿成那样,不由地又担忧起来,“只盼着明日能消一些。” “还有这!”世芸指了指眼睛。这里才是最要紧的地方。 簇水又将注意力转向了世芸的双眸。轻声责道:“昨儿就说让姑娘敷了,姑娘只是不听。这下可晓得不好了。才在太太那里,好些人指着姑娘的眼睛呢。” “你瞧见了?” 簇水点了头:“太太身边好几个丫头都来问我,到底是怎么了?” “那你是怎么说的?”世芸饶有兴致地看着簇水。 都打了自己跟前婆子二十板子,又怎么不知道自己跟五妹之间有什么。看来,自己想要的结果已经达到了。 两个有矛盾的庶女,再闹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太太可以安心了。 而她的计划,正要从这安心中展开。 第二日一早,世芸便起身,装扮好便往谢氏正房去了。 待她到了那里,世英已经来了。她只穿了一身象牙色褙子,只在衣脚边绣了一条花边儿,淡色绣一枝梅湘裙。极为的淡雅,朴素。 一见到她没有穿昨日的衣裳,谢氏挑了眉,却是道:“这是什么时候的衣裳。也是极好的,怎么没见你穿过。” “四,我昨日给你的东西了?怎么不带那个?这累丝金凤好是好,只是那上面的石头不行。” 世芸只是笑笑,并不多话。 一时,世萱来了。她的装扮,让谢氏同世英愣了一下。大红色绣百蝶穿花纹褙子,湘黄色百褶裙,长长的秀发梳了鬟髻,发髻上佩戴了金丝嵌珠压发。庄重肃穆,顾盼神飞,到没有了平日里的张扬跋扈。 世英一眼就认出这一身是她昨日给了世芸的,却不想出现在世萱的身上。想想也知道是叫世萱抢了去。 她不悦地走了上去,绕着世萱转了一圈:“五,今日可真是漂亮!也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竟是这样的好看。” 世萱笑了笑:“这是四给我的。” 她只是在前日看到世芸突然改变装束觉得有些不对劲,没想到世芸居然会突然向她发难。她随即明白世芸的意思,也知道了卓姨妈到来,太太的嘱托。为了能让太太跟世英照着她们的想法去做,她们又当众闹了一番。直到现在,看到世英穿的那样的淡雅,她才放下心来。她跟世芸的苦肉计总算是有效了。 只是……世芸的脚肿起来,现在如何了? 谢氏命人摆饭,吃了早饭,大家又坐了一会儿,待车马准备好了,这才去了。 谢氏带了世英做了轿子,她们则上了马车。马车行动,世萱才悄悄的问道:“你的脚怎么了?我昨儿踩重了。” 世芸微微一笑:“你不若使劲些,又怎么瞒得过太太。放心,已经没事了。” 世萱这才放心,却是问道:“你可知道今日有些什么人?” 世芸摇了头:“虽然不晓得,但是让我穿成这样也晓得有什么事。” “那你……”世萱紧张的握住了世芸的手。这就要定下来。 世芸目光如水,清晰透彻:“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我也可以选择!”既然带了她来,那她的命运就不是全部都掌握在谢氏一人的手里,她也要有所作为的。 还没到二门,车却停了下来。婆子来回道:“有人下轿。” 世芸趁着这机会挑了帘子,想要看看会是谁。那已经进入二门,她没瞧见脸,只是,那站在轿边的人…… 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第二十六章 亲事(五) 闵大女乃女乃作为长媳迎客,将谢氏迎了进来,眼睛却落在了谢氏带来的三位姑娘的身上。她只打量了一两下便收了目光。 这在一旁搀扶谢氏的姑娘该是谢氏的嫡女。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谭太太看着那姑娘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只是,这谭家的嫡女怎么穿的连两个庶女都朴素。 谭家的这位五姑娘可真是出类拔萃,生的这样的好。今日是要借自家的地方让人相看? “谭太太快请。这位是六姑娘?果然是好。这两位姑娘也是好的。” 谢氏很满意闵大女乃女乃有眼力,同样是书香门第,自己的长媳怎么就差那么多,若是能像闵大女乃女乃这般,她就知足了。谢氏笑道:“她们腼腆,见不得大世面,叫大女乃女乃笑话了。” 闵大女乃女乃只是不言语,却是不动声色的拉过了世英,模样极为亲昵。 “<方才在二门遇到有下轿,却不知道是哪家的。”谢氏改扶了世芸,慢慢地走着。 闵大女乃女乃道:“是区。” 谢氏双眼一眯。区太太,那个害了自家女儿马车歪倒的家伙。她笑着道:“区太太也来了?不晓得还有谁?我不大出门,也不认识几位。” 闵大女乃女乃笑道:“都是认识的人。” 谢氏满意地笑了笑。 闵大女乃女乃领着她们去见了闵太太。闵太太正和几个****,其他的少女们则坐在一边,聆听她们的谈话。 见到谢氏,闵太太站起了身子,却是对闵大女乃女乃道:“怎么不通报一声?” 闵大女乃女乃福了身子却不。 谢氏环绕了屋子里的众人,这都是她见过的。这几位,也是出现在泰宁侯侯府的们。今日,闵太太做了这个东道…… 还好,世英穿得素淡。虽然头一眼瞧上去不是那么的夺人眼球,可在这一群花枝招展的们当中,她却是独树一帜,想不让人瞧见她,到是难。 谢氏领着三个女儿同闵太太见礼,她卓姨妈也走,向谢氏引荐一位。 “这位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国纯大人的。” 世芸想起来了。这就是那次,她偷听谢氏跟卓姨妈议论的那位王。 谢氏将世芸推到了前面:“这是我那不懂事的四女儿。四丫头,快见过。” 在被谢氏推出去的那一刹那,世芸明白了,谢氏要把她嫁给王国纯的那个门生。四十三岁,跟谭老爷差不多大。他的儿子都娶了了。 自己嫁说的好听,是为举人太太,可是,上面有嫡子压着,她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世芸走上前,同王行礼。 只是王对她并不感兴趣,反到是对世芸身后的世萱表示好感。她笑着拉过世萱的手:“这位是谭家的五姑娘么?” 世萱大大方方的上前半步同王见礼。 王微微笑道:“果然是好。”她将世萱从头到脚的来回的看了几遍,这才又夸赞道,“府上的五姑娘长得真好。” 谢氏微微一怔,王这是看上了世萱了。她笑道:“府上的二没来么?我常听说二的美名,却不得见。” 王的二孙女是有美名的。 王的脸上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她舅母今日来了,不便过来。” 过了一会儿,闵太太请了各位往花厅去吃酒听戏。 谢氏一直跟王坐在一处,两个人相谈的也颇为愉快。 此时,闵太太提议让们去后面:“后面也预备了小戏子。她们在一处,说说笑笑也自在,不比我们这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人。” 闵太太这么说,早就有人领着几位到后面去。 谢氏却是不留痕迹地扣住了世芸的手。 世芸不动声色的站起身。 果然谢氏面露不悦。 世芸微微抖了身子,揪着手:“我看太太的茶空了,想给太太换杯新茶。” 谢氏眼神这才柔了下来,却是瞪了世芸:“你且坐下。哪里来的规矩。” 世芸垂着头,双眼呆滞。又挨着谢氏坐了,却是一副翼翼的模样。 王看着没再,只扭头同区太太一处。 一时,闵家的下人捧了戏册子请点戏,让到谢氏这里,闵太太发现谢氏跟前还坐着个女儿,不由道:“谭四怎么没到后头去?” 谭家的三位都是令人难以忘却,头两位是出类拔萃,只这位四却是木头一般的人物,上不得台面。 谢氏笑道:“这丫头孝顺的很,要伺候我。”她爱怜地拍拍世芸的手,甚至夹了菜放在世芸面前的小碟子里,她抿了口酒,笑着对众位道,“别看她不爱,最是细心的,我要什么,不要说,她就知道。我家那六丫头都不如她贴心。”、 世芸很配合的憋红了脸。太太为了她把尽快的送出去,这么不惜余力的夸赞着她。 闵太太很是给谢氏脸面:“女孩儿自然是贴心的。这也是谭太太的福气。” 卓姨妈很是配合的道:“这丫头做的一手的好针线。上回说我的鞋面好,就是这丫头的活计。” 针线是最能吸引这些的眼球,她们看着谢氏送的荷包,不由地赞着,连带着原先对她并不上眼的王,对她也带了几分笑容。 只有一位瞧也没瞧一眼,冷冷的道:“家中只有针线上头的人,好好的做这个做什么!” 她的话过于唐突,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她。 世芸飞快的瞄了两眼。那位太太是在泰宁侯府见过的章太太,那个在大街上给庶子难看的章太太。 她并不喜欢章太太,只是这个时候却很感激她。哪个府上没有针线上头的人,又有哪个把的针线到处显摆。只有她这样的,让人轻视了的。 有哪个愿意要个不受待见的庶女?除非,是家里头不待见的庶子。只是那样的话,太太又何必费尽心思的联姻呢? 这里的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只是笑笑,随即便说起了戏文。 世芸细细地听着那些词文。 说的是唐代郭子仪六十大寿时,七子八婿皆来祝寿。 这出戏内容相当的好,寓意着家门福禄昌盛,富贵寿考。又因为这出戏极为的热闹,是极为爱点的。 世芸出神地看着戏台上的人。 郭子仪这些个儿子,有多少是嫡出,有多少是庶生。他自然是乐见儿子都极有出息。他的正室,看到那些个有了出息的庶子庶女,又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思? 若是嫡出子女日后屈于庶生子女位下,又要作何感想? 太太处心积虑地要将世英嫁到泰宁侯府,若是别家占了先机,则另说,可若是世萱嫁了,太太会不会气得跳脚? 想到这,世芸不由地收了手。万一成事,还要预防谢氏不愿庶女嫁的好做出的一系列举动。这又是个麻烦事。 正唱到最后一折,闵大女乃女乃听了仆妇的回禀,转身面对闵太太低低的说了两句。 闵太太下巴微沉,挑了眉头,随即浮上一抹笑容,朝谢氏这边看过来:“谢太太。我家的几个姑娘听说你家四姑娘在这,定要她一处玩。” 主人家再次发话,谢氏又怎么能拒绝,她笑着交待着世芸:“既然这样,你就吧。” 等世芸到了地方,见到众人,听着那仆妇的介绍,她知道,闵家并没有邀请自己去。而是前头的那些太太有旁的事,不方便她在场。是什么事?背着她,却不用背着外头的那些们。或许,背着的是们。 世芸想到了在二门外看到的那个人。 他居然会到闵家来,今日的事到是怪异地很。 “你在想什么呢?”世萱注视着戏台上的小戏子,举了酒盅向世芸示意着。 世芸双眸掠过那不动声色偏了头的人,笑了笑:“这出戏到是有意思。是谁点了这么一出?” 世萱也笑了:“是区家点的。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四姐觉得哪里有意思了?” 坐在东头的世英也接了话:“正是。我也觉得没意思呢。”世英对区甚是不友好,听世萱不中意她点的戏,也难得将世萱升为暂时伙伴。 世芸低了头:“我也觉得不好了。” 世英见世芸这么说,一时也没了兴趣,调头同旁人。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人轻轻扯了她的袖口,转了头,却是丫头雯儿拉了拉她,示意世芸那边。 但见世芸粉脸通红,双眉微皱,坐立不安的模样,偏又要装出无事的样子。 世英示意雯儿。 不一会儿雯儿又回来,低了头,接着手掩盖了嘴角的笑意:“四姑娘内急,要出恭。五姑娘定不愿意陪的。” 世英到是有心陪着去,只是,那边母亲跟前的卢家的在远处冲她摆手,她想了想:“你让五陪四去。” 世芸急急忙忙地站起身,也不等世萱,小跑着跑了。她的动作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也不晓得是谁说了什么,那些个纷纷地举扇掩了嘴。 “四姐,卢家的来见六妹。”想必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吧。 “泰宁侯世子来了。” 第二十七章 亲事(六) 泰宁侯世子的到来,却是是个不小的动静。只是出现在世芸世萱眼前的却是那个小豆丁祉哥儿。他一见到世芸便扑了上去,抱着她的****,只要她抱。 “祉哥儿,你怎么在这?”世芸想起,初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叫人抱在怀中,弯腰将他抱起。 祉哥儿只扯着世芸便让她带自己去那边看鱼:“鱼,那边有鱼。” “那边有鱼啊。” 世萱对着祉哥儿拍了拍手。 祉哥儿冲着世萱咯咯笑,将头埋入世芸的颈项,又抬起头,看着世萱对着自己还张开着手,又咯咯笑着。 祉哥儿很高兴。他觉得这人在跟他玩。 “你怎么来这了?”世芸找了石凳坐了下来。 祉哥儿坐在世芸****上,一手揪着她的荷包:“这也有鱼?” 世萱坐在世芸对面,看着窝在世芸怀中的祉哥儿。祉哥儿的突然出现,这是老天降下的缘分么?她模了模祉哥儿的脑袋。 祉哥儿抬起头,冲着世萱笑了笑,又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世芸的荷包上。接着,伸手拉了拉世芸:“这鱼也是红的。我要吃” 世芸见他这么副认真的表情,不由一笑:“怎么就记着吃?跟你的人呢?”郑禛怎么可能让这么宝贝的弟弟一个人来,还是来找她。 祉哥儿愁眉苦脸的想了想,终于憋出了一句:“去钓鱼,去钓。” 世芸见他是想看那些鱼,哄着他道:“等跟你的人来了再说。” 祉哥儿嘟着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去好不好?那些人知道了,定不会让祉儿去的。”说着,他叹了口气,“祉儿还是不去了,祉儿听话。是好孩子。” 郑禛兄弟俩长得颇为相似,大概都像母亲,一张俊秀的脸蛋,再配上软软的同音,可怜兮兮地让世芸心软。 这么小一点点就这样的懂事。 “去看看,跟着泰宁侯二少爷的人呢?”世萱打发南浦去寻人,端详着祉哥儿道,“这孩子到长得像泰宁侯。小小的,到有些不足之症。” “我听大嫂子说,泰宁侯是生他落下的病根。” 世萱挑了眉毛:“大嫂子?” 世芸低着头看着祉哥儿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他好像对她手指上的绛纹石戒指很是感兴趣,不住地点着,甚至往口里送。 世芸告诉他那不是吃的,从荷包里寻了个橄榄,让他咬了一口,却是不许他玩。 “大嫂子很平和的,五妹无事去坐坐也好。纶哥儿甚是喜人。小小的,你说什么,他都咿呀呀的要同你。”世芸抬起头对着世萱道,“小小的人,什么也不知道,只要你对他好,他就会认为你是这样天下最好的人。是不是,祉哥儿?” 祉哥儿不妨世芸叫了自己,抬起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世芸。 世芸忍不住点了他的小鼻子:“谁对你好,祉哥儿是不是就对谁好呢?” 祉哥儿用力地点着头。 世芸将祉哥儿送到世萱的怀里。 世萱有些手忙脚乱的,她有些不习惯,双手有些僵直,甚至不晓得要怎么抱着祉哥儿。 虽然,泰宁侯找的并不是照顾孩子的继母,但是,目前,跟嫡子的关系还是要贴近些。大些的郑禛或许拉拢不了,但是这小的,还是可以的。生恩不及养恩大。 祉哥儿见自己换了位置,有些不习惯,张手就要世芸抱。 “五妹?” 世萱有些手忙脚乱,她哄着祉哥儿,因想着方才祉哥儿喜欢世芸的荷包,便将自己的荷包拿了出来递给他,又想着荷包里有吃的,也模了出来。 祉哥儿还是不理。 世萱无助地看着世芸,要她把祉哥儿抱。她是无能为力,这孩子不喜欢她。 世芸模了手帕,包了个手绢老鼠。那只手不晓得做了什么动作,那手绢老鼠,居然会动。跟活的一样。 祉哥儿叫那东西吸引了目光,也不闹了。一手抓住,叫着自己要玩。可是,到了他的手里后,就不能像世芸方才弄的那样动起来。他连做了两次,还是不行,便转了头,央求世芸让它动。 世芸没有,却是指了世萱。 祉哥儿很是聪明,立即明白,要找世萱,他忙转头央求世萱做。 这游戏是她们经常玩的。世萱到是很在行,手绢老鼠在她的手上迅速的动作,祉哥儿高兴的拍着手,他觉得好玩,伸手就要去抓,只是那老鼠跑的太快,每回都从他双手中逃月兑。 祉哥儿捉了一会儿,觉得没多大的意思,便不肯玩,扭着身子要下来。 世萱哄他,他也不听。一时,世萱又没了主张,她从未跟小孩子独处过,也不晓得要如何让小孩子听她的。 世芸又只在一旁事不关己的模样。 世萱是聪明的。聪明的脑子很快便为她想出了主意。既然大人都能让利益****,更何况只是这么点大的孩子,她干脆沉下了脸:“不许闹。” 祉哥儿或许是让她突然沉脸吓着了。他停止了扭动,却是从世萱的身上滑下来,躲在了世芸的身边。 “他还是个孩子,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同他的。”世芸将祉哥儿抱在怀里,又模了橄榄给他,“等跟你的人来了,我们就去。” “我才晓得,老爷为什么对三弟言辞令色。孩子,自然是严加管教。” 提到同母弟弟世仪,世芸垂下了眼。 “小树从小不捋直,就会这些一样。”世萱指着闵家花厅中的那些个曲树,“四姐没读过种树郭橐驼传?” 世芸看着祉哥儿,轻轻道:“我没你想得那么远。到我们这么大,他还能有几天肆意?” “二弟,你放下我二弟。”泰宁侯世子郑禛飞跑过来,从世芸怀中夺下了祉哥儿,看着祉哥儿口中吃着东西,他更是大惊失色,对着祉哥儿道,“你吃什么了?不是同你说旁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吃么?” 祉哥儿别着头,只是不肯:“这是她给的,不是别人。哥哥吃,好吃。”他将自己咬了一半的橄榄往郑禛口中送。 “好吃,你就多吃些。”他好言好语的哄着弟弟,瞬间转头审视着世芸世萱,不由冷哼一句:“又是你们,你们是什么意思?总是缠着我们做什么?两个大姑娘,连礼义廉耻都不晓得了。”他又对祉哥儿道,“你不听话了?” 祉哥儿义正言辞的道:“我没有不听话,我听话的,哥哥让我过来的。我没有不听话。” 郑禛。是他。他让祉哥儿来找自己是做什么? 也就是说,泰宁侯一会儿就要过来。郑禛打的是什么主意。 世萱冷笑道:“原来不听话的人是你。” 郑禛毕竟是个孩子,被自己弟弟当众拆穿,面上过不去,白皙的脸上顿时涨红,他愤恨地瞪了弟弟一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一点好处就把自己兄长给卖了。 世芸将祉哥儿推到郑禛的身边:“好了,你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她拉着世萱便走,“出来这么久,六妹必在寻我们,咱们回去吧。” 世萱看了一眼祉哥儿,蹲,模着他的脑袋,却是对郑禛道:“祉哥儿身边的人到有八分的不是。怎么能你一句话,就没个人跟来?你到真的放心。” 郑禛忙将祉哥儿护在身后,张开不大的胳臂:“我会照顾好弟弟,不用你假好心。” 世萱看着像个小母鸡似的郑禛不由的笑了:“你这么照顾法,怕是要不得。你不可能走哪把他带到哪。” 郑禛握了拳头,涨红着脸,硬着嘴:“不要你说,我知道。” 死撑着的小孩还真是可爱。 世萱笑了笑。 堂会结束,谢氏等人告辞回去,临到二门,听到外头人声鼎沸。 不等闵大女乃女乃发话,闵家的仆妇面抢身出去了,却是一脸的无奈,那不是闵家的下人。 “二哥,趴下,趴下。我要上马。”男孩欢快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朵里。 章太太面皮一僵,快步走了出去:“老二,你这是在做什么?” “三弟要骑马,我……”支支吾吾,翼翼…… 章太太将小儿子一拉,指使着二儿子:“还不快去叫车过来?” 把儿子当下人使。 谢氏上马车瞄了章家的马车。那个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抢在章太太面前跪在地上,用自己的背为章太太打搭成了踏脚石。 章太太习惯性地提了裙子,放要迈脚,想起今日跟平日不一样,却是顺势踢了出去。 男子跌跪在一旁,似乎不明白自己哪里惹了章太太不高兴,老老实实的跪在一边。 世芸悲悯地瞧了那男子一眼,他过的比自己还不如,只是这个人的身影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谢氏闭着眼歪在马车里的大引枕上,金莲为她揉捏着,卢家的半跪在马车中:“那是章老爷的庶子,行二,今年二十了,尚未成亲。最是胆小怕事。” 谢氏眯着眼,没做声。 尚未成亲,次辅家,还是个没有出息的庶子。 她虽然瞧不上章太太,可是章太太的外叔祖又是另一番情况。 侯爷那是富贵的象征,次辅是权力的象征。 她的儿女样样都要好。 想到自己日后一品的诰封,谢氏嘴角微微翘起。 谢氏一路好眠,车到府里,一个人嚎丧地冲了出来:“太太,不好了,老爷要打死少爷!” 第二十八章 亲事(七) 谢氏面上顿时无颜色,一手抚着胸口,一手哆嗦着:“出了什么事?怎么不早回?” 大儿那样的有出息,老爷打的定不是他;怕是她那个还没中举的二儿子,老爷是不大待见他,莫不是今日带他出去会文,哪里做的不好? 只不过是文章不好,多多教导便是了,打孩子做什么。若是打坏了哪里,这以后就是文章再好又能又什么用。 “打了哪里了?请大夫了没?” 那仆妇跪在地上:“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只瞧着老爷外书房伺候的竹荫打发人来问太太回来了么?后来才知道,三爷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老爷要打死他。如今板子都打了几十下了。刘姨娘命奴婢来迎太太,请太太呢。” 谢氏紧张的面孔松弛下来。 是那个庶子,不是她的儿子。谢氏深深的吸了吸口气,真是要把她吓死了,她抬脚便给了那个仆妇一脚:“混帐东西。” 仆妇身子歪了歪,仍重新跪好。 “老爷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打老三呢?定是他又犯了浑。” 仆妇也回不上。 看着,仆妇那紧张的模样,谢氏晓得,这次下了重手。老三什么德行,她哪里不晓得,玩鸽子弄鹰,样样哪是老爷瞧的上的。 “我知道了。只是吃了酒,这么见老爷不好,回去换身衣裳就。” 仆妇也不敢说什么,等着谢氏进了二门这才敢爬起来。只是,这要怎么回刘姨娘呢? 世芸下车的时候便听到仆妇嚷着不好,一听居然是同母弟弟谭世仪叫老爷打了。从小到大,也不晓得叫老爷打了多少次,可是他就没有长记性的时候。每每,太太都拦着不让打,养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太太虽说口中要去看,可是还是记挂着自己的衣裳,在她眼里,衣裳比三弟的性命还要重要。 世芸瞧着谢氏跟世英进了二门,忙走上前:“三弟怎么了?” 仆妇忙道:“四姑娘,您快去瞧瞧吧。老爷要把三少爷打死,亲自抄了板子打。姨女乃女乃不敢月兑身。” 世芸急急地点着头,只问道:“到底是怎么了?老爷怎么会亲自打板子呢?”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吵着要把三弟打死,虽然三弟常常挨打,可是也没有亲自抄板子打人的事。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厉害。 仆妇也说不清,只是请世芸快到外书房去。 因为在外书房,世芸不敢进,只在墙那边站着。 披头散发地刘姨娘一见到世芸,嚎丧地扑了过来:“姑娘,我的好姑娘,你快去求求老爷,别再打了,再打就要把他打死了。” 涂脂抹粉的刘姨娘的脸上花花的,没有了颜色,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这个生母虽然总是不着边际,但是,她总是打扮整齐了出现。这样不顾妆容,世芸是头一次见。 “姨娘,且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姨娘揩着眼泪,呜咽地道:“我哪里晓得,是三爷跟前的小厮让人到二门上传话。说老爷要打他。我又不能,只能在这里,你听听,如今连声儿都没有了。” 刘姨娘再次忍不住滚下泪,又不敢放声,怕谭老爷听到了,下手更狠,让儿子更遭罪。 外书房如今都没有了清客在,外头跪着四个跟谭世仪的人,紧闭的房门关不住板子落在肉上的声音。若有若无的闷哼声,让世芸听得痛心。 她微微收了心,让人把跟谭世仪跟前的叫来。 常贵瞧了世芸这边,又瞧了瞧书房紧闭的门,双手撑地,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朝这边挪了过来。他本要跪在世芸跟前,却叫世芸拦住了。常贵感激地看了世芸一眼,都说四姑娘是个好性儿,果然如此。他急急地回话,边说还边回头张望着。 “三爷顺了鸽子,把毛都剪了,却不晓得怎么了,叫太太跟前的丫头遇上了。” “怎么又跟太太跟前的丫头扯上了。” “小的没在旁边伺候,什么都不晓得,只是后来老爷打三爷的时候,小的听了两句。”他无奈地叹口气,“三爷不晓得从哪里学来的,抱着太太跟前的琉璃要……要……”四还是个姑娘,“琉璃告诉了老爷。老爷气的要打死三爷。四姑娘,三爷……三爷……” 难怪老爷会气得这么厉害,这样的事。 世芸不由地恨谭世仪不争气,才十五岁,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她不指望,这个弟弟能像大哥那样考取什么功名,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至少日后这府里还能有人孝敬生母。 他怎么这般不争气。 “定是琉璃那丫头****三爷的。”刘姨娘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了琉璃的身上,“那个狐狸精。成日有事没事就往爷们身上靠。” 世芸听刘姨娘骂的粗鄙,不由地皱了眉毛:“姨娘。” 刘姨娘这才想起来女儿在身边,怏怏地收了口。却是将手绢当成琉璃,想撕了那个贱婢。 世芸脑子闪过一丝光亮。 即使三弟真的是做了这样的是,只是,琉璃怎么会见到老爷,旁人出了这样的事,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顾自己的名节叫嚷的到处都知道。 琉璃想做三弟的通房? 她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即使嫁给个小厮,也比跟了她这个成日里不务正业,不受太太待见的弟弟强。 世芸挑了眉:“琉璃人呢?” 常贵愣了,随即道:“好像跟老爷跟前的竹荫在一处。” 这有些耐人寻味了,世芸交待着刘姨娘:“姨娘在这,我且去求太太,如今只有太太能救三弟了。” 只有太太能救三弟。 世芸匆匆地朝谢氏正房走去,谢氏还在换衣裳。 她挑了帘子,疾步走进,扑通跪下:“太太,求求你大人大量,饶了三弟这回。” 谢氏披着衣裳出来:“四丫头,你这是做什么?”随即吩咐人,将世芸搀起来。 世芸只是不肯:“太太,您就饶了三弟这回。三弟这么小的年纪,哪里晓得那些,太太,太太,三弟虽是顽劣,可也不会做出这种有辱家门之事。” 谢氏痛心疾首:“老三,他也太不懂事了!” 世芸跌坐在地上,谢氏那是不肯相助了,若是打坏了腿,日后可怎么办。 “是,三弟再浑也不会在老爷跟前犯浑的。”世芸拼命地解释着。 谢氏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随即摆手:“替四姑娘洗洗脸,这样子像什么样子。” 金莲等人忙拥着世芸出去。 卢家的迈上一步,低声道:“太太,四姑娘今儿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若是人家知道,她有这么个弟弟,她日后怎么抬得起头?” 谢氏笑着看着她:“这么说,这个脸我还是要给的。” 卢家的笑道:“是,太太一向是疼四姑娘的。四姑娘也是知恩图报的。” 谢氏笑了笑:“图报不图报的,我到不在乎,她只要乖乖的嫁,我就替她走这么一遭。” …… 谭世仪被打的皮开肉烂,头一天疼的昏了。第二日一醒,在床上又叫又嚷地,说这里疼那里痛的,丫头取了汤药给他,他偏又不要,拖着半残的身子闹着要吃凉的。 伺候他的青霜见世芸来了,如同见救星一般:“四姑娘,您快来劝劝三爷,这凉的怎么能混吃。若是再弄出大病来,可怎么好。” 世芸走到谭世仪跟前坐下,一手搁在他的腿上。 谭世仪立马痛的哎呦乱嚷:“四姐,轻些,轻些。” 世芸叫他这吃痛的模样,忍不住心酸,眼泪就掉了下来:“怎么就这样了。让你平日里老实些,别中干那些下作的事,多读书,你只不听。这下惹恼了老爷了吧。疼的厉害?” 谭世仪本来还叫疼,听了世芸这话,忍不住来气,方要动一动,只是那下半截疼的厉害,他咬牙忍住那声哎呦:“我又没怎么了。我哪里晓得老爷会这个时候回来,正好叫老爷瞧见。” “三弟!”世芸涨红着脸。他一点都不知错,还满脸不服气的模样。 谭世仪撇撇嘴:“那个小妖精,我不过是模了她的手一下,她就要死要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跟二哥干了什么好事。我都瞧见了!这会子她到是贞节烈妇一样,别以为我不晓得她浪成什么样!瞧着我不是太太养的,都瞧不上我。臭丫头,总有一天,我要让她好看。” 世芸越听越觉得这个弟弟无药可救:“好好的,你扯二哥做什么?我看你还是没打好。” 谭世仪抱怨道:“我哪里敢。那小妖精趁着太太不在,跑到前头来。我若是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要不,我能在外书房被老爷抓了么?” “你……”世芸气得眼圈顿时红了。 谭世仪仍旧嬉皮笑脸的道:“她闹开了又如何?我就回了太太要收了她。落到我手上,我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世芸气得站起来便走,也不理会那个小子怎么说。走到院外,才想起来自己是送药的,又把药丸交给青霜,让她到时候给谭世仪敷上。 谭世仪打小聪明,老爷教他字,他转眼就能记得,那时候老爷多欢喜啊。可是后来,他渐渐的学坏了,不再喜欢读书,成日里就是遛鸟玩鹰,不务正业,可是太太宠着他。 世芸握住了拳头。 太太。生生的把这个有出息的弟弟养成了废物,偏偏,大伙满口称道。 她也想让太太尝尝这滋味。 “四姑娘,四姑娘。”卢家的匆匆而来,见到世芸笑着点了头,“太太,找你呢。” “大娘有什么事?”低头的应付着。 卢家的笑道:“吏部徐氏侍郎徐太来了,太太命我来找姑娘。” 徐家。找她! 她定地不是袁家么?怎么徐家的人来找了? 世芸收起微微的紧张,笑着道:“那我去叫六。” 卢家的笑着拦住了她,表情颇有深意:“太太说了,就姑娘跟五姑娘去便好了。” 五妹! 要在她跟世萱中间选一个嫁给那个傻子。 是什么原因,谢氏要放弃她嫁给姓袁的,而是选择了那个傻子? 第三十三章 待嫁(下) 章家来纳彩。章太太并没有亲自来,是章老爷的嫡姐高太太带着侄儿来的。 章家的彩礼很是单薄,了了的几样。 谢氏看着这些摆在屋子里的聘礼面上渐渐地有些不快。虽然不指望庶女嫁的多好,只是这章家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二十四抬到是有了,只是瞧着那抬东西的人便晓得,那些个大木箱子定是没装多少东西。 谭二太太笑着道:“大太太也不让我们看看,也让我们一起沾沾喜气?” 谁都晓得,这次长房同次辅家结了亲。可是,结亲虽是结了,可这不晓得是拐了多少弯才成的。这亲家太太居然没上门,还是请的亲家姑太太来的。 谢氏面上挂不住了。二太太当着家里亲戚的面子,是要失了她的面子。 高太太像是什么也不知道,爽快地请了人开箱子:“请。” 说不上贵重,该有的都用了。只是比起前面几个女儿那少的不能再少了,谭二太太想着自己女儿那时候的聘礼,不由冷冷一笑。却是不再说一句话。 谢氏这才渐渐地回了颜色,笑着请了高太太吃茶,又问了世芸同谭家的那个庶子的八字可配。 高太太长得矮矮的,圆圆的,一,未笑便露出三分笑意。她将算八字的人的话重复了一遍:“却是上上之选。说什么天作之合,家室昌盛。各个都是好话儿。” 谢氏面上带了笑容,心里却是知道,这些都是常说的,可见也不是特别的好,一般也就可以了。高太太是个四品官太太,同谢氏平级,只是高老爷当差的地方要比谭老爷当差的地方体面,谢氏也不敢多拿大。 “我们家的五姑娘是许给泰宁侯的,先头的泰宁侯的孝期一过,就要过门。不晓得这亲迎的日子……” 高太太依旧是笑盈盈地,口里的话却不是那味儿:“虽说这么说,但还是要以礼行事。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高太太声音不悦,只是那带着三分笑意的脸皮儿,让谢氏又大了胆子:“只是泰宁侯那边却是有些紧。” “亲家太太还是同泰宁侯府商议商议。泰宁侯太最是疼惜人,若是知道,五月是二侄儿上好的日子,也是不忍心的。”高太太也拿了泰宁侯府的名头来回话,话道是说的软软的,只是那意思有些强硬,竟是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谢氏有些不悦,却不好发作,也不直接说,还是想着过会子请了高太太到里间好生的说说。 世芸是躲在屋子里不见人的,这里日子,除了去给谭老爷谢氏问安,她是轻易不能出门的,只在屋子里做针线。 这几日,几个没出嫁的都在屋子里陪她。有人突然问起世芸要嫁的那人是什么模样,二房那边的世荃起了主意:“咱们出去看看。” 女孩是不能见姐夫的,但是她们却对对方很是好奇,然后再比一比看哪个长得好,接下来地一段时间,这就是她们谈论的话题。 世荃这主意虽然好,只是却没有人愿意去,若是叫大人们发现了,回头是要受罚的。 三房那边的世兰指着世荃道:“既然是你出的主意就该你去。” 世荃笑了笑,招了自己的丫头过来,让她去瞧瞧,还要瞧的仔细些,甚至有让她打听打听。 世芸没,只是坐在一边,她也想知道自己要嫁的那人长成什么样,都喜欢些什么,还有,最重要的是,他叫什么。她已经叫横云去打听,只是横云一个人冒然地去问,总是问不了多少,多一个人,旁人到认为没什么。 世荃笑着对世芸道:“四,我帮你问了姐夫的喜好,你可怎么谢我啊?” 世芸微微红了脸,却是不。 世荃晓得世芸是不会生气的,笑着躲了,捧着一张脸,娇笑道:“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帮上了,果然是女生外相。”她便说着,还学着那老气横秋的模样。 世芸只是要去捶她,可她偏身子灵活,只往众人身后躲,一面躲还一面叫,看着世芸的面皮越来越红,她叫嚷的就更开心了。 后来世萱拦住了世芸,帮着世荃:“四,你就饶了荃。她小孩子家。” 世荃从世萱身后探出脑袋,低头垂脸:“四,我错了,你就大人大量,饶了妹子吧。” 世芸见她如此也不好再怎么说,便回到位置上继续做自己的针线。 哪里晓得世荃还是个得了便宜卖乖的人,她走到世芸身边,小声小气地道:“四,我错了,你就罚我吧。”再得不到世芸的回应,她干脆做到世芸的身边,典着脸道,“你若是不罚我,气坏了哪里,四姐夫若是知道了,可是要怪我的。” 那些个年长的少女都晓得是什么意思,一个个又掩着嘴笑起来,只有那最小的世茗不懂,转动着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一副解地道:“为什么四气坏了,四姐夫要怪荃呢?” 清脆地童音在屋子里清晰的传开,众人又笑开了,偏这位只有五六岁的小人儿什么也不晓得,还到处要问,最后还是跟前的女乃妈子上来说不是好话,小丫头这才收了口。 世荃凑到世芸跟前:“四,你还是罚我吧。” 就连世萱也上前来劝。 世芸轻轻地点了点世荃那光洁的额头。 众位正闹着,世荃派出去的丫头回来了。 一见到腊梅,姑娘们忙开口问道:“怎么样?四姐夫长得什么模样?” 腊梅到是有些为难,那位四姑爷总是低着个头,根本就瞧不清人长得什么样,若是这么回,肯定令姑娘不满意,想了想:“隔得远也瞧不清,只是听人夸,说是一表人才。” 世荃立马拍了手:“四,你可怎么谢我啊!” 一时,章家的人走了,女孩们也回去了。热闹的屋子终于清静下来。 过了会儿,横云也回来了,簇水瞧了一眼横云,收拾东西往外间去了。 屋内,横云道了世芸身边悄声道:“姑爷在家里排行第二,名唤章延闿。” 世芸咀嚼着这个名字,这是她日后仰仗之人的名字。字字都是好意思。 “姑爷性子好。怎么说都不恼,是再和气不过的了。”横云能打听到这位姑爷的好处只有这么一条。 性子好。世芸微微地叹了口气,这哪里是什么好处。章太太跟前的人肯这么说,就知道这背后头意味着他好欺负。 横云道:“要我说这是好事情。若是遇到那脾气不好的,姑娘可要吃亏了。” 世芸微微一笑:“你到晓得的多。” 横云一下红了脸:“哪个不想跟着个脾气好的主子?” 世芸没。下人是想跟着个脾气好的主子,可是又希望自己跟的那位有出息,能给他们带来实惠。 “姑爷上头有一个哥哥跟一位,下头一个弟弟一个。那位哥哥是章老爷原配生的,如今已经娶亲。那位,却是现在赵太太的女儿,如今还未嫁人,如今已经二十二了。” 世芸忍不住张了张口,她十八都已经被人嫌弃年岁大了,没想到,章家还有一位年过二十尚未成婚的姑娘。是订亲的人没了,还是…… “那位大姑娘还没说人家。” 还没有人家,若是有人家因为什么事没过门,那到还说,这么大还没说人家。却是有个什么说法。 “听她们的意思是章太太要寻个最好的配姑娘,可是,我听着呢,怕是人家瞧不上章家。” 即使有位外叔祖是位次辅,可这也是拐了几道弯儿。想着当日见到的那位章家大姑娘,世芸到是有些明白。那位章大姑娘却是不一般地孤傲,那总是下垂地嘴角,看什么都一股厌烦的模样,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令她满意的东西。这是个难相处的人。 那个已经十四岁,却把哥哥当马骑的谭惠闿,人小受章太太的宠爱,骄纵的性子。还有那个二姑娘…… “二姑娘呢?多大了?” “二姑娘十九了,只比姑爷小一岁,也没说人家,到是听说一手的好诗文。” 小姑比自己年纪还大,还是云英未嫁。或者是章太太娘家的规矩,女孩子都不急着嫁出去的。 “可还有旁的了?没听你说那位大少爷。” “旁的到没说什么。章家的那位大少爷人骄纵了些,常常闹腾着要分家,接了位大女乃女乃,人也是刻薄的,也跟在后头要分家。” 这样的一家人,日后相处也是难的。 未来的夫婿是那样的的性子。也是,身为庶子的他,怎么可能不陪着,这一府里头都占着个嫡字,唯独他是庶。 既然长房要分家,也就分了吧。虽说比现在过的要差,至少不用进门瞧人眼色。 横云停顿一下,红着脸道:“姑娘,日子已经定了下来。五月二十四日。” 世芸的脸一下子红了。这就意味着她在家里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那样情况的章家,她还没完全准备好。进了章家,作为,跟在家里又是不一样,她能做的好么? 第三十四章 嫁人(上) 天不亮就要起身了,这一日要做的事情太多,若不是早些起来,会赶不上及时的。沐浴,洗头。谢氏找来了全人为世芸梳头绞面。 绞面有些吃痛,世芸微微地皱起眉。 朱见了,笑着道:“可不能皱眉,这日后的福气都要被挤走了。” 还是痛,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揪着手,强制地忍耐下。她的福气不能让自己皱眉挤出去。 嫁衣是她自己绣制地。白色中衣领口绣了红双喜,云肩的凤凰纹,大红嫁衣裳的凤凰团花纹,还有那百花裥裙,这都是她自己绣的。为了自己最终要的日子。 世芸有些羞涩,低着头再也不肯抬头。 谢氏也不管她,立在一旁口里交待着日后为人妇为人媳的要点。她说了三次,已经记得滚瓜烂熟,僵直平直的语气就像在说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du.谢氏的语气早已引得谭二太太等人的白眼。她们到是佩服长房这个闷葫芦般的四姑娘,居然还能老老实实的坐着听。 世芸端端正正地坐着,低着聆听,心里却是急了起来。她希望谢氏不要说那么细,甚至希望她不要说,把这点空闲都留给自己的生母刘姨娘。从订亲后,她便不许随便走,刘姨娘来看她,旁边也立着人,一点体己话也说不得。 谢氏到还算是体谅了一二。结束的训诫后,便请了众人到前面,独留了刘姨娘下来“陪”世芸。 一等谢氏出门,刘姨娘便忍不住挤上去,严重微波闪动凝视着自己女儿。她的女儿要出嫁,她却不能嘱咐她,那宜家宜室的话,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跟着太太读。 世芸强忍着难受心中的难受,起身拉了刘姨娘,同她肩并肩地贴着榻上坐:“我今儿要走了,以后不能常回来看您,您得多保重。” “我不愁吃喝,又穿的暖,你甭惦记着我,你跟你兄弟好了,我也就好了。”刘姨娘压下泪水,扯出一抹笑容,“就在京城,想看还是能看的。” 世芸点了点头。 “到了章家,若是她们对你不好,你且忍着,只是不能委屈了自己。左不过是几年的事,到时候总会让你分家出去的。就算是没出息,日后你有了儿子,儿子有出息就好。”刘姨娘深深地吁了口气,“你是有福的,至少还是个正室。不用走我这条老路了。” 世芸听着刘姨娘的话心里头滚热滚热的。这种话也只有亲身母亲会同她说,太太只会说要孝敬姑舅,却没有对她说,若是在章家过的不好,被人欺负了该怎样。她轻轻地将头靠在了刘姨娘的肩膀上。 “您也说了,我是正室,有什么难处。” 刘姨娘道:“我听人说了,章家就姑爷一个是庶生。亲家大女乃女乃都是厉害的主儿,亲家太太是不能怎么他,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庶子,本来就低一截,又是这样的脾气,到时候如何不吃亏。” 世芸笑道:“您平日里常跟我说‘人受挤兑本事高’。这个时候,您该给我鼓劲才是。” “是。我这想到了以前的事了。”刘姨娘说着泪水又不住的滚了下来。 世芸忙拿了帕子为刘姨娘抹泪:“您陪我,我反倒您伤心。这里头您且放心,你方才也说了不过是几年的事,能忍就忍,姨娘不也说了,我平日里是最能忍的。再说了,天下多少女孩都是嫁人的,她们都能过来,我难道就过不了?” 刘姨娘这才高兴:“是了。千年熬成婆,日后就好了。” 世芸点了头,瞧着刘姨娘乌黑地鬓发深处有丝银光。世芸伸手拨了拨,却是几根白发。不过是三十多岁,就有了白发。 “我替您把白发拔了吧。” 刘姨娘抬手捋过鬓边碎发:“拔什么,老都老了。”她却将头微微偏向世芸那,任由她为自己拔头发。 世芸轻轻地为刘姨娘拔了两根白发,还要再拔,只听得外头一阵炮竹,外头的丫头进来:“四姑娘,刘姨娘,花轿来了。” 一时,屋子里再次涌进一大批的丫头,外头还传来一阵脚步声:“太太来了。” 刘姨娘再次红了眼,她跟女儿才待了多久,连一盏茶的工夫都不到。只是这个时候没她难过的,她忙从怀里模出一只颇大的锦囊,这是她这几日预备下的。 “这里头有五十两银子,是我平日里积攒下来的,没多少,你且拿着。有了银子,有了银子什么都不怕了。” 世芸模了,这不是整银子,都是小小的,模着像是碎银子。刘姨娘一个月能有多少的月钱,这五十两,可以说她是仅有的体己了。 “娘。”世芸再也忍不住了,哭了起来。 她不记得上一次唤刘姨娘做娘是什么时候了,感觉在很久很久以前。 刘姨娘捂住嘴又想哭。可是,这次她硬生生地憋进了肚子里。谢氏已经挑了帘子进来,冷眼瞧着红了眼的世芸,狠狠地瞪了一眼刘姨娘,又板着脸:“这是怎么了?妆都花了,还不给四姑娘把妆补了!” 几个丫头忙拥了,捧了水,为世芸洗面,再扑上脂粉。 前面已经来催了。谢氏瞧了两眼,这才让人把盖头给世芸盖上去。 大红的盖头。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自己的双脚。她听到压抑地哭泣声,她知道那是刘姨娘发出的声音,她特意从那跟前过,瞧见了那双褐色绣芸香绣花鞋。 辞别父母,恭恭敬敬地向父母磕头,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只是在起身之时,世芸朝谢氏斜一点的位置点了头。她看见谢氏身后有一双褐色绣芸香。不能当众行母亲行礼,微微地点头也是好的。 临出门,两个喜娘捧来一双大红石榴花鞋为世芸穿上,然后请了大少爷谭世懋过来背世芸上花轿。新娘子,是要请娘家兄弟背上轿的。 谭世懋是最好的人选。他半蹲了身子,示意俯上来。 “大哥,你都背了三位了,这次也该换人了吧!”吊儿郎当的声音从边上发出来,世芸不用看也晓得,这是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老三,你这是在做什么?”谢氏十分的不快,这个该死的庶子,居然给她来捣乱。 谭世仪道:“没什么?只是想跟大哥换换。” “你还不给我下去!” 谭世仪嘻嘻地笑道:“太太不气。我只是觉得太太太过偏心了。什么好东西都给大哥,背几位出嫁,也都是大哥。大哥都背了三回了,我跟二哥一回都没轮到。是不是啊,二哥!” 谭世仪也不顾现在有宾客在,扯着变身期的公鸭嗓子叫着谭世勤。谭世勤一脸的尴尬,怎么就有这么个丢人的东西,还扯上了自己。 他板着脸:“三弟,还不回来!”谭世勤长得格外像谢氏,他现在的表情跟谢氏是一模一样,透着一股冷气。 谭世仪不怕反道:“我不管,今日四姐我是背定了。不让我背,我就不放四姐走了!”谭世仪张开手就是不许人走。 谢氏的面色越来越难堪。她从来对这个老三骄纵着,就是不想叫这个庶子有出息,事实照着自己的预想前进,这个庶子越来越顽劣。可是,她却不允许,庶子今日的所作所为,这是在给她打脸。旁人会说庶子没教养,到了自己这是管教不力。 “还不快把三少爷给我拉开!” 谭世仪干脆往地上一躺:“不行,不同意我就不起来了。”他干脆在地上打滚,丝毫不介意这是什么情况。 世芸的脸有些涨红,弟弟这个时候还闹成这样。她这时不能开口,心里只有暗暗着急,若是弟弟这幅样子叫人看了去,日后还不晓得要传成什么样,日后还有哪家的好姑娘愿意嫁给她。 “三弟,你来吧。这几日我身子不大好。”弓着身子的谭世懋站起了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谭世仪。 躺在地上打滚的谭世仪停止了耍无赖,不敢地看着谭世懋:“你说真的?” 谭世懋板着一张脸,冷冷一哼。 谭世仪高兴了,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多谢大哥,多谢大哥,我就晓得大哥是好的。“说着他张开双臂,向众人展示着自己的新衣裳,“这是我特地穿了的,就准备背四姐上轿时穿的。好看吧!” 他说完也不顾旁人是怎么看的,走到世芸的跟前,半蹲下,轻轻地道:“,我来背你。” 世芸俯子,趴在了谭世仪的背上。 十五岁的弟弟,身子还是那样的淡薄,瘦瘦的,能感觉到那上面的排骨。 “重不重?”她轻轻地问道。 谭世仪将世芸往上驮了驮:“四姐,你吃什么的,都没肉。” 世芸有些笑不出来。他驮自己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多,他有些驮不住了。 “换大哥来吧。” 谭世仪道:“大哥身子不好,还是我来。我能做的好。” 他步伐很是坚定,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着。世芸伏在谭世仪的背上,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 她的弟弟,虽然顽劣,还是有担当的。 终于到了花轿跟前。 进了花轿,谭世仪趁着那一会儿的工夫,迅速地凑到世芸的耳边:“四姐,对不住。” 世芸还未反应过来他这身对不住是什么意思,前面已经放炮了,轿子摇摇晃晃地抬了起来。她离开了谭家。 对不住,三弟有什么对不住自己的? 第三十五章 成亲(下) 轿子摇摇晃晃地抬到章家,被颠的七晕八素的世芸还未缓口气,手里便被人塞了大红绸巾,叫人牵走。就连拜堂之类,也是在喜娘的交待中一一完成。挑开盖头后,新郎出去敬酒,簇水等人服侍了世芸梳洗,换上旁的衣裳,嫁衣在拜了花堂,挑了盖头后便不用。 这一次,面上不用上太多的脂粉,到也清爽了许多。 新房里安安静静地,没人。 章家来的客人并不大多,女客就更少,自家亲近的人都在喜房坐了坐,有的坐一会儿便走,有的到是留下来却是凑到一起小声的,也不晓得她们说的是什么。 “咱们到前头去吧,外头可比这热闹。”那坐在最靠近世芸这边穿玫瑰紫镶橘黄边绣金丝纹褙子的****站了起来。 她这么一提议,这屋子里坐着的女客大都站起来,有些急不可耐的朝外走。 此时有人挑了帘子进来,只往门边一让:“****女乃,太太命人送了一桌席面。请大女乃女乃二位姑娘陪着吃。” 那提议的****露出一抹歉意地笑:“如今,你们先到前面,我们再陪陪二弟妹。” 几位女客应了,又对了世芸说了几句吉祥话,这才离开。 等女客离开,门外的仆妇手里捧着食盒鱼贯而入,安安静静地将菜布置好。行了礼,一一退下。 ****招呼着大姑娘二姑娘坐下,一面笑盈盈地对世芸道:“二弟妹,我是你大嫂子,这是大,这是二。如今都是一家人,要不外道才是。” 世芸轻轻地唤了人,对着她们微微一笑。 她有些紧张,乍一面对日后就要生活在一起的人,还是陌生的人,她有些紧张。回想着横云打听来的消息,她不由地坐直了身子。 大女乃女乃杜氏瞧着世芸那已经直地不能再直的腰身,不由冷冷一笑。偏她一时没把握住,声音有些大。 世芸紧张地又直了直背。 这位大女乃女乃果然是不大好相处。只是动了那么一点点,她都不满意。 那位大姑娘端端正正地坐在那,也不,好像她就是来陪坐的。那位二姑娘圆圆地一张脸上露出亲切地笑容,两颊处还有两只小酒窝,甚是可亲。 二姑娘亲自夹了菜放入世芸面前的小碟子里:“二嫂,尝尝这个,这个味道甚好。” 杜氏抿着口笑道:“二真是会心疼人。”她这话偏说的硬邦邦地,又带着三分的奚落,到让世芸觉得她在看自己的笑话。 二姑娘道:“从今儿起,二嫂嫂不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当然要照顾好。” 新娘子是要尽量不开口的,世芸不动声色地吃了菜。饿了一天的她,肚子早就咕咕叫,只是却不敢吃任何东西。据说,这是要憋一憋新的性子。 她只吃了二姑娘给自己夹的菜,便放下了筷子,继续端坐在那里。 见世芸吃了自己夹的菜,二姑娘受到了鼓舞,又给她夹了一些菜,每样都夹了些,在世芸面前的小碟子上堆了老高。 “嫂嫂,多吃点,你肯定饿了。”说着,她笑嘻嘻地道,“对了,我叫淑闿,叫仲闿。嫂嫂呢?” “二妹!”大姑娘章仲闿沉了声。她即使是平常的瞧上一眼,世芸也觉得这位大姑有几分不悦。 淑闿轻轻地噘起嘴:“太太让我们来陪二嫂,一句话不说,反倒说我。”她闷闷得低头只顾一人在那吃,似乎忘记了,她是来陪客的。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变得僵硬之极,杜氏道:“二这话说的是,太太是让我们来陪二弟妹的,都不有什么意思。大姑娘,你且说两句话,总这么坐着也是没意思的,怕人到以为你瞧不起人呢。” 章淑闿低着头,不忘接了话:“大嫂子,你昨日才跟我说,姑娘要贞静,怎么又闹着我,太太把我交给你,让你带着我学习,你到带这我闹起来了。” 杜氏摆了眼,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二姑娘,你这可就为难我了。你若是像大姑娘这样,我也就什么都不说了,偏你又要贞静又要玩闹,恕我无能,教不好。” 这两人突然就掐上架了。连在她面前一刻的和平都做不到。世芸有些头疼,可是更头疼的还在后头,那个章淑闿更是将脸转向了自己这边,伸手拉着自己的袖口:“二嫂嫂,你来评评理,是我对还是大嫂子对?” 顿时三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么快就要拉上自己了。 杜氏笑道:“那就请二弟妹来评评理。” 章淑闿笑道:“我听人说,二嫂是最知书达礼的,做事最公正,不偏不倚。二嫂,你快说。你觉得是我对,还是大嫂对。” 这她就是不开口也是不行的。这两边的人都在等她,今日怕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两边的人都不会罢休的。 世芸依旧低着头。她不知道她的夫婿会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但是她知道,这个夫婿绝对不会允许她出头的。她只要保持沉默,没有一个人会拿新不开口有意见的。再说,她们不是已经晓得自己曾经是什么用的人了? 章淑闿等了半日也不见世芸,晓得在她口里是问不出半点东西来,不由道:“难怪人家说二嫂子是个木头,果然如此。没意思。”她也不吃东西,直接带着人走了。 杜氏见状,笑了笑,摇了摇扇子也走了。根本就忘记了,章太太让她们在这陪她的。只有那位大姑娘依旧坐在那,一动不动。她好像在熬时间,在尽自己的职责。 直到前面传来了动静,这屋里才又有了生机。 “二爷回来了!” 帘子从外面掀起,人还没进来,一阵酒气便弥漫开,醉醺醺的新郎回来。 他本来还蹒跚着脚步,一见到屋子里坐着章仲闿,慌忙站直了身子,直接扯了袖子胡乱地往自己脸上抹了两把,又整理了衣裳,上前两步,双手作揖,深深躬身:“大姐。” 章仲闿站起身,冷冷地瞧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便带了人飘然而去。 章仲闿离去,谭延闿身子一软,模了一把汗,对着门外的人道:“大姐还在,怎么不早说?” 外头一个丫头清脆的答道:“二姑娘大女乃女乃是走了啊。” 章延闿没多说,坐在凳子上,扯了扯自己的衣襟。这天气真热。喝了那么多的酒,他浑身都跟烧了一样:“拿醒酒汤来。” 世芸站起了身子,走到他边上,接过簇水递来的热帕子,递到了他的手边。 章延闿揉着太阳穴,瞄见一条帕子出现在自己跟前,他随手接过来,往脸上一按,整个人都舒服了。真舒服!他随手抹了两把,顺手将手巾丢。 却瞧着一名穿着大红绣百子状花褙子的少妇站在边上。他定睛瞧了一眼,能穿成这样,这个时候还在自己身边的,这是自己的新娘子。 他站了起来:“娘子!” 世芸早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刻,就怔在那里。这个……她的夫婿,她是见过的,不只是一次。那个从墙头摔下来,指引她们见到泰宁侯;自家车子陷入稀泥中,泰宁侯都无作为的时候,是他使了法子让车子月兑困。 居然会是他。 章家那个任人欺负的庶子便是他。 章延闿等着世芸回礼,半日没起身,奇怪地侧头瞧了眼。妻子却是怔怔地看着他,那双眼闪过的一丝怔色。 她认出自己来了。 章延闿笑了笑。 丫头们瞧着小夫妻对望的样子,抿嘴一笑,红着低下头。 章延闿扯了扯领口,伸手就去抓茶壶往口里倒茶。他有些紧张,茶水多多少少地撒在了衣裳上。章延闿有些懊恼地看着自己身上。 “要不要换件衣服?”世芸轻轻地开了口。 章延闿点了头,却又摇了头:“我去梳洗。”跟自己的妻子在一处,他还会紧张。章延闿站起身慌忙地向外间走去。 去梳洗。世芸一下子红了脸,这就意味着…… 回想老妈妈拿着那东西同她说道的东西,世芸只举得面上越来越烧,要****相见。 屋里的丫头跟是快速的行动起来,一组拥了世芸往后面去,一组着去了另一边伺候章延闿梳洗。 簇水轻轻地扯了扯世芸的袖口,接着为她月兑衣裳的工夫悄声道:“姑娘。” 她没有过多的话,双眼流露的意思世芸懂了。 她轻轻地点了头,却没有过多的话。 以前见过肯定是不能提的。 或许这就是缘分么?老天爷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给了他们定下了缘分? 世芸很是不安地躺下,双手搁在胸前,紧张地揪着。老妈妈来说过后面的事,她半懂半不懂,若是做错了,可怎么办? 留给她不安的时间并不多,章延闿掀了被子躺进来。帐幔被放了下来,朦胧地红色笼罩在周围。 没给她适应周围的红晕,也没有给她挪的时间,边上的章延闿深深地吸了口气,整个人瞬间覆了过来 ……. 第三十六章 闹剧 劳累一天,世芸睡的很沉,直到外头有人叫,她才回了神。 “二爷,****女乃。可起身了?” 再次确定外面叫起,世芸头转向身边,她的夫婿…… 身边空空如也,再一模,冰凉凉地,早就没人躺着。世芸心中顿时一紧,新婚第一天,睡的那样的沉,连夫婿起身她都不晓得。 世芸慌慌忙忙地坐起,手忙脚乱地拢着衣裳。掀开帘子,却瞧着章延闿只穿着白色中衣站在衣架前,正套着衣裳。 她忙下床:“我来为二爷更衣。” 外面又喊了一次,此时外头的人又喊了一声:“二爷,****女乃。老身曹杰家的。” “曹妈妈稍等。”章延闿快步走到门边,恭敬地回道。 待两人穿好衣裳,外头一应候着的丫头婆子纷纷道喜,簇水横云是一早便准备好的,早就从怀里模了红包打赏。由其实是那位曹妈妈,分量更重了一分。 曹妈妈也不推,收在手中笑着道:“老爷太太还等二爷敬茶。还是快去吧!” 曹妈妈并不急着走,她而是插身领着人进了屋子,收了床上的元帕,慎重地放入她带来的小匣子中,这才笑着对世芸道:“****女乃快伺候二爷梳洗吧,老身这就去回太太。” 章延闿到外面梳洗,簇水横云则在伺候世芸妆容。 “那是太太身边的人。本来要叫女乃女乃的,只是她拦着不让。”簇水低下头轻声地道,手里的工夫也不减,世芸出嫁,簇水也叫人领了去,学了怎么梳****发髻。 世芸点了点头。不让人叫,反而自己来叫,是彰显她的体面,还是存心要给她难堪? 正红百子嬉戏褙子,大红石榴湘裙。因为是新,特地戴了点翠衔珠凤簪,大红百子绒花。 等她装扮后,章延闿已经穿着好,正坐在外间等他。他垂着头,一双眼好似盯着自己双脚上的新鞋。那是世芸亲手做的。 章延闿身边侍立着一个大丫头。十七八岁模样,方脸,鼻尖点点雀斑,老实地低头垂目。 世芸走,轻轻地唤着:“二爷……” 章延闿抬起头,双眼有些茫然地注视了世芸一会儿,笑道:“你好了?”他随即站起身,“咱们这就,老爷跟太太必是等急了。” 外头的天才蒙蒙亮,这个时候还早。正房的丫头婆子正轻手轻脚地下了灯笼,一一吹灭。见章延闿与世芸来了,那个在廊下息灯笼的丫头,轻笑道:“二爷来的可真早。老爷跟太太才起床呢。” 章延闿拱手唤了一声:“倩儿。”又对世芸道,“这是太太身边的倩儿。” 自家夫婿那么礼遇,她这个妻子便更不可能特例独行。世芸微微向倩儿低头:“倩儿姑娘。” 倩儿忙躬身行礼:“我可不敢当。二爷****女乃且等等,我回太太去。” 章延闿低头应了,只走到院子当中,选了东边地位置,双手放置大腿两边,恭敬地站立着。 一时,正房的帘子掀起,两个端水的丫头走了出来,将水泼了。 此时,那边从后廊走过两名女子一名少年。那正是章家的大姑娘章仲闿,二姑娘章淑闿及那个曾经把章延闿当踏脚石的三爷——章幼闿。 章延闿率先同他们打了招呼,目送三人进了正房,却依旧站在那里。 只听着里面章太太同她们三人,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叫倩儿的丫头才打了帘子出来:“二爷,****女乃,老爷太太叫进呢!” 进去站定,也并不急着给章老爷章太太行礼,两人依旧是站在一边。这却是在等章家的那位大爷跟大女乃女乃。 等了一会儿,章太太笑着道:“还是开始吧。新老是这么站着也不是事。” 章老爷端坐在那,只是瞧了章延闿夫妇,什么也没说,双眼又回到自己的书本上。 章太太笑了笑:“去看看大爷大女乃女乃,叫快些。” 坐在章太太身边的章幼闿道:“太太,不用了。大哥昨日喝过了酒,闹到了三更,今日是爬不起来的。” 章老爷顿时横了眼:“你说什么?” 章幼闿却是不怕:“大哥昨日喝醉了,都摔在桌下。” 章老爷将书摔在了桌上:“荒唐。把那个孽子给我叫来!” “都说了头晕,非要拉着我起来做什么?我又不是君,又不是父,找我来做什么?”外头含含糊糊地声音传了进来,很快,一个摇摇晃晃地男子在杜氏的搀扶下走进来。 他又迷迷瞪瞪地看着章延闿,手指冲着章延闿指指点点,“二弟……嘻嘻……洞房花烛夜过的如何……”他一把推开搀扶住自己的杜氏,晃晃悠悠地朝章延闿走来。 他脚下实在是太虚飘,一软,直接朝章延闿栽来。 章延闿忙搀住章泽闿:“大哥,脚下。” 章泽闿双手搭在章延闿的双肩,整个人身子虚虚软软的趴在谭泽闿的身上:“二弟,咱俩再喝,哥俩好……”一面说着一面划了拳。 “孽子!” 章老爷瞧着长子这么副样子,也顾不得新的面,当下沉了脸。 章泽闿被着突然其来的雷声唬了一跳,揉了揉迷瞪地双眼,模模糊糊地瞧清了前面的双重人影,好像是自己的老爹,只是为何会有两个老爷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章泽闿现在是头也疼,眼也花,也顾不上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模模糊糊地寻模了那个位置,深深地恭了身。偏是动作太猛,头着地,栽了下去。 这下可把杜氏吓得面色苍白,冲到跟前,晃着躺在地上的谭泽闿:“大爷,大爷……” 章太太连忙叫人去请郎中。 章老爷板着张脸:“叫什么叫!拿水来!” 侍立在一边一个穿着油绿色对襟比甲约模四十多岁的****忙捧了茶来。 章老爷一开那托盘中小小的茶盏,更是生气:“换凉水来!” ****忙应了,匆匆地取了凉水来。 “把他泼醒!” ****看着躺在地上的章泽闿,又不安地瞧了一眼章老爷,抖着手不知道该如何。 “我让你泼他!”章老爷斜了眼瞪着那个****。 那个****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下来。 章幼闿从章太太的怀里跳了下来,踹了一脚那惴惴不安的****,得意洋洋地对章老爷道:“老爷!李姨娘耳朵聋了,听不见。还是我来!”他说着,他一把端起桌上的茶,也不管是冷还是热,朝章泽闿面上泼去。 章泽闿浇了个面湿,依旧没有醒。 杜氏气章幼闿的无礼:“三弟,你!”她想骂章幼闿,又忌讳章老爷章太太在跟前,只能心疼的拿手绢不停地替章泽闿擦了脸。 立在章太太身边一个胖胖的婆子瞧了,忙走上来,掐掐人中,又揉了揉手,想了想:“大女乃女乃,我有法子。”但见她,一手取下发髻上的簪子,对着章泽闿人中狠狠地扎下去。 “哎呦我的妈啊!” 章泽闿顿时睁开眼,坐了起来。 那个婆子擦了擦簪尖,重新插回发髻,施然起身,走到章老爷跟前,躬身道:“老爷,大爷醒了。” 章老爷气得眼斜胡子翘的,指着坐起来捂住人中的章泽闿,也不管他在那里大叫:“流血了,流血了!”也不管大女乃女乃杜氏神情慌张地叫:“杀人了!杀人了!” “把板子拿来!” 章幼闿一听要拿板子,更是开心,立马往外跑:“我去拿!我去拿!” 章幼闿抱着板子跑了进来,殷勤地将板子递到章老爷手中:“老爷,给!”然后得意洋洋地站在章老爷身边,翘首期盼着章老爷随时扬起手中的板子。 章太太只是坐在那,口里轻轻地同两个女儿,仿佛根本就没注意到这边的闹剧。 “太太啊,太太。你怎么走的那么早。您若是要活着,大爷也不会叫人欺负了。太太啊!”杜氏畏惧地看着章老爷手中的板子,突然一声嗷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那里哭太太。 哭的是那位已经去了的周太太,章泽闿的生母。 一屋子里闹闹的。根本就忘记了,今日,新是来见公婆,来上茶的。 世芸垂手立在那,双眼盯着自己的绣鞋。章家……也不是个省事的地方。 “老爷!” 世芸抬起头。 章老爷的板子朝章泽闿回去,她的跪在地上,奋身扑上去,双手紧紧地抱住章老爷的****,双眼流泪:“老爷息怒,老爷息怒。” 儿子都跪下了,她这个做的哪里有不跪的道理。世芸提了裙子跪在一侧。她的好好的掺和到这里做什么?两边都是嫡子,唯独他是庶子,这边闹起来,唯独他不讨好,唯独他会受罚。 “今日是小的的好日子,老爷太太抬举小的,小的如今也成家了。老爷……” 章太太终于站了起来,手绢按住双眼:“老爷看在新,看在的面上就饶了他吧。” 看着跪在一边的新,再一想到,这个一出世没多久就没有母亲的长子,章老爷心中不由怅然,手中板子砰然落地。 他疲惫地挥着手:“老二,跟你敬茶吧。” 第四十一章 算计(中) 世芸微微一愣,笑了笑,让簇水去拿二百钱:“大晚上的叫她们起来,也是辛苦她们了,让她们打些酒吃。” 簇水双眼闪烁,却接了钱又往外头去了。 “手还是上些药吧。”世芸拿了药,“这是姨娘给的。” 章延闿伸出了手。 章老爷还真是一点也不手软,专门拣了右手打,还要让他抄五十遍的书,这手掌已经肿的老高,模上去很厚,手心通红,五根手指肿得圆圆的。 伤的这样的重,却依旧在写字。 拿了帕子冷敷,再涂上药。 “感觉好些了么?” 章延闿不在意地道:“没什么。已经习惯了。”他照旧用右手去翻书,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一点事也没有。 是习惯了么?打了到底多少次,打了之后又经历了多少次抄书,剧烈`的疼痛后,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簇水到底端了一碗面回来,素素的,一滴油也没有,只撒了一点点的葱花。 她涨红着脸,放下了面,便躲到了自己的屋子。 世芸只是使了个眼色给横云,让她跟看看。她从章延闿手中抽了筷子:“还是我伺候你吃面吧。” 章延闿微微一怔,面色有些僵直。 侍立在一旁的云凤方道:“女乃女乃……” 章延闿配合的点了点头。 世芸端了碗,夹了一筷子的面,用调羹接了,送到章延闿嘴边。一点一点的服侍他吃了。 吃了面,章延闿说要克化克化到院子走动走动,去没让世芸陪着:“明日还要起早,你先睡吧。” 横云拉了簇水进了屋子伺候世芸。 原来是簇水去厨房让人下面,厨房的人先是笑脸应对,见簇水没拿了钱,也就摔了手什么也不做,说人家端个点心都有赏钱,她大晚上爬起来下面到什么也没有了。 之后她拿了钱去,偏二姑娘跟前的小丫头来,说二姑娘跟前的大丫头柳眉要吃女敕女敕的鸡蛋,厨房的人立马就炖了。 她当时也想着给二爷加个鸡蛋,厨房的人却说什么鸡蛋精贵,说要吃,拿钱来,二百文一个。 世芸听了微微一笑:“你却是为了这个生气?” 簇水道:“这样的事我又不是没经历过。只是,女乃女乃,她们也太钻到钱里面了。若是,以后都这样可怎么好?” 以后?是啊,以后可怎么办?章太太明白的是挖了坑让自己跳。可是,她怎么能让她如愿? “可打听清楚了,家里有谁晚上常吃东西的?”世芸端了茶吃了两口。 簇水点头道:“大女乃女乃有小厨房,是不来的。二姑娘要惜福,平常吃的都少。只是她屋里头的丫头总爱要东西。大姑娘要的少,也不过是一两回的事。要的多的是太太,只是回回都是送给老爷或者是三爷。” 世芸点了头。既然有人晚上要吃的,那就不值当什么了。 她梳洗好,拿了针线又歪着做了起来,不一会儿章延闿消食也回来了:“灯下做针线伤眼睛,早些睡吧。”他已经抬手解衣了。 世芸一想到昨晚的情形,面上不由地红了起来,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章延闿瞧了她一眼,世芸只得也睡下。出嫁的时候,太太交待过,要让夫婿睡里面,她睡外面。昨夜是胡闹的****,今日到要留心了。 章延闿却是让世芸睡到里面:“我半夜喜欢起夜。”他做了解释,便月兑了衣裳。 世芸从善如流,打算吹了灯,却叫章延闿拉住:“不要熄灯。” 世芸不解地看着他。哪里有睡觉不熄灯的。 章延闿淡淡地道:“我怕黑。” 世芸躺了下来。原有的害怕因为他的一句怕黑,完全消失了。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怕黑。 章延闿似乎不大好意思,卷了被子背向世芸。 因为将自己的隐私****了出来,所以不好意思了。 他是因为有过什么事,才怕黑的? 世芸不由的想到了以前。那次世萱被打,衣裳上都是血迹。她只要一闭眼,眼前便出现的都是血,那段时间,但凡是红色,她都会认为那是血。 “以后不用给我晚上准备吃的了。”好半日,世芸以为章延闿已经睡了,正打算翻了身也睡。章延闿沉闷的开了口。 世芸点了头:“你今晚什么也没吃。” 章延闿道:“以后不会了。老爷今日要的急。” “再急也是要吃饭的。”世芸想了想,“三弟若是能像二爷这般就好了。” 章延闿转了脑子,想了想,意识到世芸口中的三弟,是她娘家的弟弟。那个为了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少年:“像我这样有什么好。” “用功读书。” “不过是死读书。日后做官或者旁的什么,又不能靠背书了事。”章延闿顿了顿,“泰宁侯府要下定了么?” 世芸点了头。 “听说侯府有几位先生很是有本事。” 世芸脑子突然闪过一丝亮光,泰宁侯府……等世萱成亲了,不晓章延闿是不是这个意思。 “等些日子,我跟五妹提提?” 章延闿没有回答,不一会儿,世芸听到他沉稳的呼吸声。睡着了?她轻轻地笑了笑。若是能到泰宁侯府跟那几位有本事的先生学学,受益一定匪浅。 … 周围很安静,没有那错落有致的呼吸声,世芸睁开了眼,身边的人果然已经起来了,她挑起帐子,章延闿已经在穿衣裳了。 世芸忙穿了衣裳,然后给章延闿换衣裳。今日是要拜祭祖宗,然后是要回门的。 章老爷是个庶子,是要领着家人回到长房那边,所以一大早便赶。章太太推说身子不好,不愿意。 庶子,能记名在族谱上已经是族中天大的恩惠。章家的族长也没出现,只有一个平日里协助办理族中事务的族叔相陪。 章老爷与他的关系还算交好。又想着府里还有嫡母,便请人进去传话,要给老太太见礼。不大一会儿,一个打扮颇为体面的仆妇出来,只是对着他们微微一点头:“五老爷,老太太昨儿夜里起来了几趟,身子不大舒坦,说今日不见了。省得冲撞了延二爷的喜事。”说着,到是给了章延闿世芸两个荷包,两匹尺头。 章老爷却是守礼,虽然没能见到嫡母,到是领着儿子跟朝老太太居所的方向磕了头行了礼,这才离去。 乘车回到谭家,也不过是行礼,谢氏面上含笑,只问了几句,剩下的便是问章太太如何,又问了那日章太太外祖家可常有人来往。 章延闿说只让人送了礼,谢氏的面上顿时淡了下来。却也不。 谭老爷今日到是头一次把瞧了个仔细。到也周整,只是那眼圈是黑的,年纪轻轻的怎么一副子精神不佳的模样。他不过是随口找话,问了读什么书。 却不想章延闿道:“四书都粗粗的读过。” 谭老爷顿时有些欢喜:“今日在读什么?” “中庸。” 谭老爷听了更是欢喜,便要问她。 谢氏笑道:“酒席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爷们到前头说去。让我们娘们儿好生的说。” 谭老爷忙带着章延闿去了前面。 谢氏瞧了世芸一眼:“你跟我到里面来。” 方才问章延闿,她便晓得,谢氏最关心的还是能不能跟次辅家能不能连上关系。嫁自己也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世芸跟着谢氏去了里间。 “亲家太太对你如何?” “好。”世芸想了想,大概也只能这么说。 谢氏到不多信:“既然做了人家的,就好生的孝敬公婆。我让你跟章太太提的事情呢?” 谢氏曾经向自己提出,若是有机会要上次辅家拜见。冒然前去,人家必是不见,即使是见也说不上什么话,需要章太太代为引荐。 世芸道:“女儿才嫁,却不晓得要怎么说……” “糊涂!若是见了次辅,两家的关系若能近些,就是对四姑爷日后的前程也还是有好处的。你现在即使不为家里想想,只想四姑爷的事,你也该尽力而为。” 口口声声是为了章延闿日后的前程,实际上却是要为了世英的婚事,或者是她的两个儿子日后的前程。这不过是太太为了督促她而用的个借口罢了。 “是。太太说过等五妹成亲的时候,要让两位姑娘来贺喜。” 谢氏的双眼中立即冒出了一抹神采,随即就黯淡了下去,却点了点头:“就该这样。大家都是亲戚正该常常走动。” 同章太太有了联系,还要借助五丫头的身份。这人还没嫁,就有那么多的人惦记着。谢氏想了想,到底不能咽下这口气。 侯府也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那个庶女,她的女儿长得多好,多知书达礼,怎么就……谢氏忍不住在心里编排了泰宁侯几句。 谢氏心中不快,更不想留世芸下来:“你去吧。你去看看六丫头,她方才说有什么事要烦你。” 世芸笑道:“太太不说,我也想去呢。” 谢氏点了头。 世芸却是被等在外面的世萱拦住了:“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第四十二章 算计(下) 世萱跟以前的装扮有了很大的区别,以前是张扬,为了张扬而做出的张扬,如今的她已经不需要这些就有人来迎奉她。 “你这几日过的可还好?” 难道她们都想看到她面露苦楚?刚回门的新娘子,没有喜庆,没有欢颜,只有呜呜咽咽,向她们诉说着自己的命苦?她们觉得这才是她应该表现的? 世芸微微一笑。 世萱心里叹了口气。世芸都不在意,她又替人抱怨什么呢?章延闿一脸的****不振,哪里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精神头连谭老爷都比不上。 世芸并不差,却要嫁给这么样的一个人。她不禁想到当初世芸提出跟自己联手,她就是为了摆月兑谢氏的掌控,嫁一个好人,为何,她到了最后却没有使力。她就甘心嫁给那样一个平庸的人? 也是,嫁也就嫁了,还能如何,只有:无:;“:小说想着日后有出息。 “高家的那位长孙订亲了。” 谢氏曾经想走高家那步棋,后来有了泰宁侯在那,谢氏又有些瞧不上眼,世英月兑了线,似乎在回头跟不回头中犹豫,高家抢先为长孙订亲,直接回绝了谢氏。 世芸道:“六妹妹呢?”难怪今日没见到她。这无疑是打了她的脸。 “昨日你该回来看看的。娶的就是那位区家小姐的堂姐。”昨日谢氏知道了,发了很大的火。 怎么能不气,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偏偏还是跟世英有仇的区家小姐的堂姐,这怎能让谢氏气顺。 何况,世英是一向自视甚高的人物,只有她瞧不上的人,哪里轮到旁人瞧不上她,还对她挑挑拣拣。 泰宁侯没有选她,高家也因为她的精挑细选旁落了,为了证明她并不是非要挂在这些人的身上,所以谢氏今日才会那么急的催自己,要给世英挑个更好的。 “这个给。”世萱拿了一只匣子递给世芸。 黑色漆盒鎏金描绘着缠枝莲花。做工这样的考究,这样的精致,能配上这样盒子的东西怕很是贵重。 “我不能要。” 世萱硬塞了:“这是回门礼。”她微微一笑,“我只有三弟一个弟弟。他就是我日后的仰仗。我出头享福不算什么,若是他有出头之日,我在泰宁侯府过的才好。你也才能在章家挺直腰杆。” 世萱这是在向自己示好,谭家并非只有三弟一个人,更何况三弟并没有出息,比起大哥来,三弟丝毫没有什么仰仗的地步。世萱明知道这个,还向她这么说,无非是不想日后再跟谢氏有任何关系。她是高高在上的泰宁侯,可是,日后还是要靠娘家的扶持,旁的不行,只有三弟。 世芸想起昨晚章延闿同她说:“泰宁侯府有几位先生很是有本事。” 即使三弟担不得多大事,到泰宁侯跟几位有本事的先生学学,总比他如今在府里让太太惯着的要好。 既然世萱开了口,剩下的她不说,世萱都会安排好。 若是日后,可以让上门听听,哪怕是偶尔就在旁边听听也是好的,到时候就不怕老爷问什么他答不上,而挨板子了。 “四姑女乃女乃,快吧。四姑爷喝醉了,老爷让你快呢!”仆妇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连通报都来不及通报。 “怎么会吃醉了?”这才多久的工夫,这就喝醉了? 仆妇气喘吁吁地道:“几位少爷闹着要敬酒,四姑爷好不拒绝地就喝了。现在闹了起来,只是他们都不懂文……” 仆妇说着露出一丝鄙视地神色。 果然是个庶子,就是贴上少爷的名头那也是挂羊头挂狗肉,难道小鬼穿上了龙袍就是阎王了?瞧着是个老实的,却是个假老实的,几杯酒一下肚,便什么都出来了。居然骂老爷狗屁不通。真是…… 世芸匆匆忙忙地了赶了,看到发着酒疯,死死拽住谭老爷的章延闿非要再来一首诗词:“再来……一首,天边一轮明月,河边两棵杨柳……” 这哪里能叫什么诗,难怪章老爷一见到自己,是一副激动的模样。她从来没见过父亲用这么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却是在这种情形。 她上前一把拉住章延闿:“我们去那边做诗,我见那边景致同你做的诗的意境颇像,咱们去那边,说不定能得出两句佳句来。” 章延闿努力睁着眼皮,徐徐晃晃地望着世芸:“好,咱们同去。”他紧紧地抓住世芸的手腕,跌跌撞撞地要世芸带路,还歪头晃脑地招呼众人一同前去,“走,都去,一个都不许拉下。” 世芸拼力地搀着章延闿,他的身体都外靠在自己的身上,她都要站不住。除了跟自己回来的簇水,没有一个丫头愿意上前。 到是谭世懋走上前,帮了一把:“四妹夫,咱们走,我同你一起去。” 章延闿眯着眼瞧了许久,模糊地认出那是谭世懋,他大大的打了酒嗝,嘿嘿一笑:“还是大舅哥讲义气,大舅哥,走,咱们一同去。没有他们,我也能写出佳句。” 谭世懋应承着他,回头对世芸道:“四妹,还是让四妹夫到我书房醒醒酒吧。” “好。”这样子,若是叫章老爷知道,他肯定又逃不过一顿斥责。 她搀扶着章延闿去了书房,细细地伺候着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仍在那叫嚷着要作诗的章延闿。 “哇。”章延闿只觉得胸中难受不已,侧了头便吐…… 恶臭味在书房中顿时散开,世芸崭新的裙子上溅的都是。她小心地抬着章延闿的头,为他清理身上地污秽。 丫头们都捏着鼻子,一脸受不了的模样,只有她,面上是那样的平静,什么也没有表现。看着丫头收拾了地上的污秽,世芸又替章延闿细细地擦拭着,打理干净了他,这才去换衣裳。 等她回来,却谭世懋坐在外间的书桌边。 “四妹,你坐,我有话同你说。” 世芸走了,侧身斜坐在谭世懋下手的椅子上。今日,他们都觉得章延闿丢人了,都认为自己嫁给她可惜了。若是这样,当时为什么不看仔细些?她不信他们事先就不去问?先前就晓得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又何必事后来安慰她?做这样的无用功又有什么意思? 谭世懋开了屉子,拿了几本书出来递给世芸:“太过于仓促了,只找出这几本来,等我明日再细细的寻了,再给你送去。” 世芸看了那书面上,是手写的,却是中庸注解。纸张已经泛黄,看得出是多年以前之物。蝇头小楷整齐地排列在正文边,这是亲手做的注解。 世芸抬起了头。 “这是我以前做的,以为没有用,就丢在了一边。你如今拿去给四妹夫。”谭世懋淡淡的道,“他喜文,是极好的。” 世芸站起身:“多谢大哥。” 谭世懋不是对自己可怜,而是选了这样的东西拿出来。此时对她来说,这比那些金银要珍贵的多。他在学里并不出彩,夫子们也不看重他,他即使愿意去下工夫又能进益多少?到不如这个。 谭世懋摆了手:“二月童试便要开始(注:秀才资格入学考试,分县试、府试、院试),现在用功还来得及。我这有些文章,你让四妹夫拿去看看,我再拟些题目出来,你让四妹夫做了,我再同他改。” “多谢大哥。” “我只是做我能做的,最后如何,还要看他自己能不能下苦工夫。”谭世懋坐回了位子,研磨提笔想了些题目,又抹了几笔,反反复复弄了好久这才罢手。 …… 马车上,醒了酒地章延闿颇为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脸上一阵的懊恼,他今日在岳家人面前失了礼数,日后他们定是瞧不起自己的,连带着娘子也没了脸子。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世芸将包袱递给他:“总是会伤身子的,还是少吃些罢。” 章延闿点了点头,好久才道:“你可知道泰宁侯府何时来下聘?婚期又定在何日?” “只说过些日子便要下聘。成亲还要等到泰宁侯孝期过了。”算了一算,这日子也并不长了。 章延闿仰头算了算日子:“这要到明年的三、四月了?” 世芸想了想:“最快也要这个时候了。” 章延闿注视着车顶一会儿:“还有这么多日子啊!” 他在感叹日子还很远。他也是想尽快同泰宁侯成为姻亲?有了侯爷这个妹夫,旁人自然会高看一眼,许多事也变得容易许多。 世芸瞥了一眼放在身边的包袱,这东西还要不要给他?有了泰宁侯这样的姻亲,他还需要这样东西么? 第四十三章 输棋 她们回到家,才见了章太太,章老爷便打发了人把章延闿叫了,瞧着那传话的婆子面上并不大好,世芸忙问是什么事,莫不是有什么急事。可是章老爷又能叫章延闿有什么要紧的事。 婆子低着头道:“奴婢只在外头伺候,只听到跟二爷****女乃出门的朝瑞说,二爷在谭亲家老爷那吃醉了酒。老爷便发话让二爷。” 坏了!章延闿在谭家大醉大恼的事让章老爷知道,他又少不得一阵训斥,那手还未好,这要是再打,可怎么好? 李姨娘听了这样已经慌了神,也顾不得这是在章太太跟前,忙问世芸:“怎么会吃醉了?二爷从来都不吃酒地。”好像为了让章太太,李姨娘甚至向章太太求证,“太太您是知道的。” 世芸道:“我也不晓得,下人来说二爷吃醉了。”有人这么快就把章延闿在谭家吃酒闹事的事情告知了章老爷,想必章太太无需多时便会晓得,也不用什么来遮掩。 章太太冷笑一声:“就是不吃酒,才容易醉。” 李姨娘顿时缩了头,揪着帕子担心着儿子。头一次正式到亲家拜见,就吃醉了。亲家是诗书礼仪之家,他闹了这样的笑话,亲家必是会看轻了他。这可怎么办?还想着,亲家老爷亲家少爷都是进士,学文好,还可以多多指点他。这下,人家定是瞧不起了。 章太太到是根本不在乎这些。庶子就是庶子,烂泥还能指望他能烧出什么好砖。她也不想看到李姨娘在自己身边一副忧心忡忡地模样,不耐烦地打发了她,却留下了世芸。 “今日老二闹成那样,必是打扰了亲家老爷太太了。”这个时候还要安慰下她。女孩子都是要面子的,新婚头一次回门,都是想向众人展现自己嫁的人有多出息,自己在夫家过的有多好。可是,老二到岳家却喝醉了,朝瑞巴巴的去回老爷,怕不是只有喝醉那么简单,还闹出了笑话吧。听说,老二回来的时候连衣裳都换了,动静可真是不小。 在娘家肯定失了面子,这个时候,最需要安慰。 “我回头再去教训老二,让他给你赔礼。” 世芸低着头。 “****女乃,可不许恼了。”章太太亲切地将世芸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拍着她的手背。 “是。” 章太太见世芸应了,面上的恼色也消散了些,认为她好了,也笑了:“这才是。夫妻本是一体,哪里有记仇的。老二好了,你便好了。夫妻如此,一个家也是这般,若是大家都好,只有一个不好,那也是不成的。” 章太太在这里长篇大论的无非是想讲一件事,就是要互相提携,而这个提携的人,自然是日后成为泰宁侯的世萱。不但要提携了娘家谭家,就连身为姻亲的章家也是要一并提携的,要不,就如章太太说的,其他的都好,章家若是没得到好处,人家也要说,世萱不好什么的。 世芸为世萱感到无比的惆怅,这还没嫁,就那么多的人惦记着从她那里得到些什么,她在泰宁侯府过的好不好,泰宁侯郑濬对她是不是体贴,大家全部上心,所有人想的只是,她知否能满足她们的需要。她处事周到与否,她的能力承受极限如何,她们都不关心。 “是。”世芸只当章太太是在教训要她,夫妻相处之道,即使想到章太太话中的意思,她也不表露任何想法。 章太太有些不悦世芸这样的木,这就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 “我的话,你听懂了?” 世芸点着头:“明白。一家要和睦,要互相扶持。” 章太太见她只是明白自己表明的话音,隐藏地却是一点没反应出来,实在有些不快,干脆开口直白地道:“亲家五姑娘不如就要出嫁,家里的事情必是多的,你在家也没什么事,就去帮帮忙。也带仲儿跟淑儿,人多总是好办事的。” “是。”世芸很爽快的应下。就算她回去,也不会让她做什么,就算是人手不够,谢氏也会从章家其他几房借了人来,怎么会用上亲戚,更何况还是章太太的两位女儿。 章太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她感到了深深地疲倦,跟蠢人就是这样的累,若是聪明的,一点就通的,那才省事。 “你去吧。你也累了,晚上就不要过来了。” 世芸才走出去,簇水忙迎了上来:“女乃女乃,您快回去吧。” “怎么了?可是二爷怎么了?”簇水这么急,定是章延闿出了什么事,“可是……”又被章老爷打了? 簇水压低了声音,凑到世芸的耳边:“老爷动了板子。” 世芸忙提了裙子,匆匆地往回赶。 李姨娘早就赶了过来,正在一旁抹着眼泪,一见到世芸:“总算来了?这是怎么了?老爷动这样大的火气。” 章延闿手掌上抹了一层厚厚的,黑黑的药膏散发出刺鼻的味道:“是我今日贪杯了,不怪老爷责备。” 李姨娘抿了嘴,到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贪杯?大少爷陪大女乃女乃回门,喝得烂醉如泥,老爷只是说了两句,哪里还动了板子。这才成亲三日,就动了两回板子,这叫儿子,日后怎么见人。 有些话此时却是不能问,她只得硬压回肚子。嘱咐儿子好生的养着,又嘱咐世芸好生照顾着章延闿,这才一步一回头的回去。 因为章延闿双手都有伤,章老爷想必不想见他,章太太已经让人来传话晚上就不用问安了,自家好生休养。 他手上有伤,什么也做不成,看了世芸做了一会子的针线甚是感觉无趣,虽然那那衣裳是为他而做:“你可会掷骰子?” 世芸放下衣料:“要那个做什么?” “左右无事,你们陪我散散心。”章延闿命云凤去拿筛子,看来他平日里是常做这些的。 “要执花签么?”世芸晓得他要做什么,故意去坏了他的兴致,要是让章老爷知道他现在在掷骰子,怕是火上浇油了。 章延闿盯着世芸:“你莫不是没见过?那打吊牌会不会?”章延闿想了想,他虽然亲自模牌,到是可以指挥丫头帮着打。 “我不会。”她完全的拒绝喝章延闿。 “那你会什么?围棋?”章延闿一听世芸这也不会,那样不会,很是感到头疼,抓耳挠腮的想了许久,这才想出了一样东西,见世芸点头,他命人拿棋盘来。 章延闿坐到炕东首,示意云凤为自己执棋子:“总算有个能打发的,你下的如何?我可是个中高手。” 章延闿看着世芸执了黑子,示意她换白的,见她放要落子儿,又忙着叫停:“等等,还没说彩头。你拿什么来做彩头。” 世芸到没想到章延闿下个围棋还要什么彩头,还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她想了想,叫簇水拿了个扇套来,这本就是她做给章延闿的,现在只是提早拿出来而已。 章延闿瞄了一眼,摇摇头:“这不行,换值钱的来。”他招呼着云凤,让她将自己腰上的荷包取下来,从里面模出了两个一两重的银锞子,“就这个。” 世芸哑然一笑,到也应了。 更让她哑然的还在后头,她听章延闿自夸棋艺有多好,心里有了一丝的估计,下棋格外的谨慎。渐渐地,她发现,章延闿下棋有些……开始几步还显得有布局的意思,渐渐的到了后面…… 这还没到一半的棋子,章延闿便被困死,他仍不肯认输,抓耳挠腮的试图找出活路来,可是,这似乎已经完全没有法子,他突然去拣子:“娘子,咱们重头来,我从这儿,从这开始。” 世芸万万没想到他还会悔棋。看着章延闿将棋子退回了起手的三步时,她所能表现的只有跟他再来一局。 这一局的速度更快,世芸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速度。 章延闿颇受打击执意要重来。 簇水大着担着直接拿了章延闿摆在炕桌上的银子,然后又伸出手:“二爷若是想再来一局,就把彩头拿出来。” “你快把我的银子放下,这还没定输赢呢,你这么快的拿去做什么?快放下。” 簇水道:“早就赢了。二爷还欠女乃女乃二两银子。”她不敢问章延闿要,只敢将手伸向云凤,示意她快些拿钱。 “你这丫头,爷让你拿钱来,你怎么不听?” “……”簇水没想到章延闿摆了一幅要命的表情,知道他不悦了,忙将手中的银子放了回去,老老实实的站在世芸身边。 世芸放了手,心里琢磨要如何跟章延闿下一盘棋,七七八八到也熬到最后,算了算,章延闿输了半子,二两银子还是世芸。 章延闿输了棋不大舒服,倒在床上不起来,世芸只得伺候他歇下。 …… 世芸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 她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平常瞧着很平常,只喝了几杯酒就满口的牢骚,下棋跳着脚的要悔棋…… 她不知道了? 身边的人已经微微地打鼾。 她有些不习惯这样的鼾声,前两日到没听到这个声音,是太累了?她抬手替章延闿拉了拉被子,自己翻了个身,还要待在一起许多年,总是要习惯的。 在有节奏的鼾声中,世芸沉沉睡去。 此时她身边的人微微地动了动,随即睁开了双眼,一面打鼾,一面瞧着世芸,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慢慢的坐起身,掀了帐幔,打着赤脚下床。 第四十四章 银子(上) 这一日一早,世芸才梳头,就听着簇水道:“昨晚听小丫头在那里嘀咕着月钱还没到手。” 每月初二发月钱,今日不过才初三,就着急起来:“想必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若是她们有要紧的事用钱使,你就拿些给她们,到时候扣下她们的就是了。” 簇水应了,端了残水出去泼。 横云抿着口:“是上个月的月钱还没到手。” 这都一个月了还未发,也难怪旁人着急。 “是单咱们这儿,还是大伙都是?”世芸起身穿了衣裳。 “我悄悄的问了,单单缺了咱们这里的。”横云替世芸打理着衣裳,又取了朵碧色的绢花为她鬓在发髻。 世芸点了头:“平日里都按时发月钱?” “听说短的日子到少,一年只有那么几次。只是从未晚过这么久的。” 错)(小说) 世芸吃了一碗红枣茶,系了披风往章太太那去,如今早晚还有些清冷。今日族里的三太太要过来,她是章老爷一位堂兄的太太,不过因为娘家跟章太太都是一个地方的,平日里到走动的多一些。 她是个四十多岁的****,长长的脸,清瘦清瘦,嘴抿得紧紧地,看起来向是包着两颗门牙。 这位三太太的牌瘾很大,才说了没两句话,便催着章太太摆了牌桌,模起牌来。 本来是拉着世芸一起打,只是她的水平实在是太烂,打一张要思量许久,碰了章太太要的牌,还没让章太太吃一张牌,这一次又让三太太赢了。 章太太心中有些不快,却是对三太太道:“今日一定要留下来吃饭,前头送了两只肥鸡。”转了脸对世芸道,“让厨房把兔子闷了。” 屋外一阵脚步声:“大女乃女乃……” 丫头的话音还未落,就听见响亮的耳光声。 杜氏动手了。 章太太面上顿时沉了下来,在她的跟前打了她的丫头,就等于打了她的脸。这还是在三太太的跟前。 杜氏也不用丫头挑帘子,自己唰地掀了帘子便进来,瞧着章太太后,只站在门口,一声冷笑:“翠珠那个浪蹄子呢?把她给我叫出来!别以为躲到了太太这里,就万事大吉了。” “大女乃女乃,你还知道这是在我跟前?!” 杜氏对着章太太行了礼,阴阳怪气地道:“我当然知道太太在这里。”她突然变了脸,“还不把翠珠那个死丫头给我拽出来!” 她不是来见章太太的,而是找丫头。也不晓得那个叫翠珠的大丫头哪里惹恼了这位大女乃女乃。 “大女乃女乃!”章太太的脸色相当的难看,“你这是要做什么?!没见到三太太在这里?” 杜氏好像是刚看到三太太一般,忙笑着向三太太问安:“三太太来了?我气糊涂了,没瞧着伯娘。三伯娘这些日子过的可好?好些日子没来家里了,我只当伯娘嫌弃我们这儿,不来了呢。” 三太太皱着眉头,瞧样子她并不高兴。她放下了茶,淡淡地道:“泽哥儿,今日可好?多日不见你越发的爽利了。” 杜氏晓得三太太很可能是因为她没迎过来不高兴,她并不畏惧,笑说道:“我的好伯娘,我就是知道您来了,这才赶来。只是大爷今日身上不好,我才服侍了他吃药,这才来晚了,还请您担待。以后,我一定问那道观的姑子要了符儿来,有了千里眼,千里腿。伯娘才出了门,我就能瞧见,立马把事都撩在一边,立即便能出现在伯娘的眼前。” 三太太听章泽闿身上不好,忙问道:“怎么了?前儿延哥儿成亲我还见他好好的。” 杜氏道:“就是人中被野蜂儿叮了。” 章太太听了她那话儿,面皮儿不由自主地抽动着,野蜂…… “可要紧?我要去瞧瞧他。怎么就叫野蜂儿叮了呢?”她怪罪地瞧了章太太一眼,这事到现在都没跟她提。 章太太道:“不是什么大事,何苦让嫂子替他操劳,别说我,就是泽哥儿心里也不安。” “哪里不是大事,人中都肿的老高的。涂了好些天的药都消不下去,也不晓得是哪里的野蜂儿,竟是那么的毒,差点就要害死大爷了。” 三太太听了顿时坐不住了,忙起身去看章泽闿。 三太太才一进屋子,就闻到那股子怪味,皱了鼻子又不想进去,又怕人说她不是诚心,到有些进退两难。 章泽闿在屋里头道:“三伯娘来了,侄儿……这味儿不好闻。就在这给大伯娘问安了。”他挨着门边单膝跪下,行足了礼。 三太太心里松了口气,面子上却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这怎么成。”她口上这么说,脚却收了回来,“怎么肿的那样厉害?” 丫头端了椅子请她在碧纱橱边坐了。 “侄儿不,也不晓得是什么虫子,咬一口竟那么的厉害。”章泽闿貌似痛苦地抽了抽面颊。 一个说是野蜂儿咬的,一个说不知名的虫子。 章泽闿人中上的伤是胖婆子拿发簪扎的,却要说成是野蜂儿,夫妻俩的说法还不一样,世芸突然明白章泽闿夫妇这么做的意图了。 章泽闿夫妇所图又是什么? 章太太对他们不好的事,尽量让人知道,却让人看着他们在费心隐瞒,这是在扭转他们所处不利的位置。 他们的名声一向不大好,看章泽闿平日的作为便晓得,他们并不在乎。如今这样的作为,是为了什么?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做? 三太太也不追问,只交待章泽闿也要生修养,这便起身走了。 却是对杜氏道:“泽哥儿伤的那样重,你怎么都不早说。” 杜氏道:“我方才过来就是找翠珠要对牌,去请郎中。她却躲了起来,这些丫头还替她遮掩。三伯娘到说我的不是了。” 三太太笑了,指着杜氏道:“到是委屈了你。” 杜氏可怜兮兮地道:“这是自然。”她又笑道,“三伯娘好容易见我,又编排?哦,我晓得了,伯娘嫌我预备的饭菜不合意,又是长辈,不好开口,只好找这么个理由,寻我的不是。是,我晓得了,这就让人预备上好的。你上次说我家的荷花酒,如今是正是吃的时候,您尝尝?有鸽子雏儿,炖地烂烂的;又做了油炸的烧骨给您下酒,您看这样可好?****女乃,你看看还要加什么?” 世芸没想到杜氏会加上自己,便道:“大嫂子问三太太便是了。” 三太太哪里还能有不满意的,这都是她最喜欢,满面只有欢喜,拉着杜氏说了许久的话,偏杜氏机会,说的三太太更是舍不得她。三太太这里高兴,章太太却是黑了脸,只端着茶大口大口的吃着。 三太太的儿丰大女乃女乃突然清了嗓子,众人都望向了她,她脸顿时一红,忙端了茶掩饰着:“嗓子有些不舒服。”随即埋着头吃着茶,却悄悄的递了个眼色给三太太。 三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章太太笑笑,拿了旁的话遮掩。 “女乃女乃,厨房的人来问女乃女乃要银子。”杜氏的丫头喜鹊悄悄地回杜氏。 杜氏眼珠子一转:“我账上不是有银子么?让她们支便是了。” 喜鹊微扯嘴角:“女乃女乃是有银子,****女乃的账上却是一两银子也没有。” 杜氏嘀咕荷着:“今日都初三了,哪里会没银子?” 世芸不想这事叫这么翻了出来。杜氏方才拽上自己,却是为了要引出这么个话来,是要借她的手闹? 三太太问道:“这是怎么了?” 杜氏淡淡的道:“如今我们家每日都有定例,过了的,就要自己拿钱,今日伯娘来了,自然是我跟二弟妹两个晚辈孝敬。”回头对喜鹊道,“****女乃账上没钱,就不晓得先从我账上走,怎么就这么死脑子。****女乃能赖这点银子?” 世芸没想到杜氏居然当众说出月钱的事来,心里明白,既然有人挑头,也就不怕旁的。 “横云,你回去取了银子拿到厨房去。” 一时酒席摆好,杜氏摆筷子,世芸在一旁递筷子,杜氏悄悄的问道:“弟妹这个月的月钱可得了?” 世芸摇着头:“我院子里的丫头说,上个月的也没放。”。 “还有这样的事?你怎么都不早说,这都一个多月了。”杜氏大惊小怪地说道着,“你怎么都不早说?翠珠那个丫头仗着太太离不得她,连主子女乃女乃都瞧不到眼里了。我去问问那些个死丫头。” 杜氏放了筷子,就要去问个清楚,才转了身子,瞧着丰大女乃女乃过来,笑着迎向:“我的嫂子,你怎么来了?” 丰大女乃女乃瞧了眼她们,笑着道:“太太跟五太太,我也无事,过来瞧瞧你们。”她瞧着世芸,“这是延****女乃?到是个贤惠的。” 杜氏道:“大嫂子瞧着弟妹可人,也不大理我了。我这就躲了去,你们好生吧。”杜氏闪开了人,便出去。 丰大女乃女乃拉着世芸问了她闺名叫什么,又问了她过来可习惯:“若是得空便来家里坐坐,同我说,咱们妯娌该好好的亲热亲热才是。” 世芸一一的应了。 几个传菜地捧了食盒,世芸忙舍了丰大女乃女乃,只等杜氏来端菜,杜氏却没了影,她只得先摆了,跟着丰大女乃女乃在一旁伺候了章太太跟三太太吃饭。 这饭都吃完了,杜氏还没有回来,世芸觉得她是不想在章太太跟前立规矩,找了理由躲了出去。 吃了饭,三太太让丰大女乃女乃跟世芸也吃饭,自己则是跟章太太端了茶在边上瞧着她们,又说着话。 杜氏突然领了个丫头进来,沉着声道:“太太,你看!” 第四十九章 暗渡陈仓(上) 章延闿自己虽是努力,只是每日仍要抽出工夫抄书,世芸见他这么累不由道:“等考试过后再抄也不迟啊。” “我这是休息。”章延闿说着话,手下不停,他运笔飞快,在她快速移动的笔下,一个个十分工整的楷体字呈现在纸上。 看着章延闿写出的字,世芸心里道,要写出这样的程度,他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明明是在拼命,可是他还要说这是在休息。 “那就起来走走。”世芸放下针线。自从那日后,她便可以随意的到书房来。 章延闿翻了一页:“不用,这也是在练笔速。我听人说,交的越早评判的分数便越高。” 让他休息,他的理由还特别的多。 “那就更要看文了。” 章延闿放下笔结果世芸递来的茶杯,趁机暖手:“钱也是要挣的。”说着章延闿垂下了眼睑。 一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钱,他还缺钱? “要紧么?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来的时候姨娘给了自己五十两银子。 章延闿抬起头:“你的银子等到咱们最艰难的时候再拿出来。”他想了想,还是把原委告诉世芸,“我想参加来年的童子试,需要位廪生做保。旁人对我都不熟识,只有送些钱财。” 参加童子试的童生们都要五人为组,由一名廪生作保这样才能参加考试。 “廪生的那点东西勉强糊口,如今是他们赚钱的好几回,像我这样不是熟识的,要十来两银子。”章延闿自嘲的道。 族里明明有廪生,只要送些东西,他们是会帮着作保的,也不用花这么多钱。章延闿这么做,无非是不想让族里的人知道他去参加考试。 月钱不能随意动,只能靠抄书赚取银子,十几两银子,要抄多少本。 章延闿笑笑:“我现在已经攒了五六两银子了。这几本书才传出来,坊间的刻本还未出,趁着这会子工夫多赚一些。” 刻本也不贵,一千文便能买到。抄一本四百文,确实已经算是多的。 章延闿说着放下了笔,继续抄写着。 世芸想了想,试探的开了口:“我帮你抄如何?” 她希望他能多休息,身体能得到彻底的休息,这样才能有精力去看书。她的希望在于章延闿是否能顺利通过童子试,而不是为了那几百文钱没日没夜的辛劳。 章延闿看了看世芸,忙摇着头:“这东西你还是不要看了。”尤其是这本****梅,因为内容过于露骨,坊间怕招来官府,迟迟未有刻本出现,因此,手抄本才如此盛行。 章延闿见世芸不信,又解释道:“这不是你做的。”他收起了书本子,又拿出谭世懋给他的东西认真的翻看着,舅兄给的东西真是金玉良言。他这些日子到觉得受益匪浅,果然除了下苦功夫读书外,还有些门道在里头。 世芸见他这么说也不勉强,想着大哥也是廪生,自己改日回去找大哥说说,就不用去寻旁人了。 到了章老爷下衙回来,让人把三个儿子都叫,章太太以为又出了什么事,特地让人好好嘱咐自己的儿子,莫要惹了老爷生气。 三个人往那老老实实的站了,一声不吭。 章太太笑着对章老爷道:“这么兴匆匆地把他们都叫来做什么?这段日子他们也没惹事。” 章老爷没接章太太的话,只是翻了书叫每人背书讲解。 章泽闿听了,转了眼珠子,随即捂住自己的嘴巴,哎呦哎呦地说又疼了。 章老爷晓得他那是装的,也懒得点破他,他早就对这个长子失去了希望。到把目光转向了章延闿。今日他遇见学里的先生,说起他,先生到说了两句好话,说他最近用功了些。 章老爷略问了两句,见他说的也还勉强过的去,到点了点头。便提出让他去参加童子试:“你准备准备童子试吧。” 李姨娘听了到是颇为激动,双眼闪着意外惊喜,感激地看着章老爷。 章太太却是不同意意,只说章延闿的学问还不够,还要再好好练练。 李姨娘顿时如泼了盆冷水,好容易得来这样的机会,太太说不行就不行,实在可惜了,泽哥儿如今都二十了,人家有的十三四岁便进学,十七八岁就中了举人,比如说亲家大少爷二十岁就考中了进士。泽哥儿在等等,还要等多少年。她使了眼色,示意儿子便是一番,恳请老爷太太给他一次机会。 章延闿弓了身子:“儿子的学问还不成。” “泽哥儿自己都说不成,你还逼他做什么?” “我也不指望你能一次就考中,只是让你练练手,晓得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章太太听了道“若是泽哥儿此次不中,我就怕他心里不舒服。还是等等再看看。” 章老爷在旁的事上都是以章太太为主,只是这上头意志坚定的很:“长房的三哥那日同我说了,家里的几个孩子开春都要参加县学考试。我想着让他们兄弟三人也去试试。” 章太太瞧着自家儿子的面子上勉强的应了。她早就想让儿子去,只是他年数下,怕章老爷不同意,这次章老爷居然开了口,她正是欢喜,也懒得再说。只是寻模着回舅舅家寻些门路。见他说的也还勉强过的去,便提出让他去参加童子试,趁机练练手。 章太太却是不同意意,只说章延闿的学问还不够,还要再好好练练。 章家的一位老太爷便是廩生,由他做了保,章家的一众子弟都报了名字。只等最后的考试。 章老爷对章延闿还是比较满意的,让他背书也都能背出来,讲解虽然不是那么的令人满意,其中总有些错误,到比平日好了许多。对章延闿,章老爷也渐渐的和悦起来。偶尔还会主动告诉他要如何作文,甚至拿些题出来让章延闿做了。 章太太却相当的不舒服,庶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有出息,她特地叫了章幼闿过来问,知道他最近用功的很。这么用功,若是过了童子试可就不好了。 “最近听说你颇为用功,我让厨房炖了只肥鸡给你。这是庄子上才送来的,极肥,又加了些滋补的药材,对你的身子极好的。” 章太太突如的好,让李姨娘同世芸看着颇为的惊心,不晓得她又有什么要的作法,只是这种长者所赐是不能拒绝,就怕那里面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儿子最近的肚子不大好,吃不得这些油腻的东西。”章延闿欠着身子,淡淡的回绝。 章太太面部不由地抽了抽。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居然给脸不要脸。章太太随即便要发火,站在她身边的胖婆子适时的捧了杯茶过来:“太太这是才泡地木樨、玫瑰六安雀舌芽茶,您尝尝可好?” 她递茶的功夫悄悄的递了眼色同章太太,示意她不要动怒,要怀柔。 章太太吃了口茶,将涌上来的不快和着茶水一同吞下,换了个关切的模样。她不太对章延闿用这样的表情,展现出来的是一种扭曲的面孔。她尽量用柔缓的语调,可听上去却是那样的令人反感:“肚子不好?是怎么了?” “只是贪嘴多吃了点心。” “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的不管不住自己。”章太太又瞄了世芸一眼,“你也是的,怎么不劝劝?” “我晚上读书过晚,有些饿了。” 章太太点点头:“这怎么能行?虽说是要读书,但是这也不是几天功夫就有用的。”章太太故意朝章延闿泼冷水,看着章延闿随即变了脸色,她觉得有了效果,随即道明了今日的来意,“今日叫你过来也没什么大的事,就是想让你帮个忙。”她说着瞧了章延闿一眼。 章延闿微微低了头表示自己听章太太的吩咐。 “这到年底了,家里的几个铺子都送了账本子过来,我一个人也看不过来,你嫂嫂跟都又不认得几个字,我想让你过来帮我几日。你也趁机学学怎么看账本子,以后旁人也不好糊弄你。” 还有三四个月就要考试了,章太太非但不给章延闿创造机会让他能够好生的念书,反而故意找些琐事来妨碍他读书。 只是她如今不好开这个口。 章延闿低着头忽而抬起头,颇为真挚的道:“还是由太太劳苦些,等日后三弟妹进门,太太交给三弟妹便是了。” 章太太听了到是很高兴,这家财当然是要留给自己的儿子,她笑着道:“这个还早着呢。你来帮我两日好了。****女乃你可不许恼。” 世芸顿时红了脸,不过此时却是不能害羞,怎么都要章延闿能好生读书:“太太,不怕太太笑话,我还不晓得怎么看账本,少不得请太太教了我。” 庶女嫁到大家做长媳进而管事的是少之又少,世芸不会那是正常的。 章太太只是笑笑,却是问了章延闿:“可行?” 章延闿点了头:“若是太太不嫌弃,儿子试试就是。” 章太太很是满意:“那我就让碧玺去伺候你。” 这哪里是让人伺候,明摆的是要人监视怕到时候章延闿是一点的书也看不了。 又坐了一会儿,他们便告辞,李姨娘趁着送章延闿的工夫追问道:“你看书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工夫看这个,推了吧。” 章延闿意味深长地看着帘子,随即笑道:“姨娘平日总是说我不能找些事做,如今太太交待了我,我就该好好做才是。” 他说着却捏了捏世芸的手。 世芸看着他,顺着他的话道:“正是,姨娘该高兴才是。” 或者他想出了什么法子?会是什么法子呢? 李姨娘突然明白,随即叹了几口气,又说章延闿多么不应该,随即伤心的离去。 第五十章 暗渡陈仓(中) 一大早,章延闿便出现在了章太太正房旁边的小院子,那是平日章太太分派家事的地方,来来去去忙着回话的下人,瞧见这位二爷出现在这多多少少有些意外。有些老成的还行礼问安,有那些瞧不上的只当没瞧见。 早上领事的,回话的多,章延闿一直等到章太太吃了早饭这才见着。 章太太正放了碗,瞧着章延闿进来道:“怎么不通报?可吃了?若是没有,就在这吃吧。” 章延闿弓了身子:“吃过了。” 章太太点了头,命碧玺带章延闿,又道:“快到年底了,我这要准备咱们自家过年的东西,又要预备各家的年礼,你今年接了,这来往又多了一番,这是头一次,不能叫亲戚们笑话。你弟弟又不成事,少不得要你辛劳。” 章延闿连连说着太太抬爱。 那边的屋子一个老账房已经在那候着了,见着碧玺忙道:“碧姑娘,咱们这就开始了吧。这是从前年到今年的账本子,照太太的吩咐都已经拿了过来。” 碧玺忙道:“今儿由二爷来对账。” 老账房微微一怔,随即对章延闿躬身行礼:“二少爷。这是近三年的账本子。太太名下的两个庄子的账如今还未交上来,这是老爷名下的两个庄子,外加一个铺子。” 章延闿点了点头:“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您姓什么?” 老账房道:“小的姓孟。” “孟先生,这该怎么做?我头一次瞧见这个,什么也不懂。” 孟账房只当章延闿是自谦的话,只说过谦。 章延闿却一再表明他真的是什么都不懂,要请孟账房细心指点。 “二爷可知道要如何记账?可知道如何看账本?可知道如何打算盘?”