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弟是天子》 第一回 任性岂知少年狂 大德元年四月,太祖驾崩,年仅二十七岁。太子时年两岁,不幸失踪,故传位于太祖弟成王,是为成帝。成帝即位以后,仿效太祖广施德政,国家渐渐复兴,军力强盛,四境安稳,百姓安居乐业。然十年后,成帝逐渐沉迷享乐,朝臣结党弄权,盗匪猖獗,百姓又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境地。时有青州地界百姓,举旗作乱,本州军马围剿未果,因此惊动朝廷。朝议之后,成帝遣轻车将军王进引兵五千进剿,本故事即由此开始。 却说那王进乃是开国功臣,太祖帐下十八员骁将之一,官拜轻车将军领徐州大都督,赐爵东平侯,坐镇徐州。此次接到圣旨出征,不敢怠慢,于是马上点起军马,往青州而去。山东地面上一时躁动,各路绿林豪杰纷纷投向义军,有一腔热血的,也有图他日富贵的,不可胜计。而那青州府屡次败北,损兵折将,也开始征役民夫,广施土木,将青州城修的是坚固异常。附近的州府也都开始了强军戒备,并在境上要冲修筑关卡,屯兵填哨。府城周边村甸的那些穷苦百姓,为了那些白面的馍馍和几百文钱,自然是纷纷效命,所以半个月以来,许多民家都只留了老弱妇孺打理田地,青壮年自然都纷纷为府衙召唤出力去了,于是我的机会就来了。 我出生在滨州的渤海郡,祖上逃难居住于此。父亲是做板车生意的,所以家里连半亩田地都没有。日子自然过的清苦,母亲一针一线的省吃俭用,存下的钱也只够我大哥上私塾的,所以我就只好每日在村子里与那些光屁股的小子们厮混了。大哥今年一十三岁,长我一岁有余,虽然家里都宠爱于他,他却对我异常的关爱,因此兄弟感情很好。大哥脑子好,八岁便开始学做文章,如今已经像模像样的,附近的邻里都说,他已经可以考秀才了。不过由于母亲的织布机坏掉了,加上最近粮油价格上涨,父亲的那点儿收入难以为继,欠下了不少的银钱,所以几个月以来,全家人都为了那二钱的资费犯难,而再有半个月,如果未能拿出那钱来,便失去了乡中推举的机会,不能参与乡试,下次的机会便是三年之后了。于是大哥宽慰了父母亲,说是等上三年也无妨。看着早慧懂事的孩子那双失落的眼神,早就为了府衙的二百文钱被征用了板车的父亲,只能无能为力了,而母亲则决定去州城工地做些粗活,以此来得到那另外的一百二十文。但即使如此,也仅能还上邻居们的债,毕竟他们的孩子也要参加乡试,大哥的资费是目下无望了。因此大哥决定暂时不去书院了,也要去州城赚些大钱来。他平时对我虽然很好,也乐意教我一些书,但是却从来不让我跟他在一起玩耍。按他的说法是,有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能够明白和理解的,因此只是要我一个人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所以这一次他也不让我一起去,于是我赌气就跑出去找我自己的兄弟去了。 我有几个死党,都是光屁股滚出来的,一个是村头儿卖茶的何老四家的小二子,一个是村东头儿跟我爹一样赶大车的吴老三家的四娃子。还有一个是里正家的傻儿子,我们都管他叫马大憨,主要是他脑子有问题,做什么都傻傻的,不懂得变通。于是我一早就趁家里人都出去后,先跑到里正家,把马大憨揪出来了,原来他爹也跑出去赚大钱去了。马大憨问我去做什么,我告诉他咱们也去赚大钱去!结果他信了就一路跟着我。于是我又跑到何老四家,他家起的早,老何头儿还在做着茶,看到我们来了就轰我们走,不让我们跟他的儿子混在一起。于是我不屑的就绕到了后门,果然,小二子就从窗口爬出来跟我们跑了。最后去找四娃子,他爹的大车也被府衙征用了,于是我们拽着他就出去赚大钱去了。 路上小二子就问我,怎么赚大钱?我道:如今隔壁刘家村的大人都走光了,就剩下那几个坏小子了,不如……四娃子吃惊道:大哥不是想借机会收拾他们一顿吧!那个刘员外上次已经给咱们十几个板子了,这回要是再打一回……我可不干,你自己去吧!说着就拉着小二子要跑。于是我拽住他,敲了敲他脑袋道:你笨呐!收拾他们还用咱哥几个出手吗?小二子一听不解的问道:大哥有什么好招吗?我阴笑道:上次那个姓刘的得罪了咱们,如今不给他点厉害,就不知道咱们兄弟的本事!马大憨道:不是又……又要偷他老婆的衣服吧?那么做……不好……他低头说道。我一拍他头道:这次不一样!绝对不会露馅,而且搞好了还有大钱使!小二子惊道:你不是想偷他家钱吧?四娃子道:我倒是早就想偷他了,我爹说那个姓刘的为富不仁,专门喜欢骗他们做工的钱,可惜,咱们都没那种本事!马大憨道:偷……偷东西不好!我瞪了他一眼道:谁说偷他钱了?他家后院附近不是总系着些马吗?四娃子道:对!上次跟我爹去他们家送货,还看到了呢!有六七匹,那身高,那尾巴!说着就比划起来了,结果马大憨道:偷马被抓就死定了!我爹说……说咱们大新朝的律法说,偷……偷马牛者,要做十年牢呢! 小二子眨着眼睛道:大哥不是想……我道:对!还是你小子灵光,如今咱们就埋伏到他家后墙那边,然后把山上的新鲜草丢进去喂它们,总会有挣开绳子的,只要跑了一个,姓刘的肯定会先找那帮小子算账,咱们就一边看热闹就好了!小二子道:还有,那几个小子上次就因为偷了他家一匹马,差点被送到官府,如今要是再犯了一次,这回就……嘿嘿!说着四娃子也笑了笑道:咱们还可以把那匹马赶到他们落脚的城隍庙,那就万无一失了!马大憨慌道:不行!偷他们马已经是不对了,如今再……要是官府过问起来,怎么……怎么办呢?我道:大憨说的有道理,所以我想了一个万全之策,如今咱们兵分两路,四娃子对马熟悉,你就如此这般,专门去刘员外家放马,我和大憨小二子去找他们亲家柳员外的麻烦,然后我们尽量装起声势,让他们以为咱们都在那边,后面问起,自然咱们哥们都有话说!小二子道:大哥妙计!那咱们就出发吧!马大憨拉着我手道:大哥……大哥还是不要去比较好!这么……这么做不对的……我又瞪了他一眼道:这个时机不教训他们,更待何时?走吧!说着我和小二子就拉着他一起走了,四娃子自己也抄小路奔刘家村,我们计议过事后就在柳家村子里的破屋汇合,因此都心事满满的,却依旧唱着歌行事去了。 却说我们一帮小孩子在那里计较些诡计,却有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那个人头戴斗笠,牵了匹马,就在村口的大石碑后面休息,而我们则刚好没有看到他。他听到我们的计较后,略微笑了笑,便咬着草根继续打盹了,阳光照在头顶上,怀里的枪头被映的明晃晃的,反射到他那张红漆一般的脸上。于是他休息了几刻钟,就爬起来牵了马奔大道上走了。 四娃子按照计划,沿路捡了些新鲜的草来,放进篓子里。他小心的沿着小路走,远远正好看到那帮坏小子在刘员外家附近的田地中偷瓜果,心想大哥的计策果然妙绝,这一回他们是吃不了兜着走了!想到这里,他马上溜到刘员外家后墙那边,遥望里面远处就是内宅的绣楼,他们家原来有个大姐嫁给了柳家村的员外,如今绣楼中止住着一位十岁的小姐,每日也只顾在前院中玩耍,不曾到那后院。因此没有人发现那四娃子,所以他小心的来到拴马桩附近的墙后头,听到对面果然有马儿的叫声,就依计把新鲜的草和从刘员外家田里搜来的青谷子混合一起扔了进去,一直扔到后门外,然后在那里做了一个陷阱,静静等候有马儿脱绳。 我却与两个弟兄跑到了柳家。他们家也是一个大宅地,院子高一丈有余,因此我们准备了绳子和木棍,做了软梯。我让马大憨在外面放哨,小二子和我就从后院墙翻了过去。小二子走在前面,我跟着后面。他突然转身小声对我说道:大哥,上一次偷了他们家后院的梨,那个柳员外没有怪罪我们,这一次要是不把事情弄大点儿,恐怕四娃子那里不好说话!我略一想道:看见那个绣楼了吗?小二子道:我娘说了,要是我再去偷别人家女人的衣服,就把我腿打折!咱们换一个吧!我道:不是,我上次注意了,当时有个小丫头在二楼边观望,想是丫鬟或是小姐了……小二子道:大哥,你不是想采花吧!兄弟我没那个胆量!我一捅他腰道:你小子心里都乱想什么呢?采什么花呢?他家花园那么多花,少了几朵哪会在意?我的意思是说,找他们家小姐玩儿去!然后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小二子听得入神道:大哥,我才发现,你脑子真好使!这么厉害的点子都想的出!那是!我拍着胸口道:要不怎么是大哥呢?正说话间,一双大眼睛突然盯着我们,然后一只小手就拉住了我的胳膊道:你们是小偷吗? 小二子一愣马上要跑,我却拉住了他。然后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头上扎着红绳的可爱的小女孩儿。她大概十岁左右,穿着小花色的衣服,看布料好像是纱织的,大概是小姐了。我马上捂住她的小嘴道:嘘!哥哥不是小偷,是专门来找你玩儿的!说着我放开手,从怀里取出了弹弓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一看小脸就开心起来,夺到手里,摸了半天,歪着脑袋道:怎么玩儿呢?我小声道:这个在这里玩不了,得到村头的小树林那里,那边有鸟可以打,还可以摸鸟蛋,另外小河那边还可以摸小鱼呢!她听到后眼睛就跟我预料的那样明亮起来,拉着我的衣襟道:快带我去嘛!我也想抓小鱼!小二子马上道:哥哥抓鱼可厉害了!待会儿你就瞧吧!说着我们马上连哄带骗就把那小女孩儿带出了柳府。马大憨遥看我们得手就跑过来,一看我们竟带来了一个小女孩儿,吃惊不小,但我马上就把他拉到一旁,交代了计划。于是我们三个就围着那个小女孩儿,陪她到村头的小树林那边玩耍去了。 话分两头,这边四娃子等了足有半个时辰,终于有一匹枣红色的母马,受不了那些青谷子的诱惑,加上其他马儿比它强壮,每每同槽,都落了下风,此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合当我奸计得逞,早上那遛马的伙计,只挽了一个结,那母马轻松就甩开了绳子,于是一路跟着草籽就吃到了门外。后面四娃子看着真切,马上一拉陷阱,那柳条抽起,正打到马儿的左眼上。马儿吃了一吓,顿时撒起欢来,顺着土道就跑了出去。四娃子见计划得逞,马上卸了陷阱,背着篓子就跑了。 却说我们和那小女孩儿玩了半个多时辰,小女孩儿说想喝水,于是我一指小二子,小二子马上跑到大树后面,装模作样自导自演道:哎呀,四娃子你就别游了,还不去给小姑娘找点儿水喝?接着他装着四娃子的嗓音道:啊,知道了,真麻烦!那我到哪里找呢?小二子接着说:我看就到上游去取些泉水来吧!那个小女孩儿一愣道:四娃子是谁呀?我一指道:那个游水的嘛!小女孩一看,果然,另外一个小孩儿在水里游呢,其实就是马大憨拌的,因为都是光着上身,只露后脑勺,又是在水中,其实是难辨真伪的。于是马大憨一挥手,就跳上岸来,小二子递给他葫芦道:早去早回!马大憨撒开腿就跑了,于是我又拉那小女孩儿去喂小鸟。接着过了一小会儿,马大憨就跑过来说在河里摸到一个色彩艳丽的蚌来,那小女孩儿自然喜欢。接着又等了一小会儿,我对小女孩儿道:如今太阳正足,咱们不如先到那边的土地庙旁,有个破屋子,那里面去歇息下吧,等会儿四娃子拿水过来,见咱们不在就一定会来破屋找咱们,到时候咱们正好把抓的小鱼烧来吃,你说好不好?她嗯了一声,就跟我们到破屋了。 那四娃子沿路终于发现那匹母马,于是就拿草引它到另一条路上,眼看前面尽头就是城隍庙,便一柳条抽了它屁股,那马护痛就跑过去了,四娃子高兴的跑到附近的甘露井那边,舀出满满三大葫芦的泉水来,就直奔破屋了,当然了这些都在我的计划之内。于是那个四娃子就跑到破屋附近埋伏起来,果然不一会儿就等到我们了。于是他又伏了一段时间,等了有将近两刻,就推开门跑进来道:大哥!水来了!小二子心里一激灵道:四娃子果然回来了!马大憨在边上一直叹气,那小女孩儿就一直跟他开玩笑,见四娃子回来就把小手一伸道:我的水呢!四娃子就解下葫芦跟我使个眼神,我就知道事情办成了,于是就招呼大伙把火支起来,用一个瓦罐子来煮那些小鱼不提。 这时候,柳员外发现自己的小女儿失踪了,于是就着急忙派家丁出去找。由于那个破庙是附近小孩儿们经常玩耍的地方,自然也很快就被他们寻到了。于是那些伙计就在我们几个头上开了几个大包,并由管家亲自把我们几个捆了起来。就在这时候,那个小女孩儿就跑过去拉着我的衣襟道:大哥哥不要怕,人家会帮你们跟爹爹求情的!要不是陪我玩,你们也不会挨打了!说着她的眼睛就变得难过起来。我突然笑道:那有什么,下次再跟小妹妹一起玩吧!她嗯了一声后就过去不停的跟管家说我们是好人,结果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互相都看着对方,心想这个小女孩儿当真可爱,这个朋友算是交定了。 就在柳府的人准备押我们回去的时候,外面突然来了两个官差,他们阻止了我们,然后就说是奉衙门许县令的命令,搜查这个破屋,因为最近县城里的富户张解元家,走失了一位小妾,似乎有人目击她在这附近出没,似乎与人有私。于是官差留我们等在外面,他们便进屋子里搜了起来。结果不到一刻钟就冲了出来,他们道:这个屋子此前有谁落脚?柳府的管家回道:听说都是些小孩子,你可以问问他们。官差马上来到我们面前,大声问道:你们可知,平日这里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在此出没?小二子摇摇头道不知。官差道:那就都跟我们回衙门吧!管家不解的问道:我们小姐也去?官差道:当然连你们也要去!却是为何?管家道。 官差突然回过头来看看我的脸道:因为张解元的小妾,如今就死在这屋子里,不到半个时辰!你们大概就是凶手!啊!我大吃一惊道:冤枉!官差道:喊冤就去跟许大人说,马上走吧!于是我们几个熊孩子,与柳府的小姐和管家,还有十几个伙计,就被官差引着,来到了县城衙门。 (本回完) 第二回 结怨含冤气难平 却说我们几个兄弟被官差当做嫌疑犯押到了那渤海衙门的大堂上,那许县令早就闻报,派仵作前去验尸,同时坐在公堂之上,审理刘员外府上刚刚发生的那宗盗马案。 原来中午的时候,四娃子放走的马快生产了,因此刘员外让马医去看看怎么样,结果发现那马走脱了。由于现场遗下的草籽和谷子,刘员外认定是有贼人盗走,便一面告了官,一面差人来拿,正把城隍庙附近聚集的那群坏小子拿个正着,他们的老大邹平则在附近发现了那匹马,被抓了个现形,因此一并拿到了衙门。许县令素知那邹平平日小偷小摸,当下先给了二十板子,打的邹平喊不出来,然后其他伙伴也都招认在附近偷窃刘员外家的瓜果,却否认盗马。结果那邹平却口称有罪,自认是偷了那匹待分娩的母马,意图留下幼崽,再放母马回去。许县令当下让邹平画押,因他年少无知,只断了他三年牢狱。当下结案,刘员外带了马匹回去,那柳府的一干人则正好进来,我们正好看到邹平被捕,押回了牢房,附近的几个闲人说起他是那个盗马的贼,偷了刘员外的马,如今判了三年。当下我们几个哥们就吃惊不小,明明是我们栽赃他,他如何轻易就认?于是我们被带到了堂上,柳府的伙计都在外面待传,我们哥四个跪在下面,柳家小姐和管家就作为证人立在一旁。 说起这个许县令,是让我十分的不快。原因是因为他有一位十二岁的女儿。他老婆看上了聪明伶俐的我大哥,因此几次有意与我家结亲,都被我父母和哥哥拒绝了,时间久了,邻里都说三道四,让那个县大老爷很没面子。前不久还因为乡试资费的事情闹翻了脸,因为这个许大人想借着这件事把亲事许下,结果大哥言词拒绝,言语间丝毫不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说的那许大人是满面羞惭,由此便结下怨来。此次大堂上相见,不用说,定然是伺机报复,因此我暗地里便做好了计较。 啪!许大人生起堂来,两边堂威过后,他便问道:你们都是什么人,缘何被拿到这里?小二子颤抖道:小……小子是祥福村做茶的何大的儿子,何……何必全!我一听略笑道:小子就是同村的聂云的二儿子聂成海!哦!许县令略笑道:这么说,聂成云是你大哥?我一仰头道:是!四娃子马上低头道:小……小子也是同村的,赶车的吴老三的儿子吴晓松。哦?许县令捋着胡子道:名字不错,倒不像你父亲起的?四娃子道:回……回老爷,是后来聂成海的大哥替我改的!原来如此!那你呢?许县令用手一指,马大憨流汗遍地道:小子……小子是同村里正的儿子马青云。 嗯,那你们如何被柳府的人抓去了? 回老爷,管家在一旁拱手道:只因小姐失踪,我们老爷叫在下带些护院,到附近的小孩子们常玩耍的地方找找,因为上一次小姐失踪,便是被不认识的小孩子带出去玩了,因此这一次我们到了那破屋就找到了小姐和他们在一起,因此绑了他们回去让老爷发落! 那当时他们在做什么? 嗯,应该是做了火,准备烧些水煮些什么吧!管家道。 是鱼!小二子道:今天陪小姐在河边捕的鱼! 岂有此理!本官未着你回话,不可插嘴!许县令喝道,小二子马上就低下头伏在地上抖起来。于是那许县令回头问官差道:你们发现尸体时情况如何? 官差下站回道:禀大人!小人一进那屋子,就发现墙角的乱木和杂草堆放的不自然,因此过去挑开,就发现里面有些许血迹,最后在墙根处便发现了那名女子的尸身,小人去探那尸体,发现尚有余热,考虑那柴草叠加的慌乱,想是一时杀人未死,不久后方才断气,柴草相阻因此尸体尚温。依据多年办案经验,当死不足半个时辰,所以才拦住他们,押来受审。 嗯,许县令摸着胡子道:依捕快所言,你们在破屋之内待了多久,可是半个时辰有余?我马上回道:大人!小人们一直在河边玩耍,后小姐口渴,所以让吴晓松去取水,而后我们就来到那破屋,不到两刻吴晓松便取水回来,我们刚要起火,便被柳家的人拿来了!师爷一旁道:如此看来,当时案发不久,几位小孩子就来到了屋子里了!许县令嗯了一声,又问道:那你们在屋中竟未发觉墙角之中有一妇人在内?我道:小子们都顾着与柳小姐玩闹,如何留意这许多?大人应当彻查案发时附近,是否有人目击嫌犯踪迹才是!许县令嗯?了一声道:你小子言下之意,是质疑本官办案能力了?我马上低头道:小子不敢!许县令略笑道:你们几个平日做的些许好事,当本官不知?即便与那死去的妇人无关,你们小小年纪便敢拐带柳家小姐,本官如今好歹也要惩治你们一番!来呀,把这四个小子都押入牢中,明日尸状出来再审!一干证人务必到场,退堂!说罢几个衙役就过来把我们几个拉下去了。那柳家的小女孩儿看见我们被抓走了,就哭闹个不停,结果管家只好把她抱在怀里送回了家。 牢里面,马大憨哭道:我爹要是知道我坐牢了,一定会犯心疼病的!小二子道:如今哥几个眼见是要替别人顶缸了,大哥,你脑子好,救救兄弟们吧!四娃子道:那马明明是咱们偷的,如何那邹平肯认?不会……他突然小声道:不会是他干的吧!有可能!小二子一拍大腿道:时间上刚刚好!我一拍马大憨肩膀道:你小子真没出息,哭什么?咱们还不是凶手呢,只是略有嫌疑,否则怎么可能把咱们关在一起?那岂不是给咱们机会串供吗?马大憨一听就不哭了道:也对!小二子道:那县大老爷为何还要把我们关起来?四娃子道:他不是说了吗?无论如何都要惩治咱们,那就是说,要断咱们拐带柳家小姐了?大憨,按律该怎么判,你知道吗?马大憨抿抿眼泪道:拐带少女要断流配十年,啊!四娃子大吃一惊。不过,马大憨接着说:柳家小姐自愿跟咱们走,因此不算拐带,即使硬算上,也就坐牢一年,何况咱们都是小孩子,要从轻发落的话,大概是责仗二十就了帐了吧!挨板子?小二子道:大哥,你没计划过这个吧?我略笑道:当然计划过了,如果柳家没有找上门,自然无事;若是送给柳老爷处理,大概就是赔礼道歉,最多挨下人几个嘴巴;要是惊动官府,也就是二十板子。但是邹平他们就惨了,盗马是要做起码三年牢,还要交罚银五两。算算看,咱们哥们不吃亏的。那邹平既然认了盗马,就一定是杀人凶手了?四娃子问道。嗯,不清楚,反正肯定有鬼就是。不过咱们哥们不用怕,既然邹平自认盗马,那咱们哥们只要顺着,有柳家小姐作证,不会有事的!我躺下道。于是几个兄弟都放了心,就草草吃了窝头睡了。 半夜里,牢头叫醒了我们,原来马大憨的爹跑来看我们了,说是几家的人都托他来好好看看。马大憨自然是惊吓过度,看到自己的爹就异常激动了。但是我和小二子和四娃子就不尽然,因为我们确实没做什么,所以就比较泰然自若了。结果那马老爹小声道:你们牵连进去的案子,听说验尸结果出来了,死的人却是张解元的小妾,被人一刀致命伤了脖子,还被死后奸-尸,真是罪大恶极,许大人发下狠来,一定要把那作案之人凌迟处死不可!所以你们这些孩子们,知道什么就尽快说,要是被这种案子缠住,危害不浅!我们都吃惊不小,心想那邹平不过十五岁竟然能干出那种事情来!看到我们都吓得够呛,马老爹道:明日开堂问案,千万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呀!尤其你,他指着我道,你大哥吩咐我告诉你,不管你做过什么,最好都说出来,否则许县令断一个知情不告延误案情,是要坐牢的!我马上点点头。于是马老爹就被牢头带出去了。我们几个小孩子都坐在那里发呆,于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县衙门口就挤满了人,原来县城里那些没事儿做的,听说张解元家的小妾死了,自然要跑来看热闹。我们四个孩子的家人也跑到大堂外面紧张的观望着,只有我大哥一个人依旧去城外的工地,去挣那一百二十个大钱去了。于是我们四个小哥们与那邹平都被传唤到堂,柳家小姐则被管家拉着小手站在一旁早早的等候,看到我们进来,她就使劲儿的吵闹起来,管家只好不住的安抚她。我们与邹平一见面都吃了一惊,小二子道:你的案子不是结了吗?邹平哼了一声就不理我们,只是一路不停的斜着眼看着我们,于是我们互相看着不顺眼,就被衙役推到了堂下跪在了那里。 啪!邹平!那许大人当下拍案呼喝,邹平吃了一惊马上伏在地上道:草民在!说着汗水落了一地。许大人接着道:如今这几个小孩子指认你便是杀人奸-尸的凶手,你可认罪!邹平一听抬头叫道:冤枉!大人冤枉!他们……他们纯属诬告!我们几个一听也吃了一惊,何尝指认过他?结果那许大人取出一份文书来道:昨晚本大人猜测,这几个小子出现在那破屋定然不是偶然,于是将他们关于一室并差人探听,果然,他们自己供认那刘员外的马是他们所盗,并认为你邹平很可能便是那杀人真凶!你且说来,既然你不是真凶,如何肯自认那盗马一案?邹平慌乱道:大人冤枉!那马却是我自己所盗,如何听信他们一面之词?许大人笑道:那你且说来,你是如何盗那马的?邹平略想道:我见四下无人,便……便随手牵走…… 一派胡言!那马是如何被你们设计所盗,你们自己招认吧!说着许大人看着我们。小二子一听就腿软了坐到地上,四娃子和马大憨也都呆住了说不出话来。于是我道:那马是我躲到刘家后墙,用草束和谷子和在一起丢了进去,引那马儿来吃,出来刘府后便抽它眼睛,害它一路跑到城隍庙,结果追之不及,只好回去找兄弟们,到柳家闹事,不想遇到柳小姐,一时贪玩起来,后来便跟大家一同去了破屋……邹平听到后大吃一惊,因为他没想到这个过程居然如此复杂。结果那许县令一拍惊堂木道:哼!你小子倒是显得义气,想是自己认下那盗马一案了?我道:正是!那马实是我一人所盗! 胡说!大人!那马是我偷的,您昨天不是审过了吗?我连板子也挨了,大人您不能出尔反尔……邹平汗流浃背道。少废话!许县令喝道,既然马不是你偷的,你为何胡乱相认!莫非果真是你杀人行凶? 不是!大人不是!小子……小子却是没有偷过马,只是……只是做了一件讲不得的事来,所以……邹平支吾道。 什么事情?缘何讲不得?许县令问道。 那是……那是……邹平面色苍白,颤抖双手道:是我拿走了那妇人身上的翡翠玉佩和五十两银子……他低下了头道。 原来如此,那为何不来告官?你见财起意本官先且按下,如今你倒说说,见那妇人之前,可有可疑之人出现?许县令问道。 是……是张解元,邹平突然抬头道:我看到张解元跟他的小妾来破屋私会,想来是有些秘密,因此偷听一二,不想正说着那张解元突然推门跑了出去。我呆了一会儿就跑进去看,结果那妇人就死在墙角里了。我当时害怕,但是发现她身上有玉佩所以就牵了来,并取走她身上的五十两银子,因此担心官府发现,就用柴草掩了,后来就跑到城隍庙,发现了那匹马…… 哼!我看你还漏了点事,你搜取财物后发现张李氏貌美,就动了心,于是不顾对方尚未断气,竟施侮辱,如此恶行,你以为瞒得过本官!许县令怒目视他,他马上就伏倒在地,昏厥了过去。于是许大人让衙役给他押了手印,拖回了牢等候发落了。这时候他一拍惊堂木道:马上拘捕张解元到案再审!至于刘家盗马一案,说着他看着我道:你可知刘员外家可不只丢了那马儿,由于此马待分娩,刘员外将一串玛瑙念珠挂在马儿的脖颈上,你且说来,那挂珠何在? 我道:想是那马儿经过了邹平的手,当是在邹平手里…… 哼!本官早就着人找过了,并无此物!你既然承认盗马,必知挂珠下落! 我慌道:盗马之时只念嫁祸于邹平,却如何顾及那些珠子?想是半路失落了期望大人明察! 既如此,失了珠子也因你而起,本官问过刘员外,那挂珠市值银钱五十贯,你若拿出五十贯,当可不与计较,若是拿不出或是他人代出,本官却是不能允许! 我如何拿得出五十贯钱?想是那挂珠半路被其他人盗走,大人不去缉拿盗珠之人,缘何将这些银钱来施压给小子,小子不服!我直起身子道。 哼!分明是你自己没了东西,如何还需本官查证?你若拿不出五十贯来,就要多吃官司,你且想仔细了,明日再与你理会!来人,将那其余三个小子责仗二十放出去,叫他们以后老实做人,少再胡作非为了!至于这个小子,给我押回大牢,明日与那张李氏一案并审,退堂!说罢就拂袖而起走进了后堂。于是我的几个兄弟哭喊的被拉到街上,当众打了二十板子,被家人们好生带了回去,而我虽然没有挨板子,却认了盗马一案,自然是出不来了。 当晚,那刘员外便赶到了我家,正好其余的几家人都在我家商议,刘员外开门见山道:几位放心,这个案子不管怎么说,也都是县老爷夸大其词了。我如今马匹失而复得,虽然这些小子平时对我颇有微词,但是老夫也不至于借机会打击报复,总之我刚刚见过了许大人,撤回了这件案子。可是许大人却以为,盗马一案可以不追究,但那挂珠被盗却是件做实的五十贯的盗案,他是父母官不得不管。虽然我不在乎那挂珠,但看起来,似乎那许大人对你们家二小子颇为不满,有意刁难。之前柳员外曾表示愿意出那五十贯钱,但大人堂上说的明白,不准他人代付,显然是另有所图,因此老夫特意来告诉你们,希望你们明白这件事绝对不是老夫我落井下石,实在是那许大人从中作梗。 大哥道:看来那老匹夫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故意难为我们了,这可如何是好? 四娃子咧着嘴道:天地良心!哎呦!我偷马的时候却是见过那珠子,却不知是五十贯的东西,以为是寻常的饰物,就没放在心上,哪知……他爹道:算了吧!许大人打你板子轻了,要是你再做那种事,就让大人打你四十板! 小二子哭着道:大哥一个人揽下罪状,如今却突然遭到莫名的罪名,如何是好?就是我们一起去分担盗马的罪名,也实在是拿不出那五十贯钱来! 大哥突然一拍脑袋道:不如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你们看如何?于是刘员外道很好,就这么办!大家商量后便各自回家了。 (本回完) 第三回 兄弟相别恨无泪 却说我被许大人问成五十贯的盗贼,自然是下到了大牢里面,与其他盗匪关到了一处。因此那些惯盗和飞贼,都不停的问我犯了什么案子,如此年轻就犯了案,还有些人教我一些过堂的伎俩,搞的我整夜都睡不安稳。 第二日,张李氏一案升堂审理,我作为人证旁听了。那张解元自然是百般抵赖,结果邹平出面指认,加上与周围的做买卖的人证词相合,那张解元自然是百口莫辩了,只得伏了法。最后许大人一拍惊堂木,判张解元秋后问斩,那邹平盗人财物,张李氏未死即遭凌辱,罪大恶极,虽然年幼却判了斩立决,当堂把邹平吓得昏死过去,我也惊的无法动弹了。于是那许县令下了文书,交付州里,只待州里回复便允行刑,于是邹平被押回大牢。然后,刘府盗马一案由于刘员外销案,已经不问,那许大人便拿价值五十贯的挂珠失窃一案来问我。 当下许县令拍案问道:聂成海,如今你是交代那挂珠的下落,还是交付五十贯钱相抵? 