望着章延闿一再的摇头,孟账房这才信章延闿说的都是事实。他什么都不懂,就连最简单的记数也不懂。 孟账房想了想,拿出本年的账本,只叫章延闿算出该打赏多少,列出个单子,其余的这些少不得要他自己来算。 碧玺笑道:“太太回头是要检查的,您这样包庇可是不行的。” 孟账房只觉得犯难,随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他早就听说这位二爷不成器,却不想太太把对账的事交给他,而这位二爷却是连账本也不会看,这要怎么对账。 “碧姑娘,这些今日都要看完,庄子跟铺子上的头儿还等着领银子。”这明白的是要为难这位二爷,太太要怎么为难二爷都不打紧,只是别误了正紧事。 碧玺笑道:“太太有意让二爷跟着学学,您老是老人了,教导二爷正合适。” 章延闿也忙道:“正是,还要劳烦您老了。” 孟账房心中微微叹气,却少不得同章延闿解说着,却见章延闿亲自端了椅子:“您坐。”待孟账房坐下后,他才坐下,认真而努力地听孟账房讲解。 从账本上是如何记数,账本该怎么看,算盘要怎么打,孟账房大略的提着,只要待会能应付了章太太便行,这一会子的功夫哪里能学到那么多,就算章太太问起还是能应付一二,就算不能,也不过是说两句。 孟账房是想应付了事,可是章延闿并不这么认为,他问的很仔细,很是虚心求教,只要有一点点没明白的地方他都问到,简直是不放过一点。 孟账房很是耐不住章延闿这般勤学好问,若是平日里他或许要夸上两句,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年终结账,外头还有人等着要银子。 “二爷,这是庄子上的名单子,这是该分的银子,您瞧瞧,算个总数出来,等会回了太太。” 章延闿忽然欢喜道:“我可以算账了?”他忙拿过算盘,随即沮丧的道,“我还不会用算盘。” 孟账房是晓得章延闿不会用算盘,只是这上头的数极为简单,稍稍算算就好:“二爷只管算,错在哪里我再指点就是。” 章延闿听着孟账房在那里说什么:“三下五去二,七上二去五进一。”他还为拨几下,孟账房便手把手指点着他,这哪里是章延闿算账,其实就是孟账房在算账。 “一共是七十五两八钱九百三十一文。”孟账房的手指落下,先是记了个数,又将算盘归位,“二爷,为了不出错,都是要算两遍的。”接着孟账房又算了一遍,章延闿早就怏怏地放下手,看着孟账房的一只手在算盘上噼里啪啦地拨弄着。 还是七十五两八钱九百三十一文。 “确定无错,这才能记账。”孟账房研了磨,请了章延闿在账本子上记了数。 章延闿却正色的道:“孟先生,我还是没懂这要如何做?得数出来简单,可是太太好容易交待了我这样要紧的事,我该老老实实的做好才是,怎么能如此马虎?” 孟先生只得先说了遍珠算的口诀,又让章延闿复述一遍。再让他拿了那数出来算。 碧玺在旁边看着,末了借口出去端茶,悄悄的出去,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了章太太的跟前。 听了碧玺的转述,章太太对着胖婆子微微一笑:“难怪你要叫他来,他来正好。碧玺,你只管去催,叫了人也去催。我还真怕他有兴趣。” 胖婆子笑笑,替了甲套:“孟老头是出了名儿的急性子,向来是一日恨不得做三日的事情。二爷在他名下才是严师出高徒呢!”每到年底,那些个庄子上铺子上的人都喜欢找孟老头领钱,图地就是个快,这么多年了,早就被娇惯了,但凡晚上一点,都要闹起来。 …… 碧玺端了茶,笑道:“孟先生,太太让我端了些点心,请您歇歇。” 孟账房哪里能歇,这都将近一个,什么进度都没有,还要歇,若是依着他,他早就自己算了,直接让这位二爷过目,这就去回了太太,直接拿对牌领钱走人。可是,章延闿现在还在那里卖力的拨弄着算盘。 章延闿道:“先生,你且看看我这么做客对?” 碧玺笑道:“二爷。孟先生都说了一了,也该让他喝口水歇歇。” 章延闿恍然大悟,示意孟账房只管休息不必理他,他自己却是推了账本,从怀里模了本书来看。 孟账房一瞧那书本子,想到最近大家都在那里说二爷要去童子试,这样的话就更不能在这上头废精力了,否则老爷要是知道了,还不把他撵走。 孟账房吃了茶,将茶杯放下,又拿了账本,章延闿也跟着放下手中的书,目光炯炯地望着孟账房:“先生,咱们这就开始?” 其后无论章延闿问什么孟账房都随意的解释着,或者是说:“这个以后看多了就会晓得的,这是这么算,这个跟这个的合,嗯,再减去这个,嗯,就是这个数,二爷你看看就是这几样。” 章延闿本来还问两句的,后来见孟账房不离自己也有些窘迫,畏畏缩缩的到不开口,无论孟账房说什么,他都是:“如此就依先生。”或者是“有劳先生。”最后直接道,“若是没有先生,我都不晓得要如何同太太交差。” 章延闿拿了书本子看,他看的颇认真,只是那认真只是一小会儿,连碧玺还未作出阻挡的架势,他便站起来,端了茶,又要了点心,又是这里走走,那里看看,然后坐下来,看了一会儿的书,又站起来,走到孟账房的边上,一会儿说他算盘打的好,一会儿又说他字些的好:“我从来就没瞧过像先生这样算得又快又好的人了,先生平日里只有你一个人做事么?”孟账房整个人的心思都在账本子上,章延闿同他,他也不过是随口应着,至于他说了什么,他一概是没听明白。章延闿在孟账房那里贴了冷板凳,又同碧玺道:“你到我房里去,问****女乃,泰宁侯府什么时候下定,咱们什么时候去岳丈家。” 碧玺笑了笑,自己命小丫头去传话,自己这守在外头透过窗缝监视着里面。 果然。 让自己去传话不过是个鳌头,后面还另有玄机。 只见章延闿警惕的四处张望着,又瞄了两眼门口,这才偷偷模模地从怀里模出本书来,然后扯过两张纸,蘸墨快速的书写着。 碧玺暗道:太太果然是有先见之明,二少爷指使她出去,就是为了这个。她却是不急着冲进去揭穿。这个时候总是还有些警惕的,时间要长些,要太平一些,这样才会放松下来,到时候,就算是她进去了,二爷也是没反应的。 事情正是照着碧玺预料的发展,章延闿不再时不时抬头看一看,而是整个人都埋头苦抄,他很投入,丝毫不受孟账房那噼里啪啦的噪音的干扰。 碧玺瞧着时候时候了,推了门便进去,趁着章延闿还未反应便道:“二爷,学得这般的快,都会算账了?”间都已经来到章延闿的面前。 章延闿猛地抬头,望见碧玺顿时大惊,迅速的要合书收书。 碧玺是找有准备的,按住了章延闿的动作:“二爷这是做什么?”她拿起了那书本子,随即一笑,“这是什么?” 章延闿忙拉住碧玺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串钱来:“姑娘,可别同太太说,姑娘……” 碧玺收了钱,笑了笑:“二爷且快做事吧,太太方才都命人来催了好几次了。” 章延闿忙点了头,又模了本账本子,却是装模作样的在那看着。 碧玺趁机溜出去,急忙地朝章太太那跑去。章延闿见碧玺跑出去,忙跟着追了出去:“碧玺姑娘,姑娘……” 碧玺跑到章太太的屋子,忙到手中的书送了,笑着道:“太太,果然如太太所说,二爷在用功呢!您看看这个!” 章太太得意地笑了笑,接了书翻了两页,瞧着那里头居然有描写男女之事,还是如此的露骨,突然涨红了脸,将书本子朝碧玺丢了:“什么下流的东西!”她随即瞧见在门口晃悠的章延闿,“延哥儿进来!” 章延闿磨磨蹭蹭地进去,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太饶了我,我这是头一回儿,我是吃屎迷了心,太太千万别告诉了老爷。” 章太太原本还有些发怒,瞧着章延闿这幅样子,到笑了,她命人搀扶起章延闿语重心长的道:“你这……哎!可不许再有下次,若是叫我知道,我叫老爷打断了你的腿!” 章延闿忙保证不会再有,临出去的时候却还不往拣了那书,宝贝似的塞在怀里,猫着腰跑了出去。 “如何?” 章延闿笑着对着迎上来的世芸道:“无事。你怎么过来了?” “方才家里来人,说泰宁侯明日下定。” 红包新书 《新妇》这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 新婚第二日被以不贞赶出夫家大门 当她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阴谋时 她决定为自己报仇 第五十一章 暗渡陈仓(下) 第五十六章 新年(下) 今年的腊月只有二十九日,早在二十八日就换了门神,对联,长房那边一路正门大开,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章老太太太等四品以上的诰命是要入宫朝贺的,才交初鼓就出门,章老爷等人则是在祠堂外等候。 过了好久,章老太太才在长房的两位太太的搀扶下过来,摆供是有长房嫡出的几位太太女乃女乃们亲手完成的。她们这些旁支只能在一旁看着。待行礼完毕,就要同章老太太行礼。章老太太请了几位妯娌一起。 旁支的几位老太太有两位只是点点头,却是说不讨饶了,便带着自家的子孙走了,到有三四位却是留下来了。 章老太太也不多留,自己则去了章大太太的正房。 章太太因为是庶子,待在长房的这群人里怎么都不习惯,长房只有章老爷一个庶子,她坐在这里只觉得所有的人都在给她脸色。 &}.{} “大嫂子还是歇着吧。如今五叔家的延二弟接了新,只叫她们这些来做就是了。”一个穿着大红缂丝绣富贵牡丹的二十六七岁的妇人站了起来,将侍立在章老太太身边那个一直捧茶递水的妇人拉住,笑着从她说中夺了盘子,转眼就朝世芸这边瞧过来。 章老太太只是同几个妯娌在一起,眼睛也没瞧向这边,到是在放任那个妇人那么做。 妇人施然而来,笑着对世芸道:“延二弟妹,今日少不得要辛苦你这个新,快去给老太太。太太敬茶。” 妇人的一句话惹了章太太不快,到不用她开口。章淑闿便道:“我二嫂子还要伺候太太。” 她这一番话到引了不少人来瞧她,妇人不以为意地笑了:“淑二这般护着延二弟妹。到是让我好生嫉妒。”口里这么说,只是那托盘还搁在世芸的眼前。 章仲闿扫了自家一眼,淡淡的道:“惠二嫂子在这里,难道还缺人伺候么?”她端了茶,淡淡的对世芸道,“你且去伺候老太太吧,太太这里有惠二嫂子在,你不用挂心。” 世芸直叹这位大姑子会,一句话就转了局面。还绝了惠二女乃女乃的心思。她去伺候章老太太本就没话说,这是这位惠二女乃女乃是长房嫡媳,让她去伺候一个配了庶子的太太……章太太都不愿意去伺候章老太太,更不要说这位惠二女乃女乃来伺候章太太。 惠二女乃女乃的一张粉脸顿时精彩的紧,一阵红一阵白的让章太太看的很是舒服,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大女儿,这丫头到是聪明,只是冷的很。 杜氏一时没忍住,扑哧地笑了出来。引了周遭的侧目。那远处的听着了,不明所以,一个个问了,最后一个个的脸上到是五彩斑斓。十人有九人只等着看笑话。 惠二女乃女乃吃了瘪,狠狠地瞪了章仲闿一眼,好容易平复了胸中的怒气。扯出一抹笑容道:“我还要伺候老太太呢。”她甩手就要走人,却被杜氏拉住了手脚。满面堆笑“二嫂子,有我们延二弟妹呢。你今日就歇歇吧。”她这是不肯让惠二女乃女乃走了。 章淑闿也得了趣,也拉着不肯让惠二女乃女乃走,同杜氏一唱一和的好不开心,只那挑头的章仲闿则端端正正地坐着,仿佛从头到尾都没她什么事。 这时候章老太太停了,往这边看过来,淡淡的,很是平静地看着这边发生的事情。 站在她边上的一个大丫头道:“二女乃女乃,老太太问二女乃女乃怎么还不过来?” 惠二女乃女乃听了欢喜的紧,有了章老太太的话,她们哪里敢拉。章淑闿有些讪讪的到停了口,只是杜氏依旧是笑嘻嘻的望着她,却是半步也不让。 世芸看着笑了笑。连杜氏都暂时忘记了同章太太的不快,拉了长房的人下水,她又怎么能拖后腿呢?世芸开口留下惠二女乃女乃:“惠二嫂子,我去伺候老太太,你且在这跟太太说。太太很是惦记你。”说着便快步走去,道:“二嫂子要我来伺候老太太。” 章老太太一双银钩似的眼睛在她身上扫了两下,世芸只觉得冰凉凉的,她的头皮有些发麻,哪里像是旁人说的慈眉善目。 章老太太打量了她一会儿,回头问道:“这是谁家的小?” 她身边的大丫头笑着道:“这是五老爷家延二女乃女乃。” 章老太太仰头想了想,到是摇了摇头,笑着对妯娌道:“我老了,都记不清这些了。” 惠二女乃女乃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她被章五老爷这家子硬生生的留了下来,嫁进来的新这么快的就成了帮手,到把她死死的给留下了。她一听章老太太的话忙道:“老太太哪里是记不清,这是头一回见延二弟妹呢。上回延二弟妹来给您敬茶,您身子不好,他们只在外头磕了头。”她说着就要抽身。 杜氏牢牢的拉着她,笑嘻嘻地道:“今日我们太太疼你,留你在这歇一会儿,难道不赏脸么?我只去问问老太太,看老太太怎么发话。”她说着真的走上前笑着对章老太太道,“老太太,且疼疼惠二嫂子吧。她操劳这么多天了!就在我这里坐坐。” 章老太太含笑着点着头:“如此,泽哥儿你就要偏累了。” 杜氏不由地笑道:“我哪里累,老太太太太准备了这么一大桌子的菜,我只要动嘴便好,哪里累。只是我们二嫂子,又要陪我们在这,又要惦记着老太太太太,又要算计待会派发的钱可够,着实辛苦呢!” 屋里人笑了笑,只惠二女乃女乃那心里转了八九十个弯儿,杜氏怎么还不好的扯上了派发的钱上头,她又想着那几本子账。随即又释然了,族里头分配的东西是外头爷们决定的。只要这府里头的没少就好。 几个老太太说了一会子的话就走了,这会子一应子孙这才按着长幼次序走进来向章老太太道新年。一时间偌大的正房到挤得满满的,行礼后,男的在外间,女的在内间,都坐下准备吃年酒。 偏章家长房的规矩大,整府的男妇小厮丫鬟都来行礼,还要当场派赏钱,一个个当面领了,再走到院子中间向章老太太等一众主子磕头谢赏。 这边摆上了宴席。却是只有几样果子菜蔬之类,大家都不动筷子,只是纷纷向章老太太敬酒,待三巡酒过后,男子那边退下,原先的菜肴撤下,这才又摆了席面,随意吃了就散了,只因明日为初一。要入宫朝贺,因为是大朝,连章老爷这样的七品官也是要在宫门口朝礼的。 回到家,世芸服侍章延闿换了衣裳。章延闿问道:“听说大姐让惠二嫂子没脸了?” 世芸想到当时笑了笑:“咱们家的人都不是好惹的。”她将那事说给章延闿听了。 章延闿到听住了,随即怅然道:“我到没有想到这一点,再怎么样。咱们是一家,他们到是外人。原就该这样,是我想岔了。” “怎么了?”世芸听着章延闿说的奇怪。又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地问道,怎么好好的到惆怅起来了。 章延闿摆了摆手,随即道:“你快歇着吧,明日一早又要,今日累了吧。” 世芸看着章延闿仍旧看书,笑着拿出了针线:“我同你一起守岁。”过了子时送走了章老爷到时候再歇息。 到了次日回来,等章老太太进宫朝贺回来略微歇息后,众人又在正房玩乐。 这一日章老太太却是把世芸叫过来帮她看牌,那位二太太却是笑着跟她很说了几句话,这时候,一个高高个子的少女站了起来,一见她起来,一屋子的女孩都看向了章老太太这边。那位二太太干脆道:“你们到那边去,让我们好生打牌。” 世芸飞快地瞧了章老太太一眼,只听章老太太笑着道:“正是,你们到后头去,那里也有小戏子,你们自己玩也好。” 除了少数几个留了下来,到有很多跟了。 章仲闿到没有,世芸干脆走到杜氏身边,同她在一处,杜氏看了世芸一眼,笑道:“你怎么不跟?二太太是请你呢。” 世芸笑了笑:“嫂子说笑,我还是在这看戏的好。” 杜氏抿了口酒,笑着道:“不去也好,咱们自己玩儿。长房的东西是好东西,咱们可了劲儿的吃,你尝尝这个,鹿筋可是随便吃不到的。” 期间有丫头进来回话,章仲闿出去了,却是章幼闿来要钱:“输了二两银子。” 章淑闿听了又取了二两银子给他,只是章仲闿道:“给他做什么?拿出去又输了。” 章幼闿夺了章淑闿手中的银子,反嘴道:“大姐不过是二两银子,又没把大姐你的嫁妆银子花了,你心疼什么!” 章仲闿突然沉下脸:“你说的是什么话!” 章幼闿得意洋洋地道:“好话!我知道大姐你如今都二十多了,若是嫁妆不备多一些是嫁不出去的,你怕嫁不出去。”随即有掩口笑道,“大姐你到是对我好些,我若是高兴了,到时候还给你加上三分嫁妆银子。其实你也不必嫁出去了,到时候我养你,比给你置办嫁妆要省钱的多!” “你再说一遍!” 章幼闿虽怕这个阴下脸的大姐,可是却异常大了胆子:“说就说。这个家都是我的,你们如今吃的都是我的。我拿你二两银子算什么?” 章仲闿一步步的走向章幼闿,冷笑道:“等老爷把这家私留给你了再说。至于现在……双七,你到前面告诉老爷……” 不等章仲闿话落音,章幼闿忙一溜烟的跑了,半句话也不敢说,只是临了又做了个鬼脸,这才不甘心的跑了。 章淑闿看着章仲闿不由道:“大姐,你这是何必,大过年的,这又是何必。” 章仲闿瞧了章淑闿一眼:“何必?由着他那样?到时候真叫人瞧不起了。” 章淑闿只觉得好笑:“谁瞧不起谁还难说。好了,你也别冷着脸,咱们听戏去,长房就是比咱们有钱,东西都是好的。” 章仲闿回到屋子,看着同杜氏坐在一起的世芸,面色微微沉了沉。 这一日是要在长房吃饭的,才吃了几口酒,外头的仆妇就跑了进来:“老太太,太太不好了。五老爷家的泽少爷跟幼少爷打起来了。” 坏事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十七章 闹剧 一听到打起来了,杜氏提起裙子便跑,毫不在意旁人怎么看。章太太也坐不住了,忙告辞看。 章泽闿同章幼闿哪里是打起来,不过是两个人撸着袖子吵得面红脖子粗的,旁边站着个拉了这个扯了那个的章延闿。 “老三,你给我把话说明白了,什么叫我吃了你的?我吃了你什么了?” “你吃我的住我的,如今还说我欠着你的银子?” 章泽闿硬着脖子大声嚷嚷着:“我吃的住你的什么了?”他突然又熄火,摆着手道,“老三你别给我扯旁的,你只把欠我的那一两银子给我。” 原来是章幼闿输红了眼,欠了章泽闿一两银子便耍赖,不晓得为什么,章泽闿硬是要章幼闿还那一两银子,为了一两银子,两个人便闹得脸红脖子粗的。 章延闿从自己荷包里模出一两银子来:“大哥~,我替三弟还了。” 章幼闿跳了起来夺了章延闿手中的银子,反嘴道:“不给他,都是我的。” 章延闿颇为尴尬地唤了声:“三弟!” 章幼闿丝毫不为之所动,她根本就不怕章延闿,反而得意洋洋的指着章延闿道:“二哥,你也别拿我的银子当好人,你也吃着我着,用着我的。你们都一样。” 章泽闿扯过章延闿:“老三你说什么?整个家都是你的?”他随即拉住章幼闿,“走,咱们到大伯面前。我到不知道,我跟二弟什么时候花你挣的银子了!” 章幼闿哪里敌得过章泽闿。不过却是不怕:“我才不怕你,去就去!” 章太太忙拉着章幼闿:“你闹什么!” 章幼闿忙攥住章太太:“太太。你看看大哥,他欺负我。” 章太太叹了口气:“泽哥儿,你弟弟有什么不是,我给你赔不是。” 章泽闿只觉得好笑:“太太,我欺负他……”他都不晓得要怎么了,“太太,我也不是硬要那一两银子,实在是太丢人了。哪里有输了钱,拔腿就跑?还把旁人的钱都抢了。三伯家的润弟抓着我跟二弟要钱。我都没脸说了。”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揭了章幼闿的短。让章太太十分的丢人,她心里已经信了章泽闿说的话,儿子不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在她面前也是这样,若是旁的也到好,还在自家亲戚面前还这样。 “你到底输了多少银子?给人就是了?怎么能抢旁人的钱?” 章幼闿硬着脖子道:“我没有。我没有。” 章太太见他还是一副不懂的模样,只觉得分外的丢人:“好了好了,回去说。” 章泽闿就是把章太太拦了下来,把手一伸:“三弟。旁的咱们都不说了,我帮你出那些银子都没话说。但是二弟方才的银子你该还了吧。” 章幼闿把手一护:“这是我的银子,你看到哪里说是二哥的?二哥,你说是不是?”章幼闿直接将球踢给了章延闿。 章太太看着章延闿。背着人的她,旁人根本就看不到她双眼闪着逼迫人的神采。 章延闿忙低下了头不敢看章太太。 章泽闿扯着章延闿:“二弟,你且说。方才是不是你掏出的一两银子,让三弟抢了去?” 章太太柔声道:“延哥儿。你且说,有我给你做主。” 章延闿抿着口。好半日才道:“是,三弟是拿了我一两银子。” 章太太没想到章延闿居然会说是,他居然不畏自己的威胁。她强忍下自己的不快,深深的吸了口气,扯着章幼闿:“你把你二哥的钱还回去。” 章幼闿死命的护住自己的钱:“这是我的。太太,你说过,这个家都是我的,他们都是吃我的,用我的。凭什么给他。” 不等章太太做出什么反应。章泽闿就拉着章延闿往章老太太的正房跑,似乎心有灵犀,杜氏哀嚎一声,也跟着后头跑。世芸接到章延闿随即递来的眼神,也心领神会的跟了。这是要故意闹到章老太太那里去,大过年的,这是要做什么,章延闿好像透露过一些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她们这一跑,章太太到是反应过来,怎么都要把章泽闿拦下来,若是闹到章老太太那里,她所有的心血都废了。 “快去把他们拦下!”章太太扯着还不知事态严重的章幼闿,“记得,待会就说什么也没有,知不知道。” 章幼闿转着眼珠子道:“我知道,我晓得怎么说了。太太,这次就乘机把他们都赶出去得了。再也没有比这还好的机会了。” 章太太点了头:“我知道了,你怎么在这同他闹了起来。”就算是待会那么说,她们也不占着礼,若是在家里那里会让他们占便宜。老二这小子也反了。 章幼闿强辩道:“是他同我闹的,扯着我不让我走。我说的是真的。” 章太太如今没有功夫同他扯什么谁是谁非,到是扯着他:“快些去。”她看了儿子两眼,只觉得这么去,实在不像自己受了委屈。 …… 章老太太静静地听着章泽闿的复述:“老太太,我还是不是家里的子孙?我跟二弟什么时候不是这家的人了。” 一屋子的人,就算没有出去,也都从下人的口中得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章五老爷的那位厉害太太心里想什么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 章老太太让人把章泽闿章延闿两对夫妻搀扶起来:“起来好好说,大过年的,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起来。” 章泽闿只是不起来:“老太太……” “老太太。”章太太扯着章幼闿出现在碧纱橱外,她板着脸,沉沉的气息带着浓浓的不快。她将低着头的章幼闿推到了前面,“泽哥儿。三儿虽是做错了事,你这做大哥的教导他我不说什么。你也不能这么教导,你看看,你把他打成什么样了?” 章幼闿怯怯生生的抬起了头,众人一看顿时震惊了,连带着杜氏都停止了假哭,手怏怏地垂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章幼闿。 他那张本来尖尖的脸蛋,已经红肿起来,通红的脸颊上还印着泛着白印的手指印迹。这打的颇重。嘴角也好似裂开了,也不晓得是怎么了,他的脸上还有些血迹。 方才她们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章太太居然对章幼闿下手,下的这么重。 “幼哥儿,你这是怎么了?”章老太太眯着眼,招呼着章幼闿往前来些,她也不大居然会是如今的这幅模样。 章幼闿得了章老太太的安抚,哇得哭了起来:“老太太。老太太……”他扑通地跪下来,伏在章老太太的腿上大声痛哭起来,他哭得撕心裂肺的,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章太太听了儿子的哭声。自己也受不了哭了起来:“泽哥儿,你恼我,我是晓得的。可三儿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下的了这样的狠手呢。” 章太太只觉得自己的掌心火辣辣地发麻着。她是下了狠手了的,只三巴掌。儿子的脸就成了那样,儿子长那么大,她都没动过他一个手指,这次,不但打了他,还下了这样的狠手。儿子哭了,她的心都要碎了。该死的,老大老二,打在儿子身上的,她一定要全部讨回来。 “泽哥儿,这是你做的?” 章泽闿顿时叫起冤屈:“我没动他,二弟是看见了的。” 章太太重重地往前踏了一步,向人宣告着她的不快:“老二?老二跟你是一伙的。” 章老太太仔细地瞧了章幼闿的脸颊,心疼的道:“怎么打的这样的厉害,到底是谁动的手?怎么会这么狠心?大过年的,哎!翠环,去把消肿的药拿来,给幼哥儿抹上。” 章太太揪着心的看着儿子的脸蛋,还真是打重了,早知道就该轻一些。 世芸忙从怀里模出一盒药:“还是用这个吧,这个是最有效的。只是,三叔的脸上沾了血,要把血擦干净了。” 翠环瞧了一眼,又看了看章老太太。 章延闿忙道:“我常用这个,晚上睡一觉就能消肿了。”章延闿常挨打,这家里的人都是知道的,他这么说,章老太太点了头,翠环忙接了过来。 已经有丫头端了脸盆过来,翠环拧了帕子,章老太太亲自为章幼闿擦了脸,这一擦,章幼闿倒吸一口气。 “疼么?” 章幼闿双眼含泪的点着头。 到是翠环发现了不同:“老太太……”她只是指了指,却没说出来。 杜氏瞧了一眼,大惊失色的道:“我的老天,怎么会伤了呢?这是怎么回事?让我看看?这好像是什么划的?大爷,你拿了什么东西,怎么把三叔的脸划了?你就是打也不能划伤三叔的脸啊。” 章延闿瞧了瞧:“好像是指甲。” 世芸忙道:“那涂药的时候要,可不能沾上这个,怕是会留下印子了。回去有好药,涂了那个就不会留疤的。” 他们三个人一唱一和的,加一个在边上无辜样子的章泽闿,到认了似的。 大家都瞧了,那明显的几道划印,再听着他们三人的话,众人已经是心知肚明,章泽闿怎么打在章幼闿的脸上有划的印迹。这是章太太做的。 章老太太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人涂了药,说了句乏了,便要歇下。 屋里只剩下章太太等人之时,章泽闿从地上站了起来,搀扶杜氏,掸了掸衣摆:“太太,还是把指甲剪了吧。” 杜氏更是笑着道:“太太,回头我也给太太送些消肿的药。太太的手也疼了吧!” 章太太只扯着章幼闿出去:“收了你的眼泪,哭什么?!” 章延闿跟在后头,扯了扯还站在原地的世芸:“怎么了?” “老太太,都知道啊。” 章延闿握住世芸微凉的手:“所以,咱们不用做太多,有时候做多了还不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十八章 中举(上) 回去之后,谁也无事,只有章延闿被章老爷罚跪了一夜。早上章延闿一瘸一拐地在世芸的搀扶下回了房,世芸端了热水,要让章延闿泡脚。 云凤站在一旁,颇为紧张的道:“不能用热水,要先拿了红花油把膝盖的寒气揉了,这才能用热水。” 簇水道:“你瞎说什么。” 章延闿不以为意的道:“她说的是。这一定要揉开了。” 世芸微微一怔,这她到不知道。只是这要怎么揉,她侧了身子,将位置让给了云凤,自己打算站在边上认真的看着。 章延闿却摆手道:“不用了,我要睡一会儿。” “二爷……” “揉开再睡,寒气淤在里面以后会不舒服。”世芸按住章延闿,只让云凤为章延闿揉膝盖。 章延闿或许经常挨罚,云凤做的很熟练,她手上<的力气也不小,章延闿面上不时的转化各种表情,都是吃痛忍耐地表情。 “轻些,你轻些。”簇水不住的告诫着云凤,下这么重的手做什么。 “一定要揉开,要不化散不了。”云凤说着手中的劲道更重了,直将章延闿双腿自膝盖以下一直到脚都揉了个通红,这才罢手。她揩了鼻尖冒出的汗珠,“这下可以泡脚了。” 泡脚的过程中,章延闿却是睡着了,这时候没有鼾声,他微微的恭着身子,头一点一点的沉沉地睡着。 世芸帮着章延闿躺在炕上,取了被子为他盖上。自己则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沉睡的章延闿。他好像有什么伤心的事,即使是睡着。眼泪还是从眼角流了下来。 一个是原配生的嫡长子,一个现任妻子生的嫡子。两边都是肉,只有这中间的骨头。无论怎么做,无论做了什么,到头来,都只有章延闿受罪,无论他有没有做什么。 她没有为章延闿擦眼泪,让他尽情地落泪。 “女乃女乃。”簇水挑了帘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瞧了眼睡在那的章延闿,凑到世芸跟前,“女乃女乃。大女乃女乃跟前的喜鹊来了。” 世芸点了点头,跟着出去。 喜鹊带来了红花油:“我们女乃女乃说,这比旁的好的,让二女乃女乃给二爷揉揉。” 世芸瞧了那匣子一眼,也不打开,就让她放下,又让人拿了一百钱给她:“大冷天的难为你跑这一趟,替我多谢你们女乃女乃。” “二女乃女乃,你怎么同我们女乃女乃一样。我们女乃女乃也一定要我多谢谢二女乃女乃。只是大爷被老爷关着不许出来,我们女乃女乃也不好亲自来。” “大爷……”章泽闿被章老爷关了起来,怎么都没听说。 喜鹊凑到世芸的跟前,轻声道:“大爷被老爷骂了一通。还动了板子……” 这样隐秘的事情,没有章泽闿杜氏的默许,喜鹊怎么会说?只是章泽闿杜氏让喜鹊传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因为今日他们的帮忙?她现在不知道是后悔没有能进一步推波助澜。还是后悔帮了章泽闿夫妇,当时是出了口气。可是,这事后。章延闿却是半点不讨好。 世芸起身取了章延闿平日里用的棒伤药:“你拿了这些给大爷,等二爷醒了,我们就看大爷。” 回了屋子,章延闿却已经坐了起来,手里正模着本书。 “怎么就起来了?”这睡着不过是一刻的工夫。 章延闿笑道:“我已经睡够了。大嫂派人过来了?” 世芸点了点头,将匣子递了:“大嫂身边的喜鹊过来了,送来了红花油。” 章延闿瞧了那匣子一眼,随即接了过来,将匣子打开。匣子里没有放红花油,而是放了一张纸,章延闿展开看了看,随即一笑,又将纸张叠好重新放入匣子里:“这个好好的收起来,等过了年,大嫂闲下了再去瞧大哥。” 世芸也拿了那纸张看了,只是那上头的东西相当的奇怪,她怎么也看不懂:“这是什么?” “上好的红花油。”章延闿神秘的笑了笑,并不多解释。 正月十五吃了拿酒水滚开的粉丸,团圆饼,瞧了花灯,这大年就过完了。到了明日章延闿兄弟三人就要开始念书,真正的战争开始了。章幼闿被章太太送到了章太太舅舅家念书,章泽闿章延闿兄弟两却是在章老爷为他们找的先生那读书,两个人到很认真,每日到很晚才回来,早上又很早出去。 章太太原本是想拉着章延闿的,可是这几次晚上都能闻到这两人身上淡淡的酒味,章太太放心下来,到底是不成大器的两个人,没好几日就原形毕露,竟然去喝酒了。 世芸为章延闿换下衣裳,只将他身上的荷包丢的远远的:“别用这个荷包了,吃上两杯也是无事的。” 章延闿摇着头:“我到无事,大哥是真喝酒了。” 世芸不明白,章泽闿这是为什么,若是作假,像章延闿这样在身上带个装了酒曲的荷包也是可以的,却不明白他要喝的大醉,还每日都喝醉。 是有什么事么?她总觉得这两人成日里在谋划着什么人,从那次大女乃女乃送来那张纸后,章延闿兄弟的关系到是近了许多,到是杜氏有时候还是随着心情冷嘲热讽的。 …… 二月很快就来临了,章延闿兄弟三人纷纷去参加县试,县试到是很顺利,三人都顺利通过,紧接着就要准备府试,章泽闿还是老样子,章延闿连看书的日子都不够,只是世萱要嫁人了,少不得要他去帮忙,他只得上下的跑着。 考完府试的那日正是世萱回门的日子,章延闿一脸的疲倦样子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跟器宇轩昂。腰背挺直的郑濬比起来,着实是一个天一个地。谭老爷耐着性子同章延闿说了两句话。偏他回答的都是有气无力的,谭老爷也不想多说。只是跟着郑濬在一起,他又不晓得该说什么,让他端岳父的架势他是怎么都端不起来。 女眷这里世萱的装扮是更富贵了,大红五彩妆花对襟袄,同色通袖四兽朝麒麟袍儿,再着同色金枝挑线缕金拖泥皮裙,头上戴着貂鼠镶红宝石卧兔儿,整个人通身的华贵,逼得人睁不开眼睛。 她笑盈盈地面对着每个人。家里有人说她嫁的好,她则红了脸低着头,并没有多的话。 吵着要去看新姐夫的几个小姑娘跑了回来,一个个说着郑濬的气势有多逼人,有多么的知礼数,甚至学问还很好。只有谭二老爷家的姑娘一本正经的道:“那是你们看到一旁的四姐夫,只觉得五姐夫好的天上无双一般。若是四姐夫精神一些,穿得跟五姐夫一般,你们就不会觉得了。” 那几个小姑娘到不承认。不过一直承认章延闿很丢人:“就算是穿的一样又能怎么了?大伯问四姐夫学问,四姐夫支支吾吾的都答不出来,到是侯爷什么都会,大伯都没有难倒他。” 有个小丫头突然女乃声女乃气的道:“四姐夫这样的都能去考秀才。明儿我也要去。” 童言无忌,一家子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世芸的身上。她低着头,目光似乎落在自己裙摆上的花纹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大女乃女乃孟氏突然掩口笑道:“女状元,小的给您见礼了。” 偏那小姑娘还跟小大人似的。手一摆,学着自家父亲的语气:“免礼。”她学的颇像。谭二太太率先笑了起来,一把将孙女拉到自己的怀里,笑着搂住她。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世萱复杂地看着低着头的世芸,那个四姐夫就那么的不成器?她还未来得及出手,四姐夫就过了县试跟府试,是运气还是真的有本事?若是真的有本事,怎么父亲问他学问都回答不出来?嫁到泰宁侯府后,她才明白许多事不像是她想的那样的简单。最为泰宁侯妻子的她,并没有直接接管泰宁侯府的家事,什么事都轮不到她做决定,还要应付着各种刁难。对四姐的承诺怕要落空了。 孟氏想着待会拉了世芸,好生的安慰着她。一面又气四妹夫怎么是个那么不知事的人,怎么能在今日弄得那么不成样子,明显的让人说道,还是在泰宁侯的面前。 孟氏拉着世芸,方说:“小孩子家……” 世芸笑着截了话:“是不及侯爷甚多。大嫂子,我想去看看纶哥儿,好些日子没见着他来,又长大了不少吧,不晓得他还认不认识我了。” 孟氏复杂地看着这个小姑,这样好的人就嫁给了那样不成器的人,同样处于一个地位的两,现在到成了一个天一个地。怎么叫人心里不难受。 她忙道:“自然是认识。”她将儿子交给了世芸。 世芸抱着纶哥儿,低着头,轻轻地道:“大嫂子,可以请亲家老爷指点一二么?”她贴着孟氏以后不再理会她,硬着脸面的求着孟氏。如果能得到国子监博士的指点,院试就算是没有世萱的帮忙说不定也是能过的。世萱……她虽然打扮的华丽,面上也一直带笑,可是瞧着她似乎有些寂落,她一定不方便。 孟氏到没想到世芸会这么直接,只是四妹夫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人,到了父亲的跟前,父亲会指点么?她终究还是不忍伤了世芸:“后日让你大哥带着妹夫去见见我父亲吧。” 世芸怔了怔。她没想到孟氏会答应的这么干脆。 孟氏浅笑着道:“我父亲虽没什么大学问,以前也在翰林院待过,文章还能说的。”四妹夫既然过了县试府试,若是院试不过着实有些可惜,父亲若是能指点一二,想必进学是不成问题,多大的指望到是不希望,能有这个秀才的名头,将来就是做个私塾先生至少还能养家糊口。 世芸感激地望着孟氏。孟亲家老爷在翰林院待了多年,哪里学问不好,有他指点,即使是这一个月,得益也将不少,只是大哥的那几份手稿,章延闿就有那样的进益,有了孟亲家老爷当面的提点,这次一定错不了。 五月是煎熬的,放榜的那日,世芸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章延闿的好消息。 最先传回来喜信的是章幼闿,他得了第九名,还得了主考的夸赞,章太太喜气洋洋的打赏了报信的小厮,只等着章幼闿回来。 等了半日也不见再次报信的人,世芸渐渐地觉得没有希望,是啊,若是章延闿考上了,又怎么会只报章幼闿一个的好信呢? 努力了这么多日子,章延闿心里定是很失落吧。 她一直站在二门,等待着章延闿的回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十九章 中举(下) 章延闿进学了,这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真正为他感到高兴的只有李姨娘同世芸。李姨娘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双眼含泪,满是欣慰地看着表情依旧的儿子,在他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到因为喜悦而透露的神采,坚定的目光却更让她感到快慰。 章老爷特地开了家宴,他今日在族人面前很是得了面子,他三个儿子去参加考试,两个儿子考上,小儿子在考上的子侄里面考的最好,最不成器的二儿子居然也考上了,还有谁比他更有面子。章老爷连连的喝了两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他也是庶子,也是一步步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了今日。 吃饿了两杯酒后,章老爷放了酒杯:“八月有乡试,你们兄弟也都去试试。” 章延闿章幼闿忙站起来应下。两人的心情却是完全的不一样,章幼闿心里是可有可无,他不觉得举人能给他带来什么,而章延闿的战场却由此展开,能不能在此次中举,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留给他专心读书的时间,也就是这三个月了。 章延闿比以前还要用功,以前他还会在章太太面前作假,现在他一门心思都趴在了功课上,饶是章太太找他做什么,他不用推却,章泽闿就抢着道,章太太要背着他做什么。 “太太是不把我当儿子了?我的名字还在族谱上。” 章延闿进学似乎给章泽闿夫妇带了更多的不快,原先还能和平相处,到如今他们无论做什么都令对方不快。 章太太要让章延闿做什么。章泽闿就明着暗着的说杜氏要分家,要他净身出户。章太太到是想,只是却不能放在脸上;就连杜氏也趁着章太太偶尔去见章幼闿而把家里的事管了起来。他们俩做什么都照章办事。到让章太太什么法子也没有,却是常常把杜氏叫,时不时的骂上两句,杜氏却难得不回嘴,认真的在一旁听着,动不动还缠着章太太问这问那,缠得章太太想分神去对付章延闿的工夫也没有。 夏季已经到来,一连半个月都没下过一次雨,空气燥热燥热。一大早就热得喘不过气来。章延闿早上才穿的衣裳便已经汗湿了,他随手抹了把汗又埋头进入书本,一动也不动。 世芸站在他身后默默地为他打扇,希望可以好过一些,可是那汗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好热的天啊!”小燕儿跳着跑进来,忍不住的同人说道着,“一出去就是一身的汗。”她一看到从里屋走出来的世芸,忙收了声,讪讪地笑了笑。 “果子取来了?拿到井水里湃着吧。” 小燕儿嘟着嘴:“我还只当大女乃女乃当了家就是好。分给我们的东西会比以前好了许多。女乃女乃,你看看,这连以前的都不如了。” 世芸看着那些个果子,好的少烂的多。 “把好的挑出来吧。”或许是因为章泽闿夫妇明显地作法。章太太已经不大管他们,时常去舅家看儿子,一大早去了。到晚上才回来。明显的是不想管这些事。 小燕儿只得点了点头,心里道。还是太太当家的好,至少还能吃到一两个好果子。 横云抬脚进屋。见了世芸:“女乃女乃。泰宁侯打发人过来了。” 世萱…… 世芸点了点头,让人引到西边的屋子。 来人是跟着世萱嫁的南浦。身上穿着白银条纱衫儿,桃红色裙子,蓝纱比甲,头上戴着两样精致的首饰,整个人的气色也相当的好。 南浦笑盈盈的向世芸行礼:“府里的莲子结了,让我送给女乃女乃尝鲜,还有几样家里做好的点心。” 她说着将手中的两只菱花形攒盒放在炕桌上,一个个揭开,让世芸看了:“这是茯苓霜,说这个对身子好,章二爷读书正费神,是该好好的补身子,特地包了一包。” 茯苓霜。世芸看着那一大包茯苓霜,这么一大包。 “多谢你们。坐。” 南浦捧着茶闻了闻只小小的抿了一口,便捧在手里再也不吃。这的茶连她平日里吃的都不如。再瞧瞧这屋里的摆设,那就跟府里更没得比。她不由地挺直了腰身。 世芸简单的问了两句世萱。 南浦都笑着答了:“我们一心记挂着姨女乃女乃,只是现在家里预备着中秋节,我们头一回办这样的事,少不得要细心打点。再则,章二爷眼见这就要乡试了,说女乃女乃现在必是很忙的,等节后再请女乃女乃到府上玩玩。” 中秋。那时候乡试也放榜了。有个举人老爷的姻亲世萱在泰宁侯府的腰杆更直了些。 “我们常说章二爷此次若是一举中举就大好了。” 世芸的目光不由地转向了东边,这些人明着不给章延闿压力,可一个个都已自己的方式向章延闿施加压力。 她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既然来了,就去给太太行礼吧。”章延闿就在对面,她不想同南浦多说打扰了他读书。 南浦笑着道:“已经见过亲家太太了。好久没见到女乃女乃了,过来跟女乃女乃说。” 横云一见南浦的眼光若有若无的瞄向她们,便同簇水避到外头去。 南浦笑着道:“打发我来问问女乃女乃,前会儿托女乃女乃的事办得如何了?” 世芸起身去了里屋,将章延闿那日交给自己的东西找了出来,拿了个锦袋装了:“这是五要的东西,这是另外得的。” 南浦瞧着那鼓囊囊地一大一小两个锦袋,颇为坦然的收到那腾空的攒盒之中。又跟世芸说了一会子的话,这才告辞离去。 世芸看着那一大包的茯苓霜,分出一份茯苓霜,叫了横云进来:“厨房那里送来了月饼,你拿些送回去。”又将拿一份茯苓霜拿了出来,“你带回去吧,在家住一日再回来吧。” 横云默默地接了茯苓霜,却是道:“我去了就回来。”她说毕转了身子便离开。 世芸的目光落在桌上世萱命人送来的点心。泰宁侯府的点心做的这样的精致,想空了一切心思只为了这些点心。 “你在想什么呢?泰宁侯府送节礼来了?” 世芸挑了一些茯苓霜,让人倒了滚水让章延闿吃了:“要过中秋了,五事又多了。” 章延闿笑了笑,吃了茯苓霜又去看书。他留给自己空余的时间相当的短,整个人都扑在了书上。 九天的乡试是折磨人的事情。八月初九的凌晨就要在考场外准备进场。八月的天虽然热,但是清晨却很是清凉,入考场前要月兑了衣裳任搜检军检查是否有夹带,然后再关在七尺高,五尺宽地小号子里,忍受着天气的闷热,蚊虫的骚扰,一题一题的做着。 终于到了交卷的时间,章延闿疲倦地抬起头,九天的日子让他消瘦了许多,整个人也颓废了很多,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该努力的也都努力了,能做的只有回家等待着最后的放榜。 章延闿疲倦地从马上下来,门房老杜一脸的紧张跑了:“二爷,老爷叫你呢。” 章延闿点了点头,抬脚往里面走。章老爷是要知道他考的好不好,他在贡院外没瞧见三弟,随口问道:“三弟回来了?” 老杜拦着章延闿,不让她进屋答非所问的道:“二爷,老爷发火了。你且到外面避一避。等晚上再回来。” 章延闿收住脚:“老杜,怎么了?” 老杜急着道:“二爷,你弄的什么书,老爷看了后很是生气,直要拿你。二爷,你弄的是什么书?” “老爷怎么知道的?”章延闿下意识反应是自己手抄的那些个话本,只是老爷怎么会晓得…… 老杜摇摇头,焦急地道:“二爷,你这是怎么了?”才好了没几日,又要被打,老杜看的都心急。 章太太一脸狰笑地看着被章老爷赏了板子的章延闿,她不是不出手,只是一出手就要他好看。 章延闿昏昏沉沉地躺了几日,他大伤了身子,又被章老爷赏了板子,这一次比上次严重了许多,趴在床上几日也起不来。 这一日,章老爷下衙才到家门口,就瞧着那一帮人蜂拥朝自家而来,报喜的人来了:“给章老爷道喜,贵府章老爷上延下闿高中顺天乡试第九十七名。”说完,就瞧着一群人涌上去,将章老爷家至大门一直到仪门到大厅的窗户全部打烂,接着一伙瓦匠漆工迅速地又将窗户重新修正一新,一面道:“改换门庭。”这是报喜的讲究,还要重重的打赏,有那些个瓦匠漆工专门候着那报喜的,只为拦下生意。 章老爷一听到中的是二儿子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那打赏的还是管家打点了的。 “老爷……?” 二儿子居然中举了? 最震惊,难以置信的是章太太,她一直等到日后落下,没有人再来报喜,她才不得不接受了,她儿子没中,那个混账却中了举的事实! 那个混账,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居然超过了她的儿子! 李姨娘一听到消息,再也忍不住,顾不得章太太处于愤怒之中,跪在地上掩着口痛哭出来,她压抑在心中多年的痛苦终于可以借着儿子的腾飞好好的发泄一下。 是悲是喜,是怒是愤,这一日章家众人的感情是复杂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ps:对不起,红包记得昨晚上传了的,结果发现没有点发布 总是犯这样的错,实在抱歉! 第六十四章 日子(下) 这个地方的人学习的热情还是有的,不过大家都只奔着秀才不用交租纳粮的名头去的,一旦进学了,便不再埋头书本,有的竟从商做贾。 章延闿走访了好几家一家都不愿意,这些个秀才不愿意读书,无论他怎么说人家都不愿意。只要他不提让家里的孩子去乡试,这些人对他还是相当的友好的,甚至提出去见学政大人也是可以的,那学问就免谈了。天气是潮热的,章延闿是燥热的。 没有学生的县学是宁静的,章延闿这日翻身坐起,屋里已经没人了,世芸也不在外间。她这些日子到显得很快活,让人养了鸡,每日高高兴兴的去数又收了几个蛋。也好,去看看她做什么。 高安家的说要把以前收来的鸡蛋都挨个的看了,让一只母鸡抱窝,孵出小鸡来。世芸撒了米,那母鸡都没吃,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只是一旦有人靠近,又警醒地睁开眼。 “女乃女乃莫靠近,仔细啄了手。”高安家的拦住要靠近的世芸,“这母鸡抱窝都是不吃不喝的,偶合吃一些,也是一会儿。” 世芸示意她手中的鸡蛋:“这些就不用了么?不如多孵一些。” 高安家的拿了一枚高高举起,透着光指点着世芸:“这没有黑点,孵不出的。” 世芸顺着高安家所指的地方,摇摇头,还是不明白怎么瞧。 高安家的将鸡蛋都收入篮子里,又去收拾那块菜地。她收拾的很仔细,前些日子先是松土。又埋了草木灰,今日就等着撒了菜籽。或深或浅。或疏或密,每一下好像都很有讲究。 世芸瞧着章延闿走了。忙站起身,走了:“你起来了?今日不用去见知县大人么?” “晌午后再去。” 没有学生教导,章延闿在这里成日只要熬日子。他有些闷的发慌,他以为自己在这里能够大展宏图,但是如今却什么也做不了。 “女乃女乃,这字要怎么写?”横云拿了纸笔寻了世芸问。自打花销必须入账后,横云也跟着世芸学了字儿。 世芸替横云写在了掌心,笑着道:“再多写几次就好了。”横云才学字,很是有兴趣。每日一有空就绕着世芸问着问那。 章延闿凑瞧了一眼,那纸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跟鬼画符一样,就跟个才学字的小孩一样。他不觉一笑。 “这写的都是什么字?这几个到不错,只是这是请的哪个孩子写的。”章延闿颇有兴致的看着纸上写的最好的几个字,显然横云正对照着那上面的字学习着。 世芸顿时红了脸,那几个字便是世芸写出来让横云照着写的,她还以为章延闿要说那几个字还不错,却不想他居然说是请哪个孩子写的。她写的就这么差? “不至于吧!写的还不错,这个还是照着柳体的。” 章延闿拿了笔,比照着一个字写了,让世芸瞧:“你且看看这个。” 这到是相差很大。自己的字跟他的比起来那是相差的很大,却是显得相当的低劣。 “那还请你写些字来,让我们照着写。”世芸干脆提议着。世芸蹿唆着章延闿去书房,让他写了字。好让她描摹,这也是打发日子的好事情。 章延闿只写了一个永字。让世芸好好的联系数遍:“只要学会这一个字就可以写好其他的字了。”他手把手的教世芸如何运笔。 章延闿是个不错的先生,教的很仔细。他甚至写出一些话让世芸照写,甚至很是有兴趣的同世芸讲解这些句子的意思是什么。 听着章延闿的讲解,他在讲解句子后又添加了自己的见解,他的见解并没有所谓的大道理,只有浅显易懂,有时候还添加了许多故事。 “你是位好先生。” 章延闿放下了笔,颇有些失落。他来了这么多的日子,却一个学生也没教导。怎么能叫个好先生。 章延闿笑笑。 “有为难的事?”世芸看着章延闿,他这些日子的不快她都瞧在眼里,这里的人都对学问不大热衷,章延闿要如何才能出成绩。他一切的希望都即将破灭。 “只要有一个人,我都可以好好的教导他。我奋斗一年也能中举,如今还有两年。可惜……”他虽说那么惆怅,却随即闪过一丝亮光,那些考中秀才的不愿意,他可以找别人,那些个只为了家里免些地租的富户不愿意让自家读书,那些寒门弟子却不好说。有些是想读书没有钱去读;有些是不想读书,家里却逼着他读。 章延闿面上再次出现着光彩,他怎么先前就没想到这些,章延闿握了握世芸的手便去寻郝知县,同他商议事情去了。 章延闿原以为还要很废一阵口舌,毕竟县里的余钱不是那么宽裕,县衙都是破旧的模样,让郝知县拿出这么一笔钱来,说不定还显不出什么作为来的事情。可是郝知县却爽快的答应了。 他拉着章延闿的手,只说一定大力支持,更是拿出自己一年的俸禄来支持:“本该这样,大兴教化,传播圣人教诲本就是我等的职责。”随即又拉了章延闿,很是亲切的道,“此事咱们再议议,学章,入学的规矩今后的课业咱们都要好生的商讨一番。来人,到先前把钱师爷请来。” 钱师爷是衙门里的钱粮师爷,凡事钱粮大事都要通过他打一阵的算盘。他是个典型的绍兴师爷,钱粮刑狱样样精通。只是不晓得他为何会躲在这么个小地方。 章延闿不晓得郝知县为何那么热衷义学的事情,为何要做到精益求精,甚至宴请了本县的乡绅大户,威逼利诱地请他们捐钱出力。 看着一天天忙起来的章延闿,世芸也跟着高兴,不止是章延闿忙,最近几日她也有些忙,郝太太总是打发人请她说话。自从章延闿提议兴办义学后,郝太太对她更是亲热。拉着世芸打牌逗乐,县里的乡绅请去吃酒瞧戏,郝太太也是把她拉在身边。 世芸道是成了这县里的第二号人物了,日子久了她这才注意,那位县丞太太从来就没出现过。 县丞做了多年的县丞,早想着郝知县迁任别处,他好补了这里的差事,只是郝知县留任了一次,如今又留任了,县丞也觉得自己在这处发展没了希望,整日里钻尖了脑袋往外头跑,那位县丞太太也跟着压箱去帮自家老爷跑差事去了。 郝太太说到那位县丞满嘴的没好话:“有能耐自己跑去,到引了去,也不嫌丢人。” 世芸这才知道,那位县丞为了能升官,特地道布政使跟前奉承,让自家的拜了布政使跟前最得宠的五姨娘做了干娘。 “她眼里如今只有她干爹跟干妈,哪里瞧得上我们。”郝太太慢里斯条地挑着核桃仁,“也不瞧瞧自己有什么能耐,能做了县丞就满足吧。还想一步登天不成?这做官跟做人一样,连身边的人都照顾不到,难道外人还能指望?” 世芸觉得这位郝太太有时候还挺有做人的智慧,她所有的出世都跟做街坊邻居一般。郝知县是个考了多年的老秀才,也忍受了不少的白眼,最后好容易中举,也就知足的跑去选官,到底要做一任的知县,日后回乡也是有体面的。 郝太太不大乐见严训导::“严训导?他哪里能叫训导?只是没有个举人愿意来我们这,我家老爷无法,只得在这满县的秀才里挑了个最好的,让他先充着训导。” 难怪那个严训导昨日在章延闿的面前自称学生,却是这样;还有那个等不及与章延闿接交的前任教谕,这里的学风竟然如此之难,到是超乎了他们先前的预想,这次的义学也能那么容易的推行么? 新县学很快便装饰好了,多余的银钱也留在县学,以备这些学生平日里的所需的费用。 贫寒的学生出于考上功名便可以免交赋税的叮嘱很是用功,读书格外认真,让郝知县颇感欣慰。他满意地点着头,悄悄的拉了章延闿:“那几个可有希望?” 他到底关注那几个学生日后能不能中举。新办儒学也是一大政绩,但是最大的政绩还是要看能不能出举人。不多,只要一个,他的政绩就出来了。 原以为这一辈子做知县就到头了,却没想到送来了个章延闿,居然想出重建官学,办了义学的好法子,他沉寂许久的热血又沸腾了。没想到即将年过半百的他还有升官的机会。 章延闿瞧了一眼认真读书的学生:“县尊何必着急?先瞧今年的院试。”三年,要等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不如一步一个脚印,稳打稳扎的到显得政绩显著。也省得旁人后来说什么不过就是一个举人就是上佳的政绩。 郝知县频频地点着头,正是这样,今年的院试才是牛刀小试,若是考的好也是一大政绩;就是不好,也可以图来年。他笑着拉着章延闿的手:“恒臣,咱们且先回县衙,我还有事想同你商议商议。”(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六十五章 太太(上) 章延闿跟随郝知县去了省城,只因为学政大人要考量各地学子的功课,只留了一位典史在家处理些事情。 县衙后街是本县最热闹的地方,卖菜卖瓜的一应俱全,世芸常常一个人去逛逛,若是遇到合心的,价格又公道的,她便买一些。 最近那些卖菜的总是在议论知县大人带着本县的学子去省城见学政大人的事情。那个卖肉的妇人瞧见了世芸忙招呼着:“今日来些五花肉炖些汤喝?我给您切好的。” 这可是个常客,每隔两三日便出来买一二斤的肉,那卖肉的妇人也同世芸相熟了,也常会说些话。 世芸摇摇头,提起手中的鱼。 卖肉的妇人笑了笑,她如今也没有生意,索性出了铺子坐到旁边卖菜的边上:“张婆子,你家孙子此次可能中举?” 张婆子瘪着个牙,打理着自己篮子里=.==的韭菜,听卖肉的妇人问起自己的孙子,咧着嘴嘿嘿的笑道:“他连秀才都不是,哪里还能中举。” 卖肉的妇人道:“不若跟我杀猪卖肉,还有肉吃。读书能得几个钱?还要您来给他攒娶的本儿。” 张婆子笑道:“等他成了秀才后,我那一亩三分地不用纳粮他就是给我赚钱了。等到那时候,我再撵了他出来跟你学杀猪,到时候可是随便的吃肉了。” 卖肉的妇人哈哈大笑:“就是这样。我家隔壁的那个方寡妇简直是个傻子。我好心让他儿子跟我杀猪,一日得十几个钱,还能给她瞧病。得些肉带回家。一家也能吃。她倒好直接打了我出来,还满口说我要害她家。天天管着她那儿子读书认字。成天说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真是傻了。” 张婆子叹道:“怎么就这样了呢?我记得她就那么一个儿子。只连活都不让他干,自己病的歪歪的到还要做活维持生计。她那儿子若是能考上就好了。” 卖肉的妇人更是道:“知县大人不是办了义学么/?让她儿子去那里读书便是。读的好话还有钱拿回家,就送了她儿子去便是了。新来的教谕大人也是位举人老爷,他亲自教导难道比不上方寡妇?” 世芸插了话:“她难道不肯么?” 卖肉的妇人也是一副搞不懂的模样:“正是这样。说什么君子不什么……她那文绉绉的话,谁能懂。糊涂,一家都是糊涂。” 有指望读书可以不用纳粮,有指望读书出人头地,可是有的却读的忘记了最重要的是生存。 卖肉的妇人突然站了起来冲着远处一个羸弱的女人打招呼:“方家弟妹,你今日大好了?” 方寡妇蜡黄的一张脸,身形瘦弱的连衣裳都撑不起。偏这个妇人还缠了一双小脚,颤颤巍巍,一阵风便能把她吹倒。 “荣嫂子。”方寡妇点头称呼了便转身进了一家铺子,将自己这几日做的针线送了出去,换了些钱,又走向旁边的米店,随即提了一小袋的米。 卖肉的妇人招呼道:“方家弟妹带灌肠吧。” 方寡妇盯着那灌猪肠子,快速地走了。 妇人对着张婆子道:“看看,就是这个模样。” 张婆子贪婪地看着卖肉妇人手中的猪肠子:“我家孙子最爱吃这个。好嫂子,且分我一小截儿?也让我那孙子尝尝荤儿?” 卖肉的妇人很是大方地割了一截儿给张婆子:“给你。这不值当什么。”她见世芸一直注视着方寡妇的身影,“你看她可怜,想要可怜她。可她却不值当你可怜。还摆着一副清高的模样。只当别人不晓得她原也是秀才家的娘子?” 世芸问道:“她是秀才娘子?” 卖肉的妇人抓了一把张婆子的韭菜,夸了句:“这韭菜真女敕。拿辣子炒一炒绝对的香。”她抓了一把韭菜,惹得张婆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个不吃亏的主儿,到让她舍了一把好韭菜。 卖肉的妇人丝毫不受张婆子重重的呼吸声的影响。对着世芸道:“正是。她爹原就是个秀才,一辈子中不得举。她嫁了个男人,也是个秀才。一家子都是念书念疯了的。她男人连着几次不中举就疯了,后来自个儿一根绳子吊死了。” “她儿子呢?” “她儿子到是想出来做事。若是他不愿意,我哪里敢叫他来做事?可这方寡妇是有法子的,一哭二闹的,她儿子是个孝顺的,一见她哭闹,说什么对不起祖宗,便什么都不敢再提。”卖肉的妇人叹了口气,“她儿子到是个会做生意的好手。” 读书是好事还是坏事? 世芸起身回家,却发现门口窝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那个女的却是大的,十二三岁上下,男孩只有十岁。一见到世芸,那少女立马扯着男孩站起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女乃女乃,我弟弟想要读书。”她一面扯着男孩,“快给女乃女乃磕头。你就可以读书了。” 世芸道笑了:“念不念书可不是我说行就行。” 女孩有些失望:“县学不是在这里么?我问了人的。” “是在这里,只是你弟弟能不能念书是要教谕或是知县大人同意。” “那可以请你告诉教谕大人么?” “教谕大人不在这。” 女孩明显的急了:“他在哪里?”她拉着弟弟就要去找人。 “教谕大人跟县令大人去了省城,要过些日子再回来。你不如带着你弟弟先回去,等教谕从省城回来,你再带他过来。” 女孩突然提高声音,大声的道:“不能回去!” 世芸诧异地看着女孩,她只是提议,她怎么会这么大的反应。 女孩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我……我们家离这太远……我们也没钱再来一次……” 这两个人身上的衣裳都很破旧,女孩的脚上居然穿着草鞋。 世芸将两个孩子带了回去,找了些旧衣裳让他们换了,又让高安家的那些吃的给他们。 吃了饭,女孩便慌忙地收了碗去洗,又帮着高安家的择菜淘米挑水劈柴,勤快地不得了。高安家的几次让她停下,只管歇息,她依旧那么的勤快,到后来实在无事则自己动手将世芸找出来的旧衣裳改了。: “女乃女乃,我什么都能做,你就让我们在这等了教谕大人回来吧。”女孩再次看到世芸的时候连声祈求着。 高安家的在边上笑说道:“这丫头能干的很。做事麻利,女乃女乃且看看她的针脚。”她拉着那女孩道了世芸的跟前,让世芸瞧了女孩自己改的衣裳。 衣裳改的很好,针脚虽还有待价钱,但这样大的年纪就能做成这样已经是了不得的了。世芸点点头:“是做的不错。”又问道,“你弟弟呢?”她好像没见到那个男孩,那男孩似乎不大爱。若不注意,实在不晓得有他的存在。 女孩有些慌张,支支吾吾地道:“我……他……我……” “你什么你,他什么他的。女乃女乃问你话,你快回。”簇水突然提了声唬了脸,“你若不说到时候就撵你们走。” 女孩忙答:“别赶我们走,别赶我们走,我说,我说。”女孩看着世芸,抿着口,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还不快说?” 在不断的威胁下,女孩终于开口了:“我弟弟到前面听人读书去了。” 到前头听人读书? 簇水恐吓着她:“你若是说谎就立即把你们送官。”她出门去寻那个男孩,果然瞧着那个男孩子在外头跟着读书,那神情格外的专注。 “你是哪里人,怎么只有你跟你弟弟?你家里的大人呢?”家里的大人怎么就放心让两个孩子跑出来,或许…… 女孩道:“我们是邻县的,我父母都没有了。”她一说起自己的父母隐隐地透露出一股恨意,“我们也没地方可以待。我听说这里县学有义学,就带着我弟弟来。他很聪明的,以前读书,先生总是夸他,女乃女乃可以问他书,他千字文什么的背的都很熟。” 十岁,会背千字文什么的已经不算什么稀奇事,这个年纪若是熟读四书说不定才是值得夸耀的事情。 没有了父母,那还有亲属,亲属居然不管不问,女孩居然能带着弟弟从邻县找来。实在很不容易:“就留下吧。且好生温习功课,待教谕大人回来便要考究的,若是不过,就要送你们回去的。” 女孩不住的磕头表示着自己的感谢。 横云端了茶给世芸:“女乃女乃要留她们?还是要使人去问问。”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是不对劲。女孩急切地想要留下来,她明确地表示不愿意回去回去对她们姐弟不好。可是,若是族里的人找来,到是她的不是了。 “且先留下,等家里的人来了再说。这么小让她们回去,若是路上有什么不是,到是我们的不对了。”无论女孩的目的是什么,哪怕那来求学只是个借口,至少县学的事情还是传开了,这对章延闿是好的,“拿衣裳来,我们去拜见知县太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六十六章 太太(下) 郝太太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意思,听着子们回话,看着丫头们打扫庭院,正想着要找些什么事来做,听得世芸来找她。 郝太太忙让人请进来,拉着世芸好一通:“我正愁一个人无趣,可巧你来了。”一面说着,叫人泡了胡桃松子茶来,又端了几样点心,大有坐下来好好的架势。 世芸道:“知县大人走了有半个多月了吧,也不晓得到了省城没有。” 郝太太道:“已然到了。前儿我才接到老爷的来信,如今只等着学政大人考究了。” 世芸忙松了口气道:“阿弥陀佛,这我就放心了。这路也实在是太艰难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道路,依山临水的。我刚来时,就看着那江水在脚底下流,这山这么的高,怪吓人的。” 郝太太附和地点着头:“谁说不是呢?我家那俩儿子瞧着了就不愿意来了,老爷只好派人又把他们送回去了。”说起儿子,郝太太还怪想念的,也不晓得他们在老家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们。 世芸瞧着郝太太的面上不大好,凑趣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两位是吃了苦头的,回去自然是用功读书,到时候考进了二甲,选入翰林院,太太还要谢谢知县大人选任在此处。” 郝太太笑道:“承你吉言,若是他们日后真的有出息了,我一定要他们来给你磕头。” 世芸道:“太太心肠好,待人也好。知县大人也多亏了太太治理后宅有力,官路才如此平稳。” 郝太太道:“你今日到像是来同我说好话的。”这些人一有事情来求。就满口的好话,郝太太见过了。也不愿意听太多。 世芸道:“我是听到了才过来的。太太,知县大人兴办义学的事,如今已经传到了邻县,今日邻县有个女孩带着她弟弟来求学了。知县大人办的义学渐渐传开后,来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会传到知府大人的耳里。” “若是这样,果然是好事。”郝太太果然高兴,要再拿出些钱来,这事要办的越大越好。 “好是好。可之后的事也麻烦。他不是本县的人,只怕……这义学毕竟是为了本县学子准备的,若是花到了外县人的身上,到是反道是给旁人做嫁衣了。” “你担心的到不是没有道理。”她家老爷下的苦工夫,到让别人拿去当了功劳,“外县的人不能来我们这读书。明日便把他赶回去。” “赶走了他,外县的人说咱们办义学不真。” 郝太太瞧着世芸,微一思量。这事到是难办,不赶走。自家老爷的功劳就被人分;赶走,到时候又会让旁人说道,老爷办的这事是为了赚名声,捞政绩。 “谁说我们不真了?”她家老爷拿了多少钱了。吃了多少苦,吃力不讨好。 世芸忙安抚着郝太太:“是我的不是,到招惹太太不快了。旁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么?只是,我今日听到这事情。是又喜又惊。却又没有法子,特地来讨太太的主意。” 郝太太很是受用。她虽说是知县太太,但是平日里也没出头做过什么,这回兴办义学,她在众位妇人之间游说着,她尝到做大事的滋味,那一点点建好的义学就是她的功劳,她有些知道为何男人想要建功立业。 “你想的周到。这事情我们到要好好商议商议。”她拉着世芸合计着,“你说这些外县的人来了,咱们不能推,到不如接了。” “接了?”她口中虽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早已肯定郝太太会同意接受外县的人进来,宁愿郝知县的功劳被人分,也不愿意郝知县被人诟病。 郝太太道:“自然要接,而且要大张旗鼓的接。”就算那些地方的人要抢老爷的功劳,也要让人知道,老爷是头一份,旁人都是在学做。就跟她当年在家乡卖菜一般,新一茬的菜先上的就能赚钱,旁人看到了也都去卖这样的菜,可是,买东西的人都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习惯到最先卖菜的那个人那去买。 “如果接了的话,这里的花销就不少,也不能偏爱了那外县来的,也不能让咱们本县的人受委屈,毕竟咱们县里的人才是宝贝不是么?” 郝太太道:“这是自然。你是教谕太太,这是你先办着,等老爷回来了到时候再让他们烦心去。” 世芸忙道:“我哪里能做这个。方典史在家呢。”郝知县不在的时候,方典史暂行知县的职责,这又是先头铺垫之事,也好放手。 “他?”郝太太不同意,“他能做什么?” “严训导在家呢,到不如让严训导着手吧。” “由你去做,这学子的衣食住行,这是内务,内务由咱们妇人来做,不正是合情合理?” 不止是合情合理,而且还把严训导排除在外。方典史跟知县太太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郝太太似乎对县里的很多官吏都不大满意,那她为何又对自己表现的可亲? 郝太太话锋一转:“今日你来,正好另外一头事,还要请你帮着参详一二。” 郝太太命人拿了一张单子来:“这是家里的大儿寄来了。我家的老三要说亲了,这是女方家的名单。” 世芸没有接,站起身向郝太太行礼:“我给太太道喜了。” 郝太太拉着世芸坐下:“喜什么。也不晓得家里的人是怎么想的,偏偏瞧上了这么一家人。这人原先是在京城里当官,如今到了我们那做知府。” 郝太太将单子递到世芸的手中:“你是京城来的,自然是比我清楚,且看看你可听说过这么一家。” 世芸看着那单子上,那户人家是太仆寺的少卿,太仆寺的少卿本来就是正四品官儿,调任不过是平调,甚至说是一种升官儿,待在京城虽好,可却比不上一方的父母官儿。 世芸摇摇头:“没听过。太太不满意?” 郝太太有些失望,不过京城那么多的人没听说过也正常,她道:“我们那又不止我家老爷一个做官,做官的比我们老爷有出息的多的是。这么娇贵的,怎么会瞧上我家老三。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 嫁女嫁高,娶妇娶低,在京城见过大世面的官家嫁给一个远在西南多年未升迁的小官儿的儿子,也难怪郝太太会起疑心。 “太太这是不同意?” 郝太太道:“这娶又不同旁的。少不得要仔细。我又在这里,家里那边怎么样我也不过是个瞎子聋子。” 世芸晓得郝太太这是要她拿主意,她认为郝太太不是没有主意,这好像在试探她什么。她停顿了一下,随即道:“我有个法子,不晓得行不行。” 郝太太高兴的道:“你且说是什么法子。” 世芸却半日不开口,郝太太催促了再三,世芸才支支吾吾的开了口:“这法子有些过于阴损了些。太太……” “那个人是我的孩子,管他什么阴损不阴损。你只管说,由我来动手。” 世芸这才道:“婚姻是讲究八字的,京城人有信这个。太太可以请人说了,八字不合。就说这位姑娘的八字与三爷的八字是相克的。” 郝太太笑了:“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好法子,却是这个。”郝太太并不意外世芸说的是这个法子,要推却婚姻用的最多的就是这个法子。 “到是我疏忽了。” 郝太太摆摆手,疲倦的道:“你还没做母亲,不晓得这里头的烦心事。这孩子就是不让父母省心,要生他,养他,还要想着他成亲。我什么时候死了,也就省心了。” 世芸正想着怎么宽慰她,郝太太摆了手:“不说这个了。我今日也乏了,你且把我同你说的那是准备准备,过两日我有空了,就把这事办了。” 世芸放告辞出来,郝家的一个笑着走了过来:“章太太留步。” 世芸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儿,她每次来见郝太太都会见到这个儿,她是郝太太身边得用的人:“原来是你,要是请我吃酒,我可是没空的,你也听了县太太的话。” 儿笑道:“我是来烦您个儿事。我们三爷要订亲了……”她故意顿了顿,专门等世芸接话。 “我听县太太说了,你可要忙了。” 儿一脸为难的道:“太太在正为这个为难呢,我也为这个头疼呢。太太最喜欢三爷,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三爷,这会子,您也知道……太太越发心疼三爷,一定要给三爷体面的。章太太您是久在京城的,见识广,眼见宽。您帮帮忙?帮我想想?” 世芸笑道:“我能有什么法子?” “您且看看这个单子,还要添什么,您说说?” 世芸看了那单子,都是些不错的东西,要花不少的价钱,以郝知县的俸禄置办这些到是比较艰难的事。这置办的事,也就是要落在她的身上了。 “这些就很好了。” 儿忙道:“还要麻烦章太太托人办了,太太说了,一定要体体面面的办了。如今认识的也只有章太太您是京城来的。” 世芸接了单子,她有些后悔当日为了章延闿的前程送出了这么多的东西,现在背负在身上的负担则重了。置办这些东西要花不少银子,就是拿出自己手上的银子虽然够,可是她不能把这些银子都花在了这上头。 这是个问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六十七章 骚乱(上) 簇水抢了单子先瞧,才看了两个字,便忍不住担忧的道:“这些东西值多少银子,我们怎么置办的起。” 横云接了单子瞧了两眼,这上面的东西超过了她们的能力范围,这么多的东西,她也很少见到。 “女乃女乃,您真的要给县太太置办这些?”簇水劝着世芸,“女乃女乃,新年咱们还可以说是在路上不能置办年礼,可是还有三个月就要过端午,现在就该准备了。您给县太太置办了这些,咱们怎么置办孝敬老爷太太的?” “端午不过是小节,等过年的时候再多送些便好。” “女乃女乃。”簇水不禁跺了脚。不好好孝敬老爷太太,又怎么能或到还礼。 “你还要我跟以前一样,什么时候都面面俱到?” 簇水再次劝道:“就是老爷太太那…也应该……泰宁侯府……”关键是泰宁侯府的还礼。泰宁侯府送来的东西一向很值钱,可以缓解他们为置办礼物子在银钱上的艰难。更重要的是,到时候能请泰宁侯在二爷的政绩考核上帮一把。 世芸笑了笑:“你到是想的挺多的。” 横云拉了一下想要再次劝解的簇水:“你只想到好的,怎么不想想从这回京城一路上要花多少?来回要多少。这些银子我们又能置办多少东西。” 簇水抿了抿嘴,她到是没算计这一层。从这到京城,一来一去所花费的银子说不定够在置办些东西。簇水不再,默认了世芸的作法。 世芸瞧着单子。指着几样道:“我记得咱们那箱子里有一些,都拿出来吧。”有的就尽量从自己这出。能少花钱的就尽量少花钱。 料子她们到是有,可是剩下的那些个摆设之类的到是让人很是为难。这到要好生的盘算一二。这一次做成了,以后自己都要成冤大头;若是不做,这位县太太很可能随时给自己一下。 世芸揉了揉头:“把高安叫来。” 高安忙进来向世芸行礼:“女乃女乃。” 世芸让高安起身:“叫你来没旁的事。你到旁的县走一走,最好是咱们周边的县城,往兴仁安顺那边走。” 高安没明白世芸的意思:“女乃女乃的意思是……” “只让你往那边走一趟,我听说安顺那边苗人打的银首饰到是很有一套,你且去打一套头面来。” 高安应下了,只是觉得这位女乃女乃让自己跑到安顺那边打首饰到是稀奇,他们这里也是有苗人的。也善于打银首饰,何必舍近求远呢。 世芸分派了高安:“慢慢的走,不要急。沿途多看看,听听有什么有趣的事,回来同我说说。” 高安一一记下,起身退去,世芸又让他把才来的那对姐弟找来,她还有话吩咐。 …… 郝太太说到做到,专门带了些笔墨纸砚及吃食来了义学。她甚是和蔼的低下头问问这个学习如何,又问问那个家里的情况,她看着甚是懂礼的学子颇为满意。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十岁的男孩的身上,她见这个男孩是这些学子年纪中最小的。但身形却是最挺直,不由问道:“你是叫什么名儿?” “学生丁四清。” “你又是哪里人啊?” “学生是兴仁县人。” “你是外县的?” 丁四清有些慌张了,他生怕郝太太因为自己是外县的人将自己撵了出去:“是。学生听说这里兴办义学。便前来求学。现在只是在旁听,还等知县大人回来。再禀告。” 郝太太没想到还真有外县的人来求学。她跟世芸讲了才几日,她就招了个外县的学生来了。这个章教谕太太还是颇为能干的。郝太太满意地瞧了世芸一眼。看着她嘴角带笑,不由问道:“那你在这都听了什么?” “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我都会背。”小孩带着一点点的炫耀。 这都是小儿启蒙的东西,郝太太点点头:“你都会背?” “会的。”丁四清爽快的应着。 郝太太服侍了郝知县二十多年的寒窗苦读,这些都能记得,随口问道:“你既然姓丁,那你知道你这个姓儿在百家姓是怎么排地么?” 丁四清想了想,张口道:“丁宣贲邓,郁单杭洪。” “那你知道本县的县尊大人姓什么么?” “县尊大人姓郝。” “那你说说县尊大人的姓氏在百家姓里头是怎么排地。” “滕殷罗毕,郝邬安常。” 郝太太又道:“那你知道颜在百家姓里面怎么排地?” “贾路娄危,江童颜郭。” 还是没有被考著,郝太太满意地点着头,表扬了负责教导的老秀才。 负责教导的老秀才忙上前道:“学生不敢居功。这个孩子十分的聪慧,蒙学的早已是背得滚瓜烂熟,如今已经开始读四书了。” 郝太太听了满面堆笑,又见丁四清面目清秀,得了先生的表扬,却不骄傲,心里更觉得高兴:“好好好。还需要多加努力,须知梅花香自苦寒来。” 郝太太对今日的成果很是满意,连带着义学里负责教导的两位老秀才也得了实物好处,喜的这两位老秀才越发要倾尽自己所学,一定要好生的教导这些个学子。 郝太太没有急着走,而是留下来同学子们一同用饭,她要看看这里的伙食如何。 “虽说是找了一个,还是不够,要再多找一些,要聪明的。”郝太太有些贪心了,“不能要这些小的,要大些的。”这么小,就算是文章写的再好,主考瞧着是这么小的人,也不会录取的。她要尽快提升丈夫的政绩。除了赋税,还有就是每三年一次乡试的成绩。 世芸有些为难地。随即她笑道:“到底是县太太,气量大。我可舍不得挑了那些人来,给旁人挣脸面。” 郝太太瞧着世芸,她晓得这不是表扬的话。 世芸笑了笑:“教导外县的人,不过是叫他们识得几个字,他们有没有出息跟咱们又什么关系。咱们自家人才出息是真的。” 郝太太恍然明白这里面的意思,随即笑道:“瞧瞧你这玲珑七窍心肝,想的这样的清楚。” 一时饭菜端上来,郝太太看着那一碟炒青菜、一碟炒鸡蛋,一大些的碟摆了数样咸菜。最后一样是炒肉片。 郝太太简单的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她吃了两口茶,便道:“我回去了,家里还有好多事。今日看到办的这样的好,我也就放心了。”她随即凑往世芸身边,“伙食太好了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吃的还好?因为知县太太来特地准备了这些。若是再减去还不晓得那些学子要吃什么,难道日后要他们自己种田?县里有祭田,但是那是给廪生的,这些义学的学生根本就享受不了。 “这义学不止是我们老爷一人所办。是我们兴义县全县办的。做的好不好,我一个人说的不算,要大家都说好那才是真的好。” 世芸明白郝太太的意思。只有吃的差了。她才好开口要钱,才有更多的银钱投入。 “我知道了。” 郝太太交待了再三。这才要走。 严训导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要求着:“县太太。太太,快躲起来,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他口口声声的说着不好,却半句话再也多说不了。 郝太太气得道:“糊涂东西,什么不好?” 严女乃女乃忙替严训导顺气儿,陪着道:“爷,先喘口气,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了?” 严训导道:“太太,不晓得从哪里来了一群歹人,就往学里闯,还口口声声的让我们把人交出去。” “什么人?” “丁四清。”严训导咬牙切齿地道。他有些埋怨地看着世芸,都是这个教谕太太,带了个来路不明的人回来,要不要不会闹成这样的大,他一个小小的训导怎么跟人理论。 “他怎么了?”她当然记得那个颇为聪明的男孩。 严训导抱怨的道:“她们是从普安逃过来的,如今他族里的人要带他们回去。还说是我们拐了他姐弟俩。普安县的捕快也在,要拿了我们法办。” 郝太太轻蔑地看着惨白的严训导。还是个男人,一点点小小的架势就吓成这样,能成什么大事。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做什么的?到让他们在咱们的地方欺负咱们?” 严训导连连称是:“县太太,话是这么说,只是人确实是在咱们这,咱们就是有理也说不清啊。” “严训导,这是怎么回事?丁四清说他们没了父母,连亲戚也没有的。” 严训导急得直跺脚:“哪里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小小年纪把我们都骗了。”严训导向前走一步,对郝太太道,“太太,学生有一法子可解今日之围。” “你说。” “既然是来要人,咱们就把人送出去好了,我们也就是被蒙蔽,到时候定不会有咱们什么事。还有……章太太,丁四清姐弟俩是章太太带回来的,少不得要章太太出面说道说道。” 这个男人,这个时候还想着要推出个挡箭牌。 世芸也有些紧张了,事情是由她起的,可是叫她一个人怎么去面对外头的人,她就是有理也说不清。看着已然有些松动的郝太太,世芸转了脸道:“他们普安那么多的人闹上来,咱们就交出去?既然捕快也来了,为什么不堂堂正正的到衙门去投文书?可见是瞧不起咱们,看知县大人不在…….” 郝太太往前站了一步:“你跟我到前头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七十二章 官司(下) 郝知县将仵作填了的尸格交给了章延闿:“你看看,柳老爷的验尸尸格。” 仵作验明柳老爷是被毒死的。这完全是跟柳太太说的一致,柳老爷是叫毒死的。 “这个柳老大,他还口口声声的跟我说柳老爷是叫柳太太气死的。” 章延闿翻了翻尸格,这里面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是问道:“知府大人给县尊大人的公函可否让在下一阅。” 郝知县翻了翻桌案上的公文,抽出给了章延闿,他不晓得他要来这个看什么,这里头还能看出个花来不成? 章延闿细细地读着这公函上的每一个字,揣摩着里面的意思。他要从字里行间中看出知府大人的意思来。 公文中的语气还算平和,甚至很多地方只是一带而过,明确说明让郝知县带了一应卷宗上府衙说明。这说明还留给他们辩解的机会,或许知府大人已经偏向对方,但那些人的说法不过是片面之词,所发生的事情都是在兴义县,郝知县的治下,所有的问题,郝知县才有说明的权力。 “柳家的人使到了知府大人跟前了,老黄狗也在知府大人跟前给我下了药,连带着上回丁家的事也扯了出来。丁家也搭上了一把。”郝知县颇为头疼的道。怎么一个劲儿的都朝自己来了。 章延闿合上公函,细细地看了便卷宗,这些句子怕是还要细细的推敲,省得叫人抓住了把柄。章延闿坐直了身子:“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柳大少爷那。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可关系到老爷的前程。” 郝知县极为赞同:“就是这话。我已经跟柳老大掏心窝子了。可他还是不给我个痛快……”在这里不说实话,他哪里能帮忙。帮了忙也是要害了他自己的。 郝知县随即又道:“恒臣。你说,万一。这柳老爷真的是被柳老大给弄死的,那我这…….” 章延闿声音清晰地道:“就算是真的,这事也要让柳老大月兑身。” 郝知县吃惊地长大了嘴巴,他还知道此时不能大声,压低了声音:“你疯了,这是忤逆大罪。你我都是要担干系的。”这不是简单的罢官,“你我说不定都要掉脑袋的。” 章延闿奉茶与郝知县,他嘴角挂起一抹笑容:“县尊大人与我如今已经担了干系,此事咱们只有一条路。” 郝知县叹了口气。这钱也不是好拿的。你拿了人家的钱,人家就要你的命。“你说这事我要怎么办才好?” “所以,柳家老大必须给老爷实话。” “他就在前头,你说该怎么让他开口。走走走,咱们一起去。一定要让他说实话。”郝知县只觉得自己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章延闿却制止了郝知县:“县尊大人,他说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这些东西要我们去找。”等柳家老大开口,他们哪里还有什么有利的机会,要用我们手中的东西逼柳老大开口。“如今是柳老大来求县尊大人,自然是他来求大人,怎么是大人求他呢?” 郝知县忙点着头,握着章延闿的手:“多亏了。多亏了你。若没有你可怎么好啊!” 章延闿道:“在下自当为县尊大人解忧才是。” …… 送走柳家老大,郝知县突然笑了笑,走到章延闿的身边。伸出四个手指:“四成?” 章延闿弯下郝知县的手指只留一个:“我并不是为了这个。” 郝知县怏怏地收了手。他现在有些害怕章延闿,这样的人居然是钱买不到的。他不要钱,那要的是什么?他若是反过来对付自己。他是一点也反抗不了,他知道自己如今的一切,要毁了自己他是轻而易举。郝知县脑子里不住的盘算着,要如何拿捏他。 章延闿并未想到郝知县在一瞬间动了这么多的脑子,他只是在想要如何解决现在的事,柳家老爷现在是认定是叫人毒死的,柳老大一再说不是毒死的,他甚至说出,一个秘密。 “老头子早就不行了。她哪里来的遗嘱?老头子在我走的时候就死了,怎么可能她进去了还有遗嘱?” “那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柳老大拍着桌子,粗红着脖子:“我恨不得那老东西早些死了,他肝不好,郎中说不能动气,我故意说了气话,让他动怒。那日,我故意惹老头子生气,却不想老头子一口气上不来了。我以为老头子跟以前一样是噘,没去理,后来瞧着老头子半天没动静……老头子见了我以后就没了,我怕她说我害死老头子,抓了我的把柄。就溜走了,打算等她去,我好说是她弄死老头子的。” 柳老爷是被柳老大气死的,为何验尸会说是被毒死。是死后造成的?若是死后人为造成那要怎么才能发现? 章延闿匆匆地赶回家,他记得以前抄书的时候好像见过一本什么关于验尸的书,去看看那上面是怎么说的。 章延闿一回来便一头钻进了书房到处翻书,只是翻了半日也找不到,章延闿只是到处去找世芸,后来打发了人把世芸叫回来。 “要找什么?” “从家里带来的书都放在哪里了?” “你常用的都在这了。还有的就放在那边的屋子里,放在哪到不清楚,要好好的翻翻,你急着用么?”章延闿平日里不用的书都放在箱子里,这地方天气湿润,不常用的书要放在樟木箱子省得生霉。 章延闿忙让世芸去开箱子:“快帮我找找,有一本书,我现在急着用。” 开了箱子一本本的翻,章延闿不记得书名,还要先看几页书才能确定,翻了小半日才将书翻了出来。 “找这个书做什么?”世芸看着这上面尽说些验尸的东西只觉得奇怪的很,还能有这样的书,写这书的人是要做什么?而章延闿要这书又是在做什么? 章延闿真整个人都钻进了书里,连饭都顾不上,再然后匆匆忙忙的拿了书又出了门。世芸连手中的馒头都没来得及送出去,章延闿便从她眼中消失。 柳家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她知道章延闿的目的,也希望这事能够顺利解决,可是好像并不容易。 半夜章延闿终于回来了,他显得很高兴:“你帮我收拾一下,明日我要跟知县大人去府城。”章延闿看着世芸,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怔怔地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世芸。 她到是头一次在自己面前穿着这样。一身旧衣裳,头发上包着块布,还系着围裙,这样子颇像县城里平凡的农妇。 “你怎么这么一副打扮?” 世芸忙背过身子:“没什么,我去换了衣裳。” 章延闿拉住世芸:“你穿这个做什么?”到是稀奇,虽然到兴义来了后,他们的日子过得不如在京城,但是她每日还是穿着体面。 簇水挑了帘子进来:“爷这几日的饭菜都是女乃女乃做的。穿着绫罗衣裳可怎么做事?” 章延闿有些不地看着世芸,这还真让他感到吃惊:“不是有高安家的么?” 簇水笑道:“高安家的跟高安上京送节礼了。”她抿嘴笑道,“二爷,这么几天你都没发现?女乃女乃都问了不晓得多少次,您什么反应都没有。” 章延闿道:“我吃了跟平日里差不多。” 簇水实在忍不住笑了,就连横云也忍不住瞧起了嘴角:“也只有爷这么说了。” 世芸微微红着脸,她做菜的手艺同横云比起来明显差了一截,明明是一起学的,怎么差别会如此之大。 章延闿看着一脸囧色的世芸道:“真的是你做的么?”随即又道,“还是请个厨娘回来好了,你的手可伤了不少。”他留意着世芸的双手,这双原本柔滑的双手,不满了点点伤痕。 世芸背过双手:“没事的,我能做。”她低喃着,“除非你觉得难吃。”她真正体会到亲手为家人做菜的乐趣,再也没什么比这有意思,只是唯一的不足便是章延闿似乎对自己做的菜没什么反应。 章延闿一把握住世芸的手,轻轻地吻了吻:“我哪里有觉得难吃。我若是觉得不好吃,能吃那么多?” 世芸的脸越发的红了:“甜言蜜语。你嘴上今日吃了蜜了?” 章延闿贼兮兮地笑着:“有没有蜜你尝尝不就知道了?”说着,便一把将世芸抱起走向床铺。 世芸有些紧张又有些不知所措。床第之事她素来不喜欢,有些疼,有些不适应,再加上头一年章延闿整个人的精力都放在了读书上,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的亲密,反倒是如今,次数逐渐的多了起来,她反而有些害怕。 她紧紧地闭上双眼,打算就这么,可是那人却不让她如意,想着法子让她回应,一次又一次,看着她为他颤抖,开口求饶,他又换了位置,进行下一次的撩拨。 今日的折磨似乎没完没了,她像被抛在了云端,半响掉不下来,她除了紧紧抓住章延闿的肩膀再也没有旁的任她攀附的物体。 好像是梦,又好像是真的。 世芸不清楚,她只觉得原来一切可以这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七十三章 输赢(上) 柳家老爷的棺材被郝知县一起带到了府城,柳家大少爷是坚决反对开棺验尸,他甚至是躺在自家老爹的棺材上让人带走。柳太太也不同意,哭天抹泪的。柳家的人到团结在一处了,这到人说不清道不明。不知怎么了,县城里的人都在传是柳家大少爷毒死了自家亲爹,所以才不让开棺。柳太太到是同意,劝了柳家大少爷几次,还被骂了回来,这县里面又传出来柳家大少爷忤逆,到是府衙的捕快不由分说什么也不论,抬了棺材便走人,若是有人拦截都一起锁到衙门,拦的最凶的柳家大少爷自然是被关了起来。 柳家大女乃女乃一看男人被锁走了,忙收拾了东西带了人便上府城去救自家,到是柳太太到被族里的一众人拦在了家里,只说要把族产都交出来,柳太太无法只得留在家里应付族人,那府城的官司先交给了娘家,只得自己处理了族里的事便。 —无—错—小说柳家也是闹的开,族人们也是趁火打劫,柳太太一个妇人哪里能应付这么多的族人。她亲只有十多岁,叫人吓得直尿裤子。她这个时候感到了势单力薄,想找娘家来帮忙,可是她都盯着府里的官司哪里有空,少不得一个妇人打起精神同人周旋。 柳家的一位二女乃女乃则是找上了郝太太,带着东西打点着。她是个寡妇,自家的田地在男人死了后就叫柳老爷收了,她是要回当年的嫁妆田地的。 郝太太也应奉着,一面收柳家族人的手软。一面应承着柳太太。 世芸做着针线听着簇水从街上听来的闲话:“柳家如今乱的不行了,柳太太病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就那样还要应付着亲戚。女乃女乃,那些亲戚都不是玩意。借口看望柳太太,可是口里却让柳太太交出东西来。柳家的那个五老爷最是可恶,居然要柳太太把族产交出来,说她跟前的那位三少爷年纪还小,管不得产业,又说柳太太年轻守不住,要让柳太太搬到庙里去呢!” 林嫂子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一报还一报。”她又觉得自己在世芸这样的斯文人面前爆了粗口这样不好,这几日她也跟着世芸学了几分礼节,到觉得自己也是个体面人了。“你们是京城来的,不晓得这里头的事情。柳家老爷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年柳五老爷的弟弟,柳七老爷没了,柳老爷就是这么做的,生生的逼死了柳五老爷的弟妹。” 簇水道:“这怎么又扯上了柳五老爷又是六七老爷的。” 林嫂子笑着想着要怎么解释,横云轻声道:“就是柳老爷以前这么对过别人。” 簇水撇嘴道:“我知道。只是觉得这乱乱的。林嫂子你且说,还有什么。” 林嫂子开口放要说,横云却提了声音:“玉珍。你这绣的是什么?” 世芸觉得这声音唐突的很,扭过头去瞧,玉珍低着头揉着眼前,随即站起来:“我去看看稀饭可好了。”她放下东西。低着头匆匆地跑了出去。 那布料上还湿润着。 玉珍哭了。 她定是因为这个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这个世上寡妇没有成年做支撑就会被人欺负,而这些往往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横云放下针线便要追出去。世芸却叫住了她:“让她去哭吧。” 日后也要这么对付章太太?也要闹出人命?章延闿的选择是这个?也许面对没什么后盾的柳太太可以这么做,章太太呢?章幼闿就要成年。章太太的娘家也还是有地位的,怎么可能实现? 世芸皱了眉毛。这事或许不那么容易。 林嫂子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讪讪的笑道:“这是一报还一报,老天是有眼在看着呢,你做了什么都会还回来的。章女乃女乃,咱们后日去庙里拜拜。保佑章老爷前程似锦?” 世芸点了头算是应下,只是整个人还在想着章延闿,这么做确实是划不来的,干脆还是不要这么做了,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只要日后做了官,把姨娘接到任上便是了。 章延闿在府衙却是没世芸想的这么多,他整个人都在跟知府大人打官司。柳太太显然是跟知府大人套上了关系,知府大人句句偏向柳太太,连带着郝知县先是被骂了数回,后来又扯上了什么县学,又说郝知县同邻县不友慕,同乡绅相处不融洽,造成县学如此大的损失。似乎所有的事都是郝知县的不是,连带着旁人一点关系也没有。郝知县是有口也说不清,想要去拜见上峰说清楚,却不得入见。连带着师爷一干人对他也是不见,钱照收,人到不见,郝知县愁的团团转。 到是章延闿那边打开了局面:“不是不见大人您?而是有人在知府大人面前给您下眼药。” 郝知县顿时一惊:“谁?” 那人只是笑:“大人莫急。只是大人这段日子仕途太顺了些,有人眼红了。知府大人……”那人只说了一半便收了东西飘身而去。 郝知县顿时愁云满布,旁的还好说,这让上峰盯住了,他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了。 章延闿劝慰着:“大人这却是好事,大人怎能为此泄气?” 郝知县苦笑道:“难怪当年算卦的说我仕途不顺。好容易办了县学只当我转运了,哪里想到到遭了宪大人的记恨。我能不能好好的回乡都是个问题了。” 章延闿笑道:“大人言重了。在下却认为是件好事。” 郝知县望着章延闿的脸,好半会才道:“我还没看出来,你竟是这样一个苦中作乐的人。到是少见。你也被安慰我了,到是我贪心了,早知道就这么平平安安的混日子便好,到死也是个知县,这若是罢官…哎!” 章延闿道:“我到不是安慰大人。只是我打小总是遇到这些麻烦。我娘总是开导我往好的地方想。像我总被老爷打,娘就说,若是老爷不看重我,自然由着我。” 郝知县笑道:“那你说,这有什么好的?” 章延闿倒了酒与郝知县:“知府大人若是为县学的事,到说明大人县学办的好,学政大人,布政使大人怕也是知晓的,想必布政使大人对大人是赞不绝口,知府大人害怕大人得了布政使大人的青睐。” 郝知县想了想,到也是这样,他仰口喝干了酒示意章延闿继续说。 “若是为了柳家的事。大人,咱们已经……” 郝知县连连的点着头:“到是你的鬼主意多,明日过堂,真的能让柳老大……” 章延闿也吃了口酒:“柳家老大怕是要受些皮肉苦,若不是这样……大人到不好过了。” 郝知县笑着指着章延闿:“他自然是要吃苦的,连累了你我这样费心。回头再找他算账,柳家的人怎么样了?” 章延闿将世芸带的信拿了出来:“拙荆带了口信来,大人看看。” 郝知县一摆手:“你只管说。我听着就是了。” “也没什么。柳家的人闹了起来,连几十年前的老事都闹了出来,如今只不怕大,就怕闹的不够大。” 郝知县阴阴的笑道:“柳家那老大也是个狠心的,那么大的家产不要,嘿嘿……” 章延闿只是应奉的笑了笑。家产,对柳家老大那样的人来说并不重要,他们只是要报复,报复而已。 柳家老大一提上堂二话没说便以子告母给了四十板子,再接着又以狡诈顽狞,又打了四十板子,打的柳家老大只有出气的份了。 郝知县一再要求开棺验尸,一再声称柳家老大是个嘴硬的要真凭实据才能让他开口。知府大人到痛快的答应了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到也说明了柳老爷是中毒,知府大人方要拍惊堂木,那仵作又说出一句令事情有了转机的话,柳老爷的毒是死后喂进去的,肠胃之处并未有中毒的迹象,中毒是死后伪造。 这么一来到是柳太太出了事,因为是她说柳老爷是被毒死的。怀疑的对象自然转向了柳太太。柳太太娘家顿时慌忙推月兑,只说自己是帮妹妹打官司,真正的要问了自家的妹妹才知道。 知府大人哪里听陆家解释,直接上了打板子,他被陆家的人欺骗,差点就误了大事。知府大人丝毫不在乎陆家送来的那些东西,照实的打,那衙役收了柳家暗自塞来的银子,动手颇重,打的两人呼天喊地,劈开肉裂,陆家只恨自己应承了妹妹跑到了这里替她受罪。可是这并不行,陆家并不承认是他们毒死的,至于妹妹做没做那事,他们不知道。 这一句话又为他们带来了四十板子。 陆家为了月兑身,只得满口说是自家妹子让他们这么说的。所有的嫌疑都落在了柳太太的身上,到成了她杀夫,又诬陷给他人。 知府大人马上下签子提了柳太太来。 柳太太又惊又怕一命呜呼,什么事倒也没有,只是……柳家老大不见了踪迹,郝知县也无法拿到自己应得的钱财,到让他颇为不快。不过上峰的褒奖,到让他很是开怀。 只是学政大人的一句话,让他颇为惊心:“新的院试就要开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七十四章 输赢(中) 高安家的走了后,那块菜地世芸接了,她也就是没事的时候浇浇水,但是要怎么侍弄那地,却不晓得,每日拔了菜后只是想这菜一日少一日该怎么好。到后来日益见那菜都蔫了,她却束手无策,只得请了林嫂子看。 林嫂子一看到笑了:“女乃女乃,这吃菜只要掐了这头就好,哪里连根拔。这本能吃好几顿的,您一日到吃个干净了。” 世芸这才晓得,原来这吃菜并不是连根拔了,她讪笑道:“原来是这样,我只是奇怪,怎地高安家的在的时候这地里的菜每日都有,怎地我一弄就越来越少了。却是这样。”她又问道,“那您看看这几个。这豆角儿我却知道只要摘下来便好,只是我这豆角的叶子怎么都黄了?” “除了浇水,也该上些肥。没有肥,这些菜哪里能长得起来。” “上肥?那是什么?要怎么上?”世芸还是很关心她这块地的,一个月下来可没少为她省钱。 林嫂子同世芸平日里处久了,晓得她也是家里的小姐,这些粗使的活平日里都没经历过,便细细的同她说:“是让这地更肥,长得东西很好。有草木肥,就是秋天把枯草放火烧了,撒到地里;或是把草啊什么的埋在地里让它烂了。不过,这地也不大,用不着那些,到是把平日里积攒的尿啊什么的浇上去就可以的。” 世芸一听到尿之类的顿时捂上了嘴:“啊?”怎么能用这样的东西,那么脏地东西…… 林嫂子低着头去打理那些菜并不理会世芸的惊讶。像她这样从京城来的贵人怎么会做这些,做饭也不过是一时的新鲜。看在世芸平日里会送些东西。她帮着打点就是,这些菜就三个也未必吃得完。到时候肯定是要给一些,她带到省了菜钱了。 她拿着小扒子将地里长出来的杂草打理的干干净净:“这草也是要经常拔的。” 临走的时候。世芸将现摘下的豆角拿了一把子塞给了林嫂子。林嫂子忙推月兑着:“这哪里能成,不用不用,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世芸道:“你也尝尝我们家弄的。” 林嫂子忙接了,口里连连的谢着,只是眼睛还瞧着那豆角加上又冒出的豆角。这个天,豆角都是一天一个样儿,今日冒出苗头来,明日就能长得老长的。章教谕家的豆角茄子都冒出一茬来了,想来定能拿些茄子。正好想吃茄子了。 好容易送走了林嫂子,簇水嘟着嘴道:“我到是见识到什么叫吃在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了。拿着咱们的豆角还瞧上了咱们家的茄子。” 世芸笑道:“咱们的又吃不了,白放着也是坏了,到不如那些给旁人。” 簇水道:“她家也会吃不了?女乃女乃,她家里的女敕豆角要腌了吃,有的还要晒干了。我昨日去请她,她家可是晒了一大把的干豆角。一家人到是紧着从咱们这里拿去的豆角在那吃。” 世芸听了问道:“晒干豆角?这又是怎么做的?到时候怎么吃?” 簇水摇摇头,她也就是看到林嫂子家晒了豆角,可是做什么用她也不晓得。她就是觉得这林嫂子也太爱沾便宜了。 世芸道:“明日林嫂子来了,你再问她,到时候咱们也晒一些。”她又摘了一小把女敕豆角,准备晒到坛子里。“看看咱们那日腌的豆角可好了?我到想吃那个酸味儿了。还有马桶明日不要倒了,留着浇菜。” 家里都没想到世芸会真的去做。第二日一早世芸便起来,头一件事便是去浇菜。只是那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世芸是连连作呕。肥没上,人到却虚了不少。 簇水忙扶了世芸回屋。倒了水让世芸喝,又拧了帕子替世芸揩脸。 横云替世芸抚胸擦背顺气,轻声劝道:“女乃女乃这些事交待我们便是了,何苦自己来。” 簇水看着白着脸,鼻尖不住冒汗,口中不住作呕的世芸,拿出蜜饯让世芸含了:“要我说还是空在那等高嫂子回来再弄。咱们也侍弄不好。” “女乃女乃若是舍不得那地,叫林嫂子帮衬一二也是使得的。” 酸酸甜甜的蜜饯吃在口里让世芸心中舒服了不少,胸口中那一股子恶心的感觉这才压了下去:“我只当我自己可以呢。” 簇水拿了衣裳让世芸换了,口中道:“女乃女乃也是的。这若是让几位姑娘听着了,到是要笑话姑娘的。”她有些落寂了,“女乃女乃原先在家虽不是如六姑娘那样的体面,到也是姑娘,哪里自己动手做事的。偶尔做件衣裳那也是孝敬老爷太太的。如今到了这里,不但所有的衣裳鞋袜都要自己做,连烧火做饭也要自己动手。女乃女乃的手如今都成了这样。” 横云推了推簇水让她不要再说了。簇水抿了抿口,拿着世芸换下来的脏衣裳出去洗。原以为姑娘嫁给了姑爷,姑爷考取了举人日后会过上好日子,却不想姑爷不去正经的考科举中进士,反倒跑到这闭塞的地方当了教谕,身上的钱居然不够养家,还要靠自己种菜省钱。她是大丫头,原先也是不用动手洗衣裳做那些粗使的活,现在也成了粗使丫头了。同她一样进府的南浦跟了五姑娘,那次见了一面穿着打扮别提多精神了。自己却是越过越了。 世芸靠坐着没说话,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也有些失落,由奢入简难,她是真正的体会到。这是她跟章延闿选择的路,为了以后的前程不得不选择的路。如果为了安逸,他们大可一辈子留在京城,只等着章老爷死去,在等着分给自己的一小部分的产业,再守着这份小产业兢兢业业的活着。 但是章延闿不愿意这样,她的内心也不愿意这样。或许现在是艰难的,或许家中的姐妹认为她现在的生活不好,甚至瞧不上她。但是他们不会一辈子都这么,就算是一辈子都这么,也好过仰仗他人鼻息,小心翼翼的过日子舒服。 横云悄悄的站在边上,静静地等着世芸。 世芸终于转头看向了窗外,章延闿这些日子一直在为三年两次的进学考试准备着,柳家官司并未给他带来过多的愉快,他整个人都同学子埋在了一处。 章延闿方给一应学子说了应考时行文的讲究。因为到了临考,许多读了多年仍未进学的老童生也来旁听,他们对章延闿只是敬佩他是个举人,学问好,想听听他诶有什么见解,却没想到章延闿不说学问,只讲考场投机取巧的东西。 老童生纷纷提出反对,要章延闿过一遍四书,可惜那些年幼的童生们却是十分想听这些,他们很多是头一次参加院试,每个人都想一举进学,这样可以为家里减少更多的赋税。 老童生跟年幼的童生闹了起来,甚至闹到了郝知县的面前。郝知县到还好,自己亲自给老童生们讲学,年幼的童生跟着章延闿。 章延闿晓得这次对郝知县跟自己有多重要,这关系到他们前程问题。 三年两次的考试是对一个县一个府长官最直接的政绩考试,每个官员都非常看重这次考试,柳家案子了了之后,向知府特地将郝知县叫了:“你那县学到是弄的热闹的很,别只是精心绣口,弄了一堆的草包来丢人现眼。” 郝知县是连连的承诺:“大人放心,下官此次一定为大人拔得头筹。” 向知府冷冷一笑:“头筹,你只要连累我不在学政大人跟前受累便成。” 向知府最头疼的就是兴义县,他任上三年的平平的政绩就是因为兴义县到如今都没出个举人,学政的每一次考试就是他受累之时,全省那么多知府,每年就数他最没面子,总是受旁人轻视。 郝知县苦着脸应承。向知府不想受累就该拨些款子,或者选些有真学识的人填到他的县学里,也不是如今这个样子,现在到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向知府也懒得同郝知县多说:“你还不快准备了。这次若是再连带了我,休怪我不客气。” 知府压给郝知县的压力,郝知县全数押给了章延闿,甚至加了五分:“恒臣,全部都看你的了。” 章延闿再次开了口:“每位大人都有自己看文的喜好,有的喜欢笔力老成,有的喜欢书法隽秀。今日咱们要说说咱们学政大人的喜好。” 章延闿的再次开口引起了年幼的童生们的注意,他们认真的听着,一双双渴望的双眼让章延闿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他在那一刹那间想要留在这里当一辈子的教谕,看着自己的这些学生中举,成为进士,再进入仕途…… 簇水慌慌地赶到前面,拉着顺儿:“去请郎中,女乃女乃身上不舒服。”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不舒服?” 簇水拽着顺儿:“我要知道了,也就不会叫郎中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七十五章 输赢(下) 章延闿得了顺儿的通报这就暂停了课,回到后面:“你怎么了?”他探手模了模世芸的额头,有些热,“发热了。” 世芸懒洋洋地一笑:“没什么,昨日贪凉,身子不舒服。” 这里的天到不是很热,只是雨水非常的多,她除了不适应这里的湿润外,到很喜欢这个地方,冬天不冷,夏天也不热。 “都发热了还没什么。你先躺躺,我把学生们散了这就回来陪你。”又问道,“可去请大夫了?” “你去吧,我没什么的,躺躺就好,到是你的事要紧。”世芸催着章延闿到前面去,暗地里恼怒的看了簇水一眼,让她叫顺儿去请郎中,她却把章延闿给叫回来了。 簇水委屈地垂手立在一边。 章延闿笑道:“这还有几日就要到省城去了,该讲的平日里都已经讲清客,如今他们自己看书便行了。我在那坐着也没什么事,到不如过来陪你。”他看着世芸道,“虽说是面色不大好,但我瞧着你你好像有什么高兴的,有什么喜事么?” “方才我娘家五妹来信了。三弟在泰宁侯府跟着读书,颇为用功,侯爷很是喜欢。”弟弟在泰宁侯用功读书,她很是高兴。现在除了章延闿,她最挂心的就是娘家弟弟,谭世仪若是有出息,生母在家里也能过的好些。 章延闿点头道:“三弟确实聪慧。”他这个妻弟,到是不可小视,若不是他与他有着同样的经历。他险些就被他的装模作样骗了。小小年纪的他就有这样的心机,若日后能出仕。定在他之上。难怪能得到泰宁侯的赏识…… 自己差在哪里,输在哪里他似乎有了认识。只是…… 章延闿摇摇头,将以前的记忆从脑海里抛的远远的:“日后定堪大用。” “大用不大用的到没什么,我只要他能好生的读书,跟二爷一样,能中举,到时候能到一方自谋出路,不用成日里受太太的眼色便好。” 章延闿道:“像我能有什么好的。在泰宁侯府跟着侯爷到是真的,他能得到侯爷的赏识,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世芸盯着章延闿。忽而笑着道:“我怎么觉得酸酸的,你到像是掉进醋缸里一样。” 章延闿笑着道:“你如今也会打趣我了。” 世芸道:“我到真是希望三弟能跟二爷一样。还有另外一件事,五妹有身子了。” 章延闿眉毛一挑,话锋却转向了世芸:“你可有消息了?” 世芸红了脸,低着头只把玩着自己的衣带。 章延闿倾身凑到世芸耳边,温热的气息徐徐地传至世芸耳际,痒痒的:“到是我忽视你了,是我冷落了你,到让人追上来。” 世芸大囧。推开章延闿,反身朝里躺下,不理会章延闿的撩拨。 章延闿见她满是囧涩,想起那日她的迎合。心中一动,翻身上床,将她拢在怀里。一只手偏不老实的顺进下摆:“果然是生气了。” 世芸满面通红:“没……没……” 那只惹事的手到处点火,世芸偏怎么躲都躲不开。急得直道:“大白日的,前头的学生还等着你呢!” 章延闿不禁停了手。笑着看着世芸:“是,险些忘记了。”他黝黑的眼眸笑盈盈地看着世芸,惹得她又将头埋进了床褥里。 “你别光顾着害羞,想想要送什么东西。”照日程来看,这是在高安出发前送来的信,原本送的核桃不能作为恭贺有身孕的礼物,到要重新准备。 世芸坐起身子,抬手捋了鬓边散发:“咱们就是倾家荡产,那些东西也难同旁人比,到不如咱们心意的好。我做几身小衣裳好了,等着过年让人一起送回去,算算,那时候五妹也该生了。” 章延闿对这到没什么过多的想法:“你看着办好了。不过先把你身子养好了,也不急这一时。” 两个人说了会子话,章延闿让世芸再睡一会儿,自己自到前头看书,一来也是预备着童生有问题提出。 一个童生读了一会子的书觉得甚无意思,这些书都是他们天天读了的,读倦了,也读烦了,干脆唤了章延闿:“先生,您当初参加乡试是什么样的?京城参加乡试的人是不是很多?”