我仰起头道:不知挂珠下落,也无银钱相抵! 岂有此理!想是不用大刑,你这小贼定当不说!左右,先打十五板,看他不说? 慢着!我大哥在门外进来道:如今现有银钱五十贯相抵! 哦?怎么可能?许县令道:你们家情况本县自然清楚,除非是典当了那挂珠,否则何来五十贯银钱? 大哥道:我兄弟自然没有盗那挂珠,许大人一意孤行,我们只好自己筹来五十贯相抵了。 哼!本县说过,他人代出一律不准! 这是柳员外感谢我们陪他的小姐玩耍,赏赐与我们的,却是自家银钱了,如今是否可以开释?大哥问道。 那你们是承认他偷盗挂珠了?许大人略笑道。 怎么可能?我兄弟自然清白!大哥气愤道。 如果清白,为何肯出五十贯银钱?许大人拍案道。 大人!大哥生气道:不知大人究竟与我聂家有何冤仇,竟如此打击报复!前次咬死我兄弟盗走挂珠,后又扬言可以五十贯相抵,如今拿来银钱,又逼我兄弟认罪,难不成,这渤海县就没有王法了吗? 住口!本县问案一向重证实据,你兄弟既已承认盗马,且盗马细节无不一一相符,那挂珠本属失马之物,一并处理,有何不妥?马即寻得,挂珠不见,又如何不是他自己没下?聂成云,你既然饱读诗书,难道连这么点事情都想不通吗?本县如果破了一桩盗案,还要将每一样丢失的宝物都另外立案处理,那其他案子就不用过问了,也不用谈什么执法了!你若不送来这银钱,这案子倒是无头之案,如今既然肯出五十贯银钱,定是他偷的无疑!说着他一拍惊堂木道,聂成海,本县依律,断你一个盗窃之罪,与盗马之罪并处,念你年幼,判你责仗三十,流刑五年,发配沧州! 大人,实在冤枉啊!我喊道。大哥气愤非常,直直的看着那个许县令。许县令略微一看,也不多说,道:退堂!然后就转身进后堂了。大哥回头咬牙看着我道:你自己惹下的祸事,本不怨人,不想却遭宵小之辈报复,是大哥的错!你放心兄弟,这个梁子结下了,大哥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说着就拿着五十贯钱走了。我于是被衙役拉出衙门,当街扒下裤子,搞我一个透亮,然后竹子片雨点般落下,我起初还感觉通透,后来就如泥巴一般,当下就昏死过去,被拖到了大牢里。 狱卒们都议论纷纷,几个飞贼也聚过来看我,我被他们用水弄醒后,他们就在一旁叹息。一个飞贼道:有道是,惹谁也别惹做官的,你看,你小子流年不利,昨个儿还是人证,翻脸间就变成人犯了。如今牢里面都传开了,听说你们家得罪过许县令,没断你替邹平和张解元断头都是网开一面了,你小子要恨就恨自己命不好!另一个道:我听说,按咱们大新的律条,就没有十二岁会被判流配的,应该是刑役减半,由你父亲代受才是,如何就直接打了你三十板,还要刺面发配?旁边喂我水的道:刺面以后让这个孩子怎么做人呢?再说,发配到沧州,听说那里的犯人十个最多有两个能够平安回来的,这也太阴损了!另外几个飞贼道:等咱们兄弟出去了,一定去那姓许的家里光顾光顾,爷们儿们倒要看看,他许大人是否是个清官?放心兄弟,一定替你出这口恶气!我趴在那里,眼睛中满是泪水,其实并不怨恨旁人,只是那三十板实在厉害,打的我是口不能言,只能趴住不动。 当晚哥哥自然是陪父母来看了我,他们都很伤心。不过我略笑笑,努力的说道:不论如何,总是得了五十贯银钱……那大哥,就可以考秀才了……说不定,等我服刑回来,大哥……大哥已经中举了,甚至金榜题名!大哥拉着我的手道:兄弟对不起!大哥我问过师爷了,师爷告诉我说,这个案子既可以断有罪,也可以断无罪,都是县老爷一人做主。如今即使告到州里,也没有回旋的余地。说着他眼中隐隐有泪痕。接着他道:放心兄弟,大哥目前虽然无力帮你,但是,许县令这个事,大哥日后必定计较!你……你放心养伤吧!家里就不用担心了……这银子……说着他取出一个小布包来道:不多,但我听说如果不使些银子,一路上会遇到很多麻烦,所以你带上吧!旁边的飞贼们都劝我留下,但是我推掉了道:大哥比我更需要银子,只要大哥中秀才,举人,甚至高中,到时候一定可以光耀门楣,到时候给我出气也就有望了!大哥,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大哥握着我的手道:放心兄弟!大哥绝不会让你失望!于是我们又说了些许话,就分别了。 之后许县令就不再许其他人来看我了。我在牢里挺了半个月,屁股的伤刚刚愈合,就被衙门提出来,急着送我去沧州了。不过万幸,念我年幼,师爷力保之下才没有在我脸上刺字。于是我就被两个衙役,推搡着,戴上手铐和脚镣,并准许我不用戴枷,离开县府,望沧州而去。大路口上,大哥还有我的几个兄弟都来看我,他们哭的自然是泣不成声。柳家小姐也央着来看我,她还送了我一个小手帕包裹的十锭银子,原来她父亲看我可怜,便托付管家前来送给我的,并且告诉我说,会资助我大哥读书,叫我放心。我心下感激不已,于是嘱咐几个弟兄,以后不要再找刘员外和柳员外家的麻烦,同时将那十两银子交给了他们,要他们好生找些正经事做,他们起初不肯,但我执意如此,也只好接受。于是我拱手道:五年以后回来,一定要让我刮目相看!于是兄弟们都点头。马大憨哭着道:都怪那个张解元!他要是不杀人,怎么会连累大哥!偷东西固然不好,杀人更不好!呜呜呜!于是小二子和四娃子就纷纷的劝他。 我把大哥拉到一旁道:大哥,我知道你平日里不爱与这些穷苦孩子们一同玩乐,但是如今既然弟弟我远走沧州,大哥你除了平日读书以外,也要帮弟弟我看管他们,他们都是家境贫苦,无所事事,自然做些不规矩的事情来,我走以后,不能再让他们重蹈我的覆辙了!大哥点头道:你放心,我自有计较,家里其他的事自然也不用操心,如今有那五十贯银钱,母亲也可以继续做织布的生意,因此你不用担心,何况,他略一停顿,沙哑的道:何况如今少了一口人,日子自然就过的容易些……不过你放心,等你回来以后,大哥一定继续教你读书,让你也中秀才中举人,咱们兄弟都能金榜题名,那时候爹娘脸上才有光,其他人也才不会小觑咱们,你说好不好!我道:好!我答应大哥,一定回来接着读书!好,一言为定!说着,我们兄弟俩击掌为誓。衙役过来道:时辰到了,该走了!大哥于是与其他人都目送我们离去了,我回头看过去,柳家的小妹妹使劲儿的摇着小手,我心头感慨万千! 不说那一路之上千辛万苦,因有刘家和柳家的交代,所以那衙役对我倒也不是十分苛刻。如我身体不适或者疲惫难捱,也会适时休息,准我喘息。于是我们走了许多的路,来到了那沧州地界。沧州地界地势险要,当先就有一隘口,为匪人把守,远近皆知。我们得知了这一消息,所以就打算改走马道。不过那样就多绕半天的路,所以晚上不得不在村甸中休息。我们是在黄昏时分赶到了甘子村,村口就有一家酒店,于是我们就住了进来。 老板看到我们一行,便知是发配的人。于是胡乱给些酒肉,态度也不是很和善。不过他老婆倒是很好奇,她看我一个小孩儿,居然带着手铐脚镣走到沧州,看样子是要发配充军,当下起疑,便问衙役们事情的来由。衙役们一般都不爱多说话,只胡乱说我犯了盗案,因此被判流配。那老板奇道:盗案?盗案如何需要十几岁孩子流配到这沧州地界呢?衙役不耐烦的道:我们哪知道?县老爷这么判,谁又能怎么办呢?于是我低头不说话,隐隐有泪痕。那老板娘不悦道:最近这世道怎么又变成这样了,还以为成帝是个好皇帝,结果呢?这么小的孩子都可以判流配,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做了呢?我说怎么这么多人开始杀人放火,搞了半天都是这些衙门做的好事,只知道判小孩子的罪,却不知道自己检点,你说,怎么不叫人气愤呢!衙役们一听道:老板娘,这话你说一次就好,要是再让爷们儿几个听见可就不好办了!老板马上堵住她的嘴,赶她到后厨了。于是我们吃饱了后,就上楼休息了。 夜里我睡不着,就感觉手脚都疼的要死。想是被铁链勒的伤势不轻,不过那些衙役倒是睡的死狗一般。这时候就听到隔壁有人磨刀的声音,唰唰唰很清晰!我刚要起身,那两个衙役就跳了起来,其中一个抽出差刀来小声道:大哥听到没!另一个摸起哨棒道:过去看看!正说话间,隔壁的声音突然沉寂下来,两个衙役马上小心起来。这时就听一声巨响,墙壁被破了一个大洞,一个穿着黑袍的人跳了进来,站到桌子上,他手中刀一横道:你们是官府的人?衙役们吓了一跳,略一点头。那人又一指我道:那个可是判流刑的小孩儿?衙役点点头,然后拿哨棒的突然横起棍子扫他的腿,那人一跳,空中刀锋一扫,那名衙役大叫一声就扔了棒子倒下了。另一个大吃一惊转身要跑出门外,那人一踢那棒子,直直戳进那衙役的后心,他直接从楼梯上翻到楼下死掉了。于是他一只手抚着刀,一面走到我的面前。 我吃了一吓,然后定了定神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杀害官府的衙役?那人愣了下道:小弟,你如今被我所救,就不用受那流配之苦了,还不马上拜谢与我?说着他把刀靠在左肩旁抱着胳膊站着仰着头,似乎真的在等我叩谢他。于是我略笑道:你真大言不惭,如今杀了押解我的衙役,我若被官府追查,定然脱不了干系,本来只是五年流配,如今却被你所累,恐怕是说不清了!他笑道:你脑子还不算笨,那就马上跟我走,离开这里,以后闯荡江湖,自然不会被官府所累!我道:我若从了你,就当真成了杀人逃狱的凶犯,那我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我不会跟你走的!那个人道:你当真是榆木脑袋,沧州那个通判是个糊涂虫,回头抓你去衙门硬说是你干的,保证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不信你就留下!我不屑道:我就不信真会那么倒霉?你再不走一会儿人家来抓你了!他一听笑道:小兄弟竟然临危不惧,是个人才!如今你记着大哥的话,回头吃了官司,千万别怨我!说着一翻身就从窗口飞出消失在了夜里。于是我扯着嗓子喊道:杀人啦!杀人啦!之前的巨响已经把整个酒店的人都差不多惊醒了,听到我这么喊于是都跑出来,才发现死了两个衙役,于是马上告了官,由于这里离州城更近,因此沧州通判直接来到了现场,那时候已然是上午了。 我早早就被老板安排吃了饭,此时正躺在店门口晒太阳呢。一看见州里来人了,老板马上过去拉我到大人轿前看礼,并告知大人,我就是那个目击凶案的人证。结果那位通判大人一掀开轿帘,见我戴着手铐脚镣却没有戴枷,吃惊不小,于是问道:你却为何是这般模样?于是我简单述说了如何吃了官司,如何被诬盗了挂珠,最后落了一个流配沧州。那通判大人一听笑道:小弟莫不是与那县爷有仇?我道:家里是与那老爷有些过节。他笑道:是了,这案子乍看之下却是你做的无疑,不过如果拿住你之时,同时拿住那马,就说的过去了。但是实际上寻回的马却是与一个案犯在一起,那就不同了,因此说你与那县爷有仇。否则虽然于理你小子有罪,但于情就不同了。州里见县公已然有了论断,自然不会轻易改判,你小子就成了本朝第一个十二岁被流配的罪犯了!哈哈哈!他说着我的心痛事,居然还笑的出来,我心想这家伙不只糊涂,还是个败类! 于是那位大人就道:如今你们就把昨夜事情的经过详情细说一遍!他明明没有胡子,还要装着捋着,看样子颇为滑稽。老板和我就把前因后果都讲个明白,结果那位大人拍着脑袋道:小兄弟,如今你倒要感谢那位县老爷了!我生气道:他如此诬陷与我,我却如何感谢于他?他笑道:这沧州地界谁人不知?这里的府台大人说一不二,说句不敬的话,比圣旨都还要厉害。就是我这个堂堂的通判,也得唯他秦知府之命是从!但凡这沧州出来的案子,有罪没罪,就看你有没有银子了!我道:我家徒四壁,哪里有什么银子?大人道:所以,才会小小年纪得罪县公以致流配。他摸着下巴道:府台本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案子的,起码都要过问过问,如今看来只有将案子交给我处理了,嘿嘿,你说你是不是要感谢那县爷呢?我一听怒道:你们只知道搜刮银子,何尝想过我们这些含冤受苦的人呢?如今却告诉我感激于他,简直是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大胆!你不想活了?还不向大人赔礼!那老板呵斥我道,于是他拱手道:对不起大人,您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就原谅他这回吧! 哼哼,这小子说的话理直气壮,哪像是年幼无知?那通判斜着眼看着我,上下打量后略笑道:你如今犯案在我手上,我可以直接判你给那两人偿命!你看如何? 我一听马上吓的摊倒在了地上。 (本回完) 第四回 生死又连手足情 却说那沧州的通判要断我一个杀人的罪名,当下我惶恐不已。但是脑子里回了回神,就起身道:你如今无凭无证,如何断我杀人! 他笑道:本官若是没有道理,如何能叫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贼子心甘情愿的认罪伏法? 你!我一听气的半死,缓缓神道:你倒说说,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人是我杀的? 他略微一笑道:那两人来沧州所为何事?我道:自然是押我充军。那两人如今被杀,却是对谁最为有利?他问道。这……自然是我了,可是!不能因为这点情由,就判我行凶杀人呀!我气愤的抖着双手道。那老板一旁道:大人,他一个小孩子手无缚鸡之力,远道而来,自然是艰辛无比,哪有那种本事可以刺杀两个健壮的衙役呢? 呵呵,要按本官推断,这小子必有同谋!想是约好了在这沧州动手,不料声响过大惊动了房客,那小子一时无法走脱,只好先行告官了!可是如此呢?他突然一瞪眼睛道。 这……这分明是你胡说八道嘛!你都没有看过凶案现场,就如此平白的诬陷我入罪,你……你与那姓许的不是有关系吧?想治我于死地!我指着他鼻子道。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大人,您不能诬陷好人呀!何况他还只是个孩子……老板跪下道。 哼,大堂之上你就这么说吗?那通判突然一抬眼睛看我道。 是,是的呀,我本无辜,自然不……不能任人鱼肉了!我惶恐道。 那你就死定了!你空口无凭只顾喊冤,含冤无效就谩骂诬陷朝廷父母官,只此一罪便可责仗三十,坐牢三个月。你身处案发现场,却记不清案犯的形貌特征,巨响过后匪徒闯入,但你并未第一时间喊人岂不自讨嫌疑?就算你被匪徒所劫无法做声,那悍匪竟然可以连杀两人,又为何不去杀你?他问道。 我……我哪里知道……他自己突然进来,就问我是不是流配的小孩儿,我哪里知道他什么目的?突然就杀人,没等我喊,他就来到我面前,我为了保命自然不敢呼喊……后来他要强行带我走,我不肯,才没有杀我……我支吾道。 按你这么说,就是凶嫌与你相识? 不是的,声音略带沙哑,不曾听过。 那他如何肯来自愿救你? 小子不知…… 哼,这不就结了吗?你既然明知那匪徒是劫你而来,还堂而皇之的站到州府通判的面前口称冤枉,你认为本官断你一个私通匪类劫杀公门衙役的罪名,可否是合情合理?如此简单的杀人命案还需要什么真凭实据吗?他瞪着我道。 我……我却是冤枉的呀!大人,你不能这么判的!我瘫倒在地道。老板吓了一跳道:大人,这个罪名可是死罪呀!大人三思! 哈哈哈!如今你小子还嘴硬吗?还敢义正言辞的咒骂本官吗?他摸着下巴道。 我趴在地上哭道:大哥!天道不公呀! 喂喂!这跟天道没有关系,你自己扪心自问,造成这个结果难倒真是本官与你为难?当初你若是不偷人家的马,那挂珠如何失窃?断你流配五年很冤枉吗?你再想想,今天这情形,就是本官特地为你开脱,到了那刑部,一看案卷,也是会打回重审的,你小子要知道,这执法断案,可不是光讲天地良心的,你自己搞的自己不清楚,又拿不出反证,自然是难脱干系。咳……他突然顿了顿,用手摸了摸脑袋道:如今,本官念你年幼,境遇堪怜,这个案子就先交给本地县府衙门处理,你嘛……自然是作为人证,这逃走的匪徒一日不到案,恐怕这案子就……他突然抬起头看了看太阳。 旁边的师爷道:老爷,就是说这个案子先……先按下了? 嗯,反正杀人的是个悍匪,刚才小六子去看了一眼,告诉我说凶犯是个武艺高强,手法伶俐的家伙,我沧州地界有这等强人出没,一定要广贴告示告谕百姓! 知道了! 还有,告诉小六子带两个人,把那个小子送到督军府去,也好了了这段差事。另外,他扣着耳朵走到我面前道:你小子好自为之,以后不可以作奸犯科,轻犯律法,这案子没销,你早晚还是难免有官司,自己就好好琢磨琢磨吧!争取在军中早日立功还乡!说着拍了拍我肩膀就上轿走了,至始至终都没进入酒店看过一眼。我担心他拍我那几下,把耳屎落下,就使劲儿的抖了抖,老板道:郑通判虽然官声不好,但是知情人都知道,他不是无情也非糊涂,实在是这沧州的官难做,唉!说着也拍了拍我头道:小子你自己保重吧!然后就进去了。 于是那个叫小六子的捕头,就让我骑在了他的马背后面,一路驰向了沧州城。到了城西,便押我进了都督府,交割了文书,然后把我关在了府后面的马房里。原来一般案犯,都是直接带到城外的大营里,但是有特别官司或是罪大恶极的才会先押到都督府过问。于是兵丁喂了我些水,又给我一个干饼子就算晚饭了。马房内既没有马,棚顶上也没有完全遮蔽,单单是因为我是一个小孩子所以走不脱。但是夜里下起了雨可就要了命了,马房内外都是泥巴,我自然没有落脚的地方,只好在寒冷中靠着门板打盹。这时候就听头顶上有声响,我睁开眼一看,那个害我吃了官司的杀人犯就在棚顶的窟窿上探个头来看我。之所以认为是他,因为我想也没有哪个穿黑衣服的人会特意找上我了。 果不其然,他开口笑道:小兄弟,你如今这么惨,不如就跟我走吧!要是明天被送进大营,可是比这个惨多了!说着他从上面跳了下来,落在泥巴满布的地面上,却不见没了脚。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来,里面有两个大包子,他往我面前一递,我就马上抓起来胡乱塞到了嘴里。看我吃的狼狈,他略笑道:吃饱了就小声的跟在我后面。说着他四下张望一下,我分明看到他腰里的黑漆漆的刀鞘。于是我一抿嘴,拉住了他的衣襟道:谢谢你看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他回头道:哪那么多废话?见我不松手,他胡乱道:你叫我楚天雄吧!我哦!了一声,然后拍了他肩膀一下道:这个恩情我聂成海记下了!你自己走吧! 他一愣,然后回过头用双手按住我的肩膀道:你逗我玩呢吧?我费那么大劲儿,就是要带你走,你怎么吃了我的包子,就翻脸了呢?我道:还是那句话,跟你走我就死定了,我答应过大哥,日后要回去学字读书的!哎呀,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呢?他挠头道:你这么小从军,会累死的,听哥哥的好不好?我吃惊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我走呢?我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朋友,也没有什么有本事的亲戚,你这个人好奇怪,总不会是认为,我是你失落多年的兄弟吧?我笑道。 结果他一抓头道:就当是我失落的兄弟好了,无论如何带你走!否则大哥那头不好交待!我一听道:你大哥是谁?哎呀不管了,你走就是了,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多废话呢!说着他拉着我手走就。于是我把左手搭在嘴旁使劲儿喊道:来人呐!有刺客!他一下堵住我嘴道:要死呀!你不要命啦!说话间附近就跑过来一队兵,那姓楚的一听马上飞起身从窟窿上到屋顶,然后轻轻一跳就飞到了另外的屋顶上,小步子消失在了夜色里。府里的卫兵追之不及,看我也没有逃走,因此就不再过问了。 第二天一早,天色已经放晴,我浑身衣服被蒸发干了之后,反而更加难受,那些麻布的囚衣实在是做的粗糙,我的皮肉不算嫩,可一路之上还是磨出了血来。如今那些麻布受潮之后再干燥,就变得更加的硬,遍布毛刺,刮刺我那些伤口,让我是有苦也喊不出。兵丁早换了岗,这次过来的两个大汉也不看我是个小孩子,就生硬的拉着我的胳膊往外面拖,疼的我直咧嘴。他们把我一路架到了大堂之上。那个传说中的大都督就坐在中间的椅子上,还有一个文书在一旁站立。 见我进来,那都督将茶碗放下。两个兵把我往地上一扔,然后拱手就站到两旁。我在地上头昏眼花的,使劲儿晃了晃脑袋,扬起脸来,那个文书喝道:大胆囚犯!岂敢直视我们大人!我耳朵听的不是太灵光,大概昨晚一直没休息好,所以金星闪闪。那个都督一伸手道:案犯的卷宗拿来我看!文书在一旁早就准备好递了过去。那个都督就大模大样的翻看,从上面看到下面,眼睛由小变大,又由大变小。于是他合上卷宗道:你这小子当真十二岁?我仰头道:是……是十二岁,还有三月……三个月就十三岁了!他捋着一小撮胡子道:嗯,本督看你獐头鼠目,眼含凶光,定然不是善类,如今做下了盗案被流配实在是苍天有眼!可惜你狡猾之极,竟然谎报年纪,企图脱罪开释,幸赖渤海县秉公执法!如今既然到了我这沧州地界,就不用再心存侥幸,这里可不会因你声称年幼,便方便与你!你可听清楚了! 我一听怒道:你这昏官!有何证据竟胡乱诬我谎报年纪?小子年更自有左邻右舍与本地州府作证,那许县令也不曾说小子年纪有误,何来谎报? 你!你说什么?简直大胆!他指我道。 何况还以貌取人,臆断我谎报以图便利,简直小人之心!莫不是另有所图?我一届草民,家徒四壁,无牵无挂,既然来到沧州府,任凭大人处置,但无端诬陷于我却是万万不受!我起身瞪着他道,心想这一路受官家的气,吃了官司发配居然还遇到这么样的人。 他马上从位置上起来走到我近前瞪着我,我却不去看他。于是他一甩手回到座位上道:你这案犯果然伶牙俐齿,想是个惯盗,如今就送你去城北工部营,交给梁千户,看你还如何嘴硬!左右,带走!说着一挥手就拿起茶碗喝了起来。 等我们出去后,那文书道:大人,这个小孩儿,为何如此惹大人生气呢?按律,应该考虑送他去马军做个马童,或是留下来做个杂役就好了,为何要送到工部去?这岂不是死路一条了?都督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个什么?那小子是个什么东西本督心中有数,就不劳你费心了!说着就起身退到后堂了。回到书房,那都督就坐到案子前,额头上落出些汗水来,他马上拿起纸笔写了一封书信,叫来健壮的士兵,吩咐他把书信交到京城的兵部尚书丁大人手里,务必当面递送。那兵走后,都督便放下心来,于是叫了一壶酒喝了起来。 却说我被那些兵又送到了城北,进了工部营的大门。那里其实就是一个工地,好多案犯都在那里补修城墙和马道,都是些年纪在二十一岁到四十五岁之间的案犯,因为他们身强力壮好干活。见我一个小孩子被送了进来,一些打夯的案犯就停下来看着我,旁边的兵也没有禁止,也不住的看着我。之后我被带入梁千户的大帐,他正坐在当中饮酒,旁边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兵在给他填酒。于是看见我们进来,他略一伸手,兵丁把都督府的文书递给他,他看了看,抓了抓头道:娘的!又来一个不明不白的!你!过来!说着他摸起马鞭指着我道。 我胆战心惊的小步挪了过去,他半眯着眼睛道:去!给老子把夜壶倒了!说着略一指旁边。我回头看到附近的马扎旁边是有个大号夜壶,不过挺脏的。他看我不动,一鞭子就挥过来道:等什么?还不去?我马上捂住了胳膊,刚刚那下火辣辣的,低头略看,却是露出血迹来。底下那位小兵抬头小声道:还不快去!梁千户又扬起鞭子,于是我马上跑过去,捏着夜壶的耳朵咧嘴问道:倒在哪里?他一瞪眼睛道:还用问我!找不到地方就倒你嘴里!滚!说着就一挥手,于是我只好踮着脚小步挪出去了。那两个兵拱手道:千户,大人还有吩咐!嗯?他半睁开眼道。大人说,为了以防万一,希望千户大人可以帮都督好生看鉴这位案犯!嗯!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他不屑的说道。于是那两个兵就告退了。 我捧着夜壶累得浑身颤抖,苦于找不到地方,问了几个兵也不跟我说话。只有一个案犯偷偷告诉我说,其实就在大帐正后方半里的地方,有个茅房,附近还有一个小河可以盥洗。于是我只好回头,又走了一里多路,才把这夜壶倒了。于是我简单用河水涮了涮就跑回去了。结果我一进大帐,那个千户就挥鞭打那个小兵,于是我马上跑过去拦住他道:好端端的,干嘛打人呢?结果他一横眉,鼻子里哼了一声,马鞭子就抡到了我的身上。我被他打的疼了,于是他第二下便被我抓住了鞭子在手。他一看怒道:他打翻了老子的酒,就得挨打!你想出头?我略一点头,结果他使劲儿一抽,我就站不住前倾过去,结果他当胸就是一脚,我马上就感觉胸口火热,脚下生风,没等反应过来,就摔到了地上,然后他一步跨过来,抡起马鞭左右开弓,我马上就抱住脑袋,就感觉胳膊上似乎每一处都通透了。 那个小兵刚刚吃了一顿打还在抽泣,看到我被梁千户毒打,马上爬过来抱着他的脚哭道:梁大爷别打了!再打会出人命的!梁大爷别打了!千户正借着酒劲儿发狠,被他搂住脚,就使劲儿一蹬,把那个小兵踢到一边道:还不给老子找酒去!哼!说着他就回到座位上,斜着身子躺在那里。我兀自抱着头团在那里,四下感觉冷了下来,然后手臂就好像断了一般,透骨般的刺痛。于是我等了一会儿,发现那个千户没有再打我,便小心的露出眼睛看了看,原来他正倒下睡觉呢。于是我马上坐起来,结果那个小兵跑进来,拿了一小壶酒来,放到了案子上,看千户睡着了,就走过了蹲在我旁边道:你怎么样了?干嘛要惹千户生气呢?你看你伤的这么重,如何是好呢?接着他道:来,我背你休息去!说着就来背我,结果我略一伸腿,哎呀一声撕裂的疼痛涌进心头,低头一看,腿上已然开了十几道血痕,着实伤的不轻。于是他小心的背起了我,把我带到了他平日休息的那个草棚,于是我便认识了出门在外的第一个兄弟,韩百文。 韩百文今年十四岁,与我不同,他是因为父亲在朝为官遭人排挤,最后被抄家,父兄均被斩首,只留他一人在世。当时他十一岁,落难逃走至此,终于被捕,就地断了充军三十年,永世不得回中原。当时朝中政敌的意思是让他累死在这工部营中,不想那梁千户不愿意引火烧身,故而让他做了卫兵,虽然平时不断打骂,好歹保住了一条性命。于是他劝我不要反抗,小心服侍千户大人,好不容易做了卫兵,不用做苦力,只要不出差错,五年的流配之刑自然好过。否则就要像其他案犯,终日做那伤筋动骨的工作,像我们那种小身板,早就一命呜呼了! 我躺在草堆里心想,这个小兵真是个好人,于是我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他略一害羞道:哪里?你不是也救了我么?不然怎么会惹大人生气?我看你这回三天都动不了,千户那我会替你顶着的,放心好了!说着他用一块衬衣撕下来的略显白净的布,沾着碗里的凉水,给我的伤口擦洗。我哎呦的疼的叫了一声,他马上说:对不起!你这个伤不擦不行,那个鞭子可脏了!你忍忍吧!我于是满心感激的道:能认识你这个兄弟真好!他略笑道:那咱们以后可就同甘共苦了!你年纪比我小,所以我一定会多照顾你的! 这时候,一个黑影闪过,吓了我们一跳。韩百文马上回头看去,发现草棚的门口摆着一个石头,上面用小石子压着一包东西。于是他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有几锭银子,还有一包熟牛肉和一个小纸包,打看纸包里面是白色的细粉。韩百文闻了闻道:是金创药!难不成是千户大人于心不忍,所以大发慈悲?我道:绝不可能!千户喝的大醉,如何身手这般矫捷?嗯?莫不是他?我惊道。 (本回完) 第五回 天幸未绝因有命 却说一个黑衣人突然到访,送了我们十两大银,还有一包肉和金创药。于是我道:这个人居然知道我受伤,一定刚刚在大帐附近查探。他明知我们是两个人,却只送了这么半斤来的肉,看样子应该事前准备不足,原本是准备自己吃的,见我有伤便与金创药索性一起留了下来。银子想来也是一时之兴留下的。嗯,看来这个人一定是为了其他的事来的,不过不明白的是,为何屡次想帮我,我又未曾帮助过他,甚至未曾见过他,奇了……我略有所思。