这位从京城来的教谕,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东西,他让他们知道了很多平常都没听过的事情,甚至知道京城是什么样子的,他们总喜欢问各种问题,希望知道的更多。 章延闿放下书,笑着道:“你们且过了这回的院试,等来年再准备乡试到时候便知道了。” 童生不愿意:“我们怎么可能过了院试,过了府试就已经很难得了。”童生们都知道他们这个县是什么样子。学政大人最瞧不起他们这个县的学子,知道他们就算是过了,也是学政大人怜悯给的数个名额。 章延闿道:“你们怎么就知道过不了院试?” 童生理所当然的道:“当然过不了。好些人考了几十年都过不了。” 章延闿端了茶,抿了一口,慢里斯条地道:“哦?那你们为什么还来读书?自己都认为自己过不了,为什么还来读书?” 童生们被问住了。是啊,他们来读书就是为了能过了院试,为了成为一名可以免赋役的秀才。 “院试过不了,就意味着你们前面两次的努力都是白费了的。赵锡贵,你家的地一年能打多少粮食,要交多少赋税?若是你成了秀才能免多少,你家能省多少口粮?” 章延闿随手指了个童生。 这些童生们平日里听家里人合计多了,就连他们来读县学都是因为有人同他们算了笔账,赵锡贵道:“能省一两银子。” “你晚进学一年就要白失了这一两银子。你们在这读书平日里也不用做事,家里的农活就少一人去做。收入自然少了,这又是一两银子。来来去去就是二两银子。” 章延闿的账越算越多,越算这些个童生就越心惊。 “院试并不难,我平日给你们的那些文章你们也看了,这也就是过院试所需要的,你们若是能按着这些文章来写,过院试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童生们翻阅着章延闿命他们抄来的文章,一遍遍的读着,都是教谕方才说的行文准则。 那个童生鼓起勇气道:“那我们照着这个来就能过了院试了?” 章延闿摇摇头:“还有一个,我先头说过的。书法。” 童生没想到书法也是决定他们能不能进学的一道门槛。他们静静地听着章延闿的讲解,忽而意识道:“我们就是现在来练也来不及了。” 这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再说那书法上头的事,哪里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出来的。童生们都开始着急起来了。每个人心里都琢磨着要开始练字,可是练什么字体好呢? 章延闿见他们听风就是雨地不禁一笑,这种心情他了解,他这么同他们说却是为了下次乡试而做准备:“当然来不及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在院试的时候,还是要端端正正的写字。整洁而端正,这才就可以了。” 到底是通过乡试的举人有分量,那些童生每日除了读书外,成日里练字不停。 五月的院试。学政高恭满意地看着交上来的卷子,随口问道:“今年是哪个县垫底?” 负责抄录名单的胥吏道:“如今看来还是兴义县。” 郝知县站在众人之后只觉得头脑发大,努力到今日还是这个局面。看来他这三年的任上是不看不到举人从他这县里出来了。 高恭笑了笑,却是对向知府道:“今日的酒又要你置办了?” 向知府也没指望能有什么惊奇。爽快的应承着:“学政大人想让下官请吃酒,又等了一年多了。” 高恭笑了笑。继续翻着卷子,名单是从后面开始填地,这里唱一名,外面便填一名,这一名便要去拜见学政大人,听从教诲。 第一百三十六名,兴义县,方进。 中了一个,虽然是最后一名。 省城的邰知府笑道:“兴义县也总算拿了个第一,老郝,这回可以交差了?” 郝知县躬身只是赔笑。 高恭到是很跟方进说了两句话,勉励了他几句;再接下第一百三十名,又是兴义县的,是赵锡贵;……. 郝知县的嘴是越咧越大,他这个县这次居然有十一名,虽然是倒数第三,到底比以前多了四五名。而且那个丁四清居然得了第五名;还有个叫方进的,排了第七名。前十名他这个县出了两个,却又是所有县里面出的最多的一个。 高恭将兴义县十一名进学童生的文章又抽出来看了看,这才放了回去,笑着对郝知县道:“这次到是不错,前面十名到有两个,这个丁四清……” 普安黄知县站了出来:“回大人,这丁四清是我普安县人。” 郝知县道:“却是原籍普安,只是如今落户在我兴义县。” “郝知县……” “黄知县,丁家一族不容丁四清姐弟到我县居住,已经他们逐出家谱。前日在下已将公文传至贵县。贵县也是批复了的。” 黄知县实在不晓得该怎么说,这个丁家,为了几亩甜,到让他少了这么个进学的生员,如今排再了兴义县之后,这一年,他们府治下,到成了他垫底。 向知府到无所谓丁四清是那个县的,至少兴义县今年没垫底,他笑嘻嘻地看着那个今年垫底县所在府城的知府。 高恭也不愿意多听,只是问道:“这么看来,你那义学到办的不错。”他随即问着向知府,“你治下可有个教谕名唤章延闿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章 捉襟见肘 “你要多少银子?”虽说是让把家里的东西都换了银子,但是她还是要问问,到底要多少,哪里要倾家荡产。 章延闿道:“自然是越多越好。”他现在手头缺地就是银子,若是有银子,许多事立马便能解决。 世芸沉吟片刻道:“这回子也不晓得能有多少,那些不必要的东西拿去当也是好的,只是你要说出这个数儿,我也好往那上面凑。” “一千两。至少要一千两,再多那就更好。” “一千两!”要这么多,这是要做什么,虽说当了那些个东西到有可能凑出来,但是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你这是……” 若是跑官的话,这个时候也太早了些。 章延闿笑了笑:“你别管这么多。如今你只要把我儿子养好了才是正事。”他侧了身子问道,“炖地那汤可好了?端上来。” `.``横云抬脚先出去,瞧着簇水还站在那里,回身扯着她一同,簇水还是那一幅你做什么的模样,瞧着横云眨眨眼,偷偷地朝里瞄了一眼,迅速低头出去。 章延闿揽着世芸,沉声道:“分家了。” 世芸回头注视着章延闿:“分家了?”她以为没那么快,章老爷还活着怎么可能分家了? “大哥把前头金太太的嫁妆要走了。” 也就是说除了章泽闿生母的嫁妆,章泽闿没有得到任何的东西。那他平日里争的是什么? “大哥要的不过就是他生母的嫁妆。至于老爷的那些东西…”章延闿没有往下说。他们就是想要,章太太也要答应才行。 “大哥找我一起做生意……大哥很早就暗地里跟大嫂做自家生意。” 杜氏时常拨弄着个算盘,世芸只是以为那是杜氏打点的都是自己的陪嫁。却没想到章泽闿私下里会有自己的产业。 “我出京之时,大哥曾经提过这件事。原不过是我在外省,若是能帮着采办运送到京里到了省地让外人骗了。我到了这里也一直在琢磨这事。咱们上次送去的核桃大哥觉得不错,要我们运五百斤。” 在她以为自己尽力的省钱就能过的好,甚至为他日后升迁帮上一把,却没想过,章延闿的俸禄是死的,自己再怎么节省都是有限的。 做生意,这又是一项收益。 “只是这核桃毕竟是小打小算,除了那点心铺子哪里有那么多人要。一年到头也不过是几十两银子的毛头。” 却是,一斤核桃在这里买了。还要千里送到京城,五百斤,他们能赚多少。 “大哥上回来信说了一件事,我想了想,到是应下来,只是这银子的事……我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我让高安回京里将老爷给我的那块薄田一年的利算了算,也就十几二十两银子。早知道就卖了它。” 也不知道是什么生意,怎么要那么多的银子。一开口就是一千两。 “这事风险颇大,而且开头的一两年都没什么大的收益,甚至咱们这一千两都要打水漂。” 世芸不安地动了动,一千两银子。打了水漂。 章延闿收紧了胳膊:“这事风险越大,收益也越大,去一次。以一倍博百倍;回来,又是一倍而博百倍。” 巨大的商业利润下哪个不提着脑袋去做。这一下到手就是数百倍的利润,怎么能不叫人心动。 “是贩私盐么?”世芸突然想到会有什么生意能带来这种巨额利润。她亲自操持家务才晓得。盐是最令人头疼的。高安家的说京城一斤盐要三四十文,而这里却只要二三十文,差了十几文的价格,只是她们平日里吃的井盐不如淮盐好便是。如果能大批的贩卖的话,是一大笔生意。 章延闿拢着世芸低低的笑道:“你居然知道贩私盐。” 世芸一把抓住章延闿的手:“这是要杀头的。”对贩卖私盐的官府一向是下狠手的,可不能为了这银子就丢了命去。她现在有孩子,什么都比不上孩子重要,只是她们俩到没什么,可是孩子,却不能让孩子再让人瞧不起。 章延闿反手握住世芸的手,轻声道:“不是贩私盐,是做旁的。” 世芸很像问清楚到底是什么,除了贩卖私盐还有什么的利润能这么大,风险那么高。 章延闿紧紧地注视着世芸,一手捂上世芸的小月复:“为了咱们儿子,也要赌一把。我不能在这个地方待一辈子,也不能只做一辈子的教谕。要让他到大地方,见大世面。我们苦个一两年又有什么。”他原先在京城到没觉得什么,来到这兴义后才发现,原来人要出去走一走,一定要到大地方走一走。久缩在这小地方,坐井观天,毫无大志气。为了儿子,他要谋到大地方,让儿子能见大世面,做大文章。 世芸将手盖在章延闿的手背上,共同抚着肚子里的孩子。为了他……吃这一两年的苦又算什么。 “我明天就让人把东西动到当铺去。” 章延闿摇摇头,轻笑道:“你这些东西就是送到当铺也值不了几个钱。” 世芸不解地看着章延闿。她这些东西虽没有谢氏给世萱准备的好,但是在兴义县也是少有的。怎么不值钱。 “这县里能出的起价的能有多少,他一个当铺的本钱又能有多少。这一千两的现银怕也准备不到。”章延闿手指轻轻地抚擦着世芸的手心,“送到省城去。省城有本钱的当铺多的是,这些东西送才能真正的算上价。” 世芸想了想到也是这么回事,这卖东西原来还是有讲究的。她不禁笑道:“这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原来这做生意也不那么容易。” 章延闿不由笑道:“你以为只要把东西摆在那就能赚到钱了?在我们这卖一尺高的珊瑚盆景跟在京城卖能是同样的价格么?” 这里的人出不起那么多的钱,那样的东西只能摆在架子上。却不能换钱。这样的话,投进去的银子就是死钱了。 “就算是咱们这同样有人买。但是能买的起的有几个人,京城能买的起这个的又有多少?是赚一个人的钱好。还是赚所有人的钱好?”章延闿一点点的启发着世芸。 世芸笑道:“那你还是把那些东西送到京城去卖,能值更多的银子。” 章延闿又笑了:“你又要败家了。这些送到京城要花多少银子,这些东西京城遍地都是,你能卖到高价?” “物以稀为贵?” “你到是一点就通。” “我明天就把东西都准备好。只是这路上要多。”这么多值钱的东西让人送到省城,又要带回那么多的银子,不是稳妥的人哪里值得他们这么信任。 章延闿安抚着世芸:“我晓得。”为了孩子,为了以后也会的。 这好日子还未过几日,府里面又因为丢失财物闹的天翻地覆的。郝太太摇着扇子谢过世芸送来的药丸子:“多谢你了,只是我们老爷急的吃什么东西都没用。只盼着这案子快结了,他也才能安心。这偷儿将府城里最富的人家偷了,听说报价了有上千两银子。知府大人限期要破案,偏偏他家没了个下人,说是咱们兴义县的。老爷急得嘴角撩了一圈的泡儿。”郝太太看着世芸的身子,歉意地道,“实在对不住,我这急得也没人,跟你说说。我心里也稍微好受一些。” 世芸道:“知县大人的事就是我们兴义县的事,我不是男子,不能替老爷办案,若是能陪陪太太。也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力。” 郝太太略微有些笑容,随即又苦下脸:“哎。只点着我们兴义县有什么用,这天下那么大。哪里都有可能跑走,怎么就晓得他一定会回来?连带着我们老爷都要受累。” 世芸递了帕子替郝太太抹泪:“我到劝太太宽心。这上头有知府大人顶着,案子是在知府大人治下出的。论理知府大人心急才是。不过那偷儿说是咱们兴义的,就能怪知县大人了。” 郝太太点头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不过这向知府最会推搪了,我家老爷又没什么底子,一阵风刮来就要翻了。到底是头上有人好做官。” 世芸有些品出味道来了,这里是……郝太太这向是在诉苦……她这是示意她送银子? 她心里一动,突然皱眉掩口,一副呕吐的模样,簇水忙拿了痰盂接着,世芸呕了数下,除了酸水什么也没有。 她十分歉意地道:“这是我的不是了,我若是身子早些好了,就能早来安慰县太太了。只是我这身子……”说着又作势呕了两下,“太太……” 横云轻轻地替世芸抚着背:“女乃女乃喝些水吧。”又走到郝太太面前跪下,“县太太。我们女乃女乃好些日子没好生吃口东西了,奴婢们心急,只是这……奴婢们也是头一回伺候,只盼县太太可怜可怜我们,赏我们几个方子好让我们女乃女乃舒服一二。” 世芸亦道:“是了,我成日里只想吃酸的。” 郝太太晓得这是说不通了,只得道:“吃些蜜饯,脯子。” “吃了不少,却是什么也没用。前些日子还有那酸李子,酸豆角,只是我们女乃女乃吃了许多天,到底也要换换。”簇水忍不住插了话,这酸的吃多了,可也抵不了世芸只厌了嘴。 郝太太笑着道:“我那有山西的老陈醋,我且让人拿给你。” 世芸亦听了忙道:“我这嘴里都算的冒水了。一说到这老陈醋,我到想吃了,咱们回去下面多多的泼些醋来。” 郝太太只得送了世芸回去,却是心里现在要怎么再把她们的关系拉近一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一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上) 这一日世芸拿了一百钱给高安家的,让她买三斤米面,再割些肉回来。等了许久才见高那家的一头汗水的回来。 高安家的放下米面,抹着汗:“女乃女乃今日米面涨价了,您给的钱不够使,一百个钱才买了三斤面。我只买了米面,那肉,我回来拿了钱再买。” 世芸放下针线:“怎么这般贵了?”平日里一斤面只要是个钱的,如今到合了一斤面三十多钱。 高安家的弓腰谢过簇水递来的茶水,捧在怀里道:“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说什么那盗贼发了帖子到咱们县里的张老爷家,说这几日要夜探他家,取他家的宝贝。张老爷已经递到县太爷跟前了,说是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那贼人来到。”她一口喝干了水,又站了起来,“女乃女乃,我看还是要再买些米面回来。” 横云道:“我陪嫂子一起去了。” 高安家的忙按住她:“你个姑娘家能有什么用?我叫当家的陪我去就好,你们俩只管陪着女乃女乃,把家守好。” 世芸叫住高安家的:“你看家里的油盐还有多少,若是不多了,也买些吧。” 簇水一个人急得团团转,怎么都觉得不安全,先是把院门抵地死死的,又将房门也关上,再端了两把椅子抵上,就这样还是觉得不安全,又抓了把剪子。 横云走,抓住簇水的手示意她把剪刀放下:“你这是要做什么?在女乃女乃跟前动剪子像什么样子。” “你没听到那盗贼要来咱们县了。”簇水急得直跺脚,“这盗贼若是闯到家里来可怎么办?家里都没有一个男的。” 簇水想想就觉得害怕,怎么会遇上盗贼呢? “你没听说是找赵老爷的。再说这成日有人巡视,怎么会叫盗贼就闯进来呢?” “咱们县里那么多的人。巡视的衙役有几个,根本就顾不过来。等他们来就晚了。” 世芸捂着耳朵示意簇水停下来:“你把我吵的头都疼了。” 簇水收了口却不肯将剪子放下。 “你担心我。我知道。只是你且放心,那贼人是不会来咱们这的。” 簇水忙走到世芸跟前,急切地问道:“女乃女乃您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来?” 世芸笑道:“你看看咱们家有什么东西好让他们拿的?跑到咱们这,什么值钱的都没有,他跑一趟做什么?” 簇水抿了抿口,到也,只是仍有些不安心。 再等高安家的回来,那米价又往上番了一番,五百钱只买了十斤米。这钱越发的不值钱了。世芸有心再买些回来,只是这钱有些拿不出手。也罢,十来斤的米面到也够吃些日子了。 章延闿吃了饭便睡觉,县衙里的人都动员起来,就连身为教谕的章延闿晚上也要带了人巡夜,吃了午饭就要睡觉,以防晚上犯困。 世芸很是担心,将章延闿晚上要穿的衣裳鞋袜是准备了再准备,直到那衣裳被她叠了数遍再也不能叠出别的样子来。这才罢手。 章延闿睡了一会儿也就起来了,看着世芸挺着个肚子在屋里走来走去,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后,伸手抚模她的大肚子:“你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些。” 突然出现的章延闿到让世芸吓了一跳:“你怎么起来了?” 章延闿模了模世芸的肚子:“你在这走来走去的。我哪里能睡得着。” 世芸忙道:“我到外头去,你快睡了。”这一守就是一夜,早上又要给学子上课。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章延闿只是拥着世芸坐在床上,扶着让她躺下:“我坐一会儿便好。” 章延闿按住她的身子。不让她起身:“你陪我好了。” 世芸静静地躺着,尽量不去惊扰章延闿。章延闿有个习惯。一遇到紧要的事就喜欢静静地躺着,静静地躺了以后,那精神便好很多。 章延闿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世芸散落的发髻:“家里还有多少米面?” 世芸道:“才让高安家的买了十来斤。”章延闿从来不过问家里还有多少粮食,今日这问,他是知道些什么?“街上传的可是真的?” “哦?”章延闿颇感兴趣,“街上都怎么说的?” 世芸将自己从高安家的口中听来的说了一番:“这街面上的米价都番了几番。一百钱只买了三斤面,又拿了五百钱,只买了十斤米。”就连她也觉得有些吃紧,这才平日可是几个月米面的开销,到了今日只顶半个月的。 章延闿道:“家里既然够吃就不要再买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若不是真的,县衙也该说一声,这样贵的米面,哪里能吃得消。”章延闿这的语气怎么都让世芸觉得这次的涨价是故意的,县衙,郝知县在放任这次的涨价。 章延闿没有,轻轻地抚模着世芸的肚子,帮着她平息。 “你也知道的是不是?” 章延闿笑了笑:“买了这么多已经够了。这些日子就不要再买了,你只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了。” 这是是故意的,这些个米面钱,到最后……流向的是郝知县的口袋。 “那盗贼的事也是假的了?”世芸觉得有些不安,难道这盗贼下了帖子到张老爷家也是假的,是为了造成恐慌,这物价便能随即抬升。那这样的话,那米店面店的老板…… “本县最大的米铺掌柜的就是张老爷。”章延闿点着世芸的鼻子,示意她不要想了。 官商勾结,这郝知县胆子越来越大,世芸觉得可怕得厉害。 章延闿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平稳。他已经睡去。世芸侧着身子静静地想着,郝太太示意她送礼。郝知县随即又假借盗贼的名义敛财。章延闿也放任而为,这是因为什么? 世芸昏昏沉沉的睡去。醒来之时章延闿早已离开。 横云服侍世芸起身:“女乃女乃睡的可真沉。” 世芸揉揉昏昏沉沉的脑子:“爷什么时候走的?东西可都准备妥当了? “都准备好了。”横云替世芸穿了衣裳,“高大哥把刀磨的快快的给爷带上了。” “再快的刀,他又没有武艺怎么跟人打。”世芸只觉得忧心不已。章延闿成日里只是读书,哪里是抓捕盗贼,巡城守卫。 簇水端着粥进来:“高嫂子熬了粥,女乃女乃用些?可香了。在炉子上熬了好几个时辰了,浓浓的。”簇水的恐惧在一碗香香的粥消散,她面上又带着淡淡的笑容。 世芸很喜欢簇水的笑容,她来的快去的也快的脾气为她带来不少的欢乐。 “才起来。没什么胃口,等会我才吃。”世芸抚着腰,慢慢地朝外头走去,“陪我到外面走走,睡了一,头昏昏沉沉的。” 簇水本想阻止,说外头不安宁,却被横云拦下了:“高嫂子不是说了么,要多多走走才好。有我们俩。再说只在这个院子里,不会有事的。” 簇水总算是点了头:“只许走一会儿,一会儿就回来。” 世芸忍不住捏着簇水的鼻头:“你什么时候这么老气横秋的了,到不是簇水姑娘。而是水大娘了。” 簇水别了头不好意思的道:“爷临走的时候交待我跟横云了,要好好照看着您。您现在是双身子,可不能大意。”她对横云抱怨着。“你只说好话,由着女乃女乃来。爷的话到是一个也没听进去。” 横云笑了笑没应,扶着世芸朝外头走去。 睡得太久。世芸也不困,一个人在灯下做针线到做了一夜,天朦朦亮她吹了等,撑着桌面站起身。怎么到这个时候章延闿还没回来? 等到太阳全都升起章延闿还是没回来,世芸有些着急了,直接打发了高安让他去寻章延闿。她只觉得心慌慌的,这时候没回来,难道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她没心思吃早饭,站在院子里焦急地看着门口,只等着门开了,章延闿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才能放下心来。 终于门打开了,高安领着县衙的捕快年旺来了,没见到章延闿的身影世芸的一颗心忍不住悬了起来,怎么章延闿没回来,到是年旺来了,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她忙迎上去:“怎么了?我家老爷他……” 年旺拱了手,喜气洋洋地道:“教谕太太,教谕大人让我回来传个信儿,他现在忙公事,等事情完了再回来。” 世芸怔怔地看着年旺,公事,什么公事。她转脸看着高安,只是高安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喜色,她忙问道:“高安,这是怎么回事?你快说给我听。” 高安面上的笑容更深,指着年旺:“女乃女乃大喜。女乃女乃还是问年兄弟,我也不清楚。” 年旺挺起胸脯,雄赳赳,气昂昂地,说不出的自豪来:“教谕太太,那贼人我们抓住了,五个人全部抓住了。多亏我们教谕大人,一个都没放跑。” 听了年旺带来的消息,一团喜色浮上了世芸的面庞,章延闿抓住了贼人,她随即又问道:“我家老爷怎样?可好?有没有伤着?” 年旺道:“教谕大人没事,只是有几个弟兄伤的重些,教谕太太,那贼人还生厉害,多亏教谕,若不是教谕大人,今日那贼人就在我们眼皮下逃月兑了。” 世芸听章延闿没事,这心才放下来,她让横云抓了些钱给年旺:“有劳了。这些钱买些吃的。”想了想,又让横云五百钱来,“这个你带了去,请昨日的衙役吃些酒,有劳你们护着我们。”她将那句护着章延闿的话咽在肚子里,默默地感谢着。 年旺欢喜地接过钱:“到让您破费了。知县大人已经赏了我们酒肉,说是要过堂后押到府城,到时候在请知府大人稿赏。” 年旺欢欢喜喜地离去,整个家里也沉寂在欢乐之中,世芸让高安家的抓了只鸡杀了,让章延闿好生的补补,又让横云去烧水,预备章延闿回来便有热水澡用。 只是当她瞧见章延闿半只胳膊缠着纱布吊着胳膊回来时,欢喜顿时消散:“你怎么了?年旺不是说你没事么?” 章延闿笑道:“没事,擦破皮儿了,知县大人一关心,就弄成了这样。” 世芸看着章延闿那吊着的臂膀:“怎么让你伤着了,你……” 章延闿使劲的嗅了两下:“这是什么?这么香?这忙了一夜,我也饿了。” “我给你弄些吃的,就着鸡汤下碗面可行?还是先洗一下?热水烧好了。” 洗了澡,面也端了上来。热腾腾的鸡汤下了一大碗面,章延闿狼吞虎咽地吃了:“好吃,本来有吃的,我还没吃上,知县大人便叫我。等我去了,那吃的又没了。” “你慢些,不够还有。”世芸有些心疼的看着章延闿吃面。 章延闿咽下最后一口汤,舒服地道:“还是吃饱的舒服,我要睡一回,昨夜都没睡,我眼睛都没睁开。” 这话还没月兑衣裳,县衙里匆匆地来了人:“教谕大人,知府大人来了,太爷请您呢!” 知府大人来的好快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一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中) 向知府却是不知道贼人被抓,只是听说贼人将要出现在兴义县特地赶过来,一听到贼人被抓立即就要升堂。 只是那贼人却不认账,只说他们这是头一次。 章延闿这泛起了疑惑。这是头一次,那先去在府城里做下的又是谁呢? 章延闿正在疑惑,向知府却火了。 “啪”的一声,剩下签子:“我看你们满脸横肉,目露凶光,巧言雌黄,分明是惯犯。来人,把这等蔑视朝廷法度,作奸犯科的之人月兑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衙役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水火棍,蜂拥而上,将为五个贼人一起拿住,拖将在地,抡起水火棍一五一十的打将起来。 打完了,向知府再将人提上钱来:“尔等招还是不招。” 那贼人被打的半死不活,有气无力地道:“大人,草民冤枉,此次真=.==的是头一回儿。” 向知府只盼着快些结案,哪里有空跟他们纠缠,又扔了签子下去:“果然是刁民,再打……” “大人。”那边上站着的刑名师爷叫住了向知府,凑到跟前,轻声地说了两句。 向知府的眼珠子顿时转了两圈子,改口指着其中一人道:“将着刁民拉下去给我上刑,不用大刑,我看你们是不会招人。” 夹子上手,两边衙役用力一拽,夹子顿时收紧,深深刻入手指血肉之中。十指连心,夹的那贼人失声力竭。 “你招还是不招?” 那贼人痛的死去火来,可是却不认下:“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句句属实。” 向知府挥手命道:“继续夹!” 两边衙役再次用力。 “啊!”那贼人痛的只有翻白眼的份。 其他四人瞧着那被用刑的受如此酷刑。浑身乱颤,只觉得那夹子夹在自己身上一般。也不等向知府再扔签子,已然有人道:“大人,是我们,是我们做的。” 那受刑的贼人却是咬紧牙关无论如何也不认下。 向知府一听那几个贼人扔下,拍着惊堂木喝问道:“既是尔等所做,且说为何从奸,所犯几家一一道明。” 那贼人们只盼着不要对自己用刑,一通乱说。 章延闿不由皱眉,这贼人所说同他那日在郝知县那听来并不相符。这里面真的有冤情? 向知府点了头:“犯人已认罪,让他们画押。” 章延闿转了身子开口要辩解,却瞧着郝知县亦是一脸的轻松,晓得他们已经达成一致,尽快结案。自己便是再开口也无事,只得闭上嘴。 衙役听了,立即取了将供书放在众人面前,那些贼人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拇指沾上红印便按了下去。 那死活不认的贼人也被压着硬按了指印。 向知府得了供状。一身轻松:“你此番捕贼有功,本府自当会回禀布政使大人。” 郝知县忙躬身道:“此乃府台大人调度有方,指挥有度,卑职怎敢居功。” 向知府笑了笑。又见章延闿受了伤,指着他道:“这是……” 郝知县道:“这是本县的章教谕,昨夜便是他带着衙役将这干贼人一并抓获。” 章延闿躬身见礼:“下官兴义县教谕章延闿见过府台大人。” “你便是章延闿?”向知府当然记得这个让学政大人特地问起的人。他也知道他是自己治下的学官,只是这些日子他为了升迁之事也没管许多。却不想就是他。 “正是。” 向知府颇为满意地点着头:“到底是青年才俊,能文能武。这伤如何?可叫郎中好生的看看?可要好生休养。朝廷正用得着你们这些个晚生后辈。对了,你的座师是哪一位啊?” 章延闿躬身道:“恩师姓沈,上三下省。” “哦?”向知府停下脚,“可是曾任礼部侍郎,在福建出任过学政的沈老大人?” “正是。” 向知府顿时拉住章延闿的手,亲切的道:“你我同出一门。我便是恩师当年在福建出任学政时考取的举人。今日若不是一问,还不知道你我同出一门呢。”又躬身问道,“恩师可好?多年不见甚是想念。” 向知府的口吻中带着一丝的亲昵,让郝知县更认为章延闿并不是单单一个吏部考功清吏司官员的儿子,他家里肯定还有大官儿。 郝知县可了劲儿的夸章延闿:“正是。府台大人今日既然来了,请到县学看看。章教谕的学问好的,本县的学子在章教谕的教导下,进步斐然。” 向知府点头道:“本府已经见识过。不过……”向知府又对章延闿尊尊教导,“以前你做的好那是以前的事,此番你出任教谕,自当为了后年乡试准备。” 即使同出一个师门,这口中的话除了亲近更多的是指点。 章延闿忙应下。 郝知县自当准备酒席款待向知府,一时酒毕,章延闿并未直接回家,却是提了些酒菜往大牢去。 兴义县是个小地方,比不得他处,官司本身就少,那大牢空当的几率远超他地,牢役本身就是清水之地,这日抓住几个贼更不会有家人来疏通,几个差役早就赌将起来。 久赌之下必然无趣,几个人便商议着买一斤水酒,几样菜来,那赢家未免要放些血出来,才数了钱给那最小的衙役,就瞧着章延闿提着食盒来了。 那老头老孟一见忙将衣裳收拾好,笑着迎了上去:“章教谕,您怎么来了?您还伤着,这群王八蛋实在没王法了。” 章延闿将手中的食盒递了:“今日知县大人犒赏三班衙役,我见你等未来,晓得你们尽忠职守,特地取了些菜食给你们。” 牢役并未守城,他们都躲到这里自在,谈不上什么功劳。知县大人犒赏他们,他们也不知道,心里抱怨那些人不讲义气,只顾吃独食,却对章延闿大大亲近。还是教谕大人晓得他们辛苦,又夸张他们尽忠职守。 几个人忙应承着:“小的应当如此。”弄得他们真的跟在城里守了一夜,劳苦功高一般。 老孟接过食盒,请了章延闿一同坐,早有那手快地已经收了牌九,将那食盒中的菜一一端将出来。 鲜女敕无比的烧笋鹅、满口流汤的猪灌肠、烧的劲道的猪头肉、闻着留香的爆炒杂碎‘香脆可口的花生米,外加那一坛水酒。 几个牢役顿时向章延闿道谢,这几个菜怕是要好些钱,他们纷纷请章延闿一同吃了。 章延闿也不推搪,坐了下来只略吃两口,只管让他们吃:“若是不够,且在去拿。” 几个牢役吃开了,难免醉醺醺的趴在那昏睡着。 章延闿则走向牢房深处,那五个贼人都关在一处,那几个正围着一个人,一见到有人来立马散开。 章延闿往那一站,目光从那四个人身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那死不开口的贼人身上。 “你为何不招?” 那贼人只当章延闿是知府派来逼供的,啐了一口:“狗官,莫想屈打成招,我若做了我便认,不是我做的你也休想让我应下!” “你说不是你做的,可有什么凭据?” 贼人冷笑道:“凭据,这个时候到晓得问我要凭据了。” “你若是不说,只有死路一条。” 那贼人尚未,剩下的四人一听到只有死路一条顿时慌了,忙拥上前,只恨木栏挡住了自己,不能一吐冤情:“大人,我们冤枉,我们冤枉啊。” 贼人喝道:“方才都不让你们认下,现在叫冤还有什么用?” “老五,你方才不认被打成那样,我们……” “大人,府城里的真的不是我们做的。我们真的是头一回儿。这些日子米价涨得太快了,我们挣钱的连米都买不起。这么多日子了,又不许我们出城,粮食也买不到,我们没吃的不要紧,孩子可是长身子的时候,怎么能吃。后来我们知道有那盗贼,就打算趁乱抢了张老爷的米粮。” 章延闿垂下眼睑,他蹲子,从怀里模出一个纸包:“这是伤药。” 那几人瞧着章延闿听了他们的话转身便走,也闹不明白:“这就走了?不是要替我们伸冤么?” 那人啐道:“那些狗官。” 其中一个拿了那纸包:“我看他到是个不错的人,还送了这伤药来。来把药上了。” “让我看看。他们这些做官的最会做这种两面三刀的事情,谁知道这是什么?” 一听会是毒药,忙将纸包递了。 那人闻了闻,又捏了一点用舌尖试了试:“是伤药。吴大哥,还请你帮我上些。” …… 章延闿出了大牢,一路回去,抓到的不是真正的盗贼,而是一群受无妄之灾的百姓;郝知县利用这个掩饰其大势敛财。向知府为了交差审都不审便定下罪来,这里面又有什么? 向知府想的也是一样的么?府城的盗贼也是向知府想出的法子么? 章延闿深深的叹着气。 他或许太累了,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世芸展开被子为他盖好,这手上的伤。 “砰砰。” 三更时分,章家大门被敲响了。高安来不及掩衣便去开门:“年小哥,这是……” 年旺擦了汗急急地道:“快叫教谕大人,张老爷家被偷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三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下) 章延闿匆匆赶到县衙,张老爷由儿子陪着正向向知府、郝知县哭诉家里遭殃的事情,见到章延闿不过是欠身点头而已:“祖,明府(注:祖是对知府的尊称;明府是对知县的尊称)。还请为我做主。” 向知府将张老爷给的失物单子拿给了章延闿:“你看看这个。” 章延闿接过,上面写着:“翡翠两块、大琥珀四块,珊瑚珠两串、镶金观音一尊、玉船一只。上等衣料若干。” 章延闿暗自倒吸一口气,这上头的东西可值不少钱,张老爷这回子是失了大财了,难怪他老泪纵横,简直是在割他的肉。 “你不要再伤心,有府台大人为你做主,东西自然会找回来的。”郝知县在一旁劝慰着,“我已然只会了城门,不许进出。又知会全城各个当铺,看销赃了没,若是有人销赃立马回禀。” 张老爷是连连道谢着。 向知府却是不冷不热并不热情,见郝知县替自己一口应下,到笑道:“既然是你任上出的事,到由你办了才是。” 郝知县暗叫不好,向知府这是在推卸责任,昨日已经审了那五个贼人,今日又冒出贼来,况且,那定案子上面签地还是他的名字,急急问案,定案的是向知府,现在推翻的又是他,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还是要府台大人多多提点才是,卑职有心无力,还是知府大人主审。主审。” 向知府道:“你治下的事,自然你出力。”他随即撵着郝知县。“既然出事了,你还不快去办了!” 郝知县只得下去。暗自烦恼这是要怎么做。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找了章延闿,找个丫头借端茶的空儿,让她把章延闿请出来。 可惜向知府偏不让郝知县如意,只拉着章延闿留下同他。 郝知县在外面急得团团转,想了半日也想不到该怎么办,最后干脆审也不审,直接在那案子后面再加上两笔,只说还有同伙逃月兑。张家的案子便是那余孽做下的,就让那五个人做那替死鬼得了。 这么算计好了,郝知县也舒了口气,只是想到张老爷那个死老头藏了那么多的好东西,还在他面前装穷,就是日后找回了这些东西,也不能还给那老东西。 章延闿瞅了个空儿告辞出来,寻了郝知县:“知县大人……” 郝知县一见他,笑着道:“恒臣。你怎么不在知府大人跟前啊。” “久坐无趣,却是来看看知县大人。” 按说郝知县应该是一副着急的模样,这时候却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张家的案子,大人要怎么办了?” 郝知县将自己添的两笔交给章延闿:“恒臣啊。你且看看这个,看看这样可好?” 章延闿看着那最后添上的几笔,暗自吸了口气:“大人这……您这怕是…” 郝知县听了章延闿的话不禁笑道:“恒臣啊。你到底是才做官,什么都不晓得。这是咱们就糊糊糊糊,何必那么认真。认真了。你我都是要讨苦吃的。你看看你,这手上还受着伤,要好生休养才是。” 章延闿皱眉忧心地道:“我这小伤到不打紧。大人,我担心的是日后的前程。这案子,若是这样,就是报上去大人也逃不了干系。” 郝知县看着章延闿笑道:“你这是杞人忧天!” 郝知县说自己是杞人忧天,章延闿到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方才知府大人问了张老爷这几日城里粮价上涨之事……” 郝知县顿时紧张起来,却不欲让章延闿瞧出自己的内心,打着哈哈:“这都是盗贼闹的,早些结案……” “张老爷这番举动怕不是这个意思。” 郝知县看着章延闿,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章延闿道:“若是张老爷知道大人的苦心怎么会闹的满城皆知?昨日贼人收归大牢,这是全县百姓皆知的事情,今日又闹了这一出,这粮价又怎能回落?”他随即笑笑,“粮价上涨,百姓满街抱怨,知府大人又在此处,却是大人的不是,可这钱却是落在了张家的手里。” 郝知县只是笑笑。张家转的米钱有七成是落在他的口袋,他却不愿意点破。 “若真是有盗贼就另当别论,怕就是怕有人故意弄出来的……” 郝知县坐直了身子,审度地看着章延闿:“你这话……” 章延闿拱手道:“大人可看到张家拿来的那失物单子?”章延闿将张家的失物一一念出,“翡翠两块、大琥珀四块,珊瑚珠两串、镶金观音一尊、玉船一只。上等衣料若干。” 郝知县点头:“已然看过,难道有什么不对?”这都是好东西,却没有什么蹊跷之处。 章延闿朝前踏将一步,低声到:“下官却是看出了一些倪头,大人与下官参详参详?” 郝知县示意章延闿坐下:“你说。” “这些都是值钱的东西,若是大人,大人会怎么处置?” 郝知县立即明白了章延闿的意思,这样的好东西自然是找个隐秘的地方妥当的收藏起来才是,怎么会让人随意就偷走了。 “你的意思是有内贼?” 章延闿沉吟道:“内贼不敢说,却透着奇怪。大人,昨日抓到的那五人已经被定了罪,我若是那贼,定不会再出手,索性将这些事都推在了那五人的身上,自己以后逍遥法外,再也无人知晓,却为何又冒然出手?” 郝知县拍掌叫绝:“正是这样。”随即他又沮丧地叹口气,“虽是这样,可又难了。我上哪里抓贼去呢?” 章延闿站起身对着郝知县深深行礼:“下官先向大人道喜了。” 郝知县一时蒙了。怔怔地看着章延闿直起腰身:“你这是……有何之喜。” “这明明是件冤案,屈打成招的案子。若是大人能审清问明……知府大人…….”章延闿没说明白,郝知县能晓得他的意思。 郝知县却是明白。他却不能这么直白的应下,只身审度地看着章延闿:“你这么热心的帮我却是为何?” “下官三年追随大人便好。”郝知县是他的直属上司,向知府同他却没有直接的关系,何必舍近求远。 郝知县是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案子若是问清了,向知府昨日屈打成招的事也就闹将出来,到时候贬官免职到还好,若是仍留在原位,自己就遭了。 “这卷宗上面却是大人的亲自结的。”章延闿临门再是一脚。 郝知县坐不住了,干脆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实在是太大的赌注,可这后头的利益诱惑也着实大。升官,发财,郝知县渐渐地被升官诱惑了。升官的热火刺激着他浑身发热,他来来回回的快步的走着,突然停下来:“你说要怎么办?” 章延闿躬身道:“只开一门,老出少不出,女出男不出。死出活不出。二,令人在张家周围看视,张家来往任何人都要看住;三,命人将卷宗即刻送往布政使大人及按察使大人处;这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立即平定粮价。将关押的五名囚犯一律定罪。” 郝知县连连点头,他意气风发地道:“还要再加一条。这知府大人。如今要老老实实的待在我的县衙。” 高安家的眉飞色舞的同世芸说道着:“衙役到了张家的店铺就贴了那布告,要米价回到原来的价位。还不许张家的人撕。说那上面有知县大人的官印,若是不卖就是有意同知县大人作对,与百姓作对。所有的粮店门口都贴上了,东西都便宜了,城门也开了,那外头的人也能进来了。满县的人自夸知县大人是青天。” 张老爷家又被偷怎么还会开了城门?这里头,怎么透着奇怪。 簇水嘟着嘴道:“高嫂子,你怎么只拣好的听呢?还有一半呢。城门是开了,只开了一个,还什么女出男不出的。” 世芸不由的坐直了身子:“你说清楚些。” “我听说城门是已经开了,却只开了一个,而且县衙的人还说三出三不出,什么老出少不出,女出男不出,死出活不出的。” 世芸听住了,这么说这贼人还在城里,这么做只是为了逼得那贼人出城,到时候一举抓获。知县大人这招还真是妙。她笑了笑,听着高安家的同簇水。 高安家的不由笑道:“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到也知道这个。” 簇水只是道:“难道你能打听,我就不能有耳报神?” 高安家的笑道:“又是顺儿那小子?他嘴到是快。” 簇水红着脸,小声道:“您又知道。” 世芸想着簇水这些日子的行为,招手示意簇水过来:“你跟横云都大了……” 横云满面通红:“女乃女乃说她,做什么把我也拉上?”说着跑了出去。 高安家的转了眼珠子,笑着道:“我去拉她去。”也跟着出去了。 屋里只留簇水一个。 世芸笑着道:“爷跟我说过,要考虑你们的事,只是,也不晓得你是什么打算,我来问问你。” 簇水红着脸只是不。 “我看你同顺儿平时到好,你若是觉得不好,我就回了爷,让顺儿在外头另聘。” 簇水忙抬起头,随即低声道:“他跟老爷提了这事儿?” 世芸看她这个样子,晓得她是愿意的,便道:“正是。你且说愿意不愿意。” 簇水被逼急了,只丢了句:“我听女乃女乃的,便跑了出去。” 章延闿抬脚进门,见簇水红着脸跑出去,只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世芸笑着迎他进来:“没事,害羞呢。事情怎么样了?” 章延闿道:“只等着鱼儿上钩呢!” 果不出其然,向知府跟郝知县为了案子重审之事闹将起来,向知府要回府城也被郝知县拦了,直接困在衙门里。 这一日,章延闿才跟学生将了《中庸》,衙门的差役跑了来:“教谕大人,抓住了,贼人抓住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八章 下乡(下) 一听了那人的名字,这村老们的面上有些不自在了,章延闿到让人进来。 却是一对夫妻领了两个孩子,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女孩明显大些,约模有十四五岁,男孩子小些,十岁上下,紧紧地挨着女孩。 那做丈夫的放下手中拎着的肥鸡,拉着那男孩赶紧给章延闿磕头:“快给先生跪下。”也不等,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抬起头。 “先生,我听说先生是县城鼎鼎大名的先生,我想让我儿子跟您读书。还请先生收下我这不成器的儿子。” 男的又紧跟着磕头。 方进忙对男的解释道:“楼叔,您快起来吧。我们先生不是教书先生。” 男子微微一怔:“他不是教书先生?小,他不是你的先生么?” 方进点头道:“是先生啊。不过先生是县学的教谕,不是私塾里教书的先生。” 男子迷迷糊糊的也没弄清楚,却道:“不管什么,您是县城里最有学问的吧。” 男子的这么一句话到让方进愣了一愣,这么说到还是真的,章延闿确实是县城里最有学问的,他点了点头。 男子拍着大腿乐呵呵地道:“这不就是了。”他推着自己的儿子,“我儿子不大聪明,您是最聪明的人,还请您多教教他。” 章延闿微微一笑:“过奖,过奖。既然是也入县学还是要考究一番的……” 方爷爷却插了口:“大人,老朽插句话,这孩子……这孩子在我们这一直是脑子有些不大灵光的……” “我弟弟好的很。”那个女孩踏上一步。将男孩紧紧的护在了身后,像小母鸡一样。瞪着方爷爷。 方进母亲拍着手道:“翠姐儿,你弟弟脑子不灵光这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这脑子好的读书未必可行。你弟弟从小就有些呆滞…” 女孩抢白的道:“大人,您方才不是说要进县学要考究一番么?就请您考究我弟弟,他百家姓千字文都是会背的,论语大学也粗粗会背。” 章延闿到有些奇怪,这男孩的脑子不大灵光,论语大学却会背,到是稀奇,不过他既然开了口,便应下:“那好。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 男孩不开口。抿着口看着自己的。 那男子忙催着儿子:“你快回了先生啊。” 女孩轻轻地推着男孩:“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后面是什么,你慢慢的背了。” 在的鼓励下,男孩终于张口了:“子曰:其怒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章延闿没打断那个孩子的背诵,听着男孩一字一句的背着,一直到他把卫灵公这一篇背完,这才含笑的点着头。 男孩一个字也没有被错,很是不错。 男孩的表现令在场的人都颇为震惊,没想到这么一个傻乎乎的孩子。居然能这么顺溜的背下来。他们有些不置信的看着方进,想从他那里得知他背的对不对。 方进也被男孩所表现的背功感到震撼。他居然背的那样的熟。 章延闿道:“很好,背的很好。圣人云,‘有教无类’。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男孩怔怔地看着章延闿,又再次望着自己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塞进口里。 章延闿笑道:“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同你说了,以后便知道了。圣人说‘有教无类’就是说读书的人是不分贵贱。聪慧笨愚,而是每个人只要是想读书的。都可以来读书。” 男孩还是怔怔的看着章延闿,他也不应,只是习惯性的去看自己的。 女孩低着头,轻轻地将章延闿说的话转述给男孩,再问道:“可记下来了?” 男孩子低着头,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那你说给先生听听。把手指放下来,你答应过我什么的?” 男孩子将手指从嘴唇里拿出来,站直了身子,将章延闿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男孩的这一手本事震惊了所有的人,还有人有这般过目不忘的本事。 章延闿到是对女孩的记忆感到很奇怪,如果说男孩的记忆不错,可这也建立在女孩的教导之上。 男子搓着手:“先生,我这孩子…….” 章延闿点了点头:“我收下了。”他要借这个孩子的事,向外人展现他收学生的心,连个脑袋不大灵光的都收下,那些正常的就来的更多。 夫妻两个喜上眉梢,连连对章延闿道谢,那男子高兴了一会儿,却是道:“先生,我还有件事要求你。” “你且说。” 男子道:“我这儿子读书,一定要他在边上照顾他。还请您通融通融……” 要让女孩一起到县学读书,这是不行的。 “这恐怕不好。县学女子不得入内。” 男子道:“我晓得,我晓得,只是这孩子就听他的。我们说十遍都不顶用,她说一遍这孩子就能记清楚。” “即使这样也是不行的。”女子进县学读书,不用上峰处置了他,这乡绅的口水就能把他吐死,他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他所有的抱负都将在这终止。 男子为难了。他家是富裕一些,一心盼着这个独子能读些书,日后好有出息,可偏偏这孩子却是个死脑子,先生怎么教都不行,偏偏只听女儿的,女儿教什么他都能记住。 女孩开口道:“大人,我并不是进县学读书,只是在旁边听着,照顾我弟弟。” “就是不能在旁边听。” 女孩为难地想着:“那我不进去,只在外头听着。这样行么?”女孩一点也不愿意放弃。 章延闿到是很感兴趣的道:“你弟弟的功课都是你教的?你从哪里得知的?” 女孩面上露着一点点的囧色:“原先是送弟弟念书,在学堂外听的。” 只在外头听边能听清楚。 男子忙解释着道:“我儿子从小就是他带大的,只听她的。我闺女在外头听了,等他下学回来,再教他,他也还能记住。” 章延闿点了点头,也难怪要让女儿一直跟着,男孩是离不开人照顾的。 “那这四书你是从哪里听来了?” 女孩微红着脸:“我听说方九叔家的二哥是在县里读书的,听说他回来便在门口听。多多少少记得一些。” 方进母亲突然拍着手:“原来就是你啊!我是说那些日子外头好像有人。” 女孩红着脸,低着头只是不。 男子支吾着:“先生,先生……还请您想想法子。” 方进突然开口道:“先生还是我来教他吧,我以后每月回来一次,来教他好了。” 男子一听立马向方进道谢着:“多谢多谢,您收多少束脩?我今日就带了五吊钱来。”说着就从怀里掏出钱来。 方进忙摆着手:“不用不用。圣人云……” 方进母亲忙接过来:“什么不用不用。就当你往家里挣钱了。我也不要你的,日后好给你娶。” 方进一听母亲当着外人面又再次提起成亲的事,面上闹的更红,他也不顾长辈都在跟前,直接拉着方进母亲便出去:“娘,先生说要带些肥鸡给师母补身子,您去买几只吧。” 方进母亲一听便捶方进:“上别家买什么,咱们自家就有。” 几位村老听了也道:“上我们家抓便好了,还买什么?我们家的鸡都是随地放养的,比外头的好。” 章延闿忙掏出钱来:“这是买鸡地钱。” 方爷爷忙道:“哪里能要您的钱,您教导进儿辛苦不少,这几只鸡就当了束脩了。” 章延闿只是推着,一定要把钱给了,两边推月兑着,到最后方家收了钱,却多抓了几只鸡。 方爷爷却是让抓几只女敕鸡:“世人都到肥鸡好,那是富贵人家只炖汤吃,却不晓得女敕鸡才好。我们的鸡女敕,吃着香着呢!我们一到过年,就焖女敕鸡,或是把女敕鸡卤了吃,比肥鸡好。上回进儿从城里带回了那烧鸡来,我吃着就不好,肉板实的很,我这几颗老牙也就闻着香。外头人不晓得,以为这鸡越肥越好,所以肥鸡反而贵,女敕鸡却卖不出去。” 章延闿指了那鸡道:“果然跟家里的不一样,先前听人说我还不信,却道真的是这样。老人家,这肥鸡一只要多少钱,女敕鸡要多少。” “雉鸡一只,价一钱;女敕鸡一只,价七分。肥鸡那就贵了,一只鸡是三四钱银子。”方爷爷说着连着叹气,“如今世道变了,人心也坏了。那店里的来买鸡价钱压地低低的,我一只肥鸡说是卖出去三四钱银子,拿回来就二钱多一点。” 章延闿听着方爷爷说着,他心里计量着已经有了个主意。 在方家又坐了一会子,章延闿便告辞回去了,却留话给那个来求学的孩子:“我明日让人送书来。你既然都会背,就照着书上认字,再练字。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再去请教你先生。” 方进小小年纪做了先生还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日接受了男孩的跪拜,却似**着火一般便往马车上冲,出了村这才把头抬将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九章 金鸡(上) 世芸觉得章延闿这次从乡下回来变得不一样了,每日都让高安家的变着法子的把从乡下带来的女敕鸡换了法子做菜,他自己只吃一两口,大多都分给众人吃,还不厌其烦地问他们味道如何,惹得高安家的以为自己做菜哪里不得这位二爷的意了,唬得天天翼翼地做着饭菜,只要章延闿的眼神一步对劲,她便觉得末日即将来到。直到世芸一再表示她很喜欢她做的菜,这才打消了她的顾虑。 从方家带来的女敕鸡不够,章延闿甚至拿钱让高安早去方家那去收。世芸也不晓得她做什么。只晓得,若是由着章延闿这以后的日子可是要吃紧了。 世芸直接把手中的钱交到了章延闿的手中:“以后的日子你管着好了。” 章延闿看着推在自己面前的碎银子、铜钱不禁有些愕然:“你这是怎么了?” “你若是想吃鸡我也不拦着你。只是哪里由着你每日都分出去。就算是府里舍米也不是日日舍。”哪里有这个家底这样子挥霍。 章延闿模了模鼻子,只是笑着道:“你觉得这女敕鸡怎么做的好吃?是焖的好吃,还是煨汤,还是卤的?” 只是想知道怎么好吃才这样?章延闿不是这样的人,不是这样,那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都好。” 含含糊糊的答案也不让章延闿满意,他想了想,让世芸带了自家做的女敕鸡汤去瞧郝知县太太,说是郝太太这些日子不大舒服。让她去瞧瞧。 世芸只觉得这里面透着些古怪,郝太太不舒服。她也没听说。若是平常,郝太太但凡哪里不舒服。定是会闹的满县城都知道,只等着那县里各家人来看望。如今却是一点信息也没有? 到了县衙后宅,一问郝家的下人,到没想到却是真的:“县太太是哪里不好了?可要紧?不若换个好郎中来瞧瞧。” 郝家下人只是赔笑,却不接话:“我们太太同章太太最能说上话的了,还请章太太好生劝我们太太宽宽心。章太太的话比我们这粗舌粗苯的人要有用百倍。” 郝家下人说着便掀了帘子请世芸进屋。屋子里没有一丝的药味儿,再加上郝家下人那不愿言明的样子,更让世芸感到奇怪。 郝太太怏怏地半歪在榻上,一个丫头正替她捶肩揉背。见到世芸进来扯起一抹应承的笑容:“章太太坐。我身上不大好就不起来了。” 世芸忙道:“我听闻县太太身上不好。过来瞧瞧。怎么这样了?哪里不受用?我问那些个下人,他们也不说出来,到叫我着急。” 郝太太道:“她们又哪里能说清楚。没事,年纪大了,总是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没什么大事,躺躺就好了。”又道,“到底你同我亲近,我一不舒服你便晓得了。” 世芸听着郝太太的话。到笑了:“太太这话说的跟自己已经七老八十的一样。您比我们家太太显得还要小些呢。我们太太成日里这也逛,那也玩的。常日里总是说,这人都是叫自己说老的。县太太要宽心才好。”她想了想道,“我们若不心疼自己。哪里还有人心疼咱们?” 郝太太叹了口气道:“你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我们若不心疼自己,还有谁心疼咱们。养的这些个儿女都只为自己打算。从来也没想想我这个做长辈的。我跟老爷是打苦水里面熬出来的,现在……我只有自己好好的才算是个事儿。” 世芸听着郝太太这话到好像是因为家里儿女不孝。郝知县同她又离了心,这样的事她怎么好开口。只得将自己带来的女敕鸡汤送:“我听说县太太已经有好几日没东西。到尝尝我们家的鸡片汤。” 郝太太只吃了两口便不吃了:“嘴里没味。” 世芸想着以前在家里谢氏也说过鸡汤虽然好喝,那鸡肉却是没味,每次都让人将鸡肉去了另作,用鸡架子吊了汤。 她便道:“不若吃些溜鸡片?我家老爷前儿去乡下,带了几只女敕鸡回来,我给县太太带了两只来,让人溜了鸡片,也不要滴醋,只拿了平日里腌制的酸菜,这么一炒就好。” 郝太太听她说了到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到想吃了。” 世芸起身便要去说,郝太太拉住世芸只是不让她去:“不用,我也就是想吃,这真要到了跟前也没那个心思去吃。你就陪我说好了。” 世芸寻着郝太太的话头说了话,原来是郝知县对郝太太有了厌烦的心思,家里的孩子也在闹说她偏心,只把小女儿带在身边,到把儿子丢在家里,任人欺负。 郝太太深深地叹了口气:“几十年的夫妻,他为了个才不到几日的便不我。我为了他们好,怕这里坏了他们的前程,他们到怨气我来了。” 世芸道:“县太太莫急,几十年的夫妻,知县大人是知道太太的……” 郝太太抓住世芸的手臂,紧紧地握着:“你哪里知道,共患难容易,同享福难。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要坏了我儿的亲事,我决不能饶了她。” 不想绕过她,却没有办法,说不定还掉落了那人的陷阱之中,让郝知县更不。 世芸笑道:“我有个法子,只是不晓得县太太愿意不愿意。” 郝太太一把抓住世芸的手,急切的问道:“要怎么做?” 世芸将鸡汤送到郝太太的手里,章延闿交待了她一定要让郝太太吃了鸡汤,所以无论怎么样都要让郝太太用了。 “太太如今身子虚,哪里有力气同她斗?她好吃好喝的过着,有年轻,一把子力气,太太若是要赢她,这体力上定要胜才行。” 郝太太晓得世芸这是为了让自己吃东西,她端了汤,吹了吹,用最快的速度喝完,急急的道:“我喝了,到底有什么法子。” “太太觉得如何?” 郝太太被世芸问一怔,她没想到世芸居然毫不放弃的继续发问,她只得收起自己的急切,细细的想了想方才的味道,可是那么急切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得又吃了一碗:“喝平日里吃的差不多,只是不油。” “那鸡肉呢?” “细腻,女敕。和平日里的不一样。到是不错。” “县太太若是觉得好,我以后便叫人送来。”章延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世芸不明白,她只能一步一步的完成章延闿所嘱咐的事情,并做好。 郝太太道:“你还是先跟我说怎么收拾那个小妖精,要不我也没那个命去吃。” 世芸笑了笑:“法子却是简单,不过却是要委屈县太太。” 郝太太看了世芸一眼,不晓得她这个委屈是什么样的委屈。 待她听了世芸所说的,不禁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委屈,却是这样,这哪里算什么委屈,我能受得。只是这样就管用了?那小妖精精明的厉害。” 世芸只笑不。 郝太太道被世芸笑的有些讪讪的,不过想一想,她是从京城来的,家里也是大家族,这样的事从来就不少见,所知道的要比她多多了,人家的法子自然有效,自己再这么一问到是有些不妥。 郝太太忙道:“我信你的,要做多少日子?” 世芸笑道:“要扳倒她,花些日子又何妨?鸡汤虽好,可若是为了身子,有时候少不得要多吃些萝卜青菜。” …… 郝知县的太太自从吃了方家村送来的鸡后身子很快就好了。她开始信佛了,打发了人到各处参拜祈福,自己则每日在家诵经念佛不断,不再管事。郝知县也乐得舒服,这么过了几十年,他觉得自己一直都处于在的管制中,这次终于有人帮自己逃离苦海了。他这些日子就觉得自己是处于云端,是那么的快活,那么的肆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布政使大人,知府大人也对他甚是满意,他觉得自己简直快活的不得了。 郝太太吃了用方家村养的鸡做的汤身子就好了。这一消息顿时在兴义县传了个遍儿,很快便有人说方家村的鸡有神效,吃了两只就能让你觉得精神气爽。一时,方家村的鸡成了热门,女敕鸡地价格一下子涨了许多,就是这样,方家村的鸡还买不到手。 郝知县也不晓得从哪里听来的,直接去见自己的,他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效果,难道真的是市井流传的那样? 郝知县没理会新小妾妖娆的笑容,一把将她推开,急匆匆地往郝太太的正房去。 小妾被郝知县推开一愣,又摇着身子紧跟上去,一看郝知县往正房去,心里顿时觉得不好,顿时哎呦一声,往郝知县身上一扑:“老爷,我心口疼……” 郝知县一看她不舒服,心里只觉得难受,搂着她,让人扶她回房:“你身子不舒服,就不要来迎我,好生歇着便是。” 那小妾双目含泪,一手抚心,一手搁在郝知县的胸口上,弱弱得道:“老爷回来,我哪里不能来,就是死也要一日来上三回。” 说的郝知县心里一热,热血沸腾:“快去请郎中。” 那小妾却是不肯松手,眼波流转,郝知县只觉得自己的魂儿都没了,一把抱起小妾,将她抱回屋子。 小妾得意地朝那微微开了一丝缝儿的窗子笑了笑。 郝太太隔着那窗缝咬牙切齿地握着拳头,用力地甩开手中的珠子:“去,把章教谕太太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章 金鸡(中) 世芸也听到了所谓的方家村的鸡是金鸡的传闻,她晓得这不过是炒作,郝太太得了什么病她是知道的,哪里就有吃了方家村的鸡就不药而愈了呢?或许,这就是章延闿谋划的事情,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方家村的鸡已经炒作到一两一只,可是却不卖,一直囤积,这样又是为了什么? “女乃女乃,他们外间有传闻那金鸡是神物,吃多了便能长生不老。还有的说那是上古的祥瑞,声教昌明,金鸡才会出现。” 世芸听着簇水学来的话,突然明白了章延闿的所为,他这不是在提倡金鸡吃下去是否能长身不老,而是要说,兴义县的教化昌盛,这为来年的院试以及乡试在做铺垫。 这世上还有什么证据比祥瑞出现更能说明一切呢? 世芸笑着道:“正是。” 簇水一听立马道:“这是真的了?真的是像他们那么说的,金鸡吃了就会长生不老?” 世芸点着头。既然章延闿要将这事做大了去,她就干脆帮他再做大一些。 “那我们前些日子吃的那都是金鸡了?”簇水还是觉得有些不可,那么贵重的东西,她们一下子吃了那么多?这可能么? 世芸含笑地点着头。 簇水觉得自己真的有些飘飘然然的了,她嘟嘟囔囔地道:“我就说这几日我的身子好像比以前有劲多了,难怪,原来是这样啊。” 世芸没想到簇水后面会来上这么一句。也罢,她这么想的话。对一些流言的传播也更有利,就让她多说一些吧。 她有些迟疑地道:“其实我以前也是不大的。不过现在想想到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女乃女乃怎么了?” “金鸡啊。你记不记得二爷有一次从我们这偷拿走二十多两银子的事了?” “二爷不是还回来了么?” “是啊,可你知道他是去做什么的么?” 簇水摇摇头,在世芸屋里做事的人都停住了手脚看向世芸。章延闿为了那二十多两银子的事被章老爷打了个半死,这是章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当时大家都认为章延闿玩吝不务正业,至于死活不说那银子的事,肯定是到某个见不得人的去处挥霍了。可是,一路看到章延闿进学成为举人,做了教谕后,他们又觉得那不是真的。到底是做什么去了,他们内心有一丝的疑问,今天世芸居然要揭开,每个人都凝听着。 成功的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世芸暗暗一笑,继而道:“这是他前儿才说的,他那是偷偷拿了银子买了金鸡吃。” “啊?” “要二十多两?那么贵?在这才不过一两,也是这几日才这样,到京城竟然这么贵?”高安家的不由咋舌。 世芸不以为然地道:“好东西制药是能花钱买来那就不算贵。二爷以前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古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高安家的差异地道:“这么说,二爷是吃了那金鸡才变得有出息的?” 世芸一摊手,故作同样不解的模样:“若不是这样。那能说的通二爷一下便转性,那么刻苦的读书了?而且还读的那么的好。三爷还是回太太娘家由舅老爷亲自教导读书,还自小聪明。可却没考中举人。这说明这金鸡还是有神效的。我如今是了!” 众人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章延闿突然长进,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超过了章幼闿,考取了举人这是事实啊。其他的什么都解释不通。惟有这吃了金鸡才能说通。对一定是这么回事。 簇水拍着手恍然道:“难怪方进只不过才学了一年多,到爷跟前念书也不过才大半年,就能超过那么多人,一下子便能成为秀才。他吃了那么多的金鸡所以比人家都强。” 两下一对比,众人越发觉得那金鸡有神效,吃了能中举,能考状元。 也不晓得是从哪个人的口里传出去的,一时间大街小巷的人都晓得了,吃了金鸡可以顺利进学,可以考状元。 有人还是不大,跑去问小方进,小方进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晓得这些人把自己辛辛苦苦读书成功进学又同吃金鸡联系到一处,他还没说什么,那些人就自以为是的,点头,再摆出一副大家都知道,你就不要装的表情,然后纷纷散去。 这下兴义县的人更信了,他们买不到金鸡,只有叹息,连带着邻县的人也知道了,纷纷来问金鸡的事情,连带着知府也晓得了这事,特地问了郝知县这事。郝知县也是有听流言,但是听到自己吃过这金鸡,只得去问,却不想半路出了这事。 这一日。郝太太派人急匆匆地来请世芸:“怎么了?” 那婆子是郝太太身边得用的人,忙低声道:“我的章太太,您快去吧。我们老爷又叫那个狐狸精给截走了。本来今儿老爷下衙回来是去看太太的,却被那个狐狸精在院门口截走了。太太请您商议呢。” 世芸艰难地起身换了衣裳,她也到了要临产的月份了,身子也越来越不方便了。 郝太太一见到世芸立即迎了上去,劈头盖脸的道:“我已经照你说的这样做了,为什么还是那样。我要忍到什么时候?” 世芸进了门口停了一停,让横云帮自己月兑了披风,微笑道:“县太太好歹也让我喘口气。我这脚如今肿的走路都浮飘飘的。”她现在穿的鞋比以前大了许多,双腿水肿的也厉害。 郝太太上前搀扶着世芸,让人将榻上铺了厚厚的灰鼠垫子:“我也是心急。那个狐狸精……”一想到那个狐狸精对着窗缝那挑衅的一笑,她就觉得怒火冲天,忍无可忍。 世芸笑着握着郝太太的手,一点点的将她那握紧的拳头掰开:“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只是知县大人能想到太太,便是好的不是么?” 郝太太道:“他也就是遇到事才能想起我来!” 世芸笑了笑。能想得起来总比想不起来的好,能想起来就说明你还有用。世芸半靠在引枕上,对着郝太太笑道:“大人遇事还是要仰仗的。她不过是一时的兴趣,也就只有那一点手段罢了,用多了也就不新鲜了。” 郝太太看着自己的打扮,沉默一刻,终于开了口:“你是说,我还要继续这样?” “自然。她已经坐不住,跑到的门口来截知县大人了,看来知县大人来这的时日也快了。只是,还记得同我约定的事情么?” “就是老爷来了,我也不能见老爷。”郝太太硬气地道。 世芸道:“是啊,这么轻易得见了,知县大人定然认为是一般寻常的人,日后还会一样。要让知县大人得了这一次,记住一辈子。” 郝太太连连点着头:“就是这样。要让他记一辈子,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世芸的这种法子显然让郝太太心情舒畅,她很是满意这样的法子。只是…… “最近我听了一些传闻,我那日吃的真是方家村的金鸡?” “当然是了。” “那章教谕也是吃了那金鸡才一帆风顺的?” “若说是,也说不好,若说不是,可是我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不过,这却是好事。” 郝太太眉头一扬:“怎么个好事?” “外头都在传,总有一天是传到知府大人或者是布政使大人的耳里,也是,不久还会直达圣听。到时候……” 郝太太立马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她以前也听过献祥瑞后,当地的主官连升三级的事情。若真是这样,老爷就不用再熬两年。 郝太太一想到郝知县,又泄气了:“传到皇上那有什么好。又要让他得意了!” “大人还是要有求的,静静地等着吧。”世芸站起身,朝外间走去,“也太清苦了些,我看的心里都不忍。” 郝太太环绕着自己的屋子,只是一笑。 郝知县求见了郝太太几次,都不德其门,不禁有些着急了,这上头催的紧,他去问了章延闿,可那小子含糊其辞的,让他居然抓不住头尾。他急得直上火,可章延闿还是悠悠闲闲的,成日里就关照着县学的那些人读书。他这么个聪明人,什么时候这么不晓得事理了。 郝知县只得去寻郝太太,这次就算是破门,他也要见到人。 郝知县前脚刚走,那小妾便知道他的去向,她也不慌,约模着郝知县快到了郝太太的正房,这才赶。她还是要从郝太太眼前将郝知县拦走,是知县太太又怎么了?她已经老了不中用了。 郝知县这次到是没多费多少精力便见到了郝太太,只是他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的眼睛。 一身粗布衣衫,发髻用青色布帕包裹,只戴了一只银簪子,手里还捏着一串佛珠。这哪里是他那个太太,明明就是一个还在修行的妇人。 没有了脂粉的掩盖,他的似乎不一样了,感觉更平易近人了一些。若是没有那串佛珠,郝知县会觉得,这是在很久以前,那时候他还是一个不得志的老秀才,平日只靠娘子做针线度日。 “夫…….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ps:金鸡就是锦鸡。 第九十一章 金鸡(下) 郝知县咋一看到一身简朴的郝太太心里一酸,又一想到自己那个小妾穿红着绿,插金戴银,心中越发愧对糟糠之妻。那哽咽在嘴里的话硬是说不出来。 郝太太心里也微微一酸,这人还是念旧,也枉费她以前的一番心思,只是她牢记着世芸的交待不肯轻易认输,依旧是板着脸:“老爷有何吩咐?” 郝知县见郝太太这样,越发的觉得自己对不住结发之妻:“你怎么穿成这样?”又抬脚进了郝太太的正房,所有值钱的摆设都没了,只有桌椅,那帐幔还是蓝地白色缠枝莲样式的,他记得当初他们就用的这个,是了,这里还打了补丁,这是那次他坐在床上看书,烛火燎上的,当时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她护着自己的那些个书,还被烟熏了。事后,这帐幔是她又扯了布补上的,因为是夏季,怕他晚上睡不稳,耽误他白日看书,她硬是两天两夜的没睡,用自己织的布换了便宜的布料将这不上,还为他买了一块肉,替他补身子。 “我想吃肉汤了。” 郝知县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只记得当年的肉汤很香很香。 郝太太道:“老爷若是想吃,叫人做就是了。我今日吃斋。” 郝知县怏怏地道:“我想吃你亲手做的,你若是不方便就算了,改日改日。” 郝太太闭上双眼又拨弄着自己的念珠,不再理会郝知县。 郝知县看着郝太太略微苍白的脸,上前将她手中的念珠夺了过来:“你身子不好。别吃斋了。那个谁,告诉厨房。你太太熬些人参鸡汤来。” 郝太太道:“做什么鸡汤,不用了。” 郝知县笑着道:“怎么不用。家里又不缺那几个钱,你替我省什么?一天一只鸡我都供给你。” 郝太太想起当初郝知县还是个穷秀才,他们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那年她生了孩子,做月子里只吃了一只鸡,还是他们两分吃的,那时候,穷秀才大言不惭地道:“等我中了举人,我让你日日吃鸡。” 郝太太落了一地眼泪下来。 郝知县忙替她抹了。讪笑着:“你怎么哭了呢?” 郝太太一把推开郝知县,数落着他:“你一年的俸禄能有多少,人参鸡汤,我吃的起么?你也不看看这家里一日的开销是多少。你是知县大人,在外头自然要充门面,这家里头也只能从我做起,省一些罢了。” 郝知县道:“就是再省能差这一时么?”他瞄到那个就要躲回去的妾,招手将她叫了进来。 小妾低着头快步地走了进来,垂手侍立在门边:“老爷唤奴婢何事?”她是个极有眼力的人。一看到郝太太使出苦情戏来,又看到郝知县动容便晓得自己若不再收敛些,迟早也有大麻烦,便夹腿缩尾。连称呼也改了过来。 郝知县走到小妾的跟前,抬手将她发髻上的一只金钗取了下来:“要省也是从她们省起。” 小妾忙跪了下来,摘环除钗:“是。奴婢身体发肤守之老爷太太,奴婢愿意。” 郝太太只看了那小妾一眼。她那手腕上还留着一只金镯子,若不是有光反射了。她还真要被她骗了。 “这是做什么?难道家里就真的什么钱也没有了?” 郝知县笑了笑,却吩咐人快去炖了人参鸡汤:“不要别的鸡,要方家村的,无论如何都要给我弄一只来。” 郝太太只瞟了郝知县一眼,他还是为了方家村的金鸡来了。胸中的那股子气莫名其妙地又涌了上来,她真想把这个男人赶了出去。可是她心里依旧默念着世芸的话,能想到她说明她还有用。 “好好的想到方家村的做什么?那要一两银子一只呢。” 郝知县见郝太太提起了这个便道:“再贵也值。那是金鸡,吃了能消病延寿。你上回身子不好,不也吃的那个,一下子就好了么?” 郝太太微微地板着脸:“是哪个长舌,无事乱嚼舌根?我都说了不叫老爷知道,什么还传到了老爷的耳朵里?” 郝太太身边的丫头婆子忙跪下:“太太饶命,太太饶命。” 郝知县见状忙制止:“她们也是担心你,我平日事多,总是有疏忽的地方。” 郝太太这才作罢,冷哼一声:“回头再收拾你们!” 丫头婆子都退了下去。那个小妾瞧着也跟着退下去,又不敢拿她方才摘下来的首饰,心里痛的不得了,只是想着回头再找郝知县弄一副好的来。 郝知县道:“你的身子不好,吃了这个能把身子保养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郝太太动容地道:“我是粗使的命,哪里要吃好的,到是老爷,您该好生的补补,这一年事情那么多,你也忙的团团转,到要好生的照顾身子,这来年才有力气做知府大人呢!” 郝知县听了郝太太的话很是欢喜,到底是老夫老妻,只有她才是惦记着自己的身子,而不是像旁人看重了他的官位这才转弯的劝他要照顾好身子。 “好,到时候我也吃吃。”郝知县爽快的应着,末了问道,“这金鸡真的有效?” …… 郝知县终于吃到了金鸡汤,他咋舌又喝了一口,细细的含在口里品尝着,末了道:“这汤没什么稀奇的地方啊?” 郝太太放下碗,揩了嘴角,起身关了房门。 郝知县看着郝太太那异常的举动:“你这是……” 郝太太向郝知县行礼:“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妾给老爷道喜了。” 郝知县一怔,他有些迷糊了,这是…….“喜从何来啊?” “老爷献祥瑞啊!” 郝知县看着郝太太。他的也想通了这一点。他笑了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呢!那方家村遍地都是,哪里叫什么祥瑞。” 郝太太冷笑道:“我可听说了。金鸡出。声教昌明。那山海经上也是有说的,你比我认字多。你去看便是。祥瑞不祥瑞的没什么,只要老爷的官声传出去,能升官便好。” 郝知县顿时拍了手,连连赞道:“到底是太太,一语定乾坤。是了。祥瑞不祥瑞,跟我有什么关系,国泰民安同我又有何干!只要老爷我有政绩,能升官便好。” 郝知县茅舍顿开,打算这就起程去府城面见知府大人。却叫郝太太拉住了:“你去做什么?” “见知府大人啊!” “你就空手去?” 郝知县道:“我已经备下了礼物。新来的知府大人不喜欢女人,只喜欢那……” 郝太太瞪了郝知县一眼:“你是去说金鸡的,没有金鸡像什么样子?带上几只金鸡!” 不出两日,四笼金鸡在贵州布政使的急命下快速送入京,这是要赶在过年前送去,作为补充的年礼。还有几笼那是贵州布政使做为孝敬送给京中的一些权贵的。 在这一批金鸡离开兴义县,章延闿也派了高安带了十只金鸡入京。 章延闿拿到的十只金鸡,这是方家村的村老们给的。他们晓得这位教谕大人为在这件事上使了不少力,更是承诺。只要是他要的,多少都给。 世芸觉得有些可惜,这次的祥瑞带给章延闿的只是口头表扬,并没有她想的那样授予官职。章延闿的谋划是这个? 很快她便晓得他谋划的并不是所谓的祥瑞授官,而是旁的。 金鸡入京很快便为章延闿带来了收益,家里面地人纷纷来信要求弄只金鸡。只要一只不要多。就连章太太也一再要求,一定要为她那位外叔祖弄一只金鸡。连带着世芸也受到了不少的来信。 章延闿看着这封封的信笑了笑:“这东西就是好。只是……空手套白狼么?” 他并没有全部满足这些人要求。有知趣的送银子过来的,章延闿还挑着满足。总地来说。谁给的钱最多,他就给谁。 世芸看到了这白花花晃人眼球地银子的时候才晓得章延闿这么做的意图,他是在赚银子。 以前一只女敕鸡才七分,现在一只金鸡在本地几乎是有价无鸡,这送到了京城,却是几百两一只。这不知道番了多少番儿。 “这只是开头,后头的还有呢。”章延闿示意世芸不要为这一点的银子感到兴奋。 世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只是颇有些担心章太太那里:“太太那里……” “次辅大人那里,布政使大人早就送了,何必我们去送那个好?再说我已经送了。”章延闿看着他赚来的银子,拨弄着,“太太到如今还在算计着我呢!那让她算计我好了。我弄来的东西,何苦挂她的名儿。” “太太这是要给三弟弄的吧。” 章延闿冷笑一声:“管她呢。她成日里算计着我,我如今也要让她知道被人算计的滋味。”他随即对世芸道,“咱们这钱多了,你也好好补补身子,你想吃什么,只管说。前些日子苦了你了。” 想吃什么?世芸道:“我想吃京城的凉粉儿。” 这可难倒了章延闿,他只得妥协道:“京城的可吃不上,我让高安家的做些?” …… 瓜熟蒂落,已然到了生产的时日,新年的第十五日,世芸便开始阵痛,到了中午新生儿的哭声传出了屋子。 孩子诞生了! “是女孩还是男……”章延闿带着兴奋又期待的神情看着出来报喜的高安。他这一日叫人请去吃酒去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生了 “是为姑娘。”高安喘着气向章延闿报喜着。 淡淡的失落笼罩在章延闿的周身,却是个女儿。 众人纷纷向章延闿道喜,只说这个孩子生的日子好。 章延闿朝众人拱手回到家中。初为父亲的喜悦冲散了他的失落,他高兴的抱着自己的女儿,只是那孩子不喜他,一被他抱起来,便闹起来。 他做了父亲了! 一个崭新的时候开始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六章 翻手(中) 郝知县只当布政使大人传自己坐堂开始审案,也确实是传他前去审案,只是这被告原告换了个儿,他郝仁郝知县成了被告儿,那原告……不是章延闿,而是兴义县的县丞陆县丞。 陆县丞的速度很快,直接撩了几样东西。章延闿知道的就只有最近的三件,以前的,他是听也没听过,算一算,那可是把郝知县上任九年来的案卷全部都扒了一遍。不过那都是芝麻大的小事,翻不起什么浪来,最近的三件事又让陆县丞做大了。 一、盗贼进县城之事。盗贼一事不过是郝知县同柳家人为敛财虚构的事,证人有董维运等一干上回被诬陷为盗贼的村民。更说明,当时的向知府曾经与他们勾结,事后,郝知县为撇清自己的关系,将所有事情推给了向知府及柳家人。 二、县学捐银一事。县学筹办无数乡绅百姓捐款,期间,郝知县又趁机敛财。各商家苦主作证。每家的账册上都记下了数,还是以同样的理由,为郝知县祝寿。参照以往的例子,郝知县的生日居然一年之内过了两次。 三、为私怨无顾冤枉好人,伙同他人作假诬陷,只为自己的私怨。揪上来的正是县学的训导,严训导。严训导胆子小,布政使大人的惊堂木才一拍,他便什么都招了。把郝知县命他将县学一应收支账目作假,又让他把假账本调换,销毁旧账本之事全部招了。 “大人,学生知礼仪廉耻,晓得这种事不当做。只是知县大人以我全家性命为要挟。我若不做,就要杀了我父母妻儿。学生多年科举不中。不能孝敬父母,已然不孝。现在眼睁睁的瞧着父母妻儿受迫,只得屈从。学生愧对圣人教诲。” 严训导这么一哭一求饶,郝知县的罪名又多加了一条。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诬陷本官。本官什么时候让你自作账目了?明明是你们这些人串通好了,要诬陷本县。”郝知县当场叫了起来,好个严训导,自己什么时候挟持他父母妻儿,明明他以获悉自己的意图就倒贴上来,主动要求要替自己做账,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明白了,这姓严的是两边讨好,无论怎么样,无论哪一边得势,这样的他是不会受到任何损伤。 布政使拍了手中的惊堂木:“休得喧哗!带钱明。” 钱明便是兴义县的钱粮师爷钱师爷,他也被带了上来。 郝知县一见到钱师爷心中便安下来。旁人不可信,这个跟了自己九年的师爷还是能的,他一生的前程可是指望在他的身上了。若是他能功成身退,他日后怎么也能博个前程。 钱明本身就是秀才。也是因为有功名的,因此站在堂下,对着布政使大人只是长揖:“学生钱明见过布政使大人。” 布政使大人点了点头:“钱明。你作何营生?” “学生为兴义县钱粮师爷。” “何时开始?” “学生九年前被人荐到兴义县从郝知县。” “这么说来是老人了。” “是。” “郝知县说他被严训导诬告,并未为私怨伙同他人无辜冤枉好人。也为挟制严训导父母妻儿。今唤你来做证人。将尔所知道的从实招来。” 钱师爷又是长揖:“是大人。郝知县挟制严训导父母,学生并不知晓……” 一句话说的郝知县心里打了一个转儿,只说不晓得。而不是并没有。就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就足以置他于死地。 但钱师爷话锋一转:“至于为私怨冤枉他人却是有的。” 郝知县顿时一怔。钱明居然背叛了自己:“你满口胡说!” “啪!”惊堂木重重拍下,布政使沉下脸。“公堂之上,休得插口。若是再翻,本官便要判你个咆哮公堂之罪。你即为县官,自当熟明典律,无需本官多说了吧?嗯?” 布政使最后的声调略微地提高了一些,显然是全了郝知县的面子,若是剥去官府,摘了乌纱,叫人拖到堂下打上二十杀威棒,他便是无错,日后也没了面子。 “钱明……” 钱师爷又道:“郝知县曾与学生说过,章教谕俗物乃一等一的人才,正可以补其不足。若是毫无意外,兴义县生员今年秋闱一定能上三个,自然会被评定为上等,便会提拔出任他县知县。这么一来,知县大人便觉得无帮衬。”钱师爷好像为了说明什么,便有解释的将上会柳家闹盗贼,是章延闿带人将人抓获,虽然只是董维运等铤而走险的村民。又说,章延闿一再反对向知府同郝知县默许的屈打成招,认为有疑点,亲自前往大牢询问。待柳家谎称又有盗贼盗其家产,章延闿一举明了其中的不妥,主张关闭县城四个城门中的三个,主张三进三不进,又命人严守柳家,最终一举将柳家父子的阴谋揭开。“县学一事也是章教谕一力促成,知县大人甚是仰仗章教谕。学生年岁已高,待知县大人这任满了,便要还家了,再也不能为知县大人效力。知县大人便定下了这样的计策。” “你…一派胡言。” 布政使大人只是冷冷瞧了郝知县一眼,逼得郝知县收了口,这才又拍了惊堂木,让把那个自称为郝家管家的人带上来。 待郝家的管家带上来,将那一千两的赃款摆在托盘上,呈了上去。 “这一千两银子,尔从何处得来?” 管家方要说这是太太给的,可被郝知县那一眼瞪了,所有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一口承认这是自己的银子。 布政使大人不由冷笑:“本官问你,你一月月钱几何?到郝家多少年?” 管家一怔,他…… “啪!”惊堂木拍地巨响。震撼着管家的心绪。 他颤抖着声音:“小的一月一吊钱,到郝家……跟从大人……” 布政使大人哼了一声:“看你如今不过才四十多岁。就算你出生便在郝知县家做事,也不过五十年到顶。一月就算你二两银子。你这五十年里不花一文钱才能攒下这些。更何况,你一月只有一吊钱,到郝家不过才这十年的事情,如何得来这些银子?莫非果然如他们所说此为你偷盗而来?” 管家想要说出事实,却又怕郝知县,若是自己出头卖主,家人却要受到连带。他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是,是小人偷窃而来。” 郝知县见管家应下,心中静下。只是。怎么会让他带了一千两银子的大额银票来省城兑换,还有管家前去兑换怎么叫人抓住了。另外则是,从哪里来的这一千两银子的大额银票! 布政使紧接问道:“既然是你偷窃而来,且说你是从何处偷窃而来,又是如何偷窃?” 管家再次被布政使大人紧追不舍的问法问住了,他只是为了认罪认下,并为想到这么多来龙去脉,哪里能答的上来。 “啪!”惊堂木又被拍下,“还不快从实招来!” 管家只得道:“是小的偷的。大人莫再问了,一切都是小人偷的。” 他只想尽快认罪。 可是,为官近二十年的布政使大人怎么能这么容易被糊弄,犯人尽快认罪。却无法交待犯罪过程,显然是随意顶罪。他道:“你到是好直接认下,只是老爷我这判词要怎么写?若只按你写的禀报上去。你莫是想让老爷我得个昏霾的名声?你当老爷是个昏官,如此便能糊弄。还不从实招来!” 布政使使了个眼色,那下面行刑的人便将管家拖了下去。边上的暗室不住的发住管家的叫声,最后,只听得:“我招,我招!这是我们县太太给我的……” 郝知县一头的大汗,却不敢擦拭。 “招来是不招?” “是我们县太太给我的,让我换了散碎的现银带回去。” “县太太为何让你换了散银?” 管家只不肯再说,布政使又是使了个眼色,衙役拖了人便要下去,管家忙道:“我说,我说。是,是章教谕太太送给我们太太的。” “章教谕太太为什么要送你们太太这些银子。” “章教谕太太听说章教谕被抓走,带了银票要给我们太太,请我们太太来疏通。”管家说着脑子一闪,又道,“太太交待我把这些银子打散了这才来疏通。” 他原本以为这样便了,却不妨布政使大人又发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方才又说自己是偷的。” “小的怕大人晓得,会……会对我们老爷不利……” “哦?原来本官是个昏官啊!放肆,还一派巧言雌黄,你以为本官被你这花言巧语蒙混?带汇通钱庄掌柜的。” 汇通钱庄的掌柜一上来,布政使大人便把那一千两银子的银票送,只问是否是他们汇通钱庄的。 汪掌柜操着一口的外地腔“正是。这是我汇通钱庄的票号。” “可晓得是分给谁了?” 汪掌柜的命人拿来账簿,直接翻了:“小号有个规矩,但凡我号开出大额票据都要记在开票人姓名。这票……啊,在这里,开票的人姓郝名仁,山西平安府人。” 布政使大人一听就笑了:“不命查了。郝知县,难不成章教谕的内人会拿着开了您郝大人的名儿的银票子再送给郝太太?无稽之谈。还不速速招来。” 案子结束的也快。 章延闿回到家中却是笑着对世芸道:“你怎么想把那银票送了。” “你既然留给了我自然是有用的,只是白损了那一千两银子。” 章延闿毫不在乎的道:“就当那是为我买命的。千金散尽还复来。如今都留给各县县学,也算我的一件功德,再好不过。” 世芸笑了笑:“是,我小气了。只是这么着布政使大人就信了?” “大人信不信我是不知道,只是我信了。” 世芸听着他这模模糊糊的回答,只觉得好笑:“钱师爷为何会帮衬你?他不会也是信了吧。”她想不明白,如果陆县丞是为了挤走郝知县自己打点做知县,钱师爷呢? 章延闿笑了笑。钱师爷。他答应自己上任把他带上,若是做知县,一年给他一百两银子,若是日后坐到了封疆大吏,便给他一千两银子的俸禄。这比郝知县许的利益大多了,他怎么不心动? 如今只有等吏部指派文书下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七章 翻手(下) 章家三爷,章幼闿这一年有参加乡试,又是铩羽而归,章太太在家里发了好大的火,摔了无数的瓷碗磁盘,阴沉着脸好些天这才缓过劲来。她只敢骂那些个主考官不识货,不会读文章,白长了一双眼睛留着出气的,却不敢说自家哥哥的半点不是。骂了半日后,她又带着上哥哥家,让哥哥好生的推荐为有学识的先生好生的指点章幼闿的功课。 章幼闿极为的不情不愿,他这三年里,整天被母亲关在屋里读书,什么事也做不成,一个十七八岁正是玩心中的少年叫人关在屋子里,成天只同书本为伍的,那简直是要他的命。好容易好到乡试结束,好容易可以休息下,他才玩出了点门道,偏生这次乡试又没有过,母亲在家里发了好大的火,他是不敢靠近,也不敢跑到外面,只得在家中憋屈着。久了,他也寻模出一些乐子来了。、 外头的戏子眼里只有钱,他家里的丫头眼里只有他。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原本章太太放了几个老实的丫头在他跟前,才规劝了几句,他就打骂上了,甚至开口要把人卖了。章太太也在火上,听人说了,也不追究什么,直接让人领出去买了。 这么闹了一次,他身边的丫头也就乖巧了,那些老实的也成日里躲在房里,什么也不管。那些个依附他的,心里有盘算的丫头一个个也都冒出尖儿来,成日里软言软语的伺候着他。章幼闿觉得,其实在家里也不错。甚至比外头还好,至少不要花钱。果然。古人就是有远见,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红袖添香,素手研磨,这正是书房的乐趣。章延闿玩得高兴了,不时的也有诗做出来。 这一日,章太太来找,得了通报的章延闿,忙命人收拾屋子,又把人撵出去,自己捧了书佯装用功的模样。 章太太一见这么用功。心里就发酸,这么用功的怎么就没考上呢。李姨娘那个贱人的,从小就跟废物一般,不过是装模作样的做了一年的样子怎么就考上了。这老天怎么会那么的不公平呢。 “太太。” 章太太见拉住坐在自己的身边:“好孩子,不就是一次么,你父亲当年还考到三十多呢。你可别委屈了自己。” 章幼闿脑子格外灵活,见章太太这样子,便晓得要如何做,忙垂头做了苦装:“不要紧。没有下苦功夫。让母亲失望了。从现在就努力,下科一定独得魁首。” 章太太听了高兴,连连道:“好好好。我儿有志气。只要你愿意,肯下工夫。还愁有什么做不了的事么?这一科解元还五十多了,我儿比他年轻百倍,聪明百倍。下科一定能中。” 章幼闿连连保证着:“一定用功读书,决不让母亲失望。到时候中状元。点翰林,给您挣定一品诰命的凤冠来。” “好好。娘就等到那一日。”章太太心里乐开了花。接着道,“咱们去你舅舅家,请他请个学问好的,咱们拜状元为师,到时候看那些个主考会瞧不上你的文章?” 章幼闿一听要去拜师,还要拜状元为师,只觉得头脑发疼,他这才肆意了几日。章幼闿忙道:“在家用功便好。上回娘也是请舅舅邀了先生给讲文,是一点也没进步,反而觉得乏力。就请娘还是让在家读书吧。一定用功读书。” 章太太这次是说什么也不同意。她的脑海里只有那么一条,那就是章幼闿没中,是因为那个老师没名声,若是状元的学生,这京城里早就传出名儿来了,到了乡试的时候,主考官定是要录取的,难不成连状元学生的文章都瞧不上? 章太太硬是把章幼闿架去了。 才一见到黄老爷,黄老爷便笑着对章太太道:“二妹,你来一下。”说着令人把章延闿带到书房去跟少爷们玩。章幼闿同舅家的表兄很是玩到一处,一听是这样,高高兴兴的去了。 章太太道:“大哥,什么事?莫不是吴状元不肯教导三儿?” 黄老爷摇摇头,从袖口掏出一张单子示意章太太看了。 章太太拿将以看,顿时愣住了:“这……这…….大哥,这是从哪里来的?” “贵州布政司送来的,吏部正在评定,我有认识的人在那,便送了。” 章太太紧紧地捏着那单子。那上头正写着章延闿三年在兴义县的政绩,字字好字眼,文章朴素的介绍着章延闿的历来的政绩。那些字刺痛着章太太的双眼。 “吏部打算怎么放?” 黄老爷看着妹妹一张铁青的脸道:“兴办儒学,宏博教化,又有金鸡报晓,已然是优等,补实缺外放知县。” 章太太将单子紧紧地握在手中,喘着粗气,胸脯上下起伏着:“朝廷就没有人了?!让那个混账凭了优等?还实缺外放?真是没有人了。他到是狗尾巴翘上了!”章太太气得够呛,逼问着,“外放到哪里?” 黄老爷晓得妹妹的脾气。章幼闿这次又没中举,而妾生的混账,却在外任上混出了个成绩,实缺出任知县。以前的献金鸡,声教昌明,偏又兴办儒学,所在县不但革去从无举人的头衔,还一气中了七名。更有学生声明,章延闿自己节衣缩食,为学子造福。再加上平日里在当地俗事上也很是能干,因此…… 黄老爷道:“拟放扬州府仪征县。” 章太太只觉得自己就要晕了。扬州府,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上等的肥缺,仪征县那又是什么地方,那是盐商积聚的地方,盐道衙门就设在。那是扬州府里的肥缺。那个小子居然放到那个地方做知县,毫无作为也能混个优,三年之后再身任知府,到比章老爷的官品还要高。到时候,要让这个庶子为自己挣诰命?不行,绝对不行。庶生的孩子怎么能超过她的嫡子。 “大哥,你一定要想法子,把他弄走。决不能让他去仪征。大哥,你一定要想想法子。三儿这次乡试又没中,已经几日没吃没喝,成日里愁眉苦脸的,我去看他,他整个人都扑在了书上。我一说,他就说不能让老二比,他丢不起那个人。要替我挣个面子。大哥,决不能……”章太太一想到,那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了。 黄老爷忙让妹妹不要哭:“你别哭啊,哭能解决什么事?” 章太太眼泪汪汪的看着黄老爷,还是忍不住抹眼泪。 “好了,若是没有周旋的余地,我会同你说?”黄老爷示意她不要再哭了。 章太太果然不哭了,忙擦拭着眼泪:“真的?有什么法子?大哥你快说,多少钱我都出。” 黄老爷笑道:“哪里要你的钱。这点事我还帮我不忙么?只是,让他还当教谕那是不成了。实缺出任县令已成定局。” 章太太一定又忍不住哭起来:“这有什么用。他是七品,是有官身的,三儿什么都不是。难不成让我看那个姨娘的脸色?大哥我看够了。这辈子我再也不要看姨娘的脸色。你忘了当年我们在那个贱人手下是怎么熬的?” 黄老爷沉下了脸,当年的事他也不快活:“你说这些做什么。” “大哥,你就忍心看我再走那一步么?” “你以为我能只手遮天?你以为我能做到什么地步?这是已经拟好的,你要找出什么来?是要免职还是要流放?” “外叔祖…….” “不要什么事都是外叔祖,外叔祖能不能胜任首辅还不得而知。这是关键的时候,你想让人察觉出来?坏了外叔祖的前程?二妹,我告诉你,外叔祖若是不在了,你我都不好过。你以为,那人为何要把这个拿给我?因为我是个员外郎?我告诉你,你的那点事,京城的人都知道。人家正愁不能给外叔祖添堵呢。只要外叔祖在,哪怕是次辅的位置,咱们都好办事。你懂不懂?” 章太太愣愣的点着头。她跟大哥日子好过,就是因为外叔祖一路高升,高升到父亲不得不重视他,不得不处置那个姨娘。因为外叔祖她才过的好,这棵大树不能倒。 “那怎么办?” 黄老爷道:“县令是当定了。地方却是可以换的。” 章太太顿时来了精神:“什么地方?” “湖广布政司。那里正闹流民,朝廷官员最不想调任的便是那……到那里,可行?” 章太太忙点着头:“就那里。” 章延闿哪里知道这里头章太太下了功夫,他接到自己的任命文书。 出任知县是意料之中的,只是这地方,却是湖广布政司的襄阳府郧阳县。 这是流民聚集处,短短的五年曾经爆发过两次流民起义,是最艰难的地方,可是再艰难,也还是要上任的。 一家别过兴义县送行众人,悉数启程往郧阳去了。 郧阳为四川山西湖广三地交界处,流民甚多,怎么处置流民,这成了章延闿日后立足的一大难题。 他借调了历年的文书,尽可能的多知道一些,希望日后有用。 这一日,坐船由汉江往上走。才走不过十里,便停船,只因天色瞬间黑下,雷声阵阵,不一会儿,听见一声巨响,随即便听人说道:“前头有船撞在一处了。快救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八章 初临(上) 可是偏偏天黑雷大,船家偏畏惧出事,不敢营救,呼救声不少,真正能救助的少之又少。 “老爷,这是无法的事,我们这等大船就是开,人也没了,要那等小船操纵才方便。才能救人。”船家苦苦劝慰着章延闿。 章延闿站在甲板举目望去,借着火把的亮度,隐隐约约能见到那两艘船地模样:“你只管开。我见那船还未沉,现在去救,说不定还能救起一两个人来。” 船家只是不肯。 章延闿冷笑道:“我晓得你是为什么。救一个人上来我给你五两银子。” 船家一听心里欢喜,可是还是不肯:“谢老爷赏。只是老爷,咱们的船靠上去,若是碰着那船便不好了。您出的起钱,只要这说一声,立马有人办。” 章延闿只看着他。 船家一听忙吆喝上。 一听就一个人五两银子,瞬间那靠岸的小船都摇了上去。 世芸拿了披风出来,替章延闿披上,看着那江面上点点灯火,不禁道:“还是钱管用。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都是虚扯。” 船家赔笑道:“出家人那是有的吃才说那些个话的,若是像我们又要养家,又要交税纳粮,哪里能顾的那些。我收了老爷太太的钱,就要保您平安到地方。银子,哪个不爱?我也爱那五两银子。可是我这船上水工一年的工钱。只是,您花钱雇了我的船,我就不能想那些旁的。是不是?” 章延闿向船家拱手歉意地道:“到是我误解了您,给您赔不是。还望您海涵。” 船家忙侧了身子:“小的哪敢担老爷您的礼。您心善,愿意救人。” 章延闿指着那边道:“这里常出事么?” 船家道:“吃江里饭的哪里能有不出事的时候?十有五六都是要出事的。只有。怕是天突然黑了,一时瞧不清吧。” 章延闿点点头。他一直立在船头看着救助。 风越来越大,雷声也跟炸了一般,一道道闪电将天空撕裂,瞬间照亮。借着那亮光,章延闿发现那些小船已经驶离,船也渐渐的沉了。 “是哪里大爷说救一个人五两银子的?” 船家忙回应着:“这里,这位章老爷。” 很快便有小船摇了过来,一个人举着火把朝这看了看。对着章延闿道:“是你叫的么?” 章延闿点着头:“人呢?” 那人指了指自己船上躺着的两个人:“在这呢。”然后将手一伸,“两个人,一个五两,一共是十两。” 在边上伺候的顺儿一看,那两人躺着一动也不动,忙道:“我们老爷说的是救活的一个五两,你这明明都没气了。” 那人却是不管,只是道:“你好生不将信用。方才是你们说的,救一个人五两。并未说明是活的还是死的。” 章延闿对着顺儿道:“哪个叫你多嘴?”上前一步,拱手道,“有劳壮士。” 世芸已经进去开了箱子,取了十两银子出来。递给章延闿。章延闿再亲自送给那人。 那人接了银子,掂了掂又递回去让跟剪开了:“莫不要是铅搁在里头的。” 顺儿已经觉得不服气:“难不成还要骗你们不成?” 那人冷笑一声:“说对了,我还真怕你们骗我。我们出一趟也不容易。好几个弟兄还下水。如今风也大,浪也大。水也冷。我们兄弟也是拼了命去的。” 世芸道:“顺儿,你如今话也多了。难不成娶了,叫带的?” 顺儿满上长得通红,簇水却是不满,冲着世芸跺脚:“女乃女乃,你这是说什么呢?什么叫我带的,他本来就是个话多的。” 那些人听了,顿时笑道:“原来是个母老虎!” 这也救了不少的人上来,章延闿前前后后话了二百多两银子。世芸看着那渐干的银子,不由的头疼起来,人到是救了,可是这日后还是要置办家当的。那十几个已然没命的,还要买棺材葬了。又是要花钱的。 船再次开,不过是一日四十里水路,便道了郧县。 下船,还不等船家搭了舢板,那码头上的人便拥了上来,一个个争着要帮着搬运东西。顺儿好容易挤出去,寻了三辆车,又点了三个脚夫,商量好价钱,这才往县衙去。 一说去县衙。那车夫都用怪异的眼光瞧着他们,就连那脚夫也怪模怪样的。 世芸甚是奇怪,这里的人对官府的人格外的仇视。一路上章延闿看了多少的卷宗,她也看了不少,知道这里大部分都是流民,朝廷数次围剿,这些人对官府格外的仇恨。 “罢了。顺儿,你拿着你爷的名帖到县衙,让衙役来接吧。”世芸只得这么道。 那车夫跟脚夫却是不肯了:“这位女乃女乃,您已经定了咱们的,怎么能换?就是换了,也要把这钱给了。” 他们哪里肯让到手的生意溜走,你就是不愿意做他的车,但你也要把钱留下来。 世芸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不肯接生意,到让我好生为难。” 车夫请了世芸他们上车,便走。 行了半日,只觉得不对劲,好半日还未到地方。 章延闿挑了帘子瞧了瞧,这地方不对,怎么越走越冷清了:“这不是到县城的路吧?”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突然的刹车,撞的章延闿冲向了前头,世芸忙搂住女儿,哄着受到惊吓哭闹的女儿。此时,一只大手伸了出来,揪着章延闿将他拖下车。 “什么人!” 大手半途中又停了下来,却是董维运从后面车跃了过来,见那人打开。 那些个车夫脚夫不晓得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握住上了大木棒子。身子还有一两把大刀在手中,这是要打劫…… 这些流民又怎么能同董维运这个训练过的军士相比。一个个瞬间被达到在地。 他们也知道今日遇上的不是善茬,也消了打劫的心思。只想着能够全身而退。 “还不快滚!”董维运一声怒吼,震得那些流民愣了愣,便要跑。 “等等!你们回来!”章延闿叫住那些个人。 他们不晓得章延闿又要耍什么花招,一个个不敢停下,脚步跑的更快,深怕章延闿要把他们抓到官府,一到官府,他们就会没命的,有多少亲人是死在官府的手中。 董维运一见他们还跑。纵身上前将这些人拦下:“没听大人叫你们回来么?” 弱者总是会屈服强者,至少是暂时。 那些人磨磨蹭蹭地靠了过来,有人突然跪下求饶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尚未足月的孩子,我一家人都指着我一个人过日子了。小人叫屎迷了眼,有眼不识金镶玉。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那人说的极流,说着说着便哭丧着起来。“我的娘啊,我的瞎了眼的老娘啊,儿子不孝,儿子不能给你养老送终了。我死了。你可怎么活啊!若是那婆娘起了什么歪心思,跟人跑了,你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世芸忙捂住女儿的耳朵。这人哭还真是有一手,声音破得跟锣一样。可偏生女儿不晓得怎么了。还咯咯的笑着。 这笑声跟周围的环境形成了鲜明对,那人到是停下了哭嚷。 待他抬起头来。章延闿同世芸才发现,这人根本就没有眼泪,那眼睛都没红,敢情这是他时常耍地把戏,那么的熟络。 那人叫章延闿世芸等几个人瞧着甚是不好意思,有些讪讪的。 偏钱师爷不省心,从车里出来:“后生。我瞧着你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你老娘有八十了?你到是老来子,不容易么!” 这一话不止世芸他们笑了,就连那些人也笑了,有人甚至道:“您怎么知道?” 那人红了脸只是不。 章延闿笑道:“叫你们回来没什么。只是你们应了要把我送到县衙的,怎么却不送了?” 那人忙道:“我们不送了不送了。您另找人吧。” 世芸也突然硬了起来:“不行,你们既然应了就该送我们回去。钱我们还是要给的。” 章延闿借口道:“再加一倍的钱。把我们送到县衙。”末了他又道,“莫不是怕把你们抓了见官?” 那些人没开口,面上却表现出这个意思来。 “你们若是再不送我回去,我定带了你们见官儿!” 方才那个自称是老来子的人走上前道:“老爷,您上车,我送您去。”又对旁人道,“你们不去,我去。我家里还有一家的人。” “若是他使诈呢?” “使诈你们日后就替兄弟我报仇,告诉我儿子,就是他害的老子!”老来子到是颇为爽快,“老爷,女乃女乃,您请。” 有人一把拉住他:“老兄弟,你既然不怕,我们逃了有什么意思,这事是我们一起犯下的,自当一起去,要杀要打都随他了。“ 钱师爷更是笑着道:“是了,都去。省得你们的钱叫他赚了。可是几百文钱的事呢!” 他们从新上车走,董维运只怕他们再使诈,不肯上车,只跟着车走,在一旁护着。 到了县衙门口,老来子道:“老爷县衙到了。” 章延闿挑了车帘子瞧,这哪里到了,明明还是远远的:“到门口去。” “老爷,老爷……”老来子先前虽是豪情,但还是怕,还是觉得要。 章延闿只叫他去,又让三个脚夫把行礼都搬进县衙。 那门口的衙役一见有人进来,忙吆喝着撵人,再看到章延闿递来的官凭,忙行礼:“县尊大人,您终于来了!” 一听到章延闿是知县大人,吓得老来子等人哆嗦着,就要跑。章延闿命人将他们都请到县衙:“我来请你们吃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十九章 初临(中) 簇水将托盘放下,气鼓鼓地坐在炉膛便,使劲的拉着风箱。红红的火舌忝着锅底,很快油锅便冒出一阵青烟。世芸忙倒菜进去,“哄”地一声,油锅冒出一道火光,惊得世芸忙后退。 “女乃女乃没事吧!”横云丢了菜刀跑看。 世芸抚着胸口:“没事,没事。”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 横云责着:“别那么使劲拉,火那么大,还好没烫着女乃女乃。这火可不是玩的。” 簇水垂着个头:“我没想到。女乃女乃,那帮人也太能吃了,每人一只鸡,还要吃,老爷就随着他们胡来?这都吃了多长时间了,还要吃到什么时候。” 世芸已经扑上去救肉片了,这么长的时间,那肉片已经沾锅了,再怎么炒还就是那个味儿,只好硬着头皮儿做了,反正那些个人也不在乎,只要是肉就好。 吃肉吃`肉,素菜他们一口没吃,吃的就是肉。 “你爷如今是什么?” “知县大老爷啊!”簇水很快便反应过来,章延闿到这里是做知县的,是父母官,若是要升官儿,就得好好的干下去,干出成绩。今天就是在拉拢人的。 想明白地簇水推开横云:“你去烧火,我来切菜。” 世芸则是招呼来顺儿,让他到街上再割些肉,买些米面回来。 这一顿吃了个天昏地暗,这些人才满意的颠着肚子出来。到了门口,那知县太太,居然还送他们每人二斤肉。及五斤米,连带着先前说好地车前也一并结了。 六条汉子一时间居然不晓得说什么好。 老来子不顾肚子吃得死涨。扑通一声跪下:“大老爷,太太。我吃屎迷了眼,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他咚咚咚的连磕了几个响头。 剩下五人也同样的做着这无言的动作。 章延闿忙将他们搀扶起来:“你们也是为生计所迫,这是我的过错。还要请你们见谅。” 六人哪里还有什么说的,连连道谢了数遍这才离去。 吃了饭,留下了无数的盘子碗筷要洗,更何况,章延闿他们还未曾吃饭,世芸少不得又做了一顿,又盛了两大碗饭。又拿了个海碗,各样菜拣了一些,让顺儿给那两个门子送去。 偌大的郧县县衙除了那两个门子外居然没有任何人,就是县衙也是破破烂烂,好容易找了三间屋子勉强可以住人,可这么一分却是不够了,只得让顺儿跟董维运在正堂打地铺讲究两日。等修葺好了再分配屋子。 世芸将孩子哄睡着了,抱着自己的账本子,就着等下记着。昨日跟今日的花销偏多了,这日后还要修葺屋子,置办家具。早知道,当初就把在兴义的家用都带来了。何苦再买。 送出去一千两作为扳倒郝知县的证据,也舍了那么多的钱,若是有那些钱。她也不愁这些了。这花钱容易,挣钱难。 她将今日这一笔账记下。打算熄灯睡去,章延闿同钱师爷在前头正堂正谋划着什么。还不晓得要到什么时候。这郧县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要重新开始,这要花费多少的工夫。这一次,她再也不能像上一回那样,宽慰章延闿,说什么越是贫苦之地,越是能大展宏图。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能生存下去,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 “女乃女乃,老爷请您。” 世芸忙穿了衣裳,这么晚叫自己去还能有什么。 到了县衙正堂,除了一摞摞的卷宗文书,却发现不到人,待簇水通告后,世芸才发现,原来章延闿同钱师爷被一摞摞卷宗文书遮住。 世芸看着那桌案上一摞摞已然发黄的文书卷宗,有的还落满了灰尘,可见已然许久都没曾翻阅。 章延闿见世芸来了,忙人顺儿端了椅子给她,指了自己同钱师爷看过的文书卷宗道:“这些都归了你。这些都是账目上的东西,你算盘拨地比我熟,平日里又看账,晓得这是怎么回事,这都给你了。务必要算出本县的正赋,及收支。” 他头疼的道:“早知道,当初就多交他们几个字,也能办我帮衬一二。正是人到用时方恨少啊。” 钱师爷看的是刑名卷宗,到也笑道:“老朽做了一辈子的钱粮师爷,临了跟了大人,却要从头开始,做起了这刑名师爷。老朽年少时,一心想做这,还以为再也挨不上边了。” 世芸让横云把女儿抱了过来,放在旁边的侧屋睡,隔得太远她也不放心。又分了几本给横云簇水,她们还认得几个字,也会打算盘,这快些。 几个人忙了一夜,这才有些眉目。这郧县一年的正赋居然只有十四两,正经在户的人口不过千人。十四两银子,不过千人的一个县,各类的供役、需索无数,压得百姓难以承受。加之这里又是荆襄山区,存在着大量的流民。各种问题大量存在。 世芸将章延闿同钱师爷谈论的提要一一记下,一方便他们整理。 “匪徒甚多,流民夹杂其中,或民或匪。加之这郧县又属于川陕湖三省交界之处,邻县之人也常常犯境。老朽以为,还是要先剿匪,待地方长治久安,才能恢复生产。” 章延闿点着头,在错综复杂的事态中将头绪一一整理出,确实难办,更何况还要挑最要紧的事情:“先生所言及是。既然要剿匪,自然是要模清这些个匪贼哪个是扰害本县最重的,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摘了大的,其他的也不治而愈。” “既然这样,就要约会乡民练兵。老朽今日见老来子等几人到是有几分身手,想来同朝廷打交道的日子久了,每人都能练上一手。若是能将这些人拢在一处。前途无量啊。” 章延闿连连点着头:“到是。董维运。”他提声将董维运换来。 董维运不认识字,也帮不了什么忙。只在外头守着茶炉子大瞌睡。一听到章延闿叫自己,一跃而起。大声应道:“是,大人您叫我。” 章延闿招呼着董维运:“派你个差事,从此时此刻起,你就是我郧县的捕头。待会,你便给我招衙役,壮班快班的人都由你一个人管上。你负责把他们给我训练好了。你行不行?” 董维运被章延闿一连串的任命给弄糊涂了,他莫名其妙的成了捕头,又慕明奇妙的管上一大帮的人。他还成了头儿。 章延闿看着怔怔的董维运,提了声音:“董维运你行不行?你若是不行。我就换旁人。” “行!大人您就交给我吧。” “好。我只有一条。给你三个月,要给我练成虎狼之兵,要上阵能杀敌,闲时能护民。若是到时候不行,你给我回家抱孩子去!”章延闿学说着当年在京城郊外的那边兵痞的话。他曾经见识过这么,很能鼓动军心,心里一直想要这么做。没想到,今日可以那出来练一练,这话说出去还真是爽快啊。 可是董维运却没有被章延闿激发出豪情斗志。只是为难的道:“大人,我还没孩子呢。” 他的话惹得众人都笑了,钱师爷捋着胡须笑的直打抖。 章延闿扯着嘴笑了笑,摆着手道:“你若是办的好。回头让我给你提亲去。” 董维运忙笑着应下:“大人,这可是您说的,您就瞧好吧!” 章延闿点了头同钱师爷又商量起其他的事情来:“旁的都好说。流民的事情到是要办好。”郧县现在存在的最大问题就是流民,若是流民问题不解决好。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费,甚至他们都可能在这丧命。 “大人有什么想法么?” 章延闿摇着头。他现在也是一筹莫展,一点对策也没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世芸在边上听着,随口问道:“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流民,都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朝廷连剿了两次都没用?”她知道这里有很多流民,可是为什么朝廷剿过两次后还会聚集这么多的流民。 钱师爷翻了自己手边的一本县志,翻出了那里面的县志图。指着那图示意着世芸:“县太太您看。这是我们郧县,属于湖广布政司,这是陕西的西安府,这西边是兴安府,这西南边是四川布政司的夔州府。我们这北有秦岭,南又大巴山,东又熊儿山,这中间有荆山,太岳(注:明代武当山称太岳)。地跨三省,谷阻山深﹐人烟稀少,填涂肥沃﹐且可逃避赋役。看这里有铁矿,煤矿。流民多在这一带采铁开矿。朝廷却秉‘空其地,禁流民’之策。即使这样,流民也会不停的而来。” 世芸点着头,原来却是这样:“那为什么朝廷不留下这些流民呢?”而是采取强令驱赶和封山的政策呢? 章延闿道:“朝廷认为这些流民聚众闹事。你也看到了,老来子那些人当知道咱们是来县衙,还要打劫,若不是今日有董维运在,朝廷怕是又要接到县官被杀的邸报。” 钱师爷接着道:“这些流民之说以举事,不过是舍不得他们辛辛苦苦运作的田地,为了口吃的。朝廷要赶他们,他们要活下去,只有冒然起事。” 这是个恶性循环,也是镇压,就要有人造反,朝廷就要越花功夫治理,却往往都是无疾而终。 “那就撤除禁令,允许流民在此居住,开荒种地。” 钱师爷同章延闿不由一笑,若是这样朝廷早就做了,为什么,就是朝廷不愿意。 “流民是了田地才这样,若是能让他们晓得这些田地是他们自己的,那么他们还会造反么?一味的打压总不是事啊!” 听到这,章延闿同钱师爷渐渐的收起了笑容。是啊,武力镇压不行,就要采取怀柔安抚的政策。武力,他如今手中无兵无将一个县之力哪里能做。对怀柔安抚,与民修养! 章延闿立即拍板,拱手对钱师爷道:“还请您操笔,我要上书布政使大人。” 钱师爷连着点头,又问道:“可这些流民日后要怎么处理?这田毕竟还是有原主的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ps:* 郧县,至元十四年(1277年),郧乡县改郧县,属均州。明太祖洪武一年(1368年)复置上津县。明代成化十二年(1476年)升府,属湖广布政使司。 至于当时的正赋是否为十四两有待考证。只晓得那荆襄山区的月复地,曾经有过两次流民举事。荆襄山区是明代五大流民聚集地之一。 第一百零四章 除患(中) 一听土匪来了,世芸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这土匪怕就是奔着县衙而来,现在是要人无人,要兵器没兵器,就他们这几个人还不被土匪给吃了。 他们大人还好,只是湘儿可不能有什么事,怎么也要让她平安无事,该如何是好呢?要把孩子藏到哪里去呢?哪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世芸打量着整间屋子,这里没有一处藏身的地方。 “女乃女乃,怎么办?老爷带着董维运他们几个出去了。”簇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去,再次带着消息回来了。 章延闿居然带着人出去了,世芸越发的坐不住了,她将孩子背在背上,带着她急急的到前头去。可惜,章延闿早就不在县衙,前头只留下一摊子吃剩下的饭菜。 县衙找就敲响了锣,警告着土匪来了。县衙本就不热闹,如今越发的看不到几个人。她们几个探头探脑的,到是什么也不晓得。 世芸将孩子塞给横云,只道:“我到前头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你们俩带着湘儿就快走。” 到是横云不晓得从哪里来了勇气,自告奋勇的道:“女乃女乃,我到前头去看看。还是能照顾大姑娘。”她从厨房抄了一把菜刀往前头去了。 世芸也冲到厨房牢牢的抓住仅剩的菜刀,若是土匪进来了,只能拼命了。她带着簇水将门抵的死死的,寄希望这门还能多抵挡一阵。 “女乃女乃,横云怎么还没回来?”才将门抵上,簇水便忍不住了。她挨着世芸,希望这样可以缓解自己的畏惧。 世芸也暗暗的担心。是了,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她将耳朵贴在了门上。没有任何的动静,外头也太安静了。她贴着门缝朝外看,外面什么也没有。 “女乃女乃,别是横云……”簇水想想就觉得害怕,她听说了这里的土匪的厉害,连小孩都不放过,杀人如麻。横云什么也不会,还不叫他们一刀捅了。簇水越想越害怕,直接抓住世芸的胳膊。哭嚷着,“女乃女乃,我还不想死呢,怎么办,我不想死。” 世芸心里也没了底,她也怕是簇水说的那样。只是心里那么的想,口里却安抚着哭泣的簇水:“别哭,这不是什么都还不知道么。往好里头去想。董维运武功那么的好,对付土匪是绰绰有余的。你到让湘儿看笑话了。” 孩子已经开始学说话了。她咿呀呀的说着个哭字,吐字不清的她在世芸背后咿呀呀的玩着。无知的她,自有她的快乐。 簇水含泪看着湘儿,没意思的道:“还是大姑娘好。什么也不晓得。” 偏湘儿听她唤自己,只当要跟自己说话,越发的说着欢腾了。闹腾着,大声的叫着。越叫越起劲。 世芸只怕她的叫声把盗贼招惹来,忙示意她不要在叫了。可是孩子哪里听话,世芸越是叫她做什么她越是不愿意,反而觉得世芸是在跟她说话,陪她玩,很是高兴。 世芸也只得陪孩子玩,她心里也渐渐的松下来,到不觉得有什么害怕。只是担心章延闿的安慰,只希望章延闿不要伤在了哪里。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是我,开门啊!”横云的声音在外头响起,门被拍地做响,世芸忙又跟簇水将抵住门的一应东西挪开,隔着那门同横云说话。 “怎么样了?老爷如何?” “没事。女乃女乃,土匪都走了。爷让我回来告诉女乃女乃,不要怕。” 一听没事了,世芸催促着簇水快些把东西搬开。两人现在又觉得这抵门的东西太多了,方才放的时候也没怎么觉得,只想着把能放的东西都搁上,只觉得东西越多,心里才越安稳。现在知道章延闿还算平安,又觉得自己方才太沉不住气。 好容易将碍事的东西搬走,见了横云,世芸便要往那出事的地方去,又问横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这一会儿土匪就走了。 “老爷带着钱师爷,董大哥跟那两个新来的衙役到前头去了,那土匪真是可恨,直接冲到人家家中便抢,抢了便跑。等老爷他们赶到的时候人早就没了影子。老爷正带着人安抚那些被抢地百姓。那些个粮食还好说,有家的叫人抢走了。” 世芸听了横云将只觉得这越发的不好了,伤心愤怒的百姓很有可能把这气撒在了章延闿的身上,认为这是官府的人无能,因为他们无能没办法保护他们,这才让他们遭受到这样大的伤害。 世芸急忙的走着,心里不住的祈祷着,希望章延闿没事。 百姓们的怒火很大,很是高涨,似乎每个人的双眼都是血红的,冒着火,每个人的情绪都很激动,很有可能一下子就冲了上去。 她看到了,那个穿着青色官服地男人非但没有安抚这些愤怒的百姓们,反而用更加煽动的语言,将这些百姓的愤怒挑到更高的一个层次。 他怎么能,又怎么能毫无顾忌的这样子,他就不怕,自己成了那些愤怒的百姓们出气发泄的对象么? 随即她有想明白了。现在百姓们虽然是气愤,但是他们被土匪打劫了多次,毫无还手之力,只有不停的忍耐。因为打不过所以忍着,但是当这些被挑的很高很高的时候,这些百姓们便不会再忍了,他们会爆发起来,不再畏惧那些土匪了。 章延闿用得是这招啊。 章延闿煽动着百姓:“报仇,我们要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要让那些强盗知道,我们郧县不是他们想来想走就走的。王八羔子,要让他们有去无还。” 章延闿带着数百名壮丁,去找土匪,要攻打土匪寨子。 世芸更是心惊,忙让簇水上去找顺儿,让顺儿传话,就说自己了。她怎么也要把章延闿拉住,虽然章延闿煽动百姓们的气焰是好事,让他成为这些百姓的领导者,让百姓们看到他并不是一个不以百姓为主的父母官,可是就这些壮丁能拿那些个土匪怎么办? 章延闿听了顺儿的话,便朝世芸这么看了,他指着世芸道:“看,本县的也来了。是为咱们壮行的。老少爷们,娘们都指望着我们呢!” 世芸笑着道:“正是。”虽然不希望章延闿去,但是她不能给章延闿泄气。 壮丁们情绪更是高涨,在章延闿的带动下向城外冲去。 章延闿落在后面,对着世芸同钱师爷交待着:“这些人我带走了,县里的事还要拜托先生了。,这几家受了难的,还要好好的抚恤,这还要有劳了。” 世芸只能嘱咐一句小心,章延闿便跑着追赶壮丁们。 钱师爷很快便让人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选出了人来,请他们带人在城门四处寻防,又言明一日三次轮换,还交待了夜里巡城以及打更报警之说。并言明,做这些的人,县衙每日都是有报酬的,一斤米。 很快人数便满了,为了这个还打了好几架。钱师爷到不担心,只说能者居之,让那些人拿出身手来,真实的比一比。 世芸很快也成了请托的对象,大家都想让自家人都能领上差事。纷纷找这位县太太说情儿。只盼着这位县太太能说上两句好话。 世芸安抚了这个又安抚了那个,到最后讲:“知县大人还需要好些人手,并不急在这一时。要全城建立保甲,严惩盗匪,又要练兵,好保护咱们郧县。又要搞联防,让那盗贼以后再也不敢来咱们郧县。这要多少人手。我晓得大家是为了我们郧县的安慰着想,都想进自家的一番力量,只是不在这一时。” 钱师爷将那考核最过硬的二十个壮丁单独留了下来,剩下的则按家居住地划分着,由他们负责巡防。 那二十个壮丁有些模不着头脑,明明是让自己做巡防的,怎么挑了半日,到把他们叫到了后衙。 钱师爷只是不说,把一应的事托给了世芸,只带着这二十个人到了县衙东院去了。 世芸让簇水横云拿出了粮食,送到那几家遭难的人家,好言相慰。又在县衙的西院架了锅,要给那些连夜巡防的人做饭食。 太阳还未下山,章延闿便带了人回来。他们胜了,被抢去的人救了回来,抢去的东西也多数抢了回来。每个人都大呼董维运是英雄。因为他一上去就结果了匪首,使得他们大获全胜。 百姓们连声呼喊章延闿为青天大老爷,世芸来到这郧县已经有一月多,还未曾见到这样令人激动的场面。这一刻,她觉得,这时候她们才真正的融进这座郧县。 到了晚上吃饭,新来的一个衙役,姓毛的,拿了一把的辣椒请世芸做了菜来:“太太,您做菜多放些辣子,不辣不好吃,吃饭不香。” 等一炒菜地时候,世芸便受不了,这味道实在是太呛人了,她的鼻涕眼泪全部都出来了,到最后干脆丢了锅跑出厨房,怎么都肯进去。 毛衙役忙进去:“我来。这才叫有味嘛。格老子的,没有辣子叫啥子吃饭,越辣才越有味道。太太,我旁没有都可以,这辣子是一定要有的。过瘾过瘾。” 味道实在太呛人了,世芸干脆躲的很远很远。 这一日正在吃饭,前头站班的人来会说:“大人太太,钱师爷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 除患(下) 土匪的突临给章延闿的仕途带来了转机,百姓们紧紧地依靠着这位为他们的安定做出工作的知县,乡兵已经练上,地方保甲也建立起来。县衙的工作开始运作,事情渐渐的走上了正轨。 世芸雇了一个做饭的厨娘。厨娘手脚勤快,做事麻利,到是一把的好手,就是做菜也颇得一些人的赞许,只是世芸对她做菜的手艺有些受不了。 所有的菜,这个厨娘都放辣子跟麻。青菜放辣子,烧汤也放辣子粉,做个面食还是放辣子,那些个四川衙役吃的是满脸欢喜,只说好味。可她不行,她只觉得满口的辣,嘴唇都被麻的毫无知觉,除了白米饭好像什么都是辣的,一时间,她什么都不能吃了。 交待了好几次,让那个厨娘不要少放辣子,最好不要放,到了最好那厨娘每日都苦着个脸,她不晓得要怎么给世芸做饭了。 钱师爷原~籍绍兴,从不沾辣,平日里喜欢菜里头放些糖,最喜欢吃甜食,前些日子是世芸做的饭菜,他到还习惯。这一日,一见到厨娘端来的饭菜,立马找到世芸。 “大人,。,能不能给换个菜,不要有加辣椒跟花椒的行么?”他说话时,以手遮唇,借而掩饰自己肿着的双唇。这嘴巴就没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过。 世芸为难的看着钱师爷,指着自己的饭菜,一脸愁苦的道:“我也为这个事为难。您看看我的。” 火红的辣子炒肉丁儿,辣子炒白菜根丝,蒸地干菜上红艳艳地摆着几只完整无缺的干辣子。搁了醋儿的女敕豆腐汤里头撒了辣椒粉而。都是辣椒,满眼都是辣子。那一粒粒的花椒点缀其中。 “就这个还能吃。”世芸指着泡菜道。可是吃了这几日。她的牙都吃酸了。想吃豆腐吧,可豆腐还是做了汤搁了醋。依旧是酸的。 钱师爷看着泡菜眼睛也直了,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只看上一眼,满口的口水就要下来了。这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还请您,千万跟厨娘说一声,我的菜里头半点辣子跟花椒都不要放了。哦,还是给我做个蒸鸡蛋吧。”钱师爷摆月兑着簇水,“顺儿媳妇,劳烦你给我蒸鸡蛋羹。”他生怕要那个厨娘做了,鸡蛋羹里头还给他放几个辣子。到时候。他就真的什么都别吃了。 也不晓得是怎么了,厨娘手执锅铲气冲冲的了,挥舞着锅铲冲着世芸道:“女乃女乃,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做的饭不好?” 世芸章延闿瞧着厨娘泼辣的样子,好半日没缓过劲来。这厨娘娇小玲珑,说话小声小气的,世芸一直还认为她是个腼腆的性子,哪里知道居然还有这么泼辣的一面。她早就该想到。能在这乱世生存的女子,又有哪一个是娇弱的。 “大人,您不是还夸我泡菜做的好么?怎么,现在觉得我做的菜不好吃了?” 章延闿见自己被指名了。忙点着头:“好好好。”他为了表示自己相当的满意,还吃了口泡菜,满意的点着头。好像那是山珍海味一般。他本来就爱这泡菜爽口,只是若是说这厨娘做的其他的菜。那就是惨不忍睹,可是面对这样彪悍的女子。他哪里敢说个不字。 章延闿示意着世芸。这是内务,还是要交给你来,这是有你主持的。要好生安抚着,咱们在这好容易安定下来,别叫这个伤了百姓们的心。 世芸递了眼色。你是知县,这个县都是你管。她是县衙的厨娘,理当知县大人出面安抚,这正是体现你知县大人事必躬亲的时候。 两人在那里递眼色,厨娘更是生气,提高了声音:“女乃女乃。您若是觉得我做的饭不合您的胃口。您还是另请旁人吧。” 章延闿窃喜的看着世芸,她找的是你,这还是要你出面。 世芸只得接了:“没有,很好,很好,我跟知县大人都吃的很好。是钱…”她随即将话丢给了钱师爷,可是,再一看钱师爷,早已是没了踪迹。 厨娘一听世芸提到了钱字,越发的激动了:“女乃女乃,这工钱是您开口的,我可没多要。现在您嫌我要的钱多了?” 世芸忙摆着手:“不是不是。”她关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不做了呢?” 厨娘愤慨的道:“既然不是,那为什么让簇水蒸鸡蛋羹,还不让我插手?这不是不要我做了么?与其让女乃女乃您撵我走,还不如我这就走了。” 世芸忙解释着:“不是,不是。是要蒸搁鸡蛋给湘儿吃。你还要给衙役做饭,怕你太忙,照顾不,这才让簇水做的。” 厨娘听了这才好受一些,却是道:“女乃女乃既然把厨房交给了我,这就是我的地盘了,不许你们随便进入。” 世芸忙点着头,却也趁机提出条件,只希望厨娘能记下一二。她商量着道:“吕嫂子,跟你商量个事儿。” 吕嫂子极为爽快的道:“女乃女乃,您说。” “就是以后做菜。我跟大人,还有钱师爷……”世芸又接到了簇水跟横云的眼色,忙将她们也加上,“还有簇水横云她们的,就不要放麻跟辣了。” 厨娘一脸的为难:“女乃女乃,这做菜不放辣,我实在不晓得要怎么做了。这做菜不放辣子跟麻……我不晓得要怎么做菜了。” 世芸听了更是奇怪:“不放辣,其他都一样啊。”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只不过是不放辣子跟麻,就跟有人吃不得咸,少放些盐就是了。哪里有什么难的。 厨娘大惊失色:“怎么能一样呢?若是不放辣子跟麻,这菜还有什么吃头。”厨娘满脸的不信,她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不放辣子跟麻的菜,这两样没有,这菜还怎么吃。 世芸一时间不晓得说什么,跟这个厨娘却是没法说了。觉得还是实话实说得了:“我们实在吃不惯这麻辣的菜。我这几日都上火了。” 章延闿甚是佩服世芸的大胆,也跟着在后头附和着。 簇水急急的道:“是啊,吕嫂子,就不要放辣了,真的吃不惯啊。” “若是你真的觉得不习惯,就少放些麻辣。咋一让我们就吃这麻辣我们也不习惯。”世芸觉得吕嫂子一时不习惯也是很正常的,慢慢的来,“你也慢慢的习惯。” 吕嫂子则才勉强的点了点头:“我试试吧。”她虽然这么说,还是觉得不习惯,“女乃女乃,做菜不放辣,我还真不习惯。” 董维运这一日找上了世芸:“太太,您当初可是答应了,我若是招到衙役,就要给我说媳妇的。” 世芸微微一怔,她当时是这么说的没错。世芸点着头。她头一次做这个,也不晓得怎么说,只是点头承认:“是,我是说过。” 董维运见世芸没了下话,也站在那了。这做媒的没了下话,都要他一个人说么?那不就跟当面提亲一般。 到是那个吕嫂子听了笑容满面的上前道:“董大捕头。恭喜恭喜。我们这郧县可是有不少好姑娘的。” 董维运紧跟着点着头。 吕嫂子又道:“嫂子我也晓得不少好姑娘,保你满意。只是不晓得您喜欢什么样儿的?喜欢什么品性的。你快说出来,嫂子一定给你找个合心的。” 董维运道:“嗯,要个美人儿,性格要好,嗯,要知礼节……” 吕嫂子略想了想:“有了。城东老肖家的闺女。那闺女生的白白净净的,今年才十五,最是可人,模样好,性子也好,也配你董大捕头。” 董维运不满意的摇着头。 “这个不好啊。那就她。张拐子的二丫头。别看她老子是个拐子,但她却生的好极了。就是年纪大了些。她也是自持甚高,到现在说不上好人家。” 董维运又是摇着头。 一连几个都没同意,吕嫂子的热情是一点点的熄灭,最后她干脆不再提了。 世芸也学会了吕嫂子的问法。 董维运生怕世芸再那么问,干脆说明:“我瞧上了女乃女乃跟前的横云姑娘了。”当面提亲就当面提亲吧,总好过被人问来问去,好问不好点子上的好。 横云只没想到董维运会是自己。红着脸便跑到后头去了。 董维运一见横云跑了,也愣在了那不晓得要说什么。这人都跑了,他要怎么办。 “太太,您答应了?” “哦。这还要问问横云。你且等等……”世芸被董维运的大胆吓住了,这当着姑娘的面儿就提亲,不但吓着了横云,就连她也吓着了。 董维运也晓得这不是急的,只是求着世芸:“太太,您可一定要好生的说。回头我一定谢您个大红包。” 董维运一车子的好话说给世芸,只求世芸口里能说好话。好让他能够心想事成。 簇水在边上却有些不怪怪的味道。同样的人,横云被有官身的董维运看上,而她嫁给了顺儿。横云以后就不再是丫头了,人家见面了也要唤一声女乃女乃了。她现在还是个下人,以后都还是个下人。簇水觉得酸酸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六章 夫人之间的交往(上) 横云的事很快便办好了,在县衙西院置了个小院子让他们居住。章延闿的动作越来越大,一次比一次大胆。先是约会乡民练兵,准备讨伐西乡之贼。这伙土匪是对郧县扰害最大的土匪,实力庞大,人多马壮。选择这伙土匪下手,已经是冒了很大的干系。 钱师爷并不赞成这么冒险用事,这支刚刚由百姓组建的乡兵,并为受到多少训练,一般的土匪,还可以仗着人多势众进行打压,可是面对人多马壮的西乡土匪,实在是头疼。更何况,这些土匪又和流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万一伤及与流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那一点关系,就糟糕了。 章延闿却很专断,一定要选择西乡土匪。 “未奉邻而专征,功成也互不赦。大人,这干系担大了。” “为民而死!”章延闿腾得站起,“这件事就不用说了。就这样。”。钱师爷到底觉得这样不妥,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人能劝上章延闿,便去后衙找世芸。 世芸在吕嫂子的教导下研制熏肉,这是这里的一种特色,据说可以放很久。 “女乃女乃,钱师爷来了。” 世芸站起身,笑着道:“先生怎么了?可是缺了什么?” 钱师爷好奇的看着吕嫂子做熏肉:“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黑呼呼的,还放在火上。” “熏肉。好吃的东西。”吕嫂子颇为兴奋,因为在县衙人多,所以她头一次买肉买的自己受累。她笑着道。“我从小就想着,若是什么时候能让我买一头猪回来。做熏肉吃,就好了。没想到现在就行了。” 钱师爷哈哈的笑着:“一头猪。日子会越来越好。日后,你自己家过年都要用一头猪了。说不定会更多。” 吕嫂子吓了一条,颇为苦难的道:“一头猪还不够,那我家里的人怎么能吃的玩。先生,您说笑呢!” 钱师爷但笑不语,转身对世芸道:“,学生有话同您说。” “您请屋里做。簇水,到茶来。” 送茶进来的是横云,簇水倒了茶。看见了横云便将托盘塞给她,自己跑去看吕嫂子做熏肉。又悄悄的瞄着横云的身影,见她还是去送茶,心里颇为好受,就算是做了捕头女乃女乃,还不是跟自己一样是个丫头。她这里又觉得平衡了,心里也舒服了。笑着同吕嫂子闲话家产。 钱师爷将事情的原委说了:“还请一定要劝劝大人。大人在这郧县好容易立足,趁着百姓齐心之时,该注意恢复生产。着重解决流民最关心的事情。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同西乡的土匪硬碰硬呢?又不是旁的,西乡的土匪势力又大,若是讨伐西乡土匪失败,百姓遭到报复。咱们再拾回民心可就难了。” 世芸点着头:“先生说的是,我这就去同爷说去。” 钱师爷顿时送了口气,连忙向世芸道谢。有了世芸的帮助,这事就显得简单的多了。 章延闿回来吃午饭。他连声吩咐着要快一些:“快一点,待会我要见乡老。不能耽误他们。”天黑路不好走,若是遇到了土匪那就更不好了。 世芸忙端了饭,章延闿一看只有自己的,道:“你不吃么?” “你吃吧。我们过一会儿。” 章延闿哗哗的往口里拔饭,他吃饭的动作是越来越快了。趁着章延闿吃饭的时候,世芸开口道:“听说你要讨伐西乡土匪?” 章延闿停下动作:“钱师爷来找你了?都说了什么?” 世芸道:“让我劝你不要同西乡土匪硬碰硬。这时候要准备恢复生产,开春的种粮喝耕牛才是眼下最着急的事情。” “你不用说了,西乡的土匪是一定要讨伐的,就是拼了这官儿不做,我也还是要去做的。”章延闿异常的坚定。 世芸同他在一起四年多了,晓得章延闿这人平日里看起来想是什么都不在乎,有时候还显得相当的无赖,却晓得他内心是个十分固执的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无论是什么法子,都会达成。 “我知道。我是想说,你想做什么只管去。若是这西乡的土匪不解决,生产恢复了,到时候还是要被土匪给抢去的。趁着春耕还未开始,先解决了这些人。敲山震虎。” 章延闿深深的看着世芸,微微一笑。她还是晓得自己的。 钱师爷颇为失望,看来世芸那条路自己是没有走对,章延闿当天在见各乡乡老之时便提出要讨伐西乡贼,希望各乡能抽出一部分壮丁到县城支援。 讨伐西乡土匪的传闻是越来越大。吕嫂子借着洗菜的空当悄悄的寻了世芸问话:“女乃女乃,这是真的要跟土匪打了?” 世芸点着头:“是了,怎么害怕了?” 吕嫂子忙道:“不是,我怕什么,大家巴不得要给土匪点颜色看看。他们可把我们给害苦了。女乃女乃,您是不晓得他们有多坏。杀人抢劫,还把人掳去。我家侄儿就要弄去了,到现在也没消息。一听知县大人要亲自带人去讨伐土匪,我娘家大侄儿高兴的不行,头一个就报了,一定要给我那二侄儿报仇。” “是真的。大人说一定要将西乡土匪剿灭的干干净净。”世芸晓得,自己同吕嫂子说的这些,不出三刻便会传开,吕嫂子问到自己这儿,其实就城中百姓的一个心理,他们对章延闿要讨伐西乡土匪的决心还是存在着那么一点点的怀疑。毕竟,以前的县令曾经也这么号召过,可是,后来也销声匿迹。她要在后面为章延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要让百姓们知道章延闿讨伐土匪的决心。 知县大人是真的要讨伐土匪。 这一消息在一天之间立即传遍了整个县城,百姓们的声势甚为高涨,大家恨不得立即剿灭那群可恨的土匪。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西乡土匪头子燕老大领着人要来讲和,恳请章延闿不要带兵剿匪,并承诺将掳取男女属于郧县的尽数退还,不再扰害郧县百姓。 章延闿尽数答应,甚至觉得,只要燕老大的人不再扰害郧县百姓,欢迎他们下山,到郧县来居住。并说明,若是在郧县购买东西,还给予方便。 燕老大并不相信这些,他只要章延闿不待人剿了他的山寨便好。 看着燕老大送还来的男女,钱师爷对着章延闿深深作揖:“到底是大人技高一筹。学生就想不出这敲山震虎,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事情解决的好法子。” 章延闿不好意思的道:“也不怕先生笑话。我这也是没办法的法子。”就这些乡兵,又没有什么兵器,怎么可能敌的过西乡的土匪。他现在不过是要宣扬自己剿匪的一种决心,让这股风传到土匪的耳朵里。让土匪先受不了压力,主动和解。他也不愿意去打,毕竟不晓得要损伤多少壮劳力,这来年可是劳作的一把好手啊。 西乡的土匪主动讲和了,其他的小盗毛匪们也不敢在来骚扰郧县,如今这匪患解除了。可是离百姓安居乐业还差着好大的一节。 这一年的新年章延闿是在忧心开春的种粮与耕牛中度过的。 “瑞雪兆丰年。没有种粮,我要这雪做什么!”章延闿看着外头飘下的鹅毛大雪格外的头疼,到现在他还没有法子。他跑到边上的竹山县请竹山县令借些种粮耕牛与他,竹山县令以开春他也需要大量的种粮与耕牛。到了上津县,上津知县反而抓着他,问他讨要种粮与耕牛。笑话他上津县还要问他郧县借耕牛与种粮? 世芸抱着又长大一岁的湘儿,交她认字,劝着毛躁的章延闿:“你别哀声叹息了。湘儿旁的没学会,你这长吁短叹到学会了,你看看。” 湘儿果然学着章延闿的动作,深深的叹着气。她学起来却颇有些像,尤其为了学章延闿拧眉时,眉心隆起高高的一块,还特地用手拧着自己的眉心。 看着女儿可爱地样子,章延闿不禁哈哈大笑,将自己心中的忧烦暂时抛去,只抱着女儿,柔声的同她说话。 世芸取过针线,做着衣裳,劝着章延闿:“你现在别担心耕牛的事,到是荒地开的怎么样。” 章延闿教了女儿认了一个字,然后再抬起头来:“荒地的事好办。我最烦心的是种粮跟耕牛。总不能将所有的地里都中瓜果吧。” 世芸笑道:“种粮跟耕牛的事你就交给我好了。” 章延闿不禁挑起了眉毛:“你有什么法子。”他跑了这么些天也没有头绪,她能有什么法子,“你是想请泰宁侯给知府大人去信?这一去一回也赶不上了。” 世芸道:“你别管,反正这耕牛跟种子的事我来做。” 章延闿忙道:“你且跟我说你要怎么做?” 世芸从梯子里拿出一张帖子送:“上津县杜知县的太太请我去吃酒。你说个数来,我好跟杜知县太太说。” 章延闿忙让顺儿到书房将数目单子拿开给了世芸,虽是这样他心里却是奇怪,不晓得世芸能有什么法子能弄到这些东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零七章 夫人之间的交往(中) 章延闿不知道世芸要怎么跟上津县的杜太太打交道,也晓得,世芸跟那位杜太太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她要怎么做?看着她信心满满的样子,章延闿只得嘱咐董维运那日要好生的跟着世芸。又加派了六名衙役。 上津县杜知县的母亲。杜老太太是个爱热闹的人,平日里就喜欢玩乐,常在家里同孙子孙女们一起说说笑笑。这到了过节就更喜欢开酒席,请了一众人说说笑笑。 郧县新来了知县,那位新知县太太就成了杜太太邀请的对象。 世芸则是因为有求于那位富裕的上津县的知县太太所以好生的预备了份礼物了。她是打算这一日要好好的陪那位杜太太玩一玩。 横云看着后面车上,一大一小,一薄一厚两份礼,抿口道:“女乃女乃,您怎么准备两份礼物啊,这一份又是送给谁的?” 世芸只嘱咐她:“你好生的照顾着家,好好照顾湘儿。我晚上就回来。簇水,今日你跟我一起去。” 簇水本还以为世芸不会带她去,也就没换衣裳,整个人都阴沉着脸,一听世芸要带自己去上津县,立即露出了喜色,忙转了身子就去换衣裳。 横云面上顿时有些僵直:“女乃女乃,您不带我去,谁服侍……” “湘儿就是我的命根子。有你在我放心。簇水毛手毛脚的,我到有些怕。” 短短的两句话,让横云心里有好受些。 簇水很是高兴,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同世芸依靠的时候。女乃女乃跟自己是同甘苦过的。还有什么情谊是旁人能比的了的。 坐在车上,世芸交待着簇水。指着一份礼物道:“你待会跟我到了杜太太那,就把东西按我说的送。” “我晓得了。一定送到。”簇水一口应承着,她以前可做了不少这样的事,哪一次叫世芸失望过。 世芸一到厅里,她来的有些早,厅里只有一位穿沉香色遍地锦罗祆儿,翠蓝拖泥裙太太招呼着她:“你怎么才来?还不快过来伺候着。” 世芸微微一怔,那妇人已经过来拉世芸了:“说的就是你,你怎么站着不动。真是的。县太太好心叫你来做客,又不是让你做主人的。该伺候的还是要好生的伺候着。你待会跟着我,我叫你拿什么就拿什么。” “哦。” “你夫家姓什么,是做什么的?我到是头一次见你。”那位太太打量着世芸,橘红色对襟袄儿,橘黄缎子裙,到也一般,只是自己却不认识。 “姓章。也就做个小官儿,说出来太太也不晓得。我今日来拜见县太太。” 那位太太傲慢的点了点头:“难怪我没听说过,心里还想着本县什么时候有位姓章的官儿我不知道。想来也不入流。我姓郝。我家老爷是本县的县尉。” “是,郝太太。” 丫头端了茶上来,郝太太吃了茶,又同世芸说了回子的话。此时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来了,郝太太同她说着来人:“这是闵县丞的太太。这是陆典史太太,是新娶的。这是教谕太太。哼!” 郝太太很有些看不起教谕太太,对着她只有两个大大的鼻孔。而教谕太太也瞧不起这为县尉太太。只是她涵养好的多,没给人两个大鼻孔。 一时。有丫头来通报:“老太太,太太过来了” 一群太太们立即站了起来,那位郝太太的动作更是快,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真不亏是县尉太太,动作就是比旁人灵活了三分。 杜老太太在郝太太的搀扶下进来,笑着同众人打招呼,同教谕太太到是好生的说了两句话,又请了众人坐下:“我一个人在家无趣的很,就把你们从家里扯了出来,耽误了你们团聚了。” 那些太太们的面上都是一红,唯独郝太太笑道:“老太太还打趣我们呢。我们巴不得来问老太太要压岁钱。我如今给您拜年了。” 杜老太太很喜欢这位能说的县尉太太,还真的让丫头拿了一个大红包给她:“快拿个大红包给她。” 那丫头还真包了个大红包递给了杜老太太。杜老太太再给了郝太太、 郝太太欢欢喜喜的接了,却不离开,只站在边上陪着。到比杜太太这个正经的儿还要殷勤几分。 杜老太太瞧了一圈儿,这目光落在了世芸的身上,招着手叫她:“这是你们谁家的新?怎么娶了,也不请我吃酒?” 几位太太都不认识,只说不晓得。 郝太太见了,忙道:“她夫家姓章,到是头一次来我们这。”又招呼着世芸,“你快过来啊。你个傻子,躲在那后面难怪我找不着。没听着老太太叫你过来,还不快过来。” “老太太。” 杜老太太拉着世芸看了一会儿,笑道:“好整齐的小。你夫家是做什么的?” 杜太太却是领悟到了,插口道:“莫不是郧县章知县的?” 世芸道:“是。” 杜太太同杜老太太说了两句,那位杜老太太连连的道:“你们年轻人越发能干了。哪里想到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是知县太太了。” 郝太太满面闹了个大脸红,对方是知县太太,跟杜太太是平起平坐的,自己则一口一个傻子,还颐指气使的让她做这做那的,这若真是计较起来…… 她忙扯出一抹笑容:“老太太见到比我年轻的又喜欢上旁人了,如今我是臭的,不香了。只让她陪着老太太吧。” 杜老太太还真是拉着世芸:“你快走吧。我也不稀罕你了。”她让世芸做到自己的身边,同她说着话,问她家里是哪里的,原先是在哪里的,听世芸也是从武昌府坐船来的,兴致勃勃的同她说着一路的见闻。 “原本是想到太岳去参拜,沾沾仙气。为我们老爷太太延寿,为我们爷祈福,却不想到太岳并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 一说到这祈福,参佛,杜老太太来劲了,众位太太也有了兴致,一个个也都说起了因果报应。 世芸道:“旁的我不信,这个却是深信不已的。老太太,您见识多,您同我说说这是不是行善的福报。”世芸随口编了个故事,“我们爷原先在兴义,那里是苗人侗人居住的地方,汉人时常跟他们起矛盾。有一日,我们爷瞧见个汉人在欺负苗人,便出声呵斥了,得知那苗人歉了汉人的租子,却无法偿还。这按例,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这样打人却是不对的。我们爷帮着那苗人还了租子,又让那汉人赔了苗人疗伤的钱。那苗人着实感激。后来有一日,我们爷到乡下巡视私塾,在山上遇到苗人打劫。侗人颇为剽悍,什么也不说就要杀人。我们爷只以为自己要死了。突然却有人来救我们老爷。后来才晓得,是以前救的那个苗人。我们老爷只是奇怪,这侗人的地方,苗人怎么回来。后来那苗人说,他睡觉的时候做梦,山神让他苏醒,指引他来到这里,若是来晚了就大事不好。” “这么说是山神指引的?” “是啊。这可见神佛是有的,做好事也是有好报的。从那以后,我们爷便乐善好施。办义学,助孤寡。老太太可听说贵州布政司进贡金鸡一事?那就是我们兴义县出的。” 杜老太太是不知道,杜太太却是知道的:“我却是听人说过。原来就是兴义县出的啊。” 世芸连忙点着头:“是啊。我们爷兴办义学后,见文曲星送了七只金鸡给他。我们爷奇怪的很,文曲星哪里有送金鸡的啊。等去年的乡试出成绩的时候,这才晓得,我们兴义县中了七名。这跟那金鸡的数不正一样么。” 教谕太太听的很认真,点着头道:“古人说,金鸡出,声教昌明。章知县兴办义学叫文曲星晓得了。” “这本就是应该的。我们老爷越发上心,这叙职时到也因为我们老爷兴办义学,传播教化评了优。” 杜老太太叹道:“不论做什么,善事做了,老天爷自然是有福报的。” 杜太太忙道:“已经舍衣舍米了。” 世芸也道:“老太太的善行我一来就听说了。我们郧县的百姓说,多亏了老太太怜悯。春耕的时候,总能在贵县惠民堂借到耕牛。一文钱都不要,这样一年的收成才得以完成。这惠民堂不就是靠老太太施舍修建的么?” 杜老太太笑了,对杜太太道:“回头再舍些钱,好让更多的人能借耕牛。” 陪着杜老太太说笑了一会儿,世芸退了出去,杜太太也跟着出去了,走到世芸边上:“章太太,我吃酒有些头晕了,你陪我在外头说。” 世芸扶着头:“我也吃多了,头也晕晕的,正要出来透透气呢。” 杜太太笑了笑,挥手让丫头去取醒酒汤来,这里冷笑一声:“章太太,你是什么意思?让人去见高姨娘?送这个做什么?” 杜太太从袖口里掏出一支金钗,丢在了桌上。 这正是世芸送去的。落在杜太太手中。 “章太太,你要借耕牛跟种子,明说便是了,在我们老太太跟前说什么佛法,说什么因果报应?我们老太太就是有这个心,也只是放在惠民堂。你们郧县要种子与耕牛怕不在少数吧。” 世芸顿时怔了怔,自己是为耕牛跟种子,这杜太太仅凭她随口透露引出的话就猜出来了,不晓得这后头的事要如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来人(下) 世芸放要转身,那牢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锦服男子,世芸忙低下头,侧过身子。那牢头赶紧迎上去:“大人,您出来了?” 男子从袖口掏出个钱袋子抛给牢头:“这个请你打酒吃。” 牢头接了钱,眉开眼笑的,口中却是道:“怎敢要大人的赏呢?” 男子只是笑了笑,路过世芸身边,却站下了脚,盯着她仔细的打量着。 世芸再次侧过身子,可那男子依旧盯着她,一刻也不放松。她干脆拉着孩子快速的走了出去。 牢头看着男子那样盯着世芸,只觉得奇怪,她也不是什么美人儿,这京里来的大人怎么就偏偏瞧上了她?还是个生了孩子的女人。不过,叫这京里来的大人看上了,也是她的福气。 他笑着道:“这是个犯官的太太。大人,您若是……” 男子笑=.==了笑,抬脚跟着出去。一出牢房,他的脚步便加快了,紧跟着世芸,到底将她拦下了,只说道:“谭四姑女乃女乃,好些日子没见了!这是你的孩子?湘儿?” 世芸顿时一怔,喊自己四姑女乃女乃的人自从出了京城后再也没有了,这人是谁,他怎么知道自己姓谭?还知道孩子的名字。 世芸将女儿藏在身后,这才看向了男子。 男子见世芸双眸中闪烁着谨慎的神色,不由一笑:“居然忍不住我来了?” 世芸怔怔的看着男子,突然朝他打了两下:“你怎么能吓我呢?” 男子忙叫饶:“,别打别打。大街上,还当着外甥女的面儿。你怎么也要给我留个面子才是。” 男子正是世芸多年未见面的弟弟谭世仪。四年不见,谭世仪已经长成了个大小伙儿。身子长高了许多,瞧上去也壮实了很多,一身的华服让他看上去多了三分的贵气,又带着两份儒雅。这不再是以前那个玩佞的少年。 他说着蹲子便要同湘儿:“我是你舅舅。叫舅舅。” 湘儿看了世芸一眼,见世芸点了头,开口叫了一声。她有些不适应这个从天而降的舅舅。一双黑乌乌的眼睛紧盯着谭世仪的身上。 谭世仪将湘儿抱在了怀里,请了世芸:“姐,你住在哪里?到我住的地方去吧,我叫人通知了你。一并跟我到客栈住去。” 世芸只是摇头:“到客栈住什么?花那个冤枉钱,我在那边租了间院子,你就搬过来吧。” 谭世仪笑了笑:“好。姐跟我说在哪里,我让人把东西搬,左右我的东西也不多。姐怎么不在郧县待着,到在武昌城租院子。” 世芸看了谭世仪一眼:“你明明知道,还问我做什么?我还要问你,你好好的怎么从京城到这里来了?” 谭世仪迷糊了:“我知道什么了?姐,这才几年不见。你怎么变了那么多?” 世芸看着谭世仪的模样不像是不晓得,便道:“没什么。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我派了人两次回京城,都没见着你,总说你帮侯爷办事去了。” 谭世仪笑道:“没说谎。是替侯爷办事去了。姐。你放心,我在泰宁侯府不错,侯爷待我很好。太也喜欢我。就是五姐。对我也很倚重。我再历练个几年,就能出来了。到时候。我就能给你和母亲做主了。” 世芸笑笑:“做不做主的,我到不希望。只希望你能好好的。不过瞧着你这一身到过的真好,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 谭世仪只是笑笑,他口中的话吞回来了肚子里。身上的穿着比以前在家的时候还不如,这日子过的连京城的时候都比不上。他想问,姐夫的官到底是怎么做的?不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至少要让跟外甥女过的富足才是。 谭世仪跟着世芸身后,心里转了弯儿,世芸出现在这里,还租了院子在这,跑到大牢里,还带着个外甥女儿,这是说。他姐夫如今被关在了大牢里。 “姐,那个叫布政使抓起来,纵民私开田地的知县就是姐夫?”一到世芸租地屋子,谭世仪便忍不住的发问。 世芸点点头:“你知道了?” 他何止知道,这件事,他这些日子都听出茧儿了。湖广布政司出了个颇为大胆的知县,居然说什么占田即为己有,以前原主该不受问。居然还要给流民置办版籍,要落户为良民。 谭世仪模模自己的下巴,失笑道:“还真没想到,居然会是姐夫。” 世芸忙道:“你能不能写封信给泰宁侯,请侯爷帮帮忙。你姐夫他这么做,虽然是有失妥当,但你若是去郧县瞧瞧,便晓得他并没有为自己想一分,都是为了朝廷同百姓。” 谭世仪点着头:“给侯爷写信到不用了。从这到京城,要好几日,这一去一回的到耽误不少事情。” 世芸只看着谭世仪。弟弟这么说,他是有法子。是了,他跟着泰宁侯做事,身上定有泰宁侯的名帖,只要递到布政使大人跟前,什么也就好说了些。 谭世仪见世芸紧盯着自己,只觉得有些发毛:“姐,你看我做什么?怪怪的。” “你有法子。” 谭世仪点点头:“有法子。” “那就把他救出来。” 谭世仪道:“难道就凭我两句话布政使就能把姐夫放了?姐,把姐夫从牢里救出来容易,可是,姐夫的官职呢?” 世芸明白谭世仪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不但要把谭世仪救出来,还是要谭世仪完完整整的抱住官身。 “姐夫这牢不能白做。” 世芸抿着嘴:“其实,这事好做。只要派人到郧县看一看便晓得了。只是布政使大人不肯去罢了。” 谭世仪道:“不去。那就想法子让他去好了。姐,这个事你就叫给我好了。” “你若是想要什么。就说,若是我能做什么,你一定要同我说。” 谭世仪点了头,这一刻还是正儿八经的模样,下一刻就变了神色:“姐,我这还没吃呢。你好歹也给我弄点吃的才是。” 世芸忙站起身,匆匆往外走去:“是了是了,我都忘记了。你且坐着,我去弄。” 谭世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死囚都还要吃饱,我这个要干大事的人,姐连口吃的都不给么?” 世芸只觉得弟弟之前的有礼大方不过是被他一身的华服所陪衬出来的,说到底,他还是以前那个调皮的大孩子。 谭世仪的小厮指挥着人搬了行李过来。谭世仪指挥着小厮将那口大箱子搬了过来。那箱子包的严严实实的,还拿了油布细细的盖了。 谭世仪将钥匙从腰间解了下来,交给了湘儿,示意她去开:“这是舅舅给你的,你去打开。” 湘儿颇为听话的去开。她头一次玩锁。捣鼓了半日,期间她拒绝了小厮的提点,耐着性子的自己开着锁。到底叫她开了,只是她人小,没力气开箱子,那有她一人高的箱子是由小厮动手打开的。 那一箱子里放满了各色的玩意,有拨浪鼓,有小孩玩的风车,那虎丘的泥人,潍坊的风筝,各色拿藤条编的小玩意绕得湘儿挪不开眼,她就没见过这么多的玩意。 世芸端着饭菜进来,湘儿一手一个泥人笑着扑向了她,她不住的叫世芸看她的小玩意,不厌其烦的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给世芸看,然后跟她说这都是些什么。 “你怎么,买这么多的东西?”世芸已经打发了跟谭世仪的小厮自己去吃东西。 谭世仪道:“这都是几年攒下来的,我这次本来打算办完了事就要郧县看的,却没想到在这见着了。哦,这是我准备给湘儿做周岁的。” 谭世仪从箱子里拣了个锦盒拿出来递给了世芸。 一只金项圈,这比她留给湘儿的还要贵重,璎珞上镶着不少的珠宝。 “这……” “这是有人送侯爷的,侯爷家有没女儿,我瞧见了,想着湘儿,便要了过来。”谭世仪给湘儿挂在了脖子上。越看越觉得最适合湘儿。 “五妹还没有孩子么?” 谭世仪摇摇头。 “母亲好么?”世芸终于问出了口。她一直想知道母亲的境况,却有怕知道。她同章延闿这几年在松松紧紧中过日子,为了不让年礼暴露章延闿的得意,他们也就一次送礼回京城,还置办的颇为寒酸。两个姨娘一直以为他们过的不好,总是趁他们派人送年礼回去捎回不少的东西。从旁人那里得到的好,和从弟弟口里得到的消息,那是不一样的。 “母亲在庵里修行。” “你……怎么能让母亲在庵里修行?”庵里多清苦,这不是要害了母亲么? 谭世仪安抚着世芸:“这是母亲的意思。四姐夫如今好歹有个官身,我在泰宁侯府……太太怎么都不舒服,六妹的亲事总不如太太的意,二哥乡试也没中。母亲便说要去修行。,你以为母亲跟我一样都是没心的?” 世芸低下头没有,她是这么以为的。以退为进。母亲是这个意思。 突然,她晓得要怎么救章延闿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三章 释放 湖广布政使这些日子脑壳都要炸了。这好容易再平定下的流民闹事,如今又冒了出来,而且是越演越大,视乎有人在鼓动着那些流民,几个县的流民在一瞬间都爆发了。 “大人,还是派兵吧,趁他们还没成势,一举剿灭这些流民。” 清客纷纷给布政使出着主意,大多数人都赞成。 只是布政使的刑名师爷却不赞成:“若是剿灭不了?那些流民成了合众之势反扑过来又如何?” “朝廷最后还是将流民给镇压下去了。” “正是。这是正是上天赐给大人建功立业的大好良机。大人封侯拜爵就在今日。” 布政使有些动摇了,他似乎被那之后的无线前程所吸引了。 布政使命下人请了督抚司的指挥使前来商量出兵的示意。他自己则找来荆襄山区的地图细细的研读着。< “哦?邢师爷,有什么事?” 邢师爷拱手施礼:“学生来是为郧县知县章延闿一事,罪名已经定好。这是上奏朝廷的题本,学生替大人拟好,还请大人过目。” 布政使点点头,接过来看看,迟疑道:“这……未免太重了些,凌迟……这……” 凌迟用于十恶不赦的罪名,大多都是谋大逆,郧县知县只是胡乱划分土地,引起原主的不满,这并不算是谋大逆,这样的罪名上奏到刑部也是要打回来的。 邢师爷道:“学生认为这个罪名正合适。大人,这些流民为什么闹事?是先从何地开始的?” “郧县啊。” “正是。因为郧县知县章延闿私自分配县中有主土地,并提出什么‘凡一占即为己业。后亦不得争论’,引得大量流民依附。他还私自给予这些流民版籍,让他们落户在郧县。月兑去流民的身份,是他们能在郧县过下去。若不是章延闿扰乱这些流民,又坏了原地主的利益,怎么会闹成今日的局面?这些流民就是在谋逆,而这导火索就是章延闿点燃的。学生定他的个谋大逆难道不正适合么?” 布政使迟疑了。他从邢师爷的话中听出了另外的一种意思,他好像是说如果不是他把郧县知县章延闿给抓了起来,那些个流民也不会闹事。这些事都是他的错一般。 布政使道:“照你这么说,章延闿在那还安抚了那些个流民?” 邢师爷道:“哪里是安抚?明明是纵容流民闹事。大人,您一定要像前两任布政使大人一样英明决定。尽早剿灭那些个乱民。以安社稷!”他说着长揖行礼,恳切地请求着布政使,大有布政使不答应,他就不起来。 布政使一听,脑子里立马冷静下来。他不说别的还好,若是说起那前几任的布政使,他就是一身的冷汗。他前面的那几任布政使有几个是善终的?那就个都是出兵镇压流民的,结果流民没镇压下去,他们自己到一个个的丢官去职。什么封侯拜爵。保住他脑袋上的乌纱帽到是真的。 因为他抓了郧县知县,因为他抓了郧县知县,所以好容易安抚的流民认为朝廷要动他们,所以提早反抗。所以才闹事。这根结就在郧县知县章延闿的身上。 布政使起身,抓起邢师爷替他写的那个题本,凑到灯下又看了一遍。随即合起,走到一边的立灯处。点燃焚烧。 邢师爷见布政使大人烧了那题本忙道:“大人,你这是…….” 布政使大人道:“不能送上去。这事在咱们这了解便算。既然是因为这个闹事。咱们就在这根结上了断。你写,咱们这就把事情结了。” 邢师爷坐下,取了纸笔听着布政使的分派。 “一、郧县知县章延闿一心为民,为奸佞之人诬陷,立即开释。二、郧县原行一切事宜照原办理。三、免除郧县及荆襄山区一年的赋役。四……” 邢师爷手中的笔随着布政使的话语一一落款,他只是将布政使的话语微微润色,便成了一道道的宪令。他写完过后便交给布政使过目。 布政使点点头,再递给他:“加印,这就办了。然后告诉郧县县令,这怎么安抚流民就要交给他,让他迅速拿出个章程来。” 邢师爷道:“若是旁的也就罢了,这章程却是老早便有了。大人请看。”他从袖口模出一个题本,双手呈给了布政使。 布政使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这是郧县县令章延闿月前递上来的《流民图说》(注:此文是明代祭酒周洪谟所写,借来用用),说的就是安抚流民之事。大人让学生好生研读,学生到今日才拿来,还请大人海涵。” 布政使哪里见过这个,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反正说老实话他压根就没见过这个。不过邢师爷到给了他三分的面子,说是拿给他研读的,迟迟未能送过来。他也就借坡下驴,笑道:“我是说呢。好像有这么个东西,原来是放在你那了。” 他细细的看着那份题本。 “东晋时庐江松滋之民流至荆州,乃侨设松滋县于荆江之间;陕西雍州之民流聚襄阳,乃置南雍州于襄水之侧。其后,松滋隶于荆州,南雍州隶于襄阳,垂千余年静谧如故。以前代处置流民者,甚得其道。今若听其近诸县者附籍,远诸县者设州县以抚之,置官史,宽徭役,使安生理,则流民皆齐民矣,何以逐为?” 布政使不住的点头:“说的甚好。”再看落款,却是月前送来,他竟然忽略,差点就误了大事。 邢师爷道:“学生看了也觉得好。学生私以为大人还是要将事情上报朝廷,却不是意在要兵剿灭流民,而是安抚流民,化贼为民。不为朝廷一兵一卒便能平定数万流民之乱,大人乃再世诸葛。功在千秋。” 布政使心里甚是满意,他也头疼若是奏到朝廷,安乾陵兵卒并不是一日便能要到,即使要到,日后兵将来临,他湖广也要饱受一番蹂躏,要好些年才能恢复生机。 “大人既然觉得这《流民图说》写的好,不如将其大意择出,直接奏报朝廷?” “这事交给你去办便好。另外,你去把郧县县令章延闿请来,我还有话要同他说。” 邢师爷回到自己在省城新的小院。才一进门,家里新来的那两个可人的丫头立马迎了上来:“老爷回来了。老爷,郧县章知县太太来求见老爷了。” 邢师爷在丫头的手上捏了一把,只觉得那丫头的皮肤光滑细腻,着实不一般。再想模一把,只见那个郧县知县章延闿的迎了出来。 世芸见邢师爷回来笑着道:“邢师爷可算回来了。” 邢师爷笑着同世芸打了招呼,又道:“章太太来了,快屋里坐。是什么风儿把章太太吹来了?美玉,还不给章太太道茶。” 其中一个穿红的美人脆生生地应了,转身出去。 世芸道:“我过来瞧瞧,看邢师爷您在这住的可习惯,看看还少什么?也不晓得美玉秀玉两个听不听话。” 邢师爷笑着道:“满意,章太太想的这样的周到,我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世芸忙笑道:“您能满意这就最好了,我也就放心了。我叫了月光阁的酒菜,您请用。”世芸说着便要离开。 邢师爷叫住了她:“我再说件事,你就更舒心了。”邢师爷让世芸留下来,“布政使大人已经让把章大人放出来。这个时候怕是在见他。你且放心吧。” 世芸听了顿时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下来,她冒然找了这位邢师爷,冒然的命董维运他们鼓动着县城的百姓,没想到真的就成了。 她心中的喜悦微微地押下一些,忙向邢师爷行礼:“多谢您了。” 邢师爷忙拉住她:“这叫什么。章太太看的上我到是我的体面了。” 世芸笑了笑,亲自执壶为邢师爷满上一杯:“我敬您。” 邢师爷只觉得这位知县太太爽快的很,笑道:“那就喝一杯?”说着仰头干了。 世芸也喝了酒。她只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却依旧笑着陪着邢师爷吃了这顿饭。 …… 章延闿被钱师爷接了回去,到了门口世芸只让他跨了火盆,又让他用柳树煮过的水洗了澡,又吃了一大碗猪脚面去了那晦气,这才让女儿扑到他身上。 “到底要谢谢钱师爷,若是不是他与布政司衙门的师爷是同乡怕也没那么容易。“ 钱师爷道:“还时候多亏。若不是,学生也办不了这样的事。” 章延闿向着他们再三鞠躬:“都是要谢的。多谢,多谢先生。” 谭世仪从外间踏了进来,爽快的道:“姐夫,难道你就不谢我了么?” 章延闿微微一怔,随即对着谭世仪道:“自然是要谢的。你怎么到这来了?” 世芸道:“还是多亏了三弟,如不是他,也那不出那么多的东西投邢师爷的所好。” 谭世仪笑道:“这值当什么,那点东西也没姐重要。人出来就没事,那点东西日后还能挣。” 世芸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我去给你们端饭。”她匆匆忙忙的走到外间,捂住自己的肚子蹲了下去。 “,快拿吃的来,我们吃了好回郧县去。”章延闿在屋里道。 世芸撑着站起身,勉强地回道:“这就去。再等等。”她坚持走到厨房做了饭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四章 侯爷(上) 顺儿已经找了马车,吃了饭一行人连夜赶回郧县。郧县一带的百姓已经越闹越大,其他府县已经如临大敌,需要章延闿这个根结尽快赶回郧县将这件事彻底的解决。 世芸暗暗的捂住自己的小月复,小月复的疼痛感越来密集,世芸觉得自己都要忍不住了。她暗中咬住自己的嘴唇,将所有的声音都咽回了肚子。 只是,那细微的申吟声到底传入了章延闿的耳际。他睁开眼向世芸看去:“哪里不舒服?” 世芸摇摇头,尽量平和的道:“没事。只是牙有些疼。”她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能那正常一些。 章延闿将世芸搂入怀中,轻轻地笑道:“我晓得牙疼的滋味。你不要强忍了。” 世芸点点头,却是更用力地捂住了小月复。 “对了,我想到了一个法子。我听老农说,拿一粒花椒搁在疼痛的牙齿上咬着便不再疼了。你试试吧。” “怎么会有呢?”她想说这个时候怎么会哟花椒,可是她已经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 章延闿发觉了世芸的不对劲,她的声音明显的打着颤,好像在强忍着什么。痛的那么厉害。章延闿拍着车壁,叫着车夫停下马车,又点了蜡烛看了过来。 世芸满脸都是汗水,人几乎是瘫靠在车壁上,嘴唇已经被她咬的流出了血。 “你怎么了?” “没是……嗯……”世芸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血。”董维运闻到了一丝的血腥味,浓浓的。 章延闿抢身掀了世芸的裙角,衬裤已经沾满了血。这是…… 看着现在的位置,已经远离了武昌城。可偏偏这是要立即找了郎中来看视。这种地方哪里能找到郎中。 谭世仪道:“再赶些路,前面就是黄陂。到那便能找到郎中了。姐。你再忍一忍。” 世芸轻轻地点着头。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章延闿带着董维运先赶到黄陂,谭世仪带着湘儿同钱师爷等人在后面,等到黄陂在会和。簇水也从后面坐上来,她一再要求自己要亲自照顾世芸。 章延闿将世芸搂在怀里,让她可以舒服一些。这个样子她到底疼了多久,他就在她身边,居然一点都没有觉察到。他真是该死。 天微微亮,他们终于赶到了黄陂,进了县城。问了最好的大夫在何处,便急急忙忙的赶了。 郎中脾气颇为不好,再一看那妇人的半幅裙子都染上了血,他只觉得晦气,这妇人多半是小月之类的,染了他的药铺子可就麻烦。郎中只是不肯收,口里还道:“先生不在家,没人可看?” 章延闿道:“我明明听他叫你师父。还请您替拙荆看看。” 郎中挥挥手:“你听说了,我不过是个抓药的。哪里会瞧病,快走快走,莫要脏了我的地方。快走。”他有骂着小学徒,“也不问个明白。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放进来。回头我打死你。” 小学徒叫师父骂了,也硬着头皮来赶章延闿他们。 章延闿再三求不得,只得唤了董维运进来:“董维运。” “小的在!”董维运一脚踏进来。肃然地扫射着整个药铺子。 “把黄陂县知县给我叫过来。王八蛋,老爷到这黄陂县就不是人了?” “是。大人。”董维运高声的应下。他的声音颇为嘹亮,震得所有的人心一惊。 郎中一听是位大人。连他们知县都能随便的使来唤去的,怕是来头不小。自己怎么能看着他穿得不怎么样就瞧不起人呢?说不定这是位微服私访的大人。 再看着那个吃人模样的黑面爷,郎中忙上前战战兢兢的诊治了那个已经昏厥的妇人。又让学徒请人来。 章延闿一听满是恐慌:“不能治?她不好么?” 郎中道:“小产了。我让徒弟去请稳婆。” “小产?”章延闿顿时跌坐在椅子上。 郎中颇为痛心的道:“两个多月了。的身子有些不大好,这些日子怕是劳累了,胎坐不住。”他连连摇头叹息,狠下心想要挤出几滴眼泪,偏偏哭不出来,“若是大人能早些来也能将胎给保住。可惜了。” 章延闿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世芸,直到稳婆来了将他撵出去,把世芸清理好,这才出来,絮絮叨叨的交待着:“这女人小产身子亏大了。要好生的将息。多弄些好吃的给她补身子。” 见章延闿一把拉住自己,稳婆随即明白,连忙安抚着他:“不要紧,小娘子还年轻,好生的养了,以后还是能生养的。子我见多了,等个两年,你也就能抱上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稳婆只当章延闿是以为世芸不能再有身孕,忙着安慰着他,她见多了这样的人。一旦妇人小产,就只当再也不能怀孕,便生了嫌弃之心。再看这人像是个读书,那警惕的心思就更浓了。这些读书人的心思还要难猜一些。 章延闿微微一怔,随即道:“她不要紧?” 稳婆也是一怔,她没想到章延闿问的是这个。这样的男人还真是少见,稳婆的心顿时软了:“不要紧。只是要让她好生歇息着。”说着,稳婆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年轻人,可不能心急,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说着,笑着走了。 章延闿被看的有些发毛,这稳婆到底是什么意思。 待那个郎中开了方子,又是一阵的交待,章延闿才明白那稳婆的意思。这一年下来,不能同房。自己的妻子就躺在边上,热血方刚的男的能忍住? 郎中想必知道章延闿是个官儿,那药方子颇下了几番工夫,补药一一开全,就连滋补的吃食都一一列明。章延闿先行谢过,再取银子的时候,这才有些窘迫,他急得赶路,居然没有带钱。这…… 郎中也等着章延闿掏钱出来,他为了多赚钱,可是很下很大工夫,现在这为大人居然半日都掏不住一文钱来。 章延闿将眼睛瞄向了董维运。董维运双手一摊:“大人,我身上的钱才给了那个子。没钱了。”这一路上都是县太太出的银子,他走的急也没带那么多的银子,再说这几日在郧县武昌来回的奔跑着,身上的银子早就没剩多少。方才又都付给了那个稳婆,还有雇马车的钱。 章延闿笑着对郎中道:“本官来的急,未曾把钱带在身上。待本官的随从到来,自然会……” 郎中冷冷一笑:“大人,不用了,这也不值什么钱。” 章延闿已感到郎中的语气不佳,也晓得哪里能有不给钱的道理:“不不不。等本官的随从到来,本官一定把费用全数都付给你的。” 郎中见章延闿到现在还是一口一个什么本官的,他还真是把自己当成官了:“得了。你也别充大尾巴狼了,你是什么东西我还看不出来么?”他不由的哼了一声,“我还真是长见识了,居然有人敢冒充朝廷命官。还不快把这个冒充朝廷命官的家伙送到县衙去。” 此时正有一队衙役巡视过来,郎中立马奔了,悲号道:“官爷,官爷,这里有冒充朝廷命官的歹人,要杀我灭口。” 衙役一听这个忙拔出腰刀就往屋里冲:“还不束手就擒!” 董维运两只手一伸便抓住了其中的一名衙役,一只手还没挥到他的身上,那衙役两眼一翻,手中的钢刀顿时松开,整个人就晕了。 一见同伴昏了,另一名衙役也丢开手中的刀,尖叫的跑了出去:“歹人袭官了歹人袭官了。有土匪来了。” 一时间街上顿时骚乱起来,再后来十几名衙役冲了进来,将章延闿他们团团围住,不由分说,掏出绳索将董维运套住,随即将他一把拿下,再将章延闿也一把拿下,连带着昏的世芸也一并抬走。 章延闿身上没有官凭,吏部的任命文书也不在身上,任他怎么说,黄陂知县都不听,先将他收监,再报到武昌府去。这些日子闹土匪的多了,正要杀杀这些土匪的匪性。 待谭世仪等人赶到,问遍了所有的药铺也没发现章延闿一行,到后来才听到传闻,匆匆忙忙的赶到县衙,待出具了官凭之后,章延闿这才被放了出来。 黄陂知县颇为为难地道:“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老弟还是不要见怪。来来,我置办了酒席,给老弟赔罪,还要接受我这点心意。” 章延闿哪里有空,只是推了谭世仪上前,自己去看了世芸,又让董维运拿了钱去买药,赶紧煎了出来,让世芸服用。 黄陂知县有些意外:“这……” “家姐身子不好。姐夫甚是担心。” 黄陂知县这才好受一些,笑着道:“章大人伉俪真是恩爱。” 谭世仪笑道:“在下陪大人吃几杯好了。” 黄陂知县晓得谭世仪是名举人后,那态度更是热情,同他谈论的很是高兴,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吃着吃着,黄陂知县也醉了,这正要去歇着,偏驿馆的老头儿来了,直说有个大官儿来了。黄陂知县忙爬了,这简直是要他的老命。 等谭世仪见到那个随从。 那随从对着谭世仪行礼道:“三舅爷。小的给您请安。” “五姐夫来了?” “是,侯爷才到黄陂,听得今日闹土匪,特地命小的来探听一二,没想到遇上舅爷。小的这就伺候舅爷回去。” 黄陂知县听着那对话,脑子只觉得有些晕晕的,侯爷,泰宁侯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一十五章 侯爷(中) 章延闿见谭世仪对泰宁侯郑濬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有些奇怪。谭世仪此次到来似乎并不是他口中所说顺道来看世芸,他似乎有其他的意图。 泰宁侯郑濬与谭世仪的到来确实有另外的意思,只是当着章延闿的面一点都没说。只是章延闿唯一感觉到的便是泰宁侯郑濬对他的态度。 以前郑濬对他是丝毫不看在眼里,现在对他到是颇有些亲切。甚至开口问了他许多的事,还拿出自己原先写的那分《流民图说》的题本来。 “这是你写的?” “是。”章延闿见郑濬并不是以姻亲的身份,而是以侯爷的身份发问,口里加了卑职的称呼,“是卑职同师爷一起合计的。” 郑濬再次打量着章延闿。他在朝堂上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可是如章延闿这般的人他见到的少之又少。谭世仪也是这样的人,可是章延闿比谭世仪隐藏的还要好,若不是章延闿的政绩白纸黑字的摆在他面前,若不是他一路走来亲眼所见,若不是从谭世仪的手中得到了这个,他也不会想到,这个神态萎靡的人居然能做有这样的远见。 “你对流民还是主张安抚?” 章延闿欠身道:“卑职一直认为只有采取怀柔的安抚策略才是解决流民最妥善的法子。” 郑濬轻声道:“那你的安抚策略有效么?” 章延闿微微一怔。他明白郑濬此时说的是郧县百姓又闹将起来。他站起身,拱手道:“此次百姓闹事并非百姓不服王化,而是……” “是因为你?” 郑濬声音不大。平平地,但是话语的内容却是咄咄逼人。是好不给章延闿一点余地。 “从面上看是因为卑职。若是往深处看,却是百姓对朝廷的不信任。” “姐夫。”谭世仪担心的唤了章延闿一声。泰宁侯这次来就是代表的朝廷。这种话哪里是能当着泰宁侯的面说的。 郑濬深深地看了谭世仪一眼,只让章延闿继续说。 “这些流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侯爷心里不明白么?卑职虽只是个七品县令,却也是朝廷命官,卑职自当为百姓着想,他们既然落居在我郧县,卑职就该为他们着想。卑职允许他们附籍,开垦荒地永为己业。这还没开始多久,便因为几个大户的告状,便将卑职拿问。试问。是百姓重要还是那几个大户重要?此事是错在百姓还是处在朝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章延闿发泄着心中的郁闷,他堵了这口气已经很久,不吐不快,“前次剿灭荆襄流民一次就是五万大军,五万大军一日的粮草是几何,上一次出兵历时多久?朝廷所耗费多少,损失又是几何?如此这时隔多少年,百姓又闹起来。朝廷又要花费多少?侯爷在朝廷,自然比卑职所知更加清楚。” 郑濬看着章延闿,心里计较着。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正是因为朝廷出现剿抚两种不同的说法。到底要偏行哪一种皇帝也没有定论,最后只给了他一个抚治荆襄等处的名义,让他前来处理流民问题。 湖广。闽浙、川陕地区一向是流民最为严重的地区,这次闽浙山区流民暴动异常激烈。甚至攻打县城,烧了官衙。若是剿灭。朝廷不可能将这些地区的流民都一一剿灭,一来朝廷没那么多的银两,二来也不能将所有的流民都杀掉,若是激起更大的民变便更加糟糕。如今也只有安抚这一条路。 “太祖早有禁令。这些地方不得开荒。你要皇上违背祖训么?” 章延闿笑道:“我太祖皇帝并不是为了不让百姓在那居住才下令不得开荒。太祖皇帝只恨奸商富户不顾百姓死活,不顾朝廷利益私自开山挖矿,才下的这样的旨意。太祖皇帝平生最体百姓疾苦,若是太祖皇帝知晓百姓如今生活贫苦,定然不会怪罪。” 章延闿的话再次引起郑濬的侧目。这个章延闿总带给自己惊喜。一条祖训,他居然如此解释,这拿到朝堂上,那些老顽固也说不出反驳的意思来。 郑濬示意章延闿再说,他觉得那份《流民图说》并未说全章延闿所有的想法。 “二爷,女乃女乃醒了。”簇水站在门口轻声地回禀着,她也不敢打搅,只是章延闿一再交待她,若是世芸醒了,就一醒要通知她的。 章延闿歉意地向郑濬拱手提出告退。 郑濬很是意外。他相当不满章延闿中途告退。 谭世仪只得解释道:“四姐身子不好。” 郑濬没有,只是派人去武昌府请了最好的郎中来。又看了眼同样焦急的谭世仪,吩咐道:“你也去看看吧,替我问什么好。”自己则又取过章延闿的题本细细的看来。 世芸伏在章延闿双膝上痛哭,她以为会没事的,却没想到这个孩子就这样的没了。 章延闿搂住世芸只是默默地陪着他,到底是他的错,让她担了这样大的担子,若不是为了他两头跑,她也不会有事,孩子也不会没了。到底是因为他没用。 谭世仪在外头略微地站了站,晓得自己此时进去也没有用,依旧折回郑濬的屋子。 郑濬抬起头:“怎么又回来了?四姨的身子如何?” 谭世仪坐在郑濬的下手:“小产了。哭的很厉害,姐夫再陪她。” 郑濬没做声。章延闿有些让他失望了,同他在说这样重要的事情,他居然去陪一个妇人。天下又不是只有那个一个女人,能生孩子的多的是,这个不行,还有生孩子的。为这么个小事放弃了大事,哪里是要做大事的人。 谭世仪出了一会儿的神,开口道:“侯爷。五姐当初小产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伤心么?” 郑濬一时间被问住了。谭世萱小产的时候。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他记得那时候她没哭过。甚至连好生的将息也没有,而是又开始理事。她是个坚强的人。郑濬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那位妻子好像从未在他跟前表露过什么表情。 谭世仪默默的道:“五姐肯定也很伤心,哪有没了孩子的母亲会笑的。我听到的哭声很难受,若是我能早些发现牢里的就是姐夫,也不会是这样了。” 郑濬哼了哼声,谭世仪也变得有些婆妈了。他当初的选择是对的。没有选择谭家的四女儿,还是选择了现在的妻子。这位谭家四是有那么些聪慧,但是她不能为自己担起整个侯府。他不会要一个为了个没成形地血块浪费精力。 世芸将息了两日,便催着章延闿上路。章延闿哪里能离得,只是不肯,亲手喂了世芸吃药,每日从不假手。 郑濬等了两日有些不快,他亲自找到这。 “二爷,女乃女乃。侯爷来了。” 世芸忙要支起身子,章延闿却按住了他,自己去接了郑濬。 郑濬只在外头问了几句,便同章延闿:“如今郎中也瞧过了。药也开好了,你要什么时候启程?” 章延闿道:“该有的章程都有了。只要派人回去说明便可。” 郑濬皱眉道:“你要留在这?” 章延闿点了头:“拙荆身子不好,不能长途劳累。在下自然要陪侍在身边。” “荒唐!”郑濬沉下脸,章延闿居然为了一个女人置自己的前程与不顾。“是一个人重要还是成千上万的百姓重要?” 世芸撑起身子,穿了衣裳勉强地走出来,章延闿一见忙扶住她。让她坐下:“你出来做什么?万一累了身子可怎么好?” 世芸淡淡一笑:“我没事的。侯爷说的事,你是知县。是百姓的父母官该以百姓为重。我如今已经没事了,断不可能为了我置百姓与不顾。”她沉沉地看着章延闿。握住章延闿的手,一阵阵的暖意传入她的掌心,“你是有抱负的,不能为了这点事毁了你多年的心血还有姨娘的期盼。” 郑濬挑了眉毛看了一眼世芸。 她看起来比世萱大了很多,没有世萱飞扬的神采,也没有她的精干,毫无血色的脸显得格外的憔悴,声音有气无力的,仿佛随便动动手指她就会再也站不起来了。 不过算她还有点见识。还晓得孰重孰轻。 章延闿冷笑一声:“我连孩子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为百姓谋利?成千上万的百姓少一个还是成千上万。他们没了我这个知县朝廷还会派人去。拙荆就我一个。” 世芸怔怔地看着章延闿。他在牢里吃了苦,人瘦的很厉害。青色长衫已经不合他的神采,显得有些松垮了。 世芸有些愣了。 章延闿低头对着世芸微微一笑,只蹲子,看着世芸:“外头凉,我抱你进去吧。” 世芸点点头,伸手环住章延闿的颈项,由着他将自己抱进屋子。 他们似乎忘记了旁边还有人。 郑濬只是冷冷的哼了声,抬脚出去。他到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招来人吩咐了两句,便让人收拾行李。 世芸同章延闿吃了饭后只觉得困倦不已,待一觉醒来,这才觉得不对劲,他们已经在摇摇摆摆的马车上了。 是泰宁侯郑濬! 非常抱歉,两章发重复了,两章字数都是三千多,所以已经订阅过本章的读者请放心看,绝对不会再多收大家的起点币。 收红包的在此表示诚挚的歉意,前段时间因为操作失误,总以为自己已经修改过来了,实在是抱歉,也感谢各位读者对我的支持!以下字数是为了能成功修改章节而复制的开头,请大家无视吧。 章延闿见谭世仪对泰宁侯郑濬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有些奇怪。谭世仪此次到来似乎并不是他口中所说顺道来看世芸,他似乎有其他的意图。 泰宁侯郑濬与谭世仪的到来确实有另外的意思,只是当着章延闿的面一点都没说。只是章延闿唯一感觉到的便是泰宁侯郑濬对他的态度。 以前郑濬对他是丝毫不看在眼里,现在对他到是颇有些亲切。甚至开口问了他许多的事,还拿出自己原先写的那分《流民图说》的题本来。 “这是你写的?” “是。”章延闿见郑濬并不是以姻亲的身份,而是以侯爷的身份发问,口里加了卑职的称呼,“是卑职同师爷一起合计的。” 郑濬再次打量着章延闿。他在朝堂上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可是如章延闿这般的人他见到的少之又少。谭世仪也是这样的人,可是章延闿比谭世仪隐藏的还要郑濬再次打量着章延闿。 第一百二十章 知府(三) 章延闿忙了一日,终于灰头灰脸的回来了,这一日他直接瘫在榻上便不愿意爬起来,世芸走,替他拿捏着:“忙完了?” 章延闿闭着眼,享受着全身放松的痛快感,真舒服,他现在一个字都不想说,只想静静的躺着。他用点头表示着自己的意思。 “起来泡个热水澡,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又问梁敬亭要了些活血化瘀的草药放在了那里头,你泡一泡,我再给你拿捏。” 章延闿点着头,却道:“等水提来了我再起来。” 世芸打发了人去抬水,又让簇水去看谭世仪怎么样了,又替章延闿收拾了衣裳。这才要去叫他,却章延闿睡着了。 她取了被子替他盖上,拿了针线在一旁做着。这些日子可辛苦了他,若是要升府……她从未听人说过由县升府的,想必这要准备的东西不少。府下面包罗了多`.``少的县,一应的人员,赋役,田亩都要弄个明白。这前头要准备的东西可真不少。 只是他升的这样的快,会不会遭来旁人的记恨。可别再发生上次的事情了,上回到底是那布政司衙门里的师爷也是绍兴人,加上三弟的努力,若不这么巧,怕真的就要罢职还乡了。只要他现在是官,哪怕一直都是七品官儿,这在章家,也是他立足的资本。刘姨娘在章家便能过的好一些。 门吱呀一声开了。 簇水探了脑袋进来:“女乃女乃。”她指了指外头,水抬来了,世芸放下手中的针线。让簇水她们等一会儿再。章延闿好容易睡会子安生觉,到底要让他好好的睡一会儿。 等了许久。伺候郑濬的一个老嬷嬷来了:“五姨老爷让看看知县大人可梳洗好了,若是好了。姨老爷请知县大人。” 世芸命人把水抬到西边屋子去。 杜太太送来的那两个丫头叫簇水好生的收拾了。剪了指甲,月兑了绫罗绸缎,当起了一般的粗使丫头。两个人吃力地提着一桶水进来,还洒了些在地上。 连着倒了四五桶水,这才作罢。 世芸进了屋子,轻轻地推了章延闿:“侯爷叫你呢。” 章延闿眯着眼看着世芸,“哦”了一声,却扭过头再睡。 世芸见他这样的困,走到了外间。对着那老嬷嬷道:“程妈妈,你去同姨老爷说一声,就说二爷已经睡下了,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明日说吧。” 程妈妈这几日伺候下来,晓得那个姨老爷是个有地位的,再看那边上的随从各个盯着她仿佛她哪里不对,便要吃了她似的。她哪里敢跟那位姨老爷说话。平常连面都不敢瞧一眼,现在让她去回话。 程妈妈忙道:“太太。三舅老爷也在那呢,就等知县大人了。” 世芸只让她去说:“就说我的话,明日再说。就说,姨老爷身子也没恢复。也要好生休养,若是有什么差池,我难跟姨太太交待。”她停顿了下。“若是姨老爷身子好了,就自个儿办好了。” 谭世仪好笑的看着那回话的老嬷嬷。又看着沉下脸的郑濬,在郑濬的气压下。他还是老实的坐在一边,默默地吃茶。他这样大的胆子,连郑濬的话都驳。 程妈妈立在那百般的不适,这位姨老爷一个冰冷的眼神丢就让她站也站不稳, 郑濬冷冷的注视着程妈妈。果然是个大胆的女子,自己还真是看错了她:“既然知县大人已经休息了,就明日再说。” 谭世仪晓得郑濬越是好生的同人说话,越是火气上升。他忙为自己的说着好话:“侯爷……“ 郑濬只冷冷瞧了谭世仪一眼。 谭世仪闭了嘴,有些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他不晓得自己哪里说的不对劲,郑濬的眼神明显的带着强烈的不满。因为扫了郑濬的面子,所以…… 谭世仪不好开口,屋子里的气氛顿时陷入了僵直。 谭世仪正不知道要怎么好,瞧着郑濬正看着他,他更不晓得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要说什么?”郑濬终于开了口。 谭世仪暗暗地松了口气,总算是没事了:“没,没什么。” 郑濬晓得他那不是真话,只是敷衍自己,他盯着薄被面,淡淡的道:“你从来都是这么烈的性子?” 谭世仪想了想,点了点头:“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好说话,什么都不计较。可是脾气有些倔,认定的东西就不松口。”他认为郑濬还是在生的气,忙道,“姐夫这些日子也累了,今日坐在那同人说话说着就睡着了。想必姐夫是真的不能来,才驳了姐夫的面子。的胆子很小。” “哼。”郑濬轻轻地哼了一声。她胆子小?她其实是胆大包天,连自己都被她骗了过。 郑濬开口询问了这一日的事情,又问了一些章延闿都做了什么,正说着,那个程嬷嬷又抽了身子闪进了屋子,她也不敢往前头凑,只是挨着门口站着。 “什么事?” 一看开口说话的是谭世仪,程嬷嬷这才觉得轻松一些,她低头垂手道:“回三舅老爷的话,奴婢得了县太太的吩咐,请三舅老爷。” 郑濬挑眉道:“回你们太太去,就说三舅老爷同我说话,让她等着。” 程嬷嬷原本还祈祷三舅老爷应了,马上就同她一起,待听到郑濬说的话,她心里顿时叹道,怎么就让知县太太说了个正着。知县太太叫她,交待她的时候,就说:“五姨老爷若是不让三舅老爷,你就说,再怎么忙,也要吃了饭再说。” 她按着世芸的吩咐说了话,便缩了脖子,她已经觉察到这里头的不对劲。 郑濬也不回程嬷嬷的话。只是瞧了谭世仪一眼:“你饿了?” 谭世仪就算是肚子里现在已经唱空城戏也只能说:“我不饿。”才表白过,这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 谭世仪面上有些羞赧,怎么偏偏就这个时候叫了起来。 郑濬看了谭世仪,又道:“你是认为吃饭重要,还是这正事要紧?” 若是要真心话,谭世仪当然认为还是吃饭重要,至少现在看来还是吃饭重要,再说,他们为这个事忙来忙去的,还是就为了以后的饭钱?但是……“正事要紧,正事要紧。我一个人的不打紧,这可是几十万的百姓的事。侯爷,您看这个……” 郑濬只瞧着程嬷嬷,程嬷嬷只得退下去,同世芸说。 世芸放下针线,便往郑濬的屋子去。 也不用人通报,挑了帘子便往屋里闯,进去了也不看郑濬一眼,只是拉着谭世仪便走,口里却说道:“你不吃,别人还要吃。饿着你到不要进,连带着我弟弟也不能吃就不行。如今你是在我这里做客,凡事都要听我的安排。你若是要做侯爷,且回你的侯府去。” 郑濬被骂的一愣一愣的。天地君亲师,除了这还从未有人在他面前这么说过他,他被骂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看着谭世仪被世芸拖了出去。 他终于回过劲来,丢开手。看了没一页书,他只觉得自己也饿了,好像还很饿,很想吃东西,便叫人:“摆饭。” 章延闿同谭世仪坐在一起吃了饭,这是世芸亲自为他们做的,都是他们喜欢吃的菜,;两个人都吃的眉开眼笑的。章章延闿同谭世仪这几日添了个新的喜好,就是喜欢吃辣了,所有的菜都让世芸多放些辣椒。 辣辣的炒肉,辣辣的豆芽,辣辣的炒杂碎。 两人添了一碗又一碗,将菜全都吃了个精光,这才罢手。谭世仪更是捧着个肚子,直说还是自己的好,到底是,做的都是自己爱吃的。过瘾过瘾。 他是过瘾了,可是郑濬却有些不过瘾,这几日他天天吃的就是白粥馒头,吃的他看着这些东西都厌烦了。正觉得口中无味之时,谭世仪来了。他丢开手中的吃食,看着一脸满足带着点点笑意的谭世仪:“你吃好了?” 谭世仪忙点着头。 郑濬推着碗,指了桌边的东西:“既然吃好了,那就做吧。” “我一个人?” 郑濬指了指自己:“你要我做?还是……”他靠在了椅背上,“还是你去找章延闿?”他挑眉笑嘻嘻的看着谭世仪,似乎在说,你若是能说动你,让你姐夫来帮你。 谭世仪一看到那桌上那么多的东西,良好的心情顿时沉了下去,只得一个人弄了。可是郑濬并不打算放过他,指使着他做这做那。 谭世仪只苦着一张脸,偏偏吃的太饱了,整个人异常的困倦,恨不得立即沾床。他怨恨地看着优哉游哉看书的郑濬,心里颇是郁闷。 为什么做下的事情要算在了他的头上,姐夫有,侯爷有身份,自己什么都没有。他苦着脸做着,只希望自己做的事能让郑濬感到满意,自己就能解放了。谭世仪怀着这样美好的愿望,期待着第二日的太阳升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一章 知府(四) 章延闿一觉醒来只见天色已经大亮,他忙爬了起来,慌里慌张的穿了衣裳,捧了水抹了把脸就往外头冲。见了世芸,便道:“你怎么没叫我。” 世芸忙将他拦下,为他整理衣裳,重新束了腰带:“急慌慌的做什么?把早饭吃了。” 章延闿只从桌上模了块点心塞进口中,算作吃了早饭:“还有好多东西要做呢。昨夜都耽搁了。哎。今日事今日毕,拖到了这一日,还有这一日的事情。” 世芸拉着章延闿,硬将他按了下来,将筷子塞进了他的手中:“就是再忙,你也要吃了东西。快吃。这一碗粥不吃完,就不许出去。” 章延闿只得服从,呼呼啦啦的往口中扒粥。吃了两口,他腾了功夫问道:“对了,侯爷昨夜没来找我吧。” 世芸也不理,只是往他手中塞了枚鸡蛋:“我听吕嫂子说,外头有人在准备弄水渠。可有这么一回事?他们能干多少?” 章延闿的思路立即被世芸牵着走了,他将鸡蛋一整个儿的塞进了自己的口中:“是要准备水渠。这一年怎么都不能旱。我已经有了章程,现在是百姓自个儿弄,等几日再号集他们以公代赈。若是出劳力挖渠,借县里的粮种可以适当的免除。” 世芸道:“这真是好事情。不过,那些家里没劳力的不就亏了么?” 章延闿推了碗:“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不能都顾着。如今要顾了大头,这小头等来年收成好了再说。” “这就不吃了?再吃点。”世芸见章延闿这就推碗抹嘴,示意他再吃一些。一天到晚做那么多的事,却吃那么一点。身体哪里能遭受的住。 章延闿道:“真的要走了。今日我不出去,中午再多吃一些。”他说着便往郑濬下榻的地方赶去。昨夜本是说好要到郑濬那里商量最后的事情。可自己偏偏睡着了,耽误了一夜的功夫。 谭世仪一见到神经气爽的章延闿立马扑了上去,满是期盼的道:“姐夫你终于来了。我忙了一夜,如今眼都睁不开了。你来了就好了。这事都要交给你,我要去睡觉了。” 章延闿见谭世仪着实是萎靡不振,甚感歉意:“你快去睡吧,这就交给我好了。真是对不住,昨夜我一下子便睡着了。你也没叫我。” 谭世仪一听这个只觉得委屈:“姐夫,我……”他才要诉苦。偏瞧见郑濬丢过来的眼神,顿时不再,整个人一团的疑惑,郑濬的眼神越来越冷,从昨日便这样。哦,姐夫又提起。昨夜郑濬被堵了回去,他心里不高兴,偏偏姐夫这个时候又提了起来,让他感到了不高兴。 章延闿十分奇怪的看着话说到一半就停了的谭世仪。 到底是亲小舅子。谭世仪悄悄的拉了拉章延闿:“姐夫,不要说了,侯爷……” 郑濬开口道:“既然你不困那就留下来。我昨晚让你整地东西你可弄出来了?现在就拿过来。“ 谭世仪心里只有一阵阵的悲号,自己都一日一夜没睡了。还不放自己回去睡觉,他忙道:“侯爷。您还没用早饭,先用些吧。您也没睡好。就当歇息一下。”他昨夜还想着郑濬会睡下,到时候自己也可以偷懒眯一下。可是。郑濬昨夜硬是一夜没睡,只守着自己。害得他眼皮都不敢往下耷。 郑濬只是淡淡的瞧了一眼道:“昨日的时间都浪费了。今日还要浪费一日么?” 章延闿听出味儿来了,郑濬是对他不忙,他也不道歉,只是谨慎了许多,待谭世仪将那些东西拿过来,只是略微的扫了一眼便晓得这其中的东西,便一一娓娓道来。 郑濬听着章延闿的解说,抬起头瞧了一眼神经气爽的他,他到是休息的很好,也很有劲头。再一想到,让他睡了一个安稳觉的世芸,郑濬心里很是不快。 他的脸冷冷的,周围的气压明显的又低了下来。 章延闿尽快的结束,他可不想再待下去,只是递了个不明所以的眼色同谭世仪。谭世仪只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也是的,做什么不好,偏偏把郑濬的火给逼了上来。哎。实在是太不了解侯爷的脾气了。 郑濬瞧着这两人眉来眼去的更是火大。他将手中的东西一丢:“这是弄的什么东西?我让你们把各县的赋役粮税调查清楚,你们这是照着以前的单子抄是吧。那你就抄,就这点东西,送到朝廷,谁能理你们?你们是糊我呢?还是糊朝廷?口口声声说为百姓做事,糊的就是百姓。” 章延闿同谭世仪都闭了嘴。都晓得,郑濬这是在出气。他们这一张单子上,一面是写了县衙文书上的数字,一面是他们实际跑出,咨询的大概的一个数字,是出了大工夫的。 郑濬出了一通火,又闭了口。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注意到章延闿同谭世仪并不是应付了事,只是面子上挂不住,仍旧板着脸。 章延闿弯下腰,拣了那题本:“是,卑职这就去重新做。”他也不等郑濬同意,取了桌案上的手稿一并出去了。谭世仪一见心中暗暗佩服章延闿,到底还是姐夫聪明,避开了风头。他眼珠子一转,立马拿了剩下的手稿:“侯爷,我也重新弄。”他也要退出去。 郑濬哪里还不晓得谭世仪的心思,只把他叫住:“你站住。我让你总结的东西呢,拿给我看看。” 谭世仪摇摇头:“我还没做好,等会儿就去做。我回头就给您。”他一晚上地工夫哪里能做多少事,还真要把他分成两半呢。 郑濬没。谭世仪想了想,还是抱着东西出去。他也不敢往世芸那跑,也不敢睡觉。只是洗了把冷水脸,又加工做事。 世芸将东西送到谭世仪那。看着他熬的通红的双眼,心疼的道:“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都熬了多久了。快歇息一会儿。吃些东西。就是事多做不完,也要吃口东西。” 谭世仪看着那吃的,忙丢开手中的东西,也顾不上方才还觉得郑濬的压力大,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熬夜的人饿的是最快,他呼呼的便往口里塞,一面道:“姐,这也是没办法了的。姐夫昨日睡了一夜,这些事都没人做。那侯爷只有压我了。”他其实更想说,姐夫你是保下来了,可是我这里没办法啊。 世芸看着他疲倦的模样,心疼的道:“你就这么实心眼,你不晓得趁着他睡,你也趴一会儿,怎么能一直做下去啊。” 谭世仪抱怨起来:“我当然晓得啊。侯爷昨夜也一夜没睡。我才一合眼,他便叫我做事。”谭世仪发誓郑濬那是故意的,就是在自己的身上发泄着。 世芸笑着道:“昨日你姐夫睡了一夜。这些事都是由你做的。那你现在就睡,这些事都交给你姐夫。你现在睡一会儿。“ 谭世仪感动的都要哭了,到底是,还是为他想着的。他忙吃着东西,想要早些上床。他一定要睡一下来,再不睡他的身子可就遭受不住了。 世芸看了谭世仪睡觉。这才从他的屋子出来,想了想。招了招手,示意簇水过来:“去看看。侯爷起了么?把早点送。” 簇水忙应下。见世芸又招呼着她,又站下来:“女乃女乃有什么吩咐。” “别送那么早,先看看侯爷那有什么动静。等没动静了再送。” 簇水先前还只当世芸说错了话,再一看世芸那颜色,她顿时明白了,忙应下,并亲自送东西。 郑濬才睡下,就听着外头闹哄哄的,却是送早膳来的。他一点都不想吃东西,气都气饱了,一夜没睡,正打算睡觉。 “就说我不吃。” 话传了出去,到也安静了,可没一会儿,那人又来了,尖着个嗓子叫着:“我给侯爷送早膳来了。这是重新做的。” 郑濬又被吵醒,只道:“就说我睡下了,不吃。” 他真的是才睡着,就被吵醒,心里颇为火大。语气不免重了一些。 可这才睡着,就听着外面的人道:“县太太来了。” “侯爷可是觉得我这厨娘有什么不妥的?她做的不好,还请侯爷海涵,我亲自做了早膳,还请侯爷用一些。” 郑濬这次是真的火了,可看到走进来的世芸,他明白,她是故意的,故意把自己弄醒。 世芸颇为惊讶的看着郑濬:“侯爷睡下了,真是我的过错。侯爷一夜没睡,还有伤在身,我……” 郑濬冷冷一笑:“我正好也饿了,你且端来。” 待簇水把早膳端了上来,郑濬只吃了一口:“这是你做的?”他便将碗放了下来,只道,“重新做,我吃不惯这些。” 世芸也爽快,立马答应了,却半日不送来。 郑濬晓得自己不能睡,一睡东西就送过来,只得闭目养神。 好半日,才又送来,这回来的是厨娘,翼翼地看着郑濬,见他那样便道:“这是我们女乃女乃亲自做的。我们大人跟三舅老爷都说好吃,请五姨老爷尝尝。我们大人的饭菜都是我们女乃女乃亲自做的。” 郑濬盯着那碗粥。当了知县太太还亲自下厨。哼! 他到底没吃。他不是不晓得这里头的意思。他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想让他尝尝这样的后果,还要看他肯不肯。他要看看到底是谁的不适。(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ps:各位实在对不起。红包从17号就忙的浑天暗地的, 这几天的文章都是事先上传好的 也没有上线 其实115和116章的问题,红包在上传后就意识到 也进行了更正 后来才知道,修改要在发布后才能修改 这才出现了那样的事情 这是红包的不认真照成的 还请大家原谅红包 红包在公共章节把第一百一十五章跟一百一十六章重新上传 算是赔礼 红包从7月底开始就每天早上5点起床,晚上12点睡觉 忙的厉害。 不过总算完成了 终于可以歇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知府(五) 这一日,知府太太派人给世芸送来了颇为厚重的一份礼,只是这里头透着一份的奇怪。绫罗绸缎之中居然还送来了一锅汤。世芸不解地看着那汤,这是什么意思。知府太太不是随随便便就送来的,是打着自己的名号,给郑濬的?可是,看着这只有一锅的高汤,里面加了些参须,这是……若是参汤也不会是这么个法子。 世芸到底让人将东西送到了郑濬那里,郑濬只是瞧了一眼,眉毛一挑,他看着那不像样的东西,只觉得世芸越过越。连参汤也不会做了。越过越。 郑濬将东西推了推没有喝。继续看着章延闿同谭世仪拟上来的东西,事情渐渐的到了收尾的时候,有很多事情都要上书呈奏。 要在郧县这设府,他已经收到了确认,但是最终首任知府的选择,他选择的是章延闿,虽然他们是姻亲关系,但是章延闿确实有本事,又对这里了解,他出任第一任知府,对这里只有好事。 只是,这其中会有很大的干系。他要事先想好这其中会遇到的问题,到时候要怎么解决。朝廷里那些个吃干饭的御史,无论是什么,他都要跟你唱反戏。你说要围剿流民,他说你劳民伤财,伤害民心;你若是说要安抚流民,他们又会说流民贼心不改。他要找个理由,让那些个御史找不出理由来。 簇水又将汤端了回来:“侯爷不喝。” “那就送到二爷同三爷那里去。”总不能浪费。 簇水舀了一碗端给湘儿:“姐儿,你也喝些,要慢慢的喝。可别把汤撒在了衣裳上了。” 世芸笑道:“她才多大,怎么能让她喝这个。” 簇水笑了笑:“好东西自然要留给姐儿了。” 世芸哄着湘儿出去玩。却是道:“你看看还有什么东西送。” 簇水道:“侯爷是什么都瞧不上眼的。我方才端了这汤,侯爷就瞧了一眼就让我端下来。女乃女乃。您别每日都想着这些,您就是做的再好,侯爷还是吃不惯。咱们这是什么东西,侯爷平日里吃的又是什么。”当初五姑女乃女乃回门的时候,那送去的都是什么东西,他们现在吃的是什么。大米煮出来发着微微的黑色,米粒一粒一粒的,吃在口里粗糙糙的。在京城吃的是软和的米饭,带着浓浓的米香味。这样大的反差。侯爷怎么习惯。 “也还是要准备好,毕竟是客人。二爷说了,今日在家里吃饭,你且先准备一下。” 章延闿风一般的从外头跑了进来,一见到世芸便搂住了她,满是欢喜的搂着她。 世芸怪不好意思的,轻轻地推着他:“有人…” 簇水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世芸叫他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大白日的。” 章延闿却不肯松手,紧紧的抱着她。他很是激动,激动的将自己的情绪试图通过双手传染给世芸。让她分享自己的情绪。 世芸不在动,而是静静地站着,伸出手搂住章延闿:“有什么高兴的事?” “我要做知府了。”章延闿已经试图用最平稳的声音说话,但是他的声音还是颤抖着。他是激动的。他做知县还不到一年,却能升任知府,对他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从七品到四品。这一下是多少级。许多人要努力十多年,而他只要了一年。 “批函下来了?” 章延闿松开手。摇摇头:“没有,侯爷方才同我说的。”章延闿坐下。拉住世芸的手,随手将世芸带到自己的身边,环住她的腰身,“侯爷同我说的,说我是做首任知府的最佳人选。”首任知府不同寻常的知府,这是朝廷对其的肯定,不但要有勇有谋,最重要的是朝廷可以信任的人,一旦选定了,在任期后,前途便是无限。 “会不会太快了?” 章延闿看着世芸,她没为自己高兴,却转到了这里,她是怕自己升的太快,会招人嫉妒,那样的人在后面使闷棍,就算是他有后台,就算他是朝廷可信任的人,也会招架不住。 章延闿让世芸坐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也在担心这一点。” 世芸道:“你后退了?” 章延闿道:“不是后退,而是想个更好的法子。”他已经过了激动的时候,转而是异常的冷静,“其实,我也不想做这个知府。” 世芸看着章延闿,他明明为自己得到这样的一个机会那么高兴,可是为什么又要放弃,只是因为自己担心的那样? “你说的对,我若是做了这第一任知府,确实是升的太快,之后遇到的事一定多,招人嫉恨,虽说这是非常时期,可以后一旦平静下来,我就什么都不是。除非这郧县一辈子都这么乱。”郧县一辈子都这么乱,章延闿就要在这知府的位置上待着,他的前途便停止了。就算是做到了知府又能如何?没有前途的知府,还是会让人小瞧。这不是章延闿的期望。他虽然期望着升官,却不会因为眼前的利益,放弃一辈子的利益。 “我还是慢慢的来。我如今已经是七品,这一任上的政绩也不错,日后我还是能升官的,不过是五年,我照样能升任知府。所以,我拒绝了。” “你拒绝了?” 章延闿点着头:“侯爷一说我就拒绝了。” “那……” “建府的事情已经定下,侯爷如今考虑的事知府的人选。我拒绝了后,侯爷问我有没有什么可以推荐的人选。我推荐了邓州知州吴远。” 这是一个谋生的名字,世芸从来就没听过。 “这是我这些日子走访认识的。吴知州无论在才干上,还是年纪,甚至是在任上的政绩,都是知府的最佳选择。” “侯爷答应了?” 章延闿道:“侯爷说要见见再说。” 世芸拉着章延闿的手。他推荐了别人,他还留在郧县,虽说品级没有升,却获得了更多的财富。吴远感激他的推荐,在任上一定对章延闿多有照顾。无论做什么,直属上司对自己的满意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等了今年丰收便万事大吉了。真希望,这水渠到时候用不上。”章延闿感慨道,“不过,侯爷答应让工部发五万两银子下来,要我们大兴河渠,以用灌溉。题本刚刚已经快马送到京城了,不出几月便会批下。” 世芸不由斥道:“几个月?这么慢,你还高兴,等朝廷把银子发下来,都要秋收了。那时候有什么用。” 章延闿不以为然的道:“有银子就好,只要工部把银子发到我手里,什么都好说。再说这银子,也不是非要用在河渠上的。” 章延闿已经下发榜文,全县的人只要是出劳力就能以工代赈。反应相当的快,只是一的工夫就有许多人来报名。 “这比朝廷出钱还要做的好。我保证它五十年无事。”为自己做事,那是心甘情愿,为朝廷做事,那便是要掂量的。朝廷的东西,花的钱多,瞧上去也是不错的,可是却不实在耐用。每任官员都是知道的,若是修的那么好,就不可能从朝廷拿到银子,更不要说发财了。 “自然要修的好。不过,还是吃饭吧。你一说起正是便没完没了。我好些日子没同你一起吃饭了。” 章延闿道:“侯爷先前传话,要同我一起吃饭。” “他不是不吃么?”一提起郑濬,世芸的脾气便不怎么好。 章延闿也不想,面对郑濬那张冷脸,他怎么可能吃的下,可是不得不去啊。不过…章延闿提出了要求:“我要吃你做的菜。虽然对这侯爷不舒服,但是你做的菜,我好歹还能吃些。” 世芸不由的笑了。郑濬的那张脸是不怎么样。 郑濬依旧是板着脸吃饭,他一板一眼的吃饭模样,让章延闿感到相当的不舒服,哪里还有人这么吃饭的,这么吃饭有什么意思。就算眼前是他喜欢的猪大肠,他也吃的没什么意思。 郑濬一口一口的吃着饭。他从来就是这么吃饭,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这一日一直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放下碗,轻轻地按了按肚子,希望可以减轻痛苦。 章延闿见郑濬只吃了两口便不吃,也放下了筷子,他是不怕吃不饱,反正待会还能吃,郑濬这,是对他们这的饭菜不满意。 章延闿从屋子出来,让世芸熬些粥送:“你亲自去送吧。我总觉得侯爷好像有些不对劲。”旁人也没世芸这么细心,那张冷脸谁敢看。 世芸只得应下,她端了粥送到郑濬的屋子。 郑濬半靠着,一只手捂着肚子,一看到人来,来的是世芸,手又放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世芸原本打算放下粥便走,可是章延闿说郑濬不大好,她仔细的瞧了一眼对方的脸色,是有些苍白,好像在隐忍什么。 “侯爷,你怎么了?” 郑濬瞧她看了一眼:“我没什么。”他暗暗的移手,按着自己的肚子。 “是哪里不舒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三章 知府(六) 郑濬突然月复痛,众人皆不晓得是何事,待郎中掀开他腰身上的被子,这才晓得,郑濬月复部的伤口崩裂,鲜血已经浸染整个被子。 “这……” 郎中已经动手为郑濬重新上药,他先是止血,又是涂药,再重新缠了布条,洗手后交代着:“不可乱动,要静卧休养,直到伤口愈合为之。”郎中说着,顿了顿,看了一眼虚弱无力的郑濬,“也不许动气,这一处最容易扯到伤口。” 世芸听了这话,已然明白,郑濬一直在暗自动气,扯裂了伤口,这点事,也值得他生气不成?郑濬的气量也太小了些吧。 谭世仪虽然觉察到郑濬的伤是情绪波动所引起,但是他不大,这会是的反驳造成的。郑濬平日里也不是这样眼之人。 章延闿送了郎中,仍旧在郑濬身边照看着。他原本是希.+du.望郑濬可以歇息,可是郑濬却不是闲的人,待人走的差不多,便挣扎要坐起来做事。 章延闿劝不住,只得让簇水过来伺候,自己同谭世仪翼翼的侍奉着,深怕哪里不当心又激怒了郑濬,令他伤口裂开。 郑濬只是点头摇头,过多的话也没有,他强撑着办事,章延闿在一边看了看,终究开口劝道:“侯爷,今日的事便到这吧。卑职下去将先前商议的事宜拟成册,再交由侯爷查阅。” 郑濬只看了章延闿一眼,只是继续接过册子看着,章延闿见他不听劝。只得再开口,将一应事情一一说与郑濬。 若是旁的。章延闿到不好说,只是郑濬这精力实在是有些吓人。他好像没有受伤,除了面色苍白了一些,气息若了一些。 一直说到了天色黑沉,郑濬的屋子里燃着几支蜡烛,章延闿谭世仪郑濬三人凑在灯下看着公文,一面指点着议论着什么。章延闿不时的端了茶一口一口的喝着,边喝茶便还抬头瞧了眼天色。这到底是要吃晚饭的时节,郑濬还是不饿么? 世芸已经一遍又一遍的让簇水去热汤,这已经是第三遍了。偏他们还没有动静。她走到屋子外,透过那门缝瞧着章延闿。心里暗暗的骂着郑濬,自己糟蹋自己身子也就算了,还要将章延闿跟谭世仪也连带上。 世芸推了门走了进去,埋怨的道:“事情就那么多?多的你们连饭都不吃?侯爷明明要歇着,你们还在这叨扰?” 章延闿只觉得自己的救星来了,颇为委屈的道:“我劝了侯爷要歇息的。” 谭世仪听到世芸的声音,心里一赫,生怕再让郑濬冒上火。他是明白郑濬对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忙道:“。我们的事还很多,要赶快做完,哪里还有工夫吃饭啊!”他看着郑濬的脸色,干脆跺脚道。“怎么说也不说就进来了?还好这屋子只有我们,若是有外男在可怎么好?” 世芸听着谭世仪那不像样的话,咬牙道:“你什么时候也一身的酸劲儿了?白我心疼你。你不饿。你年轻,白饿着你姐夫。”她说着拉着章延闿起身。柔声对章延闿道,“不管他们。少了他一个,咱们还省些粮食,也少个碍眼的。” 谭世仪一听自己这成了碍眼的,不止是他一个,就连郑濬也成了碍眼的。再一看郑濬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忙道:“姐夫也不饿,他都喝了多少水,肚子都是鼓的。是不是姐夫?”谭世仪向章延闿递着眼色,又示意了郑濬的不快。 世芸瞧着谭世仪那挤眉弄眼的样子,不由挑眉道:“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眼皮在跳?这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这是右眼在跳。” 谭世仪捂住自己的眼,只是道:“事情没做完呢。姐夫,这是你自己说的今日事今日毕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谭世仪只盼着能说动章延闿,自己他是没办法了。他怎么就不知道,是个伶牙俐齿的人。 世芸白了章延闿一眼,转身上前,走到郑濬的跟前,细细的看着郑濬的脸色,到让郑濬感到了一些的不自在。 世芸告罪一声,探手模了郑濬的额头。 郑濬一时怔在那,由着世芸探了自己的额头。 世芸深深的叹了口气,责怪道:“如今又发热了。身上难不难受,头疼不疼?” 郑濬怔怔的没,世芸的声音软软的,听着很舒服。他还在奇怪这样尖刻的女人什么时候会对自己怀有关怀。他的感动还没持续到一会儿,就听着世芸的话锋转了。 “侯爷忠君爱国固然是好,只是怎么不把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呢?方才郎中一再交待着,侯爷这要静卧修养,怎么能不听医嘱呢?” 郑濬的火气升了起来。她这是把矛头指向了自己,将自己作为了突破点。 在郑濬发作的前一刻,世芸又道:“我知道侯爷心中有大事,放不下。连湘儿都晓得要听话病才能快些好,怎么这么大的人却不晓得呢?我是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听人既生瑜,何生亮,这其中的关系侯爷定比我清楚。” 偏偏还一针指向了自己的死穴,甚至将自己比作个小孩子,那话的意思是他连孩子都不如。更将自己比作了周瑜,说自己心眼小。 可是,在湘儿那小丫头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扑到郑濬的床边,拍着郑濬:“五姨夫,要听话,要乖乖的,病就会好的。我病的时候就听娘的话,乖乖的吃药,一下就好了。” 小孩子说的很认真,压得郑濬的火气一点都发不出,他若是发火就真的如人所说连个四岁的孩子都不如了。 郑濬拼命地压着自己的火气,可是月复部的伤口却时刻提醒着他:“你们去吃吧。我也歇一会儿。” 郑濬发了话,大家也都退了出去。 章延闿谭世仪高高兴兴的吃着热饭,随便还斗着一点点大的湘儿,他们的饭桌上到是欢乐,而此时郑濬这里却是冷清的很。 郑濬注视着昏黄的灯烛,环视着整个屋子。他头一次觉察到自己身边是那么的冷清,以前好像也是这样,只要是自己在的地方都没有任何人敢发出声音,他那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只觉得冷清的不得了。一想到章延闿谭世仪他们在吃着热饭,自己这却是冷冷清清的,就更不舒服,可是他还不能生气。 郑濬抬手扶着自己发疼的脑袋,他的额头好像是有些热。 不知怎么了?他又想起世芸方才探自己额头的情形。她的手凉凉的,搁在他的额头上,让他觉得很是舒服。 自己也发热过几次,但是他已经不记得有人伸手探视他额头,好像连母亲也没有过。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发热,母亲也就是派了身边的人过来探视他。他的妻妾们也时时的围上来,却没有一个人凑到他的跟前伸手探他的额头,只是问候着,翼翼的问候着。 “哪里不舒服么?”世芸带着湘儿来送吃的给郑濬,却瞧着郑濬扶着头,一副不舒服的模样,“是不是伤口又疼了?不是说不要动气的么?” “没有。” “既然没有,还是吃些粥吧,你一日都没吃东西。”世芸将粥端了上来。 湘儿也跟在边上道:“多吃饭才不会生病。很好吃的。” 郑濬笑了笑,到是喝了口粥。今日的粥明显的不一样,粘稠了很多,很香,跟他以前在京城喝的很是相似。 “吃这个。”湘儿很是殷勤的让郑濬吃小菜,她尽推了自己喜欢吃的,因为看着郑濬吃,她也有些馋了,不住的咽口水。 郑濬见孩子这个样子,分了自己半碗粥给湘儿。 湘儿一点小菜也不要,拿了勺子便往自己口里送,她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粥,吃的很香甜。 郑濬干脆将自己碗里的粥都拨给了湘儿。 “不能吃那么多,你吃了,五姨夫怎么办?” 郑濬摆着手:“我也吃不下,到不如让她吃。”又问道,“好吃么?” 湘儿点着头:“好吃。” 世芸听着湘儿的话,再看着孩子满足的模样,顿时红了眼睛。孩子长到现在,她从来就没买过碧粳米给孩子吃过,孩子头一次说这个好吃。 世芸背过了身子,揩着眼泪。 郑濬看着世芸,微微一叹气。他们这是在过的什么,居然连让孩子连粳米粥都吃不上。 郑濬夹了菜给湘儿:“吃些菜啊。” 湘儿将菜里面的葱拣了出来,拨到了一边 郑濬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我也不喜欢吃葱。” “五姨夫也不喜欢吃葱?” 