这时候韩百文道:有了金创药,你的伤就会很快恢复了,我就不用担心了!我给你敷上!说着就帮我把药敷上了。 于是我们一起分食了那些肉,我与他讲了一些儿时趣事,他自然很羡慕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于是我又从他那里听来些他父母亲的一些事,似乎说的都跟当朝的宰相有关。于是我带着他发狠,告诉他说,只要心里面打定主意,早晚报那一箭之仇,日子就会过的很快,而且也不会觉得无聊,每天让那个老家伙在自己脑子里死一千回,就当做是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于是他很开心的接受了。结果黑夜中一个人偷偷的笑了起来,尽管声音小,还是被我们听到了。 于是楚天雄就从阴影中闪出,看见我道:你小子还是这么阴损,既然你心中那么不安分,干嘛不答应跟我走呢?我道:跟你走就成了草寇了,如何答应?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小孩子,以后还要跟我哥一样,考取个功名呢!楚天雄抱着胳膊道:别做梦了!用不了几个月他们就得想办法要你死了,你还做大头梦!我惊道:我又没有得罪他们太深,如何要我性命?又是你胡说八道吧?怎么能说是又呢?我可曾欺骗过你呢?楚天雄无辜道。接着他伸过来脸道: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那两个兵送你过来,特意告诉那个姓梁的,要他好好看鉴你!韩百文道:那不就是说要关照兄弟吗?你懂什么?楚天雄道,如果真的关照,只要递个眼色一封书信就可以了。我打听过了,上一个被说特意照顾的,来到这里不到一个月就暴毙了!啊!我和韩百文都大吃一惊。 于是楚天雄道:我话可是说到这儿了,你要走,就是今夜。不然就下次你伤好了再走,否则继续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你想清楚!我道:你怎么还不死心呢?老实说,我又不认识你,怎么会无端的就答应跟你走呢?楚天雄摇着头道: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这么死板呢!我道:你不告诉我非走不可的理由,我就不走!他马上掐腰道:刚刚说的那件事还不算理由吗?我道:那只是你凭空臆断罢了,如何采信?你!你真是比你爹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顽固!他气愤道。怎么,你认识我爹?我吃惊道。这个……他自觉失言,于是捂了下嘴,突然低声道:有人来了!下次再说!向后一翻身就出了草棚,然后纵身跳了几下就消失在夜色之内。 韩百文吃惊道:这个是什么人?好厉害的样子!我道:一个飞贼,之前还杀了两个衙役呢!杀……杀人?他害怕道。嗯,所以身份很可疑,似乎总想把我带走,却又没有用强,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我躺下道。韩百文小心的把一张破旧的被子盖在我身上,自己就抱着胳膊团在那里躺在我边上。我道:你干嘛把自己的被子给我盖呢?他道:你受了伤,最好不要见风。我这破被子太小,也只够盖你身上的那些伤的。明个儿我去跟管营讨副新的被褥,今晚你将就一下吧!说着他闭上了眼睛就睡着了。我也合上了眼睛,想起了家里的大哥和父母亲,不免伤感,两行热泪便流了下来。 于是我和韩百文就开始轮流的负责给千户养马和服侍他的起居,一连就是一个月有余,虽然平时打骂不断,却也落个清闲。尤其那姓梁的吃醉酒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悠闲的在营里面玩,跟一些落难的案犯们打听些新奇的事情来,也算日子好过些。那个楚天雄没有再找过我,我想他大概是离开沧州了。又过了些日子,那个都督亲自到工部营地来视察,发现那个梁总兵刚好喝醉了酒,而我正好跟韩百文在大帐附近跟他的马玩耍,于是他生气的一拂袖子就走了。 回到府上后,都督马上来到书房,摒退下人,自己把案子下面的格子里锁住的一封信拿了出来,然后取出信件展开,又仔细读了读,当下点头,便把信又放了回去,攥紧了拳头在桌子上一砸,大叫来人,请出魏三。于是那个魏三腰里缠着白布便走了进来,见都督一行礼。都督道:你到工部营地给我办件事,要干净利落!魏三道:大人放心,请问要小人办的是什么事呢?都督道:听说明天早上,工部营那里要给塔楼上顶,千户大人自然非去不可,到时候如此如此,你可明白?魏三愣了一下后道:小人明白!都督道:办成自然有二百两赏银,如今先给你这五十两,拿去准备一下吧!魏三马上从桌子上取下口袋道:小人这就去,请大人静候佳音!说着就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千户就玩了命的发脾气,把我和韩百文打的够呛。然后我们伺候大人上了马,我在前面牵着马,韩百文在旁边顶着一个篮子。那梁千户就大模大样的坐在马上,拿着鞭子,不时的从篮子里取些酒肉来吃,摇摇晃晃的,骑到了营东面,早就等着千户到来的那些出苦力的案犯们,便开始使劲儿的摇起那机械来,把那数千斤的顶子吊起来,等候大人令下便上到塔楼之上。下面的兵丁看到大人来到,马上闪出路来,管营拱手道:大人,如今准备妥当了,就等大人令下!梁千户马上道:那还磨蹭什么?赶紧弄吧!管营回身道:大人有令,上顶!说着,所有人都仰头来看。这时候一只箭从树林中直接射向了韩百文,我眼尖发现,一挥手拿在手中,却挡不住力道,只是改变了方向,那箭就一下子扎进了千户的马身上,那马大叫一声扬起蹄子就跑走了,把千户直接摔在了地上。 梁千户起身就给我一个嘴巴道:娘的!怎么看的马?话尤未尽,又一只射向了韩百文,梁千户朦胧着眼用马鞭一挥,那箭就落地扎到了泥里。韩百文才发现,这时营兵看到后就纷纷冲了过去。千户回头看看韩百文一眼,然后一挥袖子道:回大帐!然后就走在了前面。管营吃惊不小,那些案犯都看着他,于是他回头道:今个儿不上顶了,都干别的去吧!也小心的跑过去跟在了千户的后面。 进了大帐,千户回头看看我骂道:你他娘还跟着干嘛?还不找马去!丢了以后老子就骑你!说着鞭子一挥我马上就抱头鼠窜了。韩百文小心的站到下面,管营道:大人,如今这顶还……梁千户骂道哦:老子说上顶就是上顶了,你也跑过来做个鸟甚?管营只好低头走了出去。这时候千户一伸手道:酒呢?韩百文马上从篮子里取出一壶酒递了过去。千户打开壶盖子喝了一大口,然后用一双眼不住的看着他道:你家当真得罪了本朝宰辅?韩百文略一点头。千户吐口气,摇摇头道:你以后就去营门口站岗去吧!说着往椅子上一倒,手一挥道:滚吧!韩百文只得放下篮子走出了大帐。 这时我正在满营里找千户大人的马。那马护痛,跑了不知道多少圈,我好容易才在塔楼附近拉住它。这时候正好案犯们在管营的指挥下开始上顶了,那数千斤石顶被高高吊起,正要挪到塔楼顶上。这时我拉住了马正从下面经过,管营看到后叫我道:小子!快过!小心上面!我刚要抬头看去,那石顶上的绳子突然断开,整个就拍了下来!我只听管营喊道:快跑!却来不及动弹,只觉脑后有风,噗的一声,足下一震,后面似乎溅了不少的泥水。周围的案犯都愣住了冷汗直流,一个兵丁马上跑过来道:你没事吧!我刚要回头看,那个兵就拉着我手往外面走,边走边说:兄弟你命真大!那么大石顶都没压到你,你可别被后面的样子吓坏了,久后定然福气不小!来,我们到河边洗洗!说着就拉着我往河边走。 因为我是流配的案犯,所以不能违抗这些正牌营兵的命令,因此就被那个兵强拉到河里,他也不顾我反抗,直接就扒下我的衣服,在河里不停的涮洗,却又不许我回头去看。过了好一会儿,他把我的衣服搭在我肩头道:看样子管营不会因此就给你换身新的,所以这味道……你还是将就了吧!说着就跳上了岸来。我不解的回头看了看,河上也没有什么异样,于是我就上来坐到石头上,打开衣服发现上面黄一道绿一道的,于是我就把衣服放到大石上晾晒。那个兵就蹲下来问道:听说兄弟犯的是盗案,五年后就可以出去了?我一愣,心想他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于是我点点头。他坐下道:兄弟你暂且忍耐一时,五年之后依旧是个英雄好汉,万万不可操之过急。我想兄弟只是命中有此一劫罢了,他日定能大富大贵!我一听心想,他无端说这些好听的,想来是有所图了。接着他拱手道:哦对了,在下是颍川县人,复姓公孙名亮,祖上代代皆是武将,只因父亲贪图权位,被小人利用,因此丢官罢爵,到我这代便只得从军做个小卒了。可惜朝中无人没有关照,五年以来只是做个小小的什长,还要受上官的白眼,唉! 我不禁感叹,于是道:兄台若是人中龙凤,他日必能重振家声,光宗耀祖。不过小子不解,兄台为何要与我这小孩子一吐衷肠呢?公孙亮拱手道:刚才见兄台随手便解了那只暗箭,足见阁下临危不惧颇有胆识,适才那千斤之顶落下,众人皆惊,但阁下不为所动却毫发未损,想来兄弟你他日前程定然不可限量,因此在下特来示好,以图他日为兄台所用,重振我公孙一门!我一听,他倒是实话实说没有隐瞒,可是为何却看中我这个小孩子,真是让人费解,但人家如此说了,自己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于是我道:兄台抬爱让小子羞愧,既然如此,小弟当真如兄台说所,有所建树,定然不忘兄台的殷切之情!于是他起身道:既如此,愿与兄弟结拜,同生共死!我一听吓一跳,心想他这是做什么?当下不好意思拒绝,于是便只好答应了他,由于他长我八岁有余,所以我为弟,自然拜他为兄了。于是我跟他分手后,便独自来到那塔楼工地,却不见了千户的马。 我马上拉过来一个案犯问他,结果他告诉我说,当时那个千斤顶就落到了我后面的马上面,早就血肉模糊了!如今已经被处理了,千户听说马被压死,气愤非常,劝我不要到大帐找晦气了。我心里一激灵,心说怪不得那公孙亮不让我回头看,却是这个因由,那我后面的泥水岂不是……我马上拿起衣服仔细一闻,奇臭无比,当下差点呕出来!心想,看来我是欠了那公孙亮一个大人情了!于是我小心的来到大帐,准备先扒在门口看个究竟,结果千户一推开门帘,就与我四目相对了。于是他上下看看我,发现我衣服干净的很,于是把鼻子凑过来一闻,哇!的一声就吐了一地,幸好我躲的及时,于是他骂道:娘的!你搞的这么恶心,还有脸回来?老子当初说什么来?如今马没了,你给老子到营门口站岗去吧!说着摸着肚子就进去了。我一吐舌头,心想这回终于解脱了,于是我跑去找管营,结果管营发给我一身小兵的衣服,还领到一根长枪,于是我扛着枪就来到了大营的正门那里,正看见韩百文也在那里站岗呢。 于是我凑过去道:千户大人今儿个怎么这么好,得罪了他居然还给咱们这么好的差事?结果韩百文惊恐的四下看了半天道:你不知道吗?今天明明有人要取我性命,千户却还让我来站岗,摆明了要我来送命的,你还那么高兴!我看他惊慌的样子便道:放心吧!那个人行刺未果,固然再来也是明天了,今晚就安稳的休息休息,明天他要是再来,还有兄弟给你顶着呢!那么大的石顶子都压不死我,还保不住你那条小命吗?韩百文道:就是说他们传的是真的了?你果然把千户大人的马搞成肉饼了?我道:是的,岂止肉饼,还溅了我一身呢!不信你闻!他马上捂住鼻子,躲到一旁道:你怎么不穿新衣服呢?我道:就是特意来让你见识一下,怎么样,这回信了吧!他突然蹲在地上狂笑了起来,拍着地面止不住的样子。我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结果他捂着肚子说道:那个千户……我伺候了三年多……怎么就没想到这种办法来整治他呢?……真有你的,那匹马可是真的太惨啦!哈哈哈!我看他笑的抑制不住,心想,一定这几年吃了太多的苦,无处发泄。因此我就在一旁安抚他,他笑的都流出泪来。 却说公孙亮巡逻回来,进入自己的营房。他的那些兵们就凑了过来,把他围在中间。一个道:大哥,听外面的兄弟们说,你跟那个惹怒了千户大人的小子结拜了?公孙亮喝了一大碗水后一抿嘴道:是!另一个道:那就奇怪了,上次发配到此的游击将军想与大哥结交,结果被大哥草草拒绝,如何却看中一个小孩子?公孙亮起身后在营房里踱着步子道:这件事,只可意会,却不可言传,你们想知道?那几个兵道:是的大哥!公孙亮一招手,把他们聚在一起,然后他小声道:这个事事关我公孙家的兴衰荣辱,你们要是也想日后有个功名富贵,就小心谨慎的保守这个秘密!那些兵道:自然!大哥说的一定没有错的!公孙亮道:今日我亲眼见到,那千户的马突然鬃毛变色,用头拱了那孩子一下,虽然只是推了他半尺来远,那顶子却刚刚落到他脚后面,换句话说……那些兵哦!了一声道:那这个人定然大富大贵了!不然怎么会有神明保佑呢? 一个兵道:大哥,为何其他人看不见呢?公孙亮道:我家祖上世代为将,杀人无数,就是我自己,也曾杀过十几个强盗,自然煞气很重,所以我才看见。如今你们应该明白为何大哥如此做法,今后你们也要小心谨慎的保护那个孩子,咱们兄弟的荣华富贵就都在那聂成海的身上了!几个兵都嗯了一声,然后各自议论纷纷。公孙亮若有所思的站在门口,看着天上的月亮。 这时候我和韩百文依旧拄着长枪在那里偷懒,附近的几个老兵都不看我们一眼。我们正打算回去睡觉,结果脑后面啪啪两声,我们一回身,就看到那两个老兵都被暗器打翻在地了。于是我抓起韩百文的手道:快跑!一边跑我一边喊道:劫营啦!有人偷袭啦!救命呐!后面一个人的步子声就不停的跟着我们,突然忽的一声,一个黑衣人翻身落到我们面前,我俩马上回身要跑,结果就听噗的一声,我就感觉后背发凉,脚下打滑就摔到地上,这时我感觉后背刺痛不已,想是中刀,然后我略一回身,就看那黑衣人抡起刀劈向韩百文的头来,韩百文马上用长枪一挡,力量太小,自己反而被震倒在地,长枪也落在一旁。那黑衣人当空一跳,手中刀立起就扎了下去,我刚要喊叫,附近草丛中飞出一只石子就打到那人身上,当下那人跌倒,然后就爬起来转身向外面跑去,草丛中闪出另一个黑衣人就小步子追了出去。 韩百文被那人震伤了手,于是捏着自己的手臂爬过来看着我道:都是我连累你!说话间大营里热闹起来,公孙亮当先冲过来,发现我们被袭击,马上来到我面前扶起我道:兄弟忍住!大哥马上带你去看医!说着抱起我就一路飞奔而去! (本回完) 第六回 睹物思人心不甘 却说我和韩百文被黑衣人偷袭,我后背中了那贼人一刀,伤势很重。公孙亮取出祖传的伤药为我止住血,然后抱起我就飞奔到了军医的营房之内。我在公孙亮怀中却是早就失去了知觉,那个军医简单看后道:这伤太深,营中无法医治,马上送入沧州城求医才好!于是公孙亮又把我放到板车上,向骑兵借了匹马就拉着我和韩百文一同飞奔进了沧州城,守门军士见是营兵便放我们进去了。 到了医馆,那老头儿略看一眼道:起码十两,否则不治!公孙亮举起拳头就要打他,结果韩百文道:大哥慢些,我这里恰好有十两!那老头儿于是就放下我趴在竹榻上,取出银针扎住穴道,然后用白布蘸着酒将伤口清洗一番,那刀伤足有一尺来长。看着我皮肉翻开,鲜血淋淋,韩百文泣不成声,于是公孙亮拉他到一旁道:放心吧!他福大命大,一定没事!说话间韩百文发现我的裤子上的布口袋中掉出一个白净的小手帕来,于是他过去拾起,捏在了手中。 那个老头儿世代居住于此,善于治疗刀伤,因此他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伤口缝好,然后敷上了药。他走过来道:这个小孩子受的伤果然厉害,对方是个什么人,竟然下此毒手?实在恶毒!韩百文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老头儿笑道:虽然刀伤很深,但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否则难免残疾。只是流血不少,幸好及时止住,不然老夫也回天无力。韩百文高兴道:就是说他没事了?老头儿道:只是流血过多,可能会昏睡一段时间,不过一个月以后就可以痊愈。这银子……公孙亮道:放心,差多少我自然会补上!老头儿道:那老夫就放心了!你们可以随时来照顾他,就是别乱动屋子里的东西!说着就收拾了下出去了。于是公孙亮笑道:我就知道他不会有事,是不是?韩百文泪光闪闪道:都是因为我…… 之后韩百文就留在城中照顾我,梁千户那里也没有特别的在意。只是杀了两个门卫让他气愤非常,于是便从邻近的营盘增派了人手。而我睡了两天两夜,才终于醒过来。韩百文见我苏醒自然高兴,于是小心的喂我些汤药和米汤。等我恢复体力后,他就拿出那手帕来问我来历。于是我就告诉他,是柳员外家的小姐送我的。结果他吃惊道:是哪个柳家?莫非她爹就是临安府的柳泉?我诧异道:她爹固然是叫柳泉,却不是临安府人,据说……是来自羊城。怎么了,莫非你与那柳泉有仇不成? 韩百文默然道:谈不上有仇,只是说起什么人要杀我,这柳泉若活着,肯定也是其中一个!我吃惊道:难道他曾经与你父亲有仇?韩百文道:当年我爹做御史,少不得得罪权贵,当时的临安府知府柳泉,本来答应我父,会将罪证带入京城,不想却中途告密,害得我爹丢官不说,还反诬了他一个构陷他人的罪名,是欺君大罪,最后我就落到这步田地了……因此事后怕我报仇,当然也想斩草除根了。不过……这都是往事了,我只是听到姓柳的,便浑身不舒服而已……他默默的看着那手帕。突然他问道:对了,人家的小姐如何送你手帕呢?想是有别的意思了? 我笑道:哪里有别的意思?只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儿,她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别人,就把自己的小手帕送我了。不过她是个好孩子,很讲义气呢!他羡慕道:我要是有这么好的朋友就好了!我反问道:难道我不讲义气吗?他马上道:你不算,因为你是我兄弟嘛!我本来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妻子,但是如今却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她了。估计人家大概是不会认我了吧!他叹气不断。我笑道:该不会你们的信物就是手帕吧?他不好意思的道:那倒不是。信物是一个玉马,一人一半。不过在我十岁那年,见过她一面,她当时送给我一方手帕,便是这样的布料,做工也很像,因此我见到你落下这个便想起这件事来……我一听问道:该不会你的小新娘子就是柳家的小姐吧!不会的,他失落道,她只少我一岁,而且也不姓柳。我哦!了一声,看他难过的样子,于是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或许兄弟你以后飞黄腾达,还有相见之日也未可知呢!他叹气道:如今这个样子还谈什么飞黄腾达,如果不死在这里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我笑道:如今我大概可以确定你不会死了!他吃惊道:为何肯定?我道:还记得那晚关照过咱们的那个黑大汉吗?我想他许久未来,应该是离开沧州办事了,如今咱们被袭击,不就是他救了咱们吗?我想,大概这次他回来,就会留在这里保护咱们一段时间,所以你应该是不会轻易就死的!他怀疑道: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好人呢?或许他另有企图呢,要我说你该小心才是!我点头道:另外不是还有一位公孙大哥关照咱们吗?放心好了!他见我说的肯定,便展开了眉头,但是心里仍然是一副忧虑的样子。我见他已然心事重重,也就不便多打搅他,便继续闭上眼睛想我自己的事了。我想起了那帮一起混到大的把兄弟,想起了柳家小姐那双可爱的小手,于是久久不能成眠。 这时候窗子突然被什么东西打破了,韩百文一惊,便举起了椅子,结果一个人影冲了进来,韩百文顾不得一切拿椅子抡了过去,那人脚一蹬,韩百文便倒地了。于是那个黑衣人举起了刀走过来,韩百文往后面爬,一边退一边问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杀我!你究竟是谁派来的!那个人笑道: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想问就到京城去找我们大人,不过只要你一颗脑袋便可!说着立起刀锋向下刺去。我趴在那里动不了,于是就近拿起一只碗一扔,正好打到他的脑袋上,韩百文马上爬起来要走,结果那人甩了甩头一睁眼发现对方要跑,一脚踹过去,韩百文就扑到了架子上,把那些晾晒的草药布了一地。于是那人又跳起扎了下去,看动作便是那晚行刺之人。这时候门口那边公孙亮闻声进来,当下手中银子一丢,那人马上调转刀背一接,当一声火花四射,公孙亮就近抄起横木冲了过去,那人马上挥刀一劈,公孙亮横木支住,扭动木身,横木头部略微一点,那人分不清攻击方向,向后退了两步,公孙亮近前,韩百文便偷空躲到他的后面。那人看讨不了便宜,就一转身,起身飞出窗口,公孙亮手中横木掷出,与那人一同飞出了窗口。 就听外面哎呀一声,横木落地有声。于是公孙亮翻出窗口一看,那人就倒在地上捂住了大腿,想是被横木重击受伤,不能再走。于是公孙亮当胸提起那人吼道:谁派你来的!那人略微一笑,大叫一声便吐血而死,公孙亮震惊不已,原来他咬碎了口中所藏剧毒。韩百文第一次看见有人近距离死在自己面见,吓得面如白纸,后面跟过来的几个兵丁也震惊异常。这时候医馆的老头儿出来后看到,便只好与公孙亮,韩百文和一干兵丁去找来州府衙门勘验尸身不提。 经过这一乱,衙门的人带着一干人都去作证了,尸体也被装上车运走了,于是我一个人被留在屋子里。此刻我手里面攥着柳小姐的手帕,心里波澜起伏。心想,那柳员外却是临安府人无疑,我既不能辜负韩百文的兄弟情意,却又不能不顾柳小姐的恩情,何况她爹答应要照顾我大哥念书,如此恩情岂能不报?可是日后,万一韩百文果然找到那柳员外报仇,我却是如何是好呢?想来,如果拦住韩百文,那就是负了我们之间的义气,如果看着柳员外出事,那我就是忘恩,不是忘恩便是负义,想不到我聂成海居然落入这么一个两难的境地!又想到那日柳小姐可爱的脸庞,和那双挥舞不停的小手,我把那手帕含在口中,钢牙咬碎! 这时候一个身影闪出来笑道:想不到你是个病秧子,这两百两银子赚的也是太容易了!我一抬头,看见一个腰中系着白布的年轻汉子,他手中挺着剑狠狠地看着我。我看他未曾蒙面,便问道:阁下行凶居然不戴面罩,却是为何?他一愣笑道:人之将死,也开始啰嗦起来了!我杀人向来自信,见过我的人都死了,何须戴面罩呢?我道:可惜,我今日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他又一愣道:你少装腔作势!那天的石顶居然没有压死你,是你运气好罢了,今日便由不得你了!我道:我运气确是不好,只是你运气比我就更差了!他吃惊道:这是怎么说?我略笑道:你没有想到,在我身边还有另一个人遭到追杀,如今我中刀没有死,因此一直跟着我的那个人,肯定就加倍小心起来了,此刻定然就在附近! 他仗着剑笑道:你少吓唬人了!看不出你还真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有些胆识,等下到地府可不要怨恨于我,要报仇,就去找都督,与我无干!看剑!说着就一剑刺来。我马上大叫:还不动手!那人一愣,回头看去,我马上从竹榻滚下,往外面爬,那人赶上,骂道:好小子,看你不死!手中剑就向我后心刺去。这时候旁边的架子倒下,那剑就刺到架子上,我在下面被压到伤口疼的咬牙咧嘴冷汗直流。那人气道:我就不信杀不了你!说着一把翻起架子,我在地上看到近前有匕首一把,摸起来趁那人掀开架子,右手抓起一把草药回身一扔,他马上用剑挥舞。但他忘记了我个子矮小,因此趁他眼花,我起身就扑了过去,一刀刺中了他的胸口,他一脚就踹在我身上,立马我就向后面倒,一个人从门后闪出接住了我。于是他一翻身就把我背在身上,不由分说把我带到了医馆的后面胡同中。 我在他身上踢了他一脚道:姓楚的,不可以这么欺负小孩子!他笑笑道:怎么样?如今你也杀人了,还不跟我走?我道:你个王八蛋!眼见他欺负我都不出手,是什么意思?他笑道:我也帮了你了呀!我生气道:送我一把杀人的匕首就算帮了?我看你是故意陷害我!可惜,那个人是杀手,他既然要杀我,我如何不可以反过来杀死他?这不算犯罪的!你马上放我回去!他哼了一声道:你在沧州已经待不了了,今天都督的人没有杀死你,下次还会派别人杀你。我保你一时,却保不了你一世,还是听我的话,跟我去青州!我一听吃惊道:我本来以为你是个抢匪和杀人犯,没想到你还是叛军?他怒道:什么叛军?是义军!如今成帝那厮混淆视听,胡作非为,借故残杀开国元勋,强征暴敛,百姓早就深受其害,如何反他不得?当年太祖也是看前朝腐败,为了救民于水火才大义而起,开辟我朝,然而那成帝居然弑君篡位,劫杀太子,天人共愤!你居然口称我们为叛军,难不成你心里面,居然对那厮有任何好感吗?我略一摊手道:我只是脱口而出,你却讲出这许多来。不用说,你家肯定就是被迫害的开国元勋了吧! 他一惊,放下我道:你如何得知?我笑道: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子,你说这许多话也不见得会理解,因此你大可以直接说是为民请命替天行道就好了,何必故意提起那开国元勋被害一事呢?想来是有切身体会,才脱口而出吧!他马上流出汗来,许久道:不错,我和我爹都是太祖帐下的将官,这些本来告诉你也无妨。我父亲叫楚飞,开国后蒙太祖隆恩,赐予青州都督,封列侯,并给与寿光一县作为封地。我当时还年轻,被太祖留在京中,做一个四品的禁军千户。在青州,谁不知我楚氏一门战功赫赫,对太祖忠心耿耿!可惜,太祖被害,太子失踪,当时我身在京中,自然略知端倪,因此被视作眼中钉,遭人追杀,后设计逃回青州,不想父亲在成帝篡位当天,被京中传旨,以毒酒鸩杀,夺了兵符。于是我只得混迹草莽,伺机报复。后来听说被害的不只我们一家,这些年,陆续有功臣之后伺机而动,我自然也不会落下!不然如何对得起爹,如何对得起先帝! 我吃惊道:既然如此,你不去青州杀敌报仇,却跑来跟我一个小孩儿纠缠不清,却是令人生疑!他马上道:这里面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担负的起的,只要跟我到青州,自然有人告知于你!我转身道:如此以来,非奸即盗了,你们那帮人自己反自己的,如何非要拉我一个小孩子下水?不管什么人因为什么理由想杀我,我就不信,我安分守己,不去惹事生非,如何非死不可!我强忍着背上的伤,一拐一拐的就往回走。楚天雄道:事到如今,你是非走不可,如今时间紧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说着就抓起我的手,很用力。我慌忙四下一看,附近正好有队兵巡逻而过,我大喊道:杀人啦!杀人啦!楚天雄一惊道:你叫的什么? 那队兵一看是我认识,便跑了过来。楚天雄边走边道:我不会放弃的,你等着!说着就往屋顶一跳,我指着他的身影喊道:那天在甘子村杀人的就是他!那些兵马上抬起弓箭射了过去,楚天雄早纵身消失了。于是我拉住一个兵报了案,郑通判便来到现场捂着鼻子大略看了看道:看来这是个杀手,小兄弟,你以后可得多加小心呐!我点点头。于是那个通判草草命人收了尸,我便拉他到附近,小声道:他自称是都督派来杀我的!郑通判一撂袖子道:胡说八道!人家堂堂一个三品大都督,岂能与你这个黄口小儿存有仇隙以致买凶-杀人?我一听忙低头道:小子无知,望大人见谅!接着他小声道:你上次没死已经是万幸了,这次躲过一劫,还是多做打算为好,这沧州你是待不了了,劝你有机会,还是走吧!说着一转身叹着气就走了。结果这个郑通判也不用我去录供词,这桩杀人案居然就不了了之了。 我一个人在厅子里坐着纳闷,心想,一个大都督,为何要派人杀我呢?这时候门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绿袍子的中年人,他一身锦缎,头戴青纱帽,似乎是个公人。