郑濬点点头:“不喜欢吃。” 湘儿甜甜的一笑:“我也不喜欢,可是娘非要让我吃。” “那就不让她知道。” 郑濬看着湘儿吃饭,又瞧了一眼背身的世芸。她比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要瘦些,她过的也不好。章延闿辞了知府的提议,要留在这郧县,这虽办得好,但到底还是个贫县。在这熬三年也不是什么事。既然要升,这次便一把提拔了。 郑濬在郧县养伤三个月,这其中郧县从襄阳府划出,升为府,定名郧阳。统领郧县、房山县、竹山县、竹溪县、郧西县、上津县。而郧县知县上流民策有功,勤政爱民,特保举济宁州知州。 济宁紧靠运河,是个富饶之地,虽是州,却是个直隶州,直属布政司,不是府,却与府齐平。 不到一年,章延闿又从知县变成了知州,章太太只憋着一肚子的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河东狮(一) 清晨,济宁城又恢复了生机,这是靠运河为生的城市,来来往往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都是沿着运河进行。济宁城的官员们成日的话题也是围绕着运河进行,这一日,几名属官靠坐在一起聊着这几日的事情,这个说又来了什么好东西,那个说着上月沉的那条船。 胖胖的典史笑着走到了万县尉的跟前:“老万,才开了一家新川菜馆子,今儿咱们到那里去?” 万县尉同样笑眯眯的看着曹典史:“老曹,你且说那馆子里有什么好的,我再应了你。” “菜好,酒好,人更好。哈哈哈。” 一众官员纷纷笑了起来。 一个说:“这菜好。合了知州大人的胃口。我这几日冷眼瞧着,知州大人喜欢吃辣,但凡有辣的总爱多吃两口。” “你也瞧见了?” “正是。到底是在那边待了大半年。曹典史这地方选的好。” 万县尉挑眉笑道:“你莫要说他好,他在想着法子赚咱们的钱呢。老曹,这新开的馆子可是有你的一份?” 曹典史呵呵一笑:“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怎么说到了我的头上来。” 万县尉道:“知州大人来了,这川菜馆子便开了起来。你到是打的好算盘,算计到我们的头上来了。合着你同样吃喝,我们往外掏钱,你到是满手收钱。” 曹典史忙道:“你还是个县尉?瞧瞧你着精于算计的模样,哪里是个武夫,明明就跟那些个商人没什么两样。我看你还是辞官算了。中年从贾,说不定还能做了大了去。以后我还要仰仗你。” 万县尉点着曹典史那一肚子的肥肉:“你现在就算计上我的位置了?我这还没坐舒服呢。”他随即一笑,“你若是真心求我。我到会认真考虑一二。”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降到了最低点。万县尉同曹典史相互不对付这是大家都晓得的事,先前还以为这两人是怎么了居然会好好的,没两句话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曹典史依旧是笑着:“你这的。你还是饶了我吧。这还没从商做贾,就开始算计我了。你还是好好的坐在这吧。” 万县尉却不是那么容易退让的:“晚了。这样吧。你那馆子新开张,我们也没什么好送的,就给你几分面子,我们去给你捧捧场,如何?” 曹典史指着万县尉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看看他这尖酸样儿。想着法子的揩我的油。可怜的我,这馆子还没挣钱到要舍了一大笔钱出去。” 众人见气氛有些缓和,也都凑着热闹,纷纷说道要去,要让曹典史好生的放个血。 “人还是要选个好的。前儿那几个怕是不行,我瞧着大人并不喜欢那些,还离得远远的。” “我就说你这不行的,你还不信我的,要请那冰姬姑娘才行。” “我看你那么清楚。还是你去找好了。我记得董官儿也不错。” 高主簿捧着茶,斯文的道:“我看你们还是算了。这点眼力见也没有。” 众人听了他这话,都停了下来,围着高主薄:“老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到要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高主薄平静地看着这几人:“你们也不看清现在是什么情况。别到时连累了大人。便是你我没好果子。” 万县尉的脑子转的快:“你是说……” “大人这几日想来是不会开衙了。” 曹典史看着万县尉,又想着这几日的传闻:“哎,怎么可能。你莫要吓我们才是。老高。你被管的严,不敢去就算了。到不要坏了我们的兴致。” 高主薄怕那是全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又不敢得罪高主薄那样的冷刀子眼。只得低下头暗暗的吃笑着。 高主薄只是笑了笑,却不再。 “这是什么时辰,怕是晚了吧。” 曹典史也不看漏斗,从怀里模出了个洋玩意,也不晓得他按了那里,那银制的外壳便打开了。只瞧了那上面的东西,便说道:“已经辰时一刻了。” “都这个时辰了?让人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曹,你这是什么东西,瞧着怪新奇的。怎么一看就晓得时辰了。” “这是西洋表。这有时刻,瞧这个就行了。” 正说着,董维运走了进来,对着几人拱手道:“大人说,今日不起衙了。” 众人一见到董维运忙围了上去:“董老弟,大人这是怎么了?身子有好么?” 董维运支吾的道:“是,大人身子欠安,着实起不来。这几日的都要免了。” 众人见他这个样子有些不信,大家都是喝的一样的酒,更何况前两日知州大人喝的还厉害,还不是照样起来了。更何况连着几日都要免,这里面冒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曹典史道:“董老弟。新开了一家川菜馆子。我们想请大人去尝尝。那的厨子是川任,地道的川味儿。大人离那有不少日子,想来极是想念那的味道。还请董老弟你们帮我们说说?” 董维运颇有些为难的道:“曹大人,这……这……” “我晓得这样做让老弟很是为难。还请兄弟代我禀告一声,我亲自去请。”曹典史说着塞了东西往董维运的手里塞。 董维运微微地挪开了手:“曹大人,不是我不帮这个忙,只是,您就是亲自去请,大人也是去不了的。” 曹典史笑了笑:“也不是急在这一天,大人什么时候想去都好。只是同大人商量好。”曹典史依旧将东西推了。 众人都瞧在眼里,但是却选择视而不见,只盼着董维运将东西收下去,好得知点消息。 董维运到底收下了,却是道:“各位大人。大人这几日真的不方便。各位大人的好意我会转达给大人的。” 董维运说了话抽身便走。到让这些人模不着头脑。 高主薄站起身,轻轻的笑了笑,掸了掸衣裳:“走吧,都散衙了。” 众人想想方才高主薄的话,忙拦住他:“老高,老高,你先别走,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肯定是晓得的,快同我们说说。” 曹典史也拦着高主薄:“老高,我算是服了你,你且说说是怎么一回事,也好让我安心。莫不是真的……” 高主薄道:“你们给大人送去的人,留了几个下来?前儿,汪家让人找的人牙子过来给送丫头,又留了几个?”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真的是那么一回事。 “昨晚上府里出了什么事,你们自己且先打听清楚。老万,这不都是归你管的么?你何必来问我,只问问他们便不清楚了?老曹?” 高主薄说了话便走,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人。 …… 世芸拿着鸡蛋为章延闿敷着脸:“好像更严重了一些。我就说昨日杜芳他们几个怎么在。”杜芳他们是练武的出身,这一下手,哪里还有什么个准头,还不是死命的打。三弟也真是的,随手找几个衙役便好,怎么能叫上郑濬的护卫。 章延闿道:“他们几个是为了帮你出气,你可好了,嫁了过来还有人替你撑腰,不但是娘家人,就是妹夫家也是替你出气。” “什么撑腰不撑腰的。你也是的,怎么能就受着呢。你这几日都上不了衙了。怎么会下手那么重?”世芸看着章延闿面上的淤青,昨晚天黑,灯下看不清。现在看来,还严重很多。这以后的几天哪里能让章延闿顶着这一头的伤出去。 章延闿咧嘴吃痛的笑着:“不上衙更好,我来陪陪你。我不是说要陪你去买东西的么?咱们换了衣裳就出去。” “连衙都不开,还要去上街不成?你就不怕让人看到,在后头议论你怠政?” 章延闿别开头:“不用揉了,让它慢慢的消好了。凡事顺天而行,不要逆天才是。再说我只是歇两日,不多。我才来,成天就是吃酒,那些个赋役黄册都还没看,趁这两天看了,到时候也省得他们趁乱糊弄了我。” 世芸看着章延闿:“你是故意受着的?” 只休息两日,还不要揉开淤青,他明明就是想顶着这一头的青出去见人。到时候谁都晓得了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你是乐意瞧着这事传到外头去。你就好拖了现在的事,是不是?” 章延闿赔笑着道:“英明。小的这一点心思一眼便瞧了出来?还请大人大量,成全了小的这一点心思。?”章延闿又是作揖,又是赔笑的,只盼着世芸能同意。 世芸她一想到章延闿故意受伤,所带来的影响,便沉下了脸,狠狠的拧着他,只是啐他:“你到是有了贤明的名声,到让我替你背这个恶名。” 章延闿转了眼珠子道:“要不这样,我也做件事出来,成全你的贤名儿如何?” 世芸不理他,只做自己的针线。 章延闿走到她身边,收了她手里的东西:“不是说了要出去逛街的么?还不换了衣裳。我去叫湘儿。你快换了衣裳,我们等着你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河东狮(二) 济宁城在运河的北岸,城墙周长也只有九里,只因为南门之外为运河的南岸、东岸,这便成了商贾聚集之地。从街巷的名字上便能看出哪里是内街,哪里是商贾聚集之地。譬如说衙门所在地便有院门口大街,院前街。那旧城外得商业街便多以经营物品之名命名,如纸坊街,这一条街大多都是卖纸的,那姜店街上的人家多都是南来北往贩姜的。再有那竹竿巷与小竹竿巷便是清一色做竹制品的。唯一让世芸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条果子巷,她本以为是卖果子的,哪里知道这一处是专营织物的地方,一条巷子里布店、绸缎店居然多大数十家。 章延闿只拉着世芸往那最大的绸缎店进,那门口的伙计一见他们来便道:“请进。”口里热络的道:“二位客官要买什么?” 章延闿只道:“你只管挑了最好最时兴的料子出来。” 那伙计上下瞧了章延闿同世芸一眼,随即从柜子上搬下两匹织锦妆花??,笑着道:“这匹便是如今最时兴的,缠枝花卉。这一匹是大回纹路的。” 章延闿只瞧了一眼:“这是多少年前的东西?还不拿新的来。” 伙计一愣,口中仍强硬的道:“这本就是新的。” 章延闿道:“叫你们柜上的掌柜的来,我到要问问他。” 那柜上的三头儿瞧见了,忙赶了过来,对着章延闿连连作揖赔礼:“客官这是……” 章延闿只拎起那料子:“你到是说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四五年前就有了这东西吧,还要说这是最时兴的?” 三头儿忙道:“您说的是。这缠枝花卉是五年前就兴起的,只是爷您也有一条没说对。爷,女乃女乃。您瞧,这虽是缠枝花卉。但着是暗花。” 世芸低头就着三头儿指的地方瞧了眼,到还真是的。 那伙计仿佛的脸一般:“不晓得……” 三头儿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是笑着对章延闿道:“听爷的口音到像是京城里的。您楼上请,楼上有上好的。您请。”他殷勤地请了章延闿同世芸上楼,又吩咐人送清茶与点心,又让人拿了数匹料子来让世芸好生的挑选。 章延闿却不坐,那三头儿亲自捧了茶过来,他却是接了,但却先捧给了世芸。待世芸接了,这才坐下。 三头儿微微一怔,随即对着世芸满面笑脸:“今年罗到是不错,女乃女乃且看看这遍地金罗,青织金妆花孔雀罗。今年尤好这青色。” 世芸轻轻地点着头,爱不释手的看着,却只选了两匹云罗,一匹梅花春蜂暗花绸,一匹墨蓝松竹梅三友暗纹料子。 三头儿瞧着世芸这样微微一怔。却是没。 章延闿却不满意,对着三头儿道:“还有什么好的,你也一并拿来。” 三头儿应了,随即又道:“女乃女乃合不看看纱?这虽说是快八月的天儿。中午头还是热的。”他这里便出去让人抬纱。 世芸小声的道:“你这是做什么,这要花多少银子。” 章延闿只笑着道:“你今日只管放心大胆的买。”他又瞧了世芸一眼,“你的首饰也老旧了些。前头有卖首饰的,你只管去看。看看有什么好的,做得精致的。” “要那些做什么?又不是不能戴了。” 章延闿握住世芸的手。低声道:“只这么点怎么行?难不成过几日你还要穿着旧衣裳?这里的人眼睛精的狠,三个月前你穿过的她们都能瞧的不出来。”他为了给世芸吃口定心丸,便道,“你放心,银子带够了,你只管买。” 三头儿没有再进来,只是吩咐伙计们进来,派了个年长的活计在旁边陪侍着。 世芸又多选了一匹大柿蒂妆花??,绿妆花璎珞纱。 章延闿见她还这样,自作主张的挑了几匹,还让嘱咐伙计拿两匹妆花罗,又拿织金妆花缎子。闪缎、两色织金缎各拿两匹。 这时候三头儿才又跟了进来,却是连连告饶:“对不住了,方才小店新来了一批货,小的存档去了。爷同女乃女乃还要些什么?” 章延闿瞧着那三头儿冷冷一笑,只是不,拉着世芸便走。 那年长的伙计却是恭敬地跟了上来:“爷,您的料子是送到府上?还请问您台甫。” 章延闿招过伙计,只在他耳边轻声吩咐着送到知州府后宅便好。 那伙计顿时拘谨起来,却是连声的应着。 章延闿付了钱带着世芸出了门,那三头儿叫章延闿那一眼看了个浑身凉,心里不舒服,骂了那个伙计:“他是你哪门子的爷?只不过这点东西还殷勤的要送到府里头去?滚到一边去,哪个叫你在这凑的?” 三头儿正骂的欢儿,却瞧着那边的马上下来个人,他一见忙住了口,撩了衣摆,撒腿的往那迎了:“段二爷,好些日子不见了,才从苏州来了好料子,正要孝敬了府里的太太们。前儿姜姨女乃女乃说的那八团儿样子的缎子已经到了,这就送到府里去。” 那段二只随口应着,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章延闿离去的身影,直到三头儿看着自己发了毛儿这才失笑道:“我想件及要紧的事,你方才说什么?” 三头儿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段二点了点头:“你叫人送就是,同我说什么?对了,方才那人都买了什么?” 三头儿就着段二手,瞧着他那马鞭子指的地方,却是往边上银子胡同拐的章延闿同世芸,随口道:“也没什么。就是个倒插门,装什么势,摆着腔儿,选了半日,只拿了几匹罗走。” “倒插门?都拿了几匹,是什么颜色,什么花样的?” 三头儿心里打了个转儿,疑惑地看着段二。 段二笑道:“问你话呢!” 三头儿自己也说不清,叫了那个伙计来。 段二含笑的听着,点了头,又重复了一遍,放要上门,又想起了什么,探问道:“那人叫你送到什么地方?” “那位爷说要把料子送到知州府后宅。” 段二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随手扔给了那伙计:“干的好的。你叫什么名儿?我到老爷跟前给你请功。” 三头儿这才晓得方才来的是什么人,暗暗地抹了一把额头冒出的汗,只是那人,实在不像…… 银子胡同一色的卖首饰的,世芸一见那首饰再也挪不动脚,只一样样的把玩着,镶嵌各种宝石的;累丝串珠儿的;她对首饰还是很喜欢的,以前虽然有时兴的好的首饰,但那大多都是由世英拿去,她能得到的不过是分例上中规中矩的东西。 世芸但觉得自己挪不开眼,只觉得哪一样都是好的,又想着现在要为湘儿留些首饰,再一想,给湘儿的是要上好的,这些不过是时兴的东西,便选了项圈儿同绒花出来。 章延闿看着她的样子便晓得她的心思,便挑了几样送道世芸跟前,殷勤的道:“这几样合意么?”不等世芸有什么表示,忙又换了一些,“这个呢?” 世芸饶有兴致的看着章延闿忙来忙去,无论章延闿说什么自己都是懒洋洋的一副表情。他既然要做戏,那就陪他做好了。 正挑着,大掌柜的亲自带了人捧了首饰进来,恭敬地对着章延闿拱手行礼,却也不多说,亲自向世芸解说着,又挑了几枚花钗:“配衣裳正合适。” 从掌柜的口吻中,世芸晓得对方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对方既然不说,她也懒得开口,只是看着。 章延闿一见更有了兴致,同大掌柜在那里商讨着,虽然被大掌柜的说通了,他却不敢妄下结论,还一脸恭敬地请示着世芸。只到世芸点头,他才敢同大掌柜的拍板。大掌柜的见样,对世芸是越发的恭敬。 出了门,世芸瞧了一眼站在大门台阶外对着他们又是赔罪的大掌柜,捂住轻笑:“这么着你可满意了?” 章延闿笑着道:“这是在说什么?” 世芸伸手,借着袖子的掩饰,拧着他:“知州大人如此的聪慧怎么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原本不过是轻轻的拧,哪里晓得章延闿“哎呦”一声大叫出来,直惊得一条街上的行人纷纷转头相看。 世芸顿时红了脸,只低着头。 章延闿叫了一声,却不敢揉手,快步跟上,对着世芸是连连讨饶,满脸堆笑。 待转过了弯儿,世芸这才停了脚步问道:“我又没使劲儿。” “没事。我同你闹着玩儿的,你如今的脾气越来越大了,当着街上就敢对我下狠手。” 世芸啐了一口:“你又做戏。如今你是贤明的,我是个恶人了。” 章延闿嘻嘻一笑:“哪里是恶人,人家只会说新任的知州大人是个怕的主儿,哪里会说旁的。再说这济宁城又不止我一个怕儿。” 两人一路说笑,到了那街口,章延闿招来一辆车让世芸坐了上去,自己只坐在外头车辕上同车夫,才到了知州府后街门口,等在外头的顺儿便迎了上来:“二爷,二女乃女乃。老爷太太打发人过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章 河东狮(三) 章太太派人过来?想来只有他们派人回去,什么时候章太太会派人过来?章太太也不是因为章延闿做了知州就反过来巴结的人。派人过来还有什么缘由? “谁过来的?什么时候来的?” “太太身边的胖婆子。已经来了好一阵子了。原先都不晓得,后来门上说是京城老爷府上的,小的便瞧。正是咱们府上的。” 章太太派来的这个人到是分量很重,却是她身边得力的人,胖婆子。这里头透着那么一点的不寻常。 章延闿点了头,又问道:“可有说我同女乃女乃去什么地方了?” 顺儿道:“小的只说二爷同女乃女乃出去了,去哪里也没说。” 章延闿赞许的点着头。 顺儿退了两步,紧跟在章延闿同世芸身后:“胖婆子带了好几箱子的东西,说老爷太太,大爷大女乃女乃二<位姑娘还有三爷捎来的东西。” 章延闿笑着道:“太太这回子可算是大方了一回。走咱们去见见?” 世芸点了头,却是吩咐顺儿,若是待会有人送东西来直接收到库里便好。 顺儿自然晓得是什么意思,忙应了。 几年不见胖婆子似乎变得更胖了,脸越发的圆润,双下巴越发的明显,一双眼睛越发的小了,简直就成了一条缝隙。 胖婆子笑嘻嘻的对章延闿同世芸磕头。章延闿忙拉住她:“您快起来,您是太太跟前的人,怎能让您行礼呢。几年不见。您老身子可好?这一路可让你深受了。老爷太太可好?三弟跟大姐姐二妹可好?” 胖婆子见章延闿这样的知礼,一张口便是向自己问好。对自己甚是热情,言语中丝毫没有做官的架子。心里颇为受用,自己跟了太太那么久,还没有过个五品官儿对自己这样的尊敬的,一时间觉得自己得了体面。接跟着又问太太好,话语中李姨娘大爷大女乃女乃都没涉及到,显然是对太太颇为尊敬。她心里已经暗暗的为章延闿打满分,准备回去好好的说两句好话。 胖婆子道:“都好。老爷同太太知道二爷升任知州格外的欢喜,让老奴来看看二爷、二女乃女乃。老爷说二爷如今做了知州,要越发用心办差。为朝廷尽心。二爷不在惦记着家里,二爷在外头为国效力就是对他的孝敬。” 章延闿同世芸忙躬身的听了。直到胖婆子转述了章老爷的吩咐这才坐下:“大娘快坐。给大娘倒茶。” 胖婆子本来要在脚踏上坐的,可是世芸却不许,拉了她让坐在凳子上。胖婆子心里又是欢喜。告罪后,坐了半个身子下来。 簇水端了茶过来,笑着请胖婆子吃了。胖婆子见簇水梳了发髻,笑着道:“姑娘如今嫁人了?说的是谁啊?这才几年不见,出落的这样的好,到还是跟着二爷二女乃女乃好。” 簇水笑道:“跟的是二爷跟前的小厮顺儿。” 胖婆子点了点头。吃了口茶,放了下来:“老爷同太太让我带了东西来给二爷二女乃女乃。” 外头簇水带着那两个婆子搬着箱子进来,胖婆子亲自打开一一的说道着。 世芸看着那些东西,也就是一般的东西。收拾了一箱子出来。 章延闿请了胖婆子坐下:“大娘请坐。有劳老爷太太费心了。大娘一路上走了多少日了?” 胖婆子道:“我坐船来的,做了一个月的船。摇摇晃晃的到把我这老命也丢了不少。哪里知道这下了船儿,沾着了二爷的好地方。我也就好了。” 章延闿只是微微一笑,却是对世芸道:“给大娘收拾一间上房。让顺儿亲自伺候去。我前头还有事,你陪大娘。让人好生备桌子酒菜。”又对胖婆子道,“您只管在这住下,什么时候想回京城,您再回去。您老来,我还要好生的款待才是。” 胖婆子脸上的喜色堆得是越来越多。 世芸应了,伺候着章延闿出去。 胖婆子待世芸回来后这才坐下:“瞧我这老糊涂,险些忘了事。我还要给姐儿磕头呢。” 世芸让人把湘儿领来,却是道:“让她给大娘见礼才是。” 胖婆子笑道:“老爷太太大姑娘还让我带了东西给姐儿呢。我方才心里还嘀咕着好像少了什么东西而,偏我现在的脑子也不够用了。这才想的事情,转了头也就忘记了。” 湘儿自己走了进来,本向扑到母亲身上,偏见到有陌生人,便收了心,乖巧的走了,叫了一声:“母亲。”便站在了一边。 世芸让她去给胖婆子见礼:“这是太太身边的人,你叫声嬷嬷。” 湘儿见礼后依旧站在世芸的身边。 胖婆子仔细的看着湘儿,叹道:“姐儿长着么大了。我看着到长得像二爷。”她又抹了眼泪道,“若是太太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欢喜呢。” 世芸看着胖婆子红着眼抹眼泪,很想去看看她的袖口里是不是藏了姜之类催泪的东西。章太太怎么会看到湘儿欢喜,又不是章幼闿的孩子。看着胖婆子的样子,不晓得的人还以为章延闿是章太太的亲儿子呢。 胖婆子自己抹了一阵眼泪,见世芸居然没有开口劝慰,到哭不下去,怏怏的停了手,让人抬了箱子进来:“姐儿,这是太太,便是你祖母带给你的。你看太太多疼你,带了这么多的好东西给你。你喜欢么?这是老爷带给你的,这是大姑娘,是你的大姑姑给你的。这是大爷大女乃女乃给的。”她将东西一一取出来,只当湘儿会感兴趣,殊不知道谭世仪来的时候便已经带了这些过来,比这还要好上好几倍。 湘儿见这次带的居然跟上一回舅舅带来的差不多很是惊奇的咦了一声。 胖婆子见湘儿那么惊讶,想着这二爷在那么偏的地方,姐儿哪里能见到京城的东西,随即道:“姐儿,这是兔儿爷,这是面人儿。这是皮影儿。” 湘儿见她说一样点一下头,还跟着附和着,又想着人送了东西是要谢谢的,便笑着道:“多谢,我很喜欢。”两个甜甜的小酒窝顿时露了出来,“母亲我去玩还不还?” “小孩子玩心重,看到这样新奇的东西就耐不住了。”世芸原本是自谦的话,哪里晓得胖婆子就这么接了。 “姐儿也是大姑娘了,要好生教导。二女乃女乃同二爷在任上,身边也没有得力的人,所以姑娘才这样。” 世芸听着胖婆子这话,到好像是说她跟着章延闿在外头,意思是要把湘儿带回京城,她自然是要跟回去的,可是这么一来,章延闿这里…… 世芸顿时冒了警报,她面上不动声色,却是点着头:“正是这样。我跟着二爷这几年都在穷乡僻壤里待着,也没什么见识,这孩子也没人管教,野的跟什么。若是能得到太太的教导当然是好。只是怕太太嫌她烦,我们这一又让太太费心了。” 胖婆子见世芸这么接话,也笑了:“二女乃女乃怎么说这样见外的话。太太是谁?是二爷的母亲,是姐儿的亲祖母。亲祖母哪里会觉得孙儿烦呢。太太高兴还来不及呢。平日在家的时候,太太总是说身边没有说笑的孙子孙女,一心想着姐儿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这到是要把自己给勾回去,叫自己回去又要做什么? 胖婆子看着世芸的神色像是有所悟,便加了把火:“太太让我透个信儿给二女乃女乃。这原是不外传的事儿,却是大家都是一家人,太太也是为了二爷着想这才说的。” 世芸坐直了身子,凑向胖婆子:“什么话?” 胖婆子压低了声音道:“二爷这回选到这济宁城做知州。表面上看是因为二爷的政绩到了,吏部的人才选了二爷任这里的差事。可是,二女乃女乃您想想,二爷前两次都去的是什么地方?” “太太的意思是……” 胖婆子见世芸上钩便道:“二爷这面上顺儿,却不晓得这里头太太费了多少心血。舅老爷知道二爷出落便同太太说,太太拿了体己的银子替二爷疏通,这吏部的人才选了这样好的上等优差。”胖婆子叹了口气道,“太太平日里嘴上虽不说,面子上对二爷却是格外的贴心。” 世芸心中暗笑,章延闿出任济宁州知州其中郑濬使力不小,章太太想来是不知道这些日子郑濬一直跟在这,还想要糊弄他们。 她口中却是道:“正是。二爷从来便说太太是外严内慈,只说若是能回京城便好。” 胖婆子拍了手欢喜的道:“这样,二女乃女乃何不跟小的一同回京城呢?二爷在任上好生的做官,二女乃女乃到京城去,太太在替二女乃女乃引见些吏部官员的,日后二爷也好调进京城任职。也能就近孝敬老爷。再者,姐儿日后也是要说亲的,就留在京城,日后也有娘家人替她做主撑腰。这不是一举三得的好事情么?” 说到底还是要她回京城,章太太费了那样多的心机,只为了让她回京? 世芸面上苦恼的道:“我若回去,二爷留在这谁伺候呢?” 胖婆子道:“也是,我方才见二爷跟前也没个得力的人。”她笑着对世芸道,“不过太太已经替二女乃女乃想好了,这人不但是二女乃女乃瞧了满意,就是二爷见了也是满意的。” 她高声叫道:“云凤你进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河东狮(四) 世芸万万没想到章太太送来的人会是云凤。这是个已经淡出她记忆的人,偏章太太记性好还把人找了来。只是她忘记了云凤是由章延闿做主嫁了出去的。 胖婆子招呼着云凤:“快过来给二女乃女乃磕头。” 云凤忙跪下来同世芸磕头,却不起身,头吭得低低的。 世芸忙拉云凤起来:“好些年没见,你过得可好?看你的模样是嫁了人的,是谁?这次来了么?让他到二爷跟前磕头去。” 云凤顿时白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胖婆子心里到是翻起了不小的一阵浪来。这二女乃女乃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怎么一上来便说云凤嫁人的事。是不要?不过太太来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这一点,已经把事情都想好了。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人。” 世芸看着云凤双目含泪也不由的叹道:“这是怎么说的?” 胖婆子决定打上悲情牌,就算二女乃女乃不愿意,但云凤毕竟是伺候了二爷多年的人,二爷若是知道云凤现在过的不好,也是要收下的。 “二爷中举任教谕前回太太要给云凤谋个出身么?太太也应了。云凤毕竟是伺候二爷的人,二爷又是有官身的,她是个体面的。太太便做主把她放出去了,嫁的是一家做生意的。那家过的也是殷实的。这嫁过的也着实的好。只是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想到她嫁还有两月,她当家的一病不起。撒手而去。”、 世芸看着摇摇欲坠的云凤,拿了帕子揩着眼角。 胖婆子见世芸动容越发的卖力:“可怜天见。到底还留了一分的骨血下来。” 世芸忙道:“阿弥陀佛,这是菩萨保佑。不论是男是女。这日后总还有一份依靠。” 胖婆子叹道:“谁说不是呢。若是这样,云凤这孩子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她夫家的大伯子小叔子不乐意啊。只说她还年轻,是守不住的,日后还是要改嫁的,别把他们家得产业给败了。” 世芸不由的插嘴道:“不是有孩子么?这孩子总归是他们家的吧。” 胖婆子道:“若是世人都如女乃女乃这般想那就好了。可人家说的好,现在还不晓得是男是女,那家的小婶子话说的才毒呢。说什么这孩子指不定能生下来呢。女乃女乃,您听听这是什么心肠啊。” 云凤已经是满面泪水。 胖婆子瞧了云凤一眼,满是同情:“我看他们是早就谋划好了要夺产业。故意让凤儿不安生。自打那以后,他们每日都来,说是来看云凤,看她好不好,劝她不要伤怀,伤了身子,可是那话每日总离不开产业的事。云凤娘家人实在看不,把她接回家去。那家人还是不放过,跑到她娘家来大吵大闹。说什么她要把产业给娘家人,填了娘家的黑窟窿。又说,云凤怀的不是他弟弟的孩子,若不然怎么不在夫家生孩子。要回娘家?女乃女乃,云凤虽然嫁出去,可是她娘老子哥哥嫂子却还在咱们府里。到那去闹,不就是闹咱们府里么?云凤又是个实心的。不想让府上不好,挣扎着回去。可是这一回去。孩子就没了。” 世芸唏嘘的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云凤才嫁人两月,也不是才有身孕,怎么能说出这样得话来?” 胖婆子瞧了世芸一眼,意味深长的道:“女乃女乃,这也不是空穴来风的事。” 世芸晓得胖婆子要来事了。却故意问道:“这……” “云凤先前就是跟了二爷的……我们原也不知道,后来才晓得……唉,她当家的也是因为这个心里堵了气,这才雪上加霜的。” 云凤再也受不住捂住脸嚎啕大哭。 世芸算是听出来了。也不由的佩服着,这真是好计策,一环套着一环。先是摆出无数的好处,怂恿着自己带着湘儿回京城,再借口章延闿在外地外头没人伺候,特地送了人来。怕她不愿意,所以找了一个令她不能拒绝的人,而这个人所有的悲剧的开始还都是因为章延闿。就算是云凤嫁人了又能如何,章延闿必然是心软的。 世芸平静的看着这一切。若是云凤真的跟章延闿有什么,当初章延闿为何要在上任前把云凤交给章太太处置? 簇水在外头是把事情听了个仔仔细细,她一面恨章太太无耻,一面恨云凤不要脸,嫁了人的,死了男人还痴心妄想。 她想了想,只身进来:“女乃女乃,菜已经置办好了,就在这吃嚒?” 世芸赞许的看了簇水一眼,转头询问着胖婆子:“大娘看?” 胖婆子颇有些泄气,却又不好说什么。只是道:“哪里不都一样,我这样的人哪里有什么讲究,只要吃饱便是了。” 世芸道:“那就端上来吧。簇水,你领你云凤下去洗个脸。”也没说要她留下吃饭,还是说什么云凤,这是把云凤跟簇水得位置放成了一个位置。 胖婆子有些心急,却也晓得这是最后还是要闹到二爷跟前,也就不做声。 一时饭菜端了上来,却是各色青菜,一块豆腐,一个炖鸡蛋到成了除红烧鱼以外的荤菜了。为了凑成六碟六碗,还将腌菜装了几碟子。 胖婆子顿时觉得没了胃口,她在京城好歹还是有有鱼有肉的过,这到了这里……二爷还是个五品的官儿。 世芸道:“原本没想到才到郧县一年就调任了,攒下的钱也多费在了路费上,如今只能请大娘讲究一二。” 湘儿已经叫人抱了过来,她一见到鸡蛋羹便要吃。世芸瞪了她一眼:“这是给嬷嬷吃的。你不是喜欢吃酱瓜么?咱们吃这个。” 湘儿小嘴一嚼只是不肯,随后见了鱼又道:“那我吃鱼。” 世芸安抚着她:“请嬷嬷吃好不好?” 湘儿显然有些不快。 胖婆子忙讲鸡蛋羹同鱼端到了湘儿的跟前:“姐儿吃,嬷嬷不吃,嬷嬷喜欢吃这些。” 世芸只舀了两勺鸡蛋羹给湘儿,仍讲鸡蛋羹端到了胖婆子面前。 湘儿已经拿了勺子自己吃起来。 看来二爷在任上过的也不好,连吃个鸡蛋羹都这样难得。就是寻常殷实一些的人家,若是孩子要吃,做母亲的哪里回这么做,定是让客人吃了,自己到时候私下再做一份让孩子吃。哪里还用从这碗里挖两勺。 胖婆子见湘儿吃得是那样的香甜,又将鸡蛋羹端到了湘儿的面前,又夹了一大块鱼肉,细细的剔了鱼刺,沾了汤汁放在湘儿面前得碗上:“姐儿,吃鱼。” 湘儿甜甜的笑了起来,大口的吃了鱼肉:“好吃。” 那面上的满足感让胖婆子看来就有了几分的心酸。这又不是什么好鱼,而是叫什么混子的,做出来一股子的腥味,就算是去了很多,还是有味道。他们是从来不吃这个鱼得,即使卖的再便宜,也是不吃的。哪里想到,姐儿还说好吃。 一时,胖婆子被倩儿领下去歇息。世芸则点着湘儿:“你平日都不爱吃鱼的。怎么今日吃了那么多?” 湘儿揉着眼睛,吃了饭,她已经发困,要睡觉了。她喃喃得道:“爹说的。若是端上来鸡蛋之类的我要多吃。就算鱼我再不喜欢也要多吃。” 世芸不禁一笑:“爹爹许了你什么?” 湘儿嘻嘻一笑:“爹爹说,中秋带我出去逛。还要给我买吃的,买好玩的。还说要带我骑大马。” 就晓得,这孩子没了那么多的好处,怎么会心甘情愿那么卖力的做好事。 簇水挑了帘子进来,世芸示意她先不要,把湘儿哄睡了,这才走到西边的屋子:“她怎么说?” 簇水没好气的道:“还能怎么说,只是一味的哭。她还有脸了!自己做了这不要脸的事,若是晓得要脸,当时就不该同胖婆子来,她自己还是存了歪心。”簇水生怕世芸应下了,“女乃女乃,这可不能应。太太那里是没安好心。她这样的人可不能留。” 世芸不禁一笑:“那你说要怎么办?” 簇水道:“直接就说不回去。反正也是过来说说,女乃女乃就是不回去又能怎么样?二爷到底是分家出来了,什么也可以不用管的。” 话虽这么说,可是却不能这么做,章太太后面还有后招,说不定就要说章延闿不孝之类。她要想个更好的法子,绝了这一头的心思。 “先放着她。对了,以后就让吕嫂子做素菜,有时候什么也不要买,只拿了家里的腌菜吃。对了,全部用上糙米,什么米难吃就吃什么。记住,每个人得嘴巴都堵严实了。若是有一点漏出去,休怪我无情!” 世芸说着话已然放下了脸。 簇水听了世芸这话,到是觉得胃里泛酸,这要怎么吃,还要不要人活了,她们也是因为胖婆子过这样得日子。她忙道:“女乃女乃放心,我一定要让大家恨死太太她们。” 世芸笑了笑,却见章延闿进来:“前头的是忙完了?吃饭了嚒?” 章延闿摆摆手:“我来换衣裳的。从扬州漕帮来人,请我吃酒。晚上就不要等我了。”章延闿忙道,“放心,我一定不吃酒。只是……我这脸上缺了点东西。你帮我一把可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ps:章延闿要让世芸给他做什么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做客(上) 中秋拜月却是女子们的事情,以往在他地也没什么讲究,大家摆了月饼瓜果在外头只赏月,到了这济宁城,拜月一事又要重新开始了。世芸从来都是在旁人的带领下拜月,这一年却要她领着众人行礼,不由的有些紧张。认真的回想着以前拜月的情形,四下无人之时还悄悄的练着,生怕哪里错了。 章延闿见她如此小心不由好笑:“你那么认真做什么,你只领着她们磕头就是了,到时候把月饼瓜果拿上来谁还笑你?大家吃都来不及了。” 世芸只白了他一眼。却赞同他说的话:“我原也没想到这一节,却是早上胖婆子来说了一遭。结果那几个丫头听了便怂恿起来。湘儿也听了,吵着要拜月,我只得依了她。” 章延闿巧了嘴角,世芸见他这样子,晓得他心里有什么想法,只等着他开口,却不想他只伸了个懒腰便起身而去。 世芸准备得相当简单,设了大香案,燃了大红花烛,对着月亮摆了从街上买来的纸制高四五尺的月光马。那上头绘了太阴星君及月宫还有那捣药的玉兔。又摆上月饼西瓜鲜藕李子葡萄等果子做祭品,那西瓜还切成了莲花状。 拜了月神之后,便切了月饼,再把下人的都赏了下去。 旁人都是兴高采烈的吃月饼,吃瓜果说着话,惟有胖婆子面上不大高兴,她是见世芸办的简单,心里颇有些不快,越发信了世芸平日里是在装穷。只算计着明日到汪家去好生的赚上一笔。 这里一夜无话,第二日世芸睡了午觉起来便梳妆。快到了时辰领了湘儿出门,临上马车装扮一新的胖婆子匆匆赶来。想是赶得急,气喘吁吁的,略微涂了脂粉的脸上都是汗。她赶到世芸车前,来不及喘气便赔笑着道:“听说女乃女乃今日要出门,还是带上子吧。”她只看着簇水她们,笑着道,“她们都年轻,没经历过大事,女乃女乃出门这样大的事情她们哪里能办的好?还是让我跟着女乃女乃。马前马后的也好照亮着。省得叫人小瞧了女乃女乃。” 世芸只是笑了笑,招了胖婆子:“大娘到我车上坐。” 胖婆子是连连答应,忙上了马车。见湘儿在,又欠了身子算是行礼,满口的夸赞着湘儿:“姐儿今日这打扮到跟月宫里的嫦娥仙子一般,小的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湘儿把嘴巴一嘟:“我才不要当嫦娥呢!” 胖婆子叫湘儿堵了话,微微一怔。这小孩子都喜欢旁人说自己漂亮,这姐儿反倒是不高兴。 世芸笑着搂住湘儿:“怎么能跟嬷嬷这么说话?娘先头怎么教你的,旁人说你好。你要说什么呢?” 湘儿嘟着嘴,小声的同世芸讨价:“哪里是说我好。” 呃,小丫头不晓得么?世芸道:“昨儿你不是见了么?仙子长得那样的好看。嬷嬷是在夸你长得跟仙子一样啊。” 小丫头愤怒的抗议着:“才不是!嫦娥是坏人!我才不要当坏人!” 世芸又是一愣,好好的嫦娥怎么又成了坏人。 胖婆子也一怔赔笑着道:“姐儿。嫦娥仙子怎么是坏人了?” 湘儿认真的道:“她偷吃了仙药。” 世芸不禁一笑。原来是这样,因为嫦娥偷吃了后羿的仙药,所以湘儿认为嫦娥是坏人。却是这样。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节。她颇为高兴的抚着湘儿的脑袋:“原来是这样啊。好,我们不像嫦娥。咱们是缇萦好不好?” 世芸只当这样小丫头会高兴,哪里晓得她还是不干。她饶有兴致的问着:“那我们湘儿以后要做什么?” “我要做花木兰,我要做大将军!”小小的孩子,挺着小小的胸脯,用她稚女敕的嗓音诉说着自己的愿望。 胖婆子一听忙道:“哪里有女子做大将军的?” “有。穆桂英是大将军,梁红玉也是大将军,怎么说没有。” 胖婆子道:“那都是旁人胡说的,姐儿别叫人糊弄了。” 偏偏小丫头执拗的很,只是不听,还拉来了世芸:“娘,你说有没有?有是不是?我没说谎是不是?” 小孩子很纯直,生怕旁人认为她说谎,一定要追究个清清楚楚。 世芸笑道:“当然有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那么多?”她并未同女儿说什么花木兰穆桂英的故事,女儿是从哪里晓得的。 “花木兰替父从军是舅舅讲给我听的,穆桂英大破天门阵是五姨夫说给我听的。可是我喜欢爹爹说故事,爹爹说的故事最好听了。舅舅说的也好,只是比爹爹差上了么一点点。姨夫说的一点都不好听,他不会说故事。他说的我都想睡觉。”湘儿仰着头向世芸讲述着她对几个为她说故事人的评价。 郑濬给湘儿说故事,世芸是想都不敢想的,那个冷面侯爷居然会说故事。还好这是在马车上,若是叫郑濬晓得湘儿还嫌弃他,他怕是又要动怒了。 胖婆子一听提到了郑濬,忙道:“泰宁侯都说了些什么?” 湘儿疑惑的看着胖婆子:“我不晓得啊。” 胖婆子一愣,是了,她怎么了,她忙道:“就是姐儿的五姨夫。” 湘儿轻轻地哦了声,道:“就是说故事啊。” 胖婆子还想再问,世芸却叫停了湘儿:“乖乖的坐吧。别到了地方没精力玩了。” 湘儿忙乖乖的坐好,俨然是个小大人。 胖婆子见世芸闭上了眼,显然是不同她说话的,心里有些懊恼自己太心急了,怎么就一下子问出了口,还是这样的直白,这二女乃女乃定是有什么想法了。 湘儿只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有些耐不住了,抿了抿口,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扯了世芸的袖口。睁着一双童目,纯真的望着你,欲语还休。 世芸不由道:“怎么了?” “娘,我的兔儿灯带了没有?” 这孩子,从昨晚睡觉前就还是数着今日到汪家做客要带些什么,就是现在还记挂着。她笑着道:“带了。你昨儿不是亲自放到小箱子里面的么?” 得到了世芸的肯定的答复,湘儿这才又坐好,很快她又叫外头的吆喝声吸引了目光,掀了车帘子,凑着瞧。 胖婆子忙拦着:“姐儿,这是在外头……” “大娘没事,隔着纱,外头哪里能瞧的清楚。” 世芸开了口,胖婆子也不坚持,却趁机同世芸说话:“女乃女乃,您太爱惜姐儿了。姐儿虽说才四岁,可孩子一年一年的大的快的很,转眼姐儿就要到说人家的年纪。小时候,大家是不以为意,到了大时,叫人知道了就晚了……” “大娘怎么就想到了那么老远的事。等她嫁人,那还有十几年的事,您说的我都不敢想了,到了那时候,我怕就是老太婆了。每日都愁怎么遮掩白发同皱纹了。大娘,您在太太跟前,可晓得有什么好方子么?太太一点也瞧不出来像是五十岁的人,一点白发也没有。” 胖婆子冷不防世芸又转到了这有什么返老还童的好方子上了。她只得同世芸说了一些日常的保养,一面琢磨着自己要如何把话给转开,偏偏无论她怎么转,还是叫世芸给兜了回来。 汪家在济宁新城,他家是那一条街上最大的人家,人们也都习惯将他家门口的街道叫了汪家大街。门口的人瞧着知州太太的马车,已经跑禀告去了。 汪太太带着媳妇等人接了世芸,又换了二人抬的小竹椅,直往后院去了。因为是在新城,汪家又是有钱的主儿,先占了好地方,占了大地方。 此时天已渐渐暗沉下来,汪府已然点上了灯笼,照得整个地方通明不已。 她家的院子极大,绕过小廊右处开的圆月门,穿过太湖石,但见曲廊数折,两亭浮水,穿过曲廊一处精致的小屋现于眼前。绕过小屋,但见遍地花园,盆景中种有矮小松杨之类,花则月季丛菊为主。树则剪丫除肄,根枝盘曲而有环抱之势。其下养苔如针,点以小石,谓之花树点景。又江南石工以高资盆增土叠小山数寸,多黄石、宣石、太湖、灵璧之属。 各式各样的灯笼让世芸瞧得是只有赞叹的份儿。湘儿本还觉得自己手中的兔儿爷灯笼稀奇,再见到汪家的灯笼便觉得自己心爱之物没什么稀奇的。 汪太太将世芸请到了楼上,这是一处十六间屋子三层阁楼,周围雕栏画栋。一路走来,只瞧着那砖上雕着画,四周横梁也都花式繁多,世芸见着不由的咂舌,这样的讲究,要花多少的银钱,果然是富贵之家。 二楼只摆了一桌酒,客人只有世芸同湘儿一人,湘儿被请到隔壁的屋子,安坐着的都是汪家七岁以下的女孩儿,小女孩们在一处自然有她们玩的。 至于胖婆子她们则是被请下去吃酒,世芸身边只留了一个簇水。 安排好后,汪太太捧了茶点这才坐下同世芸说话:“今日只是家宴并未有请旁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七章 做客(下) 大凡富贵之家都有蓄养小戏子的习惯,以便自己随时取乐。汪家更是养了两班的小戏子,一个是徽州老家的徽州腔,再一支则是昆腔。世芸看着汪太太递来的戏册子不由赞叹这家人的细心周到,满足了各地人的需求,有这样的心思难怪家业做的那样的大。 世芸随意的点了两首,让给了汪太太,汪太太又点了一首,接戏单子的仆妇才接了不久对面戏楼便拉响了胡琴。 这是世芸点的是《三击掌》。她原以为是平日在家看过的王宝钏薛平贵所谓的三击掌,又想着头一次听徽腔,挑选自己熟悉的剧目也晓得在唱些什么。却不想这上头的《三击掌》却是说的另一个故事,为西汉朱买臣妻子崔氏嫌朱买臣家贫悔婚一事。 她是头一次听徽州腔,生怕听不明白,却不想这徽腔流丽悠远,远在昆山腔之上,更喜的是通俗易懂。 故事很快便进入崔氏求去,再嫁农夫一节,这是故事的一个高潮,辞藻华丽,曲调清丽,最是吸引众人的眼球。 只是汪二女乃女乃开口道:“这崔氏好没有眼力,放着朱买臣这样的人不要,却要嫁于个农夫。” 她过于突然,众人微微一怔。 汪大女乃女乃只朝世芸这边看了一眼,又撇过头,瞧着戏台上,好像方才是有人还她一般。 众人没有搭腔,汪二女乃女乃非但不感到窘迫,反而对着世芸道:“,太太您说是不是?”她将话腔丢向了世芸。 世芸只是笑了笑。她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个演崔氏的小戏子颇好,眼神颇为传神。口吻中说不尽的恨铁不成钢。 汪太太将话锋接了过来:“这同有没有眼力有什么关系。若是说她不自重到还说的。我们女子最要讲究从一而终,怎能因为夫婿唱歌而感到羞耻呢?”她将脸转向了世芸。 世芸晓得这是一定要让自己开口的。便道:“汪太太说的是,二女乃女乃说的也是。” 汪二女乃女乃颇为放肆,笑着道:“这话说的不好,是是非非,哪里什么都好呢?” 簇水笑道:“汪太太说的,二女乃女乃说的也是。奴婢的小见识是,这崔氏怎么晓得朱买臣日后大富大贵?这世上若是都晓得日后会怎么样,也就守株待兔了,哪里有那些烦心的事。我若是早一个月晓得汪太太要请我们女乃女乃看戏吃酒。我一定要饿肚子不吃东西的。” 世上的事都没有预知的,如果大家都知道章延闿其实是个有出息的,如果大家知道章延闿日后的仕途顺当,当初就不会有她什么事。如果当初她没被逼到绝境,她怎么会嫁给章延闿,那时候的章延闿说实话着实不是什么良配。 世芸想到以前的事嘴角微微翘起。 众人见世芸嘴角翘起,忙应和的笑着。汪太太抿口道:“嫂子快请到边上吃酒。都饿了一年了。”又让人并一桌席面把在外头,让了几个体面的丫头陪着簇水。 簇水笑道:“我去吃酒了,我们女乃女乃怎么办?还是太太拣了让我带走。等我回去了,也不用伺候我们女乃女乃了,我好好的吃些。” 汪太太忙点头:“你只管吃,喜欢什么就说来。我让人做了你再带回去。” 簇水道:“我这又吃又拿的,到让太太请了两回,我们女乃女乃却只送了一份的薄利。这么算来还是太太亏了。” 众人又是一笑,汪太太让人请了簇水吃酒。又让自己身边的一个丫头伺候世芸:“这位嫂子到是好风趣。” 世芸笑道:“她以前到不这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不晓得怎么了,嫁了人之后便这样了。我到嫌她烦了。” 汪太太道:“我闺女也是一样。上回带着外孙来,风风火火的,外孙一不听话,她便顺手教训,到把我吓一跳。” “令爱嫁到哪里的?” “她夫家在扬州。” 世芸点点头,转了头又去看戏,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朱买臣坐到会稽太守返还故里,与前妻相见,前妻愧然,自缢而亡。 世芸听着汪二女乃女乃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又说朱买臣仁义备至,还出钱为前妻修冢,实为大丈夫,气度斐然。 真的是这样么?她反而觉得朱买臣是个小鸡肚肠之人,前妻同现在的丈夫过再不好,他何至要将人接到府衙,给予饭食,这不是在羞辱前妻么? 这就是有些人,明明是满肚子的男盗女娼可是在人前人后偏是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汪太太看着世芸,她不发话,她也不好冒然开口,那戏台上的两个小戏子也是惴惴不安,也不晓得要怎么。 伺候世芸的那个丫头得了汪太太的眼神,用筷子夹了一道菜布入世芸面前的小碟子里:“,尝尝这个,这是扬州的名菜。” 世芸回过了神,微微一笑,看着那丫头暗示的那道菜不由笑着对汪太太道:“我从来都是听说扬州的东西精致,没想到连吃的也做的这样的好。到真长见识了。” 待世芸吃了菜,那戏台上的小戏子弯腰示意,世芸晓得这是要赏,只是不晓得汪家是怎么个出手的法子,她只看向了汪太太。 汪太太点了点头,只见那站在外头的仆妇喝了一声:“太太赏。” 但见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却是几个仆妇拿了小簸箕将散钱抛向戏台。就是她们这楼上,也不晓得是哪个,还摘了首饰扔下去。 这可让世芸有些为难了,这么一下要赏多少银子,那边还跟着个胖婆子,她那双眼睛却是在盯着呢,自己同章延闿做戏了那么久,可不能让今天给毁了,她可不想再吃青菜豆腐了。 她从身上模出两个荷包,让人送。 再看了两出戏,世芸便提出晚了,汪家人又忙着送世芸出去,临走湘儿却是不愿意,她从来没跟过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玩过,今日却见到了那么多,每个人还玩的还是那样的投机,她们会那么多的东西,认得字也比自己多。 汪家的一个姑娘走过来,将自己手中的荷花灯送给湘儿:“你若是想找我们玩到时候我们派人来接你,你也可以叫人接我们到你家玩的。” 世芸点着头:“正是。人家送了你这么多的东西你也该想着怎么还人家啊。咱们回去想想,到底送什么?这是你做的么?” 那的小姑娘点点头:“做的不好,叫见笑了。” 世芸笑道:“这么精致,真是难得。”她又对湘儿道,“你还是回去想想什么东西能配得上人家的东西。” 湘儿这才同意,却是眼巴巴的沿着世芸:“那我可以请她来家里么?” 世芸看着湘儿又看着那个小姑娘,再看着汪家的众人,汪二女乃女乃那面上颇不以为然,不住的那眼睃另外一个小女孩。 她笑了笑:“可以,你若是喜欢谁,就请谁。” 湘儿满意的笑了,转身又去拉着那个小姑娘:“我娘同意了,回头我就让人来接你。” 汪太太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大孙女,没想到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却叫个小孩子给办着了。这哪里光孩子来往,大人也是要跟着来往,这一请一还便是两回,一来二回就熟了。 世芸上了马车,偏胖婆子没见人,又等了好一会子,胖婆子这才过来,她喝得满脸通红,手里还提着个大包袱,原本还藏着掖着,可瞧着世芸已经上车了,也不怕什么。 有小丫头见着胖婆子,准备帮着拿东西,胖婆子却不给,只自己拿着,要往后头去,那小丫头忙道:“大娘,女乃女乃在前头等您呢。” “你就回二女乃女乃,就说我吃了酒,身上都酒气味儿,别过给了二女乃女乃,我在后头就行了。”她说着自己便往后头去。 小丫头瞧了瞧,自己到前头回了一声,也到后头的车上坐了。 到了家,也就歇下,小丫头却偷偷的找到簇水:“我见那包袱奇怪的很,跟着去的时候手里没东西,回来却拿着东西,我瞧着沉的很,怕是有很多。” 簇水抿口想了想:“可晓得那里头是什么东西?” 小丫头摇着头:“我要去拿,她不叫我动手。我也不晓得是什么。我偷偷的去看,回头再告诉嫂子。” 簇水赞许的道:“做的好。不过却不能让人晓得,你若是看到了是什么,回头只要悄悄的告诉我就好。” 小丫头满点着头。 到底是什么东西。从汪家收了什么东西,若是寻常的小东西也就算了,若是那些个贵重的,若是到头来反咬一口?她还记得当时在兴义县的事,那时候二爷也凶的狠,当时扳倒那个知县就是因为他乱收了东西。东西不是那个知县收的,是旁人,可到时候哪里说的清,还不都挂在了二爷的身上。 好容易到了今天的局面,她好想真跟当年出京时说的,要风光的回去。 大清早,济宁城方才恢复生机,知州衙门外头的惊堂鼓便打扰了这一刻的宁静,紧接着门上的玉板也叫连敲了九下。 章延闿忙放下碗,直接跑了出去,世芸头一次听了这玉板响,这是出什么大事! “太太,运河上有船叫人截了,一船的人都死了,其中有个人身上还官军的腰牌。” 是官军,官军叫人杀了,这……这是出大事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八章 血色(上) 章延闿到了码头边却叫一伙官军拦住了去路,他忙将自己身上带着的印信拿出来,无论他怎么解释人家都不许他再往前一步。 就在此时,从那边的大官船下来几个官军,抬着担架便跑。只见那担架上放着个人,浑身血琳琳的,章延闿忙拦住其中一人:“这是……” 那官军顿时竖眉立眼,手一扬便要打人,董维运眼疾手快的架住。 那官军敌不过董维运,口中道:“耽搁了救人,老子要你拿头来换。” 章延闿陪笑道:“我是说我晓得哪里有好郎中,我让人领众位去。” 官军收了手:“你早说啊。快说这济宁城哪里的郎中最好,要刀剑伤的。” 章延闿忙派董维运领了人去:“就说我说的,一定要活的!” 抬人的官军随着董维运飞一般的往那头去了,章延闿却仍旧留在那,同守卫的官军打听着。那官军仍旧是一张铁嘴,半点也不透露,甚至不住的喝令章延闿后退。 “你那什么印信我也不认识,就是布政使大人也无用,除非是皇上的玉玺。如今我们大人接管了。” 好霸道的人,张口便是皇帝。章延闿到是无话可说,想了想与其在这里等着还不如去看看那个受伤的,他留了两个衙役在这候着,若是有消息立刻到回春堂传话与他,自己则带人往那救人的地方去了。 回春堂的大夫颤颤巍巍。不说这些个凶神恶煞的官军,就说县衙的董捕头也是一副黑面,大有翻脸不认人的架势。一来就把所有的人都撵了出去。不许他们接待病人,还说若是人死了。就要他们的脑袋。那明晃晃的钢刀就放在边上。 一听知州大人来了,东家忙迎了出来。想着请知州大人说两句好话,却不妨知州大人上来便问:“人怎么样了?” 东家道:“还在救。大人那是什么人?” 章延闿撩了衣摆便往那屋里进,那几个官军认得章延闿,只抬眼看了下,双眼又转向了那边。 几个大夫忙着救助,学徒们忙着送药送水,屋里乱的厉害,却不闹。 突然有个小学徒摔了一跤,盆中的血水泼了其中一个军士一身。那军士腾得站起来。瞪着那个做错事的小学徒。 小学徒本来就已经害怕,叫人这么一瞪,眼睛又偏偏看见那军士手搁在腰刀上,他一翻白眼便倒了下去,随即众人便闻到一股子的尿骚味,却见那小学徒的裤子全湿了。吓得不但失禁还晕了。 那个军士哼了一声:“我还没说他,他就吓成这样?” 章延闿忙从身上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递了:“他是被军爷的虎威吓的。老廖,还不快领这位军爷下去洗洗?找身干净的衣裳。再把他拖下去。” 东家答应的到是好,可是没有人敢。谁敢去。 一个军士站起来,随手拽了那晕死的小学徒的一只手,只将人拖到门口,自有人将他拖走。 回春堂的老大夫今日是拿出了看家的本事。饶是几次那人都没了气息,没了脉搏,最终还是叫他们给救了回来。 老大夫颓然地跌坐在地上。歇了好一阵子这才缓过气:“大人,这虽是救过来了。但是失血太多,还不晓得能不能熬得。” 一个官军上前揪住老大夫的领口。硬是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老子是把个活人交给你的,在你手上没了,老子只同你!” 老大夫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耷拉着眼皮:“那老朽现在就把人交给官爷。你只叫我救活。我是救活了,能不能活下去就是你的事了。” “放你娘的屁!老子……” 董维运在章延闿的示意下架住那官军扬起的手。 章延闿笑嘻嘻的道:“别气。这是我们济宁城最好的郎中了,若是打伤了叶先生,怕是真就没人能治的好了。”他说着从那人手中将叶老郎中给救下,亲自搀扶了他坐下,要了茶,亲手奉于叶老大夫。 叶大夫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还是知州大人亲自奉茶,忙站起身,连声不敢。 章延闿请了叶大夫坐下:“您先缓口气。” 叶大夫喝干了茶汁,长舒一口气这才道:“大人,不是我不尽力。众位军爷,你们是晓得的,这流血过多,是会发热的,若是降温不好,人就要烧死的。” 军士们见过这样的事,可是理在军法面前说不,他们接到的任务就是要这个唯一幸存的人活下来。 为首的人硬着脖子:“我不管你的难处,我只要活的。” 叶大夫无奈地笑笑,遇到了这样一群不讲理的人还能怎么样。 章延闿也晓得叶大夫的难处,这种听天命的事,最多也只是尽尽人力,跟阎王爷抢命谁能抢地过。不过,这人是一定要活着,要不然怎么能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这伙官军这么紧张,章延闿便知道,他是那个有了腰牌的军士,所以才不惜一切的要他活着。 章延闿站起身,郑重地向叶大夫还有已退在门外的大夫学徒们作揖行礼:“先生,我晓得您的难处,只是这人一定要活着。哪怕是等他开了口再死,也不怕。还请您一定要帮在下这一次。” 那为首的军士也抱拳粗声粗气的道:“老先生,方才兄弟们无礼,我给您陪罪,还请您看待我们是兄弟的份上,不与我们计较。还请您救活我们兄弟。” 那人单膝跪下抱拳施礼,那几个军士都齐刷刷地跪下。 叶大夫本来就对章延闿作揖有些受惊若宠,这几条汉子纷纷跪在他面前,他更是担不起,忙跪下还礼:“不敢不敢。老朽一定尽力。救死扶伤本就是我辈所谓,老朽敢不尽心?” 章延闿道:“先生,您要什么药只管说,我一定给您弄到。”章延闿头次感谢这济宁城便是这地方没有天下买不到的东西,他嘱咐了衙役,让他回衙门告诉钱先生同方先生尽快写了告示盖上他的大印,再告诉钞关上的人,一应船只全部停下检查,若是货船,尤其是装药材的一律不许过。 叶大夫见他这样,到替他微微担心:“大人。这……若是惹恼了那些人,大人……”那些个运货的船只,哪个不是有来头的,这要是……到是知州大人担干系了。 章延闿笑道:“您只管把人救活,余下我自会办。” 这边才又安排了,那边衙役又飞奔而来:“大人,那边的大人叫您。” 到底愿意见自己了,章延闿交待了两句,翻身上马同人再次赶往码头。 那位的官船着实气派,章延闿心里只闪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瞧着架子到不小,官军中张口只听皇命的只有那几个,怎的会到济宁来,瞧着还是从南方过来。 不过是一闪念,就叫人叫到了边上的船上。 那船甲板上的血已经冲干净,尸体整整齐齐的放在了一边。知州府衙的两个仵作正忙着检验尸首。见人来了忙恭敬地行礼。 章延闿四周看了看。这艘船普通的很,就是一般的民船,这样的民船上去死了二十多个人,还有个女子!这是他方才看尸首注意到的事。数十个男子中有个女子,那个女子是luo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待他巡视了一圈回来,那两名仵作已经等着了:“大人,已经验明。一共是二十具尸首。其中一具是名女子。不过,这名女子的身上没有外伤。卑职检验了她的尸首,却是被奸致死。还有一具。”仵作指了最边上的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这是被削去头颅的。其余的都是被刀砍死。” 章延闿背手沉吟。一个女子,被奸致死,还有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还有十八人。 “可找到什么身份证明?” 仵作摇摇头,他们上船之前,这里边已经叫人打扫干净,什么东西也没有。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判定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从他们的尸首上找出答案。 这些人都是官军?若是官军,他们怎么会死?这艘船是官军坐的?那女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如果都是官军,那为何只有那个生死不明的家伙身上带着官军的腰牌?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章大人,我们大人叫您。” 章延闿整了官服往官船上去。 陆大人四十多岁,白白净净的到不像是个武官,而是读书人。 “听说已经救过来了? “还要看这几天能不能挺过来。” 陆大人点了点头:“尽力而为。此事你怎么看?” 章延闿想了想:“下官头次经历这样大的事,一时没了主张,还请大人指教。” 陆大人只笑了笑,挥手道:“你是父母官,在你的任上自然是你做主。去吧。好好办差。” 章延闿恭敬的退下。 陆大人从袖口里模出一叠纸,看了看,取了火折子一把点燃丢在了火盆里。 那幔帐后闪过一人:“大人,您这是……” “这位章大人聪明的很,自然知道怎么办。你去看看那人,若是不好,也就别叫他活着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三十九章 血色(中) 章延闿从那位陆大人那里回来便找着了钱师爷,同钱师爷商量着这件奇怪的事。 “东翁,这为陆大人也甚是奇怪。可晓得是什么来历?或者请侯爷帮着探寻一二也好。”那官船的品级是三品官员乘坐,三品武将中又有谁从南方回来。 章延闿模着脑袋,凑向了钱明:“先生,你说由皇上亲自指挥,还可以随意走动的能又几人?” 钱明咦了声:“难道是锦衣卫?东翁这……可说准了?”若是锦衣卫的人死在了济宁城内到成了大事了。 章延闿抚着大腿,将那个军士的事说了:“又不是皇帝的玉玺。可见这些人是凭皇上圣明从事,三大营的人是随意走动不得,除了这个,只有锦衣卫了。” 钱明点了点头,盯着地面,手中的折扇开了又合又开:“那为什么那船上会有个luo死的女子?是那一个人杀了<那么多的人?为何要杀那么多人?只派一个人行事,没有接应之人,这不合规矩啊。” “我也是想不明白这个。若是锦衣卫的内斗,那个陆大人肯定是想尽法子遮掩,那人身上有锦衣卫腰牌的事也会隐瞒下来。再者第一个发现的就是他们,只要他们不想声张,也就不会把事捅到我这里来。可见,是要从我们这找到点什么。” “正是。东翁。陆大人那里是要求一定要救活那个人,那个人怕是知道陆大人所要想知道的事。这个人相当的重要。” 章延闿站起身来:“我到那边去,这里就交给先生了。河运上的事还要先生一力相帮。” 为了救活那个濒临死亡的人救活。章延闿封了河道,但凡有装载货物的船只全数不许前行。等待他的谕令。那些个船老大或者是商人肯定是会找上门来。 钱明笑了笑:“大人尽管放心。” 章延闿匆匆赶到回春堂,抬脚便问:“怎么样了?” 董维运忙道:“还是那样。先生让拿参汤吊命。” 叶先生向着章延闿拱着手:“气息很弱,不是很好。” 章延闿抿了抿口“无论如何都要救活。先生,我还是那句话,不管缺什么,要什么,您只要开了单子,立马叫人到码头上挨个拿来。”他嘱咐着董维运,“你亲自带人去,若是有阻挡的。待回衙门,所有的东西充公!” 董维运高声的应着。 叶先生却颇为担心,他将章延闿悄悄的拉到了边上:“大人,容草民说一句。大人这样怕是不妥。虽说救死扶伤是为医的本分,但是……大人何必犯了这样大的忌讳。”为了一个人丢了官,着实不值得。 章延闿对着叶大夫道谢着:“先生说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那为官者的本分便是照料黎民百姓。就算是丢了这乌啥又有何可惜?”他笑了笑,挑了眉毛,招来董维运。“什么也不说,只让他们挨个交税,拿着他们给的清货单子,全都开箱子。一个个给我对了,仔细的对。不认识东西,你们就找几个懂的。一个个给我辨别仔细了。晓得了么?” 董维运又痛快的叫了一声懂。他不晓得章延闿叫自己做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只晓得这是章延闿吩咐他的。他就按照他的吩咐做。 叶大夫颇为惊讶地看着章延闿,这位知州大人到是……有些鬼主意。明目张胆的要人药材不会有人给。还能激起那些人的反抗,这些人别看只是跑船的,谁晓得那些货是为了谁置办的。可是,这些船经过济宁城都是要交税的。那些人通常是将三停货报了两停,绸缎十车货少使了许多税前,两箱并一箱,三停只报了两停,要比平常少了九成的税钱。这么个法子,到合情合理,还叫人有苦说不出。 过了午饭的时候,那人已经发热了,众人想着法子给他降热。章延闿只怕这人会有什么,只守在一旁不离开。 他看着叶先生不住的换法子,他在一旁看着可真是长了大见识,将温的法子居然能有那么多。他看着那人的体温一点一点的将下来。 这才走出去,告诉那个守在外头的军士:“已经降温了,请禀告陆大人,已然没事了。” 军士听了,却不肯离开,只愣愣的站在那里,死守在边上。 章延闿奇怪的瞧了眼,开始明明那么担心,怎么现在到是一副不关心的模样?陆大人不急着知道?章延闿撇撇嘴,是了,只有一个人,也没那工夫,章延闿招呼着人去码头那禀告给那位陆大人,请他放心。 章延闿回到家,钱明一把将他拦住:“大人,您且看看这是什么?” 章延闿看着一脸兴奋的钱明:“这是怎么了?咱们先停下来慢慢说,到底是什么事?” 钱明抖着手,示意着自己手中的一叠纸张,直接塞到章延闿的手中:“您看看,您先看看。咱们发财了,咱们济宁关这回子要发大财了。” 章延闿一张张的看着,他的手越来越都,这都是今日一天收缴上来的税,这一天就是五万两银子的,比一总年的还要多。 “干的好。提出来一些留着咱们自己用。这次但凡在关上出过力的,每人十两,就是在府衙的,每人五两。” 钱明先愣上一怔,随即应下:“还有好多人拿了帖子来,东翁您看,这是……” 章延闿看着钱明递上来的帖子,一份份的看了。这里头还真有不少的大户,若不是今日来上这么一会子,他哪里知道这京城居然有这么多人南来北往的贩货,他们可真是发了不小的财,这里头,可有不少的东西。章延闿将帖子都收在了袖口:“这些人呢?” “都在那外头的官厅等着呢。”钱明苦恼的笑了笑,“都来找了好几趟了,这东西都不晓得送了多少回了,我都……” 章延闿笑道:“送了什么了?” 钱明苦笑着:“一出手就是二三十两银子。那边的,送了好几箱子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章延闿一听顿时笑上了:“您什么时候二十两银子都不敢收了?” 钱明笑道:“这可不是我该收的钱。我们师爷可是有三收三不收的,别叫我坏了规矩了。” 章延闿点点头:“让他们都等着。若是要茶,要饭的只管送,只一条,没有银子,什么都别给。他们若是给你们吃茶钱,就收着,别委屈了自个儿。” 钱明本来还同意着章延闿的法子,到不想现在居然章延闿还有这么个主意:“收一边就好,贪多了可不好。” 章延闿笑着道:“他们赚了那么多的钱,分咱们一点算什么。再说,人家也瞧不上这点银子。别让咱们苦熬着,到什么钱都没有。” 钱明道:“成。我晓得了。东翁,您瞧好吧!” 章延闿反问道:“什么明白了,我说了什么?” 钱明笑道:“没说什么啊。东翁,您说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了之。 章延闿疲倦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饭,摆着手:“吃不下,不吃了。” 世芸端了热水过来,撵了丫头下去,拿了小凳儿坐在对边,挽了袖子。 “不用你。” 世芸按住章延闿的手:“泡泡脚,我给你按按,我才跟人学了,正好给你练练手。这血脉疏通了,也就舒服了。再好好的睡一觉,明早起来精神好的很。” 热水浸过脚面,章延闿舒服的哼了哼,他跑了一天,几乎没停下来的时候:“使点劲儿,哎,就这样,使劲儿,舒服。” 世芸替他揉捏着:“我瞧着有泡儿,给你挑了吧。” 章延闿点着头,吃痛的抽着脚:“你轻点啊。哎。” 世芸只拍着他的脚:“是你说使劲儿,现在又闹什么,我不挑了,明儿你带着走吧。” 章延闿摇着头:“你也忒狠心了些。” 世芸口中依旧说着狠话,手上的动作不停,挑了血泡儿,放了血水,上了药,又给章延闿套上干净袜子,这才揩了手,从妆奁中拿出一份贴子:“这是钱师爷送过来的,你先看看。” “谁的?” “大爷家的人送过来的。求着要放行。你再看看这后头的东西。上好的绸缎都当茶叶、马牙香。” “求到你这来了?” “你不在,就送到我这。” “你应了?” 世芸笑道:“他们求的是知州大人,又不是我。再说,这些东西都是当众打开的,少了他,旁人难道不会瞧出来?若是再遇上那不要命的,叫嚷出来,到怎么好?”她抿嘴道,“有给人送银子,请吃茶的钱,这税也交上了。你看这样可好?” 章延闿笑着道:“都想的这样的周道了,哪里还有什么不好的?”他站起身子,往床边走去,只想好生的睡上一觉。 偏偏老天爷不叫他如意,头才挨了枕头,外头就又人敲门:“爷。董捕头叫人来话了,那人醒了。” 章延闿腾得坐起身,抄起世芸手中的衣裳便往外头走,又嘱咐着世芸:“你歇着吧。别管我了。”那人醒的好快啊,这还不到一日,就醒了?叶大夫真是好医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处决(下) 新任知州老爷上任的头一件案子居然是审自家人,还允许百姓旁观,一时间是热闹纷纷,只要是无事的,都跑到知州衙门瞧热闹去了。 只是这审自家人,向来只有在戏文上看到包龙图斩包勉的,却没亲眼瞧过,这一时间知州衙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几个衙役拿着水火棍让人后退。 “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像是假的。若是真的,知州老爷哪里敢打开门让咱们看。” “说的是。”这人的理由好像说服了一群人,众人纷纷点头,那边有一瘦小的年轻人道:“未必。说不定知州老爷是演戏给咱们看的。” “拿那么多的金子银子演戏?” 年轻人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再说咱们这位知州老爷算盘打的精光响,这点的银子便为他买了个好名声,到比他送东西到上官那走门路强的多。” 这人的理由好像也是很有道理,先前被说服的人觉得自己又被他说服了,又点了点头。 “演戏还能这样?你见过有这么演戏的?哪有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先头那人很是不服气,自己的观点叫人否决了,他只觉得不舒服。 年轻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是没见过,所以特地来看一看。” “你是打外地来的。哪里人啊?瞧着像是四川那边的。” 年轻人不由的竖起大拇指:“真有您的,大叔,您听出来了?” 中年人得意的晃晃脑袋:“那是。我在这码头上也跑了二十多年了,什么地方的人没见过。你们四川每年都有上好的川橘天麻沿水路运到我们这来。都是找我做的中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年轻人正要说什么。那惊堂鼓敲响了,中年人忙肃穆站直,悄声道:“升堂了。” 衙役上堂,吆喝了“威武——!”新任的知州老爷从后堂出来,走在他前头的是那个泰宁侯,他只坐在堂下摆着的一把太师椅中。知州老爷等泰宁侯坐下后,站在堂上威严的瞧了外头的人群,这才撩了衣摆坐下,敲了惊堂木:“带犯妇!” 叫人锁了的胖婆子被人拖了上来。只往地上一丢,还不等她喘个气儿,就见章延闿重重敲了惊堂木:“下跪妇人,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家有何人,为何来济宁。” 胖婆子叫这惊堂木敲得三魂没了两个,再一见这大堂是如此的威严,早已没了底气。她半日没声,那衙役已经喝道:“老妇,大人问你话呢!” 胖婆子忙说了自个儿的名字:“老妇人是京城人士,是京城吏部考功清吏司章老爷家下人。我们家二爷升任济宁知州。我们老爷太太叫我来看二爷。”胖婆子也就是初临大堂叫吓住了,等她回过神了,也就顺溜了。要说害怕。二爷别自己还害怕呢,反正现在人家都认为二爷是贪官。只要她死不忍下,二爷就拿自己没法。 “章老爷?吏部的哪个章老爷。他唤什么名儿?” “章煦。” “打你这个刁妇!既然你说你是章大人家奴怎敢直呼家主名讳?本欲掌嘴。见你初上大堂,暂且记下。” 胖婆子冷不防自己这上头出了事儿。其实她们跟着太太陪嫁过来的私下都直呼老爷的大名儿,他们哪里瞧得起章煦,也都叫疲了嘴儿。 章延闿看着胖婆子,冷冷一笑。她们平日里是什么人难道他不晓得?他一出手便叫她露了馅儿,也要多谢章太太出身好,连带着下人也瞧不上没出息的章老爷,要不,他怎么能抢的先机? “你说你们老爷命你来看你们家的二爷,可有什么凭据啊?” 胖婆子一听不由的暗骂,她哪里有什么凭据。老爷给二爷的信她早就交了二爷,哪里还能有什么凭据。她笑道:“二爷,老爷给您的信,我不是交给您了么?” 章延闿四周瞧了瞧,指了指自己:“我?你……本官日前是接到家父的来信,只是另有人带来,并非是你。”他重重的拍着惊堂木,“大胆刁妇!你是受何人主使,竟敢在本官跟前陷害本官?是何道理?还不从实招来。” 胖婆子立马叫冤枉:“小的说的句句是真,二爷,您如今做了官儿,怎么能不认亲呢?您真是要寒了老爷的心么?” 章延闿笑道:“你到是赖定是本官老家的下人了。既然你自称是本官老家的下人,那本官的事想必都是清楚的。那好,本官且问你,本官今年多大,是什么时候生的?” 胖婆子叫章延闿问住了,她还真叫问住了,谁还关心章延闿是什么时候生的。 “本官问你呢?” 胖婆子仔细的想了又想,章延闿是二十岁成的亲,今年是……“二爷今年二十五岁,是三月生的……” “三月多少?” 胖婆子瞧着章延闿双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顿时来了底气,她不过是瞎蒙的三月,没想到就中了,她想了又想,三月,好像是有那么一日:“三月十八日。” 章延闿满是带着一抹的笑意,他随即招人过来:“去,把吏部给本官的官凭拿过来,让她看看。” 钱师爷忙取了官凭出来,却不是给胖婆子看,而是走出大堂,往百姓围观的地方去:“请诸位看看,若是有认字的还请念出来。” 先头的瘦小年轻人已经率先念了出来:“十月三十日。知州老爷是十月三十日生的。” 钱师爷笑了笑,又将官凭拿到了别处请众人都仔细的瞧了。哪里有人见过官凭,一个个都稀罕的不得了,管他认不认识那上面写的是什么。说的是什么东西,都踮着脚要看个清楚。待钱师爷将官凭让众人瞧毕已经是花去了不少的时间。 章延闿又道:“尔等未曾见过官凭。本官已名本州辖下各官员取了本人官凭前来,还请大家一辨真假。只是有劳众位略等一会儿。” 百姓们没想到知州大人会想的那么细致。有大胆的大声叫道:“那有什么事,只是要劳烦您了!” 百姓们一听顿时笑了起来。 章延闿忍住笑。他早就去请了下辖属官带了自己官凭前来,有近的已经到了,只等他宣上大堂。等属官到齐后,章延闿开命衙役拿着,让大家同自己的官凭比对着。 “得了,我瞧的真真的,您是真的!” 百姓们又笑了起来。 章延闿命人收回官凭,猛地将惊堂木一拍:“刁妇!你还敢说是本官老家下人?连本官的生辰都不晓得!” 胖婆子这才回过味来。好个二爷,他先前那抹惊讶是故意流露出,引自己上钩,上她以为她猜的是对的,不论自己说的是几月,二爷都会这样,为的就是引自己上钩,露出破绽。是她自己在众人面前说自己是太太跟前的人,是自己说太太疼二爷的……这么一层的关系。她居然不知道二爷的生辰。这明显的说明她是个假的。 胖婆子已经软成了一滩。 而那里章延闿已经将案子断的清清楚楚的。 “审得京城高氏,心邪狐媚,行丑鹑奔。觇人之财,百计营谋。千思算计,佯装宦官家人,招摇撞骗。天不容贼。出访就擒,拟判满徒。今有女。为其拐骗,不知其家。姑念幼小,暂居州府,待寻家人。立案存证。” 这边结了案,那边章延闿命顺儿将胖婆子带到后衙。为数不多的下人已经站在院子里的空地上,静静的等待着,谁都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只是从一开早便在这等着。 章延闿带着人走了过来,在簇水的招呼下众人忙向章延闿问好。 章延闿点了点头,却是把人交给了世芸:“这是内宅出的事,交给你处置!” 世芸指着胖婆子神色严峻的道:“这就是胖婆子,她是京城太太跟前的人。老爷让她带话给爷,‘要做好官,不要受人财物’。她倒好,转眼就忘了,收了这么些东西。尤其可恨的是,她居然要偷偷跑走,叫人知道了,还满大街的说这是爷收的东西。她贪财卖主,这能饶么?” 胖婆子只道:“二爷,二女乃女乃饶命,是他们逼着我收的,说这是送给老爷太太的。” 世芸一出一声毛骨悚然的笑声:“逼你?你但凡记住老爷一句话,忠心对二爷,你敢收?还敢把事情赖到爷的头上。来人!” 顺儿应声站了出来。 世芸只吩咐一声:“赏胖婆子个全身。”顺儿逮了胖婆子便将她拖了下去,怎么没了也不晓得,只见世芸吩咐着那几个从京城来的人:“你们几个给我听清楚了。” 那几个人立即软腿跪了下去。 “若是让我晓得京城有什么,胖婆子就是样子。” 那几个人忙应着:“胖婆子在路上受了风寒,一命呜呼,已经就地葬了。” “好了。都散去了!” 处理好了这一茬,章延闿却道:“这要怎么办?”这么多的东西,确实是从那些商人家收的,到是个难办的事。 世芸笑道:“这有什么,你已经断明了这是坑骗的财物,就去还人,那些人是断不敢收的。你就归账做册,一律为百姓做好事,修那济生堂,义渡义学。” 章延闿不由的笑了笑:“咱们去做了那事,他们哪里还能闲的住,少不得要捐了钱财,这到省了我好些事。到底是,聪明过人,两下就把这难题解了。” 世芸笑笑,这才想起来,是要送郑濬走的,章延闿忙往外头走:“坏事了!”可到了门口,顺儿一路小跑过来,“爷,侯爷说今儿不走了。还要再过些日子!” 不走了,还要待一些日子,这是……“为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五章 私访(上) 郑濬又不走了,章延闿同世芸是面面相觑,这位大老爷又是唱的哪出戏。 “可有问了为什么么?” 顺儿摇着头:“什么也没说。” 章延闿嘱咐着:“去问问。” 世芸推着他:“你要他去问能问出什么来,到底还是要你去才行。” 章延闿点了点头:“你先去,我这就去码头。” 顺儿道:“爷。侯爷就要进府了,您还是等一会儿吧。” “这是怎么说的?” “方才跟侯爷的人已经回来了几个,把原先要带回去的东西都拿了回来。说侯爷过一会子便要回来了。” 这下好了,根本就不用去码头了,他还想到船上去劝劝郑濬,这……章延闿烦躁的挠着脑袋,歉意地对世芸道:“还要有劳再辛苦几日了。等…….等过年……我就不信了,侯爷连过年都不回去了!” 世芸只推着他:“你还是快吧。有你的意思我就知足了。你去问问三弟,侯爷到底是怎么个章程,咱们也好有个准备。”她就是不明白了,郑濬好好的在这里待了好几个月,他天天说事多,怎么还赖在她们这里不走人。 章延闿一路小跑到外书房,郑濬的几个护卫正帮着下东西,他忙去找小舅子想要问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悄悄的靠近,找了个掩体冲着谭世仪又是招手又使使眼色的,到底把谭世仪的注意力转向了这边,才招手示意他过来。却叫郑濬发现了。 “你躲在那里做什么?” 章延闿笑着走上前:“侯爷在啊。怎么把箱笼都搬了回来?这是……” 郑濬看着章延闿吩咐道:“你同我进来。” 章延闿望向了谭世仪,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好有个底儿。 谭世仪耸着肩膀,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原本以为侯爷就是为了看热闹的。结果,是出了城,到了码头,上了船,却不妨,侯爷又说不走了,让人打包了东西回来。 章延闿拱着手,示意谭世仪一定要给自己一点提示。 郑濬走到门口,撩了帘子便要进屋。只听见章延闿没跟上来,也不回头道:“怎么还不进来?磨磨蹭蹭的在做什么?惟勤,我方才嘱咐你的事可做好了?” 郑濬冷不防的开口,让妻舅二人顿时分开,一个拱手跑到东厢做事,一个则是老老实实的跟了进去。 谭世仪在东厢还未坐稳,世芸便打发人过来,他忙:“姐,我什么也不晓得的。” 世芸笑道:“我还没开口问你。你就知道我要问你什么?这就说什么都不晓得?” 谭世仪翘起二郎腿,摇头晃脑的:“我能掐会算,能知未来。姐,你不开口。我就晓得你要问我,侯爷为什么又回来了?侯爷叫姐夫是做什么的。对不对?”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世芸答的干干脆脆的。 谭世仪见世芸丝毫不否认到也愣了下,他随即道:“姐。我不是说了么,我是真不晓得。” 世芸不信的道:“你不用骗我。你成日里就跟在侯爷身边,侯爷有什么打算你难道不知道么?” 谭世仪就差点歃血表白了。他竖起三根手指头,认真的道:“姐,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不晓得侯爷还要回来的。我们都到了船上了,侯爷突然说不走了,要回来。我还模不着头脑呢。” 世芸看着谭世仪那小葱拌豆腐的模样,也晓得他所言不虚,也就不再问他,却是道:“既然你不走了,那明日陪我出去一趟可行?” “什么事?” “我要烦你到时候看几本账册子,写几个字儿。” 谭世仪点头应下:“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却是这个。不过,姐,为什么要到外头去?姐夫不去么?” 世芸只笑不,只吩咐谭世仪明日一早便要去,早饭也不在家吃。 世芸只说一半,而且这早饭也不在家吃,这是要做什么? “我明日请你在外头吃。” 谭世仪听了笑道:“好,这我可说好了,我要吃好的。我这些日子连荤腥都不沾,光吃青菜豆腐了,吃的脸都黄了,你看看,我这脸窝子都凹了下去了。”谭世仪特地凑到世芸跟前让她看看自己的脸,他随即笑眯眯的对世芸道,“姐,你跟姐夫是不是早就谋划好了的?” “嗯?” 谭世仪笑眯眯的摩擦着下巴:“都是给这个胖婆子看的吧。只是,姐,姐夫这一招棋走的挺险的。”整件事的破绽颇多,他甚至在围观的百姓中瞧见了姐夫的一个师爷,百姓中的导向全教师爷掌控了。百姓说好的,师爷偏偏说不好。看似唱反调,其实是让事情看起来更真。 “还能怎么样?让她把东西带走了,让你姐夫背这个窟窿么?”胖婆子收了不少的东西,偏她们发现的晚,临时想出了这么个法子。现在细细的想想,真是有不少的漏洞,所以当时才会极力主张让百姓旁观,甚至还把方进撒了出去,只为了能让漏洞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亲家太太……姐,你同姐夫想好了要怎么办了么?”处死胖婆子是可以让事情一了百了,可是亲家太太哪里是肯罢休的人。 “胖婆子那是在途中病死了的,太太就是再恼能说我们什么?” 谭世仪不由的对着世芸竖起大拇指:“到是,亲家太太就是再气,如今姐夫在这个位置上头也不敢怎么样。到底还是有功名底气硬些。就是母亲,如今因为我们,如今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提到生母,世芸垂下了眼:“你若是能真正得了功名那就好了。在侯爷身边做事到底不是正经的出身。” 谭世仪支支吾吾的应了,便说还有事要走了。世芸应了,却是一再强调谭世仪明日一早就过来。 送了谭世仪,世芸叫来了簇水:“你明日卯时到汪家走一趟,把倩儿送回去。” 簇水早就有处置倩儿的心,只是因为倩儿不是她们府里头的,也不好随意处置,一听世芸的吩咐,立马应了,这才应下,察觉到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儿:“明天卯时?这般早?” 卯时天才刚刚亮,自己这个时候到汪家去,到显得诡异的很:“我待会就去。” 世芸笑着吩咐着她:“今日先不慌着去,明日一早,等我出门后,你再去。” 簇水只得应下。 “你把倩儿给我看好了,不许她有任何闪失,若是她有什么,你跟着我十几年的情分咱们就一笔抹了。” 簇水见世芸说的那么严重,立马跪了下来:“女乃女乃放心,我亲自看,一定不出岔子。”她从世芸的口气中已经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她脑子转的也快,已经从世芸的吩咐中整理出信息了。等世芸出门后再去,也就是要通过她的口给汪太太传个话儿,女乃女乃明日是要见汪太太的。 …… 一大早,谭世仪便赶了过来,哪里晓得章延闿也去,谭世仪酸酸的道:“我就晓得,姐不是单让我一个人吃独食的。凡事都叫上姐夫的。” 世芸只是催他们快走:“咱们快点走,去晚了可就赶不上了。” 谭世仪见世芸急成那个样子,更对那个不知名儿的酒楼抱有极大的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还要急着去,难道去迟了就吃不着了么?他的兴趣被撩的老高老高的。 世芸一行人上了马车出门,后门,簇水亲自带人捆着倩儿往汪家去了。 谭世仪挑着车帘子往外头张望着。这个时候沉寂了一夜的城市又苏醒了,大家已经为了一日的生存开始忙碌着。谭世仪颇有兴致的道:“姐,咱们这是上哪里?这济宁城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是哪里?” 湘儿已经率先叫道:“三舅舅,你到外头吃好吃的怎么不叫上我?” 谭世仪一愣,随即支吾着道:“这是到了哪里啊。湘儿你有出来逛逛么?等过两年你爹回京述职,到时候三舅舅带你到京城大街上逛,带你去吃京城的点心,看杂耍。”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一转眼便叫谭世仪转移了话题。 马车歪歪曲曲的走了好一会儿总算停了下来,谭世仪率先跳了下来,一看着四周破破烂烂的到是一愣,随即又道:“酒香不怕巷子深?” 章延闿抱着湘儿领着他们往门口进。 那守门的还没睡醒,瞧着有人大早上的就来,不耐烦的道:“干什么干什么,这都能随便进?” 顺儿抢上一步:“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们二爷。”说着,往他手里塞了东西。 结结实实的东西握在手里,守门的立马清醒了,低头看着手里那一串的铜钱,再看着来人。那人手里还抱着位大姐儿,长得到是好玩的很。他忙赔笑着道:“小的眼拙。爷,女乃女乃,这位小爷,大姐儿,可是要领丫头到府上去?您里面请,台阶。您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的都机灵能干,保证比那外头买来的强。老侯,你快过来,把人都领过来,让爷跟女乃女乃好生的选选。” 谭世仪明白了,这不是来吃饭的,还是买丫头的,只是他还从未听说过到人牙子家去选人的。这是…… 待他走了进去,看着那照壁后的木板上头的字,他突然明白了,这哪里是人牙子家,明明是朝廷公办的育婴堂,同姐夫来这里是为了这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六章 私访(下) 守门人殷勤的请了章延闿进屋,随即去旁另一边的门:“高嫂子,来客人了,烧水泡茶。”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妇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吃来:“胡长子你没事总敲我这个寡妇的门做什么?昨晚儿还没吃够老娘的洗脚水么?” 胡长子被骂了尴尬的对着章延闿笑了笑,扭头对着妇人道:“好嫂子,来人了……来人了。” 妇人一抬头到看见了那边站着的人,她见章延闿同世芸都穿的很普通,懒洋洋的拢着衣裳:“你让个丫头烧便是了。” 胡长子笑道:“嫂子,这里头人煮地茶谁能比的了你?上连珠茶。” 高嫂子立马领会到胡长子的意思,这是他们这地方专门的暗语,若是来了领丫头回去的人便要梅子茶,若是要领男孩便叫老君眉,若是两个都领便要莲子茶,却是一见面就得了赏钱便要上连珠茶。这是来了大头了。高嫂子忙拢好衣裳系上腰带,抬手捋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满脸堆笑的走过来对着章延闿世芸蹲礼:“老爷太太。我这就去泡茶。” 胡长子笑着领着章延闿往里头走。 路过的男孩女孩对他们的到来一点都不好奇,目不斜视的从他们身边走过。胡长子领着章延闿往一间屋子走去,那里面正有些孩子在做事。一个个孩子跪在地上拿着抹布擦拭着地面,那擦桌子的连桌帮花纹的缝隙也仔细的擦拭着。一听到身后有动静,慌得站起来。退到一边,战战兢兢的看着胡长子。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没做好?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一点事也不晓得做。没见来客人了。还不快问好?” 孩子们怯怯生生的同章延闿世芸问好,头也不敢抬起来。 胡长子见这些烂泥服不上墙的不由的骂道:“都给我滚。上不得台面。” 孩子们忙拿着东西退下去,却不想胡长子再次叫住她们:“站下。” 孩子们更怕了一个个颤抖着身子。 胡长子见她们这样子颇觉得烦心:“告诉侯大爷,就说有贵客来了。” 孩子们如同大赦一般退出去。 胡长子欠身在一旁伺候着章延闿:“这些没眼色,让老爷您看笑话了。” 章延闿笑着看着胡长子:“这就是你说的好的?” 胡长子笑道:“这些都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我让人带了孩子来,您亲自挑选,包您满意。” 章延闿又是轻轻一笑,指着坐在世芸怀中好奇的打量着屋子的湘儿:“我叫有的是会做事的人,要的是个陪我女儿玩的人。你晓得么?” 胡长子哪里能不晓得是什么意思。但凡有点小钱的人家,女儿都是捧在手心里养着的,都怕嫁以后叫婆家的人欺负了,所以在女儿小的时候会买两个小丫头跟在身边,到时候陪着家,算是做事的人。 胡长子打量着湘儿,这为姐儿怕只有四五岁的模样,大多了不行,小很了也不行。他笑着对章延闿道:“我哪里能不知道。我们这的孩子只要有好的都是送到城里的大户人家的,汪老爷您知道么?她家的丫头多是从我们这出去的。您放心包您满意。” 他走出去找人去传话,走到门口,一个皮肤黝黑。头发枯黄的女孩走了过来,垂手同胡长子:“胡二爷,侯大爷说他今儿有事。让您陪这位老爷。” 胡长子也无所谓,不让老侯晓得也好。这得的钱他一个人吞了了事。他招呼着那个女孩儿:“芳儿,你去把小柳她们叫过来。叫几个十二岁的,再叫几个五六岁的。叫她们打扮的干干净净的来。” 芳儿转头看向了坐在屋子里的章延闿同世芸,应声离去。 高嫂子终于捧了茶来,亲自倒了茶奉与章延闿世芸同谭世仪:“老爷吃茶,我们这里头艰难,没什么好茶,还请老爷海涵。” 谭世仪端了茶吹了吹,一看这里头居然没有茶叶,不由一笑:“我等的口都干了,你们这再艰难,这茶也没有,只有白水么?连这白水也这么艰难么?” 高嫂子尴尬的笑着:“哪里想到这么早会有人来?我们厨房没柴了,这又不跟那村子里似的,还能到外头砍些树枝杂草之类的来烧锅,我打发了人去买柴。这水才烧好,我去找茶叶,哪里晓得好茶没有了。老爷,虽然没有茶,也是我诚心诚意烧的水。” 谭世仪不由一笑:“一句话到招了你这么多的话出来。” 高嫂子道:“我一看您三位就是贵人,您什么茶没吃过,我们那茶叶末子您也入不了口。您尝尝我们这水,这是山上的泉水,城中有头有脸的人都是喝这水的。您尝尝,好着呢。” 章延闿端着茶杯笑着对世芸道:“,咱们也喝喝这城中有头有脸的人才能喝的水。” “我到不晓得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水。湘儿喝口,看看好不好喝,若是好,明日也给我们家送一桶来。” 胡长子听世芸这么说忙道:“怎么没听说过呢?您到本城最富贵的汪老爷家打听打听,他家每日吃的水都是我们这送的,每日两车。都是我们派人送的。” “原来他家的茶那么好是因为你家送的好水啊。” 谭世仪吃惊的道:“就是这水?”在得到章延闿同胡长子的点头后,谭世仪再次喝了一口,细细的品着,“姐,你尝尝,我吃不出来。” 世芸笑道:“你都吃不出来,我还能吃出来么?” 谭世仪不好意思的道:“姐,你又笑话我了。胡长子,哎我说你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儿?长子。到是好笑的很。” “我是家里的老大,小的时候个儿又高。我女乃女乃便叫了这个名儿。” 谭世仪一口水含在口中还来不及咽下全数喷了出来:“你还个儿高,就你这样。”谭世仪颤着手指着胡长子。“长得跟矮冬瓜似的胡长子还能叫个儿高?我看你们村儿都是矮子吧,你是矮子里头的高个儿。” 胡长子陪着笑脸。 坐在世芸怀里的湘儿嘟着嘴叫道:“舅舅,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她调转了脑袋,挨个儿的问着,“爹,舅舅这样不对是不是?娘是不是?” 章延闿点着头:“是,你舅舅做的不对。” 胡长子笑道:“大姐儿真是宽厚的人。不过大姐儿,两位爷女乃女乃,您还真别不信。我小时候是咱们村最高的,谁都比不过我,我女乃女乃总是愁,说我要是这么长,家里还不够钱给我买裤子。不怕您笑话我,我小时候,若是我女乃女乃给我做裤子,总要留那么长的布卷到里头,就是因为怕我长得太快了。又要换新的。” “那多好,你总可以穿新裤子了。” 胡长子不由叹道:“我的爷,说到底您是贵人,哪里晓得我们穷人家的艰辛。我们家难得做一条新裤子,只是我因为是长孙,我女乃女乃格外疼我。所以才隔几年有那么一条裤子。我下头的弟弟都穿的是我的旧裤子。我大妹还是嫁人的时候才做了一身新衣裳。” “你家哪里的,这般穷?” “就是济宁城的。” 章延闿不由笑道:“这济宁城是天下的富贵地儿。我来之前人都说,在这不做事。只天天拣人掉的钱儿便能发了。” 胡长子一听笑了:“我的爷。若是这样,我还能在这待着?爷,这都是骗你们的。在我们这济宁城有钱的主儿,是你们外地来的爷,我们这本地人都是小打小闹的。我家原是在新城那边的,原来也是有田有地,一家人虽然艰辛,到底还有个后路,自从我们家那块被选了做新城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房子没有了,地也没有了。只能到处讨生活了。” 说着话,芳儿领了七八个女孩过来:“胡二爷,人我领了过来。” 胡长子忙让几个女孩进来:“快给老爷女乃女乃磕头。”他对着世芸道,“这个是小柳十岁,这个是……芳儿,这个叫什么来的?” 芳儿走了过来,先同世芸她们行礼:“这三个是小柳,末儿,喜子,她们三个都是十一岁了。这四个是……” 世芸却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儿,多大了?” 芳儿微微一怔:“小的叫芳儿,十二了。” “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芳儿没想到世芸会要自己,她长得黑瘦,又丑,来的人从来都没有瞧上过她,居然会有人要自己。她摇摇头。这样的人不会有什么好的,肯定是有什么坏心思。 胡长子见芳儿居然摇头,顿时推着她:“你傻了吧!快给女乃女乃磕头,就说你愿意啊。好容易有人要你去。到女乃女乃那比在我们这好。快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心眼呢?你平日里不是很机灵的么?女乃女乃,她这是蒙了,她是乐意的。” 世芸道:“你别说,我同她说,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去?” 芳儿抿口道:“我什么也不会。” 世芸笑笑:“胡二爷,我看中这丫头了,多少钱,你说个数。” 胡长子没想到世芸居然这么痛快,他是看出来了,世芸是想要芳儿了,他忙道:“什么数不数的,你是瞧得上她,是她的造化。不过我们这育婴堂平日里维持也艰难,您只当是芳儿临走之时为这里的孩子做点善事好不好?也不多,三十两。” 谭世仪道:“二十五两?我到外头买个小丫头才六七两。” 胡长子笑道:“她会做不少事,厨上的手艺好着呢,您去打听打听,那个有手艺的丫头不是这个价。” 世芸拿出银子:“我要两个。一个她,一个……湘儿,你看看你喜欢谁啊?以后就是跟你玩的,看看你喜欢谁?” 湘儿从世芸的身上下来,仔细的打量着,看了又看最终挑了一个。 胡长子立即将卖身契写好给了章延闿:“您看看,这可是两清了。老爷您若是还需要,只管跟我说,我立即给您送去。您走好。”胡长子这才道别,还没送了章延闿三人上车,便瞧到那边来的马车,他眼睛贼精,已经认出来人是谁了,忙小跑上前:“大管事您来了。是太太来了么?要人只管说一声,何必太太亲自来呢?太太您万安。” 汪太太从车里挑起了帘子只问道:“知州大人同呢?”但听得管事的道,“太太,知州大人在这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四十七章 银子(上) 汪太太来了,来得还不止汪太太一人,曹典史万县尉的太太还有那几大商宦乡绅的太太也陆陆续续的来了,来的叫一个整齐齐全。胡长子好半日才模清了门道,在他模清了门道后,一滴滴的冷汗随着额际便掉了下来,他把人卖给了知州大人,这……这叫什么事儿。他眼珠子顿时转了几转,这样的事不能他一个人背黑锅,要找人同他分担才是。他随即招呼着小六:“小六,你来,去把侯大爷叫来。” 站在外头的芳儿一把拉住小六:“你做什么?” 小六战战兢兢的道:“我去叫侯大爷。”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了?你如今的差事又是什么?” 小六愣愣的,到是柳儿脑子转了过来:“,我去叫。小六,你如今是跟了大了,你该好生伺候大才是。”柳儿说了话便要去,却不想另一个女孩抢在了她的前头。 胡长子像头一次见识到芳儿一般,上下打量着这个长相颇不如意的丫头:“你翅膀硬了?啊?你如今还没出这个门呢!” 芳儿冷笑一声:“胡二爷。我如今已经不是这的人了。您别忘了,您刚把我卖了三十两银子。” 胡长子哼了声:“卖?你有听过育婴堂卖人的么?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告诉你,我这正经的很,否则,你们也长不大。” 芳儿撇撇嘴:“你犯不着同我大声的嚷嚷。”她丢了话,便走到那门口,垂手站下。 胡长子气得牙根痒痒。自己平日里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丫头原来是这么可刺头。他怎么就叫这丫头给耍了呢?他恨不得给她几巴掌,好出出气。只是这丫头精明的很,这就晓得仗知州太太的身份了。 因为是女客,章延闿同谭世仪并没有出面,迎接这些人的事就落在了世芸的身上。众人都指望着汪太太开口,可是今日汪太太显然是不在状态,整个人恍惚的很。她们哪里晓得汪太太现在心虚的慌。一大早,她还没起身,知州府的内管事便把倩儿带上了门,那管事的嫂子只说了将胖婆子杖毙的事。再者就是把倩儿送了回来。她昨日便已经听说码头上的事,她是不怕到最后说那些东西是她们送出去的,却没想到,知州府那样的处理了,就算是日后闹出来也没有什么再闹的地步。她们失算了。她好歹把那拉住,却不想知州太太一大早去了育婴堂。 “汪太太,喝茶,这的水甚好,听说您府上每日都要拉两大车。” 汪太太毫无反应的应了两声。只端了茶半送半部送的。 世芸看着魂不守舍的汪太太轻轻一笑:“这茶不好么?” 汪太太忙放下茶盏:“好,当然好了。” 世芸笑道:“平日里我总是听人说府上的一举一动都能带动这济宁城的风气,今日才真正领略了。这里的人凡事都要依着府上的规矩。” 汪太太忙道:“严重了。” “我看着很好。芳儿你来。”世芸招呼着芳儿进来,拉着她让汪太太看。“您看,这丫头眉清目秀,清楚爽利。我一看就喜欢上了。听说都是照着府上的规矩教导的,一开口就要了我三十两银子。三十两银子我能买七八个小丫头在家。不过却比不得她这般懂规矩。不过,我还不晓得这育婴堂的孩子能卖的。” 汪太太眼皮不由一跳。知州太太是要说这个。她不由同曹典史太太交换了个眼神。知州太太是要拿开刀?她再往万县尉太太那瞧,是这个女人坏的事?要不自己根本就没叫她过来,她跑来做什么?汪太太看着事不关己的万县尉太太,越发觉得就是她了。不过,现在…….她支支吾吾的道:“我也不晓得。” 世芸挑了眉头:“哦?是这样么?胡长子!你进来。” 胡长子一听到世芸叫自己的名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汪太太矢口否认这是要把事情都栽到他一个人的头上么?这侯老大怎么还不够来?肯定是这老东西晓得了,躲了起来了。 胡长子认命的走了进去,却不敢抬起头,只在门口跪下。 “你方才说汪太太都在你这买丫头,可汪太太却说没有呢?这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是你在蒙我呢?” 胡长子哪里敢往汪太太身上扯,他连忙磕头求饶:“饶命,饶命。我嘴贱……”他抡开双手,左右开弓连续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叫我最贱。,我这不是……哎,我最贱,我长得就是这一张臭嘴。” “汪太太没在你这买过丫头?” 胡长子忙道:“没。我这是育婴堂,哪里有卖过孩子的。我哪能干这种缺德的事呢?” 世芸从袖口模出胡长子方才写的卖身文契:“那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胡长子上前就要抢,世芸拦住他:“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毁了他,又收了我三十两银子,你这是不打算认账了?你倒是做的好买卖啊。” 胡长子尴尬的笑着:“哪能啊。,这不是您给我们育婴堂的善款么?”胡长子将银子模了出来,不过要从他胡长子手中掏钱,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世芸笑道:“是么。那这……”世芸指着芳儿,看着胡长子怎么开口,这个矮冬瓜到是机灵的很,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理由的想好了。 胡长子道:“不是看这孩子可怜,要领回家去的么?您这是菩萨心肠,这丫头是遇上了好人了。” “原来是这样啊。” “当然是这样了。”高嫂子在外头插着嘴,她心里在埋怨着胡长子见钱眼开,什么人都往里头领。却又怕胡长子出了事连累到自己,只盼着帮着胡长子开销了。她自己也没事。 “那我就放心了。”世芸吃了一口茶,却是对汪太太道。“我今日来这育婴堂一看,到觉得愧疚不已。这地方破破烂烂的,哪里能住人。你再看看这些孩子长的,一个个瘦瘦小小的,就算是有人想领了他们回去,可看着他们这个样子,哪里能让人喜欢的起来。我一听这育婴堂居然还卖孩子,心里就更慌了。育婴堂原本是朝廷为了助养婴儿的,他们生来没了父母已然是不幸。可有人还要把手伸到她们身上,我心里就更痛。” 汪太太一心想要把事掀,她已经听出世芸的意思,忙道:“说的是。我原先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这育婴堂一番新,那善堂,盐义仓清节堂栖流公所都要翻新的,这里的出入可是不小,再加上所有人员平日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那也是要花费不少的。我能力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只能眼干干的看着了。” 世芸见汪太太将话题接了。便道:“只入不出的,就算是有金山也填不了这个窟窿。光是靠汪太太你一个人那是不行的。众人拾柴火焰高。要大家都来才行。” 汪太太原本是想今日要狠狠的出一笔钱好摆平了这事,没想到知州太太居然说要大家分摊。她晓得知州敲打不过是在敲打她,只因为她是这济宁城最有钱的人。要做什么都要她牵头才行。也罢。汪太太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出四百两银子。” 汪太太都开了口。其他的人也不能装怂,都掏了银子,有一位太太本还想混,双手一摊只说自己没带那么多,回头再送来。 世芸到是好,问了那太太姓什么,夫家叫什么做什么,家在哪里,便让簇水拿了纸,写了一张借据,让太太画押:“到时候拿着这个到鲁太太家里要去。” 鲁太太涨了个老大的脸红,忙道:“我糊涂了,身上带着一百两银子的银票,这就忘了。”她忙将银票送了,从世芸手中换来了那张借据。 万县尉太太看着曹典史太太,笑道:“曹太太,你今儿也没带银子?我这儿有,你要多少,我先借你?” 曹典史太太哼了一声:“万太太发财了?我可比不上您,这出门身上就带了个百千两的。您到也可怜这些孩子,只拿五十两出来。” 万县尉太太冷不防叫曹典史太太踩了一脚,一见世芸看过来,忙道:“我不过是说笑话,你怎么就当真了。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会说笑呢。” 曹典史太太根本就不给她面子,冷笑一声:“你是同我说笑么?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说笑?” 万县尉太太叫曹典史太太落了面子,只觉得丢人,却又不如她那边厚脸皮敢当着众人这么挑刺,索性扭了身子不去理她。 汪太太提了声音道:“,这银子有了,也该有章程才是。” 世芸笑道:“我能有什么章程。这事还是要汪太太您来做。我只有个主意,咱们这都交给这些人,我不大放心,要选一个最体面,最公正的人主事才是。” 万县尉太太忙道:“这要说最体面最公正只有您才是。” 世芸笑笑:“你说笑了,我有个人选,我推举汪太太,别的不说,只说这能干二字,除了汪太太再也没旁的了。这育婴堂的事,就交给了汪太太,收了多少银子,做了什么事,一应事情都请汪太太留心。咱们也实实在在的干上一回儿好事,也省得咱们这银子白花,你们说是不是?” 知州太太都开口了,那还有不成的?大家都同意汪太太做这个主事的。 汪太太这就走马上任了,众人离开之时,曹典史太太拉着汪太太:“这是什么主意?” 汪太太看着世芸马车离开,请曹典史太太同自己一起走:“只怕是知州大人要政绩,开了口罢了。你不要同万太太置气。万县尉颇得知州大人眼,你不要做这样挑刺的事。” “知州大人的事,出身头?” 汪太太笑道:“你不晓得咱们知州大人的事都是做主的么?咱们走吧。听说船儿明日靠岸,回头我让人把东西给你送。” “又不急,难道你还能跑了么?咱们这位管的也太宽了些。” “宽,我还觉得她管的窄了些!”汪太太目光落在自己中指的金镶玉戒指上,冷冷一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二章 阴人(下) 汪老爷去见知州大人,汪太太则过来见世芸,偏此时汪太太同几家一起来拜访世芸的太太碰了面,那几家是受了汪老爷的话,没能承办这次接驾事宜,对汪老爷早已是恨得牙痒痒,如今仇人见面更是分外眼红。此时也顾不上汪家家大业大,嘴巴上便讽刺起来。 汪太太到也懒得同她们,她这次来是为了争取接驾事宜的,到底要让知州太太松口,怎么也要承办了这次的事,因为没能及时承办,现在居然有风声传出他们汪家已经不行了,虽然同他们打交道的商家到还是同他们来往,但这种传闻不遏制下去,被人利用后,会影响家里的生意。那就真的得不偿失。 “汪太太,现在未必有空见你,你就同我们在一处说便是。这点脸面也不赏么?” 汪太太横眼瞧了那拦自己路的人。她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而如今居然敢拦自己:“你是什么人?” 那妇人微微一笑:“太太是贵人多忘事,哪里能记得我?只是我好心提醒太太。”她说完话便走到一边坐下,不再。 簇水挑了帘子过来,汪太太忙迎了上去:“嫂子,还请你通报一声,我要求见。” 簇水忙同汪太太行礼,满口的应道:“只是此时有客,不晓得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您。您看这……”簇水示意这些等待的人,歉意的对汪太太笑了笑。 