他一进来就把剑背在身后下拜道:果不其然,在下就知道,只要跟着楚千户,就一定可以找到殿下!属下找了殿下十年了,如今终于不辱使命,哈哈哈!他笑着就站了起来,然后拱手道:如今礼也行过了,请殿下跟属下走吧!我听得云山雾绕,便装模作样道:你来做什么,为何要跟你走?他笑道:当然与楚千户略同,只是见你的人不在青州,而是京城!我一惊试问道:可是当今圣上!他笑道:既然你已然知晓,那就马上走吧!我道:我还有些东西收拾,你可以先在外面候着!我略一顿接着道:楚千户已经走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他一听拱手道:那属下就在外面等候,说着他就出去了。 我马上来到窗口,四下张望,看见远处的草影中似乎有东西,于是我使劲儿招手。果然,楚天雄便探身出来,示意我他不便马上现身。于是我略一点头,就走出门来道:你前面带路吧!那个绿袍人道:为了以防万一,请殿下喝下这酒水,我们好方便赶路!我道:拿来!他把酒壶递给了我,我掀开盖子一闻道:好酒!突然向他脸上一泼,他用袖子一遮,我转身就回到屋子里,把门掩了。他一脚踢开门道:本来想不用强,但殿下实在是缺少管教!马上跟我走!说着仗剑进来,我就往后面退,退到窗子附近,我向门外一指道:楚千户!他一回头,楚天雄马上从窗外射入一枚铁钉,那绿袍人一转身躲过要害却伤了右臂,于是他一看外面是楚天雄持刀冲过来,便马上从门口逃出去了。 (本回完) 第七回 英雄失手换美眷 却说韩百文被追杀致我负伤,没想到后面却相继有人欲加害于我,即使那个总保护我的楚天雄,也似乎隐藏了很多意图。因此我当下决定谁都不信,但求逃脱一死,并力争捱过那五年流刑。在送走楚天雄后,我被一个绿袍人相逼,紧急时刻幸得楚天雄未走,因而打伤了那个人。不过那个绿袍人武艺似乎在楚天雄之上,他只略追片刻便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我兀自在那里纳闷,心想这个绿袍子的怎么会口口声声称我殿下?莫不是当中有什么误会,导致我代人受难?这时楚天雄回来道:不愧是大内高手,如此近的距离,在不曾提防的情况下,居然只伤了手臂,换做江湖上的一流好手,恐怕也没有这个能耐了!更何况还跑赢了我!唉!他一捶桌子道。我愣了一下道:大内高手?这么说他确是成帝派来抓我的?楚天雄道:你如今见识到了吧?别说是沧州,连皇帝都不放过你,你还想躲到哪里去呢?还是跟我去青州,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我略笑道:那可未必!这时候公孙亮和几个兵丁护着韩百文走了进来,正看到了那楚天雄跟我说话。楚天雄回头一看公孙亮的长相就拍手道:哦!这位莫非就是从左武卫大将军贬到南阳县尉的公孙礼的大公子公孙亮?公孙亮一愣道:你怎么知道我爹的事!楚天雄道:这件事满朝文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太祖办的第一个勋略大案,你爹也确是罪有应得!没有砍头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公孙亮红着脸道:阁下是专程来取笑于我的?楚天雄道:非也,你爹虽然爱财如命,但打仗确是朝中无人能敌,他儿子想来也不会太差,不过以你这等将才,做一个区区走卒,实在是暴殄天物,不若与我同去青州共图大事! 几个兵丁和韩百文都吃惊不小,公孙亮正色道:我爹犯法理当受罚,自然没有怨言。但是我无论如何不能再辱没家门了,就算是做一辈子走卒,也图个清白干净,总比你做反贼来的好听!楚天雄一听怒道:我们都是被诬陷冤杀的勋略之后,与那些倍受疾苦的百姓一起,替死去的先帝和那些功臣们讨还公道!成帝所为,你们也都心知肚明,如今朝纲腐败,法纪不明,百姓受苦,我们是正大光明的义军,如何是反贼?太祖也是率义军取得天下,你难道会说太祖是反贼吗? 公孙亮马上哑口无言了。但是韩百文道:这么说是有些有失公允,但是我认为,错固然是成帝,而是那些结党弄权的昏官则更令人所痛恨!若非那些人支持,我想成帝也不敢轻易夺位了。我爹说过,成帝实际上优柔寡断,耳根又软,根本不是立世之主,因此才会大权旁落。不过后来他曾经励精图治,摆脱了那些人的控制,所以后来才逐渐刚愎自用起来,而这个性格又被那些朝臣掌握了加以利用,才会导致如今这样腐败的局面……楚天雄道:不知小兄弟的父亲是何人?为何知道朝中之事?公孙亮道:他父亲是御史大夫韩忠,被宰相谢天光所害,以致孤身一人了。 楚天雄摇头道:谢天光就是一个酒囊饭袋,如今却高居相位让人不免慨叹。不过那韩忠就不同了,早就劝过他做事不能太鲁莽,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他也抢着出头,那还得了?我记得那年中秋赏月,成王看中一个宫女,结果那女子不从抓伤了他的脸,那韩忠路过,不分三七二十一就给了成王一顿嘴巴,我是拉都拉不住,没想到后来成王即位,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找你爹算账,真是奇迹,不然你家早就不幸了! 韩百文惊道:你认识我爹?楚天雄道:大丈夫行事向来磊落,既然见到故人之子,不妨告诉你,当初你爹在禁卫做五品的典军中郎将的时候,我就是他所在军营的千户楚天雄。当时你爹因为我年纪小而做到了千户,还向太祖奏了一本,结果太祖赏了你爹一百两银子,并把那奏本送给我作为警示呢!因此我们之间就渐渐有了友谊,不算莫逆之交,但也差不多吧!楚天雄笑道。 公孙亮拱手道:原来是飞将军楚飞的儿子,怪不得一身煞气!既然你是名将之后,那今晚就不难为于你,你看来是有话与韩公子说,我们就不打扰了!聂兄弟,我们到偏厅说话,大哥有些事想问你!说着就留那些兵丁出去看着,我只好跟公孙亮到偏厅了。那医馆的老头儿受了许多惊吓,自然买卖也做不成,就与家人到后堂休息了。那韩百文自然是跟楚天雄有番话讲,激动的满眼泪水。 来到偏厅,公孙亮问道:这个姓楚的怎么会跟你混在一起呢?之前韩兄弟被人刺杀,我们都吃惊不小,可是刚刚在府衙,就听说你也被刺杀了,你们两个如今都被仇人盯住了,大哥我是万分的紧张,就怕保不住你们。可是如今这个姓楚的一来,事情就复杂了,如果被人发现,说我们私通反贼,那可是要掉脑袋的,那些想杀死你们的人,可非常愿意判咱们这个罪名的!所以你怎么想的,大哥想知道! 我看他紧张的样子心中好笑,于是安慰他道:大哥放心,小弟绝不会做有辱家门的事来!我和我大哥约定过要平安返乡的,所以我不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来。只是目下有一件事,不得不让人挂怀……公孙亮问道:那是什么事?我道:如今有一个绿袍子的人知道楚大哥来到这里,他也是要杀我的一个杀手,似乎是朝廷的什么人认错了人,把我当做是仇人的儿子,一定要定我死罪,要我的脑袋。不过楚大哥已经用暗器伤了他右臂,可是还是让他逃走了。万一他发出消息,告诉了上官,那可就……而且似乎,知道我在沧州以及误会了我的身份的人,目前看来只有他一人,只要……我说道这里略微看看那公孙亮。公孙亮一听道:既然如此,一定走不远,这件事放心,兄弟!大哥一定不会让你出事,这个人的事就交给大哥来办!你就好生养伤,我会让几个兄弟暗中保护你!说着他就大步走出了房间。我心想,只要那个绿袍人的线索一断,我就可以安住沧州了,到时候只需提防都督即可。想到此,我便一个人睡在偏厅之中。 却说那公孙亮受我所托,留下三个弟兄埋伏在偏厅附近保护我,自己与两个兄弟出去找那绿袍人。沿路没有找到其他血迹,于是公孙亮料定那人就在附近养伤,果然,黎明时分,附近有鸽子飞出,那公孙亮看的真切,于是拿起弓来一箭射去,那鸽子就落地了。于是林子中晃动了几下,公孙亮道:追!当先跑在前面。追了七八里地,那两个兵丁早就跟不上,公孙亮遥看对面河岸那头树林间隐隐有绿色衣服的人穿行,看样子会武功。 一定是他!说着,他手中长弓拉起如满月,指间箭簇似流星,那人啊呀大叫一声翻身滚落到河岸上。公孙亮马上泅过小河,来到那人近前,看他久久未动,于是小心走过去,发现刚刚那箭穿胸而过,几乎立死。公孙亮惊讶的发现那个人穿的是大内四品侍卫的官服,腰间也戴着大内的腰牌。于是公孙亮心头震惊了一会儿,接着就小心的在他身上收,结果发现一封谢宰相的亲笔信,里面只有几个字:不论生死,找到带回。那公孙亮心想,这个聂成海如果说的是真的,就是说,这个侍卫搞错人了。不过想来他确是与官府是没有纠葛的人,不然怎么会被一个县令治住了?想到这里他摇摇头,然后又想,不管怎么说,杀了一个大内侍卫总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于是就在附近林中挖了一个坑,把那人的信物都取出来,衣服也烧掉了,然后把他给埋了。做完之后,他就跑到附近的桥边,心想,这件事一做,恐怕以后就非得跟这个小子混不可了。这个时候,他四下张望了一下,愕然发现在刚刚杀人的附近,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 公孙亮心想,糟了,想是泄露了,怎么办?或许对方没看见吧!他正心里犯嘀咕,那个人就渐渐走近,结果公孙亮发现时,人已近前。原来是一位十八-九岁楚楚动人的小姐,一身素服拿着一柄伞遮住了头上的细雨。公孙亮才发现,自己身上满是泥巴,手上还有些血迹,于是他呆呆的站在那里。结果这位小姐开口了,声音很轻柔道:公子跟我来吧!我家就在树林对面!说着就转身示意,要他跟在后面。公孙亮一时手足无措,便低着头走在后面。 原来那树林的后面果然有个宅院,是本地的一个员外家,姓方。那位小姐叫方彩云,父亲已于日前身亡,家里就剩一个老管家还有几个下人,一切都由小姐做主。那方彩云带公孙亮到父亲棺椁前祭拜,烧了些香后,方小姐请一个丫头服侍公孙亮梳洗了一下,之后请他到后堂用饭。公孙亮莫名其妙,结果到了那里后,小姐就把下人退下了。公孙亮慌忙起身道:小姐如此做,恐怕有损清誉!那方彩云用细指轻轻一遮脸,略一笑,倒了一杯酒道:又有何妨?我一个弱女子守着诺大的家业,早晚也会被人欺负,公子认为,小女子的清誉能守到几时呢?说着就把酒放到公孙亮面前。 公孙亮不知所措,于是胡乱拿起道:小姐好意在下心领,只是……方彩云突然一摆手道:公子不要误会!公孙亮马上就红了脸。方彩云接着道:我敬你是因为你是一条好汉!不瞒公子,适才你隔河八十余步,箭射那个武艺超群的人,小女子觉得尤在眼前,不能忘怀!公孙亮慌道:小姐恕罪!只是那人奉京中之人的命令,追杀迫害我家兄弟,所以才追到此处,因为距离太远不及抓获,只好匆匆放了一箭,不想却中了要害…… 方彩云转身背对着他道:公子不必解释,小女子心中自有计较。只是那人前日借宿我家,竟然借机欲轻薄于我,被我爹发现才逃走,走之前扔了一把刀子,结果我爹……她低头垂泪不已。公孙亮在一旁不免伤感。于是方彩云道:公子为我报了父仇,今天的事自然不会说出去,但是我一个弱女子,适逢天下动荡,这沧州又虎狼当道,恐怕难以安身,如果公子不弃,小女子愿意献出家产,只求公子愿意留下……她说着就低下头,递过来一只锦囊。公孙亮如在云雾里,结果就不自觉的接了过来。那方彩云马上回身行礼道:既然公子不弃,小女子愿意在父丧过后的下个月二十号,即与公子行礼,公子千万不要负我!她一说“负我”,公孙亮才反应过来,适才的锦囊却是以身相许之意,当下汗流浃背,头上布满汗水。 方彩云看见他如此模样,便皱着眉头道:难道公子……看不上小女子?公孙亮道:哦不,当然不是!只是……我只是一个走卒,行伍之人,恐怕不能与小姐登对!方彩云道:公子不必用那些话来搪塞于我,小女子也读过很多书,明白很多事理。只要夫妻之间礼爱有加,携手度日本来就是要共同面对,何须要那登对的虚名呢?如果公子看不上小女子,自是我福分浅薄。可如果仅仅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道理,就拒绝小女子的一片心意,那彩云不会甘心!说着她就拿一双眼来不住的看那公孙亮。看着对方殷切的样子,那个公孙亮本身是员虎将,血气方刚,方彩云也十足是个美人,所以一时间就血气上涌,当下拍着胸口道:既然小姐如此抬爱,我公孙亮就在此保证,此生绝对不负方小姐,否则死于乱箭之下!说着手里的酒杯就捏个粉碎。 那方彩云见他发誓,还捏碎了酒杯,果然是个大丈夫,心里高兴不已,脸上就红晕布满了。生怕他手指受伤,也不避嫌,就把他手指拿到手中,轻轻抚着,却发现并未受伤。公孙亮红着脸道:这点儿功夫还不至于受伤的!方彩云把他的手拿在手心里,道:刚刚闻听公子复姓公孙,可是颍川的公孙家?公孙亮道:正是!方彩云高兴道:果然是名将之后,我爹爹在天之灵,一定会祝福我们的!说着就把手放到了胸口。于是她招待了公孙亮用了饭,并为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同时把香囊挂在了他的腰间,牵出一匹马来送给了他。于是公孙亮与那方彩云依依不舍的告了别。路上公孙亮心里激动,心想,聂成海果然有福,我一时偏听了他的话杀了一位大内侍卫,却因祸得福娶了一位如花美眷,以后看来还是好生听他的为好!想到这里,就加快速度去找其余的几位兄弟了。 没过多久,那两名兵丁在马道附近休息,遥望那公孙亮骑着马还换了衣服,吃惊不小,于是公孙亮把偶遇方彩云的事告诉了他们,不过杀死大内侍卫的事却没说。那些兵都羡慕不已道:放心大哥!回头咱们哥们排好班,到那方家给大哥护院,看哪个野狗敢去大嫂家闹事!对了大哥,刚刚我们找到了那个鸽子,大哥果然神射!不过那信却未曾拆看,我们觉得还是应该大哥看比较妥当!公孙亮点点头便把信笺拆开,展开后看了几眼后马上就揣进怀里道:咳……看来果然是那个当官的搞错了,他把聂兄弟当做是韩百文了!那几个兵一听道:那个姓韩的小子也太倒霉了,从三年前那次刺杀开始后,如今已经不下五次了吧!还把聂兄弟连累进去,真是的!于是几个兵就跟在公孙亮后面回到了沧州城。 到了医馆这里,公孙亮下马进来后,发现楚天雄已经走了,韩百文一个人睡在大堂,其他兄弟也睡的横七竖八。于是他来到偏厅,看我正睡的香甜,于是他用手推了推我,却推不醒,我兀自做着美梦,梦见自己金榜题名,得意洋洋,旁边还做着一位新娘子,头盖挡住了脸,看不清是谁,只是露出的小手依旧那么可爱……看见我鼻涕泡四起,那公孙亮摇摇头,用手在桌子边一按,我立马被震醒了。看见他回来,我吃了一惊道:好汉是谁?他略微一笑,我抿了抿鼻子道:大哥怎么换了身衣服?还这么香?结果公孙亮转过身去背着手不说话。 我问道:你腰里的那个香囊好香呀!哪里得来的?他低声道:像今早的这件事,我以后不会再做了。我一愣心想他什么意思?他接着道:我们既然结拜了,自然是同生共死,一切事都是共同担待,不过,说着他从怀里取出那信笺来晃了晃道:这件事大哥我实在担待不了,以后我依旧会关照你,但那样的事是永远也不会掺合了,希望你不要怨我!说着一用力,那信笺就粉碎了一地。我好奇道:那信里写的究竟是什么呀?他略一摇头道: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如今没有人证,你还是很安全。不过昨晚听了你一面之词害我做了件亏心的事,我不会怨恨你,因为这个缘故让我结了一段姻缘。说着他转过来看着我道:下个月大哥就要成家了! 我一听高兴道:太好啦!对方是谁呀?很可爱的女孩子吗?他略微红着脸道:是城西的方家小姐,很……很可爱!我马上蹦起来道: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可是咱们兄弟的大喜事!我马上跑到前厅,把韩百文和几个兄弟都吵醒了,听我说到这件事,大家都开心起来,完全忘记了昨夜的惊心动魄! (本回完) 第八回 染血姻缘惹事端 却说公孙亮与那城外方家的小姐彩云订婚一事,不到半个月便在沧州城传开了。几个军营的千户听说了都吃惊不小,尤其是那梁千户。梁千户一听说他手下有一个什长竟然博取了沧州第一美人的芳心,当下生气的喝了几坛子的酒,然后就跑到公孙亮的营房去闹事了。一推开门帘,公孙亮正坐在当中擦那张弓,见千户一身酒气的冲进来吓了一大跳,刚要起身,那千户一步跨过来,一把夺过那张弓在手,咔嚓一声就折为两段! 这下可恼了公孙亮,这弓乃是他父亲从征几十年的随身之物,如今竟然被人无端折断,当下攥起拳头来,照着千户的面门就捶了下去。附近的兵丁马上上来拉他,却哪里拉的动?梁千户也不是吃干饭的,两个大汉就在营房中打到了外面,惹的满营官兵和案犯都来看热闹。我和韩百文听说公孙大哥与千户冲突了,都吓了半死,马上跑过去拉架。一路上就听说,沧州城里的男女老幼皆知,那梁千户从方彩云十四岁开始,就不断的找那些打算提亲的人的麻烦,女方又看不上自己,就是一个劲儿的赶走那些求亲的人,不论达官显贵还是市井无赖,一律都近不了那方彩云的身。如今那公孙亮居然连婚期都定了,梁千户岂能罢休?我和韩百文心想,论功夫,大哥固然不会吃亏,但是打伤了朝廷五品的千户,可是要吃官司的!于是就加紧了步伐。 那梁千户虽说吃醉了酒,却是力大无比,任凭公孙亮拳头如何击来,总能一只手化解。不过由于公孙亮功夫在他之上,所以只有招架之力,无法还手。周围那些平日受气的兵丁和案犯就一个劲儿给公孙亮加油,还有人嘲笑说,堂堂一个千户,居然打不过一个什长!这下恼了千户,他就地向后翻滚,从一个兵丁手中夺走一杆枪来握在手中。公孙亮一看就从身后的兄弟手里抽出了朴刀,竟然用刀来对付长枪。梁千户马上挺枪来刺,公孙亮略一闪身躲过,千户枪头一点,公孙亮手中刀向上方一顶同时一脚踢到枪杆上,咔嚓一声断开两截,梁千户只留短棍在手,众人大声叫好!梁千户马上掷出短棍,公孙亮用刀锋一接劈开两半,于是梁千户跟进一脚踢过来,公孙亮略一后仰躲过,抬起左腿踢到了千户的屁股上,于是他哎呀一声跌倒在地。 我和韩百文赶到,正看见千户被打翻在地,韩百文拍手道:大哥好棒!我一拉他衣襟,然后跑过去拉住公孙亮道:大哥算了吧!他尤自怒气未消。正在这时,人丛中一人跳起,用刀劈向了韩百文的脑袋,梁千户抓过来邻近兵手里的朴刀刚刚爬起,看的真切,一挥手就掷了过去。那个人空中用刀一挡,那刀反弹回来,千户跃起抓住,落地后那些人都跑开了让出了那个杀手,千户操刀在手又一跳道:娘的!敢在老子面前行凶杀人!那人忙举刀来挡,千户马上-将刀抡的如雪片般,众人都看傻了!韩百文早被公孙亮抓在手里,我不顾背疼也凑到近前。 梁千户此番败于公孙亮之手,自然怒气十足,那杀手马上就不支了。公孙亮叫道:千户留情!请留活口!话未说完,咔嚓一声,那杀手手中刀竟被千户一个下劈斩断。接着千户一脚踢到那人胸口,那人就直直飞出去有三丈远。众人跑过去一看,口中鲜血涌出,当时便死了。公孙亮把刀一扔在地道:唉!这回又不知道是谁所为!梁千户手刃了那杀手之后,斜着眼看那公孙亮道:好小子,你既然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还留在我这营里做甚?还不快滚!说着也丢下刀就背着手走了。众人吃惊道,莫不是要除了公孙亮的军籍?那就是再也不能当兵了!公孙亮呆了半响,苦笑道:既然爹的弓也断了,也罢!不顾我和韩百文的劝阻,就自己大步离营了。 过了大概三天,都督府突然来人,请梁千户去吃酒。那梁千户略微看了一眼帖子,就叫他们回复了。于是他摸着鞭子道:去把那两个小崽子叫过来!卫兵一听,想是韩百文和我了,于是就跑到大门口,把我们两个叫醒了带了过去。一进大帐,那个梁千户就把其他兵轰出去了。接着他拿出一份请柬来摔到桌子上道:都督府来请,我自然非去不可。但是却特意要你们相随,想是别有用心了。我和韩百文一听吃了一惊,但是我知道,那个都督想杀了我,因此我跪下道:大人!前次杀我的人已经明说了,是都督派来的,我要是去了,肯定死路一条!韩百文一听吃惊不小。 梁千户略笑道:你们两个小崽子,这阵子给老子惹的事实在是不少,老子一直想找机会整治你们一下!我和韩百文面面相觑,流汗不止。梁千户道:你们听着,那个姓公孙的,私自离营,下落不明。依本千户推断,定然是去找那方彩云亲热了,这件事不能饶恕!我和韩百文又不免偷笑。他拍案道:每每想起无不气煞人也!你们去!老子要你们去偷袭那个姓公孙的,最好让他掉粪坑里!办成了老子这里有赏!办不成就不用回来了!滚!说着鞭子一挥,我和韩百文互相看了一眼就一溜烟跑了。于是千户走出大帐道:我们赴宴去吧!于是就离开了大营。 却说一路上我和韩百文商议,想来大哥确是在方家了。于是我们直接找到了城西,果然看到有个树林,对面确实有一个大宅院,写着方府二字。不过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问口有许多人都在排队送礼。我们好奇的就凑过去问,结果那些人道,听说那个姓公孙的被除了军籍,那就根本没有机会配上方小姐了,所以那些士大夫还有财主家就都来提亲了。不过女方并不见客,因此苦等了一上午了。我和韩百文心想,大概是与大哥在后堂吧!于是我们跑到后门,发现那里也有不少人,拍门也不见回应,我心想,大哥是个铁血汉子,这么多人上门打扰自己的未婚妻,如何不出面呢?想来事有蹊跷。于是我偷偷到树林里采些树枝和木棍,想做一个软梯,结果意外发现了那边的一个土坑,边上还有些足迹和翻出来的新土。韩百文问道:是不是谁在这里藏了什么,然后又挖走了?我心里不是很踏实,于是又四处张望,结果附近的林子里涌出来两个衙役,后面走出来一个捕头,道:你们鬼鬼祟祟却是为何? 我拱手道:奉了千户大人之令来找公孙亮,不想这方家无法入内,所以想做个软梯,不想却发现一个土坑,因此四处看看是怎么回事!那个捕头道:就是说,你们认识公孙亮了?我道:不错!是一个营的士兵。他笑道:那就跟我们走吧!他吃了官司,你们也好做个见证!我一听吓了一跳。结果后面跑过来一个衙役道:大哥!发现物证!捕头看了看那个包裹道:物证人证都有,可以回去交差了!说着我和韩百文就被他们带进了沧州知府秦风的大堂上。 这个秦风听说是个两榜进士,颇有才华,可是久久没有受到重用,最后巴结了谢天光才做上沧州知府的位置。为了报答谢宰相,他横征暴敛,收受贿赂,官声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当下公孙亮被指控于半个多月前,在树林中射杀了一名无名男子,证据是一个樵夫不小心在林中找到的半张破布,并在附近的地中挖出了一个人的尸体。附近都知道方家没有这样的男丁,也没有这样的人做凶手,所以自然怀疑到最近出现的营兵出身的女婿公孙亮的身上。 方彩云自然是急红了眼,马上就送上去五百两银子,但是秦知府的目的并非银子,他的儿子也对方小姐垂涎不已。因此方彩云被告知,如果不答应亲事,就不放公孙亮。因此方彩云老早就动身,送给了都督府三千两,希望卫戍大军可以护住公孙亮。都督接到这份厚礼,自然很满意,而且这件事本来与他无关,白拿三千两实在是件乐意之至的事。因此就请那梁千户来府做保,希望可以证明公孙亮无罪。 却说那梁千户孤身一人到访,让都督很恼火。于是他责问道:明明说好要那两个小子同来,本督本欲看鉴那年幼的犯案过的如何,你如何藏匿不从?莫非竟然肆意虐待,不敢让本督一见了?梁千户斜着眼睛道:明人不做暗事,你我都是心知肚明,这么些年的老部下,就不用跟我来那套了!说着就用鞭子捅那都督的肚子。都督咳了一声就转身坐下,吩咐下人备好酒食就都退下了。于是都督拍着桌子道:你呀!不知道本督的难处!上面交待办的事,一拖再拖,你说,万一他们没了耐心,你我还能稳坐沧州吗?千户喝了一杯道:那是你的事,于我何干?你想做的事,我又不曾过问,干嘛把这许多错误都算到我头上呢? 都督站起来道:还说不干你事!你坏了我多少次,你以为我不知?千户道:那是你的那些人办事不力,关我鸟事?我早说过,你做什么我不管,事后也会帮你善后,但那些人太嚣张,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也涉事其内,你说,本千户岂能不管!说着他站起来道:这次,如果我一人回去,那两个人如何与人交待?一营官兵,你封的住所有的口吗?都督一时说不出话,于是坐下生闷气。梁千户道: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几家欢乐几家愁。万一日后出了事,你我还有话说,否则……就怕是难逃一劫!都督道:你少危言耸听了,哪里会出什么事? 梁千户四下看看后道:那青州打的热火朝天,王进的本事你也不是不知道,至今却未见分晓。如今又有流言,竟称太子出现在沧州!你我岂能不防?都督站起来惊道:你怎么知道这流言的?听谁说的?简直荒谬!梁千户笑道:那死在方家附近的人,不是大内侍卫却是何人呢?如果流言不是真的,何以大人匆匆找我,要我力保那仇人公孙亮,以求自清呢?总不会单为了那区区三千两吧!都督拍桌子道:你什么意思!梁千户道:大人当年在京中拱卫一门,岂能一点不知?小人不才却也在那禁卫之内充一小卒,死者当年也曾见过,酒也喝过,大人以为,在下有不知之理吗?都督缓缓坐下道:既然如此,你怎么打算? 梁千户又饮一杯道:不如就当不知!你我在上官面前,就说那人还未告知我们详情,就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被杀身死了。由此便不知那太子是何人,也不敢轻易打草惊蛇,这样以来,就可以暂缓动手,等青州那边分出胜负,我们再另外计较。否则木已成舟,悔之不及。更何况,杀人是姓谢的命令,皇上那边如何感想还未可知。万一这骨肉亲情……都督道:我明白了!他们李家人丁单薄,想来那成王也不是心甘情愿的谋害自己的哥哥,万一行差踏错,你我难免万劫不复!好,就听你的,但是那姓韩的……梁千户道:年深日久,上官也未曾动问,他一个小孩子,兴得起多大风浪?如今若是杀了他,恐怕引起别人怀疑,我看还是静观其变较好!于是两个人商议定了,就分手了。梁千户自然喝的大醉,挪着步子就奔知府大堂去了。 那秦知府收了方家的五百两,依旧打了公孙亮二十板,但是公孙亮哪里肯认呢?一来这是死罪,二来又辱没了家门,因此咬紧牙关死不供认。那知府马上又要打,捕头便带我们交差了,听说有物证,秦知府心想,这回由不得你不认,翻开一看吓了一跳,马上拍案匆匆退堂了。那捕头也吃惊不小。我们看见大哥被打都担心不已,但是公孙亮仰头道:大丈夫岂能被武力屈服,你们放心,这区区二十板子,早晚要在那姓秦的身上找回来!说着就被衙役拖到了大牢里。 那秦风拿着那大内的腰牌,手里摸了又摸,然后抖动的手就不知道抓在哪里了,于是马上揪住那捕头道:放……放!把那个姓公孙的快放了!这个案子不审了,不能审了!捕头道:那个姓公孙的敢杀大内的人,真是不知死,这罪名够抄家灭门的了!如何不审?秦风道:你才是个不知死的!你第一次怎么就没找到这牌子!你这个不知死的……说着就用手敲那秦风的头。秦风下站拱手道:老爷冤枉呀!属下实在不明白错在哪里? 秦风指着他道:你错在哪里?错就错就在没有连这牌子一同拿来!老夫要是知道这个人是大内的,就绝对不会升堂审问!捕头道:明明有人被杀,大人还得了五百两,怎么还怪罪属下……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五百两算个屁!买你脑袋给不给!秦风气愤的背起手接着道:大内侍卫,四品下,孑然一身,潜入沧州所为何来?一定是办一件可做不可说的事。如今大张旗鼓,告诉全天下的人,有个大内侍卫死在沧州,那宫里人的敌人不就知道了吗?那老夫不就自然而然的得罪了那宫里面的人了吗?捕头哦!了一声。 秦风接着道:就算谢宰相罩着咱们,那人的上官如果是皇上,你说谢宰相罩的住吗?普天之下,谁能与皇帝找别扭呢?哎呀,这可怎么办呢?他叹气道。捕头道:那就把人放了,小人这就去办!你回来!秦风招呼他道:你就是猪脑子!如今这个案子都传开了,你怎么放?捕头道:那怎么办呢?秦风道:只有没下那些证物,拿一个无关轻重的,就说证据不足,当堂开释,反正死者是谁也没有人知道。至于发现尸体那个人,打他一个盗窃死者财物的罪名,他一旦下了狱,没有苦主,那自然就销案了嘛!捕头道:还是大人英明!于是隔了不到半个时辰,秦知府就匆匆再审,我和韩百文吃面都没来得及喝汤,就赶紧跑了过去。大街上的人都跑去看热闹了,都说这姓秦的肯定是又收了银子,估计方小姐肯定出了大手笔了。 结果公孙亮板子还没挨够就再次被拖了上来。那个首告的樵夫被衙役按倒趴在地上,不明白发生什么了。方彩云急忙赶到站到堂下,却发现梁千户还没到呢。原来他就坐在对面的茶楼喝茶,想先看看究竟。于是那个秦知府道:捕头,你把证物拿来给那樵夫看!说话间,捕头就把一个包裹递了过去。公孙亮心头一震,心想那天分开两处埋了,居然也被找了处来。那樵夫摇头道:大人是何意呀? 秦知府拍案道:那死者的包裹里财物皆无,分明你杀人后劫财抛尸,却又觊觎方家财物,诬陷人家女婿,可是如此!那樵夫叩头道:大人冤枉呀!明明是我发现的死者告的官,如何反诬我杀人劫财呢?秦知府道:没有真凭实据想你是不招!给他看!捕头便拿出一对金子道:在他家中炉灶后搜得,乃是京中通用的元宝!那樵夫一听道:大人冤枉!小人无辜!秦知府道:谅你也不会轻易招供,给我打二十……不,四十板!看他说不说!樵夫慌忙叩头流血道:草民实在冤枉!说着衙役就来压住他的头,并把他放倒,拿起竹片子就打了起来。 (本回完) 第九回 重阳聚首抒胸臆 却说那樵夫首告却被秦知府反诬杀人劫财,因此无辜被打三十板,眼看要屈打成招,方彩云看在眼里,心头自然很不舒服,可是她一看那公孙亮,就只好低着头不做声了。老百姓们都议论纷纷道:定是那姓公孙的杀了人,如今使了银子,那樵夫就顶罪了!公孙亮看的气不过,于是挣开衙役走到那樵夫一旁,伸手一挡道:不要误判好人!那秦知府一看道:你还没有洗脱嫌疑,哪个准你起来的?公孙亮道:樵夫明明无罪,如何屈打成招?秦知府道:你说他无罪,可有证据?方彩云在堂下担心不已,生怕他认了。结果公孙亮道:那元宝是否从樵夫家中取得还未可知,如何草草定案! 捕头在一旁道:你脑子没病吧?他要是没罪,你就有罪了!如何污蔑我们,我们岂能栽赃他一个樵夫,难不成你给我银子了?你就是现在给我银子,老子还不愿意要呢!周围的看热闹的人都笑了起来。大家都知道那个捕头没脑子是沧州府一绝,因此无论秦知府做了什么亏心事,在他嘴里都问的出来。可惜就是没人敢告他们。 公孙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心想认了,不仅辱没了家门,还负了方彩云一片心意;不认,眼见无辜的人就替自己去死。方彩云也没想到姓秦的居然这么狠毒,自己只是想让情郎开罪,却无意陷害别人,一时间憋红了脸,不敢去看那公孙亮。 秦知府一想,这公孙亮倒是个汉子,看样子,八-九不离十就是他干的。万一他当堂招了,那老夫怎么办呢?不如……啪!大胆人犯,居然扰乱公堂,先拉下去重打三十板!说着一挥手,公孙亮就被搭出去了。那樵夫无端挨了十七八板,眼睛里自然泪光连连。秦知府道:捕头,这元宝确实是他家搜来的吗?说着一使眼色!捕头马上拱手道:哦!……当然不是,他咧嘴笑笑。周围的百姓都指着道:又开始胡说八道了!看看这次是谁倒霉? 果然,那个捕头道:是西市大街上的小混混王瘤子告诉我的!秦知府拍案道:把那个王瘤子传来! 不用了!大人,我这已经来了。不过捕头,你不讲道义呀!看我在这瞧热闹,就拖我下水,这也太不讲义气了吧!那些围观的人笑道:他这是第八回了!于是那秦知府道:你果真从那樵夫的家里取来的?王瘤子道:这个嘛……说着手就在袖口里比划起来。一个做买卖的道:看见了吗?讨价还价呢!嘿!真敢要!三十两!说话间,那秦知府拍案道:咳!怎么不说话! 王瘤子道:小人一时喝醉了酒,捡的,胡说的! 大胆!你这个狗东西,不打你是不长记性,给我重打三十板,拉下去! 好勒!那王瘤子就蹦着下去了。周围的人道:轻打三十板,换三十两银子,一下一两,真好赚呐! 韩百文摇头道:不是亲眼看见,谁能相信这是真的!这官司审的真是荒唐!我拍着他肩头道:光天化日买凶-杀人不是也没人来管吗?你就不要说这些了,如今只要大哥无恙便好! 于是那秦知府道:捕头你有失职之罪,罚你半年饷银以示惩戒!捕头下站道:小人之罪,小人记下了!百姓们道:粗略算起来,他貌似这辈子都不用领银子了,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秦知府指着那樵夫道:既然证物是假,你自然就清白了。如今既然没有证明那死者的身份,也没有公孙公子涉案的物证,只凭樵夫的一纸诉状,不能立案,待死者身份查明,再审不迟,你等就回家去吧!说着一挥手道:退堂!百姓们都你看我我看你的,道:这个姓秦的一向贪功心切,有案子必定会断出凶手,谁的银子多谁就开释,少的那个不免就得偿命,如今这是唱的哪出呢?一个个都摇着头走了。公孙亮被打了三十板,加上之前的二十板,还好身体够硬,却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方彩云马上叫家人把他抬了回去,我和韩百文证人没做成,就跟着他们一起去方家了。梁千户笑道:这个姓秦的看来很可疑嘛,想不到居然不用我出面,这都督真是白拿了三千两,找个机会我得要回来些,说着就抬起腿往城外而走。 我一路上就跟着那公孙亮的担架走。他略一看我,我小声道:莫非果然是……他略一点头,于是我拱手道:大哥为我受此苦难,小弟一生不敢忘怀!他苦笑道:与兄弟何干呢?是我过于鲁莽了,如今离开军旅,也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韩百文道:千户并没有没了你的军籍,让我们找你回去呢!公孙亮摇头道:经过这件事,我明白了父亲为什么在战场上呼风唤雨,一做了官就万劫不复了。想来安稳过日子,也不失是一种人生的乐趣!方彩云垂泪道:都是我不好,害你挨了这么多下,要是早些请来梁大爷,或许就……公孙亮道:怎么会怪你?全是我自己闯的祸。不然如何能认识你呢?于是他们两个就把手指尖拉在了一起。 我马上拉开韩百文道:兄弟,如今大哥既然去意已决,你我也就没必要打扰人家了,不如回去回复梁千户吧!经过今天的事,我觉得那个梁大爷本性并不坏,不是他,你早就人头不保了!韩百文道:我当然知道了!前几次被杀,也都是梁大爷的原故才得以幸免,所以我才劝你不要得罪他。不过如今没所谓了,看到那个狗官审的案子,我倒觉得,被梁大爷打都比让那个狗官审来的舒服多了!我笑道:你就是天生挨打的命! 方彩云道:前面就是寒舍了,两位小兄弟休息过再回去吧!你们大哥有伤在身,小女子要是照顾不周,就请多担待了!请吧!说着就把我们让进了院子。于是我和韩百文就好生的吃了些饭食洗了个澡,也换了干净的衣服就回去了。 自然,案子销了之后,日子就过的顺心多了。自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有杀手出现过,我和韩百文依旧在营门口做守卫,而公孙亮则与方彩云开心的结成了连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梁千户居然也出席了他们的婚礼,并且那方彩云对梁千户十分尊敬。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那梁千户竟然是方彩云远方的表叔,之所以总打扰提亲的人,是为了保护他这个唯一的一个表侄女。但是官场不好混,梁千户知道自己早晚会走到头,所以从未对外人提起,如今也是只有方家小姐和公孙亮以及我知道了,连韩百文都不知道。至于为什么折断了公孙亮的弓,我想,那梁千户大概知道公孙亮在军中也不会混好的,所以就断了他的念头。如今看来此计颇为有效,公孙大哥与方彩云婚后三个月,便在沧州开了一间客栈,做起了不得罪人的小买卖来,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平时又有我们这一干营兵捧场,没人敢于惹事,生意倒也红火。没过一年,那方彩云便为公孙亮添了一个生龙活虎的儿子,由于是朔月所生,所以起名便叫做公孙朔了,至于那公孙朔后来果然不负众望,成为了一代神将,便是后话了。 这天,即将过重阳,我和韩百文受到大哥的邀请,到那明月楼一聚,提前过这个重要的节日。方彩云在后堂看着小孩儿,我们兄弟三人在楼上相聚,谈了不少的奇闻趣事。韩百文道:听打更的董老三说,那个狗官昨天又接了一个无头案,就因为那个男人路过那里,就被捕头抓去做了牢,今日大堂之上,一审就断了斩立决,听说下午郑通判的批文就会回复,估计那人是活不过明晚了! 我摇头道:据我所知,那个通判倒是个明白人,可惜被势力所逼,不能由他做主,否则,我想他一定不会同意的!公孙亮道:兄弟你倒是很看中那个姓郑的么!其实沧州谁人不知,大都督一手遮天,秦知府蛮横无理,郑通判夹起尾巴做人!还有你们那位梁千户,敢怒不敢言!说着他喝了一杯摇摇头叹气不已。韩百文拍桌子道:可惜最近都没有见过楚大哥,要是他再来,我真有心跟他同去,也去做个英雄好汉! 我马上按住他手臂道:兄弟言重了!韩百文看着我道:怎么,这一整年你还没看明白吗?老百姓根本就没有活路,如果不推翻这种当权的人,如何可以让那些受苦的人解脱呢?大哥你说对不对?他又看了看公孙亮。公孙亮略微看了我一眼道:我倒是觉得,安分守己的人不一定会过的很好,也不一定会过的很不好;可要是真的行差踏错,恐怕再想要过的正常些就十分渺茫了!至少大哥目前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韩百文紧闭着嘴不说话,似乎不悦。 这时候门外面进来一个摇扇的年轻人,他看样子也就二十五六岁,面白如纸,唇若涂朱。他一撩素袍就坐在正下方的位置上,向伙计点了一壶茶,轻轻摆着扇子偷耳朵来听。 我于是为韩百文倒上一杯茶道:兄弟,你可知道为何这沧州的官吏无法无天,百姓深受其害却无法见天日吗?韩百文还是不说话。于是我叹气道:还不是那些高官权贵!倘或你韩百文日后做了宰相,又有哪个官吏敢无法无天呢?公孙亮点头道:这么说也对,其实无法无天的都是那些做官的,如果朝廷可以多出来一些洁白无私,肯为民请命的官,那这天下自然太平了!楼下那个年轻人略微点点头。 这时候韩百文道:如果成帝是个好皇帝,自然会重用那些清白好官,但如今他身边的都是些结党弄权的昏官,你说,这样的皇帝是好皇帝吗?我道:但是如今青州打了几年也未曾见分晓,我想那成帝还是命不该绝的。何况朝中尚有一些如王进那般,忠君爱国,护民如子的好官,只要有人可以努力,上达天听,助成帝除了那些祸国殃民的罪魁祸首,我想老百姓的日子还是会好起来的。如果就是这样揭竿而起,兵荒马乱的,我倒不认为对百姓会有什么好处,到头来还不是一个杀字,死的最多的终究还是百姓,万一真叫哪个草莽夺了天下,百姓们还要烧香,盼望那人是个明主,否则还不是过去一样,于百姓而言,有何益处呢?还不若多读书,既然朝中奸党作乱,那清白为民的好官们为何不可以结党相向呢?就算是失败,也是死几个人,几十人最多几百人而已,于百姓却无牵连了;若是成功,朝廷肃然,法纪自然清明,那受益的都是老百姓,你说,这不比整天打打杀杀要来的好的多吗?楼下的年轻人深以为然,不禁不住的点头。 公孙亮道:兄弟所言正是为兄所想,他愤愤不平的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按道:其实韩兄弟所受苦难,错不在成帝,而是那奸相谢天光!倘或有一日那老匹夫敢来沧州城,大哥我拼着家小不顾,也要一箭射他个透亮!我马上示意他隔墙有耳。于是公孙亮就坐下喝了一杯。韩百文默然道:两位兄弟这么说,无非是想开解我。其实我也就是发发嘴狠,如今能服完三十年流刑就算是福大命大了,哪里还有心情想报仇呢?更别提加入义军了……唉!不说这些不开心的,咱们共饮一杯吧!说着就端起了酒杯。我不敢饮酒,便以茶代酒,于是我们三个便满饮了一杯。 这时候门外面走进来两个穿华服的年轻人,他们步履生风,公孙亮便注意了,于是轻轻走到栏杆处,却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见那两个人略微一拱手,似乎跟那年轻人说了什么,结果那人扇子一合起身道:什么?岂有此理!马上大步就走了出去。伙计刚要拦阻,那两个人就丢过去一个元宝,于是伙计就放他们走了。 公孙亮走下来问他们是什么人。结果伙计说没见过,并把元宝交给了公孙亮。公孙亮拿在手里一看,于当年杀死的那个大内侍卫一样,是同一种元宝,想来是京城来人,又看那人派头,公孙亮心想,定然是个达官显贵。不过那个伙计道:大爷,刚刚似乎听他们说到了今天上午审的那宗无头案!这时候我和韩百文下来了,那韩百文问道:这么说他们是要去救人了?公孙亮看着元宝道:不会有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吧!韩百文道:那真要去见识见识了!说着就拉着我往外面走,回头看了看公孙亮,公孙亮挥手道:算了,大哥就不去了,我正打算去看看彩云呢!于是我和韩百文道:不老实,还有你那个小命-根子吧!公孙亮略笑笑便进后堂了。于是我们就拎着枪跑到了知府大堂门口看热闹了。 果不其然,那秦风就在大堂上念了判决书,然后挥手道:拉到菜市口!交由王县令监斩!说着那个人趴在地上,小声道冤枉。原来上午挨了整整五十板,差点立死。于是衙役们上来要带走他,那个年轻人便大步走进了大堂,那些衙役马上拦住他,结果后面的一个人走出来,用刀柄将那些衙役顶在两旁。看那人身手不凡,衙役们都看着那知府。 于是秦风一拍惊堂木道:岂有此理!哪里来的狂徒,居然敢扰乱公堂!马上拿下重打四十!那个仆人一瞪眼道:谁敢!捕头马上抽刀在手走过去道:这里是沧州府,岂容你这贼人嚣张!那年轻人捋着扇子道:姓秦的,你可知大爷我为何来到这里?秦风道:自然不知!年轻人接着道:在下是来自首的!捕头一愣道:却为什么案子?年轻人用扇子一指那待斩之人道:便是这桩!周围的百姓都热闹起来,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历。 秦风一愣道:岂有此理!此人杀人,已成铁案,你如何在此戏耍本府?马上离去,本府看你无知便不与追究!那人笑道:确是在下杀人。在下路经菜市口,见到一个恶霸调戏妇女,本不欲插手,但那恶霸却反说在下碍了他的左眼。大爷我一想既然如此,为了不碍他的眼,就让手下挖去了他的左眼。他又扬言要杀了在下,还用菜刀砍来,在下忍无可忍只好用扇子戳了他的右眼,并让手下取了他的性命。说起来,他转过身拍着扇子骨道:我听说,这样的罪行,三百两就可以脱罪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秦风一听味道不对,当下气红了脸拍案道:胡说八道!捕头也气道:你说那有什么用?案子已经结了,你哪凉快就去哪里吧! 那年轻人从旁边的那人那里接过来一张银票道:此处有纹银五千两,大爷我买了这人一命,你们马上放人吧!说着他把银票放在扇子上一递,那捕头马上小心的接了过来,拿在眼前一看,差点把眼珠子掉下来。然后赶紧把刀插回去,把那银票就递了上去。秦风心想,这个捕头也太不会做人了,就这么大庭广众的,也不想想避嫌?当下两难起来,心想我若收了,这面上着实难看,可是这白花花的银子实在是……这时候那年轻人一使眼色,仆人就把那下面待斩的人扶了起来,去了他的枷锁,然后就招呼他的家人把他带走了。那秦风还在犹豫,那年轻人一拱手道:所为强龙不压地头蛇,今日这件事,多谢秦大人宽待,他日在下定有回报!请了!说着就背着手与那仆人走了。 捕头抓着头道:那个人谁呀?他说那句话什么意思?秦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不停的慌乱起来,于是也不管外面的人嘲笑和白眼,就草草退堂休息去了。 (本回完) 第十回 莫名万岁诉衷肠 却说我们去看那年轻人花了五千两买了那无辜的人一命。事后那人也不等对方感激,就自己与从人离开了。韩百文道:这个人好气派!肯定大有来头!我道:一看就是一个处世未深的富家子弟,天下如此多冤仇,他那些钱哪里买的完呢?韩百文道:我倒认为,能救一个是一个,如果每个人都能想着救人而不是害人,那这天下就不会有恶人了!我笑道:想不到你还有副善心肠!他推我道:我何曾想过害人了?可不像你,那么小就作奸犯科,还判了五年流配!我笑道:我那只是少不更事罢了!他也笑道:那你如今贵庚呢?说笑着我们就再次回到了明月楼。 公孙亮此时把方彩云请了出来,我们都与嫂子见了礼。那个襁褓中的小孩儿似乎很喜欢我们两个小叔叔,因此我们都很高兴。韩百文摸着那孩子的头道:如果我以后有机会出人头地了,一定要这小孩子以我为荣!我道:算了吧!兄弟你即使守一辈子门,他也会以你为荣的!为什么?韩百文不解道。我抓着那孩子的手道:你看,他跟大哥一样,孔武有力,是个汉子,长大以后势必立志从军,扬名杀场,你这个军营里出来的叔叔,如何不以你为荣呢?公孙亮道:兄弟说的没错!不过……方彩云略笑道:放心吧!你这个小子将来的命一定比你好,起码他不会有一个跟我一样,整天拉着他不许他从军打仗的老婆!于是我们都笑了笑,她就抱着孩子进后堂了。于是我们又开始饮酒聊天。这时候,那年轻人逛了一大圈,又与下人一同回来了,他抬头看我们还在谈天,就又来到那个位置上坐下,竖起耳朵偷听。 公孙亮听到我们说起那个年轻人花了五千两买了那个人一命,于是拍案道:五千两就买了一命,真是……真是太猖狂了!那个狗官,真是罪该万死!韩百文道:可那个人确是冤枉,我要说呀,这五千两救了一个无辜的人,值得很!我道:那可不尽然。要知道,那人可是替那个年轻人死的,所以出了五千两,其实就是他自己买个心安罢了!韩百文道:可那狗官已经定了铁案,通判也批示了,他大可以不出那五千两,也没有人知道是他做的嘛!我道:既然人是他杀的,那他心里必定难受,花银子买个心安也是人之常情么……说到这里,我自觉失言,就看了看公孙亮,他不抬头,自己喝了一杯下肚,兀自摸着手腕似乎心里难过。那个年轻人略微一笑,摇了摇头。 这时韩百文道:不过那个年轻人也真是古怪,人家说他碍眼,结果就把人家眼睛挖下来,太霸道了!公孙亮略笑道:跟那种泼皮无赖,还有什么霸道可言吗?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我接着道:没错!像那些人模狗样的奴才们,奉着那些无法无天的狗官的命令,到处欺负百姓,遇到不顺眼的就格杀勿论,那些人才真的是该死上一千次一万次呢!说着我偷眼看那公孙亮。韩百文接着道:对!都是那些无法无天的狗官,才养出那么多鱼肉百姓的奴才恶霸,如果那些手下人都死光了,那些狗官们也就不会那么逍遥了!我以后要是做了官,遇到那些狗东西,来一个就斩一个,来两个就剁一双!公孙亮略感宽怀道:就是!可惜咱们兄弟都一腔热血,无处发泄。眼见这沧州城如此不堪,却只能坐在这里向天慨叹!那个年轻人略微抬起了脸来,用手抚着扇子。 这时候韩百文道:你们听说了没有?听说如今太子就在沧州!那个年轻人突然扇子脱手,但马上就接住了,于是他歪着头仔细的听着。 公孙亮道:咳!那种流言十年前就有了,有说在青州,又说在襄阳,甚至还有说就在京城的!那都是无稽之谈,要我说,太子早就随太祖一同归天了。不然那青州打了几年,太子为何不出面呢?韩百文道:可是如今沧州城里传的是沸沸扬扬的,据说差点把大哥连累进去的,死的那个人,就是一个大内侍卫呢!公孙亮倒酒的手一抖,洒了一身。于是他道:不好意思兄弟,我喝的有点多了,先去换身衣服再来!于是公孙亮便走下楼来,一下子看到了那个年轻人坐在那里喝茶,心想刚刚说的话大概是被听到了。于是他走过去拱手道:这位客官好! 那年轻人略一抬手道:老板生意兴隆!不过这几日似乎来人不多呀!公孙亮道:最近州府内盛传,那黑风山兴起一股义军,所以粮油价格上扬,来往过客也少了,因此不算景气。年轻人笑道:老板看来颇为同情那些造反作乱的人呢!公孙亮道:公子言重了!只是这沧州的情形,想是公子也是见识过了,那些人也不过是走投无路。咱们不能帮助他们,却也不可以落井下石不是么?那人笑道:老板如此说就不怕在下是朝廷的耳目吗?公孙亮道:阁下若是朝廷耳目,那我兄弟有福,想来说的话有机会上达天听。若不是,我想阁下既然可以出五千两买人性命,自然也不会与我等兄弟为难了! 那人用扇子敲着头道:早就听说过,这家的老板是个名将之后,却不知为何离开了军队,辱没了自己的才华呢?公孙亮道:阁下说笑了,如何是辱没呢?实在是不想舞刀弄枪了,如今我家庭美满,生活幸福,如何要去受那军旅之苦呢?何况,一旦上阵,对手是谁还未可知,只是不想打个稀里糊涂的仗罢了!那人笑道:可是有所指?公孙亮道:那王进为何久战不胜?自是不愿意与百姓为敌了。他自然不在乎那些许战功,但如我这般身份的人,不杀出个名堂,如何对得起家门呢?可是如此以来,难免对百姓杀伤太多,这又违反了自己的良心。因此倒不如退身出来,落个干净! 那年轻人笑道:你这样年轻便放弃一展才华的机会,打算终老家中,难道你就不怕你们家从此失去荣光,被世人遗忘吗?公孙亮道:我如今倒是不在乎那些虚名了。倒是兄台你,似乎名利心太重了,在下为你感到担忧!那年轻人哈哈笑道:普天之下,就只有在下是最没有名利心的!兄台你误会了!说着他摇起扇子喝了口茶。 公孙亮于是坐在一旁拱手道:普天之下谁人没有名利心呢?即便是当今天子,不也是如此吗?那年轻人略笑道:兄台此话,就不怕隔墙有耳吗?公孙亮笑道:若怕这些,便不来打扰公子你了。在下看公子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但就是涉世不深,因此生怕兄台日后因此生祸,故此特来相告。年轻人道:你倒是个有心人,但不知对太子一事,却为何那般肯定呢?他近前小声道。 公孙亮笑道:阁下果然听到我兄弟的酒后戏言了!不过说起太子一事,确是过于虚无缥缈。既然太子在世,那定然会到青州以壮义军声势,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年轻人道:或许太子尚流落民间,大家都未曾找到呢?公孙亮笑道:太子失踪时方两岁,如何便可轻易混出京城?即使逃出,定有线索,岂能凭空消失?似这般十有余年,竟未有消息,实在匪夷所思。因此此番未曾在义军出现,便可证明太子早亡。 那年轻人点头道:阁下说的有理。不过那些反贼却不以为然,放出太子健在的消息,无非就是混淆视听,甚至不惜找人冒充太子!实在为我等忠义人士所不耻,老板你能有如此见地,足见智勇双全,实乃是国家难得的栋梁之材,不能为朝廷所用实在是浪费,不若今日就借酒,与兄台结成金兰之好!不知兄台以为若何?公孙亮一愣道:在下只是一介草民,如何能与公子这般富贵子弟相好?在下推却之意,希望公子不要介怀! 那年轻人轻轻说道:既然兄台不肯赏脸,想是我李天成没有这个福气了!说着他摆着扇子看着他。 公孙亮起初没有在意,突然一想,如今这天下姓李,太祖本名李天佑,那这个人自称叫李天成岂不就是……于是他冷汗直流,马上拱手道:兄台开玩笑了!怎么会与当朝天子名讳相同?旁边那个下人取出大内腰牌一亮,公孙亮立马拜倒于地,口称有罪。那成帝笑道:老板哪里有罪?是朕自己偷耳听来的,本就不对!你且起来吧!不宜招摇!公孙亮马上起身。于是成帝小声道:对你的几个兄弟要保密,朕还想好好听听你们的高谈阔论呢!怎么,不想请朕上楼共饮吗?公孙亮马上拱手称不敢,然后就把成帝引到了楼上。 却说这个时候我和韩百文正在争论,到底是成帝该死还是谢天光该死,究竟谁应该第一个去死。公孙亮陪着成帝上楼,正听到我说:按我说,最该死的就是那个谢老狗了,他不仅害死了你全家,这沧州城有今天也多亏了他,当然是他该死!韩百文摇手道:非也!当然是那成帝该死!公孙亮大惊失色,忙用眼来看那韩百文,成帝略一回头看他,公孙亮便不敢动弹。 韩百文喝口茶接着道:你想,那谢天光本来就是个市井之徒,后来因为献了城门做了个都蔚。一个本来就是靠着背叛别人的办法获取权位的人,如何会被信任呢?成帝就偏偏看上他,结果最后终于闯祸了,把太祖害死了,成帝就做了皇帝,不用说,太子肯定也是成帝授意杀害的,不然堂堂太子,哪个敢动?即使做不成皇帝也是亲王呐!然后那些祸国殃民的,哪个与谢狗官没有关系?说到底,还不是成帝的错!是他的错,该死的就是他! 成帝听后摇摇头道:小兄弟你错了!说着就走过去坐了下去。公孙亮不敢坐,站在身后,那下人也侍立一旁。 成帝感叹道:太祖确实是寿终正寝,只是英年早逝,因此流言蜚语一直未断;至于太子,确实失踪,在下也找了十余年了,至今杳无音讯。接着他摆着扇子道:至于那姓谢的,权势过大,一时难以拔除,本家人丁单薄,大权旁落在所难免。你想,太祖只有三个兄弟和一个妹妹,表亲也不过三个而已,早年犯案斩了两个,剩下一个手握重兵镇守西北,时至今日,一刻也不能离身。一个弟弟体弱多病,太子又失踪,明知道是圈套,但你不得不往里面跳,谁让你姓李呢? 韩百文一听愣了半响,看我时,早溜到桌子下面去了。于是成帝摇手道:不打紧,都自然些吧!朕……哦不,我自幼就没有多少朋友,如今能结识你们,是我李天成三生有幸!说着就站起来举起了杯子。韩百文起身问道:你当真是成帝?成帝道:我的名字臭名昭著,冒了有什么好呢?韩百文道:如果你是花了五千两买人一命的李天成,我可以与你喝一杯;如果你是成帝,你于我有杀父之仇,实在不能与你同席! 我此时软了脚,爬出来后看到韩百文与成帝对峙。于是我撑着桌子站起来,拿起杯子道:今日桌上不谈国事了,还是先饮此杯吧!孰是孰非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明白,有的人穷尽一生也搞不清一个所以然来,我们还是不要费这个心力了吧!你说呢大哥?公孙亮马上走过来,拿起杯子满了酒后道:就由大哥先饮!希望国家太平,百姓兴旺!说罢一饮而尽。 韩百文道:这厮不死,国家如何太平,如何兴旺!大哥,你的话不实!说的公孙亮满面羞惭。我举杯到韩百文面前道:既如此,愿与兄弟共饮,愿那伪帝立死,奸臣自尽,国家清平,以遂兄愿!韩百文道:好!于是喝下那杯。成帝看着我道:此话何意?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如陛下清白,自然不是伪帝,当可不用放在心上。如若说中,则我兄弟齐心,他日定然要你血债血偿!成帝道:好!也喝下了那杯。于是成帝又坐下,请公孙亮和那侍卫也坐下了。 方彩云方才便听到伙计说,有个人自称是成帝,与几位兄弟上楼同饮了,于是吩咐下人们不许出去多嘴,明月楼也不做生意了,就把大门关上了。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衣衫,不想损折了夫君的面子,然后让下人添了几样像样菜肴,自己亲自呈到了楼上。公孙亮见妻子知书达礼,很是高兴。成帝略笑道:不想公孙兄的夫人如此端庄贤惠,难怪不肯替我朝效力了!方彩云行礼后道:虽然圣上名誉不好,但是既然我等还是臣民,哪有不尊敬圣上之理呢?成帝哈哈笑道:心直口快,比你夫君可痛快多了!朕今日能认识这一众豪杰,当然还有一位女豪杰,也是不枉此行了,来,喝下这杯吧!说着就自己喝了一大杯。公孙亮看着我,我却喝了下去。韩百文自然不肯,斜着身子坐在那里;公孙亮只好回身敬了那侍卫一杯,喝了下去。结果方彩云却取过空杯子,倒满后道:小女子能与真龙天子共饮乃是幸事,请了!说着也喝了下去。于是成帝便也请她入席。 韩百文不满道:大嫂,怎么连你也不分是非了呢?为何与那昏君把酒言欢呢?方彩云道:兄弟哪里话?说着她给成帝倒了一杯道: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就是再坏的人,也都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毕竟真正没有人性的人是不存在的,我想圣上绝对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只是很多事不能自主罢了。