汪太太将簇水拉到一边,从手腕上褪个镯子塞了:“嫂子。还请你通融一下,我有要紧的事见。” 簇水忙推了。汪太太硬是要她手下:“嫂子若是不收就是见外了。” 簇水只是不肯:“汪太太若是要赏我,也要我把是体面的办成了我才敢领赏。我同您说实话。我们女乃女乃今日是真的没得空,汪太太别看她们在这等着,今日怕都是见不着的。太太还是回去,我回头回女乃女乃一声。” 汪太太见簇水说的话到不像是推月兑,点了点头,迟疑的问道:“嫂子,这是在见谁?这个时候都没空?” 簇水撇撇嘴,瞧着旁边没人,压低了声音:“那位贾老爷的小星。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还要我们女乃女乃接她。”簇水又叹了口气,“这也架不住人家的体面。大人有事求着贾老爷,我们女乃女乃少不得要陪衬一二。” 汪太太道:“那贾老爷的家眷跟过来了?在哪住下?” “不大清楚。汪太太您也不晓得么?” 汪太太笑道:“知道,知道,我只是奇怪着,到没听说贾老爷的家眷过来,怎么又听你说什么小星,只当贾老爷的家眷也过来了呢。” 簇水心里暗暗好笑,面上却不改。叹息着道:“不过是有几个钱,到在我们大人女乃女乃跟前显摆。汪太太,我们大人原本还留了几块地方给汪老爷呢。” 汪太太眼珠子一转,将都已收回的镯子再次套在了簇水的手腕上:“大人是怎么说的?” 簇水推了几次。汪太太只是不肯收回,她也就不再推月兑,小声道:“昨儿大人回来还同女乃女乃说。只说汪老爷怎的都不没表示,大人说码头那正中的位置虽然没保住。但还有两处好地方留给的是汪老爷的。” “那现在呢?”汪太太只顾着想心事,压根就没注意到簇水的声音渐渐的提高。也没注意外头有人靠了过来。 簇水瞧了外头,她瞧着那一闪而过的人影,微微翘起嘴角:“自然还在。汪太太还请放心。昨日我们大人同女乃女乃说,这次接驾的事情非同一般,听说圣驾还会驻跸我们济宁城,到时候少不得要进驻城里。这几日忙完这事后,还要瞧瞧皇上的行宫建在何处甚好。不过我们女乃女乃却是同大人说,若是新建座行宫,不但耗时还要花费大量的钱财,皇上一向尚俭,这样反而不美,不若就在城中寻求一处景致好的地方,做了皇上暂歇之处。” 汪太太开始听圣驾要在济宁城停几日还有些怀疑,但是听簇水说的话,又不像是个丫头有的见底,到也了。她心思转的飞快,已经开始掂量这个事。若是说在码头接驾的那些事,是不错,听着是有体面,可是往深里头想,其实就是拿了银子往水里扔,至于名声什么的,说不定也捞不着。若是能让皇帝到自家的院子里住上一晚,不要一晚,只要坐上那么一回儿,她家就青云直上了。 汪太太忙拉住簇水的手:“这事大人怎么说?” 簇水神神秘秘的道:“大人说,还是要先看看。到底是扰民的事情。” 簇水的话音才落下,汪太太便匆匆的往外走,又觉得自己到底是心急了,笑着道:“那我今日就不拜见了。嫂子到时候替我向问安。” 簇水看着一空的大厅,招呼着人收拾屋子,芳儿小跑过来:“顺儿嫂子,女乃女乃问人走了没?” “走了,去回女乃女乃话吧。” 芳儿瞧着那空无一人的屋子,不由的咋舌:“好嫂子,你都说了什么,怎么一下子就都走了?” 簇水笑着拍着手:“这就叫本事,以后学着点。” 簇水赶到世芸的屋子,笑着道:“照女乃女乃的吩咐,人都走了。女乃女乃到是神算。” 世芸正在看地上摆着的一口箱子,听了她的话,抬起了头,笑着道:“什么叫我是神算?还是你能说,把她们都给哄走了。” 簇水笑道:“若不是女乃女乃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我哪里能行?方才汪太太还朝我打听大爷的小星呢。” 世芸抿着口:“你快打住,若是叫人听见,回头传到大女乃女乃耳里,别生出什么事来。” 簇水道:“我也想不出什么让汪太太上钩的,到是女乃女乃说的,实在无法就往大爷身上靠,就这么着。回头大女乃女乃若是找我问罪,我只往女乃女乃身上推就是了。” 世芸直点着她,又指了地上的箱子:“对了,这东西是哪里送来的?这上头没落款?你怎么还收下了?” 簇水瞧了那箱子一眼:“没写名字么?可是我是从二门接过来的?门上的人只说是给女乃女乃的。这都是什么?这些…….这……女乃女乃,我去问问,到底是谁接了这东西下来。上回拿事,门上的人都交代了,没有署名的,不说明是什么的一概不收。我也没想着那么多,就直接收了下来。”簇水一看到那箱子里的东西,顿时急了,这么多的金银首饰,这……这…… 世芸示意芳儿把箱子关上:“抬到边上屋子去。” 正巧章延闿进来,瞧着那口箱子,不禁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摆了这么个东西在屋里。是什么好东西?” 世芸接了他坐下,笑着问道:“是好东西。”又问道,“我这的事可是办妥了,知州大人那里呢?” 章延闿不禁笑了:“同喜同喜。我这也是一马平川。老汪这回子是要吐血了。他今儿拿了五万两银子出来,要我随便弄块地方给他,只是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我到要磨他几日。” 世芸听了章延闿的话,不由的懊恼着:“你是这个意思。我到办错了事?” “怎么了?” 世芸道:“今日好几家的太太都求到我这,都是要承办的,你同我说要被磨的实在不行了,这才勉为其难的应了,我先头到是瞧了几家,只是后来太多,我懒得理,就想了个馊主意。我记得你说皇上有可能在我们济宁城驻跸,便想出了那么个主意。”世芸将那番话说与了章延闿听,“都是我的不是,她们都晓得这事,怕都是要回去准备这事了。” 章延闿倒吸一口气,怔怔的看着一副自责模样的世芸,突然站起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死死的抱住:“我的好,这是怎么想出来的,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个法子来?咱们这回子可是又要赚不少了。好主意,好主意,我回头就同钱先生商量去。”章延闿高兴的搂住世芸狠狠的在她面上亲了几口。 世芸将他这样子吓住了,不禁死命的捶着他:“你这是做什么啊!” 章延闿到随着世芸捶,却是道:“妙计啊。我本来还想着让他们好好的争一争,把那剩下的地给裪出去,如今这主意出了,我到不用想着日后叫他们发现。让他们去整屋子去,皇上的圣驾在不在我们济宁城驻跸还不晓得,那是他们一厢情愿的事,跟我犯不着。” 世芸听着章延闿这话,到笑了:“这么说,我没有干错?” “当然没错,反而是大大的好事呢。”章延闿坏笑的道,“那几家已经投了钱在迎接的事上,整院子的事,怕只有汪家一家能承下来,其他的怕就是要在自个儿的地盘上想法子了,咱们不管他,只要我手中的地出月兑了,就万事大吉。嗯,这么一来,我手中的地就越发的精贵了。” 章延闿心中的小九九已经噼里啪啦的敲打上了,他只觉得乐呵呵。果然,皇帝这块金子招牌比什么都值钱。 章延闿在这里乐和,出去问话的簇水回来了,她先在外头重重的哼了一声,这才进来,一头雾水的道:“回女乃女乃,门房的人没说今日接了箱子,就是那些太太女乃女乃们来,也没见谁抬了箱子进来。” 这倒是奇了,是谁送过来的? 簇水对着章延闿道:“二爷,钱先生请二爷赶紧,有十万紧急的公事请二爷呢!” 十万紧急,这又是出了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旧识 钱师爷在二门外等着,一见到章延闿便迎将上去:“大人。” “大人。”钱师爷身后五六个青壮年齐刷刷的跪了下来,连连给章延闿磕头。 章延闿一看到是老来子他们,忙叫他们起来:“原来是你们啊。你们怎么来了?你们过的可好?” 老来子一听章延闿问话,只有哭的份。 章延闿笑道:“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到哭了起来。快起来,快起来。还未吃饭吧。书砚,叫吕嫂子办一桌菜,鸡鸭鱼肉只管做,要做辣辣的,多放麻,直说咱们郧县来人了。”章延闿看着老来子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又道,“还有,烧水。” 钱师爷也在一旁道:“既然见到大人了,什么都好说。大人这还有公事,待公事了了,自然就去见你们。小方,你陪老来子他们几个,我这里还有公事。” 方进拉~着老来子他们:“别哭了,有大人呢。有大人在,哪能让你们吃亏。咱们走。待会好生的吃一顿!” 方进拉着老来子几人走了,钱师爷这才领了章延闿到外书房,到了书房引荐了那个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站起来的公人:“大人,这位顾师爷是郧县的钱粮师爷。这一位是……” 不用钱师爷介绍,章延闿已然认出了那一位:“老彭,你好啊。杜知县可好?我到这忙的团团转,也没空写信回去,到还要杜兄惦记着我。” 彭师爷笑道:“章大人事务繁重,是学生叨扰大人才是。我们大人向章大人为好。这是我们大人给您的亲笔信。” 章延闿这才转脸面向那个顾师爷,因为他是郧县的师爷。章延闿到觉得三分的亲切,笑着同那位顾师爷打招呼:“先生请坐。一路辛苦了。林知县可好?” 顾师爷到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脸:“大人尚好,只是最近遇到一件烦心的公事,我们大人思谋着自己才到郧阳不过半年,所有事宜都不清楚,若是贸然办理,坏了朝廷的大事,便是难辞其咎,还要请大人出手相助。”说着将手中的公文交予章延闿,“这是我们大人给大人的信。” 章延闿也不看信。笑着道:“你说是什么事吧。” 顾师爷欠了身子道:“大人在郧县,曾经向上津县杜知县那里借了春耕所用的种粮与耕牛。可有此事?” 章延闿点着头:“是有这事。” 顾师爷点了头,清了嗓子道:“当时可有说利息之事,可有言明归还之事?” 章延闿摇摇头。这当初是杜老太太“逼”着杜知县办成的,并未说什么利息归还之事:“不过……” “不过什么?”顾师爷开口截了章延闿的话,“既然没有,章大人还请您评评理?杜知县五个月前找到我们林大人的跟前,说粮食既然已然丰收,就该还种粮耕牛。还要加上利息。”他又对着彭师爷道,“你如今在这也听到章大人是怎么说的吧?你这不是瞧着我们大人半路接手,来坑我们大人的吧!” 彭师爷冷笑一声:“笑话。你没听到章大人后面还有个不过?你这般断章取义无非是想赖账。” “赖账?你且拿出文书字据来。白纸黑字写明了,多少便是多少。若是我们的,我们府附郭县决不欠你们属县的(注:这里的附郭县,属县都是古代一种州县等级的划分。附郭县是指府和直隶州所在地的县。又称倚县。属县是指普通的州县。附郭县高于属县。郧县升府,其知府官衙便设在郧县。郧县便是所谓的附郭县。等级要比身为属县的上津县高。这里顾师爷这么说是瞧不起上津县的意思)。若是你们想要讹诈,就是告到御前。我们大人也会奉陪到底。” 章延闿道:“顾师爷既然都来了这,你也容我把话说清楚了。您舟车劳顿到了这,也不是为了同彭师爷斗嘴的吧。” 彭师爷笑道:“正是。你且把章大人的听完再说。这又不是比谁声音大,谁嘴皮子快。” 顾师爷哼了一声:“那我且听大人的高见。” 章延闿笑笑:“高见什么的到是没有。我只是要把话说完而已。说然当时没有同杜知县说明利息之事,但是所借种粮同耕牛一事还是要如数归还的。” 顾师爷双手一摊:“当时章大人同我们大人交接之事,我们并未收到单据。大人,当初交接之时的明细单子学生已然带来,还请大人过目。” 章延闿点着头:“这上头是没有。但是本官同林大人是说过的,因为本官离职来的过快,并未与杜知县达成协议,因此便落了下来。本官临走之时是一再交待林知县,要落实此事的。只是林大人一直没同本官说明此事,本官只当此事已经解决,便未再询问。” 顾师爷见章延闿已经改称本官,晓得他是拿官职压自己了,可是这事不是官大官小的问题,几万斤的粮食,要落在他们的头上,谁愿意。顾师爷一改先前的无色板面,而是微笑道:“既然大人说有这件事,还请大人拿出凭据来,空口无凭,这是……呵呵。大人就算是官大一级也未必能压人了。” 章延闿看着这个跟自己打腔的顾师爷,他这是在赖,反要说他在赖,这就是要他把那五万斤粮食的差额全数还上。他笑了笑:“若是本官的本官自然会担下,决不让他人替自己受过。” 顾师爷得了章延闿这话,也不多说,站起身便往外走:“那学生便静候佳音。”他到是做足了礼节这才退下。 彭师爷不好意思的对章延闿道:“章大人,也不是我们大人逼着林知县还。只是上面要查赋税银米,旁的都好说。偏这有五万斤的差额。大人,您是知道的。自从升府后,我们上津县的津阳割了出去。这便要少数许多银米。这差额是万万补不上的。” “上津县逋赋欠了多少?” 彭师爷微微一怔,随即道:“不瞒大人,我们上津县欠的还算少些,大人这若是能还上,我们也就前二千多两银子,这我们大人都好想法子。” 章延闿笑了笑,其实五万斤粮食换成银子也就是四百多两银子的事情,两千多两银子杜知县都说好办,这四百多两银子未必压垮杜知县。可杜知县偏偏去找林知县要。显然是找林知县的麻烦。 “郧县呢?他怎么得罪杜兄了?” 彭师爷笑笑:“郧县虽升为了倚县,到底亏空大,大人您是知道的。这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事。”他随即改了副沉重的表情,“大人在郧县的时候曾经说这一年的收成县衙半点不收。可是这林知县一到,便改了,直说要收赋税,还要如数交还县衙拨给的种粮。如今是闹的民不聊生啊!” 章延闿不由的沉重起来,他这才想起老来子他们几个出现在自己眼前都是衣裳褴褛,落魄的模样。他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彭师爷拱手道:“彭先生在哪里歇下?若是不介意,就在府里厢房住下。我还有些事,办完就过来。”他要找老来子问个清楚。 彭师爷道是从善如流,也不拦阻。只是问章延闿要了个衙役,请他到城西的悦来客栈把他的行李搬来。 章延闿快步的回到后头的抱厦,方进正陪着老来子他们。他们已经梳洗干净,还上了干净的衣裳。到比来的时候整齐的多了,只是一旦洗干净了。章延闿发现这几个人都是面黄肌瘦的模样。 章延闿只觉得眼眶都要湿润了,他收住自己的感情,笑着道:“都梳洗干净了?让我看看。”章延闿伸手便朝老来子伸手捶了一拳,老来子虽然硬生生的接了,但是身子却不禁摇晃数下,到底还是挺住了。 章延闿瞧着老来子硬挺的样子,心里更是一算,对着余下几人都手下留了请,试教了一番,他满意的点着头:“好家伙,还是那么厉害。别站着了,快坐下。书砚,上菜。” 吕嫂子的动作极快,预备了一桌的大鱼大肉端上来,章延闿同钱师爷方进一起陪着他们,三人只看着他们风卷残云般的吃饭。 到底是饿了多久,这般个吃法,章延闿吩咐书砚:“告诉吕嫂子不要烧菜了,去买十斤卤肉来,再烙几张饼,你们裹着吃。好家伙,你们到底多久没吃了。” 老来子一听这个忍不出哭了起来,随即离了凳子,跪了下去:“大人,您救救我们,让我们有一条活路吧。” 那几人见老来子跪下去,也都跪了下去:“大人,真的是过不下去,我们才来投奔的。若是有一点想头,我们哪里敢叨扰大人啊。” 章延闿搀起老来子他们:“你们起来。到底是怎么了?当初你们不都是有田的么?如今怎么这样了?” 老来子模了眼泪道:“开始都好好的。今年的收成到好,大家本都指望着多打些粮食。可是县衙却出了告示。女乃女乃的,林侉子那个狗官,不但让粮铺压低了粮食价格,还让我们交税,还说杜知县要我们还先前借的种粮,大人您先前可是说过,在渠上出过力的,借县衙的种粮是可以适当免除的。可是到了林侉子那里就什么都行不通了。我们找他说过,他还把我们打了一顿,把我们的差事给面了,撵了出来。我不服气,就去找杜知县,请他宽限几日,可是杜知县说根本就没那回事。大家纷纷找林侉子说理,林侉子非但不理,还说我们要纳粮加税,一家家的收。大人,这粮食卖的不值钱,这税也交不上去,衙门便要拿人,为了活命,咱们把地又卖了出去…….” “王八蛋!”章延闿拍了桌子站起来,“老来子,你他娘的怂了?你怎么不一刀宰了他呢?” 老来子不妨家章延闿痛骂,他随即道:“大人,我怎么能杀官呢?” 章延闿指着他们几个鼻子骂道:“你他娘的都给老子过舒坦了。他不是好官,你们就不晓得宰了他?出了事,你们往我这跑就是了。你他娘的到晓得往我这跑,怎么就不晓得宰了那王八蛋羔子。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 老来子委屈的道:“大人,我哪里晓得您是这么个主意,我……”他腾的站起来,抬脚便往外走,“大人,我这就回去宰了那个狗日子的。” 章延闿拉住老来子:“这回子,我想到了更好的法子了。来,坐下吃。你们不回去了吧,就留在我这,这口气,我给你们出了。钱先生,就把老来子他们编到快班。吃晚饭,钱先生,小方,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银子(上) “这是我送给的。姐。皇上南巡,说不定要带了哪位娘娘一同出来,到时候是要去朝贺的。不能太寒酸了。”谭世仪到是爽快的认下了。 世芸笑笑:“我说怎么抬进来这么大个东西都没人瞧见。多谢你好意了。” 谭世仪看着箱子里的东西,一点点的把玩:“姐,这些东西你可满意?呦。这钗不错,这珍珠挺值钱的。” 世芸瞧了在箱子里寻宝,时不时发出惊讶之声的谭世仪:“这东西不是你买的么?” 谭世仪点点头:“是我买的啊。” “那你还这样一惊一乍的。” 谭世仪笑道:“我只出了银子,这东西我一个也没瞧见。” “这话到是说的没边,你不见东西,怎么买下来的?” 谭世仪放下手中的东西:“我一个大男人哪里晓得什+.++么首饰好不好的,我是托我的一个,让他内眷帮着选的。姐,这怎么样?我都是让他赶到的,赶时兴的买的。他给我了,我就让人送到姐这里来了。” 世芸点着头:“太过了,这要多少银子。” “你满意便好。见娘娘,那是多难得的机会,总不能让姐穿的太寒酸了,让人叫笑话。”谭世仪坐到世芸边上,“姐,宫里的那些人都是势利眼,瞧你穷,暗地里欺负你。上回,有个外地的官儿好不容易进京述职一趟,结果没给太监好处,那个黑了心的太监居然玩阴的。大冬天的,把人家的官府给卷跑了。后来总算给了银子弄了套衣裳来。跪在外头等见皇上。又是一起子的太监,见他不给钱。寻了个块地方让他跪着,说要使劲地磕头,有响声皇上才高兴。那官儿也是个傻子,到底是使劲的磕,结果,人家都是脆响的,偏他那里没了声音。他又怕,拼了命的磕。这下好了。仪容不端,还举止出格。什么都捞着,到叫皇帝一通训斥,官儿没升到,还贬职了。姐,你总不能到时候也叫那黑了心的阴了,连带姐夫吧。” 世芸到从没听说过这些,她还不知道这里头有那么多的讲究:“这样啊。还有什么?” 谭世仪挠挠脑袋:“自然是要有打赏,打赏的越多,他们才会越高兴。毕竟是在皇帝身边的人。一句话顶别人几句。” 世芸突然又推了东西:“这东西我还真是用不上。” 谭世仪只当世芸会手下,没想到绕了那么大的一圈,还是叫退了回来:“姐。” “我用了这好东西,那些人瞧了。自然找我要赏赐,我若是给了少了,他们说不定就在皇上身边说了什么。这东西我还是不要了。” “啊?”谭世仪没想到自己的理由反而成为世芸不要东西的理由了。他忙道,“姐。这东西我都买来了,你难道还叫我退回去么?哎。这样。你不要,就当我是给湘儿的。留着以后她嫁人的时候用。”说到最后,谭世仪干脆打耍起无赖,“反正我不去退东西,到时候我哪里还有面子。” 世芸道:“那我就替湘儿谢你。等你日后娶了,我一定预备份大礼给你。你也该娶亲了,老爷同太太是什么意思?你平常跟侯爷在一处,侯爷有问过你没有?不要太注重那些出身门第,人品最好。” 谭世仪不妨世芸说起这个,扭捏的道:“姐,怎么说起这个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盼着有个人在你身边。”她说着笑了起来,“给你娶个正经的,好生管管你这油滑的性子。” 谭世仪顿时涨个满脸通红:“姐你到想得好,我还不乐意呢。” 章延闿抬脚进屋只听着这话,再看着谭世仪闹了个关公脸,诧异的道:“这是怎么了?呦,你还羞羞答答的,怎么像个大姑娘。这是要嫁人怎么了?” 谭世仪抽身道:“我得罪不起,我走还不成。” 章延闿大笑地瞧着落荒而逃的谭世仪,随即坐下:“他今日是怎么了?” “他啊,我也不晓得。对了,方才董维运来说,横云生了个大小子。在挨个儿发红鸡蛋呢。” 章延闿点点头表示晓得了:“你去……我们一起去看看去。要送点什么去?” 世芸瞧着章延闿,他今日兴致到是很高:“我已经预备好了。” 章延闿居然亲自要看东西,还提出要加东西:“董维运的长子,自然要多送一些。咱们现在就去?过几日我忙起来,怕没有空。” “你若是没空,就不用了,我去也是一样的。” “我陪你去。你去是你去,我去是我去,怎么是一样呢?董维运不同一般人。” 出了二门,世芸瞧见过来伺候的老来子,不禁笑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老来子笑着道:“太太,我以后就跟着大人了。” “那我以后可把大人交给你了。” 老来子立马挺起胸膛来,拍得咚咚响:“太太,您就放心吧。只要我在,大人就一根头发丝也不会丢。” 董维运的大黑小子个儿挺大,听说生的时候让横云受了不少的苦,据说儿子一生下来便敲他**的董维运现在抱着儿子只晓得咧着嘴大笑。他炫耀的向人展示着自己的儿子,只说这小子嗓门大,有福气。 章延闿只坐了一会儿便跟世芸离开:“老来子是怎么一回事?” 章延闿笑笑:“我正要同你商量这件事。”章延闿抚着大腿,“老来子他们要留下来,我暂时让他们跟在我做些事。” “他们是你用过的,跟着你也好。”世芸到是没说什么,“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了?” 章延闿叹了口气,将事情说与世芸:“这笔银子怕是要落在咱们的头上了。” “银子到没什么。只是你救的了一时能救得了一世么?若是他们都知道到了你这谋了差事,日后都来了呢?你能把一整个县城的人都安置了么?” “你想到哪里去了?”章延闿好笑的道,“难道我就是吃这种哑巴亏的人?” 世芸瞥了他一眼:“你……算了,我晓得了。你要多少。”她起身开了妆奁盒子,取出一张一万两银子的银票出来,“这可够?” 章延闿没接银票。 “不够?那要多少?算了,都给你。” 章延闿道:“我是要银子,只是却不是这个。这银子是我们出,我突然拿出这么一张银票去,人家会怎么想?” 世芸晓得章延闿的意思。他先是在码头上闹了那么一出,人人都当他是清官,他确实算是清廉的,没人晓得他有这么一出收入,若是突然爆出他这么有钱,肯定有人怀疑他,即使把事情说清楚,最终会将事情落在章泽闿的身上,而章延闿亦是要受牵连。 这么一大笔的银子显然是不能动用的。 世芸想了想,站起身,将那口箱子打开,取了个放首饰的盒子,抱过来放到章延闿的面前:“那拿这个吧。” 章延闿看着那一盒子的首饰,诧异的瞧了世芸一眼:“这是什么东西?” “拿这个去吧。能当不少,就拿这个,旁人不会说你什么。” 章延闿不由一笑:“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若是拿了你的东西去,人家不晓得要怎么戳我的脊梁骨呢。我有个主意,你听听啊。你把这一万两银子的银票换成小额的便好,五十两的,一百两的,零零散散的,若是有零散的铜钱也是可以的。” 世芸听了不由一笑:“你鬼主意怎么那么多?不过,你即使凑齐了这个数,也让人晓得你有钱。” 章延闿拍了手掌道:“借钱。四处去借钱,哪怕是一两银子咱们也去借。闹他个轰轰烈烈,我要旁人都知道这事。他林侉子这回想要少交一文钱,老子就灭了他。” “就晓得你不吃这样的亏。若是你四处借钱,还不如拿了这个,到让人觉得你丢面子” 章延闿挑了眼睛:“丢就丢,反正我丢人又不是一两次了,这次我非要让林侉子月兑层皮。” 世芸道:“你到是大方的很。你还真怕人家忘记你是什么样的人了?” 章延闿忙道:“谁叫他惹上我了?不治他,他日后还要找我茬。你想想,他若是只是问我要钱,我二话不说绝对给他,可是他在百姓那要钱,还赖账,甚至跑到我这里赖账。他这是要吃两家。若是他不这么耍无赖,我会阴他么?你没看老来子他们都成什么样了?你记不记得当初他们得了田地是多么欢喜的事?这还不到一年呢,就什么都没有了。” 章延闿说的动容,世芸也湿了眼眶,章延闿瞧着世芸动摇,继续加油:“咱们多不容易才有了今日,他林侉子说毁就毁了,我不心痛么?那就跟我的孩子一样。欺负了我孩子,我能不让他好看?你说我要把这股子气咽到肚子里?” “不能。” 章延闿拍着桌子道:“正是,所以一定要给他好看。” 世芸点着头。这是一定的。 章延闿见世芸同意了,随即笑着道:“只是咱们不慌,先拖他个一两个月,我还不把钱一次都结清了。咱们慢慢的磨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银子(中) 顾师爷似乎也不急,隔三差五的来找章延闿这么一回,章延闿开始到也还见他,这次数多了,知州大人的事也多了,十回有九回见不着,再有那么一回,知州大人只是哭穷。顾师爷也瞧了出来了,章延闿这是在跟自己耗,他可不能等章延闿到过年。他心里顿上一计,这一日专门挑了属衙众官一同前往码头巡视接驾事宜,将章延闿在外头堵了个结结实实。 “章大人,上回我说的那事,大人,您临走之前可是说的好好,我这还有您的字据呢……”顾师爷直接掏字据。 章延闿似乎被顾师爷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吓了一跳,他忙拉着顾师爷到了一遍:“你这是说什么,我不是说会还你的么?你来这做什么?你回去,咱们好商量。” 顾师爷根本就不吃,冷笑一声:“知州大人,您这是高门,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登不起您知州衙门大门~。您今日不给,我就请众位大人评评理,哪里有欠债不还钱的道理。”顾师爷说着就真的要找那些个大人们评理。 章延闿忙拉住他:“这好说,你闹那么大作什么,不就是欠你几百两银子的事么,你闹那么大作什么?” “大人财大气粗,几百两银子不放在眼里,我们小民可指望着过日子呢。大人,我只要您一句话,这钱,您什么时候还?若是不还,咱们就……” 章延闿忙赔笑道:“还,还,我一定还。” “什么时候还?” 章延闿一愣。随即道:“我这不是没钱么?你再通融两日?” “上回来的时候大人就说没钱,我也不是那么不讲情面的人。我已经宽限大人一个月了,大人还要多久?大人莫不是在跟我扯么?大人若是再不还。我就进京告御状。” 章延闿摆着手:“不不不,我一定会还。你也宽限我几日,我实在是没钱。你若是一定要我现在还,也行,你看着我家里什么值钱,你拿什么好了,反正我现在一文钱也没有。” “那咱们就御前见。”顾师爷对章延闿的无赖作法一点都不在乎,干脆的抛了话便走。 章延闿紧紧的拉住他:“别别别这样啊,我说还了。我又没说不还。我一定会还的。我现在是真没钱,你等我……等年底,马上就要发俸禄了,到时候我全数还给你。” 顾师爷道:“章大人,您的俸禄有多少?” “呃,八十两。” “八十两。”顾师爷不由笑了出来,“五万斤粮食,折合银子是五百两,大人。你一年八十两,六年还要打个来回,六年,您到是要意思。” 章延闿笑道:“我是说。我还差一百两就够了。等俸禄发下来,我再借一些,就足够了。还请您再等一个月。就一个月。” “我到是能等的起,只是。这一个月,我要吃多少。喝多少?大人,您这……” 章延闿安抚着顾师爷:“您在这住的我都包了可好?您且等一个月,一个月,我立马就还,我现在便给你立字据。”章延闿已经招呼老来子去取笔墨来,挥笔而就,画押,请顾师爷过目。 顾师爷是老钱粮师爷了,认真的把字据瞧了几遍,只觉得这里头没有歧义,也没有藏头内容到觉得满意,将字据收了:“章大人,就再等一月了。”说着,拱手道别。 众官早侧了身子,待章延闿过来之后便请他往码头去了。 章延闿才到了码头,几家承办接驾的商人在汪老爷的带领下忙迎了上来。汪老爷花了大价钱整修自家的别院,却又不死心,求着章延闿搭线,到底从化名贾真的谭泽闿那里买了码头的一块地,又零零散散的从一些人那里买了地,并做一处做了接驾之所。汪家到底是有钱,修整的比别家的要气派。 章延闿对汪老爷颇是感激:“到底是介圃翁一心为国,圣上瞧了定是龙心大悦。我看就照介圃翁修筑的样式好了。” 那几个商人虽然不高兴,到底也承认自己财力比不上汪老爷的,却又不愿意让汪老爷抢了风头。有一姓宋的商人笑道:“若是都做成了一样到有些乏味,还是样式多一些的好。” 一见有人说和,那几人也应和上了,那姓宋的商人道:“皇上一路南巡,怕是见了不少的接驾阵势,总要换个花样,否则到显不出咱们济宁的诚意了。” 章延闿点了点头:“这话很是,我到没想到。只是,你们这东一块,西一块的。单个瞧到还不错,这放在一处,到显得杂乱不已。要想个法子,即要不一样,还要看的不杂乱。” 姓宋的商人点着头:“正是这样。不若让我等请的师傅一处谈谈,到底要如何才好。” 汪老爷听着这姓宋的话,颇为不悦,照这么个法子,他现在修的到是白修了:“几个师傅在一处,怕他们是争论了多少日子也争不出个什么东西来。到只请一个便好了,让他统筹全局。” 章延闿又点了点头:“这样也很好。” 宋姓商人忽而一笑:“大人,两样都好,到底该如何呢?” 章延闿不由的笑了,对着曹典史道:“两样都觉得好。我觉得宋兄说的很是,这一会儿又叫介圃翁说动了,这到是有些两难了。曹典史,还请你帮我拿个主意吧。” 曹典史颇是为难:“下官也觉得难以抉择。老万,你说该用哪个呢?” 万县尉一摊手:“你怎么问起我来了呢?我一个粗人哪里晓得这个。我只管到时候的驻防,这个,还是你们这些书袋子管好了。” 曹典史只得道:“大人聪慧胜我等百倍,想的主意定胜我等百倍。到底还是要大人决定。” 章延闿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我拿主意?” 众人纷纷点头:“但听大人吩咐。” 章延闿点点头:“我的意思是。就按介圃翁的意思,请一个最为出色的先生总揽全局。但是要每处都有别具一格之处。我这样说可好?” 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到底是大人,只有大人才能想出这样绝妙的好法子。” 章延闿又道:“我看这个事就交给介圃翁了。介圃翁。少不得要你多多费心。” 汪老爷忙应下。章延闿将这里交给他,他正好可以扩从一二。那个什么贾真怎么也不肯将地方让给自己,他只能将旁边的那些人的地给弄过来,他要比那个贾真的地盘要大,还要弄的好。 济宁城最大的当铺丰源号坐落在运河码头边上,一面临着大街,一面靠这运河,大街上是车水码头,码头上是船来船往。 丰源号的东家便是汪老爷。家大业大,本钱厚,名气大,加上他家利息只十取一,来当东西的人颇多,这又是快到年关,一大清朝,前来当东西,赎东西的颇多。 这一日丰源号迎来个客人。那人往里头一站:“朝奉呢?” 柜台里伸出个脑袋:“当什么?” “我是知州府的,不当什么。有事要跟你们掌柜的谈谈。” 听了是知州府的,朝奉赶紧出来,又是请人到里头坐。又是忙叫上茶:“您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只是有件要事不能耽搁。少不得要您帮衬一二。我是知州府的管家。昨儿晚上,我们府里遭贼了。我们丢了首饰了。你也晓得我们的性子。吩咐我一早便要出来,每家当铺都打个招呼。若是有销赃的。还请你们稳住了,派人去知州府通知一声。我带了人来。”说着将失物清单送了。 朝奉一看,好家伙都是清单上头都是女人的首饰。到有不少好东西。听说知州太太娘家是京城里做官的,有个还嫁给了个侯爷,果然这家室不小啊。 “您放心。我们从不收那些个假东西,只要他们到了着,绝不会给您丢了。” “那就拜托了。”顺儿站起身,却没急着走,而是停下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死当的东西?” 朝奉微微一怔:“啊?” 顺儿一脸你怎么不上道的表情:“若是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让我瞧瞧。这要到年关了,我怎么也得挑一样好东西,送给我吧。” 朝奉忙点着头:“有有有。我这就给您去拿,您稍等。”朝奉出去吩咐人取东西来,这时候外头出现了两个人,让朝奉注目。 一人颇为有气质的男人站在外头不进来,他身后的人则在那人吩咐后,一进来便道:“掌柜的看看这个值多少钱?我家二爷当了这个换钱使。” 朝奉见那人手里的匣子做的颇为精致,心想怕是有什么好东西,便走上柜台,伸出手来:“拿来看看。” 那人开了怀里的小匣子,模出一样首饰递了:“我家二爷急等着钱还人,你快着点。” 朝奉接了首饰,反复的仔细的看着,这金饰做的颇为精致,上面的珍珠那样的圆润,真是不错的东西。他想着知州府的管事要首饰,便想要留下这东西。 “这个,不值钱,也就是十两。” “那这个呢?”那人又送来一样首饰。 这一样比那个还要贵重,那上面镶了块红宝石,鎏金的首饰做成这样,真是少见。 “这个也就是二十两。” “我们二爷不是穷人。只是有急用才把这些东西……你多当几个,又不是死当,日后还要赎回来的。你多当几个。我这还有呢。”那人将匣子打开让朝奉看。 朝奉伸头一看,那里头真是有不少的东西,那翡翠簪子,还有那珍珠挂珠凤头簪。 朝奉道:“这要请我们的大朝奉来看看,这东西我到不敢轻易下决定。” 朝奉取了那两样首饰到里头,却是拿给顺儿瞧:“大管事,您瞧瞧这两样可好?” 顺儿一瞧那两样首饰,顿时站了起来:“这是哪里得来的?” 朝奉道:“您看这个可好?若是好,我就帮你包起来。” “包什么。这就是我们丢的首饰。你看看我给你的单子,金贴翠镶海珠菊花钿,金镶红宝石钗。贼在哪里,快领我去。” 顺儿站起身就往外冲,只问:“当东西的人呢?” 有人指向了那个人。 顺儿从一把揪住那人:“抓住你这个贼了,跟我见官去……老来子怎么是你,你……” 老来子忙抱着匣子:“不是我,是二爷……大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迎驾(上) 换钱的事,章延闿全权交给了世芸,自己却撒手不管。正月十五圣驾出京,本来沿路接驾官员怕皇上此次要访民间疾苦,查官员政绩,早就战战兢兢,将一系列事粉刷了个太平景象。可是一路上,皇帝摆出了优哉游哉的架势,过五台、登泰山,玩得好不得高兴。根本就没过问各地民生,官员们微微松口气,后程的官员听了,命人加紧修整,一定要皇帝看看一派锦绣繁华的江南。 章延闿在五天前已经在码头上等候着,他接到安平州的信报,皇上的龙舟已经到安平安山驿了。从那一日开始章延闿便全副准备起来,从安山驿到本州也就是一百五十里的路程,照龙舟的水程也就是两天的工夫,却不想到今日也没遇见圣驾,他忙往上打听,却得到皇上的圣驾仍旧在安平州。 章延闿裹紧了顺儿送来的披风,抽着冻红的鼻子:“都回吧。圣驾还在安平州。~高成,我这就交给你了。” 高成忙应下。 章延闿跺着脚直往茶馆走去。这是一座背河临街的茶馆,因为皇上龙舟要从这过,已经修葺一新。许多有权有势家的人都包了这一带的茶馆酒楼靠窗的地方,只希望皇上龙舟过的时候,能瞧上一眼。可是听得知州大人说圣驾今日不来,那原本在二楼坐着的官绅家眷纷纷扫兴而回。 掌柜的一见到章延闿来,忙迎上去:“呦。知州大人驾到,您里面请。诸位大人也来了?大人要个雅间?” 章延闿撵着仍旧跟着他后头的官员:“你们别跟着了。该散了。”章延闿转着眼珠子,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荷包。“你们莫不是要我请客吧。我告诉你们啊,我没钱啊!要吃茶。你们自己出钱。” 众官想笑又不好笑,曹典史道:“大人,卑职请您到卑职的酒楼去吃酒。不要您一文钱。” 章延闿摆着手:“我要回家吃饭,在这也就是喝口茶,缓一缓。嗯,缓一缓。”他颇为不耐烦的看着那些还站着的官员,“外头那么老冷的,你们也冻坏了,快回去歇着吧。明日听我的信吧。” 众官都听说了知州大人偷了知州太太的首饰。叫知州太太在当铺抓了个正着,又听说知州太太在外头大发雌威。知州大人怕是回去叫知州太太骂,可是摄于知州太太的威仪又不敢不回去,现在是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大家都不好点破,纷纷告辞而去。 掌柜的见众官走了,心里颇为叹息一大笔生意跑了,面上笑道:“大人。给您开个雅间?”“别什么雅间了,先来壶热茶让我暖和暖和。” 掌柜的麻利的擦着桌子:“您是要蒙顶还是银毫?” 章延闿张口便道:“银毫。” 顺儿道:“香茶就可。”他低头小声对章延闿道。“二爷,女乃女乃只给了十文钱,还是省着点吧。回头要是花多了,女乃女乃问起来……” 章延闿狠狠的瞪了顺儿一眼:“你只听你女乃女乃的。我的话就不听了?你就说大人我今日请了众位属官三班衙役吃了一杯热茶就是了。” 顺儿苦着脸:“我到也会说。可是大人,十文钱,哪里能请那么多的人吃茶?” 章延闿瞧了他的头:“你不晓得买十文钱的茶叶。剩下的水啊,杯子咱们自己又不是没有?你瞧你笨地。” 掌柜的上了一杯香茶。又端了一样免费的瓜子,只有一小把。章延闿也不顾烫。捧起来便吃,一面叫好,一面示意顺儿也坐下来。 顺儿笑着道:“大人,您吃茶,我可什么都没有。到也请我吃口热茶吧。再叫两盘点心?” 章延闿招呼了掌柜的给顺儿上杯茶:“有茶就好,吃什么点心,你就不怕你女乃女乃把我当点心给吃了?” 章延闿的一句话到招惹掌柜的笑了起来。 掌柜的道:“大人这话说的也太吓人了。怎么会这样?” “你又不是不晓得你们知州大人是怕的主儿。”谭世仪跺着脚进来,笑着让掌柜的也上一杯茶,“掌柜的,我问你的事啊。我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你说你们济宁城的人是不是水邪乎着呢?” 掌柜的唤了声三爷,忙给谭世仪上茶,笑道:“这话怎么说?” “你们济宁的水不邪乎,怎么这在济宁做官的人都是怕的主儿?你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你们济宁的男人都怕啊?” 掌柜的讪笑道:“哪有的事?” 谭世仪指着章延闿道:“知州大人是,高主簿也是个怕的主。顺儿你小子也别笑,我晓得你也是。听说,董捕头也是个怕的。就我瞧着,掌柜的,你怕也是个惧内的主儿。” 掌柜的顿时涨红了脸,那上瓜子的小伙计却忍不住笑出来,为谭世仪的问话做了证明。 谭世仪啧啧的摇着头:“哎,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民风如此,难怪夫纲不振。哎!” 那边上的一个大黑脸客人道:“正是,她若是横起来,抓起来打一顿便是,看她还敢不敢。哪里有怕的道理。” 谭世仪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章延闿微红着脸:“大抵怕的人都是能成大事的。” 边上的客人听了不由一笑,拱手道:“大人,这怕的人都能成大事,不知道是怎么个说法,还请您指点?” 章延闿看了那么一桌的三个人。三个人穿着相当朴素,只有那个黑脸大个子一副武人模样。章延闿笑笑:“你不读书当然不知道。房玄龄怕终究一代名相,戚继光怕为一代名将。就是皇帝中么。皇帝中隋文帝也是怕的。这都是有本事的人。” 客人不禁一笑:“这话不对,房玄龄子孙竟杀;戚继光最终不得志,抑郁而终。至于隋文帝么,误听之言,葬送隋朝大业。可见这怕便没有什么好结果。” 章延闿道:“这话就不对了。我又不是封相拜将,这些自然也不会发生。再说,这哪是什么叫怕,这是夫妇相处之道,闺房之乐,你们哪里懂这些?” “奇技yin巧以悦妇孺。” 章延闿淡淡一笑:“不做无为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 客人饶有兴致地瞧着章延闿。 谭世仪对章延闿这种死要面子的作法颇为不屑:“姐夫,您是有涯之身,胸怀大志,你到底请我吃些点心吧。这几文钱你必是瞧不上眼的。” 章延闿哼了一声:“吃什么点心。待会回去就吃饭了。你坐了好菜等我们回去呢。何必在外头浪费。” 谭世仪顿时苦着脸:“成天的青菜豆腐。吃的我两只眼都绿了。姐夫,你说实话,那三千两银子你花到哪里去了?好歹也露个影吧。你若是还在,就快把的首饰赎回来,我熬不住了。” “那你还是熬着吧。”章延闿站起身,喝干最后一口茶,问掌柜的要了一张纸,将小碟子里的瓜子都包了起来,一块带走。 那黑脸大汗看着章延闿那样,不由小声道:“这哪里是知州老爷,到想个刮油皮的。” 坐主位的客人笑了笑,招呼了掌柜的来问他这里的生意如何,又问了这位知州大人如何? 掌柜的是老脸的人,他已经瞧出这几位穿着朴素,气度不凡的客人来头不小。这圣驾又在附近,想来是天子近臣,微服私访来了。他笑道:“托皇上的洪福我这生意好的很。“ 客人笑道:“你这生意好,怎么叫托皇上的福呢?” 掌柜的道:“皇上南巡,大家都要一睹龙颜,就我这茶馆子三月前靠窗的位置就叫人包了下来。您也看到了,怎么不叫托皇上的洪福呢?” 客人只是笑笑,付了钱起身出门。 客人一出门,往街口拐了个弯儿,没走多远便瞧着那边有人起争执,走进一瞧,却是个大汉拦住章延闿:“大人,女乃女乃叫大人回去呢。” “什么事?” “顾师爷来了。” 章延闿的脸色顿时一变,随即支吾道:“我还有要紧的事,你先回你女乃女乃,我过一会儿,了了事就回去。” 大汉只是不肯:“大人,小的跟了您许久了。您没事,在茶馆了坐了一顿饭的工夫,这又在街上乱逛。您还是跟我回去。” 章延闿只是不肯,突然指着一边:“董维运,你看,横云怎么出来了?” 董维运往那边一瞧,章延闿顺势就跑,进了街口,人就不见了。董维运找了几次都没寻到人,只得走了。 章延闿踮起脚,悄悄的看着讪讪离去的董维运,不由得意道:“你小子想抓我?没门!” 客人一行只背着手站在那里看着。黑脸大个人好笑的道:“真不像做官的,到像是个滑头。” 客人微微一笑:“打听打听他。咱们,今日就要驿馆住下。”陪同的两人应了。那客人在城里随便走着,不时停下来,向买卖人打听行情,在街边的小摊坐下,又问吃东西的人,地方官员是不是爱民、清廉、赋税重不重,火耗银子加了几成。 而这边,章延闿将董维运招呼了过来,指着那个坐在摊前询问的客人:“你的跟着这人,看看他是什么来头?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这么样年轻,又这样雍容华贵的风范,落落大方的气度,莫不是……难道他是……(未完待续。) ps:大家都晓得他是谁了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迎驾(中) 第二日,仍没有龙舟抵达的消息,章延闿也不出门,窝在家里同世芸。偏章泽闿来了,说窝在家没事做,要到街上去:“弟妹去,湘儿也去。咱们到得意楼吃酒去。我请客,大过年的,天天就是青菜萝卜豆腐的,去吃点好的。你不心疼大侄女,我心疼。湘儿,走,跟大伯父吃肉去。还有你们,都去。” 章延闿道:“何必这么麻烦,让人送到家里来便是了。外头那么冷。大哥,来吃烤年糕,这香的很,咱们坐一处好好的吧。” 年糕烤出来的香味实在是太撩人了,湘儿小丫头沾着花生酱、桂花酱吃的满嘴都是。章泽闿在一旁看着早就心动了,到也同意了,却打发了自己的小厮,让他到得意楼抬几桌席面,衙门里还有那运河守值的人都有份。在院子里当差的听了,纷纷进来向章泽闿道谢。一群人说说笑笑,着实的热闹。 <一盘年糕不够吃,世芸又命人拿一碟进来。见到送年糕进来的横云,世芸这才想起一件事来:“你把董维运派到哪里去了?他昨儿一夜没回去。横云急得都哭。” 章延闿随口道:“哦,我派了他一点事。没什么危险的。最迟明儿就回来了。” 横云这才安心,向世芸道谢。 章延闿咬着烫嘴的年糕,乐得直哼哼:“给我一车年糕,我也不要去码头接驾。你昨儿没上码头,那风跟刀子似的。没把我冻坏。” 章泽闿直赞成章延闿的话:“二弟说的是。这多舒坦啊。”他拍拍自个儿的大肚子,“也就是我这身板还能顶的住。就二弟这身板。就跟杨柳摆腰,多亏三班衙役拿了条链子死死的拽住。要不早就吹倒江里去了。” 众人一个憋不住纷纷笑了出来。 世芸虽然笑得章泽闿在说笑话,到底担心:“没事吧。这么大的风。船做的安全么?怕是皇上也认为风大了,要推迟几日。” 章延闿则一口应了世芸,一面道:“大哥,你好意思说我。昨儿我们在前头接驾,大哥他们在后头。后来我只觉得这地面怎么摇的晃,正想着是不是地动了,心里害怕着呢。你们猜怎么了?” 年长的都晓得章延闿这是要调侃章泽闿,一个个也不答话。到是那小的,没什么眼力的。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啊?” 章延闿不管是谁,只要有人接话便好,神秘的笑道:“我往后一看啊,原来是我大哥一路小跑过来。大哥,您好歹也轻点,那路面才修平整,您这么一整,好了,我白忙乎了。改明啊。我要是缺钱,就跟您打个招呼,你一路小跑,把我这济宁城都跑个遍。我也好借口修整官道,找府里布政司里要钱,也不用整日寻那些苦哈哈的理由了。” 众人又是一笑。 章泽闿笑道:“你小子。合着找我帮自己打通官路,一路青云直上了啊。不过。二弟,你就是不想那些个也是可以的。若是得了皇上的眼,不出半年你就升任知府了。你这么年轻,就是四品官,不多见。” 章延闿笑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总不能让我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才做个知府吧。说出去,就连大哥你面上也无光。再说了,我这不是想趁着年轻多为皇上为朝廷为百姓多做点事。” 章泽闿不禁笑出声来:“你这理由太冠冕堂皇了。若真是想为皇上做点事,你可以去宫里,把那话儿……对不住弟妹,抱歉抱歉。”章泽闿清了清嗓子,“实在不行,你要为百姓做点事,你可以到大街上替人写写字,帮我算算账,就是这运河上也要不少的脚夫苦力。总之,法子有很多,并不一定非要当官儿,当大官。” 章延闿不爱听:“这什么话。你说我一个举人出身的去帮你算账?亏你想的出来。” 章泽闿道:“看看,这事出来了吧。别说你一个举人老爷,就是让个秀才去给我当账房先生,人家宁愿饿死也不愿意给我这个商人做事。但是,你说我就不是百姓了?所以,像你这些人,都是有条件的,都是要在升官的前提下,才能为皇上尽忠。若是皇上认为二弟你在州里,在县里做官就是尽忠呢?二弟,官场历来不确认,实缺尤其是肥缺到处被占的满满的,别说你丁忧个三年,就是瞬息之间,说不定这位置就让人占了去。谁不想当官,当大官,也难为吏部的那些个老爷们了。就连你个小小的知州就惦记这知府走人,好给你腾位置。老实说,我还想让扬州八大总商给我挪位置呢。弟妹,你说是不是?你就不想着戴那一品的凤冠霞帔?” 世芸点着头:“这话说的事,不过,不惦记上官走人的官不是好官。难道他出来做官就为了一辈子做县令?要心里放着日后总有一日做了首辅才是真的。” 章延闿拍着手道:“到底是,这话说的好,不惦记上官走人的官不是好官,不想当首辅的官儿更不是好官。看看,也就我说的出。,这次皇上来了,我好好巴结巴结?咱三十岁之前给你弄顶知府的四品凤冠如何?” 世芸道:“算了。咱们就在家待着。圣驾来了,你只说你病了,不能见驾了事。你就是这次不好好巴结,日后也还有的是机会,何苦那么苦哈哈的跑到河边上吃冷风呢?” 吃着年糕的芳儿不可以道:“爷,女乃女乃那可不成,我是一定要去看的。一辈子就那么一次,我一定要去看。幸而那日做了件大红袄,可以穿了。” 簇水也道:“就是。爷同女乃女乃不去,我们去。我在京城那么多年,也没瞧见过一回。等以后回去了,我可得好好的同他们学说。” “你们去。你们都去瞧热闹去。”章延闿摆着手,“也就是糊弄你们几个。我在外头都觉得冷。皇上就不晓得冷了?怎么可能会出面?你就不怕皇上冻着了,龙体欠安?” 翠儿道:“大人又骗我们?我们在这屋里都不冷,皇上住的肯定比大人住的要好百倍,更不可能冻着。你上回说的,皇上会在咱们济宁住上几日的。” 章延闿落了嘴:“好好好。你们都去啊。没看着可别怪我啊。你说大人我会骗你们么?你们这一窝蜂的去,到让那茶馆酒楼的老板欢喜了。你们看啊,外面冷吧。你们一等就是两三个时辰,哪里受得了,自然是要到那里头避风了。到时候那老板一个人二两银子。五两银子的,你们还能不去?结果又没见着皇上,你们亏不亏啊。” “亏了也去。”翠儿斩钉截铁的道。 章泽闿拍手大笑:“好丫头,你家大人说了那么堆的话都成了废话了。好丫头,替我出了口气。来,这赏给你了。”章泽闿从荷包里模出块银子抛,“明天记得找个好位置,瞧仔细了!” 章延闿只哼哼的不。 “大人。” 横云率先反应过来,抢先迎了出去。 见董维运进来。章延闿道:“你回来了,我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 董维运为难的看着章延闿,侧了身子,指了指自己身后:“大人。这位贾老爷要见您?” 章延闿一见到那位抬脚进来的贾老爷愣在那里,这就是那位在茶馆里见到的客人,却主动上门来了:“您是……” 贾老爷拱手道:“在下是泰宁侯郑濬的。姓贾名化。听闻泰宁侯现在府上居住,特此前来探望。顺便拜会知州大人。” 章延闿笑道:“原来是这样。侯爷接驾去了,现在想必在安山驿。过几日便会回来的。您请。” 听着有外客,世芸带着湘儿并丫头们忙从后面出去,章泽闿也从后头出去。 章泽闿背着手看着那屋子,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侯爷认识一位姓贾的呢?” 世芸瞧着章泽闿,他这话说的,到好像郑濬认识什么人都在他手里掌控一般。 章泽闿念叨两句忽而笑了起来:“贾化,贾化,这名字取的。弟妹,要好生招待侯爷的这位,今日一定要多费心思,这样的机会可不是随随便便便能遇上的。”他摇着头,一摇三摆的去了,一面道,“二弟好福气,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 世芸只觉得章泽闿这一瞬间变得颇快,方才还对那人的来历有所怀疑,这里又交待她要多费心思,好生招待这位客人。这是对他的身份表示肯定?这人…… “女乃女乃,这要怎么办?” 簇水道:“大爷不是叫人从得意楼抬桌酒席回来了么?那位客人若是要留下来吃饭,就让人抬。” 世芸摇摇头:“不,另做。大爷订地酒席按大爷的吩咐给人送去,咱们自己的一桌也不留。”郑濬的这个时候来,怕是京城里的什么人物,这是伴着圣驾来的,这里的一举一动都能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先前都已经做出了那个姿态,现在更是要做够。 世芸在这准备着,章延闿也颇有些不安,从董维运那不安的神色中,他已经肯定了自己先前所想,这人就是皇上,微服私访的皇上。要怎么办?是表现的自己已经晓得对方的身份,还是装迷糊就这么? 章延闿在这里思量着。 对方却不耐烦了,笑着道:“章大人好生惬意,在这里烤年糕,吃茶,好生舒坦。” 章延闿忙取了块烤年糕送。 对方制止了身边人的动作,沾了一点的花生酱吃了,不住的点头,直叫好:“我方才在外头听章大人说要为皇上尽忠。在下也如同令兄长的意思一样,若是圣上降了大人的品级,大人可还想为皇上尽忠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迎驾(下) 章延闿何曾想这位一上来就问这样的问题,他都已经听到了,自己再要口是心非未免有些阿谀奉上之嫌,到不如坦诚些的好。 他哈哈一笑:“若是皇上此番问起来,在下是一定要满口尽忠的,否则,回家抱孩子去吧。不过,至于客人面前,说说实话到无妨。这为皇上尽忠的话也就是嘴上说说,尽忠也是有条件的,是要在我这原有的基础上,再往上升升,才能肝脑涂地。” 化名贾化的皇帝看着毫不掩饰自己的章延闿,到是微微一笑:“你到是坦白。你就不怕这话传到了皇上的耳朵地?” 章延闿不以为意的一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皇上又怎么知道?” 皇帝点点头:“你到是洒月兑。” 章延闿自嘲道:“若没这心思,不就早气死了。就我才来济宁,那帮子商人,对我是前倨后恭的,让他们做.+du.事就没钱,可包养婊子一千两都嫌少的。你让我怎么了?跟婊子置气?到显得我小气了。没法子,只好借着这回皇上南巡,榨他们。” 皇帝不由一笑:“我也听人说了。只是你这样怕是要树敌不少。已经有不少的人参你,说你私自闭钞关,拦民船强占商户货物,与民争产;又借接驾为由,伙同自家哥哥敛财。” “他们要联手告我?” “岂止是告你,比告你更狠。” “他娘的。是他们先招惹我的。当时我就说有话好说,你应了我的条件,我也不理他们那破事。现在反倒是他们有理了。爱告就告去。我得罪的人多了。我不理他们,看他们能生什么蛋出来!” 皇帝笑道:“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办法。你这么着。到落了下乘。” 章延闿将手指捏的脆响:“对付他们那些下三滥自然是要我这下乘的。我说句不恭的话,若是皇帝派了正二八经的人来。还不叫这些王八蛋饶进去了?不过,你既然问我了,我还是先说句为自己辩解的话。我是擅自关了钞关,可是我也多受了几千两的税银。这才是一日呢,就几千两,一月,一年呢?这些人逃了税银落在了自己的荷包里,国库却空了。他们这才叫与民争产。至于接驾……” “好了,又没真的告你。你自己辩解什么?难道皇上就会听信他们一面之词?”章泽闿挑了帘子进来,对着皇帝作揖,“弟妹已经预备好饭菜了,让我来叫你。吃饭再说,你到饿着客人了。” 章泽闿只觉得心虚,他一再告诫自己,一定要自然的,要显得根本就不晓得对方的身份,可是。这自然真是自然不起来。 这边钱明方进也进来了,章泽闿道:“坐坐坐。贾大人,您上座。这是我大哥,在我这过年。这是我的师爷。钱明。这是我的学生,方进。如今也跟着我,也是个师爷。这位是贾大人。侯爷的至交。” 皇上点点头,他本来有些不习惯。随后想到,一般朱家来客。都会让师爷在一旁陪侍,自己并未表明身份,旁人哪里晓得要如何。 “上菜吧。” 家人送了菜上来,章泽闿一看,就八个菜,中间的那两个荤菜怕是得意楼的,其他的都是素菜。这…… 章延闿看了章泽闿一眼:“若是你出银子咱们这就叫得意楼搬桌酒席过来,可是是我出钱,你也晓得,我还欠了一**的账呢。” 章泽闿笑道:“我出就我出。” 章延闿悄悄的指了站在一旁伺候的顺儿:“这有锦衣卫呢。这小子嘴长,一准给我漏道后头去,那菜还没端来,我到要先吃笋子炒肉。” 皇帝听了不由哈哈一笑。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真的是怕。 “这样就很好。” 章延闿见皇帝开口了:“那就吃饭。贾大人,您尝尝这个,不要看是小菜,却是我们济宁的名菜。” 刚吃了几口,门上的衙役匆匆忙忙的进来:“大人,龙舟还有二十里就要到了。” 钱明方进唬得站了起来:“大人……” 章延闿放下筷子,对着皇帝拱手:“对不住了,在下要去接驾了。先生,小方,你们陪贾大人用饭。“ 皇帝笑了笑:“这就不用,待会再吃好了。” 章延闿点了点头,忙换了官服,骑上衙门预备的马匹,翻身而上往那边去了。 一听御驾还有二十里便到,济宁城的人蜂拥而出,路面瞬间叫看热闹的人给抢占了,那马车都挤不开了,惹得那些个老爷太太少爷暗暗着急。 龙舟到了济宁到也停下,众人纷纷伸着脑袋只希望皇上能露个面儿,汪老爷更是期盼皇上御驾能到济宁歇上一二日,自家早就修整一新,只等圣驾入住。 皇上没露面,只是把知州大人叫上了船,再然后……龙舟上的侍卫突然下来,再然后,只听得道:“起驾济宁知州府。” 呼呼啦啦的一群人下来,原本还抬着头的人全数低下头,一个个只能瞄见那走过的靴子,只瞧着其中一只靴子同旁人不一样,心里便道,这说不定就是皇上,我瞧见皇上了。 汪老爷则是在想,皇上在济宁驻跸,也就是说,他等着呼啦啦的一大串的人终于走来,艰难的爬起来,气喘吁吁的指挥着家人:“去,快回去准备接驾。” 衙役打快马回来,还未停稳,便从马上滚了下来,撒丫的往后堂奔:“太太,太太,圣驾……圣驾……大人让您接驾!” 皇上来了,要住到知州府里! 世芸只觉得不那么真实,她一时愣在了那里不晓得要做什么准备。 到是那个衙役,一见到世芸愣在那,扯着大嗓门道:“太太。太太,这回子皇上的圣驾已经下了龙舟了。眼瞧着就要……” 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硬着头皮了。 开中门,命扫赶紧打扫。再想着。若是皇上真要在济宁城住下,也会到汪家去,世芸也就没打扫屋子,只将章延闿的外书房,同内堂清扫出来,自己则换上了六品诰命的服色,带着人在大门外等候。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圣驾的来临,她又不敢发问,更不好打发人去看看。一直到一名大臣领了一群人来,世芸才觉得有了希望。 那人面目表情的来到她的跟前:“你便是济宁知州章延闿的家眷?” “是。” 那人道:“奉旨。着济宁知州章延闿家眷取济宁知州章延闿所欠上津县欠条一看。” 世芸微微一怔。 那人道:“章?” 面圣,她也去?为何还要拿着那个什么欠条。再看那人亦步亦趋的姿态,世芸只觉得这里头出了什么事。难道说,章延闿让自己拖着,就为了间面上,告御状不成? “大人,这是……”她想送东西,可是瞧那人的补子。是个三品官的模样,也不是那种随手一点小钱便收的人。 那人道:“本官只负责传旨取东西,旁的一概不晓得。还请速速取了东西,同本官一同前往。” 那人跟在她左右一步也不挪来。她进了内室,他也一同入内,见世芸开了妆奁。便抢身上前:“本官帮。单据便在这里?” 世芸点点头。 那人取了匣子,便请世芸同他一同前往。 接驾的官员一个个都站在码头上。阵阵江风将他们吹了个面青鼻子红,却没有一个人敢动一下。世芸随着那名官员上了船。章延闿就跪在甲板上,乌沙帽已经被除去。这样的狼狈。 世芸站在章延闿身边,紧张的看着他。 那人进了船舱,不一会儿,只听着一阵脚步声,再听到有人道:“朕,方才接到一张诉状,状告济宁知州章延闿在郧县知县任上,粉饰太平,挪借他乡钱粮为己所用,造成郧县逋赋上万。章延闿。” 告状,不是章延闿告的御状,而是旁人告了章延闿。章延闿明明已经误笔,将五万斤写成五十万,他们也认下了,为何还要捅到御前,或许是说,逼章延闿还钱只是个鳌头,其实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圣驾前告状,可是为什么要告章延闿? 世芸脑海中的思绪不住的翻滚着,到停在那里没了动静。 “臣在。” “你有何可说?” 章延闿磕了头:“回皇上,臣业已还清所有空虚。” “哦?还清?” “回皇上,臣在郧县任上所欠粮食,连本带利还了三千两银子。臣为了还亏空,偷了内眷的陪嫁首饰,当了三千五百两银子,当票亦在。如今已经还了四百两,这是还款字据。” “可是,这却分文未有,丰源当亦无你当东西的存根。” 姓汪的同人合伙来阴他啊。林侉子好大的手笔啊,居然能将姓汪的说动。 他到失误了。他太自大了。赔了,又折兵。 突然乡宦士商前来接驾的人群中,突然有人站了起来:“那日,章大人带着首饰上丰源当,小民亲眼瞧见的。丰源当出月兑了三千五百两银子出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居然有为数不少的人站了出来。而这些,居然是大多数的商人,章延闿往那边一瞧,这其中大半是与汪家有利益纠葛。这…… 这实在是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当初联合这些商人无非是要压制以汪老爷为首的巨商,却没想到,在不断的利益中,这些人居然向他靠拢,更在皇帝面前维护了自己。 皇帝起驾济宁知州府,郑濬等着众人离去,走到章延闿身边,往他手心塞了一团东西,只深深的瞧了他一眼,便紧跟着离开。 这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参人(上) 章延闿背过身子,急急的打开手中的纸团,只有一个字:“参”。让他参谁?参林侉子?参他那是自然的,只是郑濬这么急匆匆的塞了纸条给自己,就是为了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么?郑濬是要自己在皇上面前参人林侉子。他甚至意思到,其实今天自己这么容易的过关,是皇帝故意放自己一马的。皇帝微服之时就对他提起过有人告他,要比告还要严重,皇帝是知道的,可是,皇帝为何仍由事情的发生。林侉子。皇帝是料定了他若是无事,即使有事,他到最后也会把林侉子揪出来。只单单为了一个林侉子么?这个林侉子是什么来头,只得皇帝这么的重视? 世芸走到章延闿身边:“你要不要紧?” 章延闿摆着手:“你快回去,去见彭师爷,问他,林侉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算了,我自己去问。你回去把老来子他们从郧县来的都集到一处,待会我要找他们。” 章延闿下了船,准备直接回知州衙门,却叫谭世仪在一旁抓住了手:“姐夫。” “你怎么在这里?”章延闿着实诧异谭世仪出现在这里。 谭世仪神秘的笑了笑:“我在等你啊。” 章延闿笑道:“你等我?” 谭世仪点点头,拉着章延闿抬脚往茶楼去。 茶楼的老板一见到章延闿,忙迎了上去:“知州大人。” “我要的雅间。” 茶楼老板忙应下,将章延闿同谭世仪领进了雅间:“大人,您要点什么茶?” 紧跟着进来的世芸道:“什么都不要。这里不用你伺候。”她已经意识到谭世仪同章延闿要做什么。章延闿这个人是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的。林侉子让他在众人面前这么死去活来了一次,他是绝对不会绕过那人的。而三弟特地在那里等着。显然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谭世仪从食盒里拿出些酒菜摆上,请章延闿吃酒:“姐夫。你在外头吹了那么老长时间的冷风,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姐,钱师爷,大家也喝两杯。” 章延闿连喝三杯,一时身上才有了暖意,他靠着椅背说道:“你不是为了我压惊吧。说吧,你有什么事?” 谭世仪一手执酒壶,一面道:“姐夫,你又没做什么坏事。有什么‘惊’可压?不过。你也真够倒霉的,无缘无故的叫狗咬了一口,幸而有人为你作证,这才没事。” 章延闿冷冷一笑,站起身来:“你若说这个,那我就走了。” 谭世仪忙拦下章延闿:“姐夫,你等等啊,你怎么那么急性啊。我话还没说完啊。姐夫出了这样的事,你到是说说你有什么章程?” 待会要面圣。章延闿不敢多喝,只道:“什么章程。听天由命。我的章程就是参他狗日的。” “参林侉子?”谭世仪微微一笑,“姐夫,你不晓得林侉子是什么人吧?” “什么人?”章延闿淡然的道。他面上虽然表现的是风轻云淡。但内心对这个林侉子有些嘀咕,或许真的是什么难啃的骨头,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么一出。 世芸在旁边听着也模出了味道来。郧县现任知县是个有背景的人。 谭世仪斟了杯酒自己慢慢的吃了:“什么人。林毓庭是什么人?锦衣卫都指挥使林铭辉的儿子。林铭辉,姐夫。你晓得这个人么?” 章延闿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人。林铭辉没什么来历,唯一有来历让他爬到这个位置的人就是他的。张氏。这个张氏便是当今太后的亲。 “参了林毓庭就是参张家,参了张家就是参太后。我有什么不明白的?” 世芸听着心里一阵阵发寒,皱着眉头道:“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参了。” 谭世仪瞧了自家一眼,带着点点笑意看着章延闿:“那就不参了?” 章延闿冲着谭世仪笑了笑:“你不用激我。既然惹到了我,我肯定是要参的。”他转了身子,面对着世芸,“,这次的事我是一定要做的,还请你成全我。” “张家从孝宗一朝到如今,已经经历三朝,一旦有人冒然参张家的人,难道朝廷里不会有人初来说公道话?人情天理都说不?你晓得皇上是什么意思?是真的要除了张家还是教训下张家,我看都难以说清。” 章延闿叫世芸这么一说到愣住了。 谭世仪只觉得不大好,下了那么大的功夫,费了那样多的心机到了这一步却功败垂成。他忙摇着头:“姐。皇上早就接到林毓庭参姐夫的奏折,可为何留中不发?这事姐夫是知道的。” 章延闿点点头:“就是因为皇帝心中没底才要南巡,才到了我这个地方停下。你这半年跟着侯爷都在忙这事了是不是?”章延闿最后将目光转向了谭世仪。 谭世仪叫章延闿瞧的毫不心虚。 世芸觉得章延闿有些过了:“这……” “郧县一带流民颇多,朝廷派了多少官员巡视,多少条陈上呈?在侯爷来之前半年,郧县就来过一人巡检官,侯爷半年后前来不是有些过了?你们也抓住了我新到一地求政心切,之后郧县升府,更是侯爷一力推动,而我这个上条陈之人自当立首功,有了侯爷的保举,定然是要升迁的。郧县升府一事了解侯爷身为钦差当回京复命,却舍近求远同我一起到了这济宁来?还一直待到现在?怕是我当初调任郧县做知县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谋划好这一切了。” 谭世仪不好意思的道:“姐夫,我……这……侯爷同皇上,我只是……”他只是那么一刻的不自在,一会儿就恢复了常态。“姐夫中举后侯爷便一直在观察姐夫,原是准备会试后用姐夫。不曾想姐夫放弃了会试,要做教谕。原本是要姐夫到泉州做教谕的。却不想亲家太太横插一杠子进来,不得已只得将姐夫放置兴义。” “这么说,无论我在兴义做的如何,三年后都会以优等升迁为县令?” 谭世仪再次点头:“当时亲家太太兄长所选的那个位置侯爷知道后很是满意。” 兴义县从未有过举人,只要他任上出了举人,他的政绩便是优。而且,那一年,一下子中了七名举人。章延闿顿时想起一个人来:“侯爷在高学政那里打了招呼?”他以为真的是他教的好,却是有人打了招呼。他以为高学政是看到与父亲同年的份上抬举自己。却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些门道。 谭世仪忙解释道:“侯爷只是提过。高大人曾经来信说过,姐夫是真有本事。那年所中的七名举人,除了一名是高大人故意为之,其他都是实打实的。那年传名,是从后往前的,高大人见一直没有兴义县的学子中举,特地从一堆考卷中,挑了一名兴义县举子的文章…高大人也是因为张家……皇上为了保护高大人将派往云南的。”谭世仪只觉得着急。怎么好好的转到了这个话题上,若是让姐夫产生了逆反心理,那就……他只得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了。 世芸盯着面无表情的章延闿:“矫弊救时,无论先前怎么样。你这个济宁知州是真的。现在却是非常时刻。你该不该行,和能不能行,你要仔细审量。” “这话说的很是。”一直坐在一边没开口的钱明突然开口了。“东翁。如今的情势,若是不参林毓庭。不但朝中众人要看齿于你,就连皇上。怕也要舍弃与你。所以端不可行。但是,若是参了林毓庭,当然是要冒风险,但进退路看看,这是最好的法子,即便不成功,满朝臣子也会视你为直臣。成,则名利双收,不成,收名,一举俩得,有何不可?” 谭世仪直要鼓掌叫好,他满满的斟了一大杯一饮而尽:“姐夫,若是参不倒张家,那你该怎么办?” 章延闿目光炯炯的看着谭世仪:“你当我真的同那些人一样?我只是没想到,我一切活动都在皇上的掌握中,有些缓不过来。我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出来做官了,就是为了给我娘争口气,让妻子儿女活的好些。我这些日子还在思量着如何给我娘挣一定诰命凤冠,却不想来了这样的好事。”他望着有些诧异的众人,笑了笑,“钱先生,难得有您这样看的透彻的人,只是,我似乎比先生多看了一点。皇上为何要南巡,不仅仅是没底,方才你们说了那么多,到让我看的更多。皇上是故意要离开京城。在京城就有太后,只要这一本参上去,皇上还没有什么作为,太后就要来求情的。皇上以孝治天下,断不会拒绝了太后。所以……这次的事我势在必行,而林毓庭我是一定要参,而且不止是参他,我要连带着太后的两位弟弟都要参的。”章延闿躬身请了钱师爷,“钱先生,还请您大笔一挥,咱们这就准备两份折子。” 谭世仪从袖口取出一份奏折模样的东西放在桌面上:“姐夫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姐夫同钱先生看看,若是可以,就请姐夫抄一份。” 章延闿开了折子瞧了一遍,转手递给了钱师爷。钱师爷上下看了看:“这折子到是好,只是,这份参太后两位弟弟的折子到不可用,还要另想法子。” 章延闿笑道:“还要什么,这折子用,钱师爷,还要请你把上回咱们拦船的明细表拿出来。明日,皇上起驾,我山东全境文武百官都要去送行的,我要当场参!” 第二日,皇帝起驾,一切有条不紊,突然济宁知州章延闿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纸来,大家都以为他要做什么神武圣文皇帝赋来拍皇帝的马匹,却不想章延闿张口就是:“臣章延闿奏请建昌侯寿宁侯骄肆,贪赃枉法,纵家奴夺民田庐,篡狱囚,私开海禁,误国误民折。” 奉驾的文武官员全都愣了,不等大家回神,。章延闿已经高声读了下去:“立即罢斥,明正典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三堂会审(下) 圣旨下的过于突然了些,虽然已经晓得要审,却没想到是大半夜的传出旨意来。被从温暖的床上叫起来了三位大人聚在一起商量着审案,其实他们也不想这样,只是这旁边还等着一位宫使,他们要怎么问,觉得哪里是疑点都要同这位宫使说明白,宫使要回奏皇上的。好容易将宫使送走已然天亮,这才躺下歇一会儿,宫使又来了,却是要旁听。那宫使说的好:“咱家只在皇上跟前伺候,至于这案子上头什么都不明白,三位大人问便好。咱家只在后面听听便好。”来了宫使,想睡觉那是不可能的,只得一碗一碗的酽茶送到口中。 好容易到了时间,各处的堂官都上差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原就在一条街上,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大理寺都察院的堂官是等着人到齐点卯后这才往刑部去了。可到了那,却瞧见领了钦差的自家主官早已坐在正堂,不由连忙跑了几步。< 人都到齐了,这就升堂 由三司的几个副官领衔齐齐跪了下来,高声道:“臣等恭迎圣驾。” 三人的身份是钦差,“所到之处,如朕亲临。”本来这事情该由那位宫使接下,可是他却不露面,只在后头的照壁听案。所以便落在了这三人的身上。 都察院左都御史崔新墨早就暗暗的退了一步。他是打定主意今天是一句话也不说,一事也不做,这样的事还轮着他做么?他崔新墨就是为了显示这案子的“公平”之处才出现的。至于能不能有那个作用。他也晓得,没那个必要。 至于其他两人压根就没商量好谁开口。大理寺卿翟鸾想的是自己虽然是他的老师。年纪也大些,但对方是刑部尚书。比自己要高出那么半点位置,这又是刑部的地盘,他又是张家的亲信,自家还是自觉一些,省得争了这一时的风头,他在张家人面前说了些什么,自己好容易熬到的官职这就没有了;刑部尚书陆炳却想的是翟鸾比自己年长,自己中举的那一科,翟鸾正是同考官。同自己有师谊,再加上翟鸾这人最喜欢旁人的追捧,今日这样的阵势,对方早就跃跃欲试,省得他也开口,到出了岔子。 两人这么一想就出事了,都以为对方会开口,可是两人都没有要开口的准备,这么一着气氛突然僵硬了。三司堂官疑惑的对望一眼。有人悄悄的抬眼看着那三位大人。 翟鸾同陆炳相互对望一眼,抛去责备的眼神,然后再挺直了身子,沉脸道:“圣躬安。” 这一下。两人又出了差池。两人都想弥补对方的错,却又都开了口,两个钦差接话。偏两人的语调语速都不一样。翟鸾年纪大,动作慢。语速慢,再加上耳聋声音大。到把陆炳的声音盖了下去。 陆炳又不高兴了。你这老头,让你开口你不开口,现在我了,你又抢了过来。你这是要跟我叫板? 陆炳本身就有些看不起翟鸾,对方虽是他的老师,但是他官爬的快,比他发达的早,加上翟鸾生性又有些傲慢,两人的关系本来就不是那么好,这一下梁子更大了。 陆炳先开了口:“各位,这次我们三位奉旨到刑部办差,受命已经半月,可是忙于查阅档案,所以晚了些。”陆炳的开头很是客气,可是随即变得严厉了些,“圣驾南巡本是体察民情,宏我朝国威,然则,却出现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我已经查过,一个小小的知县在任三年居然亏空达数千两银子,欠粮五十万斤,在任职期间鱼肉乡民,百姓不得安生,今日若不是定他的罪,我等如何对得起皇上的重托?如何对得起皇上爱民之德?”他越说声调越高,突然之间将惊堂木重重的拍响,“把章延闿带进来!” 章延闿早就在外头等候着。钦差一发话,几个如狼似虎的刑部差役立马将章延闿推了进去。 章延闿已然跪下恭请圣安。 陆炳听到章延闿口中自称罪臣已然不快。自称罪臣这就说明,他并未革职,还是有功名,所谓的刑不上大夫,如今要把他的官职功名一并革去才是。 “罪臣?我告诉你,你已经不是臣了。至于你的功名,也一并革去。” 衙役方要应下,翟鸾却出手拦下了:“慢着。陆大人,这么做是不是有些欠虑?” 陆炳见翟鸾居然出手相拦,越发的不快,只是看着翟鸾。 翟鸾到也不怕陆炳那冷冷的眼神,他虽然官运不如陆炳,但到底是几十年老老实实的熬过来,什么阵势没瞧见过,会怕他?翟鸾微微一笑:“陆大人这除了他的官职到是合情合理,只是这功名,却有些过了。” 陆炳一挑眼:“过?何过之有?此人给天下的读书人丢脸。本官只是顺应民意。” 去你大爷的民意。翟鸾心里动了粗,但是面上却好好的道:“这功名是皇上钦赐,到底要不要,还是要回禀皇上是不是?” 陆炳不由一笑:“翟大人,您怕是不记得了吧。此次咱们是奉了圣旨的,是钦差。“ “就是钦差也不能逾越。”翟鸾突然板下了脸,转了头问道一直左瞧右看的崔新墨,“崔大人,你说呢?” 一直坐壁上观的崔新墨没想到话题突然抛到了自己的头上,这……这……. “崔大人,此等乱臣贼子该不该夺了官职,除去功名?” 崔新墨忙点着头,附和这陆炳的提议。 “崔大人,师出有名,皇上只令我三人审理章延闿在郧县任上亏空及诬告泰宁侯之事,并未说明可以除去此人的功名是不是?若是要除去此人的功名该不该上奏圣上?” 这边翟鸾也向崔新墨发问。 崔新墨再次的点着头。 陆炳实在看不下去崔新墨墙头草的模样:“崔大人?” 崔新墨这一辈子最是讨厌旁人让他在两个不同的选择中作出决定,可是他也是最擅长做这样决定的人。他转动着眼珠子,随即笑道:“章延闿丢了天下读书人的脸是该革职除去功名。陆大人所判甚是合理。” 陆炳挑衅的看着翟鸾。 偏崔新墨话锋一转:“翟大人所言在下也极有道理。我等虽为钦差,不过是代皇上审理之案。”崔新墨的话只说了一半。意思其实就是,我们的职责只是负责审理案子。至于免不免官职,除不除功名,那都不是他们的差事。 翟鸾也好不犹豫的瞪了回去。 可是崔新墨的回答并不能让这两位大人满意,非要他拿出个主意来。 “你拿出个章程来!” 崔新墨唯唯诺诺的应了下来:“是是是。下官愚昧,只觉得两位大人所言都很有道理。若是一定,一定……”崔新墨双眸中闪过一丝光亮,笑道,“不如这样,我等将此事具呈实奏。还请圣上天机决断如何?在下说句实话,皇上让咱们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皇上没吩咐的,我们也不能逾越。咱们要谨遵旨意,谨遵旨意。” 陆炳哪里同意这个。若是不出去章延闿的功名,怎么能随意对章延闿动刑,若是不动刑,怎么可能让章延闿招认?无论如何都要除了他的功名。他是断不会同意奏请圣上的。寿宁侯还是怀疑皇上此次的意思,总觉得皇上这次的用意非同寻常。因此命他将所有的事情要在他们这里了结,即使皇上有什么旁的意思。也要让皇上没有插手的余地。 章延闿跪在那里听着崔新墨的高论着实佩服这位崔大人,这位崔大人怕是他见过最为圆滑之人,墙头草的典范,他所有的论断都那么的贴服。让你挑不出哪里不适来。高,实在是高,到底以后还要同他多亲近一二才是。 而此时。他也体会出皇上这么安排的深意。虽然表面上看,整个案子对他来说十分的不利。两个亲张家的主官,一个墙头草没有主意的主官。可是就今日所看。这两个亲张家的主官翟鸾同陆炳却是有矛盾的。只是怕是皇上也没想过,两人矛盾会那么早的显露,一开堂还未审就起了矛盾。 章延闿对那位皇上更是五体头地。这么不利的情况下,皇上却能抽丝剥茧,在暗中将所有的情况往有利于他这边拉。帝王心术啊!实在是高深莫测。 世芸这一直在刑部后街等候着消息,前头不是常人能去的,可是后街却是鱼龙混杂,那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的杂役要伺候本属的大人们,从后门进进出出,能带不少的消息出来。 世芸听到那几声升堂鼓之后,就处于紧张中,若是他们急着要结案,动了大刑怎么办?毕竟方才她听到杂役出来说皇上昨日夜里下了旨意要速审速断。章延闿是不是能熬得过哪些大刑? “哎,来两碗面,再加个鸡蛋。” 世芸忙转了身子,下了面,打了荷包蛋。她为了尽快得到消息在刑部后街支起了个小摊子,有没有生意她不关心,她只关心章延闿的消息。 “您两位怎么有空出来吃面?我听说今日不是有审人么?” 那吃面的杂役道:“他审他的,我们吃我们的又不碍事。” 另一个说:“谁知道要怎么审?到现在了,犯人还没问呢,那两位主审大人到吵了起来。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吃午饭。我们先吃点东西垫肚子,犯不着咱们也跟着受罪。” 世芸一听到现在还没审,两个主审却闹起不和,不由的挑眉。这是怎么说的? 坐在旁边吃面的钱师爷突然凑了:“几位官爷,这是怎么说的?”他随即招呼着,“来两个煎饼果子,这是小的孝敬您的。” “那就让你破费了。” 在旁边帮衬着的簇水忙摊起了煎饼果子,送了过来。 得了好处,消息也就出来了:“翟大人同陆大人意见不合。你说他们俩自己理论就是了,偏还把崔大人弄进来做什么?谁不晓得崔大人是有名的万花筒。这两边和稀泥,还不晓得什么时候到头呢。” 钱师爷点着头。他突然明白皇上的用意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正当那两个杂役吃的开着,只听着九声炮响。惊的那两个杂役忙站了起来。 这这这…… 九声炮响是又来了钦差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糊涂王爷(上) 这里翟鸾同陆炳争来争去没个完,陆炳多少次想要踢开和稀泥的崔新墨,偏翟鸾不令他如意,闹到这个时候居然听到前面响了九声炮。 这是钦差来时才会放的炮。 翟陆两人总算是停了下来,齐齐出门迎接又一位钦差。到了外头瞧着那八抬杏黄色大轿。来的是位王爷,却不晓得是哪位?瞧着那王府的长史并不熟悉。 “王爷,到刑部了。”长史躬身在轿边回禀。 半响也得不到回应。 长史歉意对等候在一边的翟陆崔三人道:“王爷怕是又睡着了?还请诸位大人等等。” 偏这个时候,轿子里传来苍老声:“谁说我睡着了?” 长史早就习以为常,笑着道:“王爷到刑部了。” 再见到那从轿子里出来的人,翟陆崔已经三司诸位堂官全都傻了眼。 “襄王!” 居然会是襄王。襄王是皇上的叔祖,在皇族的辈分颇高,早就淡出了众人的视线,却不想今日皇上怎么将这位老王请除来。 襄王已过古稀之年,眼皮早就耷拉着,瞧了众人一眼,就往正堂去。 他往那一站,突然来了精神,提了气张口便道:“奉圣谕。” 乌压压的一群人忙跪下来。 他突然收了口,看向了自己的长史:“皇上说什么了?” 众人一听直觉得这位老王爷太儿戏了,这圣谕都能不记得,还要来这么一遭。 长史忙凑要重复。却叫襄王打断:“你说那么小声做什么,你不是不晓得我听不见。说大声些。” 长史只得大声的说着。那位老王爷不时的发出如嗯嗯。哦哦,啊。简单的音符表示自己已经听明白了。 这一下何止那位老王爷听了,所有的人都听清楚了。皇上这是好半日等不到回音,心里急了,打发襄王来问责了。 陆炳恶狠狠的挖了翟鸾一眼。都是这个老东西,若不是他搅乱,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结果现在成了办事不利,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人。 翟鸾心里却觉得皇上也太心急了些,这才多久的工夫,皇上就等不得。还巴巴的派一位王爷来斥责他们。他觉得这里头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 崔新墨与那两位的淡定完全不一样,一听到圣谕斥责,早就忘记了那只是王府长史的转述,根本就不正式的宣读圣谕。他不住的磕头,满口都是“臣该死,臣该死!” 这一位已经有表示了,自己再不表示,不就是说自己根本就没有错,圣谕的斥责有误?陆翟二人也只得磕头表示自己办事不利。有误皇命。 偏偏皇上的话颇多,先是胼五骈六的古文,到后来已经毫无章法,瞬间变成了白话。 鲁王昏昏的瞧了那三个不住磕头的人。不解的看着长史。长史道:“三位大人聆听圣谕之后,自责有负圣命,在向圣上请罪!” 鲁王“哦”了一声。随即道:“那他们向我磕头做什么,我又不是圣上。”他似乎有些激动。侧了身子,表示要避嫌。 长史道:“王爷。您如今是钦差。”这表示,您是代表皇上,完全可以受他们的礼。 鲁王却皱眉道:“皇上只是让我来传旨,又不是听他们的辩解的。你们若是有什么辩解,上书给皇上,或是直接递牌子请见便是。” 鲁王闹了这么一出,那三人也请不来罪,这,这叫什么事啊。 三人只得应下,停止请罪,却见鲁王还在当中那么站着,只当鲁王还有什么圣谕要下达,因此都老老实实的跪着。可是偏偏就此没了音儿。 因为是在接圣谕,传旨的钦差没说完,谁也不能动。 这一等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众人跪的有些腿脚发麻,可是这位老王爷还没个表示,谁也不敢起来,都巴巴的望着这位老王爷,只希望这位老王爷说出钦此二字来。可是等了许久,那位老王爷居然没有了动静,耷拉着脑袋,众人不解的望着王府长史,根本就不用长史说什么,只听着从老王爷口中发出阵阵的呼声。合着这位老王爷已经睡着了,让他们在这受罪了。 长史凑到襄王身边,轻轻地唤了许多声也没了动静。只得苦笑着看着下面跪着的三司的官员们。 翟鸾年纪大,跪了这么老半日已经是头晕眼花,是再也受不了的,他抬起眼轻声道:“长史,还请您把王爷唤醒。皇上还等着结案。” 他一,陆炳也表示赞同,他也跪得难受:“还请大人费心。” “王爷,圣上还让您在一旁监督审案,务必要快。” 这声音已经提高了许多,可是这位老王爷还是没有动静。 长史笑了笑:“王爷睡觉的时候,就算是天打雷轰也是醒不来的。“ “那…….“ “一般都是等王爷自己醒了。” 三司的部分堂官立即陷入无限的哀怨中,谁晓得这位老王爷能睡到什么时候。这不是要他们的命不成? 陆炳却抓住了长史话中的漏洞:“一般,那还有什么特别的法子?皇上还等着我等复命。此乃非常时机,还请大人用些非常的法子。” 长史为难的笑了笑,到底凑了,只听的那长史大声的道:“下雨啦,回家收被子啦!” 这一声响起,老天爷啊,那位打呼噜的老王爷顿时醒了过来,四处张望着:“快快快回去,别把我的被子给淋了。还有我那花。” 下面跪着的官员们是想笑又不敢笑,难怪说这是为糊涂王爷,这醒来的方式也同人不一样,圣明都没有他的被子要紧。 长史道:“王爷。诸位大人还等着您呢!” “等我做什么?”襄王似乎把自己为什么到这来都给忘记了。 长史只得再说一遍,襄王点点头。烦躁的看着还在跪着的众人:“你们都跪着做什么?皇上还等着回话呢,快问了。我还要回去收被子。” 襄王来了。这三位也不敢当众坐着,只让襄王坐首位,襄王也坐了,到是让他们问。陆炳立即发问,却不想翟鸾依旧纠结着方才的问题。 “你们还一部主官,皇上让你们问案,什么时候让你除了他的功名?这都不会,你来问。”襄王越过了翟陆二人,直指崔新墨。 崔新墨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烫手的山芋落在他的手里,他想了想,接了过来,四平白问的道:“郧县知县参你任上亏空,鱼肉百姓,可是事实?” 章延闿当然说不是事实,他甚至叫起冤枉来:“罪臣是有亏空,可是却还清了。钦差大人,臣冤枉。臣欠上津县五万斤粮食,折银三百多两,卑职也还清了。还清的字据也是有的,上面卑职的手印。郧县顾师爷的手印也是有的。一对比就是了。” 那些都在皇上那收着,谁也没有,这一下该怎么断呢? 长史捧了个匣子过来:“皇上将这些交给了王爷。崔大人请看。” 把那个顾师爷押了上来,一对比手印到也还是真的。 “这还有个五十万斤的。是怎么回事?”陆炳挑出了那个欠粮五十万斤的字据,“难道这就不是你的手印么?不是你的字迹么?” 章延闿道:“怎么会是五十万斤。大人。郧县是什么地方,上津县是什么地方,一次拨出五十万斤来?上津县所有的库存也没那么多啊。” 陆炳只要人用刑,翟鸾却从中拦了去:“陆大人,您看看这个字据,明明是后来被人造了假的。” 陆炳瞪了翟鸾一眼,偏翟鸾打定了主意不理会他:“你看,这通篇的字都四四方方,颇为整齐,为何这十这么的古怪?” 崔新墨凑瞧了一眼,确实还真是的古怪,这个十就像是临时加上去的一般,这…… 翟鸾将字据送给襄王请他看了,又道:“陆大人崔大人,诸位,咱们多多少少都在下面的府县做过一任官,也晓得,这下县所有的库存是多少。五十万斤借出去,咱们自己要有多少?”他瞬间抢了陆炳手中的惊堂木,重重一翘,指着顾师爷,“此等刁民,不上大刑是不会招供,上刑!” 顾师爷忙道:“这是真的,就是他写的,不是小民添加的。冤枉,冤枉!” 冤枉。顾师爷的确是冤枉,他实在是太冤枉了。这五十万斤的字据确确实实是章延闿亲笔所写,一点假都没有。偏偏陷阱就是在这里。章延闿故意让这个十看起来与整篇布局极为不相称,故意没去注意这些,故意在发现这些事情后任由顾师爷摆布,做小伏低。就是为了让人一眼就能瞧出来不对劲。 顾师爷喊冤枉,章延闿也冤枉。 这一下子不是章延闿无限郧县知县无辜参奏张氏兄弟,而成了郧县师爷贪财起异,这已经不是今日案件的内容。 到底是陆炳时刻记着自己的责任,就是要着实章延闿诬陷张氏兄弟之罪,他想敲惊堂木,却瞧着惊堂木叫翟鸾抓在手里,一时也找不东西代替,只得以掌代之:“到底是坐实了有亏空。再问你,诬陷寿宁侯建昌侯之事。” 章延闿更绝,义愤填膺的说起寿宁侯建昌侯纵奴行凶,逃避关税,与国与君争利! 这些事谁不晓得,谁都晓得,却谁也不敢说,今日有人说了出来,一时到也没人反驳。当然除了陆炳:“一派胡言。” 章延闿突然笑道:“胡不胡言不是大人你说的算,是证据说的算!” “正是,陆大人,你我也要看到证据才是。你主掌刑部多年,这断案一味用重刑,还是要以证据才是。” 这两人又争了起来。 “王爷,这……”崔新墨没了主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原本昏昏欲睡的襄王啊了一声:“这个,咱们回皇上。咱们一起见皇上,听圣上乾坤独断。” 襄王都这么说了,其他三人还能怎么样,只得听从,递牌子请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糊涂王爷(中) 来了个糊涂王爷,审了半日也没个结果,还是要进宫面请圣裁。 世芸听着衙役放出来的消息只觉得那么的玩味:“那位王爷是什么人?”章延闿的案子只是件极为普通的事情,若是派大臣来到说的,可是却派了个王爷,她听没有听说宗室里有那位王爷如今参政的。 衙役道:“襄王。” 襄王?这个王爷的名头她甚至没有听过。她同依旧佯装吃面的钱师爷交换了个眼神:“襄王是谁?” 衙役不禁一笑:“你连襄王都不晓得?” 另一个道:“不晓得多着呢。襄王爷多少年没出来过。就是我,今日也是一愣。” 那个点头道:“到也是。襄王是当今皇上的叔祖,是文宗皇帝的四子。” 不但叫了一位王爷来,还叫了一位辈分这么高的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若是说皇上重视派了一位宗室来,可是这位襄王只听到他的别号,世芸便认为这位王爷在整件案子里起什么作用。若是说皇上偏向张家,可为何又叫来这么一位王爷? 钱师爷饶有兴致的问道:“文宗皇帝的皇子,襄王如今高寿?怕是要有八十了吧。” “快了吧,也说不清,不过这位老王爷是真老了。方才宣旨的时候居然站着睡着了。他的那位长史在边上唤了好几声,也醒不,后来,叫了一声打雷了,这才醒。皇上叫这么位糊涂老王爷来监督,不就是明显的偏向张家么?” 那个招呼着他端了面:“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皇上要偏袒谁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赶紧把面端吧。不晓得还开不开堂。”因为不晓得以后会怎么样,三司的堂官们都不敢离开。午饭都是自行解决,有钱的让人到酒楼端了饭菜。没钱的就让衙役到外面随意买些吃食。 钱师爷笑道:“这时候还早呢。慢慢来,你们同我说说,都说了些什么啊。” 衙役好奇的瞧着钱师爷:“哎,我说你什么人啊,居然对这个感兴趣。”衙役说着上下打量起钱师爷来,忽然恍然的道,“是你,合着你怎么总在这吃面啊。我早上来的时候你就在这,你现在还在这。你这都是第几碗了?” 钱师爷只当衙役认出自己当日来过刑部。没想到衙役认出来自己总在这吃面。也对,他总在这窝着,这进来进去的总是要混个脸熟的。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了指桌面上放的笔墨纸砚。 衙役明白了:“你是个算命先生?怎么不打招牌啊。” 钱师爷摇摇头,颇为不高兴的道:“我一个读书人怎么做那种事?” “哦。”衙役上下打量着钱师爷,一身半旧的长布衫,头顶裹着一副四方平定巾,这是典型的秀才的装扮,这是个老秀才。还是个迂腐好面子的老秀才。 那人道:“你是给人读信写字的先生。那也该支个招牌啊!” 世芸笑道:“他这个人好面子。只说读书人读书写字是为了治国安邦的,断不是为了几文钱的,怎么也不肯支招牌。两位官爷,若是有什么生意只管介绍给他。他还欠着我好几碗面钱呢!” 衙役明了的点点头。他们周围就有这些死读书。读死书,读书死的老秀才,自以为自己是读书人清高的要命。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自己赚不来一文钱,却总说那不是他一个读书人做的事。成天只说自己要为国为民。朝廷里有点什么事,就很热心,高谈阔论的,其实他们那点酸见识,像什么样。就算是日后考中了,也就是个糊涂官。哎。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二位就同我说说,那里头怎么了?我在这摆一天街,一文钱没赚,还连点消息都没听到,定是叫人笑话的。” 衙役笑了笑,想想反正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也就说了出来:“那个济宁知州真是有本事,一上去就叫冤,说那个师爷阴人。你猜怎么了,那个字据一拿,翟大人便一眼瞧出其中的不对劲,只说是有人后来篡改的。”衙役颇有些得意,“到底是我们都察院的,什么小鬼一下就现形。济宁知州更是当堂含冤。所以襄王同三位大人才进宫。”衙役把升堂的事细细的说了,而世芸这里的几碗面已然下好。 衙役忙起身往里头送面去,临走时还交待世芸赶紧下:“有三碗你现在就下,这三位大人年纪有些大了,牙口不好,爱吃软趴趴的东西。趁早下啊,越软和越好。还有,这三碗中,有两位大人要两个荷包蛋,另一位要一个荷包蛋,这要一个荷包蛋的大人,要的糖心的。这两位要两个荷包的,一个是要实心的,一个是要糖心的。嗯。这位要两个糖心荷包蛋的大人要多放醋,他是山西人,爱吃酸,有辣子么?多放辣,多放些蒜瓣子,嗯,有生蒜头么?再单拿一头酸来,这位有了蒜旁的小菜没有都行。这一位要一个糖心荷包蛋的葱姜蒜一概不要,只加些小青菜,对了,这面要切的细溜溜的。”衙役临走前的交待让世芸昏了个眼,这乱七八糟的叫她怎么记,她只得让衙役慢些说,自己慢慢的记。 钱师爷笑着:“还是我来记下来,哪一位大人是要什么样的面,要求又是怎么样,我都记下来,不就不会错了。小娘子且去忙。官爷您到是好记性,这么多都记得。“ 衙役笑道:“咱们靠的就是这个吃饭。再说这都是我们都察院大人们要的,我哪里记不得。若是刑部的,我就没这个本事了。” 世芸听了问道:“都察院的大人难道都是北方人多么?” 衙役笑着指着方才提着食盒进去的几名衙役:“看到了么,那是刑部的。人家有钱,哪里想我们这些清如水的御史大人们,也就能吃你这二文钱一碗的汤水面。” “既然是清官,那就多给些面。”世芸停顿了一下,“您在我这要了多少碗面,日后您在我这白吃多少碗。” 衙役就是因为先前在这吃面,白得了一个荷包蛋,方才被大人们吩咐要便宜的东西,想到世芸这家面。一听到世芸是这么说,更是来劲了,就拼命的推销着。 世芸手忙脚乱的下面,钱师爷忙着往碗上贴签子,忙了好大一通,这才了事,钱师爷揉着手腕子笑着道:“若是天天生意都这么那就好了。我看大人这案子就照这样审上个一年,到是要发了。” 世芸笑了笑,她从来没有这么忙过,忙的有些手脚酸软。她坐下来,轻轻地捶着肩膀:“我到现在赶快结了案子。只是,先生,我实在不明白,这位襄王是怎么一回事?” 钱师爷还沉浸在对章延闿的佩服中。他当时以为大人写五十万是为了日后将事情闹大,闹得满城的人都晓得他替郧县还账,赢得一些名声,却不想这是故意留下的一个把柄。或许当日大人就想好了如何月兑身的法子。 “钱先生?” 钱师爷忙收回思绪,笑着道:“我想皇上是为了让这水更混吧。”这三位三司的长官,虽说有两位是张家的人,一位是墙头草,但是由于某些原因,翟陆两位已经有了矛盾,光只有一个崔新墨作为和稀泥的人还不够,要有一位明明是和稀泥,但是这位却是让陆炳,让张家,甚至是太后都没有办法的人。有谁呢?当然是宗室里面,辈分高,还是皇家的嫡系子孙的糊涂王爷襄王。有了这个人,整件案子就间接的掌控在皇上自己的手中。 “更混?“情况确实是更混了,“他虽说在那喊冤了的,可是郧县是没人作证的啊。”世芸的话一落就想起来老来子他们,他们是郧县的百姓,因为活不下去,才来投靠章延闿的,对他们是可以做人证,但是跟章延闿的关系,他们这个人证很有可能叫人以理由堵,那上哪里找人证?“难道说,皇上已经……” 这么重要的事,皇帝怎么会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章延闿一个人的身上。后招肯定是已经准备好了的,而皇上缺地怕就是一个引子。 钱师爷道:“正是,聪明的人怎么会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筐里?之后便是皇上自己的事情了,至于我们该做的已经都做到了。”钱师爷笑了笑,“还是安心的做生意,待大人出来后,要各处还愿,这里头要废不少的银钱。还有就是要给大人补身子,大牢里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进宫面圣的三人被骂的好不狼狈。糊涂王爷襄王自然是睡着了,皇上也不敢骂,只将所有的火气飙在了那三人的身上,三人惟有磕头谢罪的份。皇上才授意要如何审,糊涂襄王突然醒了,稀里糊涂的冒了句:“皇上圣明。” 襄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到让皇上觉得好笑:“四叔祖,你说什么呢?” 襄王迷迷糊糊的道:“我说皇上圣明。当年父皇便说,刑狱之事该事事小心谨慎,切不可粗枝大叶。皇上谨遵祖训,真乃圣君。” 襄王一追捧,那三人也只得跟着称颂,皇上一听乐,点头道:“圣君朕不敢自称,但文宗皇帝做事公允,断案公直的圣训,朕不敢忘。此案,要公正,切不可为朕之急有失公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糊涂王爷(下) 案子第二日继续审,陆炳恨不得咬了那位糊涂襄王,这个老糊涂,总是叫章延闿牵了鼻子,这里晃晃,那里晃晃,这案子到不是章延闿是罪臣,而他们则是在听他的参奏。陆炳几次叫停,偏偏这位襄王总是又给你兜回来。 “你是说京中勋贵之家借官船贩运私货?这到是很重要的事,记下记下。当年父皇最恨勋贵之家与百姓争利。父皇常说……” 一听到襄王在那里扯什么父皇常说,呼啦啦的一群人全都跪下来,口中齐呼“臣恭听。”陆炳跪在那颇为火大,他昨晚叫建昌侯叫去好一通发作,责令他速审,他本来就脑大,偏偏这里又听襄王在那里长篇大论,襄王将十二大卷地圣训广谕背的是滚瓜烂熟的,一提起什么就来一段圣训广谕,他们这些人遇到这个情形少不得跪下聆听。这案子还审不审,不审他怎么交差?审,这位老糊涂王爷根本就不给你w@那个机会,你还没什么反应,他又问你圣训中对言官的看法。 “陆大人,你说呢?” 陆炳不想又被襄王点了名,只得应道:“是,王爷说的是。” 襄王好笑道:“我说什么?我方才说了什么?”襄王此时的精神相当的好,一听到太宗文宗,襄王是非常有活力的,“你方才好像没认真听我在背诵圣训广谕吧?” 陆炳不想这位老王爷当众给自己难堪,忙道:“臣不敢。臣只觉得王爷说的是,勋贵之家不止与百姓争利。还是与国争利。臣早就察觉此事,深绝此乃国之一大弊端。然臣不在户部,所知甚少。不敢妄言。今日听王爷背诵圣训广谕但觉太祖文宗皇帝乃千古未有之英主。”陆炳当然不敢承认自己在聆听圣训广谕的时候走神,这是大不敬,是要掉脑袋的。随即便抓过章延闿说的话扯了一通,甚至连呼,自己未曾经见过太祖太宗的龙眼实乃自己三生不幸。 襄王惊讶的道:“陆大人也这么认为?” “臣深以为然。” 襄王一副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的表情,往椅背一靠:“既然这样,那这案子还审什么啊?陆大人你都觉得勋贵之家借官船私贩货物是与国争利,那这个济宁知州征税又是哪门子的不对啊?” “章延闿参寿宁侯……” “哎。等等。寿宁侯建昌侯有没有借官船私贩运货物?” “没有。” “你又不是寿宁侯,也不是建昌侯。你怎么晓得的那么清楚?”襄王的一句话将陆炳将了个死死的,“济宁知州交上来的,同济宁钞关交上来的过税都标的清清楚楚的。我眼眉瞧错吧。你还那么年轻,怎么比我还糊涂啊!” 陆炳看着襄王嘲弄的表情,再看着翟鸾讥讽的笑容,他只觉得自己陷入了这个老糊涂王爷的陷阱之中。他心里咒骂着,是谁说这位老王爷是老糊涂呢?这是只老狐狸,比谁都精明着呢。他是栽了,但不意味着张家栽了。襄王再是皇上的叔祖又能如何。张家身后还有太后。 章延闿被襄王带进了宫,皇上对他很是勉励了一番:“章延闿虽在郧县任上留有亏空,后又犯颜直谏,言语之间。虽多有不敬,然公忠心如皎然明月,实乃满朝文武百官的典范。至于过激之处。涉嫌舅舅,有辱国戚之处。嗯……免去章延闿济宁知州之衔,降七品。嗯。朕看章延闿这个人很有做御史的潜质,嗯,就让他留在京城做个监察御史好了。朕的身边也该有敢犯颜批鳞之人,方才可称得上是你们说的明君,是不是啊陆卿?” 陆炳又被皇上拉出来溜一圈。章延闿原本是从五品,将到七品到是连降不少级,也算给了他个教训。陆炳其实心里正琢磨着,到时候怎么给章延闿弄到个偏远的地方,到时候再把他给弄死了。却不想反过来,皇上让章延闿留在了京城,还让他做了监察御史。监察御史只为七品,官阶虽低,但权威甚重,在内两京刷卷,巡视京营、监临乡、会试及武举,巡视光禄,巡视仓场,巡视内库、皇城、五城、轮值登闻鼓。外出巡按,则号称“代天巡狩”,“大事奏裁,小事立断。这简直是明降暗升。 只是乾坤独断,他还能怎么说,只能应下,却晓得到时候在寿宁侯建昌侯面前不好交差,想着法子不能让章延闿这御史当下去,便道:“皇上,御史肩负国家重任,用一个贬官之人,恐怕臣下议皇上升降官员随心所欲,请皇上圣谏。” 皇上只是笑着看着陆炳却不去回他的话。 次辅黄体元心里却有另外的打算。他早就晓得这个惹出天大祸事的济宁知州便是自己外侄孙家的庶子。当初这人惹出事来,他就为自己的前程担忧过,他有心要治这个无法无天的章延闿,到底要把他同自家划开,以免张家的人对他发难。可是没想到在整件事上皇上却偏向了章延闿,他不是不晓得皇上的意思,只是,外侄孙女说的,到要考虑一二:“臣明白皇上的用意,只是恐怕人心难服,对章延闿也没什么好处。再者,成祖八年,成祖召御史,问及出身,为洪秉等人由吏进。成祖曰:用人虽不专一途,然御史为朝廷耳目之,宜用有学识通达治体者。并谕:至今勿复用吏。此后,御史必从进士及监生中选入。章延闿只是举人,也未曾入国子监读书。到底是有违圣训。” 黄体元围观多年,说起以往之事有理有据有实,让皇上半点反驳也反驳不了。 皇上从未想过原来御史的选任却还有这么一说,只是成祖的事那都是六十多年前的事,谁能记得那么清? 皇帝笑着起身道:“那就先让章延闿当个巡城御史。其实只是让他先适应着,多升几级又能有什么?黄卿。陆炳你们俩当年不是连升三级么?是不是?” 不做监察御史,只为巡城御史。这已经是皇帝的让步,但是话却放在那。章延闿日后还是要做监察御史的。不过到底没让他做成。巡城御史,到时候有的是事情找他麻烦。 襄王突然笑道:“他们总说皇上有太祖文宗之风,只是臣今日瞧了,皇上还差的远呢。” 在场的人见襄王冷不防飙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由大惊。即使襄王贵为圣上的叔祖,却也不能这么说,这不是让皇上不快么? 皇上却不介意,只是笑着道:“叔祖,朕当然不及太祖文宗。都是这帮子人的阿谀奉承。” 襄王道:“当年文宗时的郑铎,一日之内连升七级。太祖时期的徐亮更是了不得。一日之内封侯拜爵。太祖文宗那是何等的大气。哎!” 合着这位老王爷在这等着他们呢。 皇上微微一笑:“朕到底不如太祖文宗有魄力。”皇上说着突然深深的叹气起来,可偏偏无人上前安慰。陆炳是不想砸自己的脚,黄体元也不会劝谏什么,这不是要推翻他方才的言论?怎么可能? 皇上沉默良久才道:“叔祖,这两日您辛苦了,着实乏了,您回去歇息一下。至于林毓庭误听小人之言,你们参详之后再来回禀朕吧。” 章延闿出了宫门也不晓得去哪里?他这是头一次进宫,先头作为钦犯没仔细瞧。现在无罪开释他又有些急着要去见家人,只是这一块他还真不晓得往哪里走。 “王爷。” 襄王又睁着昏花的一双老眼上下打量着章延闿:“你谁啊?” 章延闿不禁笑了笑,这才一转眼这位老王爷就不记得他了,他真搞不明白这位老王爷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他笑了笑:“下官想问一声。刑部往哪边去?” 襄王皱了眉头,呵呵的对着过来搀扶他的长史道:“这小子不认路?”又看着前面自己的一整副王爷仪仗,“你要顺我的轿子?” 章延闿有心好生的谢谢这位老王爷。自己这事。若是没有老王爷这般插浑打科断没这么容易过。老王爷的作为看似随心所欲一派老糊涂,却让陆炳这样的人无法施展。 “是。” 襄王哼了一声:“还有这么脸皮厚的人。你就跟着我轿子后头吧。小宇。咱们走。”长史已经四十多岁的人,襄王叫他一声小宇到也不为过。只是章延闿总觉得那么的好笑。 走了许久,襄王突然跺了轿底板要停轿,长史忙问道:“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我昨儿听刑部的衙役说刑部后街有家面好吃,咱们上那吃面去。” “王爷这……”一整副王爷的仪仗摆开了去吃面,还是上小地方吃。刑部后街能摆开王爷的仪仗?不过他到是熟悉襄王,晓得襄王是一时兴起,若是不应后面有的闹腾,也就应了,却是道:“不如让仪仗回去。王爷坐轿子,叫上十几个护卫,臣陪王爷去。” 襄王道:“那是当然,你想让王爷都请这些人吃面?还不把我重孙本吃没了?” 长史不禁愕然。 世芸只接到消息说襄王及那三位御史带着章延闿进宫去,却不晓得会怎样,心里总没底,也没心思做生意。偏这时候来了一顶杏黄八抬大轿,在她的小摊子前落下,从里头出来一个鹤发童颜穿着五爪蟒袍的人来。 这是……. “!”章延闿万万没想到世芸居然会在县衙后街,更想不到她此时是这么一副打扮。 世芸呆呆的看着向自己跑来的章延闿,直到他握住了自己的双手,她才觉得那么的真实,他出来了,他身后没跟着人,他没事了。 世芸欢喜的红了眼圈,两人还要述说,偏那个老王爷不晓得瞧颜色,只粗声粗气的道:“小娘子,来碗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旨意(上) 太后派人来传旨意,这是为了建昌侯二扫尾的,打了他,羞辱了他,再派人过来赏些东西,再说几句好话,这件事便了解了。 章延闿笑道:“既然是给我传旨,怎么会到老爷府上?” “不知道,想来宫使当大人在老大人府上住着。” 可是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是要拿章老爷压制章延闿,太后派人到家里传旨,那还是为了进一步压制此时事,或许已经要从章老爷口中传话出来。 章延闿笑笑:“走,咱们回去,见见那位大管事。” “呃。大人,老大人府上管事的已经回去了,留了话说是请您直接上老大人府上。” 章延闿指着自己的双臂:“你到老爷的府上,就说我身体不适,走不了那么多的路。” 章延闿只在自己的小屋子坐着,慢慢的吃着茶,他不着急&}.{},反正他是个病人。 果然,一盏茶还未吃完,章家的大管事匆匆赶来,一见面便连连的催着:“二爷,老爷命您回去,千万别叫宫使等急了。”找二爷就花了不少的工夫,怠慢宫使,太后娘娘若是要怪罪下来那便不好了。 章延闿看了大管事,示意吊着的胳膊:“哦。年叔啊。我身上实在不适,实在过不去,你就同宫使道,我就在这里接旨。” 话说到这,世芸趁机挑了帘子进来:“我已经让人备好了香案,你去看看行不行?”她又佯装这才看到大管事,忙道。“年管事,许久未见。您可好?我年纪小,没遇过这样大的事。还请您帮着看看,看看这么着可行?”说着竟是要请管事出去看香案设置的可好。 年管事见二爷要在这里接旨,心里着急了。别说二女乃女乃从未经历这么大的事,章家什么时候接过太后娘娘亲自赏的东西,长房已经开了宗祠,只让族里的人都去。二爷不去,他哪里能交差。 “老太太已经命人开了宗祠……” 章延闿受宠若惊的道:“别,这么点事,怎么惊动了老太太。还开宗祠。我不过是个庶子,又已经分了家出去,到底不好。” 年管事深深的吸了口气:“二爷,还请看老爷的面上……听说太后娘娘传旨褒奖二爷,老爷格外高兴…….” 章延闿垂下眼睑,是觉得自己争脸了,也好,自己就往那府上走一趟:“,你也换了衣裳吧。咱们也不好让大伙等急了。” 章家族人都等在祠堂。等了许久也不见来人,忙忙打发着人再去看,偏此时有人来回话:“老太太,老爷太太。五老爷家的延二爷已经到了。” “人呢?快叫进来。快去请宫使。” 下人气喘吁吁的道:“宫使已经往五老爷家去了。延二爷在家接旨了。” 章老太太只气的气血翻涌:“这是怎么弄的?把老五那个孽障给我叫来!” “老太太,儿子已经领了这个孽障来给老太太赔不是。”章老爷也不好捆着章延闿,只叫人押着送过来。自己先跪下,侧头训斥着章延闿。“孽障,还不过来同老太太请罪。” 也不知道章延闿是不是故意寒碜人。他们夫妻俩穿的都颇为寒碜,章延闿寻了一件半旧的七品官服,而世芸亦是一身半旧的衣裳。 再看章家的其他众人,男的各个崭新的衣裳,女的则是插金戴银,一身的珠光宝气。往等待接旨的众人面前一站,到显得那些人才是接旨的正角儿。 章老太太一看章延闿极为的不情愿,再加上先前的事早就落下了脸,她却是不对章延闿,而是对章老爷道:“老五,你如今有了这么个硬气的儿子,也瞧不上我这个嫡母了。哎。” 章老爷是连连磕头:“老太太。儿子怎敢,怎敢。” “你却是敢了!”章老太太双眼中迸发出一道寒光,她随即又变成一幅病怏怏的模样,“算了,我也不想说什么,你心里有气,怪我这辈子都冷落你。” 章老爷一句句:“老太太这样不是让儿子死无葬身之地么?”向章老太太赔不是,可是章老太太却根本不理会这些,声泪俱下的同人说自己是如何如何的不容易,无非就是一句话,养大了庶子,庶子却忘恩负义。 章延闿突然冷笑一声:“老太太这话我听着就不明白了。老太太多少年没见老爷,何来对老爷的好了?旨意是给我的,我在我家里接哪里不对了?长房接诰封时,也没叫我们去接是不是?再说老太太,我们这庶出的可分出去许多年了。” 章延闿的话刺激章老太太,他那每一句话都说,章老爷是分家出去的人,已经算不上是一家。 老太太依旧不同章延闿,只是同章老爷理论:“你果然还是怨,还是……“ “孽子。”章老爷抬手便了章延闿一巴掌。他在瞬间中爆发的力量是骇人的,清脆的巴掌就响在众人的耳边。一巴掌似乎不够,章老爷还要再来一下。 世芸快步的走到章延闿身边跪下:“老爷,明日二爷还是要巡城的……” 世芸的话非但没劝住章老爷,还让章延闿又多挨了两下。 章老爷下的是重手,没有作假的样子。长房的人看着章延闿被打幸灾乐祸,有人带着憎恨的眼光盯着受辱的章延闿,还有那带着悯怜的目光,只是无一人劝解。 章太太今日却很是满意章延闿的动作,她虽然不喜欢这个庶子出息,而开始到底没在长房接旨,让长房落了面子,到也让她出了口气,看着章延闿又叫章老爷打了,觉得两边也舒服了,到上来劝解道:“老爷仔细手疼。儿子不好教训便是了。二小子如今都这么大人了,还是个御史。你怎么也要给他留份面子。” 章老爷大声的道:“他忤逆!” “老爷这话就不对了。二小子只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你也晓得皇上任他为御史就是因为他讲大实话。”章太太冷冷的瞧着长房的人。转头对世芸道,“你还不把老二搀起来。”她看着章延闿裂开的嘴角。心里痛快的笑着,“他在外面叫人欺负了,回到家还叫人欺负,这样还不叫人寒心。” 章太太说了话,也不去管那什么面子,领了人便走。她最是讨厌长房那自以为是的嘴脸,活像只要是人都差上他们一截般。今日借老二出了口多年的恶气,总算是舒服了。 章太太前头走了,章延闿也站起来走人。这正角儿不在了。其他人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只留着章老爷对着章老太太磕头请罪。 “怎么能下的了这样的手。都流血了,明日还怎么上衙。”怨了章老爷世芸又怨章老太太,“老太太怎么这样,不叫老爷打死你,她不舒服么?”章老太太是阴坏,她没有理由,却拿着章老爷是庶出的身份,一句句的割章老爷的心。逼得他出手教训章延闿。 章延闿揩了嘴角:“没事,我从小就被打惯了,这点不算什么。咱们回去,该做的都做了。咱们回去。”他只瞧了一眼长房那高大的院墙,这地方,他最后一次来。至于章老太太。她会让她记得今日的所作所为。 章延闿第二日没有去上衙,可是朝廷上却因为他闹开。雪花般的奏折送到皇帝的手中,都察院数十名御史联名上奏。齐参建昌侯二当街责打侮辱御史;大理寺参建昌侯教子不严。 一时之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昨日闯祸的建昌侯二及建昌侯。建昌侯带了二入宫请罪,可是皇上根本就不见,建昌侯只好求见太后,希望通过太后求情。就在太后派人去请皇帝,为娘家侄儿求情,皇上却命人来传话,只说了周王的故事。 张太后在听了所谓周王之事,顿时浑身冰凉。周王,周王是什么故事,她能不知晓?周王是太祖的兄长的遗月复子,太祖对这个侄子疼爱异常,可是这个侄儿日后恃宠而骄,为非作歹,太祖得知后,亲自赐死了周王。 皇帝的侄儿犯了罪赐死,那太后的侄儿就能免了?皇家子嗣尚且不能免,而外戚呢?皇上要说的是这个。 张太后有些不敢,不敢这是她儿子的答案。一把悬挂在她头上的大刀似乎随时准备落下。 章延闿笑着同钱师爷在屋子里讨论着今日得到的消息。 “大人,若是没有大人忍辱负重,这事情怎么能进展的如此之快?” “我也没想到建昌侯的那位二那么的不经事,一惹就爆了。”他嘲弄的看着自己的胳膊,“舍了这两个胳膊倒也值得!” 世芸端着猪骨汤打算送进去,却听见章延闿的话,他那是故意的?故意弄成那天大街受辱,世芸碰的推开门,盯着章延闿:“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钱师爷哪里想得到这话就叫世芸听见了,忙道:“没,我同大人在说建昌侯二的事。如今不只是参建昌侯二,连带着建昌侯也不参了。” 世芸只看着章延闿,只听章延闿的解释。 章延闿坦然的看着世芸:“是。我是故意的。”不闹大,根本就动不了张家。张家的人都不是那么好对付,想来想去,只有设计这位脾气暴躁的建昌侯二。而他也成功了。 “你疯了是不是?为什么要残害自己,参他有多少法子,你…….” “可我却选择了这一条最快的法子。”章延闿伸手将世芸揽在怀中,钱师爷已经退了出去,“为了你还有湘儿,就是丢了这条命我也愿意。” 他不是皇帝可以等,他有一家的人,他的家人不能受牵连。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有事了。”他的作用就是把水搅浑,水已经混浊了,如今就没有他的什么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旨意(下) 皇上不,太后的求情也没用,建昌侯到不想让儿子受罚,依他的性儿就这么着,他不表示皇上还想要了他儿子的命么?可是他大哥寿宁侯却不许他这么做,逼着他将儿子领到了刑部,领四十大板,建昌侯想着也就表面功夫就算了,可是皇上知道了还派人来监刑,结果,那四十大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建昌侯二儿子的臀上大腿上。因为有人监刑,掌刑的刑部差役也不好作假,打的建昌侯二儿子皮开肉绽,到最后昏。 建昌侯咬牙切齿的抬着儿子回家,心里只抱怨哥哥,出了事,不帮着救侄儿,还将自家侄儿送入虎口;憎恨那些掌刑的差役,下了死手要他儿子的命。更怨恨他那个皇帝外甥,他是他亲舅舅,就这么不给舅舅脸面,非要他舅舅都死了,这才高兴? 打归打了。这边建昌侯的二抬回家,那边皇上便派了四个御医轮流照顾,又赐了上好的棒疮药,接着则是一堆的补品,其后便是下旨嘉勉建昌侯大义灭亲云云,末了给了建昌侯一个少保的封赏。 建昌侯看着那圣旨恨不得烧了它,撕了它,打一巴掌给一粒糖,当他会乐呵呵的受了?他这口气他绝不会咽下去。 赏了建昌侯这边,章延闿这里也接到了皇上嘉许的圣旨,不过这一回他却是同传旨的太监说要回老宅接旨,要让家人一体皇恩,他甚至邀请了长房的众人。 章老太太听了来人的传话气得扫了桌面上的东西,却不能将圣旨拦在外头。只得咬牙切齿的命人开了宗祠。 圣旨的内容无非是说章延闿不畏权贵,敢于直谏。乃御史之中的楷模,命为十三道监察御史之中的福建道御史。 虽然是平级调动。身份却大大的不同,巡城御史巡的只是这京城,十三道监察御史的权责却是更大。就譬如说章延闿如今所任的福建道,福建道协管户部、宝钞提举司、天财、承运、广惠各库(注:承运库为内库,就是皇帝使用。)总之,本朝的钱财都在这福建道的监察御史的监管下。 这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惊喜,最让人惊喜的是,章老爷章煦,因为教子有方。封正六品承直郎。承直郎是散阶,是个虚头,可是章老爷到底混到了六品,连带着章太太也得了六品诰命的凤冠霞帔。就连着世芸也有诰封。 只是……世芸却没有接旨。 传旨的太监挑了眉毛:“章孺人?” 世芸道:“妾委实不敢领旨。我朝法度,嫡在不封生母,生母未封不先封其妻。妾夫生母尚为青衣,妾受封有违国法,妾不敢领旨。” 世芸的这话一出,惊得章家一干接旨的人大惊。这是……这是要给一个妾讨封赏?章老太太同章太太此时才明白过来。章延闿回老宅接旨并不是所谓的耀武扬威,而是公开向皇上讨生母的诰封。章太太更是忍不住,难道要她同一个妾平起平坐?她不允许,不也不许。 “章大人?” “贱内所言属实。臣为庶生。生母尚在未封,不敢领旨。” 传旨的太监闻言笑道:“却是这样。但也不能为了这个抗旨不尊。章大人最将法度的,还是莫要抗旨。” 传旨的太监走了。章家祠堂的气氛变得格外的诡异,章四老爷看着手捧圣旨的章老爷忽而笑了:“老五。你有个好儿子啊,不但给你挣了前程。连带着小也要诰封了。我就没那么好的儿子。真是让我羡慕啊!” “老四!”章大老爷开口训斥着自家弟弟,转脸笑着同章老爷道喜。 有那同长房交恶的,瞧着长房叫了个庶生的后嗣压制了心里无限的畅快,那眼珠儿一转鬼主意便出来了,笑着同章延闿道:“延哥儿,我们家以后就要靠你了。好好的干,给你父亲母亲挣了脸面不算,这祖父母的也要一并挣来才好。” “正是。老太太的诰命也等着你呢!” 这话说的是喜庆,让人听到高兴,可是章老太太却是火冒三丈,诰命祖父母,她只是章老爷的嫡母,章老爷还有个生母,照着章延闿的说法,那个死了的妾也要有诰封。 章老太太阴沉着脸瞧了章老爷一眼,轻声道:“是啊,是要好好的干。光宗耀祖还要靠你们这些小辈呢!” 章老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儿子不敢,儿子断不敢做这样的事。” 无论章老爷怎么解释,章老太太都不听他的,领着人直径走了,独张四老爷留下来,蹲在章老爷面前:“老五,你这装给谁看呢?谁不晓得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庶生就是庶生,凭你怎么蹦跶还是一样。你趁早给我收了这歪主意。” 章老太太离开了,其他的族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章太太早就离开了。 章老爷双手捧着那诰封的圣旨,沉着脸盯着章延闿:“你跟我来。” 世芸看着章老爷黑沉着脸,对章延闿感到担心,她闯祸了,可是这又是唯一达成章延闿心愿的办法,她在知道章延闿要回老宅接旨的时候就已经猜到章延闿的用意。而她的不接旨就已经是间接让皇上诰封李姨娘。 章延闿对世芸笑笑。他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理由拒绝,他本来是想让章太太把赶出家门的李姨娘迎回来,想要通过太监的嘴巴告诉皇上,他其实是庶生,却没想到世芸这么直接。 他晓得,无论皇上有没有诰封生母,母亲都要被接回来,堂堂正正的被接回来。 章老爷才进了家门,便被章太太一把揪住,当面狠狠的啐了一口:“姓章的。你硬气了,你的书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圣人教你的礼义廉耻。教你的糟糠之妻不下堂呢?若不是我娘家,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个道貌岸人的伪君子。你要宠妾灭妻?好。就给我个痛快!你就一根绳子勒死我,也省得我当众出丑!” 章老爷被章太太抓着揉拧半日,他面上越来越阴沉,他却是不,只是忍受着章太太又哭又闹。 章太太闹的也不大,破口大骂一通后叫上人带着自家的孩子便要回娘家。章幼闿是巴不得到舅舅家去,在一旁大叫着备车。 章老爷不理会章太太,只抬起脚往书房去。 看见章老爷的身形消失,章太太也停止了哭闹。面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章幼闿疑惑的看着停止哭闹的章太太,上前道:“母亲,我们还去舅舅家么?“ 章太太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气不打一出来,揪住他的耳朵一通乱骂:“去什么?你还不给我去读书?你要气死我是不是?让个贱人生的骑到我头上来了?给我去读书,你若是这次还考不上,我就勒死了你!” 章幼闿叫章太太吓了一大跳,章太太哪里同他说过这样的重话,吓得他老实的站住不敢再说任何的话。 章太太双眼盯着紧跟的世芸。招来人:“把那个贱人给我拦在外头。”给她难受,她要让他们十倍百倍的难受。 章延闿跪在书房的空地上,章老爷双目冒火的盯着那个毫不在意的章延闿,他越想越气。火越来越大。抓起案台美人耸肩瓶中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的朝章延闿打去。 章老爷憋着一肚子的火。他在宗祠叫长房的人奚落,回到家中又被妻子鄙视。都是因为这个孽子,都是因为这个贱妾生的东西。妾生的就没个好东西。 章老爷用力的打着,偏章延闿一声也不吭。他心里更是火大,手里的动作更加用力,恨不得打死这个畜生。 世芸叫人拦在外头,她只能听着章老爷在书房打骂章延闿:“你出息了,要母以子贵。好嘛,有皇上给你做主,叫你父亲丢人现眼。你眼里既然没有我这个父亲,我也就没你这个儿子!” “老爷,难道您就不想诰封老姨女乃女乃?可怜的老姨女乃女乃。”世芸在外头听见章老爷在那里说什么“也没这个儿子”只觉得要坏事,这是要打死章延闿。她被那一群仆妇拦在外头不能进书房,只得不顾一切的大叫起来。 老姨女乃女乃是这家对章老爷生母的称呼。那个姨女乃女乃没的很早,家中的人都没有记忆。 母亲的音容却在章老爷的眼前浮现。他的生母是个谦卑本分的人,日日夜夜的伺候老太爷老太太。他只记得母亲总是吩咐他要本分。他日日守着本分,翼翼,从不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身为庶子就该守本分。 眼前的这个儿子,他的感情是负责的。他不好读书,他气愤,希望他能考取功名,日后也好有条出路。他一次便考取了举人,他高兴,从教谕到现在,他一步步走过来,得到皇上的重视,还因为他不畏权贵,为他挣了个六品,他这努力了二十年的。这样好的儿子上哪里找呢?可是,他却同自己一样是个姨娘生的。他的一个嫡长子子读书不成从了商,落了下层。续娶太太的嫡子自小聪明,可是如今二十了,科举半点不成。眼瞧着这个庶子不住的升官,受重视,太太心里难受,就给他气受。他可以忍着。可是,现在这个孩子连身为庶子最基本地本分却忘了,要给个妾请封。的那番话肯定是他唆使的。 章老爷又狠狠的给了章延闿两下,竟然拂袖而去。 世芸忙冲了进去:“都是我的不是,我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打到哪里了?” 章延闿说:“怎么能怪你,你就是不说,我也会说的。既然已经说破了,就不要担心了。咱们这就去把娘接到家里。她要等着她儿子给她争脸面,我非要让他一事无成,非要让她靠着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回门 “我得罪不起还躲不起么?我在这庵里安静,舒坦。我难得过几日好日子,做什么要。”李姨娘只是不愿回来。 章延闿忙道:“娘同我去,我伺候娘在家里供奉菩萨也是一样的。” 李姨娘她抱住已经出息了的,笑道:“我叫她赶了出来,你再这么把我接,像什么?人家不晓得要说你不尊嫡母,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叫人指指点点的。我就待在这,等你出息了,堂堂正正的。你到时候再当当正正的把我接到你家里去。” 世芸在边上听着暗暗佩服这位李姨娘。若是他们把人接了走,就会有人认为这是对嫡母的不敬,不晓得那些个老理学又要扯什么。可是她躲在庙里,人家外面的传说,只会是因为妾生的出息了,章太太心里有气了,把妾给撵了出去,到要同情起章延闿来。 “娘。我一定+.++让你堂堂正正的。” 李姨娘笑道:“这才是。你快同你媳妇。我看着你媳妇瘦的厉害,多给她补补。跟了你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 世芸同李姨娘这对婆媳并没有什么感情。才嫁给章延闿那一回,李姨娘成天在章太太身边伺候,接触的机会甚少,就是单独说话,那更是少。她能看到的,几乎都是李姨娘守在被打的章延闿边上流眼泪。再后来章延闿中了举人,也不过是一个多月,他们又到了外地。这一年五六年,到了今日才回来。到现在才又见到。为李姨娘的诰封说上那么一句话,其实是晓得章延闿的心里。并不是因为她对李姨娘有多深的感情。 可是李姨娘一句贴心的话,让世芸暖暖的,她以前也听说过,婆婆只会关心,却没想到李姨娘反要章延闿给她多补补。 “媳妇不苦。” 李姨娘舍了,搂着世芸:“哪里不苦,如今都成什么样子了?你再是庶生,原先是也一堆的人伺候的,可如今凡事却都要自己。” 辞别了李姨娘。章延闿突然道:“你不回家看看?”离家这么久,她肯定想念刘姨娘的。?世芸到有些心动:“好,明日我就。” “你先,明日我放衙了再去接你。” 一日清晨,世芸坐了顺儿雇来的车往谭家去,车子停在大门口,却叫人挪到边上去:“六姑女乃女乃回来了,往那边挪挪。” 六妹也回来?却不晓得她嫁的是什么人?她这出去的前几年之中,原先还会同家里来信。但跟着同章延闿去郧县后,事情越来越多,她同家里的联系到也断了。 横云的嫂子迎了出来:“四姑女乃女乃,您回来了。我这就回太太。”她歉意的道,“六姑女乃女乃几日回来,太太的心儿都挂在六姑女乃女乃那。怠慢姑女乃女乃了。” 世芸笑笑不当回事:“六妹嫁的是哪一家的?” 横云的嫂子笑道:“六姑女乃女乃的夫家是礼部尚书大人家。六姑女乃女乃嫁的是礼部尚书徐大人的孙少爷。” 礼部尚书? 横云的嫂子讪笑道:“姑女乃女乃,您提点着些。徐大人是太后娘娘的姑父。” 太后的姑父。章延闿当众参张家。太太肯定是不会给好脸子的。 “我晓得了。金嫂子,你公公可好?” 横云的爹得了病。一直要吃茯苓调着,靠家里的那点钱也是供不起的,多亏了横云跟在四姑娘跟前这才能弄到那么一点,横云嫂子忙道:“好好好。我公公还说待姑女乃女乃见了老爷太太后给姑女乃女乃请安呢。姑女乃女乃您慢着点。” 谭家的几次联姻,令谭家的地位太高了许多,家里似乎有修葺一番,比先前的还要华丽,一路上让湘儿看的是目不暇接。 世芸等了许久才见到谭太太谢氏,谢氏瞧见她冷冷的:“你如今也出息了,到连亲戚也得罪起来了。到让我在亲戚面前好生没脸面,连带着你妹妹也在婆家没了脸面。” 世芸低着头,轻声道:“姑爷在外头的事我一概不清楚。如是晓得,女儿一定会劝的。” “你劝?你的话管什么用?” 世英笑道:“我同四姐多年不见,是要一起说话的。四姐咱们好生的说话去。”世英还是那样的张扬,拉起世芸便往外头去。 一出了谢氏的院子,世英便甩开了手,恶狠狠的盯着世芸:“你们自己要闹自己闹去,别连累了一家人同你们受罪。” 在谢氏面前还是笑容靥靥,转脸就变成了夜叉。世芸道:“不晓得六妹说的是什么?” 世英冷冷一哼:“你别在那里跟我装,这京城哪个不晓得你们是最会装的。你若是再得罪张家,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世英话语中警告的意思不小,世芸真的想张口问问,若是章延闿还继续参张家,她要怎翻脸不认人?难道说这回章延闿无事,她起了不少的作用?她还顾及了亲戚脸面?世芸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是一副为难的模样:“这……这事,我实在是管不了。“何止是她管不了,章延闿如就是想停也停不下来。 “你管不了也要管。”世英对着世芸下着命令,她瞧了一眼世芸身上的穿着,不由一笑,“四姐夫不是才做了一桩大事,升官了么?怎么,还是这样寒酸?你若是不想永远这么过,你按照我说的,立即去建昌侯府负荆请罪。” 世英是嫡女,有着谢氏的撑腰,她一向是趾高气扬,嫁人后,一点也没磨灭她的傲气,反而更胜当初。 品红蟒妆缂金丝长身褙子,月色压光棉长裙,橘红绣双凤齐鸣如意流苏网绦,发间那枝五尾镂空金镶珠凤钗光华异常。好一个豪门大户里的女乃女乃。 世芸做出实在不理解的模样:“可是,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啊。是建昌侯世子当街羞辱他的。”世芸说着换了一副生气的模样,“他被建昌侯弄伤了胳膊,那边却一句话也没说。六妹同我还是姐妹么?我们这是正经的亲戚,六妹如今的胳膊肘却要向外?” 世英轻蔑的看着义愤填膺的世芸:“哪个与你是正经的亲戚?建昌侯才是我夫家正经的亲戚。我看在你以前还算老实的份上提醒你,你不领情算了,只是别连带着我们全家。” 世英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世芸也干脆放下了脸:“既然你还瞧着以前的情面,那我也有句一样的话,你别连带了我们全家!” 世英哪里想到世芸会突然硬气起来,在家的那么多年,她认识到的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话的世芸,却不想她这般的嚣张,胆敢在她面前教训她。 “你大胆!” “六姑女乃女乃你怎么在这?太太正寻你呢。快去吧。”大女乃女乃孟氏笑着拉走了世英,对着世芸使了眼色。 孟氏不一会儿便回来了,笑着拉着世芸的手:“终于又见着了。六妹就那个脾气。她一进徐家就有了身子,两年就抱三,还都是男孩,徐家上上下下都宠着她,她的脾气就更涨了。现在连太太也说不得她了。你莫要生气。”孟氏上下打量着世芸,“你比以前瘦多了,还黑了。这是我那外甥女?到长得白白净净的。走,到我哪里坐去。大爷若是知道你今日来,肯定是要早回来的。”她说着便打发人去衙门告诉大爷。 “我先去见刘姨娘,待会再去见嫂子。” 孟氏一笑:“这是自然的。”她笑着道,“刘姨娘一心向佛,太太在那边开了个独院让她安心念佛。三弟如今也慢慢的出息了,就是五妹……五妹常打发人回来给刘姨娘问安。你放心,好的很。” “多谢大嫂子。” 孟氏又是一笑:“你大哥总在夸妹夫,只说人不可貌相,四妹夫如今大为出息,居然不畏强权,翰林院不少的大人对他是赞不绝口。连带着你大哥哥也得了不少面子。” “这是大哥哥的功劳。” 孟氏并不晓得当年谭世懋为章延闿中举花了多少的心血,只以为世芸在说客气话,也笑笑不当回事,将她送到刘姨娘住的院子便停住了:“我在屋里等你。咱们好好的说会子话。” 刘姨娘所在的小院很偏僻,在谭府的西北角,当初五妹世萱出了差池便被谢氏安置在这。瞧开了院门,走进去,便听见木鱼敲击声。 “姨女乃女乃,姨女乃女乃,您看看是谁回来了?”一看到是她,丫头忙推开佛堂闯了进去,“是咱们四姑女乃女乃,四姑女乃女乃回来看你来了!” 木鱼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身穿赭石棉布褙子的妇人出现在门口。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手中握着一串细溜溜的佛珠。她倚着门边,呆呆地看着望着立在院子中央的世芸。 世芸有些不敢认。这还是那个当年花枝招展的母亲么?她的印象里,生母总是艳俗的很,一点见识也没有,到了哪里都是咋咋呼呼,可是现在出现自己面前的那个沉静的妇人。 “娘。” 刘姨娘浑身一怔,俯子将跪在自己面前的世芸揽在怀中:“四丫头。你总算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兄长 刘姨娘让丫头开了箱子拿银子到大厨房加点心:“拿四姑娘爱吃的,湘儿喜欢吃什么?”她抱着自己的外孙女一句句的问她话,小丫头口齿清晰,刘姨娘面上的笑容就没有停止过。 世芸怔怔的看着微笑的刘姨娘。她从来就没见过生母这样笑过,她的记忆中,生母只有开夸张的笑容,毫不掩饰的笑,原来母亲淡淡的笑容是那样的美丽。 刘姨娘瞧着世芸望着自己出神,不由的笑了:“你瞧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不成?” 世芸摇摇头:“我只觉得娘瘦了。” 边上的丫头道:“姨娘成日里吃素哪里能好。姨女乃女乃,如今四姑女乃女乃也回来了,姨娘也不用供奉佛祖了。姑女乃女乃,自打姑女乃女乃同四姑爷上任,姨女乃女乃就一直吃斋念佛,保佑姑女乃女乃跟姑爷。” “姨娘……” 刘姨娘笑着道:我年纪也大了,你还指望着我伺候老爷?如今你们好了,我也就好了,我还争那些虚的做什么?这里到是安静,没有那么多的糟心的事。”刘姨娘上下打量着女儿,“瘦了,也黑了。”刘姨娘握住世芸的手道,“趁着这回回来,好生的补一补。上回五姑女乃女乃送来的阿胶都拿出来给她带回去。” “姨娘自己留着吃,我好着呢。” 刘姨娘责道:“你年轻以为自己就是好?拿着,这是好东西,多吃有好处。你多吃些,好生的把身子养了。上回我接到老三的信,说你小产了。怎么就那么不?” “也不晓得。才疏忽了。” 刘姨娘看着自己怀中老实坐着的湘儿不由道:“你也该再怀一个了。我听说有几家瞧妇人最好的郎中,你也去瞧瞧。你还没个儿子。我心里也不踏实。” 世芸笑着应下。 “我除了担心你,也就你兄弟了。也不晓得他成日里都在做什么。跟着侯爷虽说是好,但是他都多大的人了,还没有个功名。”说道儿子,刘姨娘少不得叹气。 “是。娘不必担心,三弟自己肯定会谋个前程。再说侯爷也喜欢三弟,也会帮衬的。” 刘姨娘摇摇头:“喜欢他也没见他为你三弟说什么亲事。他如今都多大了,又没功名,年纪又大。还指望哪家跟他?你既然回来了,哪一天就到侯府去,瞧瞧五姑女乃女乃也去看看他。一年没两日在家,回来了,饭也不吃又走了。” “是。” 刘姨娘说了一大通只觉得好像没什么话说了,只盯着女儿一个劲儿的瞧。原先为了女儿的亲事操心,姑爷先头的风声不好,她只觉得心都死了,却不想姑爷是个争气的。一下子就考中了举人,又放到外头做官,官虽不大,到底是正正经经的官身。这里想了想。这么多姑爷之中,姑爷的出身虽然是最不好,但姑爷是靠自己。是真本事。到底还是自己女儿最有福气。这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福气呢?刘姨娘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姨娘想到什么好事了?” 刘姨娘笑道:“没什么,只是瞧着你了。心里欢喜。”她又低着头看着乖乖的湘儿,“烦了吧?”接着却对世芸道。“也不留你了。你去吧。” 世芸没想到只不过是才坐了一会儿,刘姨娘就赶她走:“我再陪娘一会儿。” 刘姨娘笑了笑:“去吧。我这里供奉着菩萨。我见着你好就好了。去吧。”她突然对世芸眨眨眼,“别叫太太如意了。” 世芸不禁愕然,她同刘姨娘生分,太太才觉得舒心?这……她只得道:“我改日再来。” 刘姨娘摆摆手:“去吧。”说着,自己又敲响了木鱼,低头诵经。 世芸只得带着湘儿出来。 “怎么今天这么乖?”小丫头老老实实的待着,一句话也不说,这有些不像她。 湘儿仰着头:“我弄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了?” “到底哪一个是我的外祖母?我怎么有两个外祖母,两个祖母呢?可是,我只有一个爹爹同娘。” 小丫头真的觉得很苦恼。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是乱的,比如说先前见的那个是外祖母,这一个怎么又是外祖母;就跟那日一样,家里有个祖母,可是母亲却说那个祖母不是自己的亲祖母。 世芸不由的哑然一笑,若是湘儿一直长在京城当然晓得这里头的复杂的关系,可是她一直跟着自己,身边就没所谓的什么妾之类的,她哪里晓得这样的事情。她只笑着道:“那有两个祖母,两个外祖母疼你不好么?” 没想到小丫头摇摇头,表示自己的不愿意:“可是,我不喜欢她们啊!” “为什么?” “那个祖母和那个外祖母都凶凶的。”小丫头鼓着脸,皱着眉头,尽量的让自己看起来是凶凶的,可是鼓着的笑脸,只让世芸觉得想笑。不过,小丫头没说错,章太太同谢氏都不大乐见他们,对着湘儿也就不那么亲切。 “那还有一个祖母同这个外祖母呢?你也不喜欢么?她们没有凶你啊。” 小丫头很是为难:“没有凶我,我也不喜欢。娘,为什么他们要对着菩萨,跟我们不好么?为什么都要跟菩萨在一处?菩萨又不会,也不会动,有什么好玩的?” 世芸只模模小丫头的脑袋:“去大舅母那里。大舅母家有三个,你同她们玩可好?” 小丫头鲜少有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玩,一听到有人玩,不由的高兴起来,很快便烦恼的事情抛在脑后。 孟氏跟前的两个大女儿世芸都是见过的,只有这个小女儿却是世芸离开后所生,同湘儿差不多大。两个人虽然瞧上去一般高矮,可是到了一处。世芸才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儿管的松了那么点。 静儿是人如其名,安安静静的坐着。小声小气的,一眼瞧上去就是个大家闺秀。若是对女孩湘儿算是活跃了,世芸到也觉得没什么,关键是面对着自家表哥谭纶,她还是那么的显眼,简直就是个上蹿下跳的皮猴。她有活力,中气十足,偏偏自己有同父母在外地,见到的看到的听到的要比三个从小就被关在家里的还要多。四个小姑娘到了一处。就听着她在那里不停的说。 原本是她同孟氏,显然都停了下来,听着湘儿一个人在那里。 “我们到济宁去的时候坐的是好大好大的船。”湘儿不晓得要怎么形容,只是张大着双臂,表示很大,“我们是顺汉水南下,到了武昌府,然后再顺长江到扬州,再沿运河北上到济宁。” “武昌。扬州我都知道。武昌有黄鹤楼,有鹦鹉洲。”大些的谭维德一听到自己晓得也来了精神。 “对,我还上了黄鹤楼,那好高好高。比京城的楼都要高。我还去了岳阳楼,滕王阁。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湘儿不由的卖弄了起来。 “这一句我晓得。这是王子安的《滕王阁序》(王子安即王勃。字子安)。你可知道岳阳楼有什么名句?”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谭家的大姑娘见难不倒湘儿。想了想:“你若是能用一首诗吧黄鹤楼都包含进去我就服你。” 这可把湘儿难着了,抓了抓脑袋。一摊手:“我不晓得了。” “纶儿可晓得是哪首诗?”低沉的男声在外头响起。是谭世懋回来了。 孟氏忙站起来将丈夫迎了进来,谭世懋对着世芸笑了笑,端正的坐下,盯着自己的儿子:“你大姐说的,你可能回答上来?” 纶哥一见到父亲变得翼翼,他怕父亲,支支吾吾半边说不出来半个字。 谭世懋的脸越发的黑。 纶哥还没表露点什么,湘儿突然哭了起来,扑到世芸的怀里便说怕。 谭世懋的黑脸吓到了湘儿。 谭世懋被湘儿这么一哭到有些慌乱了,一见面就把外甥女吓哭,他算是头一份了。谭世懋只得站起身:“我去换衣裳。四妹,你且坐一会儿。” 孟氏笑着抱着湘儿:“别哭了,大老虎走了。”湘儿这才揉了揉眼睛表示没事,孟氏歉意地对世芸道,“你大哥就是这样。孩子们都怕他。偏偏纶哥儿……”孟氏轻轻叹口气,“经哥越来越聪明,你二哥不如你大哥,这孩子却反了。你大哥……恨铁不成钢。” 世芸晓得自家女儿那里是装的,她怎么可能因为谭世懋的黑脸就哭。这个小鬼头。 “嫂嫂多虑了。我觉得纶哥儿很好。不过是大哥太急切了。纶哥儿,你可知道?悄悄的告诉姑姑跟可好?我们都不晓得呢?” 纶哥儿抿着嘴不。 谭维德要说,世芸只是摇头:“纶哥儿来告诉姑姑可好?姑姑觉得,只有纶哥儿会。“ 纶哥儿的眼睛微微一亮,轻轻的说着。他的声音虽小,可是大家都听得见。 孟氏只觉得是意外之喜,纶哥儿居然把整首诗都背了出来。她一把揽过纶哥儿:“你会背?” 纶哥儿点着头。 孟氏欢喜笑着对世芸道:“这孩子打小就跟你有缘。” 世芸笑着道:“别骂他。一骂他,他害怕以后就因为害怕不敢开口。” 孟氏因为儿子的意外表现格外的高兴,对着世芸更是亲切。几个孩子才说笑了一会儿,偏谭世懋又过来,又一个个的不。 谭世懋皱了皱眉:“你们到外头去玩,我同你们姑妈。” 几个孩子翼翼的退了出去,可是世芸分明听见,才出去的那一会子,孩子们长舒了一口气。这样严厉的谭世懋,孩子怎么不怕。她也不习惯大哥的黑脸。 “大哥,有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来客 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是当今的次辅,章太太的外叔祖黄体元。 “怎么,不认得老夫?” “孽子,还不快给曾外叔祖行礼问安。” 章延闿躬身:“下官章延闿见过次辅大人。” 黄体元听得章延闿自称下官,心里晓得今日的说辞怕不是那么的容易。都跟你把亲戚的关系撇清,他要用官阶压他么? 黄体元笑笑:“不必多礼。颖斋啊,你有什么事就去吧,我同他说,不用你伺候。” 这是叫章老爷回避。章老爷担忧的看了儿子一眼。他的续弦虽说是次辅大人的外侄孙女,但自己同他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像这样,到他家里来,也是头一次。却不想是因为章延闿而来。次辅大人见他是因为他这些日子总盯着户部的账?这个孩子怎么这般糊涂,张家的事皇上都没办法,他一个芝麻绿豆官儿犯得是什么劲儿。 章老爷应将下来,却是道:“还请外叔祖指点他一二。” 黄体元听了这话又是一笑,他到是想提点,可是,对方却不乐意。 “坐吧。” 章延闿只是躬身表示谢意,却没坐,而是拱手问道:“敢问次辅大人前来有何要事?” 黄体元不由笑道:“难不成我是来找你聊天的?想同我的人多的是,还论的到你么?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你晓得你要耽搁我多少的事?我一天只能睡两个时辰。要见多少放任的外官,就是我亲弟弟要见我。也要事先说好。” 章延闿不置可否的点头。 黄体元笑了笑:“说句玩笑话。恒臣啊。你虽只是个七品官儿,如今却是名震朝野的人物了。我怎么能不来看你?你不想见到我?听说你住在羊肉胡同,你还在街上卖面?” 章延闿道:“已经搬家了。老爷分家的时候分了个小院子给我。原本是留着我上回捉拿进京卖了打点的,结果没用上,前些日子便搬了。” “你也做了六年的官儿了。十万雪花银说不上,一二百的积蓄总该有吧。却不想你只能住在那样的地方。清贫如此,难怪圣上如此看重你。” 章延闿躬身道:“微臣何等之人,有劳皇上看重。” 黄体元点点头道:“我见你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最近朝里总在传一些事,我来找你问问。” “大人请问。” “你不用一口一个大人的。论辈分你还是我的曾外侄孙,我们是亲切的姻亲。” 身为次辅的黄体元这样同他。还主动提出他们是亲戚关系。让章延闿更是料定黄体元今日来是有目的的。想来就是为了自己在户部的一系列行为做说客的。 “下官不敢。” 黄体元见自己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章延闿还是油盐不进,也不再以亲戚关系论事。他坐直了身子,由内而外的威严顿时散发出,到底是一朝的次辅,拿出气势来让章延闿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芝麻官矮上那么一大截。 “既然这样,那我就一个仕途老前辈的身份同你说说。我晓得你因为郧县知县林毓庭的事吃了不少亏,又因为这个,被建昌侯的二当街羞辱。这事我都晓得。可是,太后跟皇上不都嘉奖了你么?林毓庭也革职拿问,建昌侯的二也被太后赏了几十板子,到如今还爬不起来。你这气也算是出了。你为何还要处处针对张家?恒臣啊,这做人做事都不能这般眼啊。” “哦。您今日来是做说客的。” “你这话……” 章延闿截断了黄体元的话:“您听我把话说完。这叫冤也总给我叫吧。我不明白了,我哪里处处针对张家了?” “那我问你。那个在刑部暴毙的曹祖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你在户部查账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是御史,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凡大臣奸邪,小人构党,作威福乱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贪冒坏官纪者,劾。这是我的本分,是我的职责。再说户部各库的事,这是我福建道御史监管范围之内,我哪一点做错了?次辅大人,你莫不是要我玩忽职守?” “你这是说哪里的话,我怎么叫你玩忽职守了?” “那您的意思是……”章延闿一副我不明白的模样瞧着黄体元。 黄体元看着这个吊儿郎当的章延闿,这幅吊儿郎当的表面之下却藏着一副怎样的心思,他那个外侄孙女叫他给骗了,哪里是什么无用的废物。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跟你说清利害关系。” 章延闿一副受教的表情,可是转脸他反而是一副要同黄体元推心置月复的表情:“既然您跟我说利害关系。晚辈也有句话不得不同曾外叔祖说说。” 黄体元示意章延闿继续。 “曾外叔祖,您在这次辅的位置上干了多少年了?有三十年了吧。这前前后后的首辅也换了三四个了吧。可是,您为何总轮不上呢?” 章延闿的话让黄体元动怒了。他的涵养极好,发作不过是那一瞬间的事,随后又笑笑:“圣上的心意哪里是我们臣子可以猜测的?” 章延闿笑笑。黄体元只说这是圣意,却不承认自己的能力比那几个首辅差,内心还是想着首辅的位置,他自嘲的笑笑,“不怕您笑话,我是我一个七品小官儿,还常常猜测圣意。皇上如今想做什么,要做什么,我总在心里琢磨。曾外叔祖难道您就没琢磨过,皇上如今在意的是什么?既然,曾外叔祖如果没想过,我就说给您听。皇上如今感到外戚权重,把持朝政,要皇权永固。您若是照着我这么做,我干担保,首辅定是曾外叔祖的。” 黄体元哪里不晓得这里头的事,可是他担心的却是另一面,怕是他这首辅还没坐上,自己便叫张家的人给罢官免职,连命也不没了,他到时候还做什么首辅。他以为张家的事只是简简单单的事情么?以为寻常的案子就能扳倒张家兄弟么? 黄体元摇摇头。 章延闿瞧着黄体元那谨慎的模样,不由的笑了:“我晓得了。曾外叔祖之所以没能做到这上头,就是一个不猜测上意。” 黄体元并未因为章延闿的激将有何冲动表现,他仍旧是稳扎稳打:“你同张家这么硬干,是百无一利的。你自己要想清楚。这不止是你一家的事。你若是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晓得了,你不是一个人,还有一大家,九族!” 章延闿拱了手:“如此只能作罢。” “你又来做什么?”章太太听得章延闿来了,连忙往书房来,只怕章延闿又同章老爷灌什么迷汤。她这些日子是瞧清楚了,章老爷越发的看重那个混帐,她只怕到时候让那个庶子落了什么好处。却不想除了章延闿还瞧着自家的外叔祖。“外叔祖,您来了?怎么都没通报一声,快,快里面请。” 黄体元道:“我回去了,还有事。” “您好容易来我家一次,还是吃了饭再走吧。”章太太殷勤的留着,“三儿还说好些日子都没见外叔祖,甚是想念,想请您指点他的学问。” 黄体元推月兑道:“下次吧,我等会还要进宫面圣。” 章延闿像是想起了什么,走上前道:“既然曾外叔祖在这,我还请曾外叔祖个面子,还请曾外叔祖替我同太太说句好话。太太想着孙女在边上伺候,儿子晓得,只是儿子正当壮年,这大半夜的一个人难以入睡,太太还是把儿子还回来。要不,您怎么抱孙子呢?” 章延闿脸不红心不跳,直直白白的,到让章太太无话可说。哪里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是怎么回事?” “外叔祖,你别听他的,他不见了,到上我这里来找了。” “明明是太太您派人接的,我不找您还找谁去?” “外叔祖,你听听他这泼皮无赖样,就说庶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章延闿冷哼一声:“太太,您可别说庶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您瞧不上庶子,您嫁给庶子做什么?您别忘记了,老爷也还是庶子呢!先帝、英宗、宪宗都是庶子呢!” 黄体元瞥了一眼面上难看的章老爷,瞪了一眼章太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章延闿的妻儿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张家的人! “你有什么打算就快些。别后悔!”匆匆忙忙之中,黄体元也只能这么的交待章延闿。他还以为是家里人做的?他就不想想自己是得罪了什么人? 他当然知道,可是没有章太太的帮忙,世芸能叫人带走?来的人口称是府里的人,如果不是认识的人,世芸可能走么? 他们是同谋! 世芸叫人关在屋子里已经两日了,没有人折磨她,也没有人问她话,只是将她跟湘儿关在屋子里。一日三餐按时送饭送水,只是旁的,一概没有。 那日上了马车,才走出没多久,她们便让人制住,捆了手脚,堵住口舌,蒙上眼睛,叫人带到了这里。 这屋子里的摆设到不不差。 建昌侯府还是寿宁侯府? 这是要以自己同湘儿逼章延闿就范! 章老爷这是在舍弃他们保全整个张家! 这……. 她在思量着该如何是好,门上地锁链响了。 有人要进来。关了自己两日,终于要见她了! 世芸将湘儿护在身后,紧紧地盯着那渐渐打开的门:“是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来客(中) 世芸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走进来的人,她想了多少人,算了多少的事,也没想到将自己掳到这里来的是人会是她。 来人轻轻一笑:“在这里住的可好?” “你同章家的人联手了?” “联手?我犯得上同人联手。对付你,不过是小菜一碟。” “是啊。我这碟小菜还要劳烦你亲自动手,着实的给我面子。” “章延闿到底要做什么?” 世芸摇摇头:“我不知道。” 来人又是轻轻一笑,盯着叫世芸:“在我好的时候,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否则就别怪我翻脸了。”笑容之下的声音确实如此的恶毒,让人不寒而栗。 湘儿似乎被这种气氛吓住了,她悄悄的,畏畏缩缩的从世芸身后探出了半个脑袋,看着那个人,疑惑的唤了声:“六姨妈。” 来人正是让世芸感到无限意外的世英。 意识到事情的缘由,世芸忙将湘儿塞到自己身后,保护着她。 世英笑着走向了湘儿:“湘儿,要不要跟姨妈去玩啊?姨妈家有好多好吃的。” 湘儿下意识的想答应,可是瞧着母亲对着自己摇头,只能艰难的摇头拒绝。 世英也不强求,只是笑着道:“四姐的家教真不一样。这孩子真是生的让人喜欢。我也想要一个女人,把她养的白白净净的,女儿是娘的小棉袄,有这么一个可人的孩子在身边。四姐一定过的很舒心吧。” 她满口的羡慕,可是停在世芸的耳朵里却是满口的恶毒。 “四姐。我若是你,有这么一个女儿。还是唯一的孩子,一定想尽法子好生的守护着她,一点也不许她受委屈,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会护住她的周全。更何况,曾经有一个孩子因为照顾不周,生生的没了。四姐,你说是不是?” 世芸只觉得浑身乱颤。这是要以湘儿逼她就范。身为母亲,是会不顾一切的保护自己孩子的。世英说的对。哪怕是要了她的命都行。一想到那个没了的孩子,世芸只有慢慢的亏欠,如果真的可以从来,她一定会好生的护住那个孩子。可是这不是用她的命就可以解决的事。 现在说出章延闿的谋划,可以暂时保湘儿周全。可是,章延闿那里出事了,她们还能周全么?张家的人一旦得势会放过他们么?他们还是一样活不下去。 “我真的不知道。他有什么公事怎么会同我说?” 世英盯着世芸看了一会儿,拍掌道:“四姐,你果然非同一般。做事总是让人出乎意料。我到看错了你。”她冷笑一声,“既然四姐这么能狠得下心来,那我也就不客气了。看看,你我到底哪个心狠如何?” 世英不再。一挥手便有人上来抢孩子。 世芸那里能让他们将湘儿抢走,弯下腰将湘儿护在自己的怀中。 可是,她一个人哪里能敌得过一群人。湘儿从她的怀中叫人夺了,受到惊吓的湘儿已经大哭起来。她不住的叫着世芸,张开手要世芸抱。可是世芸却叫人墙死死的拦住。 世芸死命的推着挡在自己跟前的人,想要找到一丝缝隙,将湘儿抱回来,可是那些个粗壮的怎么会令她如意,一个个将她拦得死死的。 世芸丝毫没有法子,对着一个胖,狠狠的朝着她耳际咬。 只听见一声惨叫,粗使组成的人墙很快便垮了一角,世芸趁着这个机会拼命的向前冲,不过是两步,她便叫人再次拦下。 世英看着如同困兽般的世芸,冷冷一笑:“四姐,你这是何必呢?你就算是到了这,你以为你能从这出去?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过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可比你这样省力的多。” “你把孩子还给我!” “我没说不还啊。只要四姐你说出章延闿打算做什么?”世英说的很轻巧,若不是如今的这个场面,真让人觉得她跟世芸闹着玩儿。 “我也说过了,我不知道。” 世英面上顿时一沉:“既然四姐那么不给我面子,我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世英使了个眼色,便有人从头上拔了簪子。 尖尖的簪尾,在阳光的闪射下,发出闪闪的亮光,寒光朝向了湘儿。 “四姐,你说,这要是扎在湘儿的身上?” 世芸只觉得身体一阵发凉:“不要,不要。” 世英笑了笑:“也是,哪里有母亲能眼睁睁的瞧着孩子受罪的?把表姑娘带到外头去。四姐,这眼不见,心也不烦是不是?” 那些人将湘儿抱了出去,接着她就听见湘儿再次哭出来,听着她不住的叫疼,要娘。世芸只觉得自己的心叫人一刀刀的割了,割成一条一条。湘儿每一下的哭声叫疼声都让她撕心裂肺。 “六妹,你怎么能对湘儿这样?你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你有什么就对着我来。” “你?你以为你算得上什么?”世英看着外面,“那日我就劝告过的,若是再得罪张家,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四姐,是你们出尔反尔,又怎么能怪我狠心?” 世芸捂住耳朵,她不想去听湘儿哭泣的声音,可是那声音还是传入她的耳际。她无可奈何的垂下头:“我说,我说,我说,只要你放过湘儿。“ “这才对,四姐。”世英一挥手,湘儿的叫疼声停止了,却仍旧在哭泣。 “他要对付张家,要将张家扳倒。” “他在怎么做?”世英急切的问道,“他具体要怎么做?是不是从户部查账开始?” “我不晓得。”世芸摇着头,“我只晓得他每日都回来的很晚,总是在跟几个师爷商量着什么。” 世英明显的失望:“四姐,看来你还是不晓得厉害。”她一挥手,屋外又传来湘儿叫疼的声音。这一次比上一次叫的还要惨,还要大声。 “别,别,住手。我求你别这样对湘儿。”世芸也急了,“只要你放过她,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同你说。” 世英只看着世芸。 世芸悲号一声,把她的手牢牢的捂住面庞:“他在查户部的账,不过是个幌子,他其实是另有目的的。” “那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他在都察院瞧卷宗的时候瞧到十年前有个叫曹祖的人告建昌侯虐杀僧奴,意图谋反,然案子未审,曹祖却蹊跷的死在了大牢里。他认为是建昌侯杀的。 世英不以为意的道:“四姐,这东西已经没用了,他前儿就已经参了。” “除了这个还有件事。” “什么事?”世英再次兴奋起来。 “是一样能一下子完全击倒张家的铁证。” “铁证?一击必中?那是什么?” “是。那日我听他说起过,他说他要大干一场,这一次一定能扳倒张家。” “那东西藏在哪里?” “你放了湘儿跟我。” 世英笑笑:“四姐,你忘记了,你在我手里,你没有资本同我谈条件。” 世芸同世芸对视了一怔,最终她挫败的低下头,她再次捂住脸,突然哭泣起来:“他藏的很仔细,我也就是见到过一次。他交待过我,一定不能弄丢了那个,若是那个丢了,所有的努力就白费了……” “在哪里?” “在西侧,西小门的边上,那有个屋子,在炕的火洞里放着。” 世英怀疑的看着世芸:“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放在你跟前,而是在西小门边上的屋子?那里人来人往的,就不怕别人拿走?”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说,他说,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大家都以为重要的东西要藏到最隐蔽的地方,却不会想打牌他就那么大而化之的放在那样的一个地方。” 世英站起身朝外头走去。 “六妹,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你把孩子还给我。” 世英对着世芸嫣然一笑,颇为歉意的道:“四姐,湘儿还不能还给你,我还不晓得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呢?”她好心的教导着世芸,“四姐,我告诉你个事,这敌人的话不能信,女人的话那就更不能。哈哈哈!” 世英娇笑的飘然而去,只留世芸怔怔的立在屋中。 万一世英不去找那个所谓的铁证,能章延闿如何晓得她跟孩子在这么?能救得了她跟孩子么?如果事情没有照着自己期望的发生那该怎么办? 还有湘儿,她到底受到了怎样的伤害?她一定害怕急了,可是她却不能守在她的身边,让个那么小的孩子受到那样大的伤害。 世芸想了许多许多。 天很快黑了,世芸觉得这黑夜是那样的难熬,世英晓得那样的东西,肯定是晚上叫人去抢,家里的人会成功的抓住去抢东西的人么?会不会出什么差池? 门上传来轻微的声音,有人要进来? 是世英?是发现了她的谎话,找她算账的? 她不能再这样守下去,她要出去,决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 她取下发髻上的一根簪子,紧紧的握在手中,快速的闪到门后。她既然不讲情谊,她又何必在乎她的性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来客(下) “,今日要梳个什么发髻?”已经梳了妇人发髻的秋霁为世萱梳着头发。 “照平常的梳就是了,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 秋霁道:“怎么没有?今日是要上六姨女乃女乃家做客,当然要好生的打扮一二,总不能叫六姨女乃女乃比下去了。” 还是姑娘的时候,是庶生,不得宠,凡事要礼让三分;可是如今,是泰宁侯,是诰命,比嫡出的六姑娘还要体面。再也不能让六姑娘比了下去。 世萱笑笑:“我穿的好,打扮的好就是有体面了?” “那您说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好好的,为什么要叫去见六姨女乃女乃?不就是想让您体体面面的么?”秋霁理所当然的认为着。 世萱只是笑笑,不再。 +.++秋霁见世萱不,只当自己说对了,继续道:“还不想承认。我给梳个飞仙髻吧。穿上才做的新衣,一定把六姨女乃女乃比下去!” 南浦捧着衣裳进来,听着秋霁说的话,轻轻地扯了她不叫她,自己则道:“,您看今日穿这身可好?” 秋霁见南浦拿出来的橘色牡丹花样的窄身褙子不由道:“前儿才做了一身新衣裳呢?今儿天气热,就穿那个藕荷色的衣裳,再配这飞仙髻,最是般配。” 世萱点点头:“这就很好。” 秋霁不高兴的嘟起了嘴,南浦却是道:“你还不快些为梳头,就平常的便好。是侯爷。难道还要在这上头下工夫不成?” 秋霁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穿的再好,六姨女乃女乃也不是诰命。想到这。她才高兴起来,忙按照世萱平日的装扮梳头。 “秋霁,你去看看车备好了么?还有要带去的东西,你且帮我看看,我服侍换了衣裳就。” 秋霁应声出去。 南浦麻利的为世萱换了今日要穿的衣裳,却是道:“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且说说看。” 南浦微微一笑:“我也同她一样的心思,侯爷叫去瞧六姨女乃女乃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想了好长时间,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今日一大早侯爷匆匆的过来,就提出让到亲戚家走走。比如说六姨女乃女乃家。若是体谅操持家务辛苦让散散心到也说的,可偏偏还说起六姑女乃女乃生了双生子的事情。难不成是为了到现在还未能怀有身子? 世萱垂下眼睑。是啊,她怎么不好奇。她从未听侯爷主动说起过她娘家的任何一个人,就算是四姐夫出了那样大的事,她也没听他说起过一句。可是今日一大早,他匆匆的过来就是为了说世英生双生子的事。这都了多久的事了。他不但问起,还要她去看看。难道是因为……. 世萱抚上小月复。成亲五年,除了那次,她再也没怀上。太已经问了许多次。药吃了多少,菩萨也拜了无数,她仍旧是没有消息。难道她再也不能有孩子了?没有孩子的泰宁侯,坐的有多不稳当。她在这个家举步维艰。比她成亲晚的们都已经做了母亲,世英更是两年生三。最难堪的是,自从她嫁进来后。侯爷就没添过一个孩子。她已经停了那些侍妾的服药,她们怀不上难道也要怨她? 南浦看着世萱落寂的模样。柔声道:“,莫不是侯爷想让您沾沾六姨女乃女乃的喜气?”她面上扯出一抹笑容。“要我说,侯爷到底还是对上心的。” 没有怀上孩子,侯爷从来就没说过什么;若是放在别处,怕是早就吵着要收房,可是侯爷什么都没说,想来侯爷也是满心期盼嫡子的出生。 “去吧,咱们就去。”只要是能让她能有个孩子,别说让她去看自己讨厌的人,就是去求她,她也是愿意的。 世英对世萱要来很是奇怪,她同这个五姐早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可偏偏,她主动提出要过来。这是要做什么? “我们说,两位小爷生了还未见过,要过来瞧瞧,要借借少女乃女乃的喜气。” 看孩子,看孩子早不晓得来看,偏到了这个时候?一定有什么目的。她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听说了什么?不会,不会听说什么,她昨日派的人已经安全的回来,东西她也弄到了手,只等核实了交上去。她一定保住徐家的,一定不会让自己的荣华富贵葬送在那个庶生的手里。 世英想回绝,却不能拒绝,因为她的太婆婆已经帮着应下了:“不晓得是什么时候?” “我们说了,择日不如撞日,就选在了今日。” 世英没有多想什么。可是,世萱还没到,她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也过来了。二哥二嫂过来还能说的,她那个铁面大哥却也过来,除了送亲的那一次,大哥便再也没来过。今日来,难道真是因为什么? 世英想不明白这里头的古怪,只能硬着头皮的迎接。大家稀奇的瞧着她生的那对双生子,就连世萱,也稀罕的将他们抱在怀里,不住的逗着。 世英探究的打量着世萱,又看着大嫂二嫂,来得这样的齐,就像是特意请来的一样。 可是,除了家常话及谈及两个双生子,他们什么也没说,这到让世英微微的放下心来。 就要开席了,却听得泰宁侯也过来了。 世萱颇为意外,她来也就算了,侯爷怎么也会过来,他也想看看那对双生子,他就那么的期盼着孩子?世萱的心里泛起淡淡的甜味。她来这里,侯爷也过来,到给她长了不少的脸面。 南浦秋霁欢喜的对视着。侯爷果真对上心,给了极大的面子。 唯一令人感到不大满意的就是泰宁侯郑濬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那个人看起来颇为的颓废,只是不愿意留下。偏侯爷硬是要留下他:“四姐夫,再要去找人,也要把饭吃饱了。坐下,你若是吃两碗饭,我帮你找四姨。” 徐谅顿时大惊,四姐夫,那不是就是不是就是。 来人正是令徐家头疼御史章延闿。这人这几日都没有上衙,也没到户部查账,却是大街小巷的跑。大家都在流传着章延闿的妻儿叫人绑票了。至于绑票的那人,大家也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建昌侯兄弟。这天下,除了建昌侯与章延闿有那么大的仇,还有谁呢? 章延闿一听郑濬愿意帮他找,到也老老实实的坐下吃饭。 世英在晓得章延闿出现,心里略微的那么一惊,可再听到不过是泰宁侯带他来吃饭,吃了饭还要出去找人,这才微微放心下来。 泰宁侯来了。也就开宴了。才吃了一会儿,只见一个小女儿出现在前头。徐家的人只当是舅老爷的女儿,舅老爷的女儿今日也来了,也是这么大的年纪。大家都当表淘气,都没拦着。 小女孩探头在那看了看,忽然大叫一声:“爹爹!” 章延闿被那突然响起的熟悉声狠狠的怔了一下。这声音,这声音明明是。明明是。章延闿猛地站起身,四处的打量着。 “爹爹!”小人儿迈开小短腿。朝站起的人跑了。 章延闿冲将女儿抱在了怀中:“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会在这里?” 湘儿扑到章延闿的怀里立即放声大哭。 台上的戏已经停下,所有人怔怔的看着章延闿,听着他怀中的孩子大哭。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母亲呢?你母亲在哪里?” 湘儿小手对着里面一指:“她们不让我见娘。” 湘儿的话让所有的人再次陷入震惊。这孩子手指的明明就是家里。章延闿的妻子在徐家,徐家的人不让孩子与母亲见面。 徐谅见郑濬瞧向自己,忙对着摆着手:“我不晓得,我不晓得。” “她们是谁?是谁?” “疼疼疼!”湘儿不禁叫起疼来。 章延闿忙道:“怎么了?怎么会疼?” 湘儿掀起袖子,让章延闿看。 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那雪白的胳膊上布满了针眼,红通通的,深深的刺激着众人的眼睛。 这是…… “怎么会这样,是谁做的是谁做的?” 众人都想知道,究竟是谁,敢对一个幼龄女童下这样的毒手。 章延闿不敢再想下去,对孩子都敢下这样的重手,那大人呢?世芸呢?世芸会怎么样? “你知道娘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带我去找娘,快去!” 湘儿向章延闿做指示,指点他去寻世芸。 郑濬站起身,跟着去了,谭世懋也跟了去,所有的人都跟着。 世英才走到关世芸的地方,还未进去,就遇上章延闿寻来。 世英没想到会这么快的就碰上,她在得知湘儿居然出现在前面,就急忙的到这里来,她想着还有时间将世芸弄出去,死无对证,却不想这么快就找了过来,她顿时大惊,湘儿明明是被关起来了,怎么会怎么会? 湘儿一见到世英立即缩到章延闿的怀里,背过脸不敢再看人。 “怎么了?” 湘儿只不。 郑濬走了,拍着湘儿:“湘儿乖,不要怕,你母亲呢?” 湘儿畏惧的抽泣着,却一句话也不再说。 章延闿感觉到女儿的恐惧,轻轻的拍着她。他虽然在哄着湘儿,眼睛却紧锁着世英,他能感觉的到,女儿的恐惧来自眼前的这个人。 章延闿如隼鹰一般盯着世英,她的一个眼神他都瞧在眼里。 章延闿将湘儿放下,突然推开世英,冲向她身后的那道门:“打开!” 郑濬只是一个眼神,他身后的杜芳便挥剑斩向了那道锁。 门开了。 屋子里,一个女子抬起了头。 她呆呆的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你来了!”女子来不及展开一抹笑容,双眼随即一翻,身子软软的倒下。 在女子身体将要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刹那,章延闿接住了女子:“!” 这一声令徐家人透心凉。章延闿失踪的妻儿居然在他们家,居然还在内宅,这是,这是……. 章延闿打横将世芸抱将起来朝外走。 徐谅忙道:“快请大夫,请太医来。章大人这边…….” 章延闿只瞧了徐谅一眼:“徐大人,等参吧!”说着抱着晕的世芸走出去。 谭世懋双眸复杂看着怔怔的世英,他狠狠的一挥手,也随之离开。 完了完了。徐谅只觉得完了,怎么会这样,怎么回是这样:“这是怎么一回事?”(未完待续。) ps:我保证今天这一章没发错 至于原因,当然是有原因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算计(上) “好了,我没事的。你把我放下吧。”到了徐家的门口,世芸睁开眼,对着一脸紧张的章延闿一副歉意。 章延闿低下头,用着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别动,这样正好。”他打横抱着世芸往大街上走。 “你不会打算把我抱回去吧!” 章延闿道:“这有什么不可以?” 世芸分明瞧见他那阴沉的脸庞闪过一丝笑意。他是故意的。他们都是故意的。 世芸不由一笑,继续闭上眼,靠在他并不宽阔的胸膛,听着他那有力的心跳,一切都那么的安详,那么的令人感到安心。 章延闿抱着世芸已经走到街口,那来来往往的人看着一个男子打横抱着一个女子,纷纷侧目而视。郑濬谭世懋都已经赶来了,见章延闿抱着往回走,忙拦下他,叫人把自家车赶来。 章延闿慌乱的应&}.{}着,他随便挑了一辆车,抱着世芸便上去了。 “四妹夫,你同我们到后面那辆车,四妹交给娘子同五妹照看。” 章延闿摇着头. 他那一副只要自己一松手世芸就会不在的模样让谭世懋不好再开口。谭世懋默然地上车,一句话不说,抿着嘴看着晕倒在章延闿怀中的世芸,再看着失神的章延闿。 世芸想动,可是章延闿紧紧的搂着她不让她动一下,甚至捏着自己,暗示自己。好吧。连大哥也要骗。就当睡觉吧,这几日都没好生的睡一觉,现在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一会。 马车到了章延闿的宅子。郑濬请来的太医也已经到了。 只是看着屋子,孟氏不由急了。这没有纱帐。太医就要进来拿什么遮掩,难道要外男看了去?她一急。用了自己的手绢盖在世芸的面上,权当遮掩,又取了块手帕盖在世芸的手腕上,这才同人避到对面的屋子。 孟氏看到这边的屋子比那屋子还要简朴,直叹道:“怎么会过的这样的清贫。四妹在家的时候何曾这样过?”可是,她却从来也不说,只说过的很好,这哪里有半点好了。孟氏留意着,打算回去给世芸送些东西过来。 世萱一进屋便坐将下来。一直在边上看着的她好像已经看出了一些名堂。这明明是有人挖了个坑叫人往下跳,而挖坑的人,怕是有侯爷的一大份。到是想不到四姐夫那么能舍,将四姐都舍了出去。那副紧张的模样真是差点将人都骗了进去。 “吃口茶吧。”秋霁见世萱盯着她手里的茶发愣,忙解释道,“这是我们家里带来的,我没要旁人的。”她方才看了看,四姑娘就算是有了诰命又能如何,过的连她这个下人都不如。当初还要算计她们,到底是她们有福气。 南浦轻轻的扯了她,示意她不要多话:“好,你去看看太医是怎么说的。四姨女乃女乃要不要紧?” 秋霁一副不乐意的样子,但看到孟氏的脸色,只得暂时应下。 太医为世芸把了脉。却又开口问世芸平日里葵水之事。 守在一旁的章延闿到是一愣,忙寻了横云来。横云摇摇头:“怕是要问簇水。” “簇水呢?把她叫来。” 横云一愣。随即道:“二爷,簇水那日是跟则女乃女乃一起出去的。” 太医道:“不急不急。章太太的身子不大好。有些气虚,还是要好生的将养。至于……”太医笑了笑,“章大人,这不急,过些日子我再来为诊脉。” 章延闿只觉得一阵后怕,万一万一又跟上一回一般,他有些不敢想下去。只能紧紧的握住世芸的手,感谢老天。 “四姨女乃女乃有身子了!”秋霁喳喳呼呼的跑将进来,“,四姨女乃女乃有身子了!” 孟氏一听忙满口念佛:“菩萨保佑总算是没事。”她忙问道,“可知道几个月了?” 秋霁正接到南浦警告的眼神,抿了抿嘴看向世萱。孟氏微微囧色,她到是喧宾夺主了。 世萱微微一笑:“是啊,几个月了?” 秋霁摇摇头:“这个太医没说。” “怎么会没说呢?” “太医只是要找人问四姨女乃女乃小日子的时间,偏簇水不在,也就问不出。就是不问又能怎么样。” 南浦不由的笑道:“这就是没作准,你咋咋呼呼的做什么?到吓了我一跳。也叫大舅女乃女乃笑话。”一直没有身子,听了这消息难道心里好过?秋霁怎么嫁人后还是这样的毛躁。 孟氏笑着道:“自家人跟前说什么,我倒是喜欢秋霁这样的性子。”她口里这么说,却是飞快的瞄了世萱一眼。这样的事掩耳盗铃就能解决么? 章家的院子太小,根本就容纳不了那么多的人,泰宁侯家的下人大多都被挡在了院子外,一路上的车马堵着,到让过往的人议论着这家到底来了什么大人物。 郑濬叫过太医:“老方啊,你且留下来,待会还有几个人你也一并看了。哦,给这个孩子也看看。” 方太医从进来的时候便看见郑濬怀里抱着个孩子,粉琢玉雕的,只是,一双眼睛中含着泪水,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他忙上前揪着郑濬的怀里伸手为孩子搭脉。 郑濬耐心的等着方太医搭脉,听着方太医扯了一大通医理后掀开孩子的袖子:“其他的好说,最要紧的是这个,不能留下疤,” 方太医在看到小孩子雪白的手臂上留着无数的伤痕,已经完全抛开刚开始的那一点窘迫,他想到的是,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敢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狠手。 方太医仔细的看了看:“微臣开个方子,大姑娘每日涂抹,定不会再生疤。只是三个月内。不许吃发物,不许吃煎炸之物。不许吃辛辣之物,不许吃酱油。” 郑濬点点头。笑着道:“有劳了你。我还有事,今日就不请你吃饭了。” 方太医笑着道:“侯爷的正事要紧。” 郑濬道:“也没什么好谢你的。这样吧。你的那些个儿子里面还有谁医术过的去的,你让他到太医院来,见的多了,学的多了,也就是名医了。他再不济,方子会抓吧!” 方太医顿时大喜,他几个儿子都学医不成,若是他死了。这里这块太医院的牌子就没了,没了太医院的招牌,他家的那个药铺子怎么维持下去,没有药铺子他那些儿子以后靠什么生活,不能为他们的前程谋划也就算了,到底要让他们衣食无忧。泰宁侯推举儿子进太医院,就算是抓药煎药,到底也是在太医院领了差事,他也就放心了。 看着屋里没人。湘儿收起了方才的委屈样,甜甜的道:“五姨夫,我做的好不好?” 郑濬笑着点着一副讨赏模样的孩子,亲昵的点着她的脑袋:“好极了。怎么会做的这样的好?” 湘儿得意的道:“上回我就这么做过,谁都没有看出来。五姨夫,你答应给我的东西呢?” “好。明日就给你送来。” 湘儿欢喜的伸出小指:“拉钩!” 世芸舒服的睁开眼,她在马车上不好动。却不想睡着了。 “醒了?”章延闿忙扑了过来,一面招呼着。“请方太医来。” “我没事的,只是睡着了。” 章延闿只是笑,一面请了方太医诊脉,方太医又问了月事的事情,世芸不由的红了脸:“才来过。” 章延闿一听不由的看向了方太医,这…….方才诊脉说是,这又……不是? 方太医道:“血虚时也会有这样的脉相,所以才要问问。既然如此,我给开副补血养气的方子,好生的吃段日子,好生的将养身子。“ 章延闿忙送了方太医出去,又赶了回来陪世芸:“还说没事,血虚,听到了么?要好生将养。” 世芸只得点点头。 章延闿在边上看着她:“你受苦了。” “我没什么,湘儿呢?她叫人拿簪子扎湘儿呢。” “太医已经瞧过,开了方子。已经睡了。等醒了我就叫她过来。那小丫头……”章延闿一想到女儿,面上不由地浮现一丝的骄傲,“侯爷说湘儿是重头戏,我还不放心,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不赖。说哭就哭。” 怪道那晚郑濬过来了,说要把湘儿也留下,却是为了这个,利用个孩子的眼泪把人的心都疼软了,这事也就更坐实了。 “到底是,想出这么好的计策!” 她?要她同湘儿留下来的是郑濬,是他……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和议?郑濬! 章延闿不晓得事情会是那样,只是感叹道:“你说这孩子随了谁啊!” “像你啊。” 章延闿笑道:“难道不像你么?什么也不说,直接就倒了,我都叫你吓了一跳。”说实话,他当时是真的被吓住了,一想到湘儿都受了苦,她怎么可能逃得掉。那一昏,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罪。“呵呵,我到是要谢谢六姨的出手,建昌侯这个唆使的罪名我怎么也要给她坐实了。” 世芸一想到世英对湘儿下那样的狠手,不由的道:“外头的事自然是你去办,只是,她这里却是要交给我的。”敢动她的孩子,她决不饶恕。 章延闿大方的道:“都交给你。只是以后千万要。” “我到没想那么多。是太太跟前的,就是胖婆子的女儿,平日里她也总传话的。” 章太太。 章延闿扯出一抹狰狞的笑容,他不干点什么出来,她还当自己是以前的那个庶子不成? “我晓得了,这事交给我。咱们总不能让人在头上拉屎了,还乐颠颠的去接着吧。”章延闿替世芸拢了被子,“你歇着,我这就写折子去。说了要参那老小子,不参他,到是我食言了。” 世芸不由一笑,这人,不参人怎么就跟对不起人一样。 她方要打趣他两句,就听着前头有人道:“亲家太太来了!” 谢氏! 这就来为女儿讨说法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牢狱 这一日刑部大牢门外立着个妇人,手里拎着个食盒,带着两个人巴巴的站在外头。 牢头一路小跑出来,一看到那妇人,不由一乐:“哎呦,章太太,您是稀客。只是我今儿不吃面。” “我今日不是来卖面的,到是想进去看看我家爷。” 牢头为难的道:“章太太,章大人是钦犯,您是晓得的,什么人都不许见。” 世芸微微一笑,手里出现了个布袋,小巧的袋子在她手中掂量着:“在这块地方您是牢头,就您说的算。” 牢头看着布袋,深深的吸了口气:“章太太,您别叫我犯难。” 还真有同银子过不去的人,世芸到也不强求,突然扯了块帕子哭起来:“这都要没命了,也不让见上一面么?” 牢头道:“章太太,这真不是小的做主的。总不能叫小的为难吧。~您放心,章大人在这吃的好住的好,您什么也别愁。您是怕章大人吃不好是么?这东西您给我,我给您送进去,要传什么话,我帮您传?” 世芸突然停止了哭声,红了半边脸。 牢头奇怪的看着这位哭着哭着红了脸的章太太,这是怎么说的。 “章太太,您这是……” “算了,这事你还是帮不上忙的。我走了。” 牢头哪里能让世芸走呢:“哎,章太太您有事就说啊。小的一定帮您办的稳稳当当的。” 世芸抿着口:“若要帮我,你就让我进去。” “这……这……除了您进去,我什么都能帮。” “偏偏这个忙您还真帮不了。” 牢头只道:“章太太。你有什么到是说出来,您只是自己想不能。那怎么能成呢?” 世芸突然跪在牢头的面前:“你就让我在里头伺候我家二爷吧。成亲六年了,二爷膝下无子。这回是必死无疑,到时候连个摔盆的都没有。” 牢头点点头,这子嗣之事却是头等大事。 “到时候族里要是过继……过继个孩子好的,孝顺的,是老天可怜我;可是若是估计一个不成事的,叫我们母女可怎么活啊!”世芸再次哭了出来。 牢头见世芸哭成这样,心里不由道,现在伤心了,当初怎么就不着点呢?牢头口中劝慰着:“章太太。这是还是要往好的想。” 世芸抹着眼泪:“可是也要往坏处想不是?若是我们母女在一处,等孩子长大了,说了人家,我绞了头发当姑子也就不愁那孩子好不好了。可是,若是那些人逼我……我…….” 在外头的狱卒听了也不由的伤心起来,哎,这事要怎么说呢?章大人的嫡母大晚上的带人打上章大人家,又打又砸的事早就传遍了,这嫡母这靠不上。章太太的娘家那也是不成的,听说娘家妹子把给绑票,结果娘家嫡母却要逼着人硬说是去做客。哎!婆家娘家都是靠不上的,年纪轻轻的。还不是旁人想怎么就怎么。 “所以,一定要让我家二爷有后。”世芸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几个字已经听不见了。 牢头不解的看着世芸。在见到这位章太太突然红了脸之后,他明白了。明白这位章太太是什么意思。原来是为了这个啊。这……这…… 世芸揪住牢头:“到底要给我家大人留给后啊!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章太太。这……您送个丫头进来……” 牢头话还未说完,便着了世芸啐将一口:“呸,你安的什么心思?你是什么人到指挥起我家的事来?我告诉你,就算是我家爷过几日要死了又能如何?我还是朝廷的诰命,你到侮辱我起来了!旁人我不能怎么样,弄死你,到是轻而易举。” 世芸撂下了话,老来子同时如虎豹一般扑上去,蒲叶大的手掐住牢头的脖子,只是稍微的一用劲儿,牢头就受不了了。 “杀人了杀人了。”牢头相当的蛮恨。 老来子只是哼了哼:“我们说的事可怎么办?” 牢头还要硬几句。那狱卒忙上前劝说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头儿,不就是见一面么,就让她见见就是了。”说着狱卒捏了捏牢头的腰部。 牢头立即心领神会,忙道:“好说好说,章太太说个章程出来,小的照办就是了。” 世芸道:“我哪里有什么章程。您是牢头,我是你看管囚犯的,我哪敢吩咐您啊。” 牢头当然晓得世芸要做什么,忙道:“您要见章大人好说好说,您请,哎,你们帮忙拿东西啊!” 牢头一面祈求老来子放手,一面招呼着几个狱卒过来帮忙。 世芸示意老来子放开手,依旧将那个布袋抛进牢头的怀中:“拿下去大家买杯酒吃。”又对老来子道,“方才那只烧鸡怎么不孝敬人牢头啊!” 牢头领着世芸往里头走,好容易寻了一处道:“章太太,章大人在这呢!” 章延闿在一个单间,只是侧躺着。 门一开,章延闿幽幽的道:“又要做什么?我不是招了么?” 牢头在外头笑道:“章大人,您看谁来了。” 章延闿不耐烦的道:“我这身上疼得厉害,转不过来。爱谁谁来,我就一句话,章老三就是被我杀的。” “你哪里难受了?” 章延闿一听到这个声音,不顾身上的不适,猛地坐起身,怔怔的看着那个立在门外的人。这有些不大真实啊。可是自己身上的伤口扯疼的提醒着他,这又是真的。 门边站着的牢头还在那叽里呱啦的:“章太太,小的把东西给您放这了。您看是放这里呢,还是放那里呢?” 世芸点点头。只是看着脏不歪歪的桌子微微皱眉。 牢头反应贼快,吩咐狱卒:“快。快去打盆清水来。” “还要烧锅热水。”世芸打量着章延闿,“你多少日子没洗了。身上一股子味道。”她随意的,就像章延闿只是在外头过了几日一般。 章延闿听了这熟悉的音调不由一笑:“是啊,我正难受呢。” 也不用世芸动手狱卒便将屋子里的桌椅擦拭的一干二净,再接着热水也送了过来,牢头笑道:“章太太,还要预备些什么?” 世芸摇摇头,扯下腰间的一个布袋:“辛苦各位了。” 牢头笑嘻嘻的上前去接,口里却道:“您太客气,太客气了。”只是。世芸并没有把袋子放进他手中。牢头顿时有些尴尬了。 世芸拎着钱袋儿:“您看,我到现在还不晓得您叫什么,怎么称呼。” 牢头道:“我姓毕。人家叫我老毕。” “毕头儿。”世芸将钱袋儿给了毕牢头,随即道,“我跟您商量点事。” 毕牢头忙道:“您说。” “你说,我今儿就住这儿如何?” “哎呦,您住这儿?您怎么能住这呢?” 章延闿也不同意:“这不是你住的地方,你且回去吧。” 世芸却是道:“我就看中这了。你看,我今天连铺盖都带来了。毕头儿,你不会要我把这些再背回去吧?我那两个随从拿那么多东西过来也累的慌。” 毕牢头一想到那个一只手就能把自己掐的喘不过气来的黑脸大汉,立马点着头:“成,您就住这。您要住多久就住多久。我给您收拾间屋子?” “不用。这就很好。”毕头儿想了想,也就应了,带着人出去。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夫妻。 “你怎么进来了?湘儿呢?你进来了,湘儿怎么办?” “她好着呢。你快洗洗……哦。先喝汤,鸡汤。你好生的补补,这几日都没吃好。” 章延闿摇着头,拉着世芸,让她坐下,自己却站着:“我最担心那个小丫头了。你进来了,她一个人怎么过?”章延闿虽然同世芸,一只手却在世芸手心中写着字儿。 世芸先是微微一怔,细细的感觉着。章延闿是说:“你尽快出去,我有事交待你。” 世芸突然哭丧着脸:“这下子你是死定了,族里正商量着是给你除名。你又没儿子,少不得要给你留个根儿,我就打点进来了。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就把老三给刺伤了呢?” 她一面哭着,一面在章延闿手心写着:“晚了,我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就难了。” 她一面又道:“你个蠢货,你就是真的把老三给刺伤了,你也不能认啊。” 章延闿道:“人证物证具在,我怎么狡辩?”他手下不停,却是写着:“你既然知道,你还进来。” “不是学你出其不意么?你且安心的住两日,过两日就有好消息了。”世芸一面写字,一面又哇得哭了起来。 章延闿也是一副颓废的模样。却暗暗的挑了眉毛。 世芸丢开手绢儿,道:“不说了,快喝鸡汤吧。我炖了一天一夜了。哎,你怎么不坐下来啊。” 章延闿只是深深的闻着香味:“好香啊。我已经好些日子没见着肉了。”他看着世芸端过一碗鸡汤给自己,忙推给世芸,“你喝。我自己来。”自己则亲自动手,先是拽了个鸡大腿,狼吞虎咽的吃了。 世芸看着章延闿那模样,眼中再次蓄满泪水,这回儿可不是因为手帕上暗含的东西所刺激,而是真的难受的想哭:“你坐下慢慢吃,我回头跟牢头说一声,每天都给你做。” 章延闿啃了鸡腿,喝了口汤道:“不要,天天都吃这个嘴巴腻的很。” “好好好。换花样。你明儿想吃什么,我让牢头去买。” 章延闿道:“来点肉就好,什么都不拘。多放些辣椒啊。” “你这牢可做的真舒服啊。”门口突然站着一个人。 章延闿一见到那人顿时一惊:“侯爷!” 郑濬只站在外头,面上肃然:“奉旨。提章延闿进宫。” 章延闿想从郑濬的面色中看出些什么,没想到郑濬居然先开口:“太后也在。”(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真相(上) 前往宫中的途中天上下起大雨,大雨浇在章延闿的身上,不住的刺激着他的思维。他一直在思量着入宫之后的对策,“太后也在。”这无疑让事情难办了七分。要如何做呢?皇帝那并不难过,唯一难办的是太后。要怎么办呢? 章延闿跟着郑濬入了宫,得了圣命的他在大雨中跪下,他只是老老实实的跪上了一会儿,一会儿之后,嚎啕痛哭声传遍了整个宫院。 皇帝皱眉听着章延闿那撕心裂肺的嚎哭:“他还有脸哭?朕到要听听他还有脸说什么?”皇帝终于召章延闿入殿。 章延闿双手托地膝行而入,雨水浸透了他身上的囚衣,散发沾满雨水,贴在额前。余光中,章延闿瞧见端坐正中的张太后。 张太后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那淡淡的笑容令人望之可亲。这样的一个人,是他最大的麻烦。 皇断喝一声:“章延闿,殿前哭号,成何体统?” 章延闿磕头道:“臣想知道皇上给臣如何处置?” “你即为都察院御史,国之法典难道还不清楚?” “臣明白。以庶犯嫡,应判绞刑。但万岁要重塑礼法,要定极刑,请皇上处臣凌迟,以匡正典。” 皇帝不由冷笑一声:“凌迟?” “臣愿凌迟。” “朕只见过一心求饶,到没见过急于为自己定罪的,还生怕判轻了自己?你以为朕不晓得你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你是要让朕在百年后被人指为昏君是不是?朕决不让你如意。朕处了你极刑,还不晓得有多少人要为你鸣冤?”皇帝突然退下御桌一摞高高的奏折。“看看,这么多人为你。你还求什么死?你说。你贪了多少银子?” “皇上……”章延闿不解地看着震怒中的皇帝。 “一个折子二百两。一百一十三人,二万二千六百两!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官。一年的俸禄多少,要做多少年才有这么多?” 章延闿颇为惊讶,居然有那么多的人上折子为他辩解?他大胆的捡起地上的奏折,一份份的看,这些都是主张重塑礼法,旨在嫡庶礼法,并言明处死他。这明明是参他的催命符,在皇帝看来怎么成为旁人为他的凭据了? 啊!他突然明白了,物极必反。突然这么多人主张处死他。还是主张凌迟。凌迟……问题就出现在这上面,一百一十三人一起主张对他使用凌迟。这些人,别都用凌迟啊,哪怕是斩立决,绞刑,斩监侯也行啊。可偏偏用的是凌迟,而他还主动请求凌迟。这就让皇上疑心了。 他心里明白,但是却不能说,仍旧揣着明白装糊涂:“臣不明白皇上说的是什么?”有人在帮自己。是哪一位能推动那么多的人,二百两一道奏折,拿钱砸那些官员,到是财大气粗。 皇上冷笑一声:“你有位好啊。你家说了。每人二百两写一本折子。” 世芸……难怪她对自己说过几日便好了。这钱是谁给的?大哥,也只有大哥。 “皇上,臣的内人即使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银子。”章延闿说着便哭了起来。“若是有这个银子,她也不会到外头摆摊。” “惺惺作态。这不是你们常做的么?” “臣真不明白,臣的若是真要人写折子。还会写这样的折子么?定是要写为臣叫冤的。这分明要把臣送到死路上。” “朕看未必。你这招这叫物极必反,置之死地而后生!” “皇上,臣懂得雷霆雨露皆是圣恩。圣上要如何处置,臣死而无憾。” “哼。” 章延闿不住的磕头:“皇上判臣极刑臣甘愿承受。只是,念在臣之小女尚且年幼,还请皇上赦免小女充军之苦……”章延闿的声音哽咽了。 皇上哼了一声:“她有了你这么一个父亲,享了多少民脂民膏,体验下百姓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求万岁明鉴,臣不曾取百姓半粟半布…….” “哦,照你这么说,那么多的人都在诬告于你了?” 章延闿只是磕头道:“臣的苦心,万岁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朕不明白,也不须明白。”皇帝发怒后,突然意识到章延闿又把自己逼到了昏君的位置上,他暴怒的指着章延闿,“你不是让朕明白么?朕就给你个机会,看你还怎么说。你不是说有人诬告你么?那朕给你机会,朕且问你,你有没有杀你家三弟,有没有以庶杀嫡?” 章延闿有力的回道:“有!” 章延闿一句话惊得皇帝同张太后都朝他望过来。以为他会否认,没想到却是爽快的认下。 “臣弟并未说假话,是臣杀的他!” “你为何杀他?” “他伙同他人劫持臣的妻儿。臣为妻儿报仇。”章延闿的妻儿的事已经有所传闻,却没想过是章幼闿同人伙同。 “怎么杀的,如何杀的?用什么杀的?” “杀了就杀了,皇上何必问臣那么多,只求皇上判臣极刑。” “皇上,犯人一味求死其中必有隐情,还请万岁明察。”皇帝身边的一名官员突然站开口。 皇上只看着官员:“刘卿你来问。” 姓刘的官员走到章延闿面前问道:“你不说出作案过程,就一日不能结案。章大人,还是早早的说了,也遂了你的心愿。我问你,你是如何杀幼闿的?” “一刀刺了。” “刺在哪里?月复部,胸腔?是从身后刺的,还是从前面刺的?是砍的,还是这样刺的?你用的是什么样的剑?长剑还是短剑?剑是从哪里得的?您是叫章幼闿从前面刺中的。按理说,您同章幼闿是面对面地。你要杀章幼闿也是要从前面刺才是,为何章幼闿身上的伤痕是由后向前?下官不明白。还请章大人指点?”官员一瞬间说出了极多的东西,等待着章延闿的选择。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官员微微一笑:“你当然说不还出来了。因为…这不是你做的。” 官员的一句话震得章延闿说不出话来。他…… 皇上惊得站起了身:“不是他做的?” “正是。皇上。章大人兄弟同时受重伤,那就是两人互殴,只是章幼闿的身上有血溅的痕迹,而章大人当日官服上没有?显然是有人故意做成的。” 皇帝跟张太后还未从震惊中回神,就见章延闿突然激动起来,不住的磕头悲号:“皇上,臣若是不招认,早就活不下去了。” “荒唐。不招认你就活不下去?朕是让人对你用大刑了,还是做了什么?谎话连篇!朕是下了明旨……” 章延闿举起了手:“请皇上……验伤……”他丝毫不忌讳张太后就在边上。扯开囚衣。胸膛上条条血痕,还有那受伤了的膝盖,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臣只要不认,审讯的堂官便下狠手,要致臣于死地!臣是不得不认罪,只是在口供之中前后存有出入,只盼着圣上洞悉,瞧出其中的端倪。洗臣之冤屈。”章延闿不禁哭了出来。 皇帝看着章延闿满身的伤痕,不由想起自己吩咐,对章延闿这件事一定要证据确凿,不得动刑。但是…… 他翻动着桌案上的一叠卷宗,迅速的翻找着:“这上面什么…….”要想置章延闿于死地,这供状肯定是叫人做的完美无缺。自己又怎么能瞧的出来。 皇帝咬着牙狞笑道:“好哇。好个刑部尚书!”他跳起身,取下墙上挂的宝剑。大喝一声,“武成?” 外头的侍卫听到。大踏步进来,跪在皇帝的面前:“臣在。” “即刻锁拿刑部大小官员,章延闿全部卷宗一并查封送到御前,若有敢不奉旨者,就地正法!” “慢。”一直静静坐在一边的张太后突然开口了,“皇上,这事还要再细细的查一查。” “是。”章延闿也叩头请求着,“万岁息怒。万岁听信他人诬告臣,下臣大狱,今日又听臣一面之辞再兴大狱,岂不是反反复复小人之举?” 皇上看着章延闿将他搀扶起坐下:“你到是好心。” “臣只是不希望无辜之人受到牵连。” 张太后不由点头道:“好!皇上,我看这个章延闿有封疆大吏的海量。先传太医吧。怎么也要把身上的伤治一治。本来就受了伤,如今再淋了雨,就不好了。” 皇上连声道:“正是。恒臣身上本身就有些发热。来人,传太医。” 张太后也不久留,说了几句安抚章延闿的话便自行离开。太医诊脉退出殿后,只听得刘姓官员再次发问:“章大人,你是如何杀幼闿的?” 章延闿好笑的道:“你不是说不是我杀的么?” “那只是随口一说。现场看上去,其实章幼闿就是你杀的。” 刘姓官员的话让皇帝再次陷入震惊:“刘卿,你到底说的是什么?” 刘姓官员道:“皇上。臣还有许多地方想不明白,要请教章大人。章大人,刑部逼供是事实,可是章大人你杀章幼闿从现场看也是事实。但是还有一点在下总是想不明白。您为何一定要杀章幼闿。嫡庶并不是您一定要杀章幼闿的原因。章幼闿的名声早已败坏,对你没有半点影响,如今您要杀他…….杀了他你却决口不认,到让人觉得你是受酷刑之后不得不认。你这么千方百计的掩饰,这……只能说,你有不得不杀他的理由!而这个理由事关重大,逼得你不得不杀人灭口?到底是什么事情?!”(未完待续。) ps:到底是章延闿杀的还是他杀呢?我也迷糊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真相(下) 章延闿笑道:“刘大人,我不是说了么?我只是想报妻儿的仇,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刘姓官员看着章延闿突然一笑:“章大人,您的现在正在刑部大牢吧。” 章延闿谨慎地看着他,揣摩着他的意思。 “章大人没命了,一个妇道人家该如何生活?若是有人逼她该如何?” “刘大人!”这是在拿世芸来逼他。章延闿握住拳头忍了又忍:“你不要再问了,我没什么不得不杀他的理由!” “呵呵。章同大人伉俪情深,大人仙去,追随而去……只是大人的千金呢?我听说章大人如今只有一女,令千金冰雪可爱。若是章大人没了,也有什么意外,令千金该如何生活?章老太太才经历伤子之痛……” “你不要再说了!” “这世上还有谁能如<同父母一般呵护子女?章大人就忍心看着子女日后受苦?听说章大人年轻时受到不少委屈。可怜,章大人心心所念之事也要随着大人的逝去而终结,老姨娘该如何?” “你别说了。”章延闿再次哭了起来,“皇上,臣有不得不杀章幼闿的理由。” 皇帝突然笑了起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得不杀的理由?到是开了眼界。既然有理由为何不转奏?” “若是皇帝不这么步步紧逼地问臣,臣今生打算烂在臣的肚子里。” 章延闿的一句话让皇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什么事?朕命你说!” “还请皇上回避左右。” “你只管说。若是真的,朕绝不姑息!” “还请皇上回避左右。” 皇帝一挥手,刘姓官员同一名太监退下。偌大的殿内只剩下章延闿同皇帝两人:“你说吧!” “回皇上。臣弟当然声称鸡奸金凤致死另有其人。” “呵呵,为了维护那个人。你就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好,让朕听听。这么个让你宁愿背负杀弟名声的其人到底是谁?” 章延闿磕头道:“淑惠长公主驸马夏能馥。” 一句话,皇帝不禁握住了拳头。淑惠长公主不是旁人,正张太后的亲女儿,皇帝的亲。章幼闿是在为淑惠长公主驸马抵罪。 “驸马?” 章延闿额头触地却是不再。 皇帝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章延闿,颓然的坐下。这么说,那个传闻是真的了?他怎么就那么的大意,怎么就没意识到是这个?哪个驸马不是除了公主外还是美姬成群,庶子庶女一大通?为什么夏驸马除了外谁也没有,这么多年也没个子女……都以为是…….却没想到。根本就是驸马喜好男色!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朕说清楚了!” “臣弟说,那药是淑惠长公主驸马所赐,据说是宫中提兴致之用,说……说……皇上……皇上也…….臣当时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晴天霹雳,无奈之下,只得……臣的一切皆由圣上所给,为圣上臣再所不惜。” 至于说什么已经不用说明白,皇帝彻底被激怒了,他来来回回的走着:“好。你杀的好,你杀的好。这些无耻之人不杀不足平恨!武平,将淑惠长公主驸马夏能馥,及章幼闿二人下狱。严加拷问!” “皇上,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章延闿一把扑上去抱住皇帝双腿。“国之体面,还请皇上忘记臣方才所言之事。赐臣死罪!” 刘姓官员亦道:“皇上,章大人所言甚是。事关国体,皇室体统,还请皇上三思!” “去驸马府宣旨,宣驸马觐见。然后并同章幼闿秘密的送到慎刑司,一并问清!” 武平应下,悄声的出去。 驸马一夜未归,再加上昨晚突然从府里被带走的几个人,淑惠长公主隐约有不好的事情,一早便入宫,同来的还有夏驸马的母亲。张太后听候忙带着女儿去见皇帝。 皇帝将夏驸马的招供拿给张太后看:“母后看看这个再说吧。” “这是……这是…….”张太后陷入无限的震惊之中:“不可能,驸马,哀家看着驸马平日甚好,皇帝是听了谁的蛊惑?这样的事,皇上就不该信?是谁?!” “蛊惑?母后若是不,就问问,现在就在这,母后亲口问不就晓得了么?” 张太后看向女儿,拉着女儿:“惠儿,惠儿,你说,你说是不是……” 淑惠长公主已经瞧到那纸上的东西,她抿着嘴半日不。 “惠儿,惠儿……驸马对惠儿很好,相敬如宾……” 皇帝咬牙道:“是相敬如冰,冰水的冰吧!”皇帝暴怒的道,“公主府有十三个男宠!十三个!不说公主府,就是象姑馆驸马也是常客。全部都瞒着朕跟太后,,也瞒着朕,都当朕是傻子,是睁眼瞎,是聋子!” 皇帝的暴怒刺激到淑惠长公主,她终于哭了出来。 “一个个都欺负到朕的头上来了!朕连亲都不能做主,枉为天子,枉为娘家人!” 他也婉转的问过,驸马对她如何,每次都说好。他突然想到每次进宫都是郁郁寡欢;突然想到回答自己话语时那落寂的模样,还有身边的人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怎么都没注意到,让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皇帝暴怒的在殿内来回的走着,突然下令:“武平,立即处死夏能馥,不用来回朕!” “皇上。虽说有这样的事,到底是惠儿的夫婿,总不能让惠儿年纪轻轻的守寡吧。”张太后虽然感到伤心,但是,处死了驸马。女儿就是…… 皇帝突然冷笑一声:“朕再给找个驸马。夏能馥不是喜欢男人么?朕就赐一堆的男人给他,让他好生的享用!” “皇上。这不能仅凭他一人说是便是,还要细细的……”张太后还是觉得只听从一面之辞。不大可信。这件事,她已经猜到背后的主使者是谁了。就是那个章延闿! 皇帝看着张太后冷漠的道:“朕不是让人去问他们了么?太后还要让朕问出什么来?问出什么是宫中秘药,说朕宣yin?” 张太后惊讶的看着皇帝,这是……这是……. “朕从小就在父皇与母后的教导下要勤政爱民。自朕八岁登基,十余年来未敢有丝毫怠慢,惟恐上负列祖列宗,父皇母后苦心,下负黎民百姓。若不是刘卿今日瞧出恒臣一心认罪求死有隐情,朕差点就枉杀忠臣!朕真是枉为人君。枉为人君!”皇帝说着,伤心的流出了眼泪。 “只是,这么个罪名到底……” “朕心里只有计量。就不要回公主府了,就在宫里住下。无论怎么样,都是朕的,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公主!” 张太后见皇帝这么说,也不好强求。只是想着章延闿那个芝麻绿豆小官儿打的是什么算盘。这里面的事,她比谁都清楚。什么叫章延闿杀弟,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情。章延闿是章幼闿刺杀的,是在精心的安排下被刺杀的,而章幼闿则是被灭口的。只是可惜……没能一刀毙命。至于章幼闿为什么醒来是那么说,也是有安排的。 以为章延闿会提出仵作验伤。表明不是他所杀。都安排好了,在御医精心的照料下,章幼闿身上的伤痕早就看不出当初的样子。已经无法验伤。以为这么就能把他给弄死,却没想到。这个人远远超乎他们的意料,居然绝地反击。还反击到这样的一个层面。居然拿出自己来。 章延闿的大义灭亲,不是为了私怨,而是为了皇室,是为国之大义所灭。她非但不能怪罪于他,还要感谢他。 真是小瞧了他了! 不过是两日,就传出淑惠长公主驸马夏能馥暴毙身亡。 很快又一道传闻出来。前些日子被视为朝臣攻击对象的章延闿却得到了皇帝的褒奖,褒奖的内容是其公正无私。连带着章延闿的也得到了褒奖,只说一门忠烈,并赐霞帔,宫花。 世芸心疼的为章延闿上着药,那日在牢中难怪他一直不肯坐下来,却是受了这般大的酷刑:“你真是大胆,这样的事怎么能说?”还扯到了淑惠长公主身上。 章延闿笑笑:“淑惠长公主驸马是断袖在朝中已经不是什么秘闻,就是皇上太后……呵呵,也是清楚的,只是……只是…….哎呦,你轻点。” “你就不怕皇上……”皇家秘闻叫他们知道了,终有一天是他们没命的。 章延闿只是一笑,压低了嗓音:“,大刑之下,还有什么要不到的?驸马好男宠已经是信了,至于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再说,我在为皇上拔了眼中钉呢,皇上感激我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我。” “皇上怎么会视夏驸马为眼中钉?” “夏驸马是寿宁侯太所选。” 太…… “皇上原先也不满意夏驸马,你不是没见过夏驸马,真配不上公主。只是寿宁侯太一再要求,太后也应允,这才应了。你晓得夏驸马的祖母是谁么?” 世芸摇摇头。 “夏驸马祖母金氏是太后的亲姨妈。” 她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大的牵连:“那你……” 章延闿笑笑,他并不是随意的拉出夏驸马的,是为了摆月兑张太后的步步紧逼章延闿在拼的是,张太后的爱女之心。夏驸马再怎么尊贵,只是太后亲姨妈的孙子,也比不过淑惠长公主。至于皇帝,他拼的是皇帝与长公主姐弟之情,更是利用这件事刺激着皇帝,让皇帝想到自己以前是多么的软弱,让张家的人随意操纵。更甚者,章延闿提及了那个所谓的宫中秘药,还扯进了皇上。皇上怎么不可能恼羞成怒? 他更是给张家一个警告。若要害他,他会拉上一个垫背的。这次是亲戚,下次就是张家自家人了。 “对了,三爷是不是你……”世芸也奇怪了。 章延闿收起笑容。章幼闿不是他所伤,而是旁人,是谁他也不晓得。不过到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那是张家的人。呵呵,他算计章幼闿,却不想叫张家的人一并算计上。 世芸看着章延闿不,不由的在他小腿上按一下,疼的章延闿咬牙切齿,只有咬枕头的份:“你…….” “长房来人了。” “不见,我还要养伤。” 留给章延闿养伤的时间并不多。今年是太后四十寿辰,皇帝加开恩科,顺天乡试在下月初九便要展开。都察院的御史本就负责两京刷卷,监临乡、会试及武举,这一下章延闿更要忙起来。 这一日,章家来了一位客人,却是后街的恒二爷:“二哥,二哥,我方才听说这一科都已经拟好中举名单了?!”(未完待续。) ps:章幼闿不是章延闿伤的,而是不知明的第三人。 章延闿之所以这样,是为了把事情搅浑,然后发难 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一百九十五章 舞弊(上) 这乡试还没考,中举的名单就已经排好了?章延闿笑道:“恒二弟,你迷瞪了吧?别紧张,轻松点。” 恒二爷急得直跺脚:“延二哥,你这是在说什么,我说的是真的。我听人说有人现在就去拜了房师。” 拜房师章延闿是听说过,有的确实起了作用,可是本朝科举讲究的是誊录弥封,所有的卷子遮盖了姓名原籍,就连文章都要由专人誊写,哪里能晓得谁是谁?不过这一科……“这一科我劝你还是熄了这个心思。今年顺天乡试的主考官你晓得是谁么?翰林院孔之任大人。谁不晓得孔大人是有名的不讲情面的人?” 翰林院是个显贵衙门,但也是个清水衙门。孔之任是个从五品的侍讲学士,一年八十两的俸禄。这钱在京城是绝对不够用的。要补贴,就要有外财,偏偏,翰林院没人来求,也就没有人来巴结。再比如说,有些有远大理想的人,也会给这些个国家未来的内阁人选们送些孝敬,为自己以后谋取前程铺垫,可这样的事还是没有孔之任的事情。因为老头太清,太倔。人家巴结他,他不收也就是了,偏偏还要告你一状。就连他的学生们每年过节的去瞧他,送了礼,他不是折了银子,就是退回去。这样的人,他能收贿赂? “所以才觉得奇怪。”章恒闿也是满心的奇怪。 “奇怪什么。每一科总有那么几个钻营投机之人,有这样的人,就有蒙他们银钱的人。也就是骗骗那些书呆子!你且安心。有这么一位正直无私的主考大人,不愁不中。这两日就不要再看书了。好生的歇息,过两日就要进贡院了。我还等着你蟾宫折桂呢!” 章恒闿只得应下。心里还泛着那么点的疑惑。 钱师爷同方进沉着脸走了进来,一见到章恒闿在屋里,到笑了出来:“恒二爷。” 章恒闿忙站起身来。 章延闿笑着道:“你们好高兴啊!” 方进指着钱师爷道:“老师,有好事。方才有人给钱先生算了一卦,只说他这一科放心的考,定能蟾宫折桂!” 钱师爷笑道:“休要听他们胡扯,不过是要讨喜多要些赏钱罢了。若是别人也就让他碰上了!只是,他今日碰到的是我,也该他折财了。” 方进笑道:“不是碰到先生您。而是碰到绍兴府的学子们。都要是败北的。” “这话就过了。” “但却也是大多数不是么?先生,您不是说你们绍兴府读书人最不热衷科举的么?” “话到不是这么说。也有热衷的,大多数却不走科甲正途。” 章恒闿不解的瞧了章延闿一眼。 章延闿笑着为章恒闿解释道:“钱老夫子原籍绍兴,当地有风俗,学子若是遇到家道中落,或是无缘取仕,便会从幕学。你日后为官就会知道,官场有句话,叫‘无绍不成府’。若是做的好。得了东翁的保荐,也是可出仕的。” “正是,同样是可以做官,我为何要死读书?那九本书读熟了。就是好官了?就是国之栋梁了?屁话!” 章恒闿摇摇头。虽有大人保荐,到底不是正经出身。这科举一向被读书人视为正途,怎么这位钱师爷。口中到瞧不起科举?在方进的口中,不止是这位钱师爷。连带着他家乡绍兴府都是这样? 章延闿见他这样,只是摇摇头。并不多说。 钱师爷微微一笑:“寒窗数十载,一朝金榜题。到最后要的是什么?是什么?是为显父母,萌子孙还是为百姓做事,为君主效力?” 方进反问道:“难道不是么?” 钱师爷笑问着章恒闿:“恒二爷,你也是这么想的?” 章恒闿道:“正是。” “哎,我劝你们日后还是不要去做官了。你们不适合官场。” “哎,钱先生,你……哎,我到要听听您的高见。” “这当官么,要我说,一则是为了权,二则是为了财。” 章恒闿只想拍案而起,这真是有辱斯文。 钱师爷看着涨红着一张脸的章恒闿不由一笑:“是,我承认在你没做官的时候总是想日后我若为官,定要为民请命。可是做官后,又多少能做到呢?一门心思的谋求钻营,为了升官,升官为了什么,为了发财。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有了银子又做什么呢?自然是继续钻营,谋求升官,这么周而复始。读书人的棱角在官场之中也渐渐的抹平了,眼睛被白花花的银子晃花了,早就忘记了当初的什么为百姓做事,为君主尽忠。所以,我说是为权,为财。东翁,我说的可对?” “二哥也是这么想的?” 章延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着章恒闿:“你觉得钱老夫子的话可对?” 章恒闿抿着嘴不,他不想承认,可是他平日里见到的正是那样。 “可是,钱跟权,做旁的都可以得到。我为什么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样的官,做了也是误民捂国的官!” 章恒闿似乎有些开窍,却又觉得自己这么想不符合圣人的教诲,忙压下自己心中的妄想,慌忙告辞而去。 章延闿看着钱师爷:“先生这么急急的把二弟轰走是有什么事么?” 钱师爷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东翁。东翁,我不是故意撵恒二爷走,而是真有事要告诉东翁。”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帖子,“请看。” 章延闿看着那帖子,上面有几句话,熟读四书五经他的一看便晓得这是出自何处:“这是……” “这是今年的考题!” 章延闿笑着丢到了一边:“假的吧!怎么连先生您也这个?” 钱师爷道:“学生也想着是假的最好。可是,您再看看这个。”钱师爷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大红帖子。 章延闿看着这张帖子:“现收纹银百两,立此为据,日后凭此帖查验,如有不符,原银退还。”那帖子上还加盖了印信——悦来记。 这是一张兑现银子的帖子。这是说考题是假的,就返还现银。即使是这样,他也不,考题泄露,这些人给了这样的东西无非是针对考生求安稳的心理。可是这考题是假的又如何?难不成到最后还要闹出来?到最后丢功名的还是自己,葬送的是一辈子的前程,一百两银子,就当吃亏而已。 钱师爷也不极力劝说,只是道:“东翁,且留着这两个。待到考场放题再拆如何?” 章延闿看着钱师爷。 “小方是举人,自然不用参加乡试。我虽是个秀才,但却没报乡试,若是假,我们去找他要银子;若是真,大人……您想想,这天大的事,若是最后被人揭了出来,大人您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正副主考,十八房考官,再加上他们这些监察乡试的御史们全部人头落地,家眷流放三千里。 “监管两京乡试本来就是大人的职责。大人,您再想想,能干这么天大的事,那背后的人会是谁?” 章延闿抿着口不。背后的人会是谁?张家?张家会挣这个钱?这么大风险的事,张家是不会做的。 世芸正在给章延闿收拾东西,乡试要考九日,考官同都察院的御史们却要提早两日入住贡院。要准备的东西不少,铺盖,衣裳,都要打点。还要准备些点心,让他到时候吃。 “你放心饿不着我的。” “偏就怕饿着你了。厚衣裳我给你装一件,如今变了天,早晚也凉些。你到时候记得自己加。” 章延闿听着世芸一句句的吩咐,不由笑着揽着她:“若是进贡院能把你带去就好了。” 世芸狠狠的拧着章延闿:“我撕了你的嘴,满嘴胡言乱语!” 章延闿还把嘴凑了:“还请撕了。” 世芸不理他无赖样,章延闿见世芸不理越发的来劲,伸脸凑到世芸跟前。他下颚才冒出青须渣,扎的脸微微的痒,偏偏世芸又怕痒,只得不住的躲。 章延闿越玩越起劲,一眼瞅见妻子面上泛起红晕,轻轻的喘着气,低下头便吻了上去。 “女乃女乃,泰宁侯派人送东西来了。” 世芸忙推着章延闿:“来人了。” “不理她们。” “女乃女乃?” 世芸一把推开章延闿,满面通红的拢着衣裳,对着镜子抿了头发。又见自己面上通红,这一出去,人家一看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世芸翻出收起来的团扇,尽量遮住脸,免得让人瞧见。 世萱命人送东西来,可是,来的人却是郑濬身边的护卫杜芳,送来了一只食盒:“说这是侯爷从贡院边上一条街买的,请姨老爷姨太太尝尝。” 世芸点点头,一开食盒,那食盒里俨然放了一张帖子,帖子上写明了章延闿的名字,这是…… 世芸笑了笑:“你且下去吃茶,我有几样东西要托你带回去。”她说着将食盒送进去拿给章延闿。 章延闿一看,却是郑濬写给他的,郑濬也怀疑本科乡试试题泄露,提议章延闿开考后细查,并送来三个大红封,都没有开封。这是……难道真的有试题泄露?(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宴请(上) 被太医宣布“救不回来”的章延闿被个才进太医院大门的医士李东璧给救活了,不过是两日,章延闿便能喝粥了。喜得章家的人四处烧香拜佛。原本被人瞧不起的小医士李东璧一时成了京城勋贵争先找去救命的上上之选。这是后话。单单说那位在鬼门关里绕了一圈儿回来的章延闿正捧着一锅鸡汤面愁眉苦脸。 “湘儿,你也吃,你多吃些,多喝汤,这汤好。”章延闿将面分出一小碗推给女儿。 湘儿却是不要:“娘说了,这个是给爹补身子的,一定要我看着爹把它都吃了。” 章延闿看着那锅面,双眼一翻,随即笑嘻嘻的道:“湘儿啊,你娘让爹吃这个是因为爹前儿身子不好是不是?” 湘儿点点头。 章延闿一点也没有蒙骗了孩子愧疚感,反而继续掰着自己的歪理:“可是现在爹的身子好了是不~是啊?所以就不用再吃了对不对?” 湘儿点点头。 章延闿顿时大喜。 可是湘儿却又道:“那我去问娘,爹好了么有。” 