就算并非如此,今日重阳小聚,我也希望你们兄弟可以这么去想。毕竟他若是死了,他的孩子们一样会伤心会难过。你们年纪小,没有孩子是体会不到那种感觉的。如今我和你们大哥有了朔儿,给你们的感觉自然就是做事情变得缩手缩脚的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想圣上一定明白我所表达的这种感情! 成帝感激道:不错!当年失了大哥的独子,让我一度痛不欲生,可是宫里宫外马上就流言四起,竟然说是我害死了自己的亲侄子!那种感觉真的是生不如死!说着就闷了那杯酒下肚。 韩百文奇道:你是皇帝,谁人敢污蔑于你?不是你做的又是何人? 成帝气愤道:我要是知道谁干的,早就抓那人杀头了!何必为了一句流言跑到这里来呢?你也不想想,一个十五岁就被迫登上帝位的孩子,能有什么人会畏惧他呢? 韩百文吃惊道:你十五岁就做了皇帝?成帝道:帝王家不算年轻,但是我即位时身边一个亲信大臣都没有,都是那些权臣一手遮天,官员升降,后宫拣选,早期连奏本都看不到!如何算个皇帝?方彩云道:那不就是傀儡了吗? 成帝接着道:之后满朝的大臣都开始结党弄权,最后谢天光就获胜了,外面传的是我借助谢天光除了逆党,实际是他自己与那些人火併,于我何干呢?以前我被一群人操纵,如今是被一个人操纵,几乎没有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后宫禁卫清洗后,大部分人都开始真心效忠于我,因此才有机会派人出去寻找失落的侄子,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太子…… 韩百文道:既然如此,我爹是如何入罪的呢?成帝回头问公孙亮道:他爹是…… 公孙亮道:就是御史大夫韩忠。成帝点头道:韩忠的死,我得负责。当年姓谢的肃清了朝野,一手遮天,为了可以监视群臣,便留下御史的职位,暗中查探看哪些官员与御史言官相近,便一律视为敌人予以剪除。不想那韩忠居然掌握了谢天光谋逆的罪证,交由好友临安知府柳泉,将证据带入宫中与我商议。我当时大意,没有早做防备,那柳泉走到中宫殿被内侍所擒,要定他私闯内宫的死罪。我及时赶到救了柳泉,不想那些证据消失的无影无踪。后来就听说韩忠被抄家问斩,那柳泉也勒令告老还乡了! 韩百文落泪道:你说的可是为真! 成帝叹气道:你可以不信,不过现有柳泉在渤海老家,你何不自己问他?我听到后心下宽慰了许多。 公孙亮摇头道:真可怕,如果陛下没有欺骗我们,那么全天下都是谎言。看来我离开军营是对了,否则自己也会是非不清了。 我默然喝着茶不语,只看着那成帝白纸一样的脸。他突然轻轻咳了两下,于是我站起来道:难不成陛下此次前来寻找太子,竟是为了…… 成帝吃惊片刻略一点头道:你猜的不错,正是如此! (本回完) 第十一回 清廉判官反获罪 却说那成帝果然如我所料,早年酒色太重以致伤动了元气,如今小小年纪大有追随其兄的危险。所幸得到了南阳名医叶子文的诊治,却得知已经仅剩不足四年寿命了。为此,成帝才发愁起来,因为他对后宫的那些奸臣们挑选的佳丽们实在是拿不出半点兴趣,最后就落了一个总欺负宫女的恶名来。然而多年以来,多方渠道却不曾育得一子,加之年幼体弱的襄阳王年前离世,止留有一个一岁来大的双胞兄妹做为后嗣,由娘娘自己抚养。如此一来,尚留在人间的太祖本家一脉,就只剩那两个小娃,成帝自己,已经出阁的杨明公主,和那个传说中失落的太子了。当初接到线报,说太子可能出现在沧州,因此为了本家保有香火,成帝不惜亲率八千御林军,千里迢迢赶到了这里。 成帝垂泪道:想我大哥辛辛苦苦浴血拼杀,终于为我李家拼来那大好的江山,如今未曾传递给子辈,便有了断续的危险,真是天意弄人!如今既没有本事收拾这一众妖孽,自己还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如果找不到失落的太子,那这天下很快就要分崩离析了!我如今不顾一切,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到了这里,你们这些好汉们,可否愿意帮助于我呢?在下实在不敢说请字,但诸位都是明理之士,如果我一朝归天而去,而京城中又没有一个适当的继承人选,这天下…… 韩百文道:你何必说这许多?你自说自话,我们岂能轻易便信!公孙亮道:兄弟差矣!他有什么理由要在此与我等纠缠呢?为兄倒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韩百文道:他不过是想假借咱们兄弟之手,帮他找出眼中钉罢了,我们却如何上当?成帝低头不语。方彩云不敢说话,便看着公孙亮,公孙亮道:总之,即便陛下有苦难言,然而事关皇室斗争,我等草民实在不便插手,更何况那太子一说本属谣传,我们几个如何帮得了什么忙呢? 成帝咳了一下默然道:朕派往十六个州府的密探,均无所获,止有沧州的探子查到线索,然而立即中断。这岂不惹人怀疑?朕相信,刘侍卫定然在沧州查到了什么,从而被杀,想来那叛军也在找太子,一定是那些人干的。但是如果太子加入叛军,则天下动荡不宁,朕虽念及骨肉亲情,却也不能拱手把社稷送与乱臣贼子。因此一定要在叛军前面,找到太子不可。说着他拿起酒杯又喝了一杯道:不知道马将军可否查到了什么,希望他早日回报! 于是我们几个就沉默不语了。我见气氛尴尬,于是拱手问道: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道李兄您当年受了韩兄弟之父的侮辱之后,却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报复于他呢?成帝愣了下摸着头道:哦,你说的倒是一件汗颜的事情。因为那日酒后失德,大哥也斥责了我。我那时虽然一时气氛,不过后来登基后苦于应付那些乱党,也就无暇想起此事了。后来他居然主动联系我,还要约定面谈,由此便是那次的祸端了。不过那个谢天光倒是安分了几年,如今,我看他就快憋不住了,我再找不到太子,恐怕不是死在暴民之手,就是死在他姓谢的手里! 我摇摇头,然后好奇道:既然你十五岁登基,那想来九岁以前,也是如我等一般,在乡野之中长大了?公孙亮道:哦,兄弟误会了,本朝先祖乃是前朝的大司马,因此陛下从小长在京中,自然不像我等一般了。成帝道:公孙老弟所言极是,在下确是未曾过过一日贫苦的日子,因此不敢说知道民间疾苦。但是也少不得在军中随大哥征战四方,因此也不是如你们眼中那般庙堂高坐不问下情。方彩云道:咳!如今能与陛下共同谈论些前身往事,我们已经感到很是荣宠了!如今就不要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既然陛下有缘到此,不妨见一见我们那满两个月的孩子吧!说着便起身下楼去了。 成帝此时已然有醉意,心中高兴道:其实今日能与几位这么特别的朋友一起,一吐胸中不快,实在痛快!他日朕回到京中,一定重重有赏! 韩百文不屑道:我与你可不是朋友。而且我估计,你的赏赐未到,大概自己就死在奸人手里了,这空头的奖赏,还是你自己留下吧!成帝略笑道:你爹辱我之时,我便想,他日若掌了实权,必先取其首级!然而今天,你我对面而坐,你如此薄待于我,我却胸中异常舒畅,岂不怪哉?韩百文道:那是你做了亏心事,当不得别人的正义直言!成帝道:不错!他日朕若取了实权,定拜你为御史,早晚前来辱骂于朕,朕亦将一日三省吾身,检讨过往的所作所为!韩百文摇摇头心想,这个成帝大概疯了吧? 公孙亮起身拱手道:我看不若,陛下今日便在寒舍休息吧!成帝摆手道:岂可麻烦老弟?朕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只是……说话间,大门被推开,一个人捂着胸口跑进来道:大事不好了!马将军被通判府抓走了!成帝站起来道:岂有此理!朕的大将,谁人敢抓!那侍卫跪下道:陛下,末将打探过,那个通判姓郑,是个出了名的糊涂虫。马将军当时追查刘总管的下落,掘开了墓地,结果被邻人举报,通判府就来了几个人,强拉硬拽的要马将军前去问话。成帝道:马将军有朕的手令,难道他竟然没有用吗? 不是的,将军给他们看了。结果那些衙役说,在沧州府牌子不好使,除非有知府大人的手谕,否则通天本领的人也得认罪伏法!因此不容末将解释,末将便与那些衙役起了冲突,马将军不想事情扩大,便跟他们走了,因此末将前来求救! 岂有此理!好个秦风,朕本不欲立即办你,你却屡次与朕做对!成帝回头看那侍卫道:给御林军发讯号,马上进入城中护驾!我倒要看看那通判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听命于一个知府,头前带路!侍卫下拜道:遵旨!于是成帝怒气冲天的就带着侍卫出去了。 公孙亮道:那个李天成一旦生气起来,就十足像个皇帝了!韩百文道:这恐怕才是他的真实面目!公孙亮道:如今他大怒而去,还叫了禁军,想来是要表明身份了,如此一来恐怕那郑通判有难,我们还是去看看吧!方彩云才出来,公孙亮道:陛下已经走了,你在家里看着朔儿,我们去救那郑通判!方彩云点头道:刚刚酒桌之上,一切不可当真,见驾之后要小心行事!公孙亮应允,于是我们兄弟几个马上就跑去通判府了。 此时那成帝与两名侍卫直接就来到通判府门口,那两名侍卫就一脚把守门的衙役踢开,与成帝闯了进去。此刻郑通判早已升堂,那马将军便于堂下站立。 按大新的律例,但凡案件,由县府州府逐级审理通过后,最后都要经通判批示才可定罪,案犯才可服刑。刑事案件一般要由通判府定期递交刑部备案。若遇重大案情,通判府有权过问,并且州府和通判府共同批示的案件,才可以判处极刑。因此通判既可以定人死罪,又可以从州府手里强行过问哪怕是铁证如山的案件,所以权力很大。由于州府通判的上官是京中的大理寺案察司,因此尽管那郑通判官低半级,但在成帝眼里,他居然听命于一个知府,实在是昏庸之至。 却说那郑通判由于久未审案,一时间也记不起堂审规矩了。当下就扬手问道:你是何人?因何故挖人坟墓?本朝律典明文,盗墓者死,看你并不像个市井之徒,莫非你当真不知么?马将军拱手道:本官乃御前三品指挥使马宏远,至于为何盗墓,呵呵,他略微一笑昂头挺胸道:咱内禁卫办事,何人敢问?凭你区区一个州府判官,也想知道!也不摸清楚,自己有几颗脑袋!旁边小六捕头一惊,那郑通判招手道:小六子,你来下!小六马上跑上前去。 郑通判小声道:怎么回事?怎么抓来一个禁卫的人?小六拱手道:小人不知!人是周仁和那班弟兄拿来的,小人也是刚刚知道!郑通判一愣道:本官要你何用?这三班衙役哪个不是你的人,如何敢说不知?小六道:大人你这不明知故问吗?那周仁乃是秦知府的女婿,哪里把小人放在眼里?郑通判摇摇头道:周仁呢?周仁何在?旁边衙役道:周大哥交了差就和几个兄弟吃酒去了! 马宏远笑道:堂堂一个通判,居然连手下的人都找不到,真是稀奇的事情!小六回头道:大人没有问你,不许擅自说话!马宏远背着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郑通判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于是拍案道:你口称是禁军三品武官,可有证明?马宏远生气道:本官已经出示大内腰牌,却依旧被强拉自此,本官正要与你请教!请问,私自抢走大内腰牌是何罪名?郑通判道:若腰牌是真,当是欺君大罪!周围几个衙役都咽了一口吐沫。 郑通判想了想道:既然那腰牌已然不在你身上,此刻本官却不能认定你的身份,因此要先找到周仁一干人前来,问过之后才好决断! 不必了!说着,马宏远从袖中取出一只金狮道:本官兵符,可否为证?小六捕头马上走过去来接那金狮,马宏远用手一推道:小小捕头,岂可擅碰!指着那郑通判道:你若不信,可以过来一看!郑通判一惊,心想本朝武官,皆以金银铜虎做为兵符,只有禁军却是玉金银狮,此刻遥看,金光夺目,断然不是假的,加上那马宏远派头十足,因此郑通判马上走下来拱手道:还请大将军恕罪!下官管教不严,以致冲撞,下官定会从重处罚他们,请将军息怒!马宏远将金狮藏好道:郑大人不必客套了!想请罪,就说给我家主人听好了!这时,门外混乱起来,衙役跑进来道:大人!有三个人闯进来了,小的们都拦不住!说话间那成帝便与两名侍卫怒气冲冲而至,见到郑通判拱手立于案前,便不说话,自己就径直做到了郑通判的位置上,两名侍卫侍立左右,周围的衙役们此刻都不明所以,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马宏远用手略微一摆道:这便是我家主人了,郑大人说话可要三思!郑通判一听汗水落了下来,于是回身下拜道:下官沧州通判郑天白,拜见上官大人!他口称上官,却未言明,心中自然有了计较。成帝拍案道:郑通判,你这府衙究竟何人当家!郑通判低头道:自然是下官当家! 成帝略笑道:却是好笑!你且说来,因何事拘捕马将军!郑通判道:听衙役们说,是有人指控,马将军私自挖掘他人墓穴,因此被捕!成帝略指马宏远道:那你可曾出示腰牌?马宏远拱手道:小人自然出示,却被领头的捕快夺走,强拉小人自此!成帝道:可是实情?小六跪下道:大人与小人皆不知详情,这位马将军是被周仁带人拿来的,与大人和小人无干!成帝呵呵一笑道:马将军,那些捕快们可还有什么话说起过? 马宏远拱手道:回主子,那些捕快抢了小人的腰牌不说,还放言,在这沧州,除了秦知府的手谕,什么牌子都是狗屁一样,即便是圣旨来了,也如同草纸一张!说着便回头看那郑通判。郑通判一听马上流汗遍体匍匐在地道:下官管教不严,实在有罪!还请上官恕罪!小六子也叩头道:还请上官明察,那周仁仗着秦知府撑腰,在这沧州之内横行霸道,从未将大人和小人放在眼里,因此今日之事着实与我等无干,不敢请求饶恕,只望辩明真相! 马宏远拱手道:主子容禀!就算郑通判与此事无干,然而堂堂一个通判,头上有大理寺撑腰,居然听命一个知府,草菅人命,无恶不作,整个沧州的百姓都见不得青天白日,单此一罪便足已抄家斩首了,何况还管教不严,纵容属下胡作非为,抢夺并谩骂天子之物,简直罪大恶极!希望主子可以替百姓们伸张正义,还沧州一个朗朗晴天!成帝拍案道:够了!于是马宏远不敢多说站到一旁。那郑通判早就抖成一团,小六子虽然不知道那个上官是谁,但看样子就知道大有来头,因此也吓得面如土色,汗流满面。成帝站了起来道:马将军听令,把这个昏庸无能,草菅人命的通判,还有他的鹰犬拉到大街上,任由百姓扔石处死!马宏远下拜道:遵旨!周围的衙役们刚刚还如云雾里,如今一听,那个三品的禁卫大将口称遵旨,于是也都吓得腿软跪了下去。 马宏远起身一指几个衙役道:你们把姓郑的和那个小子绑到门外的石狮上,告谕远近百姓,就说京中钦差已到沧州,如今通判犯法,任由百姓处置!快去吧!那些衙役平日素来与郑通判和小六关系良好,此刻不免犹豫。但听说是钦差大臣的命令,还是三品禁卫大将军的指令便不得不从了。于是四个衙役走到他们跟前道:得罪了大人!说着就当堂剥了他们的官服,把他们拉到了府门外。 这时我和公孙亮韩百文赶到,却看见那郑通判和小六被绑到了石狮上。公孙亮近前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将州府通判如此凌辱!我拉着他的手臂示意不要说了,公孙亮一惊便想到了。这时附近百姓就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的,一个捕快过来把告示贴到了木牌子上。一个衙役便读了马宏远的告示书,那些百姓听后就都摇着头离开了。于是我和韩百文道:大哥你留下来,看哪个敢碰郑大人他们一下?公孙亮点头,便站到一旁看着。于是我和韩百文便击了鼓,那些衙役知道我们是郑大人的相识,便带我们进去了。 成帝此刻怒尤未止,马宏远在一旁道:你们几个衙役,马上去把那个周仁和一干人带来问话,跑了一个,本将军要你们全家不保!那些衙役早被吓住了,于是都转身跑去找那周仁了。此刻听到我们击鼓,成帝不耐烦的道:此刻那姓郑的已然绑在外面,还有谁会击鼓?马宏远道:大概是来求情的!哦?成帝拍案道:我倒要看看,跟姓郑的一路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传!一名侍卫马上跑下去,来到堂下一看,认识,吃了一惊,于是他小声道:一会儿见了我家主人,切不可胡乱说话!主子虽然未必怪罪,但恐怕失了威风,希望你们明白!我和韩百文点点头。于是我拍拍韩百文的肩道:尤其是你!他略微一笑,我们便步入大堂。 果然那成帝盛气之下坐在堂上,一看我们进来,不免吃惊不小。马宏远不曾见过我们,因此当下喝道:大胆!见到钦差为何不拜!韩百文道:你说你们是钦差,可有凭证?马宏远一听笑道:你们不见那郑通判已然伏法,钦差大臣高坐堂上,何须证明?韩百文上前指着自己的眼睛道:小子只看见一群绑匪,劫了通判大人,霸占了府衙,如今你不给证明,小子自然不跟你干休! 马宏远一听大怒道:岂有此理!居然敢当面污蔑堂堂禁卫大将!来人,给我拉下去责仗二十! 你等一下!我拉着韩百文到身后,冲着成帝道:陛下,可否告知小子,这大堂如今是谁做主?马宏远一听马上跪下道:主子容禀!那小子实在狂妄,因此才替主人教训于他!韩百文在我身后道:要教训也轮不到你,一进来这大堂,无论什么事,还得是看陛下如何处理!马宏远只好憋着脸不说话了,不过他心里不免纳闷,这两个小孩如何得知成帝身份。成帝道:马将军,人家说的没有错,咱们得证明自己的身份,才可以名正言顺! 马宏远只好起身,拿出金狮,心想,内禁卫,只有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出示这金狮兵符,不想今日两度出示,如今还是向两个小孩子!自觉低了身份,当下闭了眼睛,往前一递,似乎极不情愿。没想到韩百文走过来一把抓在手里摸起来道:哇!真的是金子做的吗?好像是狮子!马宏远当下揪住了韩百文的衣襟,一把夺过在手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韩百文摇摇头。 马宏远张目道:此乃禁卫三品指挥使金狮兵符,岂可让你这小娃把玩!说着往地上一掷,那韩百文就摔倒在地,于是马宏远将金狮再度藏好。 韩百文起身道:就算你是内禁卫,有何权利处决州府通判?可有大理寺批文在手?那马宏远一愣道:你居然知道这个?成帝摇手道:算了韩老弟,就不要较这个真儿了!你们可是为了姓郑的求情而来?我刚要答话,结果韩百文往前一站道:既然堂堂正正的判决了郑通判,你就必须也拿出个堂堂正正的证据来,说明你有此权利,否则空口无凭,小子们实难信服!另外,在下也非你口中的老弟! 你说什么!成帝愤然站起身来。 (本回完) 第十二回 多言小子坐公堂 却说那韩百文当下与成帝四目相对,两厢气势非常。那马宏远见这小子竟敢明目张胆的直视成帝,于是走过来伸手一提,拿韩百文在手道:陛下宽心,此子胆敢冒犯龙颜,属下这就去查问是受何人指使,一并拿获再由陛下论处!说着就往外面走。我马上拉住他,他瞪我一眼道:怎么,你也想去说点什么?成帝道:算了!你且站于一旁。马宏远一愣,不敢不听,便放了韩百文。 于是成帝从怀中取出一方印来道:韩兄弟之父既然做过御史,想来你必然见过!说着在桌上的一卷白纸上一按,示意那马宏远。马宏远马上低头上前取来在手,再递交给韩百文。韩百文拿来一看,随手将白纸揉成一团撕的粉碎,吓了马宏远一跳,于是他道:你敢私自毁掉圣上之物!韩百文马上跪下道:草民韩百文,见过圣驾!我一听想是真的,于是也跪下了。 成帝道:两位兄弟请起,不必拘礼。于是我们都起来了。成帝不解道:韩兄弟为何毁了那白纸?韩百文拱手道:回禀圣上,此纸空无一字,却盖玉章,倘或遗失,为祸不浅!成帝点头道:想不到你才思竟如此敏捷,不过如今身份已明,你们还有何话要说?一旁的马宏远心里不悦,心想为何不治刚刚失礼之罪? 韩百文道:草民禀报陛下,那郑通判为官清廉,从不与百姓为敌,凡是秦知府断的案子,郑通判都无法过问,不得不批复,因此才会让陛下误会他草菅人命!我接着拱手道:陛下不知,那郑通判曾多次相救草民,却从未受过任何一丝钱财,即使草民请他吃酒,也未曾应允过,实在是个清廉为民的好官!韩百文道:实都是那个秦知府造的孽,与郑大人无关! 马宏远不服道:堂堂州府通判,如何会受制于一个知府?你们所言实在不实! 韩百文道:将军不知,那秦风是谢天光的门客,如今做上了知府,上任通判上本弹劾,便被谢天光驳回,罢黜了那人的职位。郑大人上任后,秦知府变本加厉,又有本州大都督坐后-台,更加肆无忌惮,听说郑大人想向大理寺参奏,便指使一些市井无赖,扬言要至通判全家于死地,故而大人只好作罢。从那时起,郑大人就再也没有了实权,州府里的百姓也没有人敢到通判那里鸣冤,接的都是无足轻重的小案子,即使偶尔遇到大案,也会被知府遣人调走。故此郑大人只好每日游玩度日,大小案件也都不愿过问了,久而久之便流出了糊涂一说…… 岂有此理!一个知府,能起多大风浪!你们沧州的州监都做什么了?为何不上告御史弹劾?成帝拍案怒道。 韩百文道:州监?是那姓秦的一人兼任! 什么?马宏远在一旁吃惊道:州监乃是御史台下所管,律典明文不可由地方官员担任,他秦风如何可以身兼州官与监察使,简直视朝廷法度如儿戏! 成帝道:朕早就耳闻那秦风所为,还未立即便办。但你们称通判无罪,朕却不以为然。韩百文道:为何?难道陛下竟容不得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吗?马宏远道:你大胆!居然敢面辱圣上!你该当何罪!韩百文道:难道我说错了! 成帝道:你当然错了!州里的法纪如此混乱,身为通判岂能无罪?纵使无力管制,也当奏请上官处理,却为何贪生怕死,终日糊涂,坐看百姓受苦?他如此做便是渎职,更是失职!因此朕办他也是合情合理。更何况,说他无辜也是你们一面之词,朕岂能因你我存有私谊,便网开一面,为他脱罪?更何况,兄弟你还口称与朕并无交情,朕更无理由赦免于他!说着成帝半转身过去,斜着眼睛来看那韩百文,于是韩百文便鼓着脸不说话。 于是我上前拱手道:在下有一个计较,不知陛下是否愿意一听? 成帝道:是何计较? 我道:陛下说郑大人糊涂失职,自然合情合理,我们说他是个好官,也确是无凭无据。不如就由沧州百姓们决定,那郑大人是否该赦如何? 成帝一愣笑道:果然好计!马将军,传令下去,就说钦差为免误杀好官,特将待罪之人郑天白与捕头王小六当街示众,任凭百姓处置,若三天之内未有殒命,则立即赦免!马宏远下拜道:陛下英明,末将领命!于是就下去了。 韩百文道:不成,若是那些市井无赖,或是郑大人官场上的仇人蓄意谋杀,那该怎么办呢?成帝笑道:那就看你的了!韩百文一愣道:陛下何意?成帝道:如今朕叫马将军看着,有谁想趁机取郑天百的性命,就马上擒拿过来。至于是仇人还是果真有冤,就要看朕与你的意思了。当然朕心里面一心想处死他,而你则希望赦免他。如果三天内没有人找郑通判的晦气,那么他定然是个清白的好官,朕立即便赦免他。如果有人被抓,朕就要你来审理,看看那郑通判是否果然如你所想的一般洁白无暇。到时朕是否赦免,就看你如何来断!韩百文吃惊道:陛下见谅,小子如何断案?成帝道:你不断,难不成叫朕来断?朕可立即叫马将军斩了他!韩百文小声道:既然如此,小子只好一试了…… 什么话?什么叫试一试?朕要你审理郑天百的案子,便是旨意,你马上搬到府中候着吧!说着就转身去后堂了,侍卫便跟过去了。韩百文吓得倒在地上,我推推他道:告诉你不要乱说话,如今可到好,郑大人的死活就只好看天了!韩百文道:还不是你的好主意?我道:我只是要百姓们投状而已,可没叫他们扔石头!韩百文道:这个李天成还真是任性,怎么样?这回相信了吧!他绝对不是一个好皇帝!我摸着下巴道:按理来说,他其实没有做错。你还帮他说话?你到底哪头的?韩百文歪着脑袋看我。于是我道:不管怎么说,还是留了活口了么,只要三天无人生事,郑大人不就没事了吗?韩百文跳起来道:那样最好,也免得我在那上面出洋相!说着就跟我走出了通判府。 此刻公孙亮正与那马宏远对峙,马宏远道:这钦命要犯,指明了要给百姓出气的,你如何在此阻拦?公孙亮道:郑大人为官清廉,如何便成了钦命要犯?你们口口声声称是御命钦差,可有凭据在手?马宏远当下气得差点昏过去,心想不会吧,我这金狮符印,竟然如此不值钱了,谁都想看?这时城门那边混乱起来,御林军两千五百名卫士和五百骑兵在总兵王富的率领下,破门而入,卫兵不敢阻挡,因为他们打着龙旗,显然是大有来头。 王富骑马来到府门前下来,到马宏远面前一拜道:参见指挥使!末将已经把先锋营带来,其余兵马现在城西十五里驻扎,陈总兵已经把行辕设置在了方府之内,明日收拾妥当,主子便可入住了!马宏远点头。 公孙亮一听走过去揪起王富衣领道:你说什么?你们把行辕设在城西的方府?王富使劲儿挣,却挣脱不开,于是道:是,你待怎样?公孙亮道:那里便是在下的家,如何相让?马宏远道:怎么,我家主子入住你的府上,是你们家祖上积德,你有何不满?公孙亮咽不下这口气,心想提前告诉我便罢了,缘何强行占去?又欲理论,王富道:兄台,在下大小也是一个三品下的禁卫总兵,你这手该放下了吧?于是公孙亮刚要举拳,我和韩百文一旁看的真切,马上跑过来拉开了他。于是马宏远叫王富进去面禀,自己就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坐在那告示一旁。这次有御林军在周围把守,因此沧州城来了钦差的事马上就传开了。 公孙亮摸着手腕道:老实说,要不是知道里面的是皇帝,真想好好给他们一顿拳!韩百文道:大哥又不说实话,要是你真知道那个是皇帝,早就出手打他们了,反正见驾后你也有话说。公孙亮摇摇头道:那你们这次救没救成大人呢?我道:你看那场面还不明白?于是我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结果公孙亮道:他真是皇帝?那我真应该过去给他那几个奴才一点教训!说着摸了摸拳头。我拉着他道:少废话了,赶紧去找嫂子吧!你们家变皇帝行辕了,嫂子还不知道呢!万一留了你们家下人伺候,那些婢女可就有危险了!于是我们就一路奔回了明月楼。 这时候梁千户早就匆忙赶到了都督府。因为午后有前去运石的官兵回报,发现城外五十里有一大队人马,看旗帜不明颇有嫌疑。但是细问之后,梁千户马上就知道了,原来那些兵见到的就是禁军的白狼牙旗,是当年太祖中军专用,后来自然成为禁卫的标志。梁千户出身禁卫,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他马上就进城找大都督商议。 都督正在府中与小妾听戏,听到绝妙处,啧啧称赞,结果梁千户直接闯入后堂,刚好有婢女将果盘收拾欲出,撞个满面金星,盘盏碎了一地。梁千户也不管那小丫头,一把揪起推到一旁,直接来到都督身后。那小妾听到声响回头一看,却见梁千户那张钟馗一样的脸,立即大叫一声便晕过去了。都督听得正美,一下挣开眼睛,却发现美人昏倒在地。回头一看,却是梁千户气喘如牛的站在那里。于是婢女们过来看那小妾,都督刚要埋怨,梁千户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大堂里拽,一路上也不说话。那都督知道梁千户是个粗犷的汉子,如此着急定有大事。 结果都督只好坐下,梁千户关上了门后,拿起茶壶,掀开盖子喝了一大口道:出大事了!都督手一抖道:什么大事!梁千户坐下道:京城来人了!都督一听站起来道:那要好好准备准备……但不知是个什么人?梁千户道:禁卫开路,定然非比寻常,大人还是小心为上,下官告退!说着抬腿要走,结果被都督一把拉住道:梁劲,你想在关键时刻抬腿走人?梁千户道:下官怎敢?都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听枢密院洪大学士的,不是吗? 梁千户又坐下道:不知都督此言,是何用意?都督笑道:你我虽然各侍其主,但这么多年的上官和部下,你难道就一点也没有体会到本督的良苦用心吗?梁千户愣道:大人你如此说倒是让下官不解了!敢问大人是何用心呢?都督小声道:洪学士想找到太子,无非是想据为已有,号令天下罢了!