章延闿忙把就要跳下炕的小丫头捞了回来:“哎,你怎么都不信爹的话了?爹的身子爹自己还不晓得么?” 湘儿一本正经的道:“娘说了,爹这叫讳疾忌医。”小丫头这两天常听母亲说这个成语,一来二去的也学会了,现在理直气壮的训斥起自己的父亲来。 “哎,你小小年纪口气到不小。来来来,爹问你。什么叫讳疾忌医。”章延闿一把将女儿抱在膝盖上坐着。 “讳疾忌医。就是隐瞒自己的疾病,不愿意医治。娘说。就是爹爹现在这个样子。” 章延闿老脸一红,向女儿展示着自己其实自己已经好了。他这么做无非是要女儿吃些面。 湘儿只觉得好玩。笑嘻嘻的看着章延闿做各种动作。 “侯爷,您来了?我们二爷……”外头顺儿请安问好的声音传来。章延闿忙收了动作,捞过也不晓得从哪里顺来的扎头巾快速的在额头绕了一圈,随即栽在枕头里装晕。 “二爷,侯爷来了。”顺儿在外头叫了两声也不见有人回音。 郑濬在外头问道:“你们女乃女乃呢?” “我们女乃女乃上我们大女乃女乃家借人参去了。我们爷虽说被李神医救了回来,到底身子虚,要用独参汤调理身子。” 郑濬点点头,抬脚就往屋里头去。 一进里屋就闻到了一股子混合了中药的鸡汤味。再一看,一个小小的人儿趴在炕桌边。苦恼的看着那一大盆面条。 “湘儿?” 吃面的湘儿抬起头,对着郑濬甜甜一笑:“五姨父。” “你怎么在这里?一屋子的药味。” “我要看爹爹。爹爹一个人很可怜的。”小孩子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到让人心疼无比。 郑濬看着“晕”的章延闿,再看着那一盆的面条,冷冷一笑:“我看你父亲到不可怜,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大白日高枕无忧的躺着。以为出来就没事了?事好多着呢!我看你父亲是在大狱里待舒服了,还想着再进去一回。这一回要派锦衣卫上家里来,敲锣打鼓。让你风风光光的入狱?” “可是我爹爹已经进过大牢了?还要再进去么?我玩过一次的游戏就不想再玩。”湘儿突然插嘴道。 郑濬忍不住刮了湘儿小鼻子一下。 顺儿见郑濬的心情好了一些。这才凑到章延闿跟前,俯子,小声的唤道:“爷,爷。侯爷来了?” 章延闿顺着顺儿的呼唤艰难的睁开一丝眼睛缝儿,喉咙里含糊的哼着:“嗯?嗯?” 顺儿提高嗓门道:“侯爷,泰宁侯来看您了。” 章延闿像是没不清楚。好半日才点了点头:“哦。我这就起来。”他口上说要起来,可是眼睛一闭又睡着了。 郑濬冷看着章延闿在那里装。他就知道。这个人是最会装的。 他伸手模了装面的碗,还是烫的。才端进来不久,这么多明明是给个大人吃的,再看着小丫头嘟嘴不喜的模样,他微微一笑。 “你家二爷的身子还没好?我今日带了李医士过来了,让他再给你家二爷看看。” 顺儿嘿嘿一笑,那位李医士治病的绝招那叫一个……他还从未见到把他家二爷给吓成那样的人。那个医士把脉后也说二爷吸入了大量的烟尘,情况不妙,当时也就当他是个庸医,也就随着他满口乱说,之后见那个医士说,烟尘伤了肺部,若是想活命,只有一个法子,用刀剖开肺部,将烟尘清理出来。那个医士说着还取了刀具出来,对着二爷的胸膛比划了几下。装昏的二爷再也不装了,嘤嘤的睁开眼,表示自己醒了。 这一次还是这样,二爷又“及时”的醒了过来,艰难的睁开眼:“谁来了?” 顺儿忍着笑意:“侯爷来了。” “哦,哦,扶我起来。”章延闿微微抬起手,示意顺儿扶着自己。 郑濬冷笑看着装虚弱的章延闿,身子虚有像他这样红光满面的人?那么一大盆的鸡汤面,若不是他这个时候来,他早就吃开了。 “侯爷,恕我身子……”章延闿半倚靠在靠枕上,做出一副虚弱无比的模样。 “你就躺着吧。我来是为了问你件事。后面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侯爷,您看我现在的这幅模样,哪里还能做什么?” “你打算撂手不管?”郑濬将湘儿放到一边,盯着炕桌上那一大盆的面,幽幽的道,“乡试的卷子被烧可是件大事。本来这一科考的就不那么顺利,皇上本身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气。听闻考卷被烧。更是龙颜大怒,要求彻查当日之事。直言若是找出纵火之人,当用重典。” 该死的。这是在逼他,除了接下还能怎么样?谁让那个放火的人就是他呢?章延闿双眼一翻,气虚喘得更加的厉害:“臣定当竭尽所能。”他一摆手,湘儿便跳下炕,走了出去,顺儿也不留,出去顺手把门带上,自己则守在外头。 “侯爷,这买考题之人。只要拿现在的卷子对比先前三场的卷子考的便可以了。” “皇上要问的是,是谁泄露了考题?” 章延闿无奈地道:“侯爷,这不归我的事了吧。当初,告诉我有人贩卖考题的人是侯爷。侯爷从哪里买来的,就到哪里找。” “章大人,现在好像好了很多啊。看来能出来为皇上办事了” 章延闿继续一翻眼:“我头晕,头晕。”想拉上他,他才没那么多的工夫。自己什么还没表示,就把他拉下了水。这算是什么?他睁开眼瞧了郑濬一眼:“侯爷,我也有密折。”你能在皇上面前,我也有的权力,这事不能是你一人说的算。 “你是要皇上亲自来问你才肯说么?” “侯爷。皇上洞若观火。哪里还不晓得这里头的门道?这泄露试题的事,是孔大人么?不是。可是试题偏偏泄露了,会是谁?除了孔大人身边的人还会有谁?卖考题肯定是有进项的。稍微查查不就行了么?您何必非要上这扯腾我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呢?” 郑濬嘲笑的看着理直气壮的章延闿,这幅样子还叫半死不活? “就让孔大人自己去做好了。是大义灭亲,还是严惩刁奴都跟我无关。朝廷那么多的俊杰。只抓住我一个人算什么事?”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物?到翘起辫子来了。” 章延闿道:“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个举人,没什么正经出身。”他说着便再次软倒在床铺上,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郑濬见他一副送客的模样,只得站起来,却是伸手模了下那盆:“这鸡汤面还是快些吃了吧。都这个时候了,想来也该回来了。” 章延闿瞪了一眼轻笑出去的郑濬,突然大声道:“侯爷,还请侯爷代小臣回奏圣上,臣才疏学浅,难当大任。臣愿在家闭门读书,研习学问…….待明年二月参加会试,金榜题名后,再为皇上效劳!” 郑濬才出门口,听着章延闿突然吼了那么一句,他居然顺杆子往上爬,狮子大开口,要居家读书,还要准备来年的会试?他到是会说! 章延闿对着郑濬是出了一口子气,可是看着那盆鸡汤面他有些为难了,若是好好的鸡汤面也就算了,偏还加了这么些个药材,哪里能吃啊。 他转动着眼珠子,抱着一盆面,偷偷的溜出屋子,将那盆“精心”制作的鸡汤面倒进自己家的泔水桶之中…… “你在干什么?” 章延闿正往泔水桶里倒东西,那突然起来的声音惊得他身上一震,还真回来了? 章延闿忙将手中的碗口朝下,将面全部销毁,这才转了身子,笑嘻嘻的对着世芸:“你回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我睡了……” 他看着挑着眉毛的世芸,也不再多说什么,几个跨步冲进了屋子里,鞋也来不及月兑,便钻进被窝,哎呦哎呦的号起来。 章延闿伤势严重在家休养三月不提,只说这科乡试出现了试题泄露一事,查究到最后,竟然是孔之任身边的一个伺候笔墨的小厮做下的。他说见孔之任那几日总在写写题目出来,便认为是考题,就暗暗记下,拿出去卖题。 “你么?”世芸在听到这个所谓的最后公审结案后对着仍在床上装死的章延闿道。 章延闿睁开眼:“我啊。” 世芸看着章延闿这般的理直气壮。 “哎,朝廷让我们,咱们就是了。管那么多。”他就知道,查到最后也只能查到这里,难道他去就能多查出来什么?那个小厮怎么晓得孔之任每日写的那么些个题目就是考题,他怎么知道孔之任最后会选择哪个作为真正的考题?如果说拿出去卖的考题是九道,或者更多,在这些题目中出现了三题,小厮的话还能信。可是,是三题全中,只拿出三题,三题就都被孔之任最后选成了考题,有这么巧的事么? 就算他能查出来什么,他也不乐意去做。伙同王衍将他拉下水以为他就会老老实实的听话?他若是能老老实实的听话,他就不是章延闿了。 世芸叹了口气:“这到是。五妹送了帖子,后日要请我们过府赏菊,你去不去?”(未完待续。) ps:该死的网络~ 第二百零一章 宴请(下) 泰宁侯家置酒赏菊,请的不单单是几家亲戚,连带着平日里相处融洽的也请了,热热闹闹的摆上好几大桌。 南浦亲自到二门来接的:“章太太,您来了。这位是……湘姐儿吧。” 簇水见到南浦不自在的扯了自己身上的衣裳。看着装扮比自家女乃女乃还好的南浦,簇水有些庆喜,幸而在家的时候听了女乃女乃的话,没把新衣裳倒持出来。她就算是穿上她最好的衣裳又能怎么样?还是不如南浦一样。这么些年不见,她过的更好了。她们俩本来是一般大小,可是,只是五六年的时光,自己显得比南浦老了不少。 世芸跟着南浦走着,打量着泰宁侯府。她还依稀的记得一些当年来时的样子,可又记不大清楚,感觉以前是这样的,又好像不是。 “这重新整修过,跟以前不大一样了,章太太这么多年没来了,怕不认识路。您这边请。那边是桐斋,那便是三元斋。” 世芸听着南浦一路的介绍,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上一两眼。垂花门,长廊,照壁……这段距离并不太长,只一会儿便到了正院。 世萱早早的领着人在正院里等着,一见到世芸牵着湘儿过来,便迎了上去。笑着拉住世芸的手:“四姐,总算是见着了。” 世芸握住世萱的手微微一笑:“是啊。” 世萱见世芸身边的小女孩偏着头打量着自己,不禁一笑:“这就是湘儿吧。” “是啊。”世芸推了湘儿行礼。小丫头老实的行礼后便贴着世芸身边,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世芸到是对湘儿今日反常的举动有些不解。这个小丫头平日里最不怕见人。只是今日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她只得笑笑:“她腼腆的很。” 世萱一点也不介意。拉着湘儿的手问话。可小丫头正是惜字如金,老老实实的回答了问题后。便再也不开一口。 世萱满心欢喜的注视着湘儿,小小的人儿,若是她那个孩子能长大,也跟湘儿一样大了。有这么一个孩子陪在自己身边,那该多好啊。只是可惜,她的孩子都没有见天日就没有了。一想着这样,她对湘儿的感情更浓了,直接将她抱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世芸瞧着世萱,她好像很喜欢湘儿。只将她待在身边,口气温和的同湘儿,可是这个孩子今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是相当的少话。 世萱陪世芸还未说上几句话,丫头便说客人来了,世萱只得出去迎客。 客人越来越多,可是,世芸全都不认识,她只带着湘儿远远的坐着。看着一拨又一拨的客人来到,看着世萱面上带笑热络的同人打招呼。那些人同世萱很是亲热,手拉手说笑着,一个个亲热无比。那边热闹。她这里就显得格外的冷清。 有势利眼的,瞧见她穿着普通晓得她身份地位,也就懒得同她;有些和蔼的到问了两句。晓得她丈夫是章延闿后,好的笑笑多说了两句话便被熟识的人拉走了;胆小的。一晓得她的身份便离得远远的。 世芸也不介意。她本身就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先前还以为是自家人前来赏菊到也应了。没想到却是那么多的人。 湘儿坐在她身边。打量着富丽堂皇的屋子,好奇的看着屋子里各式各样的摆设,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谭世懋的妻子孟氏也来得很早,一见到世芸便,同她一处。她笑着搂着湘儿:“怎么了,这孩子今日怎么不爱了?” “她心里古怪着呢。那日教她女则,说什么女子要慎言,她就记住了,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 孟氏一听欢喜的不得了:“湘儿,跟我去你孟家外公那,你孟家外公一定喜欢你。“孟氏的父亲在翰林院供职,家里最讲究这些,一个个女孩子都成了闺中典范,偏偏,孟氏的父亲还不满意,甚至连带着亲戚家的女孩也要一并的教谕。孟氏的三个女儿也都送到外祖家教养,小小年纪就十分的守规矩,可是世芸总觉得缺少了孩子该有的活泼。就湘儿这性格去了,少不得一天三顿打。 湘儿抿着口,随意的指了东西问道:“那是什么?” 世芸小声的说了,可是,这屋里头的稀罕东西着实多,有些东西她也不认识,只得摇摇头。 孟氏是认得的一一同湘儿说了,还顺带着指了屋里对联上的字叫湘儿认。 一会儿,南浦过来了,请了孟氏的三个女儿同湘儿到那边去玩:“那边一屋子的姑娘姐儿,说,让她们小到那里耍,也热闹。” “四姐。这是赵二女乃女乃,她娘家姓鲁。这是我家四姐。”世萱带着人来到世芸的面前。 世芸站起身含笑冲赵二女乃女乃行礼,多的话也没有。 世萱见世芸的反应那么的冷淡,不由笑道:“四姐再好好的看看,不认识了?” 世芸仔细的看着那位赵二女乃女乃,歉意的摇摇头:“恕我眼拙,不晓得这位女乃女乃是……” 世萱不由一笑:“忘记了?这是鲁四。” 鲁四,这是个遥远的记忆。世芸记得,当初郑濬续弦的候选人中就有她,她当年还送过一块寿山石给寿宁侯世子。鲁四当年对泰宁侯继室的位置势在必得,可是最后……那些个名门嫡女们都没有成为泰宁侯,而是落在了世萱的头上。当初的事真是令人感叹,可最后,鲁四嫁到别人家,也生儿育女了。 “鲁家。” 鲁氏笑道:“我们有六七年不见了,你好容易回京城却不找我,真是让我伤心。” “家里的事一向多。日后再登门致歉。” 鲁氏笑笑。推了自己的女儿上前,又指着自己身后的两个小姑娘:“这是我是我侄女。这是我娘家的内侄女。” 两个女儿一个十五六岁的模样,一个十二三岁。到是很乖巧,对着世芸行了礼。 这也就是认个人,鲁氏随即也就带着两个侄女往那边去了。 孟氏吃了口茶问道:“我听说四姑爷的身子好多了,今日也来赏花了?” 世芸点了头:“他窝在家里还长日子,哪里也不能去,早就憋坏了。那日五妹一送来帖子,他立马就应下了。” 孟氏笑道:“早就该这样,你也该多出来走走的。女眷中没有几个相熟的也是不行的。” “同他来往的本来就少。我们也……”这边有一位相熟的领着自家的女儿同孟氏打招呼,一通行礼后。又要送出些东西。 世芸哪里想到会是这么个场面,虽然她也预备这送出去,可没想到会是这样。 孟氏瞧着世芸的样子,再想着方才世芸只说了半的话,到也明白过来。他们在外头苦了那么长时日的,哪里有那些多余的。少不得交待自己的人把东西分成两份。 大家议论的正热闹,只听着外头匆匆的来了个仆妇:“,大舅太太二舅太甜带着三位表姑娘来了。” 舅太太,孟氏已经在这。再说舅太太,哦,是郑濬原配娘家的两位嫂子。 世芸看着世萱匆匆忙忙的出去。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深蓝色金竹叶长身褙子。一个身着宝蓝色五彩缂丝长身褙子的两个妇人带着三个穿着藕荷色衣裳的姑娘走了进来。 这两人人便是郑濬原配龚氏的娘家嫂子,后头是龚家的三个女孩。龚大女乃女乃到是温和,龚二女乃女乃却是很热情的跟众人打招呼。龚家的人是最后一个到的客人,既然她到了。大家也都一同往那花圃去。 还是那个花园,只是现在是深秋。是百花凋零的季节,只有光秃秃的树枝。龚二女乃女乃挑着眉头看着这荒凉的园子:“这怎么都成了这样?我记得这有几株木莲花?怎么都不见了?”(注:木莲花便是木芙蓉) 世萱忙道:“侯爷让移到了那边临水的地方,弄了个大的花圃,到时候好一起观赏。” 龚二女乃女乃突然揩了眼角:“原来是这样。我只是想起了大姑女乃女乃来。她是最喜欢木莲的,总说什么‘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那几棵‘鸳鸯芙蓉’她最喜欢的,是当年侯爷亲自让人从湖南送来的,大姑女乃女乃在世的时候,最是细心照料的。太总是嘱咐我,若是花开了,一定要带一枝回去,只当见到了大姑女乃女乃。我一瞧不见了,还以为侯爷忘记了我家大姑女乃女乃。” 龚二女乃女乃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突然提及已经没有了的龚氏,直接没了世萱的面子。 世萱微微一笑,只说待会陪龚二女乃女乃去挑花,却是对着众人说:“我们往那边去,又能赏菊,还可以看木莲。” 拐了弯儿,景色立马不一样,路两边都摆置了各色的菊花,一株株菊花栽在花盆当中,靠着人为摆出了各式样子。才赞了两句,就有带着人,托着几盘刚摘下的菊花送了过来。每位都挑了一枝,笑着插在了发髻上。 大家慢慢的走着,观赏着两边的菊花,一面说着话。 才走到临水的石桥,就听着那边的水榭中传来女孩子们的欢笑声。 “,各府的们在一处联句呢。” “她们到是好兴致。咱们再往前面走走,我记得那边有个台子,我小姑常叫小戏子在对面准备。咱们到那里又赏菊了,又吃酒听戏。”龚二女乃女乃再次的插了嘴。 她明明是客人,到了这,却成了主人,也不管世萱这个女主人怎么说,一口一个我小姑的,像是龚氏还在一般。 再看看世萱,一点也没有不快,反而询问旁人如何,众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也都同意。世萱也就让人快去准备。 这些们什么没吃过,什么戏没听过,在一处只是。世芸坐在一旁,只看见几家同龚二女乃女乃说着话,到有舍了世萱的架势。 女孩们则是安排在了旁边,世芸伸了头,瞧着那边,却没瞧见湘儿,世芸站起身朝那边走去。 “章太太。”泰宁侯府伺候的丫头机灵的跟了上来。 “我女儿没过来。” 丫头忙去寻了人说,立马一个仆妇来了:“章太太,您请吃酒,我们去寻表姑娘过来。” 世芸只瞧了那个仆妇一眼,仆妇赔笑的道:“章太太……” “要我同你们说?” 仆妇立马跪在地上:“章太太,章太太,表姑娘方才跑出去了,我们已经让人跟着去了,这就去找了。” “怎么回事?”湘儿会跑出去?跑到哪里?在那边同人发生了什么争执? 仆妇有些为难…… “要耍威风回家耍去,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哪里来的东西,到装模作样起来!”世芸转了身子,看着身后的人,却是龚二女乃女乃。(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隔阂(上) 仆妇思量了一会儿,选择靠向龚二女乃女乃。虽说这两位都是府里面的亲戚,可相比较之下,龚家是世子的亲外家,这位章姨太太还是靠边站。 “二舅太太。” 龚二女乃女乃斜眼瞄了一眼仆妇:“自己膝盖软归软,但别丢了主家的脸。” 仆妇忙爬起来,凑到龚二女乃女乃身边,赔笑道:“二舅太太,奴婢伺候您。” “我又不是没人伺候,要你赶着上来。你去告诉厨房,重新做几个菜来,那些我都不爱吃。” 仆妇口里应了,却不敢这就去办。菜单是定下的,若是晓得她随便改了菜,她还有命么? “还不快去?” 世芸看着龚二女乃女乃呵斥的模样,不由一笑。口口声声的对她说,什么回家耍威风,她自己何尝又不是?在这里,这位龚二女乃女乃到是比旁人都有架子。 &}.{} 龚二女乃女乃听见世芸那轻轻的笑容,立即横了眼:“你笑什么?” 世芸微微一笑,垂手而立:“嗯?龚二女乃女乃说什么?”低眉顺目,装聋作哑的模样摆出到让龚二女乃女乃无话可说。 南浦从里头出来了:“姨太太,我们找您呢。” 龚二女乃女乃见到南浦没了好脸色:“哪里来的姨太太?我家的小姑嫁到外地去,今儿没来。” 南浦没想到龚二女乃女乃会在这,自知失言,忙笑着道:“二舅太太 “不敢当。这府里哪里有我们什么待的地方了,早就换姓了。真是人走灯灭。” 南浦也不晓得世芸同龚二女乃女乃说了什么,只是这位龚二女乃女乃满口的刻薄话。她已经明白了,肯定是说了什么刺到二楼这位二女乃女乃:“姨太太。您同二舅太太说了什么?” 世芸不由一摊手:“我一句话也没说啊。” 南浦哪里这个,只觉得世芸说了什么:“姨太太。您还是谨言慎行,这不是在外头。千万别让我们难做。”南浦央求的看着世芸。 世芸看着一脸央求自己的南浦,她没开口,芳儿开了口:“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女乃女乃说了什么了?让你们难做什么了?我们大姐儿在你们府上好生生的不见了,我们女乃女乃只不过是问你们家的下人两句话罢了。非但一句话不给我们,那位什么舅太太还一口一个奚落我家女乃女乃,你什么事闹不明白到来怪我们了!” 南浦叫芳儿一个小丫头抢白了话,面上落不下去。她是泰宁侯身边得力的人。就是如今回到谭家,谢氏女乃女乃们都要给三分面子,她好生的劝人,到让人扫了面子。 她一转头,指着守在外头的人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表姑娘是怎么了?还不快去找?只当跟我是好性子?一个个都蹬鼻子上脸了?”她骂了外头的丫头们,又对世芸赔礼,“是我疏忽了,这就命人去找。四姨太太还请您……。” “南浦,世子同二爷过来了。”一个小丫头突然跑了进来说道着。 南浦听了信儿。有些急了:“姨太太,还请您进去。世子跟二爷是过来见礼的,若是您不在……就当为我们想想。我这就派人把表姑娘找回来。”南浦说着,焦急的推着世芸往屋里去。 世芸有些不明白南浦的行为。自己不在席能给世萱造成什么影响,看她的意思,好像是只要是少了一个人。就会有人怪罪世萱办事不利,那个人是谁。令世萱那么的畏惧?郑濬,还是…… 她才坐下不一会儿。帘子叫人从外头掀开,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少年。 走在前头的少年正是郑濬的长子郑禛。五六年不见了,这孩子已经成了小大人了。小时候白皙的皮肤消失了,他变黑了,也许是因为人变黑了,容貌不像小时候那样的俊秀可爱了,一身石青色色方格纹直衫反而显出一丝的英武。他后头那个十岁上下的孩童男孩,世芸一眼就认出来,那个男孩是小郑祉。他还是如同小时候一般,一副先天不足的模样。不过,他的容貌十分的秀美,穿着大红色连云锦绣瓣兰罩衣,活月兑月兑的像年画里的金童,最是找人喜爱。 一见到他们,龚二女乃女乃就坐不住,站起身走到郑家兄地跟前,拉着郑禛的手连声的问话:“好些日子不见了,你也不上我们家去,老太太,太太都十分的想你。你怎么又晒黑了?又是侯爷让你满天的跑马了?哎,你是世子,是尊贵的人,哪里要学哪些个。好像又瘦了。可是吃的不好?我上回让人送给你的吃食,可都吃了?” 郑禛只喊了声舅妈,再也没有旁的什么话。 世芸瞧见龚二女乃女乃面上虽然带笑,可是,那嘴皮有些扯紧,跟这么一个人,你就是有十万的热情,也被他的冷淡打磨的一干二净。 龚二女乃女乃很快就将视线转向了郑祉:“祉哥儿,有没有想舅妈?怎么穿得那么少?虽说现在白日还是有些热,但还是有寒气的。” 郑祉到是老实,乖乖的被龚二女乃女乃搂着,仔细的回答问题。 “二弟,下来,还有客人。平日里教你的礼数呢?”郑禛开口招呼着郑祉。 郑祉忙应了声,从龚二女乃女乃怀中挣开,老老实实的站在哥哥身边,只是在位置上退后而来半步,显出良好的家教。 郑禛绕过面带尴尬的龚二女乃女乃,走向坐在正座的世萱:“。” 郑禛对世萱的称呼很客气,不唤母亲,只叫一声。他见了世萱后,又同其他几家见礼后,这才对着龚家的两位女乃女乃行礼。他对龚家的两位女乃女乃到是很亲切的唤了声:“舅妈。” 龚大女乃女乃含笑的点点头,问了声好,没有龚二女乃女乃过多的话语。 龚二女乃女乃亲热的模样。到不像是舅妈,而是像郑家兄弟的母亲。她问很仔细,饭吃如何。衣裳准备的如何,丫头服侍的如何,面面俱到。 郑禛一一应下,可是他一句也不多答,到像是龚二女乃女乃问了,他也答,不过就像是在应付一般。 龚二女乃女乃再要问下去的时候,郑禛却转了身子,向孟氏问安。 “谭家舅妈。”郑禛的视线很快落在孟氏身边的世芸的身上。这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没有过多华丽的首饰,这是……他已经猜出,这是章家姨妈。 “章家姨妈。” 世芸点点头,将自己准备的东西取出来,比起那几位送出去的东西,她的东西不是一般的单薄了。她所准备的不过是一个荷包外加一个扇套,很普通的小玩意。加在一起不值当几个钱。 兄弟两个只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出去。 郑家兄弟一出去,世芸便站起身,孟氏见世芸一直是总是起身。不禁问道:“你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世芸点点头,到认了。 “可要紧,我陪你出去吧。” “大嫂子你坐。我只是不大习惯吃酒,头有些晕晕的。我出去吹吹风就好了。” 世芸刚走出屋子,一个丫头便走了过来:“章太太,请这边。” “有话就在这说。这儿有风。又舒服。” 丫头道:“章太太,表姑娘寻着了。” 世芸转了身子盯着那个丫头:“在哪里?” “侯爷说。表姑娘在他那里玩,让奴婢同说一声。” 小丫头怎么会在郑濬那里?小丫头怎么找到了郑濬?她收了自己紧张的神色:“还请姑娘把孩子接过来。” “章太太。侯爷很喜欢表姑娘,要留表姑娘多玩一会儿。” 留着湘儿做什么? “章太太,表姑娘在侯爷那,一定开开心心的。”丫头依旧是那样的恭敬。 世芸不禁挑了眉毛:“开心?你肯定是知道先头的事情的!”难不成湘儿同那些个小姑娘们在一处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其实她也想到了一些,毕竟湘儿是不同于这些个们长大的,她没有长在深宅大院中,对于那些深闺之中的闺秀来说,湘儿有些野性,又有些…… “不过是小孩子气。章太太还是请屋里看戏吧。” 世芸只得应了,却是对芳儿吩咐道:“你且到二门上去,看看能不能寻到顺儿,让他看看,给我回个准信。”她还是不那么的丫头来传的话。 戏台上的戏依旧在唱着,龚二女乃女乃很喜欢这折戏,一曲结束便开口打赏,唱戏的小戏子忙赶了过来谢赏。 世芸原本是准备了一两银子的,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很大一笔,可是看着那些个女乃女乃们打赏出来的银子,她那一两就有些过不去了。 孟氏已经让人准备了两个十两的送出去,可是却瞧着世芸依旧是递上了那一两,拿着托盘谢赏的仆妇却有些卡壳了,不晓得这一两银子要不要唱和出来,这一两……她负责唱赏那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出手一两的。这…… 仆妇迟疑了好一会儿,到底唱了出来:“章太太赏玉官白银一两。” 龚二女乃女乃不笑了出来:“章太太可真大方啊。” 世芸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反而笑着道:“我们家大人一年也就那几十两的俸禄,也没有旁的什么进项,怎敢同二女乃女乃相比。” 龚二女乃女乃眼一横又要发火,却被一边的龚大女乃女乃扯了袖子,这才收了口,可是却是一副极其不快的模样。 又一折戏开始了,只唱到一半,一个仆妇走到龚二女乃女乃身边说了几句话,就听着龚二女乃女乃突然提了声对世萱说了句:“合着你打算自家亲上亲,舍了我们?” 世萱被龚二女乃女乃突然发难弄的有些难堪,不过她很从容:“二舅太太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世萱说了不明白,龚二女乃女乃也不好挑明,只是冷哼一声,撂下话:“你最好别给我装!” 酒席中出了这样的场面,有些在三折戏过后便告辞了。龚家也没继续待下去便带着人走了。 “四,到我屋里坐一会儿吧。我们好久没好生了!”世芸也打算离开,世萱却开口留下了她。(未完待续。) ps:最近没什么官场上的东西,有些家庭中,亲戚中的杂事 估计精彩会降低一些~ 第二百零三章 隔阂(下) 世萱歪靠在榻上,让丫头也拿了靠枕给世芸:“四姐,你也歪一会儿吧。” 世芸摇摇头:“你今日着实的累了,就歇着吧。过些日子我再来寻你说话。” 世萱伸手抓住世芸一只手,不许世芸离开,自己则坐了起来:“我不累,就是在人前坐久了,想歪一会儿。四姐好容易来一次,这一走,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再来。我跟四姐有五六年不见了吧。” “是啊。从你回门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有六年了。” 世萱握住世芸的手,细细的模着手掌中的茧子。掌心一粒粒的茧子,有些刺手,这还是当年的那双手么?她记得在出嫁前,她曾经握过世芸的手,那是她们结成同盟的时候,那时候世芸的手还是相当的细腻。可是现在,怕是她身边的丫头也没有这样的。再看看世芸的脸庞。虽说是,可比自己也不过只大上一岁,一岁,根本就瞧不出什么差别来,可是六年后,她们容貌上的差别就显现出差别来了。世芸要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上好些岁,同她在一起的差别,不再是一岁,而是十岁。 世萱紧紧的握住世芸的手,叹息道:“四姐,你受苦了。” 世芸被世萱这话说的一笑:“我过的很好啊。”一开始是觉得有些辛苦,可是她内心过的很舒服,跟着章延闿一步步的走,满满的成就感,满满的喜悦。陪着他经历成功的喜悦,陪着他承受挫折的磨练。陪着他经受惊心动魄。 世萱知道世芸没有说假话,她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满足的气息。世萱这一刻是羡慕的。她羡慕四姐所过的日子,没有妾室。没有什么嫡子的外家整日的刁难。最关键的是,她还有个孩子,这样的日子多令她羡慕。 “四姐把湘儿教养的很好,很乖巧,很知礼数。我很喜欢,侯爷也很喜欢。”世萱道,“我从来没见过侯爷那么喜欢过一个孩子。对世子,侯爷很是严厉,一句话好话也没有;二爷。从小身子就不好,先头的没的又早,太对他很是怜惜,侯爷对他,还是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侯爷跟世子他们,一点都不像是父子,要我说,简直是对下属,一沉下脸……就是太也拦不住。” 世芸道:“侯爷对孩子期望甚高。自然不能溺爱了。” 世萱看着世芸,微微一怔,随即一笑:“也太凶了。对世子也就算了,对待二爷。也是说打就打。太都拦不住。哎。对湘儿,我算是开了眼界了,那样的细声细语。湘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想过侯爷还有这么一面。” 世芸笑笑:“湘儿又不是自家孩子,侯爷当然没必要板下个脸来。” 世萱不赞同的笑了笑。真的是这样么?她只是心中闪念,却是苦闷的道:“在自家人也就算了。可,世子已经这么大了,再过些日子,世子要做父亲了。还这样,日后在媳妇面前,在孙子面前,这不是让世子难看。” “世子要定亲了?” “你都忘记了么?世子今年已经十六了,是该娶亲了。” “这么快啊。说了哪户人家的小姐了么?” 世萱摇摇头:“没有,还在相看。不瞒你,今日来的那几家都是要看看的。毕竟是世子,少不得要多看看。” “原来是这样。”难怪今日来的女乃女乃们不是带了自家的女儿,就是带了侄女外甥女来,原来是为了这个,“那看上哪家的?” “哪里能轮得上我。我不过是继室,世子的媳妇还要龚家的人来订。” “龚家?”再不论如何,世萱也是世子的母亲,这个时候还要龚家出面,“侯爷应了?” 世萱笑笑:“龚家才是世子正经的外家,我算得上什么,他们摆出前头的,侯爷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他们不会害世子不是么?” 龚二女乃女乃不顾外人在场,对郑禛表现出极度的热情,但凡一个母亲也未必能做的那么的仔细,她不嫌烦锁细细的问着郑禛平日里的饮食起居。 乍一看,她是怜爱这对没有母亲的,可是,她那是故意给世萱难看,摆明了这个继母对孩子并不好,要外祖家的人照看。 牵扯到这样的事,是她不能多说的。 猛然间,世芸突然明白龚二女乃女乃今日为何说了那么唐突的话出来。她以为自己带了湘儿,是要把湘儿嫁给郑禛做媳妇?湘儿才多大,郑禛又有多大。 “四姐,我很喜欢湘儿,又聪明,又乖巧,这样的孩子做媳妇最好不过。可是,四姐,湘儿真的不行。” 不仅仅事龚二女乃女乃一人这么想,世萱也是这么想的:“五妹,你这是说什么话?” “四姐,我晓得你在外头跟着姐夫吃了不少的苦。母亲心疼孩子,想要孩子过的好,我晓得。”府里多的是家人出人头地后,过的都跟主子一般,都舍不得自家孩子进来伺候人,这样的她见了多了,也了解,谁愿意一辈子低三下气过着贫穷的日子,“心疼湘儿,想让湘儿嫁到个好人家,我可以想法子,由我出面,就是瞧在侯爷的面子,也能为湘儿照户好人家。以前我答应过你要帮你的,姐夫的事我没能帮上忙,是我的不是。什么都可以,唯独世子同二爷的婚事不成!”世萱最后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是要把湘儿嫁到泰宁侯府了?五妹,你也太高看你们府上了吧!” “四姐,我晓得你生气,若是我,我也生气。自家的姐妹嫁入高门从此就瞧不起娘家姐妹来了。呵呵,其实,我是什么,你别看我成日里锦衣玉食,成群的下人伺候,其实我只是空顶着泰宁侯的名头,我什么都不是。呵呵。龚家的人日日敲打我。”世萱吐露着自己心中的苦涩,“我哪里是什么泰宁侯,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世芸看着喃喃自语的世萱:“五妹,你记住,你姓什么?” 姓什么?她姓谭,她夫家姓郑。 “五妹,你忘记当年在祠堂说过的话了?”世芸回头盯着世萱,“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六年,世萱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当年怀着一股冲进的少女,居然被折磨成现在这样。哎!若是想好好的活下去,就要她重新打起信心来。 世芸说了话朝外头走去,临到二门,遇见牵着湘儿的郑濬。 “娘。“湘儿一见到世芸便扑将上来。 世芸抱起湘儿,鼻子对鼻子的同湘儿顶着玩:“玩的好么?咱们回家去?“ 湘儿摇着头:“一点也不好玩,没有意思。不过,五姨夫拿了好多好吃的点心给我。娘,五姨夫要留我下来玩。” “那你想留下来么?” 湘儿有些为难,她在选择。留下来有好吃的,可是,五姨夫家真的不好,当然,有湖,可以划船,还有好大的花园,比家里要好看。 郑濬踱着步子:“湘儿,你忘记了先前跟我怎么约定的了?那东西你不是已经想了很久的么?不想要了?” 湘儿到底摇摇头:“我要回家。”她突然眼睛一亮,笑眯眯的道,“姨夫可以把东西送到我家的啊!不一定要在这里玩啊。” 郑濬见她反应这样,不由的笑着抚模她的脑袋,小丫头反应这么快,也不晓得她像谁:“好,到时候我就让人送到你家。” 世芸上了马车有些疲倦的靠在车壁,章延闿瞧了她一眼:“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世芸摇摇头,为湘儿拢了披风,这孩子怕是玩了一天,一上车就睡着。 “没什么。” 章延闿微微一笑,从世芸手中接过湘儿,抱在自己的怀中:“我来抱她,她最近长胖了不少。”章延闿注视着湘儿白胖的笑脸,转面对世芸道,:“你说咱们是不是该考虑这孩子的终生大事了?” “孩子才多大,你瞎想些什么。”世芸瞧了章延闿一眼,他是听说了什么?怎么偏这个时候说起这个。 章延闿略微抬起左臂,让世芸看:“你看看这丫头,长得多好看,所以这么小就叫人惦记上了 “今天在前面出了什么事?” 章延闿好笑的看着世芸:“我还想问你,后面出了什么事,这小丫头居然跑到我们那去了。看来受了不少的气啊。” 世芸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今天就明显的不对劲,平常那么活蹦乱跳的,今天多一句话也没有。那边一开席,我看她就不见了,哪里知道后来有丫头说她跑到侯爷那去了。” 章延闿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放弃了。 “你就没问问她?” 章延闿笑道:“她一整日都被侯爷抱着我怎么问到,这还没长大呢,就被人惦记上了。” 难怪龚二女乃女乃听人说了话后冒出那样唐突的话,难怪世萱会说那样的话,原来是这样,以为侯爷瞧中湘儿,要湘儿做媳妇了。 “我晓得了,以后关门放狗!”(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谋划 世芸这是头一次参加都察院御史们的聚会,聚会的理由便是翟都御史家的梅花开的正好,一群人去赏雪赏梅。部院的头儿要想政绩斐然,除了要有能力领导,另外一条便是要整个部院的属官们一堂和气,而们也要常来常往,加深之间的友谊。 们的聚会能有什么,坐在一处说话。世芸头一次见到那么多四品以上的,跟章延闿在地方的时候大多数来往都是六七品的官员,顶到头见个知府。但是今日不同,四品以上官员的家眷是一抓一大把。难怪说,这京城的官不值钱,这房檐砸下来都能砸个七八个的四品以上官员的家眷。 世芸想着不由的一笑。 “章想到了什么喜事了?也说出来叫我们听听。” 世芸冷不防叫人点了名,她转了面儿瞧着面向自己的督御史太太翟。翟大概是得了自家老爷翟鸾的指点,对世芸还是比较亲热的。 世芸只得道:“看到这戏里送东西,我想起我家小丫头来。昨儿我娘家嫂子带着侄女路过见我,原本说两句话就走,结果被我家小丫头见了。我就那一个孩子,也没什么人陪她玩。她一见到来人就要求她表姐陪她玩。我大侄女都大姑娘了,哪里能跟她一样满地疯,就拒绝了。那小丫头也不多说,对着她表姐招招手,要说悄悄话。我大侄女就蹲,还指着她能说什么悄悄话。结果……” “结果怎么了?”们都晓得不可能是什么悄悄话,而是小丫头成功的引着自家表姐陪她玩。她们想知道小丫头说了什么让自家表姐听从。 世芸不禁一笑:“那小丫头把她表姐发髻上的簪子抽了,放到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护着。只说没有了东西你就不能走了。” 们一听也都笑了。 “好聪明的孩子。下回带了到我家来玩。”翟开了口,其他的几位也都邀请世芸前去。可是世芸哪里会去。这些人家在京城待长了,都长着一对富贵眼,自己去了,不知道要花了多少的钱进去。这京城啊……还是在外任上舒服。 御史们的本事到底有多大,世芸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消息比任何人来的都快,比任何人搜集的都齐全,昨日才发生的事情,今日御史太太就摆来龙去脉弄的一清二楚。难怪那些个御史弹劾某些人的时候,连祖宗八代都能挖出来。 可是这些个御史太太们却没有提到寿宁侯家那位不贞的儿媳妇。要知道这个算是大新闻。是因为畏惧张家的势力不敢说?或许吧。 此时一位太太说起了裘大人家的新媳妇,世芸有心帮着把话转到自己想知道的方向,便道:“裘大人?” 这些们晓得世芸不大了解这些,便解释道:“太常寺的老裘。他的老生娶媳妇。” “哦。那新媳妇是哪位大人家的小姐?” “哪里是位大人,只不过是个秀才的女儿。” “怎么会娶个秀才的女儿?定是那位姑娘有贤名。”这是在京城秀才根本就不算什么,随手一抓都是个举人,都是官员,裘大人是太常寺主官,他的老生娶媳妇还有什么难的。要娶个秀才的女儿,肯定是有什么。 那些一听世芸这么说不由笑道:“裘大人多大了,这个是六十岁上生的,同裘大人一辈的几乎都作古了。哪里有姑娘嫁的。” “那位姑娘到是有福气。” “这叫什么有福气,不过是跃上枝头罢了。老生,最是娇惯。裘大人多大了,也不晓得还能有几日活头。自家又没有什么营生,老爷子没了怎么活?” 世芸不由的笑了:“那说这京城哪位新媳妇最有福气?” 那位笑了笑:“我要说了。章太太你就不高兴了。” “怎么叫我不高兴了。说说这京城这年哪个女子嫁的最好。” 那位道:“若是说,那只有寿宁侯世子的。” 寿宁侯世子,那个新娘子不是成亲的第二日就叫人抬了,怎么叫最有福气。只是旁人不说她也不能直白的问出口,只是道:“这位是……” 世芸听到寿宁侯世子的姓氏及寿宁侯世子夫妇之时后不由皱了眉,这怎么跟自己从泰宁侯府听来的不符合,她听到的版本是:新娘子不贞,第二日就叫人抬了。 这么说,泰宁侯世子娶了两位,现在的这位世子是后来娶的,而那位叫人抬的新娘子是先头娶的。 可是,为什么泰宁侯家的人却传的就跟才发生一般?这是要做什么? 世芸想了想也没想明白这里面的名堂,她唯一知道的是郑濬要用这个谋划着什么。为什么要对他们说,是想让章延闿出手? 那位看着她有发愣了,以为她羡慕对方嫁的好。也是。看看世芸一身穿的,极为朴素,哪里像个什么官太太。也是,人家是清官,当然朴素了。哎!只可惜嫁了个倔脾气没眼力的男人,惹谁不好,偏偏惹上寿宁侯。 那随即领悟,这章家同张家对抗怕只是外表上的吧,这章太太那么费尽心机的打听张家的事,莫不是要悄悄修好?再想想章延闿科场舞弊案差点被烧死,肯定是被烧怕了,所以即使病好了也不上朝,在家拖着。看来是真晓得怕了。 待世芸回过劲后听着那些们之间的谈论已经转移到有什么花样好,又说今年时兴什么,又说今年的东西越发的贵,银钱越来越不值钱,偏偏这俸禄百年一样,一个子儿也不长。 世芸听着们的议论,自己也打起了小算盘。她到京城这大半年,京城的米价菜价就翻了几次,肉价腾腾的往上涨,若说她那个卖面的摊子以前还能挣一些,如今也停了。米面涨了,什么都涨了,没道理她家一碗面还是原来的价钱, 对了,也不晓得留在济宁的两个铺子怎么样了。这都到年关了。若是济宁的铺子能收拢钱到也不错,只是他们不在济宁了,那又是两个小铺子,每年赚的钱有限,这来往交账就要耗费不起。哎,这么一来,那两个铺子有跟没有一个样。哎。头疼。 世芸从翟家做客回来,将自己打探的消息同章延闿说了,章延闿道:“我也打听到了。” “他不会又是怂恿你去拔虎牙吧!”上一次怂恿章延闿揭发科场舞弊案,这一次又要做什么,难不成张家第一回儿娶的媳妇不洁是假的? 章延闿道:“理他们。他自己闹出来的事,他自己去做。我还要好生的过年。” 世芸听到他说过年便道:“对了,咱们把济宁的铺子给盘出去吧。也补贴不了多少进项。” 章延闿只是摇头:“这你就不晓得了,咱家今年过年还就靠这两个铺子了。不止是今年,以后咱们都要靠他们了。” “赚了许多?赚了多少?怎么会赚那么多?” 章延闿撇撇嘴:“你怎么就想到了这些个死钱上?对了,那两个铺子的钱大哥的人给我们带了回来。”章延闿将摆在角落的一个木箱子打开。里面全部是铜钱。 “这……怎么不叫换银子,这有多沉。”一满箱子的铜钱,哎。 章延闿道:“这你就不晓得了吧。我就是要靠这个赚钱。” 世芸看着章延闿送来的账册子,这是放在箱子里头的,世芸随即翻了翻,想看看生意如何,其实生意也就是那样,结余一些。 章延闿按住不许世芸再看账本:“你听我说,那账本就是再看也不能给你生出过年的银子来。” “那你说说。”世芸关上账本,饶有兴致的听着章延闿的高论。 章延闿道:“京城银价是一两银子一吊铜钱,也就是一千文,咱们在济宁的时候可是一千五百文,到了南京是对卖两贯,到了宁波那就是这个数。”章延闿向世芸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世芸这是晓得的。京城钱不是钱。 “我特地让他们把银子换成了铜钱。” “你是要靠这个?” 章延闿笑道:“能赚一点是一点。哦,对了,我写信去了兴义,想来金鸡过些日子就要到了。到时候咱们好生的演出戏。到底要攒些钱,省得我要到外省上任,没有路费可怎么好。” “你打算到外省?” “你不愿意。” “我到是想去,京城……”京城她始终喜欢不起来。只是现在,可以么?张家会不会?”真怕半路上张家起什么心思,现在只是在京城脚下,章延闿先前的事闹的大,所以张家不敢轻易动手。可是一旦出京…… 章延闿仰面倒在炕上笑着道:“那好。你放心,过了年咱们就上路,我保证,咱们安安稳稳的到地方。咱们总不能还跟那时候一样,为了赶着过年前到任上受那么多的苦吧。” “真有法子?” 章延闿坚定的点着头。 那就等到年后。只是章延闿有什么法子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喜事 章延闿一觉醒来,见外面依旧是黑沉沉的,打算翻了身再睡一会儿。一转头看着身边合眼酣睡的世芸。受到了干扰,世芸不悦的动了动,挥手驱赶打扰她好梦的东西,打算转身继续。章延闿看着妻子不由一笑,哪里能由着她翻身,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世芸艰难地睁开双眼,朦朦胧胧的瞧见章延闿,又阖上眼,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喃喃地问道:“什么时候了。” 章延闿探起身看着边上的漏刻,已经是辰时了:“辰时了。” 世芸艰难的睁开眼:“怎么这么快。”她觉得眼睛都睁不开,最近总是很困。 章延闿低头在世芸面颊上轻轻一吻:“再睡一会儿,这段日子辛苦你了。”过年本身就不是小事,这段时间他们为了过年四处赚钱,他领着方进在外面给人家写对联,天寒地冻;世芸则在家带着人准备年货,又要赶着将东西准备好。 世芸道:“你也别那么早起,这么早也没有人去买对联。” 章延闿转了转眼珠子,随即凑到世芸耳边,对着她的耳朵轻轻的吹气:“是。只是,我很冷的。” 世芸反了身子,艰难的指指边上的被子:“那你再盖……”话没说完,身边的人覆身而来,阵阵热气吹在她的颈项。 “,求安抚。”章延闿的吻不停的落在她的面上,一双手在她身上四处点火,酥麻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大早上的……” 章延闿可怜兮兮的道:“。你已经有很久没有理我了……”他抓住世芸的手,带着他伸向他那火热之处。让他越来越坚硬,继而对付她 世芸靠在章延闿的肩膀上。由着他为自己揉着腰:“你轻点。” “好好好。我帮你揉开了就舒服了。” 世芸扶着腰,难受的道:“就是你,非要弄那个什么,都说了不舒服的。” 章延闿赔笑着道:“是,是我不是。我帮你揉。”方才那个姿势让她受了点苦头,让她累着了。做错了事还是要老老实实的赔礼,若是生气了,日后不让他上床可怎么办?到底是他错了。 世芸舒服的感受着章延闿的揉捏,是很舒服。不过只是一会儿她又想睡觉了,眼睛再次睁不开。 章延闿看着世芸昏昏欲睡,将她放下,为她盖被子:“累着你了,再睡一会儿。我继续给你按摩。” 章延闿贴着世芸,细细的为她揉着腰,妻子的肌肤那么细滑,指月复上的感觉格外不一样,他轻轻的在妻子的腰部。在她的腰月复部上打着圈儿,继续滑向了她双腿之间。 世芸收紧腿,看着不怀好意的章延闿。 他越发的贴向她,不留一丝的间隙。一面亲吻:“,我今日不开市了。” “爹爹,娘。起床了!”就在这时,湘儿那甜甜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世芸一紧张赶紧推开章延闿,抓起方才被甩出的衣裳赶紧的穿着。 章延闿本在兴头上。一丝防备也没有,叫世芸这么一推,在炕上打了个跟头,一**掉下了床。 章延闿摔的是龇牙咧嘴,偏偏外头的小丫头听见了,忙冲进来看。这哪里能叫孩子看到,他什么都没穿呢。他一把扯了衣裳随手穿着,一面穿一面道:“湘儿别进来啊,别进来。” 可是小孩子哪里晓得是这个,听见屋里头碰地一声响,继而又听见父亲的吃痛声,哪里肯听话,用力的推开门便冲了进来。 “你上来……”世芸赶紧示意章延闿快上床来,这么着……眼看着不行了,她随手抓了身边的一床被子扔给章延闿。 可是这已经晚了,被子只盖住了身体的一部分,袒露的胸膛暴露了事情。紧跟着湘儿进来的簇水一眼就瞧出是什么事,她忙红着脸将头调向另一边。 湘儿却是什么都不懂,好奇的看着跌在地上的章延闿:“爹爹,你为什么在地上睡觉?”湘儿又看着章延闿拿被子遮住露出的肩膀,又道,“爹爹,你睡觉为什么不穿衣裳呢?冻着肚子的,会生病的。” 章延闿哪里能回答啊,支支吾吾的半日回答不出来。 湘儿问了章延闿几句,见父亲都不回答自己,也就算了,转面看着世芸,见母亲满面通红,只觉得奇怪:“娘,你觉得热么?为什么脸上红红的?” 两个大人被个孩子问的说不出话来,两个人哪里能回答她这些,一个个扭着脸。簇水知道这样不好,忙招呼着湘儿:“大姐儿,咱们出去,林嫂子做了你最爱吃的皮蛋粥,快去吃吧。” 湘儿点点头,她虽然同意出去,却对父母今日的表现感到奇怪,这是怎么了? 湘儿一出去,世芸忙过来看章延闿怎么样:“怎么样?让我看看。” 章延闿这一日是没办法出去帮人写对联赚外快,躺在炕上,由着世芸给他揉腰,揉了好长时间,他仍然直不起腰。待他扶着腰从屋子里出来,家里的人见到他这个样子,都忍不住含笑。 钱师爷笑着对章延闿道:“大人,我这里有上好的红花油,让给你揉揉,保管你到了晚上又是神勇无比。” “是是是,先生,这个红花油真的很有用的。” 章延闿挑眉看着在一边搅合的方进:“小子,你用过了?” 方进模模鼻子:“腰是没用过,别的地方到是用过,真的很有用。” 孟账房到是很客气,没有什么奚落他的,也不笑,面上很认真,很严肃的道:“大人,你也太不了。这腰对男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你不能因为年轻就……哎。” 章延闿被说的半日不晓得要说什么,要说不是,可自己先头那个样子叫人看见,难道要同他们说自己不是因为那个伤着腰的,而是自己被推下来的,他们肯定要问世芸为什么要推他下床,到时候还是回归原点,他只得就这么算了。 老来子几个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取笑他,只敢背着脸吃吃的笑着,章延闿指着老来子他们:“笑什么笑,再笑你们就给我去扛大包去。累断你的腰。” 几个人到是老老实实的低下头,章延闿只当他们怕了,冷哼一声,扶着腰艰难的走着。哪里晓得老来子突然大笑起来:“大人,我们不会累断腰的,我们还没娶,我可不敢把腰伤了。” 章延闿深深的吸了口气,想要治治这些无法无天的人,哪里晓得林嫂子居然端了一锅汤过来:“大人,趁热喝,虽然熬了没多久,但是很好的,很补地。您一定要喝,多喝些对身体好。” 章延闿被他们说的半句话也没有,只得道:“你们这么闲,肯定是没事干了,也好,快到过年了,南边很多船进京,朝阳门码头那边需要不少的人,我看你们几个都很有力气,又没有事做,那你们去那边赚钱过年好了。大人我官儿小,俸禄又少,养不起你们这些大神。正好,大人我今日又把腰伤了,什么事都做不了,以后也不能摆摊了,所有争气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嗯,每个人一日交二两银子好了。” “大人。”二两银子,大人也敢说的出口,在朝阳门码头扛大包,就算是他们没命的抗,他们几个一天也挣不开二两银子,明摆的是讹他们。 章延闿无所谓的揉着腰:“我不管,我每天都做些事的,我一日要写十两银子的字,你们五个正好。”章延闿转动着眼珠,“如果你们嫌人少也好,看你们能说动谁,让他们帮你啊。” 钱师爷顿时跳开:“不关我的事,我还有别的事要办。小方来来来,你不是说要参加二月的会试么?我正好找了几本书,对你一定有用的。” 方进亦道:“是啊是啊,我昨日做了一篇文章还要要先生帮我看看。” 钱师爷同方进一面说着一面往屋里走。 老来子忙又把脸转向了孟账房。 孟账房不住的咳起来。 这个时候还能指望老态龙钟的孟账房么? 老来子愤慨的看着钱师爷他们,取笑的是他们,怎么倒霉的是他们不该这样,不能这样。 林嫂子却是一点也不怕,依旧把汤往前送:“大人,这汤……” “你也想去赚那二两银子?我不介意多点人的,多赚钱好。” 林嫂子笑道:“大人,我说这汤是给的。我到是想去赚钱,只是最近身子不大好,我要留下来照顾的。” “怎么了?她身子怎么了?” 林嫂子转了眼珠子:“你们顺儿好了,她天天跟着的。” 簇水忙摆着手:“我不晓得,我不晓得。” 章延闿忙往屋里去。却瞧见已经穿戴好的世芸,世芸一见到她脸不由红起来,只是低着头不。 “,你哪里不好了?”章延闿直骂自己,他是想钱想疯了,怎么世芸不舒服都没看出来。 “我没事,我好的很。” “林嫂说你…….” 世芸不由的红了脸,指着肚子:“是他啊。” 章延闿立马醒悟过来:“真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又陷牢狱 章延闿的腰依旧直不起来,外面的天依旧很冷,直不起腰的章延闿依旧出摊了。要赚鸡汤钱,要给世芸补身子,又要日后孩子有女乃水吃,又要攒钱养孩子,更要……如果是女儿,就要攒嫁妆,万一是儿子,他就是累断了腰也要挣钱留着给儿子娶涌。街市上的人都认识了这个腰直不起来的写字先生,这么诡异的姿势总要被人问上几句。老来子他们是好心肠,声泪俱下的述说他的不容易,为了怀孕的妻子能吃碗鸡汤,白天写,夜里写……也许是老来子他们的鼻涕起了作用,也许是章延闿的腰实在碍眼,这一日的生意要比平常好一些。 不过生意好不代表平安无事,他生意好了,有人的生意就差了,那些个出来给人写字的书生也是穷书生,就指望这几日摆摊为人写字赚些钱好过年,可是有人用了这种法子抢了生意,没了生意他们怎么办?年都过不下去,还能怎么样? 读书人下定决心的事情真的很可怕。读书人不同一般的人不用脑子,只凭一股子蛮力干些砸场子,掀摊子的暴行,读书人自然是不一样。 “要写字?您要写什么字?这家先生是举人啊,有位举人帮忙写字,您家里一定是文昌,您要这个?招财招包招福气?这个也好,” 学子假扮的买客自然不同,要求也不一般,看了这个看了那个之后摇摇头:“这里都没有我要的。” 老来子头一遭叫人以没有他要的为拒绝理由拒绝了,他哪里能放过生意:“没有我们先生可以给您写。我们先生是举人,举人。学问好,学识渊博。什么样的对子都能写的出来。”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其实呢,我想要找人写付好对子。招招喜气。” 老来子忙拉着人到了章延闿跟前:“你说给我们先生听。我来研磨。” “我呢,听人说要把自己的期望写在对子上,这样满天神佛就能看见,到时候就能帮着实现,所以,请先生大笔一挥,也为我招些喜气来。” 老来子笑笑:“如果要是这个,这对子的价钱就要高一些,比较是不同他人。又独具一格是不是?” “钱的问题好说。只要写的出来,我家里满意,保佑我家时来运转就行。” 章延闿笑笑:“是,您请说。” “这对联是为我岳父家求的,我岳父有十个闺女,却没有一个儿子,所以这个事就由我来办。我不识字,还要请先生您……是这样的,我岳家颇为艰难。可我岳父说了,是因为我岳母一连生了十个闺女,挡住了家里的才气,要换换运气。” 这到是有些难了。又要说实情,还要将愿望写出来。这种对联确实不大容易,对写对子的人也是一种考验。一般人只求福气迎门。家财兴旺,很少有人直接要求对子里面的内容。这个人到是不一般。 “你能不能写啊。要是不能写,我就换人家了。”客人的耐性相当的不好。不过是一会儿,章延闿觉得根本就没给他考量的时间,只是一愣的工夫,就说对方不行。 章延闿瞧着这个让他在写一副对子的人。再看看这个人,趾高气扬,面上带着淡淡的讥笑。这人像是很急,急着说他不行,似乎他不行他就很满足。 章延闿笑了笑,随手写了一幅对子送了上去,也不说内容是什么,只是道:“那您看看这幅如何?可满意?” 那人看着对子,突然皱了眉头:“先生,你没听清我方才说的是什么么?我岳父的要求是要把家里情况告诉老天爷,这里面还要包含了我岳父的愿望。你看看你写的是什么啊。这算是什么东西,枉你还自称是什么举人,你这举人是怎么考的?你看看这个,也不对仗,也不押韵,就是才蒙学的孩子也比你强。” 他刚才那副对子不过是这么一测试,章延闿已经明白了这里头的名堂,这明明是个识字的,还是个水平还不低的人,却要假装不识字,要他写对子。明显的是来闹场子的。再看看受到这人大声嚷嚷而围上来的人,这明明就是陷阱。 章延闿笑笑:“您别生气,既然您不满意这个,那我重新帮您写。写到您满意为止。” 那人道:“你有时间,我还没时间。我来一次也是不容易。你既然不能写,也就不要勉强了。” 章延闿笑道:“那请你再等一下,我就再写一次。你若是不满意,我……主动搬离这里。” 他看人下菜地效果很快便显示出来,那人显然对自己的条件表示满意,欣然答应。 “大人,这怎么能行啊。”老来子忙劝着章延闿,这条件也太苛刻了,写一次不满意就要搬离这,如果那人故意说不满意怎么办?哦,他晓得了,这人是故意的,是来闹场子的。 章延闿当然不打算就这么耗下去,他这开门做生意,一天只接他一个人的生意,那他赚什么钱?不赚钱他跑到这个地方来。 章延闿笑道:“您再说一遍您方才的要求,我没听清。” 那人面上顿时露出不快的神色:“到底是不是在做生意,没听见人的话,那你给我写什么。不能写就不要出来做生意,耽搁我的事情。” 章延闿哪里能让他走,他走了,他这名声就坏了,哪里还有人来写对子。他往哪里赚钱去。 “你能不能写啊。不能写就走!” “不要在这里欺世盗名!什么举人,举人哪里有上街上写对联的。” “就是就是!” 人群里很快有人闹了起来。越是有热闹,就越多的人围着看。一时,章延闿这个写写字摊子被人围成了人山人海。 章延闿看着这么多人,心中淡淡的窃喜,他不怕人多,就怕人少,人越多才越好。这么多人。若是都能吸引过来,他不是要赚发了?打定主意,章延闿挥笔而就,恭敬的送到那人的面前:“您看看这个,这个可满意?” 已经有人大声的将章延闿书写的对联说了出来:“家有万金不富,膝下五子无儿。横批,孤家寡人。”(引用,引用~) 一语结束,到没有多大的应彩声。显然很多人没有明白他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只能解释给众人听。 “这位大哥,我照着你的吩咐,这里面要有您岳家的实情,还要说出愿望。尊岳家有十位闺女,闺女为千金,十位为万金;常言,为半子……” “十个半子合在一起不就是五子了么?老董,这还真是你岳家的写照啊!” 一有人解释,大家立即明白,纷纷叫着好。大家都叫好了,那人也说不出其他的来,只得给钱走人。只是走的太过于慌忙,连对子都没拿走。 老来子忙叫住人:“哎,这位大哥,您的对子,您的对子还没拿呢。十文钱,谢谢惠顾。” 那人涨得满脸通红,匆忙的掏出了钱,急急忙忙的闪开。 章延闿这里闹了出大名堂来,来寻他写对子的人越来越多,他有些应付不过来。这腰好像是越来越疼了。再坚持一会儿好了。 “哎,让一让,让一让。章大人。”五城巡城御史突然出现在章延闿的面前。 “哦,何大人,怎么今日是你巡这里?哎,我这里忙,一会儿咱们再说。” 何御史一把按住章延闿的手,不让他写字:“章大人,你这生意怕是做不下去了。” “何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一张纸……”何御史按住章延闿的手,一笔字没写好,大大的在纸上画出了常常的一笔。好好的纸全都给毁了。 “章大人。”何御史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章大人,您是官身,本朝律令,官员一律不得在外从事其他营生。” “何大人,我这是帮人写对子,是不要钱的。这钱,人家是不好意思叫我白写硬是要塞给我的。我当时就跟他们说过了,钱,我是不能收的。收了就出大事了。可是他们真的是太热情了。” 何御史道:“章大人,你就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我已经盯了你好几天了,虽说不是日进斗金,到也算不错。章大人。” 章延闿被何御史点破,却依旧是同他打着花枪,这怎么能认下:“我都说不是了。” 何御史也懒得再听,直接招呼着人端摊子:“章大人,我这个人嘴笨,我晓得是说不过你的。这样,咱们到衙门里慢慢的说。” 何御史直接锁了人,将人拿到五城巡城御史衙门去了。 “哎,我这不是没法子么。我有了身子,我又病了大半年,朝廷的俸禄自然是没有我的了,我只得道外头摆摆摊子。混口饭吃。总不能让我一家喝西北风吧。哎,念在大家同僚一场,你就手下留情,我还等着我回去呢。就放我出去吧。别这么死心眼好不好?” 何御史道:“章大人,你想出去也容易,不过,要等一个人见了你之后才行。” 章延闿一听要见人,不由道:“见谁?哎,你说清楚啊,你不说清楚我告你啊!” 何御史不理会叫嚣的章延闿,背对着章延闿坐下。 他在等人?等谁?谁要见自己?(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消息 章延闿待在巡城御史衙门的小号里,巡城御史衙门的牢房也就是暂时羁押犯人用的,所谓的牢房是上不封顶,四周不围墙,冷飕飕的风透过栅栏。章延闿冷的缩手缩脚,可恨的何御史却在那里慢里斯条的喝着热茶,便喝还边抱怨着什么水太烫了,喝不出茶香味。真是饱汉子不止饿汉子饥。 章延闿招呼着何御史:“哎,我不怕烫的啊,你送过来让我吃口啊。” 何御史不由笑了:“章大人,你可看过有当官的给关在这牢里的人送吃的?” “有啊。送行酒嘛!”章延闿张口就来。 何御史见章延闿这么轻松,笑了:“章大人,你就不怕?” “你都喝了那么多了,要死你早就死了十几回了,还能有闲功夫在这跟我?你还是喝你的孟婆汤吧!” “难怪人家都说不能招惹你,果然是个赖皮膏药,贴上了扒都扒不下来。” “哎,我只是要口热水喝么。你那么小气做什么,难不成你给我喝口水,你也成了我的同党了?” 何御史笑却不应章延闿的话,站起身走到外头去。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章延闿的肚子咕咕的闹起来,也怪,他中午就没吃东西,叫人拉到了这巡城御史衙门。哎。也不晓得世芸怎么样了。她怀着个孩子,身子本来就不好,自己被人抓了过来,她肯定会急的,若是……章延闿顿时想到了在郧县的那次。孩子就是因为世芸为自己入狱的事操劳没的,这次……娘的!老子跟你有仇啊!老子才有点好事。就把老子捞进来。 章延闿愤慨了两下,倒也平静下来。要死要活也要等来人出招他才能应招,还是先暖和暖和自己,省得人家还没出招了,自己先冻死了。 章延闿在巴掌大的牢房里,都是踢腿又是甩臂,却又不敢多用力,这腰还是不舒服。哎!只能慢慢的活动,顺带活动活动腰,活动一会儿身上到也暖和了。只是这肚子有些饿了。哎! 他安抚着肚子:“耐心等,总会有吃的,不会被饿死的。只是晚一点,待会可以多吃点。省得牢饭难吃死了,你又食不下咽。” 章延闿在牢中自娱自乐,到让在外头观察他的人哭笑不得。 “你到是好兴致?” 章延闿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心烦,他打算当做没听到这令人厌恶的声音,继续做着自己的动作。 郑濬晓得章延闿听到了他,也不管他。直接说道:“我听说尊有好消息了?” 章延闿有模有样的做了个手势,讥讽的道:“侯爷,您不会是为了恭喜我,才把我叫到这来的吧。到是有劳你大冷天的到这里吹冷风。” 郑濬道:“我不是没法子么?好酒好菜的请你。你不赏脸,我只得这么着了。” 章延闿道:“我也好言好语的说了。我要一家子安安稳稳的过个好年。” “章延闿,我这是在跟你好好!” “侯爷。我也在跟你好好!”以为黑了脸,沉下声音就行了?你会。我也会的。论起气势来,他们谁也不比谁差。 章延闿到没打算继续同郑濬扛。这么对视有什么用,能解决什么。章延闿轻视着郑濬煞人的目光,若无其事的坐下,缩缩肩膀,两手麻利的往袖口一伸,窝靠在墙边:“我晓得了。我是不答应侯爷的条件,侯爷就不放我走去了。好好好。我晓得了。我就待在这了。” 郑濬也不含糊:“你想待在这就待在这儿。既然你不打算回去过年了,那我就请了到我府上过年……” 郑濬以为章延闿会暴怒,却不想,自己的这把火点到了湿柴上:“那就上你那过年好了。你那人多,条件好,吃的也好。我放心了。正好,也不要我准备过年的钱,到也省了不少。有劳你了。”章延闿说着,还做出一副十分感激的模样,冲着郑濬拱拱手。 郑濬也好:“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只好这样了。”郑濬无所谓的拱拱手,他一天不应,他就关他一日,看看谁坚持的久。 郑濬转了身子,招过何御史:“老何!” 何御史忙上前赔笑:“侯爷,您有什么吩咐!” 郑濬道:“没什么。只是大冷天的,你还要守在这儿,辛苦了。也没什么好的,每人二两银子。另外。我叫人端了一桌酒过来,你们就在这吃了。!” 郑濬的一席话立马赢得何御史的喜色:“多谢侯爷体贴卑职!” 郑濬招呼着人,让他们赶快把席面端过来:“就在这吃,快吃了!” 何御史到没好意思就在这吃,这吃酒有什么意思,外头那么冷,这还是穿堂风,只是郑濬既然这么说了,少不得要听从。 郑濬帮着叫了锅涮羊肉,浓郁的热汤在冷风的吹残下四处逃命,香味直接窜逃至章延闿的口鼻之中。 好香的涮羊肉啊! 章延闿的肚子似乎更饿了。他不由的解开裤腰带,再次系紧,这样就不饿了。 众人吃的欢,一口酒一口酒地干着,快活的了不得,当了那么多年的晚差,就没今天吃喝的那么舒服。 正吃着,外头的一个衙役进来了:“大人,外头有个妇人要见您。” 何御史翼翼的瞧了郑濬一眼。不用说对方的来历,他也晓得是章延闿的,只是……哎,这是姻亲啊,怎么姻亲还能闹成这个样子? 郑濬站起身来。 他这一站起身来,就没有人敢坐下继续吃酒,一个个都站起来,人虽说是站了起来。可是眼睛却还盯着桌面。 “我回避,你们同她……” “侯爷?”郑濬的话还未说完。世芸就带着人闯了进来,她一进来便瞧见鹤立鸡群的郑濬。她往郑濬面前站定,突然捂住脸泣不成声,“侯爷也听说了?这可怎么办啊?” 那些个衙役都是很有眼力的,一见到是这个样子,忙退了出去。 何御史也想退出去,可是世芸根本就不放过他:“御史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家二爷到底犯了什么事?” 何御史看了郑濬一眼,见郑濬根本就没有插手的意思,只好道:“章太太。章大人今日在街市上摆摊卖字……” “他卖字犯了什么事?” “我朝律例,官员不得……” “律例?犯了律例的你抓了谁了?那么多贪污受贿的你不抓,他给人写对联,靠自己赚钱你为何要抓他?你说?好,做官的不能做旁的赚钱,那翰林院那些个学士,哪一个不是靠润笔赚钱的,你怎么不去抓他们?合着你是看我们是穷官,是小官好欺负是不是?” 何御史被世芸突然厉眼的模样吓了一跳。好凶悍的女人啊! “你今日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就是告上金殿也要跟你问个明白!” 何御史被世芸逼得退后了一步,他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彪悍的女人。何御史愣住的这一刻,世芸又对着他冷哼一声。何御史慌乱的退后一步。只是那一步退的太大,退的太慌,直接朝后倒去。 这一摔。摔的何御史所有的思路都畅通了,他顿时响起这个章太太是谁。这不就是那个有名的河东狮?难怪侯爷见到她也畏惧三分。 这个时候他怎么逃得出去?哪里能说是郑濬让他抓的。 “章太太。章太太,这个……这个……” 世芸也不理会何御史在那里支支吾吾的。她晓得,郑濬在是主角,郑濬不开口,他又怎么可能开口呢? 世芸直接往里头走,她要找到章延闿才放心。 “,,我在这儿,我在这……”章延闿早就听到世芸的声音,忙倒在地上,将自己的发髻打散,弄成了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世芸见到他这个样子,只当他受了什么刑,忙扑了:“我在这,你怎么弄成了这么一副样子?” 章延闿“挣扎”着爬起来,可好像是腰部使不上力,惨痛的发出一声痛呼:“痛,痛!” “我带了药酒,我来给你擦。” “,这里脏,你还是不要过来了。我过几日就能出去了。没什么大事,你上五姨妹家过节,不用担心我。” “真的连年都不能在家过了?都是我,我怎么能让你到外头摆摊了。” “是我不好,早知道我就在家里写了,不出来不就没人知道。哎。毕竟是我错了。只是要辛苦你了。哎呦,哎呦。” “五姨父。你不要关爹爹了好不好?爹爹是为了挣钱给我买新衣裳穿的。我不要新衣裳了。”湘儿也出现在这里。 郑濬不由挑了眉毛:“你怎么在这里?” “我担心爹爹。我以后不要花炮,不要新衣裳了。我只要爹爹跟我一起过年。”小丫头嘴巴一瘪立马就带了哭腔。 世芸拿着药酒示意着。 何御史哪里敢继续关着人,忙将门打开,世芸弯腰便要进去,可是心里泛起一阵不舒服,只想吐,她捂住嘴便要冲到一边去吐,只是路过郑濬的身边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吐了郑濬的衣摆都是……. 郑濬紧皱眉头,方要断喝,就见世芸做歉意的模样,话还未说出口,又是一阵呕吐,他忙退开。这个女人! “,,你怎么样了?”章延闿见世芸吐成那样,哪里敢再装了,忙冲了出去。 世芸虚弱的倒靠在章延闿身上,伸手掐了章延闿一下。 章延闿哪里还不晓得这是什么意思,忙拥着人出去:“,你坚持一点,我这就带你去看郎中,这就去……” 章延闿他们是坐郑濬的马车回去的,郑濬一路上没,只是到了章延闿那处宅子门口停下时,郑濬对着章延闿道:“过年,我答应你,过完年,我等你的消息!”(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衍圣公(二) 世芸在家里躺着实在无事可做,她是不能随意起身的,身边就养了个小锦衣卫,无时无刻不关注她的一举一动。锦衣卫的外号是大家送给湘儿的,锦衣卫那种行事配上这个小丫头,怎么都不合适,可是小丫头却很乐意的接受,她这一路上只觉得负责押运的锦衣卫人员厉害,所有驿站的人对着他们都毕恭毕敬的。她喜欢厉害的人。 “女乃女乃,隔壁的婶子来送猫鱼给咱们。” 世芸坐直了身子:“快请进来。” 周围的人都晓得章延闿是从京城来的官儿,无论他们怎么解释,这些人都认为章延闿只是一时落难日后还是要重用的,要不怎么还有人护送呢?时日久了,世芸也不解释了,就这么着也好,到为她们省了不少的事。 “总是婶子婶子的叫,还不晓得您怎么称呼呢。” 隔壁的婶子笑道:“我男人+.++被人叫槐树,叫我老槐就是了。” “那可不成?还是要叫婶子的,您贵姓?” “我男人姓赵。我娘家姓孔。” 世芸不由笑了:“您姓孔,莫非也是圣人家的后人?” 槐婶拍着胸脯道:“姓孔的从不说假话。我闺名单字一个谣。是言字辈的。衍圣公太姑女乃女乃。” 簇水最先笑了:“这算是什么辈分啊,你这也忒高了些。” 槐婶有些受辱了,瞪了眼睛同簇水细算:“如今的衍圣公是第六十一代,是弘字辈的。希言公彦承,弘闻贞尚衍。您算算是不是?” 世芸掐指一算还真是那么一回事:“您这辈分可真高。” 槐婶笑着对世芸道:“高什么。比我大几辈的也还有的是。现在人太多了,叫也叫不过来。” “能有多少。再怎么多这长幼尊卑还是要尊着的。” 槐婶叹道:“曲阜县有四成的人是姓孔的,您说多不多?” 世芸想过曲阜姓孔的人家多,却没想到居然四成那么多:“这么多?” “那是当然。我们曲阜有句老话叫‘无孔不成村,无孔不成席’。这曲阜的人不是家里的女儿嫁给了姓孔的,就是娶了是姓孔的,就是嫁的不是姓孔的,那你的肯定有嫁姓孔的,兄弟会娶姓孔的。” 世芸点着头:“我没想过居然这么多,也难怪。” “也就是同衍圣公府亲近的十二家还能讲究起来。像我们这些远支的也就是胡乱叫着玩。” “是我疏忽了。是我怠慢了圣人家的人了。” 槐婶摆着手:“我们如今也就落了个姓儿,衍圣公见到我也未必想的起来,这孔家的人那么多,衍圣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记不住啊。” 世芸引着槐婶继续往下说:“能有多少。像您这样辈分的怕是不多了,怎么也该记住。” 槐婶叹道:“若是以前的衍圣公么,还能记得,逢年过节亲自带了人给我们这些个‘长辈’送节礼,如是遇上了也都恭敬的行礼,衍圣公对我们也是恭敬有加的。可如今……如今不行了……”说到现在槐婶只有摇头的份儿。 世芸要的就是槐婶这句话。她想知道如今的衍圣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张家的女儿! 槐婶笑笑不多说,世芸却道:“有一世好的咱们就念她一世的好,不好的就不消记得。哪里那么多烦心的事。婶子吃茶。” 世芸同槐婶在屋里,外头的门被敲响了。不一会儿就听见老来子的嗓门:“你谁啊?谁让你来送柴禾的?” “方才有位大哥说送我送到这的。一捆柴五文钱,那位大哥说我送过来再多给我两文钱。” “哎,你年纪不大。说起谎话到是一板一眼的,我家什么时候缺柴了。你不要认为我家二爷不在,你就打着旗号糊弄我们啊!” 听着两人已经起争执了。世芸忙出去看,却是个男孩来送柴禾,男孩见到槐婶恭敬地行礼:“太祖姑姑。” 槐婶见到那男孩微微一怔,随即应下,帮着男孩:“,这孩子不说假话的。” 男孩却是直起腰身:“太祖姑姑,不用帮我,咱们姓孔的不说假话,不靠那些偷鸡模狗的本事吃饭。”男孩背了柴禾就要出门。 世芸忙叫住那个男孩:“小哥儿你等等。你这柴多少钱?我收下了。簇水拿钱给他。老来子同人家赔礼。” 男孩子却相当的硬气:“我不卖给你们了。” 老来子将手一伸,拦住他。 男孩眼睛一横:“怎么着,你还想强买强卖不成?我劝你还是让开。” 老来子没有动,他不信;世芸也没有让老来子动,她想看看这男孩到底会怎么办,这个倔强的男孩已经引起了她的注意。 男孩清声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大叫一声,立马有人来救我。你们不要忘记了,这里是曲阜,姓孔的人容不得你们来欺负!” 孔家的人! 世芸微微一笑:“孔家的人也要讲道理。” “明明是你们不讲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如今知道错了,现在改过来。圣人最讲恕道,你既然是圣人家的人,自然不会一错再错。是不是?”小子,你在这里耍横,还女敕了点。 槐婶忙上来劝着男孩:“韶哥儿,人家不是不知道么?你娘怕在家里等着你呢,快拿了钱买米下面吧!” 世芸看着槐婶儿微微一笑,对着男孩道:“小哥儿,不忙。我这家人倔的很,只认死理,待家夫回来,说清楚了,他也就信了。” 男孩也爽快,对着槐婶道:“太祖姑姑。您先回去,我等那位大哥回来。” 槐婶也劝不住。只得同世芸求情:“……” 世芸摆手道:“槐婶你既然有事,我就不送了。请吧!” 槐婶不大放心,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男孩,男孩到是落落大方,坐在柴禾上,从怀中掏出一卷书。 没人去打搅他,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只有湘儿好奇的看着这个新到家里来的人,可是母亲交待了,大哥哥在看书。自己不能打搅他。可是,湘儿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大哥哥什么时候能把书读完,自己能跟他呢?他会不会陪自己玩呢? “老来子开门,我回来了。嗯?小哥儿,你怎么在这啊?哦,是不是他们不信你啊!让你久等了,我这就拿钱给你。”章延闿一进门瞧见在自家院子里读书的男孩,随即明白其中的道理。 世芸走了出来。招呼着老来子:“老来子,你跑什么?先头你说什么呢?” 老来子哼哼唧唧的,随即抱拳道:“小哥儿,对不住了!”他虽然赔礼却不大情愿。 男孩见他不大情愿只是冷哼一声。接了钱便要走。 “小哥儿,你等等。”世芸叫住了他,“这包点心算做赔礼。多谢你大人有大量不同他一般见识。另外,还有一桩事情要麻烦你。” 男孩盯着世芸。 “以后还请你每五日送柴到我家来。价钱还是照旧。” 男孩点点头到是应了。 章延闿搀着世芸进屋:“好好的。你让人送柴到家里来做什么?家里又不缺这个。” 世芸笑着看着他:“不缺这个,你让人送到家里来做什么?” “我不是看着他们卖柴还不忘读书。想照顾一二。” “那你就照顾他一人?卖柴边读书的人多着呢!” 章延闿笑笑:“这小子不跟那些人一般迂腐,大有前途。” 世芸笑道:“怕不仅仅这一个道理吧!” 章延闿不解反问道:“你要说什么?” 世芸嘴角带起一抹笑容:“我觉得那孩子跟你有些像。” “像我?”章延闿立马告饶,“,那孩子怎么会像我呢?你看看,我跟他的脸型一点也不像,他今年多大了,十二三岁总该有了吧。十二年前,我还在京城呢,那时候我才多大,怎么可能生出儿子来。,除了我再也没有旁人……” 世芸听着章延闿的话,眉头越皱越狠,这人满口胡说什么,她面上的颜色越是不好,章延闿就越急,怎么就不他呢。 “,我真没……” “满口胡说什么!也不怕叫人笑话!” “是是是。说的是。” “我想问你件事,我听人说什么前头的衍圣公,现在的衍圣公,这是怎么一回事,前一代的衍圣公有什么不好么?”听槐婶的意思到有很大差别。 章延闿见世芸不计较那事先是松口气,继而笑道:“你都知道了?挺快地么?我只出去了一天……哎,我说,你别掐。现在的衍圣公嗯,叫孔弘泰,是张家的。他是接了他哥哥的位置。嗯,好像叫孔弘绪。因为有些错叫朝廷夺了爵,这才由孔弘泰继任。” “因为什么错?” 章延闿端了水与世芸:“宫室逾制。”章延闿瞧了一眼看着他的世芸,失笑道,“旁人怎么晓得衍圣公逾制?” 是家人告发,还是亲近之人:“是现在的衍圣公?” “是不是的不清楚,但是得利的就是他。” “你这是来曲阜,是不是为了这个事情?” 章延闿道:“是我求来了。”他晓得世芸的疑虑,又道,“毕竟我坏了事,将功补过也是应该的。那事……太危险了,我还要留着命陪孩子呢!” “那这……”会不会危险? “他们爱怎么样我不掺合了,这个就当我送的大礼了!”皇帝,又要讲孝道,又要除张家的人,按照他们的法子来,他只有走狗烹的下场。他要出人头地,可是他也不想做那卸磨后的驴。(未完待续。) ps:红包发新文了哦~ 书名:新妇 这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 新婚第二日被以不贞赶出夫家大门 当她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阴谋时 她决定为自己报仇 请大家来捧个人场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衍圣公(三) 卖柴禾的孔小哥每隔五日便来送柴禾,头一次来遇到章延闿同钱师爷斗嘴,两个人争的脸红脖子粗,连带着方进同孟账房都不能月兑身,你来我往,孔小哥显然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微微一怔,听了两句后,略带诧异的看着争辩的两人,之后孔小哥来送柴禾的时候如果遇到章延闿同钱师爷斗嘴他还会留下来听一会儿。 钱师爷吃着茶润了喉咙:“大人啊,您看中了那孩子就抢过来得了,每次这么费心思要得么?” 章延闿笑道:“当然要费心思,你我这样的,给他当了师傅,日后可是无上荣耀啊!” 钱师爷看着章延闿笑的这样的欢不禁好奇道:“到底是谁啊?” 章延闿晃了晃脑袋:“我不告诉你。” 钱师爷也是一副你不告诉我我待会就不配合的表情。 章延闿点点头,也不去理他,只把湘儿招过来同说玩耍。 申时一刻,门被敲响了。相当的准时,只在门上扣了三下便停下了。 钱师爷冲着章延闿笑笑,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再不说,今日可就没戏了。 章延闿却是一点也不急,笑眯眯的看着钱师爷。我就是不说,怎么样? 钱师爷见章延闿还是这么一副宁玩不股的模样,摊开手,表示自己撂担子了。 老来子站在门边瞧着章延闿同钱师爷,这两位今日有杠上了,到底要不要开门呢?钱师爷若是不帮大人的话。大人的心思不都白费了?钱师爷也是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跟大人杠上了;大人也是的。钱师爷也就是酸酸的想表示自己有多厉害,大人就稍微的让一步就是了。何必这个时候闹起来,坏了事情就不好了。 就在老来子着急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又是三声。 章延闿看着老来子:“还不开门,还以为家里没人呢。” 老来子只得去开门。果然是那个孔小哥,他见到老来子依旧没什么好脸色:“我来送柴。” 老来子侧了身子,让他进来。 孔小哥见章延闿同钱师爷居然坐在院子里,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他以为今天没有争论。只觉得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奇怪,他看了看院子里的人,还真有那么点的不对劲。 一见到孔小哥来了,章延闿双眼一眯,这个男孩面上带着一团乌青,他在外头打架了?章延闿故意忽视男孩面上的伤势,对着他招呼着:“孔圣人家的人来了?” 湘儿歪着脑袋问道:“爹爹,孔圣人是谁啊?怎么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章延闿转动着眼珠子,招呼孔小哥过来:“你是孔圣人家的后人。你来跟她说说。” 孔小哥说的很好,湘儿也能明白,只是小丫头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大家都听圣人的?” “因为圣人的话有道理。” “那大家都听圣人的话了?那如果有人不听呢?” 孔小哥一时被湘儿问住了。是啊,如果有人不听了。不听圣人的人太多太多,最后那些人呢? 章延闿把湘儿叫了过来:“不听呢?不听顶多有人骂几句。” “就没了?不打手心么?” 钱师爷笑着道:“要打手心,你爹的手怕都是要烂掉了。” 章延闿冲着钱师爷道:“你别说我。你不也一样?圣人要安贫乐道,你怎么每年还从我这捞那么的阴气?你该富贵于我如浮云!” 钱师爷没。孟账房已经摇着头道:“非也非也,圣人是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大人,您不要断章取义啊。” 钱师爷道:“正是。我这是见利思义。您不给我好处,我怎么能想起你来。这叫吃水不忘打井人。” “正是。大人,您得罪了寿宁侯一家人,我不记个人危险跟您千里迢迢到曲阜来,您还这样说我,真是伤我的心啊。” 孔小哥一见这几个人又争论起来,颇有兴致的在边上听,只是听着孟账房喊章延闿大人,又说什么得罪了寿宁侯一家,他的目光中显现出不一样来。 “大人,您得罪了寿宁侯?您就不怕……?”孔小哥插了话。 “怕,我当然怕了。那家人是心狠手辣,搞不好就没命了。” “既然怕那您还……?” 章延闿到不回答孔小哥的问题,而是问道湘儿:“小丫头,你平日里同人家玩官兵抓强盗,都喜欢给谁在一起玩?” “当然是更最厉害的人在一处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赢啊!” “那有没有过开始都很厉害,可是最后输了的时候?” 湘儿用力的点着头:“有。”还很多次。 “那你们最后还能吃到糖豆么?” 湘儿摇着头:“输了比赛怎么可能吃糖豆。” 章延闿给了湘儿一副就是这样道理的表情:“就是这个道理。这世上讲究什么?讲究成王败寇。你输了以前就算是做的再好都白搭。可是,小丫头,爹爹再告诉你一个道理,不是所用的时候跟最厉害的人在一起都会赢。” 湘儿道:“我知道啊。我那天跟鲁家的孩子玩,结果输掉了,他们还赖我拖累了他们!” 章延闿笑笑:“爹爹教你。谁说要跟他们面对面比了?你打不过可以逃呢?可以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的机会么!难道一定要一己之短,攻他人之长?你一个打不过,难道你们一起打一个都打不过么?你从正面打他打不过,难道从反面打也打不过么?不要总想着圣人那一套,要知道你面对的那些人可是不遵从圣人教诲的,你要用那些肯定是没有用的。所以,你要学小人,要比那些小人还要小人,比那些假君子还要假君子。”章延闿顿了顿,“就比如说山中无老虎,难道猴子会怕狐狸?要知道有些事情猴子会,狐狸可是不会的。” 湘儿只当是章延闿在问自己话,张口道:“猴子会爬树,狐狸不会爬树!” 章延闿笑着点了小丫头的鼻尖。又瞧了一眼孔小哥,这小子的表情不一样了,很上道,很好,很好。孔小哥这一次没急着走,而是一个人立在院子里静静的想着问题。 世芸在屋里瞧着那个孔小哥:“你怎么同那孩子说这些歪门道理。他平日里哪里同你一样?” 章延闿道:“我还指望着他呢。你等着瞧好吧。” “你指望他,他能做什么?” 做什么,用处大着呢! 正说着,门又被敲响了,世芸瞧了章延闿一样,他们这里如今还有哪个访客? 开了门,却是一个体面的家人,却是衍圣公府上的家人,来请世芸吃酒的。 世芸不由道:“我身子不大好……”她想婉拒,却不想章延闿朝她递了个眼色,便应了下来,“却没见过,着实是我们的不是。” 家人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却不想毫无用处,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也就离开了。 大家都在议论明日去衍圣公府上做客,却忘记了还有个孩子在场。 “你又想做什么?” 章延闿笑笑:“明日请你瞧一处好戏。” “好戏?什么戏没瞧过。” 章延闿指了指外头的孔小哥:“就是他。” “他?”世芸有些不,他怎么就知道明日这孔小哥就一定会在衍圣公府上闹上一出?世芸不的摇着头。 章延闿自信的道:“就凭他是衍圣公的儿子,圣人第六十二代嫡孙——孔闻韶。” “他?”世芸晓得这位孔小哥是圣人家第六十二代后嗣,可是却没想过他会是嫡孙,他父亲是衍圣公,“他父亲是孔弘绪?” 章延闿点着头:“如今的衍圣公已经年过四十尚无嫡子,之所以没有请封,不是因为要还爵他这一房,而是张家有私心。那位衍圣公不过二十出头,还年轻。所以,他的身份很尴尬。再者,他父亲的爵位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的……” 这边衍圣公压着自己的庶子不请封对外说是要还爵长房,赢得了其他族人的赞赏,因此孔闻韶这边就很尴尬。再一边,张家在活动,由谁袭爵由皇帝决定,皇帝又是张家人,到时候皇帝让孔弘泰的儿子袭爵,旁人又能说什么?这主意打的真好。 “你早就知道了?” 章延闿再次点头:“要不,我怎么单买他的柴禾,也多亏出力帮衬我,否则到没有那么容易。” 世芸盯着章延闿:“他脸上的伤痕……” 章延闿模模鼻子,不好意思的道:“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平常他被欺负的也不少,我不过是火上浇油。待他成功了,还要感激我呢。” 世芸瞪了他一眼,她就说这几次看到孔小哥,面上都带着伤,就是要激发对方的仇恨也用不着这样吧:“那你要我做什么?” 章延闿笑笑:“没人么,时不时的说几句话,配合一二。” 衍圣公府的富丽堂皇不用细说,佳肴美酒更不必细表,样样头等,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只是在一出哑女告状后,忽听孔家家人来报:“,祖庙着火了!”(未完待续。) ps:架空架空,大家千万别拿圣人家的人入座啊。我只是借借名字~ 第二百一十八章 衍圣公(四) 祖庙起火!衍圣公张氏扶着腰身,用着与她身体不相适应的动作快速的站起来:“还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去救火!” 她心里急,肚子就不舒服,哎呦一声便靠在一边的丫头身上,慌得一群仆妇拥了过来,一个老嬷嬷忙道:“,,哪里不舒服?肚子疼?别急,没什么大事,别急。慢慢的,跟着我的话来,好吸气,吐气。” 张氏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了,所有的人都格外关心她的肚子,她一不舒服,连带着几家老太太太太都投去了目光。 看台上那出哑女告状已经停了下来,一干戏子不晓得到底出了什么事,也不好唱下去,更不敢动一步,一个个都保持最初的亮相。 张氏好容易平复了气息,本想就此歇息,可是瞧着那些他房长辈们都瞧向她这,少不得挣扎着站起身往外头走。她是衍圣公,是+.++宗妇,这个时候怎么都要撑起来。否则,这么大的事就要落在了她的头上。 她一动,孔家一众女眷急得全部奔向屋外,站在院子里遥遥的望向孔庙。有几个做客的外眷也不好留下来,只说有事,纷纷告辞而去。 世芸没有离开,她还有事没做。看着孔庙方向浓浓的烟雾,她不由的摇摇头,这个章延闿,昨儿才说今日让她糊弄几句,现在就出事,还是孔庙被杀,这对孔家人来说是多大的事啊,他还敢烧?就不怕人知道了?先是烧贡院,又是烧孔庙。他放火放出瘾来了? 孔家近支的几房老太太已经满口念佛求神佛保佑,几个小的瞧见了也跟在后头诵佛念经。可是火势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浓浓的烟逼得张氏直皱眉。 烟雾滚滚而来,女眷中有些惊慌的骚动。有人想尽快退去省得波及自己,还有的想要回家看看。可是张氏没有发话,这一屋子的女眷都不好动。 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众人甚至觉察到地动的感觉,胆小的女眷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有的吓得呜呜的哭了起来。 张氏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惊,她捂着肚子不住的弯下腰,她太害怕了。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住的闹腾着。下人们忙成一团,用着张氏一声声的问着,可是张氏只是不住的申吟。 十二房里头的九老太太是十二房里辈分最长的,老太太瞧了一眼张氏,呵斥着自家的女眷:“哭什么?都给我闭嘴!” 她训斥自家的晚辈,但是那声音却提高了几分,他房的女眷亦只得掩住口舌,低头闷哭。围在张氏身边的下人也都退开,一个个垂手站立。 一个老嬷嬷搂着张氏不住的问着:“姑娘。听我的,听女乃妈的,吸气,深深的吸。吐气。” 九老太太不由的皱眉:“还站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去抬了春凳来,把送回屋子好生的躺着。” 九老太太呵斥着那些还老老实实站在一边的下人们,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就没一个人反应要去请郎中。 九老太太一声令下,所有的仆妇立即四分而散。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九老太太分派了事情后,威严的朝一干女眷扫了一眼。又闭上眼合十诵经。 张氏心中的惧怕终于按将下来,她却没有回屋,只是靠在春凳上闭目养神,等待着人回话。可是越等人越不来,张氏的心里就越急,她再使了人去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管家迅速的跑了进来,跪在地上来不及行礼,张氏便急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家不敢喘气,屏住呼吸,急急的说道:“回太太。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小的带了人去救火,人才进去,突然就炸开了,靠近的二十几个家人都被炸伤了,还死了……” “我没问你怎么一回事?只问你那边怎么会炸了?”张氏没那个闲工夫去听什么死伤了多少人,她只是要问为什么孔庙会炸。 这管家哪里能说的出来为什么,就连他自己都受到了爆炸的冲袭,他现在耳朵还嗡嗡的不得劲呢。可是回不上回来,管家只得不住的磕头。 “混帐东西,还不快去找人灭火?你还不去,等着讨赏呢?” 九老太太听着张氏的话不由的皱眉,家人死伤衍圣公居然一点都不关心,只管救火,虽说烧的是祖庙,但人也一样要紧,怎么能让人做主家刻薄呢? 张氏急得直骂人,可是她有了身子,孔弘泰又进京去了,一个帮衬的也没有。张氏想了想,对着人道:“三太太,四太太。少不得要请两位叔叔到前头帮忙。” 孔三太太,孔四太太哪里好推月兑,口里应承了,说是要回去交待,可是心里却想着要示意自家传话的仆妇,无论如何都要拖住自家老爷不要往那地方去。听听都伤了二十多个人了,还死了人。那是爆炸啊,若是自家老爷伤着哪里可怎么好? 各人都打起各人的小算盘,没被点到的人家庆幸自家男人生的晚,上头有那么多的哥哥顶上去,有些靠近的,比如说七太太之类的,少不得担心,若是上头的那些个大伯子找了个什么理由不去的话,那不就是要轮到他们家的了?每个人都不愿意往那危险的地方靠,爆炸声还时不时的传来,张氏已经派了几波的人出去,可是回来的人鲜少。 “三老爷,四老爷怎么说?” “回太太。三老爷急着要救火不崴了脚,只得回去,小的已经让人请大夫去了。四老爷一直没来。” 三太太一听自家老爷出了事,她虽然想到这多半是自家老爷的托辞,可是面上已经做出担心的模样:“怎么样了?,我要回去看看。瞧了大夫这就让他。” 张氏道:“不用他们了,去请五老爷他们!”张氏的话犹如催命符一般,尤其是五太太,直接晕厥了,女儿围在她身边不住的唤着。 张氏瞪了一眼五太太,这个时候用着她们了,到一个个做起了缩头乌龟,平日里一有好东西一个比一个积极。既然这些人用不少,张氏也不指望其他的人能为自己所用,孔家的人都是一个样。 “去叫王春和来,让他到前头去,出了差池就别认我这个主子了!”张氏这个时候只觉得自己跟前的人能用,也只有她自己的人能为他所用。 仆妇才一应,九老太太突然睁开眼道:“你回来!” 仆妇没想到九老太太开口,一时不晓得该不该应,立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 张氏道:“叔祖母,可是我哪里处置的不妥了?” 九老太太沉着脸道:“我们孔家就没有人了?去,敲响云板,一盏茶的工夫,十二房里头的男人再没有一个去的,我就亲自去!” 张氏被九老太太的一句话激得清醒起来。她忙道:“去,敲响云板!” 当当当,九声云板,这是孔家最高级别的警钟,顿时有人聚集起来,硬着头皮到祖庙救火,其中少不得主赏仆,仆推仆的事情。 折腾了好大一会儿,祖庙的火终于熄灭了。 “,各位老太太,太太。祖庙的火已然熄灭。” 张氏顿时松了口气,满口的念佛,其他的老太太太太们也忙跟着念佛。 九老太太念了声佛后却问道:“十二房的男人都去了哪些?” 管事的翼翼的看了几家太太,又低下了头:“都……都去了。” “都去了?谁是头一个到的,谁是最后一个?” 管事的没想到九老太太问的那么的详细,连这个都问,他以为只要说都去了,就没事了,却…… “你是故意蒙我的?我这就去请家法!” 管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九老太太。长房的闻少爷是头一个到的,云板没敲响就到了。云板敲响后,九房的大老爷是头一个到的……最后一个到的是十二房的三爷……二房的三老爷,五老爷,五房的四老爷,七房的……没到……” 九老太太不由一声冷哼:“这么多的叔叔爷爷,到让个孙儿赶到了前头。一个个真是出息了!”九老太太冰冷的目光在这几家太太的面上扫过。 三太太小声的辩解着:“叔祖母,我家老爷脚崴了……” 九老太太根本不去理她,只是对着张氏道:“,这事就交给你了。”衍圣公是宗妇,剩下的事都归结到张氏那里,“只是祖庙着火的事,还要细细的问明白了。” 张氏忙应下来。这已经是给了她最大的面子。 三太太心思转的最快,她怎么都要让三老爷从这场“祸事”中月兑身,一听到九老太太最后一句话忙道:“这火好生奇怪,居然还有爆炸,难不成是哪里怠慢了祖宗,祖宗不快了?” 三太太的话头一转,七房的十三太太便道:“正是,是不是哪位祖宗的忌辰到了。”方才提到的七房那位没到的老爷中就有十三老爷。 既然这么说,就有人这么的认为,张氏只得命人去翻祭祀的本子,找找是不是那位祖宗的忌辰到了。 这里还没出结果,前头的管事的又冲了进来:“,各位老太太,太太。长房的闻哥在祖庙前素服哭庙!”(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衍圣公(五) 服丧哭庙! 祖庙是祭祀祖宗的地方,祖庙被烧波及祖宗,子孙理当哭祭,算是一种请罪。只是哭庙这一词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好的意思在里头,往往都是那些自认为有极大的冤屈却又无法申诉之时采取的一种极端的法子。 孔闻韶是什么意思?是要说这次祖庙失火是失德? 还有那些在边上的叔叔伯伯们都是做什么的吃的,由着一个晚辈糊弄? 张氏不悦的道:“这是要做什么?” 九老太太亦道:“正是,咱们去看看。” 张氏只得应下,下人抬了步辇来请张氏坐上去,还未出二门,一个仆妇匆匆忙忙的赶来,在张氏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张氏的脸色立马落将下来。这也就是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世芸瞧见张氏使了个眼色给那个仆妇,却是又道:“你看着办就好了,我这有要紧的事,待我回来再说!”说完又是个眼神。 世芸很是好奇的看着那个仆妇,到底是什么事做的这样的机密。 一伙女人浩浩荡荡的去了祖庙。 还没看到祖庙的损失如何,业已听见哭号声,再走近一看,当中披麻带孝,跪席哭号的正是长房长子孔闻韶。十多岁的孩子,不住的磕头,不住的请求祖先原谅。 “韶哥,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把韶哥拉开!”披麻戴孝,他闹的是什么戏? 孔闻韶用力的揩了一把眼泪,看着张氏,却又磕头:“二婶。我在向祖宗请罪!是子孙没不孝,没有守护好祖庙。让祖宗蒙难。”他说着又砰砰的连磕了几个头。 孔闻韶的这一动作更是赢得了三太太的赞同,她正愁自家老爷的过失怎么掩盖。孔闻韶是头一个来灭火的,他自己承认有罪,旁人谁都月兑不开人,就连那个远在京城的衍圣公也逃不。她乐得有那么多的人一起连坐,少不得道:“韶哥儿说的是,确实是我们这些子孙看护不周才出了这样的事,自当向祖宗请罪。”三太太说着已经跪了下去,她还特地丢了眼神给自家的几个儿子,那几个也是机灵的。忙跪下来磕头。 张氏的神色不好,说子孙都有错,也行,可是这一句话就已经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他们这一房头上了。他们现在承袭着衍圣公的爵位,祖庙的打扫看护甚至是祭祀都由他们承办,说到最后,有错的其实是他们。 “祖庙是我孔家之根本,祖庙毁,如同毁吾等根本。我愿食蔬百日。素服如丧三年,向祖宗请罪,只希望祖宗能宽谅我们这些个子孙。” 九老太太满意的看着孔闻韶,她就觉得这孩子不错。祖庙出事头一个到,比那些个叔叔伯伯们还要尽心尽力,如今又素服哭庙。还发愿如居丧,这长房的孩子果真不一样。 “就是这个道理。大。取素服来,我也食素百日。为祖宗守百日的孝。” 九老太太一发话,九房的大太太忙命人回去取素服来。 九老太太这么一发话,四太太亦附和的道:“都说韶哥小小年纪颇知礼数,果然如此。我们到让一个晚辈比下去了。” “嫂嫂这话说的,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像我们这样的人家的孩子再怎么努力也越不过老祖宗去,不过咱们这些长辈却都希望孩子有出息,盼着他能光宗耀祖。到底是嫡子嫡孙,从小的教养就是不一样。”七房的太太双眸带笑的看着孔弘绪那几个庶子,庶子同嫡子的区别就在这,长子同其他的孩子的区别也是如此。 九老太太听了七房太太的话点了头:“你说的是,只有越来越好的道理。” 张氏听了这些人这么说只有咬着牙。孔闻韶。这个前头衍圣公的嫡子这个时候跳出来做什么?轻飘飘的又将众人的满意夺了回去,不行,她的孩子要继承衍圣公的爵位,好容易得来的爵位难道就要这样的送给旁人么?不行! 张氏一静下心来立即意识到其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孔闻韶出现的也太及时了吧,这么多人没来,他头一个跑来,他就不怕被炸死?还在这里哭丧什么的,闹的那么大,让那么多人都偏向他,这是长房的预谋? 肯定是! “把守庙的给我叫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张氏觉得自己不能叫她们牵着自己走,她是衍圣公,是宗妇。 守祖庙的其实也是孔家的人,只是分支,今日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们也晓得自己难逃责罚,可是,这样的事真不是他们疏忽造成的:“几十年一直是这么做的,祖庙不许生明火的规矩我记得牢牢的。” “那是怎么回事?” “,真是冤枉了我们了。” “那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守庙的人纷纷的摇着头,祖庙岂是一般人说来就来的,就是衍圣公也就是大祭,小祭来上几次,其余的都紧闭大门的。 张氏才要发作这些人,有个人忙道:“还是去问问高哥他们,他们是救火去的,他们肯定知道。” 最先救活炸死了几个,还有二十多个弄伤了,都哀嚎着等人来救治,仆人找了两个伤势比较轻的,带到张氏等人的面前,一一问了。 “要说有什么不对劲,到还真是有一些。” 一听真的有什么,张氏颇为急切的问着:“什么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了?” “出事前不是陆叔说闻到什么气味,所以才跟人去看的,结果就出事了,你忘记了?当时本来是你去的,偏你懒,不肯走动。陆叔才去的。” 被指名的人狡辩道:“什么叫我懒得去,明明是陆叔闻到的。大管事才叫陆叔去的。” 那人道:“那咱们去问大管事的。看看到底谁说的是实话!” 守庙的人瞪了那两人一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两个人。再有什么气味到最后也是他们的不是了,只当着个是天灾就是了。 “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守庙的人忙道:“我并未闻到有什么气味,只是有人说祖庙周围有奇怪的味道,我就派人去看看,结果便出了事。” “是什么样的味道?” 守庙的人摇摇头,先头说有味道的人见众人都看向了自己忙道:“我也说不好,反正有些像过年时放炮的味道。” 过年的时候放炮,炮仗的味道的话……硫磺、硝、木炭……那就很有可能是硫磺同硝石的味道。祖庙里怎么会有硫磺或硝石呢? 这就更说明是有人故意将硫磺或硝石带了进去的。 可是,没有火。没有火怎么能烧起来?是谁带进了火种? “今天真的没人来过祖庙?” 守庙的人方要摇头,开始还准备狡辩的那人突然道:“怎么会没有人来呢?衍圣公家的几位不是上庙里来过么?” “是了,几位走了后没多久就出事了!” 孔弘绪的几个庶子被点了名被吓的目瞪口呆的:“你们胡说,我们没有!” “大爷,二爷,天地良心,是你们进来的,你们说要给祖宗上香,我们说今天没祭祀。不许进屋,只在外头上供便是,你们却一再说今日有大祭,是叫你们来上香的。我们大伙可都是看到的。大爷。二爷这个时候你们可不能不承认啊!” 三太太几个一见到这么个场景是立马落井下石:“原来是你们啊,你们敬着祖宗是好事,可也不能带了硫磺硝石进来啊!” 那几个孩子早就吓得不成样子。可却是晓得不能乱认,比如说他们真的没带什么硫磺硝石进来。更不会那么大的胆子放火烧祖庙。 张氏也知道,很多大人也是知道的。可是,却找不到旁的理由来解释,不是他们还能是谁?那几个孩子叫张氏捆了起来,关在屋子里,只等了孔弘绪从京城回来再做道理。 “硫磺?硫磺能爆炸?能让屋子烧起来?”世芸回到家本想问问是不是章延闿做的,可是他却摇头,只是说是圣人降罪,世芸哪里信这个,若真的是,干尽了坏事的人还能那么好好的活着?好人却没有好报呢?待章延闿一说是硫磺她便觉得奇怪。 章延闿笑笑:“把硫磺磨得细细的,成粉状,扬在屋子里头,到了一定的工夫,一个小火星儿就能…….不过那小子还真是挺上道的,我不过稍微提点了一下,他就明白了。不错,不错。” “是孔闻韶做的?” “怎么样?这才叫人不可貌相。你有本事烧了自家祖庙然后再头一个跑去哭庙?”章延闿示意世芸找一个素服出来。 世芸摇摇头,她到是做不出,只是又奇怪章延闿要什么素服:“你要素服做什么?” 章延闿道:“我好歹也是读书人么。孔庙出了事,我怎么能不去呢?那小子活该去请罪,他做了这样大的事就是跪席三十年也是无可厚非。” 章延闿换了衣裳就跑去哭庙,何止他一个,曲阜的读书人都来了,那个亚圣的后人之属听到消息后也纷纷赶来哭庙。 五日后,远在京城的衍圣公孔弘绪赶了回来,一回来也投入了哭庙服丧的活动之中。 半月后,钦差泰宁侯郑濬前来,不过是安抚孔家之人,拨内帑重修孔庙。 只是郑濬却在当天晚间悄悄的来到章延闿的小院子:“皇上有话问章大人,章大人一再说内库有亏空,到底是如何个亏空法?” 章延闿不禁一笑:“侯爷,我临走的时候可都告诉了你的啊!” 郑濬面上不带好,章延闿什么时候说了内库的事,他若是说了,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章延闿问道:“侯爷,一两银子是多少文?” “一千文啊!” 章延闿摇摇头:“不,京城是一千文,可是到了这曲阜,再往南往宁波就不是这个数了。曲阜这是一两银子两千文,宁波…….” 郑濬突然明白了,原来内库总查不出的亏空是这样的。内库记载的是银两数目,可是南边运来的却是铜钱,入库的时候却是按照京城一两银子折钱一千文的折算方法。这么一来,有一半的铜钱是落到了别人的手中,那些人再换了银子,然后再…….他想起来了,当时送章延闿的时候章延闿好像说起过这些。 郑濬抿着嘴,他想不明白章延闿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偏偏到这个时候。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二爷,韶哥来了!”老来子在外头轻声回道。 孔闻韶,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未完待续。) ps:新书《新妇》 这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 新婚第二日锦华被以不贞的理由赶出夫家大门 当她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阴谋时 她决定为自己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