你若真的得手,那洪大人岂能留你在人世?梁千户斜着眼睛道:那大人听命于丁大人,难道真是为了保护太祖一脉了? 都督凑近道:如今,这沧州就是咱们的天下。咱们何苦管他们那些闲事?不若你我开诚布公,通力合作,定然可以在沧州做一番事业,不比整日担心上官动问来的自在吗? 梁千户笑道:都督一年多以前不是还极力鼓动在下执行上官之命吗?为何今日突然改了口,出尔反尔了呢? 都督拍案道:这么些年老子早就干够了!京城里随便来个人,本督督就要提心吊胆,严阵以待,想来让人切齿,真是白活了这半辈子! 梁千户试问道:都督之意,莫非是想……都督拿起茶碗道:钦差一事,上官并未通知,如今禁卫一来,那么此人只有一个,那便是…… 梁千户小声道:那岂不是为了太子而来?都督放下茶碗道:想不到会先向本督出手,如今看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了!他捏着戒指道。梁千户道:上官那里可知?都督道:岂能不知?便是故意不说与我,期望本督与那厮两败俱伤!梁千户道:既然如此,大人何不挂官而去,躲避祸端?都督道:那厮找不到太子,定然找我开刀,如何躲得?倒是你,到底帮不帮忙?你那上官想来也是一般无二,你又如何打算? 梁千户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先想办法弥补了!都督道:如何弥补的了?梁千户道:黑风山的义军!都督一听站起来点头道:言之有理,就这么办!说着就吩咐下人去忙了,梁千户也自己准备去了。 却说那周仁正在青楼与四个衙役买醉,结果被十几个衙役逮个正着。那周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结果那些衙役们强拉着他们就送去通判府了。于是青楼的老鸨便遣人通知了秦知府。 我们几个兄弟赶到了明月楼,告诉了嫂子一切。结果方彩云听到自己的祖宅被皇帝占用,当下跪下焚香祭拜了父母。公孙亮不解,方彩云道:堂堂天子要入住我们家,这岂不是天大的荣耀?我们今后便住到明月楼便可了,再说,圣上也不会白住,据说州府会补贴咱们银子的。我道:如今这姓秦的尚在,到哪里补贴?韩百文道:嫂子怎么每次都想的那么好?那个皇帝有什么好的?方彩云道:你自是官家之后,哪里理解我们小民的想法?能看到皇帝一眼,都是毕生的荣耀了呢!韩百文红着脸道:我哪里算什么官家之后?大哥才是呢!公孙亮也红了脸道:莫提此事!我一拍脑袋道:既然大嫂已经决定了,那韩兄弟你恐怕真的要马上搬去府衙住了呢! 韩百文一愣道:为什么?我道:我现在想起来,成帝最后不是说,他叫你审郑大人的案子,就是旨意,那就是说,那之后说要你搬到府衙候着,也不是随便一说了!公孙亮道:皇帝果然这么说?方彩云道:既然圣上有旨,韩兄弟就必须搬过去了,否则抗旨不遵可是死罪!韩百文一愣道:我没想那么多……我拉着他道:赶紧去找千户请假吧!不然来不及了! 不必了! 我们一惊,回头一看,是王富。公孙亮走过去道:你来做甚!那王富都不看他,就径直来到韩百文面前一拱手道:圣上遣本将来寻找大人,如今请马上与本将回去吧!韩百文一愣道:什么大人?王富道:圣上已经下旨,由大人你审理郑通判一案,如今通判一职便由你暂代,因此方才衙役已将那周仁抓捕到案,圣上正在堂上等候大人前去断案!韩百文当下吓得动不了了,白汗就冒了出来。 公孙亮一拍韩百文的胸口道:兄弟!你就快去吧!大哥跟你嫂子收拾好了,就过去给你捧场,你可要给大哥争口气,别怕出洋相,坐上去就是汉子!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吐了吐舌头道:你不是早就想教训一下那个姓秦的吗?如今他女婿在你手里,你还不威风威风!于是他抓住我的手道:要去一起去!我马上跳出来道:你可别拉我下水!他走过来道:逃走的就不是兄弟!于是我没办法只好跟韩百文一同来到了通判府大堂。 秦知府此刻方知钦差来到,但是没有传召,因此他一个劲儿纳闷,不知道为什么谢天光居然没有通知他。不过青楼的伙计说,他女婿落入了通判府手里,郑通判已经被钦差罢了职,现在大堂问案。秦风拍案道:我是谢宰相的得意门生,整个沧州哪个敢动本府!快去知会大都督知道,你们随本府前去救人!是!于是那些下人就出去了。秦风戴上官帽,抖了抖袍袖,然后就出门上轿,带了一队衙役小跑过去了。 此时沧州城喧天了,百姓们听说钦差抓了郑通判,都非常的愤恨不已,但如今拿了周仁却大快人心,因此都想跑过去看看,那钦差究竟何人,所以都跑来把通判府的大堂围了水泄不通。马宏远在外面看着,数以百计的老百姓,竟然没有一个是冲郑通判去的,因此当下站了起来,也开始观望堂上的情形,不过天色已然昏暗了些,那些卫士们适时的燃起了火把,而此刻尚未升堂。 我和韩百文随王富从后门进入了府衙。成帝在偏厅喝茶,隐隐可以听到外面百姓的喧嚣之声,他不时摇头笑笑。于是看见我们进来,不等我们行礼,他一摆手道:免了!王富,王富道:小人在!成帝道:韩兄弟的戏唱的要是不好,就要靠你来压阵了! 是!小人明白! 记得把腰牌露出来,让他们见识见识! 是! 韩兄弟还不更衣升堂,却待何时?成帝喝口茶道。附近的婢女捧着一身五品下的瘦了身的官衣走了过来。韩百文不知所措,于是我接过来道:马上就好!然后拉着他来到门外,直接扒了他的衣服,就把袍子给他胡乱围上,结果韩百文突然按住我的手道:这个扣子不是这么结的!于是从容的把冠带都系好了。虽然还是略长,但配上青纱帽,依旧还是像个样子,就是脸太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内侍呢!于是我看他穿好,就探过头看那成帝,成帝略看我一眼一点头,我马上回身喊道:大人升堂! (本回完) 第十三回 韩氏青天初断案 却说我大喊一声升堂,结果那韩百文吃了一惊,半天不动。外面的衙役们听到后都按班站好,文书也老早就被从茶馆拉过来,坐在了一旁。王富从后堂直接走到了大堂上,一身戎装气质非凡,那些百姓一看就小声说:听说是内禁卫的将军!钦差就更了不得了!王富看了半天,不见人出来,于是就摇摇头拉把椅子坐在一旁。这时候成帝从偏厅出来了,让人拿把椅子,就坐在大堂通道的一侧,正好可以看到桌案的位置。于是他摇着扇子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我马上替韩百文擦了擦汗,接着一把就把呆住的他推了出去。 底下的百姓哦!了一声,就看见韩百文冒冒失失的来到案前,胡乱坐下,一言不发。周围的百姓盯了半天,好容易看清楚了后,就有的小声道:不会是宫里来的,皇帝的亲信吧!这时王富在一旁咳了一下,周围的衙役自然认得,于是小声笑了起来。成帝回头使劲儿看了我一眼,一看他凌厉的眼神,于是我只好咽口吐沫,擦了擦汗,撸起袖子走了过去,来到了韩百文身后。他一看我来了,才注意到后面成帝的眼神。于是我抓起惊堂木一拍,背着手站到一旁喊道:大人问周仁一案,把一干人等带上,有人作证申冤请到堂下记录待传!韩百文听我这么说略一点头。我心想,还好经常到县城看许县令问案,自己也上过堂,不然非得出洋相不可! 公孙亮和方彩云收拾好也赶过来看热闹,不想人太多,只好像马宏远一样,踮着脚看。那周仁不一会儿就被拉了上来,他兀自不服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平时都称兄道弟的,怎么今天都变了脸了?韩百文突然一拍惊堂木道:你给我闭嘴!周仁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如何坐在老爷的位置上!韩百文看我一眼,我马上道:大胆周仁,见到大人还不跪下,供认罪行?周仁诧异道:大人?哪个?你吗?他指着王富道。 王富喝道:大胆狂徒,居然敢直指本官,简直目无法纪!说着回头看了看韩百文,韩百文依旧不知所措。我接着道:周仁目无法纪,扰乱公堂,又对上官不敬,先行责仗二十再审!王富道:从重打!韩百文道:对!先重打你二十……成帝摇摇头,心想是不是玩笑开大了。于是我拿起筹子递给韩百文,韩百文看了看就扔了下去,结果那周仁就真的被当堂打了二十板,打的屁股朝天欢笑,鼻孔冒烟。此刻秦知府的轿子才赶到,一看门外都是御林军,知道钦差在内问案,当下抖动起手来,接着定了定神,心想,有谢宰相撑腰,我就不信!于是正了正帽子就走了进去。其他人一看是秦风,都自动闪开。王富遥看那知府心想,原来这个匹夫便是秦风! 这时候衙役报道:禀告大人!秦知府已然来到堂下,不知大人是否许其上堂?韩百文拍案道:本朝律例,州府通判断案,不需府衙旁听,秦知府若来相会,待本官下堂之后再行见面!成帝点点头心想,这几句还说的像点样子。 这时候秦风直接走了进来拱手道:不知这位大人是何名讳?如何坐了通判府的大堂?王富一指喝道:你这匹夫,未经传唤,如何进来?秦风一愣道:你又是何人?如何面辱于我?本府好歹也是堂堂五品的州府首员,你如何称本府为匹夫?王富道:莫说你这小小的知府,便是一品大员,亲勋王公,擅自闯入本将所守之地,一样是骂他匹夫,若非今日堂上是韩大人做主,此刻你早已人头落地!秦风一听道:如果当今宰相闯入,你也骂他匹夫取他首级了?王富笑道:在内禁卫眼中,除了圣上,就算是妃嫔,未经传召,私闯重地,也难逃一个死字,宰相又当如何!秦风道:将军今日此言可否说与那谢相呢?成帝闻言眉头一皱。 我看他们两人对峙,于是捅了捅韩百文,心说,这里可是你做主。韩百文咳了一下,拍了惊堂木一下,没拍响,于是站起来使劲儿一摔,王富和秦风都一愣,王富心想,这小孩做什么,不是想连本官也打吧?结果韩百文道:秦风擅闯公堂,执法犯法,罪加一等,拉出去当街打四十板,以儆效尤!衙役们都一愣,王富笑道:你们都等什么?没听见大人所说吗?接着韩百文摸出一根筹子来,刚要扔,那秦知府道:慢!本府有话要说!韩百文道:你有何话讲? 秦风道:郑通判是否有罪,如今尚未明朗,突然换人,我身为沧州政务首员,为何不能前来一问究竟?何况今日受审之人乃是本府女婿,做为岳父,如何不能前来旁听?于公于私,通判府都未曾知会本府,本府如今自来,却断扰乱公堂之罪,岂非欲加之罪?王富道:钦差之命,谁敢不从?韩百文坐下摇手道:不!他说的有理!来人,看座!王富莫名其妙的看了看韩百文,我长吐了口气站到一边。 秦风坐下道:谢座!但不知大人名讳…… 韩百文道:要客套等问过案再说!周仁上前回话!那周仁被打了二十板,满眼泪水,于是抓着秦风的衣服道:岳父替我做主!他们不分三七二十一就拿人,还无端给了我二十板,岳父替我做主……秦风抬起头刚要说话,韩百文拍案道:周仁!你刚刚说什么了?周仁愣了一下,然后我道:他刚刚说,咱们不分三七二十一就拿人,还无端打了他二十板!韩百文问道:秦大人!请问诬陷朝廷命官该如何处罚? 秦风道:大人言重了,小婿只是见本府一时激动,胡乱说的,不可当真!韩百文拍案道:这里是通判府大堂,不是自家后院,一言一行皆记录在案!周仁诬陷本官证据确凿,堂内外之人皆可为证!于是他指着周仁道:你再胡说,本官就二罪并罚,如今记下三十板,如果你肯吐露实情,本官可以考虑放你一马!那周仁险些又挨三十板,于是不敢胡说了,就低头跪在那里。秦风一看对方是有意为难,大都督也没有出现解围,因此也不便说什么了。 韩百文问道:周仁,本官素知你平日不良,坏事做尽,如今钦差驾临沧州,你若肯坦诚供认罪行,当可减免刑责,否则一旦查清真相,你自然难逃一死!周仁苦着脸道:我做了什么事,你们自己查去,何必吓唬我呢?上来就打,无非是想诈供,我若说了,还不一样是死?接着他忍着屁股疼直起身子道:所谓民不举,官不究,大人,你要问周仁哪个案子? 韩百文一想,此人公门出身,如果直接就断他冒犯禁卫之罪不难,但是如果可以借机会牵涉到秦风头上不是会更好吗?当下一拍桌子道:好个周仁,你兀自嘴硬!我且问你,午后你拿了一位疑犯,是为了哪个案子?周仁一听道:一个狂徒么,还走脱了一个,挖坟掘墓的,怎么了?韩百文道:你可没了人家什么东西?周仁道:能有什么?盗墓的贼子,哪里有什么值钱的?大人你问的真奇怪…… 马宏远在外面撸起袖子就想冲进去,结果公孙亮在一旁拉住了。韩百文道:你果然狡猾!王富在一旁道:如今御林军在城中的古月斋,已经把这厮当掉的物品赎回,现在本将手中,请大人过目!说着将金牌呈上。 韩百文起身双手一接,然后走到秦风面前一亮道:秦知府以为此物是否为真?秦风定睛一看,乃是大内腰牌,当下略微晃动了几下,然后就指着那周仁道:大胆周仁!你敢私自夺取并典当大内之物!说着就站起来踢了他一脚道:你这个不知死的东西!然后抬手道:既然已经人赃俱获,本府也不会徇私包庇于他,请大人依法裁夺吧!抬脚要走,那周仁自然死活拉住他不肯放手。 韩百文回到案后坐下道:秦知府莫要着急,既然来了,还有下文要说,不妨一听!秦风无奈只好坐下。于是韩百文道:周仁,你如今知道了自己犯的是什么罪了,单是夺取大内金牌便是欺君大罪!不过你若肯将过往罪行一一细说出来,本官看在你坦诚的份上,或可免去你家人的刑责,否则抄家灭门,或可连累到你岳父泰山头上,你要三思!那秦风低头道:畜生,还不一一招供,难不成要本府亲自审你?那周仁料今日秦风是不便援手了,心想多说无益,万一口误真的牵连了秦风,自己失去后援就真的没救了。于是抬起手用手铐一砸额头,当下昏死过去。王富拦之不及,过去用手一探道:这厮还有气,但伤的不轻。秦风略看一眼道:既然如此,就听凭大人处置了。 韩百文道:将人犯拉下去吧,待苏醒之后再行审理。心想,这周仁自认倒霉,因此不肯把岳父牵涉其内,不若以此为引,对。想到此,一拍惊堂木道:秦知府,本官有一事想请教大人!秦风一想,还要审我?当下道:却是何事呢? 韩百文道:那周仁固然可恶,然而久居公门,岂能不识大内之物?想来如此做法,定是掩人耳目。据被拿来的禁卫大将的说法,盗墓之举乃是为了追查失踪的一名大内侍卫。若我没有记错,那死者牵扯的案子,不就是一年多以前,秦知府您草草了结的那桩无头之案吗? 秦风站起来道:大人之言却是何意?此案尚未具结,但因死者身份未明,因此无法缉凶。大人今日审了那周仁未果,难不成,是要继续审本府了?韩百文道:在下不敢!秦风道:谅你不敢!你一个小小通判,即使本府有罪,也当上奏御史台弹劾,轮不到你来管!王富道:听说大人官运亨通,一人身兼监察使和知府,可是为真?秦风道:本府岂能执法犯法?只因本州监察使一职长期空缺,京中无人来补,少不得由本府代行其事。此事吏部自有说法,大人回京之后一问便知!王富心想,果然厉害! 韩百文道:大人言重,在下岂敢审问大人,只是有事未明,希望大人略为指教!秦风生气道:那你想问什么? 韩百文道:在下听说,那无头之案本来是有凶手到案,却又为何放了呢?公孙亮在堂下一听,不免胆战心惊。我在韩百文身后也落下汗来,心说,这个小子不会想把那件事扯出来吧?那样不仅大哥会获罪,连带一连串的事件都会曝光,到时候我就再也不能待在沧州了! 秦风略笑道:是一个樵夫诬告他人,本官早已查清,因此定案放人。韩百文道:但在下听说,此案,原是有物证的,而且就在大人手中!秦风一听站起来甩了甩袖子道:胡说八道!但有物证,本官岂能不断!你口口声声以流言蜚语污蔑本府,是何居心! 韩百文突然一笑道:既知是流言蜚语,大人又何须动怒呢?秦风一听便又坐下生闷气,心想那大都督为何还不前来。 原来秦知府的管家老早就在都督府守着了,可是一连等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都督回来,结果一个下人告诉他说,老爷下午出城去了,好像晚上也不会回来了,因此管家便问那都督去了哪里,结果都督府的人都说不知道。管家无奈,只好自己跑到了通判府这里,此刻夜色开始降临,他挤到了堂下,却发现知府的捕头也在那里看热闹,于是就过去捅了捅他,问怎么回事,结果捕头也摇头不知,于是管家便来到门口,略往里一看,那秦风一眼看到了管家,管家摇摇头,秦风心想,今日一定要蒙混过去,否则钦差若有先斩后奏的意思的话,自己就不保了。 结果韩百文突然站起来道:其实区区流言,也不必当真,然而如今钦差与本官都心存疑虑,即使明知大人你清白无辜,然而这街头巷尾的,总是不好看。不若……韩百文略一笑道:不若大人就让御林军到贵府搜上一搜,既可打消钦差疑虑,又可还大人一个清白,岂不是好?成帝拍了拍扇子笑了笑。 那秦风一听马上道:本府堂堂五品州府首员,若无真凭实据,如何查抄我家?本府恕难从命!说着就要走。王富道:如你心中无鬼,如何惧怕清查?本官向你保证,如果你清白无辜,本将自当补偿你一千两银子,还会在圣上面前保奏于你!秦风怒道:本官声誉,岂可视为儿戏?既遭轻易污蔑,又何须补偿保奏?本府就不信,无凭无据,何人敢轻动本府! 看到两边火气冲天,百姓们都不说话,心想,这秦风头上有宰相罩着,自然有恃无恐了,何况还有一个大都督狼狈为奸。管家却捏了一把汗,心想要是被人从府里查出巨额的银子来,可就不好办了,当下转身想跑回去收拾,却被御林军挡住,只好急的团团转了。 这时候那个捕头走了进来拱手道:不知道大人们为了哪件案子搞的不愉快?我们大人日理万机的,好多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如果属下有疏失的地方,还请大人明鉴,不要错怪我们大人!秦风一看心想,你过来做个什么呢?百姓们一看都暗自高兴,心说,这个没脑子的捕头,终于要惹祸了,这回秦风可得后悔了吧! 韩百文拍案道:你是何人? 小人是知府衙内的捕头魏亮。 你可对一年之前的无头之案,有所了解? 当然,那案子便是小人经办,而且证物也是小人找到的…… 你闭嘴!哪里来的证物!胡说八道个什么!秦风瞪他一眼道。 魏捕头吃惊道:怎么不是?堂上的老爷不就是当时与小人一同交差时的,那两位人证吗?物证当时也是当堂呈交的…… 那……那是你贪功顶替,你忘了吗?是那王瘤子当初戏言…… 啪!韩百文拍案道:秦大人不要打断人言,否则本官便定你涉案在内!秦风一听又坐下生气。 那捕头想了半天道:哦!我想起来啦!当初这个案子是这么回事,其事就是误会啦!他用手背点着另一只手掌心道:记得当初是一个樵夫发现的尸体,我们大人一向勤政为民,自然是亲自到现场勘验了!不过当时只是发现了尸体,也没有发现其他物证,所以就四处打探了下,结果知道外面不远就是方府,大人当时分析说,这人年轻力壮的,杀死他的人定然也是一个一般无二的孔武有力的人,那方家自然不会有这样的人,结果小人就说,他们家新近来了一个女婿,听说人长得不错,似乎还是一个当兵的,大人于是认为那人嫌疑重大,便叫小人拿了来下到牢中,又遣小人务必找来些物证和人证。就是这样,才在树林里偶尔发现了一个包裹,当然,那包裹离案发现场很远,断然不是死者的了,不过大人既然发话要找,那就只好找到什么就算什么了…… 你这什么话?难不成意指本府要你作假不成!秦风指着他问道。底下的百姓们心想,你得凭良心! 魏捕头道:小人不是这个意思,找到东西后就遇到了老爷和后面那位,于是就一起回去交差了。不过没想到,一看到里面的东西,老爷就要把那人犯放了。其实这就是老爷不对了,当初抓了人家,也没有定罪,人家就送了五百两银子来,那还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既然收了银子,又不许小人去放人,非要说那些东西是死者的,而且要判那樵夫杀人劫财,你说,有这么办事情的吗? 秦风气得都说不出话来,指着他直发抖,王富心下想笑,但还是忍住了。韩百文道:按你的说法,你是指证你们大人,无端唆使樵夫诬告他人,并借机讹诈银钱,事后又为了五百两银子,反断樵夫杀人死罪了? 魏捕头一愣道:没有呀!小人哪有此意?小人只是觉得大人有时候做事情太难以琢磨了。本来要断那樵夫之罪,可后来堂上突然改口,逼小人做伪证,所以只好拉了王瘤子来,还搭进去三十两银子,唉!说起来,我想,大概是我找到那些东西有关。可能是大人怕那些东西是死者的吧,因此不敢当做证物,还要小人处理了。可是小人哪里见过那么多的好东西,怎么忍心扔了呢?如今既然因为这点东西引起了误会,小人就把这些东西交出来,希望你们可以明白,我们大人对那个死者一无所知,小人捡的那些东西也不是从死者身上获得的,所以希望你们不要难为我们大人! 秦风上去就是一脚道:你这狗东西,还没说够!你自己做下的事情,如何反赖在本府身上?魏捕头吃惊道:大人这是何意?小人知道那些东西肯定是个祸胎,因此大人不用忧虑,只要东西交出去,就应该不会有事了吧!秦风哭笑不得道:没有事?都是你做的好事!说着一挥手道:别听他胡说八道,本官从未见过他口中的那些东西,更没有诬人入罪! 魏捕头道:那些东西就在小人家里,不信大人可以去搜,就在水缸后面!王富起身一挥手道:与我同去取来!魏捕头道:得了,您请!于是王富回身拱手道:本将去去就来!韩百文点头。于是韩百文一拍案道:秦大人,恐怕如今你不得不留在这里把话讲清楚了! 秦风道:他……此人分明系受人指使特意诬陷,本府正要与他理论!当然,此事还相烦请钦差大人出面做个公证!否则单单你一人,本府恐不能公断! 成帝一听站了起来,韩百文回头摇手示意,成帝于是坐下。韩百文拱手道:钦差大人心如明镜,自会有公断,只是你如今涉案在身,恐怕不能面见大人了。依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一会儿究竟该如何回话! 你!秦风站起来瞪着他,韩百文也站起身来直直的看着他,灯火照映之下,韩百文稚嫩的脸庞,也显出了几分威严来,于是百姓们都愤愤不平的喊道:收拾他!收拾了这个狗官!大人要为我们做主!说着就纷纷冲了过去,抢着作证画押了。 (本回完) 第十四回 风云又变赶路忙 却说那韩百文初次坐堂问案,便吓住了周仁,同时以一年之前的那件案子,将秦风牵扯进来。本欲借御林军之手查抄秦知府的府邸,以证实他的罪状,不想那个没有脑子的捕头却自行招认了。因此当下韩百文便占了上风,与那秦风针锋相对。百姓们被韩百文的正气所感,于是挤压了多年的怒火终于爆发,一时间便有八十余人报案喊冤,每件案子都有不等的证人提供证词和亲笔画押,秦风在堂上如坐针毡,大有墙倒众人推的感觉。不过他心里知道,只要堐过今晚,明日大都督回来,形势就会逆转,届时再通知京里的人知道,相信事情一定会有转机。 结果由于报案人太多,根本不可能一一受理,因此通判府的捕快们只好让那些人把秦知府的所作所为写到纸上,然后最后再画押,然后将这些做为资料保留,稍后供通判大人审阅。韩百文坐在堂上,用手略微一指堂外道:请进来一位外面申冤之人,本官姑且一问。于是捕快们就拉进来一位,却是一位不满十岁的小女孩。她一身破旧,满是是土。韩百文问道:你告的是谁?小女孩跪下道:我不是来告状的!秦风一愣笑道:那你这个小娃难不成是来看本府笑话的?那个小女孩一指秦风道:就是他!他儿子抓走了我姐姐!我是来求救的! 成帝一听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堂上道:骁骑都尉何在?附近的人丛之中闪出一将拜道:末将在! 马上查抄秦府,救出她姐姐! 是!都尉马上出府上马,带百余骑驰骋而去,成帝甩袖入内。百姓们一看道:莫不是钦差大人?原来一直在旁听,看起来英明神武果然不凡!秦风一看心里慌乱了,心说不会这么倒霉吧!早就听谢宰相说过,成帝为人,好大喜功,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如今无凭无据,一句话便查抄了我的府邸,看来一切都完了!唉!当真气数已尽,天命难违!想着就偷偷的试起泪来。 韩百文和众衙役一看,那可恶的秦知府居然在一旁哭了起来,而且越来越伤心了,隐隐有声。我在上面看的真切,心里面就感觉十分的痛快。但是韩百文不然,他反而难过起来,于是他一拍案道:既然钦差已然出手救人,小妹妹,你且到偏厅稍后,等待结果吧!那小女孩叩头后便被衙役带进去了。 韩百文看那秦知府道:大人何故痛哭不止呢?秦风道: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本府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如今不是别人亡我,而是天欲亡我,我又有何言呢?韩百文道:何为天亡你? 秦风道:今日若是大都督在场,凭你们这些人,又能奈我何?可惜都督今日未在,因此本府只好低声下气。然而无凭无据,即使是皇命钦差,也不能擅自查抄本府的府邸,可是偏偏来了一个小孩子告官,指我儿犯法,给了钦差一个口实,如今也不劳你审了,本府这些年所作所为,本府自有账册记录在案,那账册便在我手,你且拿去吧!说着他一伸手递出一本小册子。韩百文接过后略一翻看,发现都是收受贿赂和私扣银款的记录,年月日经手人都记录详细。秦风站起来道:不过你这小子无权办我,我要入内面禀钦差大人!韩百文回头看了看,成帝略一点头。于是韩百文便命御林军押着秦风入内了,百姓们一看欢喜道:知府倒台了!马宏远摇头道:似乎太容易了吧! 却说秦风拜倒在成帝面前,他三呼万岁之后,拱手道:陛下!臣不敢求陛下宽恕,但念在多年为谢宰相办事的辛劳上,可以饶臣一命!谢宰相日后一定会更加感激陛下的隆恩,全心全意为陛下办事的!成帝略一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朕也不是一个没有讲究的人,如今既然郑通判已然被朕罚在外面受苦,不若你也陪他一块儿,看看这沧州的百姓是否愿意饶你不死!来人!将这厮也绑到外面郑通判的对面石柱上,允许百姓报仇三天,三日后朕还有理会!是!御林军得令,便将那秦风也绑到了外面。 韩百文入内道:陛下此举不妥,如今罪状未明,那秦风可有其他党羽,都未曾查问,如何便将其处置?只怕不能将这沧州的吏治肃清,百姓依旧会受余害! 成帝道:那朕就罚他三个时辰好了。韩百文还要说,成帝摇手道:吏治之道,不如你所想那般简单,你且回去等候其他证人和证据吧!周仁就交给你处理了。韩百文无奈,只好出去做到了堂上,结果外面就混乱起来了。百姓们一看秦风也被绑了示众,哪里肯饶他?结果不到三刻,御林军回报,那秦风已然死了。成帝听到后摇摇头:那郑通判已然受罚近三个时辰,也不见人伤他一根头发,那秦风不出三刻即死,孰清孰浊已见分明,你们去把那通判二人放进来吧!于是御林军便将郑天白和小六捕头放了进来,两个人虽然被绑,但一直没有受多少苦,所以跪下谢恩。由于首恶以死,于是通判府便关了大门,百姓们也都高兴的回家了。 成帝此刻来到堂上,韩百文起身站到一旁。成帝于是坐下道:你二人显然冤枉,是朕错怪了你们。不过既然事已至此,虽然你依旧难脱渎职之罪,朕却要褒奖你的爱民之心,升你半级,填补秦风的位置,同时这通判府依旧是你执掌,换句话说,朕等于将这沧州的生杀大权交给了你,你可明白这里面的干系? 郑天白叩首道:陛下隆恩,下官铭感五内!下官必然秉公执法,让沧州百姓不再受冤狱之苦!成帝道:如今秦风以死,死无对证,那沧州里还有什么人犯法,就要由你郑大人去仔细审理和裁定了,如果罪无可恕,你切不可念同州之谊网开一面,朕要你按律典定罪,事后呈报与朕!郑大人道:下官遵旨!不过启奏陛下,如今秦风一死,下官担心那大都督会狗急跳墙,如此一来,沧州城附近的三万大军恐怕有变,下官深知那大都督这些年来与知府狼狈为奸,手下的将官无不是他们的心腹手足,还望陛下小心提防,早做准备!成帝一愣道:你是说,那沧州大都督还敢谋逆不成?郑天白道:下官只是猜测,未有证据,因此不敢干扰圣听!于是就站到一旁。 成帝略微沉思片刻,于是看了看韩百文道:你这个戏做的还算凑合,如今还是让真正的判官来做吧!韩百文长吐口气道:陛下赶鸭子上架的本事可真厉害,您要是一直用这个办法报复小人,那小人恐怕真的命不久矣了!成帝笑道:你不是总自觉一身正气吗?如今做到堂上,可否认为已然申张正义了呢?韩百文不满道:陛下明知故问,你明知道放那个狗官出去,一定会死,明明就是故意不去一网打尽,摆明了包庇其他犯罪的人,这如何叫伸张正义?郑天白听到他的口气吓了一大跳,忙用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成帝哈哈大笑道:如果你爹健在,就不会这样说。他只会提议叫那个狗官死的更惨。韩百文道:我知道!不就是你口口声声的说的什么吏治之道么?要我说么,天底下的恶人们,就应该尽除,否则天下如何太平?成帝道:既然还这么固执,朕就要你在郑大人身边学习吏治,看看那郑大人是如何审案的,时间久了,你便会明白这些道理了!韩百文一愣,结果成帝道:你审理秦风的案子有功,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郑大人处理,朕知你父亲乃是枉死,但木已成舟,悔之晚矣。如今朕免了你的流刑,要你在郑大人身边充一个知事,早晚求教于他,日后朕与你还会有缘再见!韩百文道:我才不稀罕见你呢!老实说,我对你一点好感都没有!成帝道:你不奉旨便是大罪,到时候你们韩家绝后,你如何对得起你爹呢?我于是便拉住韩百文道:他已经领旨了,陛下放心吧!于是成帝笑笑便摇扇子进后堂了。 郑天白试汗道:你们两个小孩子,怎么在万岁驾前如此无理?韩百文道:从一开始认识便是如此,我才不管他是谁呢,只是就事论事!我拱手道:韩兄弟如今免了流刑实在是可喜可贺了,如今就不用再去大营受苦了,我如今就出城,一来到明月楼通知大哥大嫂,二来找到梁千户告诉你的事!韩百文道:你我同往!郑天白道:不可,圣上的旨意你我都听到了,如今你是我通判府的七品知事,要协助本官断案的,如今抄家的人和王将军都未回,你我得等他们回来交差呢!韩百文吃惊道:知事也有品级?郑天白道:当然了!如今你吃了朝廷俸禄,岂能不办公事!我笑道:如今你十五岁就做了七品的官,想那渤海县的许县令,四十好几的,也是七品,这回等我刑满回去,一定好好数落他一顿!说着我就蹦着出去了。 我刚刚出府,就看到那些御林军都收队往城西去了,心想大概成帝直接去行辕了吧。于是我一路往明月楼跑,正跑的急,黑夜里迎面一个人影也跑过来,直接就把我撞飞了。我满眼金星的胡乱半天,才挣扎起来,那个人影也挣扎半天,却起不来。我心里害怕就走近一看,却是王富。他捂着胸口道:原来……原来是你!快!快通知我家主人!有人……有人要行刺他!我道:你先歇会吧,我一定把话带到!他于是把大内金牌塞给我,就自己爬到别人家墙角下喘起气来。 我拿了腰牌便撒开腿又跑向城西,路上我就想,干嘛这么卖力呢?这个成帝既不像传说中那么差,却也不见得是个好人。于是就放慢了脚步,小声的哼着小曲。这时候后面一个人影快速的来到我身边道:没想到这里居然可以遇到你!我一回头,却不见人了,但是那个黑影跑在前头,分明看到他背上有一截短-枪,映着月光闪闪发光。我一看心说,这就是那个刺客!咦?他什么时候见过我?我心里咯噔一下,心下难道前次来杀我的人中,有他的同党?他大概当时在附近窥伺,因此认得我!不行,不能让他被人抓了,也不能让他得手,成帝健在或可保我一时,要是那些坏人得逞,我就不知道会死在谁手里了!想到这里,我就玩命的跑了起来。 不过我有一个优势,就是我认得路,也知道皇帝在哪里。因此我飞也似的就跑到了城西十五里,果然,御林军守卫森严,连树林里都设有暗哨。看来那个刺客尚未得手,于是我就往大门那边走,守门是翎军校尉,见了我的腰牌,于是便带我进入见成帝。成帝此时正在看视来不及搬出的那些婢女,可惜都年纪偏差,不是偏大便是太小。听说我要见他,于是就退了她们出去,自己坐在床边不是很自然的样子。 我一进来,就下拜道:陛下!他略一挥手道:不必客套!我道:王富将军如今在城内受伤……他跳起来道:朕的大将,谁能伤得?我道:小人不知。但王将军说,有人欲行刺陛下,因此特意要小人前来告知!翎军校尉一听道:将军如今身在何处?我回道:就在城西瓜铺旁。校尉马上命人去救,并加派人手。成帝不耐烦道:自打朕出巡以来,从未有人刺杀,自打进了沧州,已经是第三次了!果然是个是非之地,居然敢向朕动手,真是岂有此理!我道:如今话已带到,小人告退! 慢!成帝一回身道:你过来!我一愣,但没办法,只好走过去。他从腰里把一个金虎取出道:朕命你拿着这虎符,星夜到幽州请大都督高齐率卫戍大军前来护驾!我一听吃惊道:你当真就带了区区八千人马来了?没有援兵吗?他转过身道:援兵不就是你么!我一惊道:这……这恐怕,我一个小孩子如何当此大任!成帝道:如今我能信任的,止有你们几个而已。我会叫陈云护送你的,你们骑快马,三天左右应该就可以到幽州,大军开拔到此估计就是半月之后。朕在这里静候你的人马,就算请不来卫戍大军,任何人马,只要你带来一人一骑,便是护驾有功了!虎符小心收着,丢了你全家不保!我马上下拜道:小人明白了,小人马上便去!于是御前三品下的总兵陈云便带了两个骑兵,送了我一匹快马,四骑出来沧州大营,我第一次纵马驰骋,自然兴奋非常。 我们一行驰了约六十多里地,来到一个路口处,陈云道:圣上旨意,要我们往并州去请大都督石廉,幽州只好兄弟自己去了!说着也不管我吃惊,就一鞭子抽了我的马,于是我就一个人往幽州去了。 我茫然的沿着马道飞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天色发白之后,我就来到一个村子口那里,于是我进入村子,想让马吃些草料,自己也填填肚子。刚好在里面发现一间面馆,于是我坐下来叫小二喂我的马吃些草,我自己也叫了碗面和一碟子牛肉。吃的正香呢,对面坐下来一个人,穿着黑斗篷,头上戴着束发金冠,一看就非富即贵。他的脸如同成帝那般如白纸,我想大概也是个病秧子。不过他眉毛很细,嘴唇也很薄,感觉应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秀才。 他也叫了一碗面和一碟子牛肉。我还未吃完,他就先行吃完了,然后一抬屁股,就跨上了他的那匹马,伙计来问饭钱,他用鞭子一指我道:我弟弟会付的,说完打马便走了。我吃惊有余,却没有来得及喊他,结果目送他远去了。于是我气愤不已,最后就只好结了两份钱,心想,没想到他一身华丽,居然吃霸王餐,还讹在我头上。于是我只好认倒霉,牵出马继续向幽州而行。 走了又大概四十里,发现一处凉亭在马道旁边,远远看到一匹马拴在柱子上,一个人坐在里面休息。于是我看看天,心想,还是也休息一下吧!当下骑到近前,下了马栓了缰绳,却发现那个人正是吃饭不给钱的那位!于是我生气的走过去道:兄台,刚刚的玩笑开的大了些吧?他头一歪道:谁是你兄台?我们很熟吗?我一愣道:刚刚你吃了饭却不给钱,若你与我相借,固然是好,便是请你也无妨。却为何欺诈店家,讹我钱财呢?他斜着眼睛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白吃了你的东西?我堂堂汉子,岂容你这个小孩儿污蔑?我无奈道:你可得凭良心!他张大眼睛指着自己的脸道:你看我像是说谎的样子吗?我气愤非常,心想这个人无耻到,说谎话都不红脸的境界,着实让我无奈。于是我就坐在一旁生气的不看他。 没过多久,我偶然看见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口袋来,在里面摸出三锭银子,垫了垫笑道:看不出来,穿的那么破,居然还有这么多!我一听站起来道:哦!原来你是一个梁上君子!怪不得说谎不脸红!结果他突然红晕泛起道:你……你说谁是梁上君子! 我笑道:那个若是你的银子,你如何不知多少?刚刚说的话我也听得真真切切的,你还不承认!结果他突然一笑道:给!说着丢过来一个银子,接着道:说了半天,还不是想要回饭钱,给你便是!可是有一样,我要睡觉了,你得给我看着!说着就闭上眼,把银子揣进怀里,躺在了角落里。 过了一会儿,我看他胸口那里的银子鼓鼓的,心想,何不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小心走过去,伸手略一摸,软软的,然后就摸到了硬硬的银子。于是我一拽,把银子拽出来,他立时便醒了,结果我马上跑到外面上了马,他刚刚追到这里,我一打马回身道:兄台后会有期了!说着便纵马跑走了。他生气的一踢柱子道:什么嘛!你才是个小贼! (本回完) 第十五回 奇缘偶结因年少 却说我拿了那个小偷的银子后,就一路催马不停,走到天黑,也不见人烟。其实中间也见到几处村落,但我有要事在身,自然是马不停蹄。如今走到了夜里,马儿实在是走不动了,因此遥望附近,发现小树林那边有火光,于是我小心翼翼的便牵马走了过去。 原来那边有一个小庙,火光便是来自庙中。我从窗口偷目一看,里面有堆火,看来是有人先来了。于是我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庙很破败,供奉的神龛都看不清是谁了。于是我将马儿系到树上,又给它找了些草。然后我就一个人仗着胆子走了进来,结果发现那火旁竖着两条鱼,烤的很香的样子,于是我喊了一声:有人没有呀!结果从侧门进来一个人,他怀抱柴草近前一放,斜着眼睛看我道:你是谁? 说话的这个人很年轻,似乎也就十七八岁,也是头戴束发金冠,黑披风,不过身上是大红袍。我很奇怪,因为一个男子穿大红色的袍子,给人一种别扭的感觉。于是我拱手道:打扰兄台!在下因为着急赶路,因而错过投宿,如今夜色已深,可否留在这里休息一晚?结果那人一挥手道:这个庙本侯占了,你想休息就到门外!接着他坐下来,拿起一条鱼就啃了起来,结果刚刚咬了一口,抬头见我没走,于是用袍袖一掩道:你如何还不快走?当心本侯治你重罪! 我一听想笑,心想这个人自称本侯,想来确是官宦人家了,如今有要事要办,也就不与他开玩笑了。因此当下就走出庙门,倚着门打盹。突然感觉肚子饿,于是就从怀里摸出一包牛肉来,就着一个馒头吃的很是香甜。结果他在里面看到了,就走过来拍拍我道:这鱼给你,换你的肉!说着就伸手来拿,我往一旁一躲道:你吃自己的,管我鸟事?他一愣道:你让给本侯,本侯自有重赏!我笑道:你自己还不是与我一般无二,同是沦落之人,就不要说那些不着边际的大话了,你当真想吃?他点点头,于是我道:看在你兄弟的面上,就送你了!还有这银子,说着我将那个小偷的银子扔给了他。 他一愣道:本侯哪里有什么兄弟?我奇道:刚刚还见到一个如你一般,头戴金冠黑斗篷的,如何不是你兄弟?他一听手中肉落地,我马上跑过来捡起来道:你们这些富家子弟,就是不懂的珍惜粮米!这肉可值五十文呢!他突然抓住我衣领道:你可知道他如今人在哪里?我道:我哪里知道?倒是兄台你,看起来挺斯文的,就别装的那么狠了,还是先吃东西吧!他放开了我,问道:可是在你来的那条路上?我点点头道:怎么了?结果他直接就跑了出去,接着听见马蹄的声音,我生怕他偷了我的马,过去一看,还好好的,于是放下心来,心想怎么遇到这么怪的人呢?可惜了烤鱼,今晚看来是有口福了!于是我揣起肉,就把他的那两条鱼吃个干净,然后就躺在草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伸个懒腰,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包裹不见了。我马上落下汗水来,周身摸了一下,还好那虎符未丢。于是我跳起来,四处看了下,结果刚出门,迎面一个石子就打到我头上,顿时就起了大包来!于是我骂道:谁呀!要死啦!结果先前那个小偷就从树上跳下来道:谁让你偷我银子了?要死你也得先把银子还我!说着就伸出手来。我往他手心里一打道:还你!两清了吧!他生气道:你玩我呢吧!我掐腰道:是你拿了我包裹对不对?他无辜道:怎么可能?我指着他脸道:我知道,你说谎想来不红脸,别以为装无辜就蒙混的过去!我不管,如今你得送我去幽州!他一听,便失声笑道:怎么,你这个小贼自己反被偷了,还要赖在我身上?谁管你去哪儿?说着转身就走。我上去就拉着他的手道:我不管,你不送我去我就吃定你! 这一拉其实让我吃惊不小,因为他的手实在太冰冷又太过于光滑了。他马上就抽开手道:你别胡来呀!你要去幽州做什么?说着他拿出一张手绢来仔细的擦自己的手,结果我看在眼里,气在心头。于是我道:我做什么不要你来管,反正你就一路管饭吧!接着我故意用肩撞他,他一闪身便躲过。我解下马来,拉在手中,然后过去抓他的手,结果他把手往怀里一送道:把你脏手放老实点!我送你去就是!于是我白了他一眼便上马了,他也在后面上马,我们就一同打马往幽州而去。 路上我就问他,是否有一个兄弟。结果他眼睛瞪得老大道:怎么可能?我娘就生我一个,哪里来的兄弟?于是我就跟他描述了一下昨晚见到的年轻人,结果他吃惊不小。我看情形,即使不是兄弟,也固然是熟人了。于是我摇摇头道:那个小子既然一口一个本侯的叫着,我还以为,你要真是他兄弟,或许我还可以沾沾光呢!他撅嘴道:要真是那样,我早就让人把你大卸八块了,还留你做甚!我无辜道:可是你先惹我的,又不是我无端生事!于是他就不说话了。 我们走了有三十多里,遥望对面有一队人马,打着青龙旗,那小偷拉住我的马头道:咱们到一旁避一避吧!我奇道:你干嘛怕那些人?哦!你偷了人家东西!他捂住我嘴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跟我走!说着就把我带到附近的土坡后面。然后我们把马拴住,他拉着我趴到草丛里,遥看那些人马。领头似乎是一个金甲武士,后面的七八十个骑兵也都英武异常。这时候迎面驰来一骑,却是昨夜所见之人。那个金甲武士马上拱手道:公子,可找到你了!王爷一直焦虑不已,请公子马上与属下一起回去吧!我差点把舌头咬了! 结果那个人道:我发现他的踪迹了!那些兵一愣道:真的?于是那位公子回马道:你们几个回去告诉父王,加派人手,剩下的都与我一起,一定把人找出来!是!于是那些兵就跟着那人,纵马又回去了。 我翻过身来捅了捅那个小偷的腰道:该不会他们找的人是你吧?结果他反拿住我的手道:你再对我不敬,回去王爷砍你脑袋!我吃惊道:我听说成帝本家人丁稀薄,这里怎么会有个王爷呢?他侧过脸不看我道:孤陋寡闻!太祖开辟我朝之后,立了九位开国郡公,之后又认命了其中五位功绩显赫的郡公为护国异姓王,后代永为镇边侯,世袭罔替。这里已经接进幽州了,你难道不知道,幽州就是平北王长孙梦龙的封地吗?我一惊,心说为什么成帝不直接要我去找开国元勋来帮忙呢?于是我问道:可是听说幽州还有一个大都督叫高齐的,那是个什么人呢? 他睫毛一眨看着我道:你干嘛问起他呢?我道:道听途说,长长见识么!他轻轻吐口气道:高齐是王爷帐下先锋,自然掌有幽州兵权了。不过没有王爷的兵符,谁也调不动,即使京中的兵部和大将军的虎符,也无法调动他,因此几位开国郡公中,属平北王权力最大,却也是最容易遭人嫉妒的。不过嘛,我爹向来处世小心,从来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手下的人也都兢兢业业的,我想皇帝也不会轻易的就怀疑爹的……说着他的睫毛向上翻了一下,然后用手把嘴捂上了。 于是我拉着他手臂道:好哇!你真的是那个侯爷的兄弟!看来他们找的是你,你也太淘气了吧!他用手把我的手打掉道:知道了还敢放肆!我笑道:其实呢,我来就是找高齐的,所以你就听话乖乖的跟你兄弟回去,这样顺便送我去幽州,不就两全其美了吗?他一听站起来道:怎么,你的意思是想出卖我了?我笑道:怎么会呢?既然那个是你兄弟,你为什么不跟他见面呢?家里人吵架,都没有隔夜仇的,你又何必…… 你知道个什么?他又坐下,红着脸拔出根草来不停的揉着。 哦!难不成,你是逃婚?我突然小声问道。他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我一看心里笑道,说谎都不红脸,想来是事实了。 结果他站起来转过身支吾半天跺脚道:我爹要我娶一个年纪很大的人! 我一听笑道:那有什么?你就当娶了半个长辈呗!我听说,大户人家为了确保留有香火,是有些家会要自己的公子先娶一个年长的,有经验便于生养么! 结果他红着脸道:什么嘛!要你娶一个看你还幸灾乐祸!说着他回过头努着眼睛看着我。 我一伸懒腰道:大不了就在家里摆着,看见喜欢的再娶呗!反正你爹是王爷,你娶个十个八个的也不是问题!啪!他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我一惊道:你这个是什么意思?他一扭身道:都是些花心大萝卜,没一个好东西!我道:你自己不还是一样?你不花心,干嘛要逃出来呢?他默默道:我们家不一样,只能娶一个的…… 啊?不是吧!那兄台你自认命薄吧!我是无能为力了!这么奇葩的规矩都是谁定的呀?我吃惊不小。想到自己一辈子只能娶一个半老徐娘,想想就觉得恶心,当下我拍拍他肩头道:怪不得兄台要逃走,放心,兄弟这就去幽州,要是有机会见到你爹,一定帮你说说情! 他转过身看着我道:听你的意思,是要离开我了?我一摊手道:你是要想办法摆脱那些王府的人,而我则是一定要见到他们,还怎么同行?他又转过身道:也不是不可以一起走的…… 哦!你想通了吗? 嗯,我想,时间久了或许就不是太讨厌了吧!他默默道。我摇头道: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我问你,你见过那个女人了吗?他点点头。我问道:那她漂亮吗?他摇摇头。我又问:那她可爱吗?他又摇摇头。于是我道:那不就得了?又不漂亮又不可爱,你哪里忍得了?我还是劝你,赶紧跑吧!不过去哪都别去沧州,那里乱的很!他一愣笑道:刚刚想了想,那人还是蛮可爱的!我一听道:那,可是你自己觉得的,到时候反悔别怨我!说着我们就一起上了马,接着飞奔而去,果然不到二十里,就遇到了平北王的亲兵,他们是来接应公子的。 我在马上一指道:这位是你们公子,不用费心找了!他马上用鞭子抽了我一下,结果我疼的够呛。于是他夹马过去,跟那些人说了什么,之后一招手道:走吧!你不是想见高齐吗?我点点头,他笑道:他的大营就在前两百里,顺利的话两天之内就可以赶到了!走吧!说着就骑马走在了前面。另外一个旗牌带了一队兵马继续追赶公子了。 我走过去问道:我一直以为你吹牛呢!没想到你真的是平北王的公子,那你叫什么呢?他回头看看我然后就继续走在前面。我哼了一声心想,架子还不小。无奈,人家带我去见大都督,我只好低声下气了。结果晚上露宿山中,那些兵搭起一个帐篷后,就都睡在野地里,连领头的旗牌也睡在火旁,那个什么公子就一个人大模大样的进了帐篷,结果我一低头就跟了进去。 他回头一看道:还不滚出去!我道:你也太自大了吧!那些兵都睡在野地里,你好意思一个睡帐蓬!他不屑的道:那是他们的使命!再说……我如今睡在这里,他们也并没有不满呀!我撸-着袖子道:我可不是你家的那些下人,我可看不惯!不行,你也得睡外面!他撩起被子就钻了进去,把脑袋蒙上了。我只好过去拉开他的被子,结果他一巴掌打到我脸上,我站不住就直接倒出去了。旗牌回头一看吓一跳,马上跳起来抽出明晃晃的刀来道:你做什么?我爬起来道:你们这么辛苦做的帐篷,他好意思一个人安然大睡,把你们扔在一边? 旗牌插起刀摇着头道:公子,要不要末将把这小子扔出去?里面嗯了一声,结果他过来抓着我衣领就把我提起来,往远处一丢道:老老实实呆着吧!然后打个哈欠就再次坐到火旁睡着了。 这下可气煞我也,心说,侯爷就可以这么不顾下人生死,一个人享乐?于是我安心等了足有半个时辰,然后就小心翼翼的爬了过去。来到帐篷里一看,他兀自睡的香甜。于是我抓了一只大个蛐蛐,丢了进去。不到一刻,他在里面便翻天了,我马上进去道:嘘!没看见大家都睡了!他回头看我道:是不是你!我摇头,然后他突然苦着脸说:好像有个虫子,钻我衣服里了,怎么办呢?说着他使劲儿用手抓,却抓不到。我一看他背上有一处鼓鼓的,想笑却憋住了,于是我扑过去就直接把手从他衣领上伸了进去,他哎呀一声,我马上捂住他嘴,把那蛐蛐握在手里给他看了看道:你看,抓出来了!结果他挣开我的手,回过身连续给了我两个巴掌,打的我满眼金星,然后一脚又把我踢出去了。这下可惊动了周围的卫兵,旗牌这次恼了,直接把我用绳子捆了一个结实,并绑在树上。结果我就被绑了一个晚上。 早上,旗牌侯那公子起来后,就道:昨晚那个贼人已经被小人绑在树上,任由公子处置!结果他撅着嘴道:算了吧!旗牌一愣道:这恐怕……接着走近小声道:有损小姐清誉!他上来一个嘴巴道:不许胡说八道!旗牌忙道:小人不敢!小人这就去放人!于是我就被放开了。 他走到我面前道:等你见了我爹,就有你好受了!我被绑一夜,自然口鼻生烟了,于是道:还是少废话,给我水喝吧!他轻轻一笑道:美的你!转过身就去上马,这一回头,发髻微动,我一下子看到了他的耳朵,却发现了一枚小小的红色的饰物来。我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也知道,只有女孩儿才会在耳朵后面藏有饰物。这下我一下子就汗流满面了,心想昨夜所为本来只是开玩笑,如今想来,岂不下流之极,与地痞流氓一般无二?当下涨红了脸,不过又一想,反正自己也才是十三岁的小孩子,怕什么?想到这里,便规矩了些,上来马跟在后面,也不胡言乱语问东问西了。 结果这一路上,我都没再敢跟那位小姐说话。休息的时候她也不理我,就自己在一边歇着,那些兵都忙着给她找水找吃的,我心想,这个长孙梦龙也一定不是个好东西!不然成帝干嘛不直接下旨要他来救驾呢!她略看我一眼,我却哼了一声也不理她。于是她就拿小石子打我,我自然不敢还手,只好换个位置了。就这样到了二天后的傍晚时分,终于赶到了高齐的镇边府行营。 那高齐听说郡主到了,于是就赶忙跑出大帐相迎,两下一见面,那郡主就侧过脸不去看他。我一看心说,不会他爹想把她嫁给这位三品的大都督吧!于是那高齐看了我一眼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是…… 于是我径直往大帐里走,那些卫兵想拦我,但是郡主和高齐都跟了进来,因此只好放我进入。我大模大样的走到那高齐的位置前转身一站,摸出那黄金虎符在手道:高齐听令! 郡主和高齐都一愣,但是那高齐眼见虎符不像是假,于是单膝跪下道:末将听令!我道:马上点齐三军,随我去沧州平乱!高齐拱手道:得令!刚刚起身,那郡主一扬手道:且慢! (本回完) 第十六回 烽火连天愁断肠 却说我出示了那黄金虎符,不想却被郡主制止。她弯起眼来笑道:你这个小子,难道不知道吗?前次本公子说过了,没有我爹的手令,谁也调不动幽州一兵一卒!你这个破烂货,还是赶紧收起来吧! 郡主莫要说了!再说可是欺君大罪!高齐突然拱手道。郡主一愣道:高齐,你怎么这么说?高齐拱手道:不错,本朝的虎符,一律为铜铸,只有州府以上,偶见银质,但也是只有个别州府,黄金所铸的,世上仅有一块,便是那大将军一半,圣上一半。然而大将军那半也要受圣上节制,因此虽然大将军无权调动本将兵马,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全天下的兵马,皆要听从圣上调遣,而这个小子的虎符便是圣上那一块!说着,我得意的挺了挺胸膛。 不信!郡主突然歪着脑袋道:你怎么证明那个不是假的?高齐道:公子可以过来一看,说着他取出机密匣来,向我那里请来虎符,与机关一对,当下吻合。高齐道:这便是货真价实的圣上之宝了!因此本将只好听从皇命!于是我重新收起虎符,心说,这个宝贝原来这么厉害!接着我道:既然虎符不假,我们就出发吧!结果那郡主不甘心的跺着脚道:就算你要出发,也不急着一晚吧?等本公子休息够了,明早你们再走不迟嘛! 我道:你自己留下休息,我和高将军自去,两不耽误嘛!结果她走过来抓着我道:不行!难道按理说,高将军今晚不应该好好款待这位上差吗?否则我爹那里,我可是要告状的! 这……高齐似乎犹豫。附近的副将拱手道:但不知此次是要出动多少人马?我马上道:越多越好!高齐点点头道:本部这里只有一万人马……也罢!今晚先派传令到附近各个防区,明早本将亲自统帅中军前往,预计到了沧州地界,当可调起五万大军!我点头道:那就依将军之言了!于是他便听了郡主安排留我在大帐吃酒了。那个郡主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突然使各种小性子,逼我喝了好多酒,要知道,我之前从没喝过酒,三五下就不省人事了,于是郡主就吩咐把我抬下去了。高齐自然不敢多饮,撤席之后就继续与众将商议线路。 我朦胧之中就感觉,似乎有人搂住了我的脖子,然后一夜做的好梦。早上起来却是上午了,一个兵推醒了我,却是高齐来叫的我,他送来一身软甲,叫我换上,并告诉我大军准备妥当了,沿路也通知了各个县府准备粮草,剩下就看我的意思了。我马上跳起来,告诉他马上出发,然后就胡乱洗了洗,换了衣服。不过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只匕首,用红木做的鞘,看起来不是很名贵,我便抓起插进了靴子中,然后吃了两口饼子喝了几口水就上马出营了。路上我问起郡主,他告诉我说,郡主夜里就跟王府的亲兵离开了。于是我不以为然的就骑马跟着那支大军,浩浩荡荡的往沧州开去。 话分两头,那日我离开成帝行辕之后,御林军便找到了受伤的王富,于是带他回来。成帝马上觉得事有蹊跷,于是马上命人收拾了一下,准备搬入城里。当下派出侍卫去通知公孙亮,原来成帝担心住在府衙会惹人刺杀,于是打算乔装住进明月楼。 却说公孙亮夫妇见我们没有回去,于是以为我们回大营了,便关了门吃过饭后去睡了。方彩云抓着公孙亮的手道:今日看见韩兄弟在堂上威风凛凛,你这个将门之后一定是心有不甘了吧!公孙亮侧过脸道:哪里会有?方彩云把头靠在他胸口道:人家只是不希望你有事,要是你出事了,我和朔儿怎么办呢?公孙亮抚着她道:放心吧!我早就无意军旅了,你和孩子才是我最珍视的,乖乖睡吧!于是他起身吹熄了灯。 此刻那通判府却一副忙碌样,因为那秦风的罪状太多,不能一一尽数,郑天白和韩百文都抓破了头。然后王富的副将带着魏捕头回来了,说是因为半路杀出一个杀手来,王将军追去了,久等不及,只好先行回来,同时派人马增援了。如今物证都到齐了,等候郑通判审理。结果郑通判摇摇头道:秦风已然伏法了!魏捕头一惊,郑通判道:本官念你无知,从轻发落,判你三十年兵役,你可心服?魏亮拱手道:如何不服?只是小人不知,那秦知府如何便轻易伏法?郑通判道:他自知无法辩驳,所以就招认了,如今有他所呈账册为证! 那魏捕头奇怪的看着那册子,韩百文寻思半天道:大人,我总觉得不对,那个秦风是否当真是老糊涂了?就算御林军查出端倪,他大可以胡乱一推,等候事情的转机,为何却主动献出了账册呢?郑天白道:本官也纳闷,那账册挂着他家的老小性命,如何随身携带?那魏捕头道:小人虽然不才,却也见过账册一次,绝非这本!郑天白一惊道:你如何得知?那魏亮道:小人记得,有一次小人误闯了大人后堂,当时他手中就捏着一本与这一般无二的册子,只不过不是白线钉的,而是红线的。他跟我含糊答话,然后就告诉管家把账册收好,因此小子认为那本是真!郑天白道:若果真如此,本官当减你十年兵役!魏捕头于是被衙役们带下去了。 郑天白道:这册子中的经手人和最后的收者,都不是沧州人,根本不知是什么来头。这里面不下上百人,如何容易查清?想那秦风是故意留有此手,以便要挟钦差,不想圣上直接定了他死罪。看来如今那本真册子才是重点,这御林军为何还是不归呢?正忧虑间,骁骑都尉带着一队人马赶回,后面只有一辆小车子,旁边还坐着一个女人。秦风的儿子已经被禁军打个半死捆绑进了大堂,郑天白抬头一看那个女人,就请出了那个小女孩,结果小女孩指认那女人便是她姐姐。于是郑天白也不多问,看了看手里的案卷和上百人的画押,一挥手道:马上问斩,那都尉点头,就把案犯推了出去。韩百文起身来安抚那个小女孩和她姐姐,于是便让两名衙役送她们回家了。 这时候都尉回报,事已办妥。于是郑通判问那都尉,查抄秦家可有所获?都尉拱手道:末将只查出巨额银票来,共计一万四千两,另有珍玩十几个。韩百文道:这么少?我还以为怎么也得几十万呢!郑通判越想越奇怪,道:可发现有暗道?都尉道:未有暗道!郑天白起身道:与我再去秦府!说着便出门上轿了,只留了韩百文在通判府审案卷。 却说此刻公孙亮正搂着方彩云安然的睡着,小孩儿也在一旁鼓着泡泡。突然有人敲门,很是急促,那公孙朔马上就张开嘴大哭起来。公孙亮一翻身就下了床来,抽出刀走下楼,方彩云惊醒后也穿上衣服掌了灯,哄着孩子。 公孙亮走近门前,那人兀自使劲儿敲门,公孙亮道:何人到访?外面道:你是何人?一听声音,公孙亮道:可是表叔?说着就打开了门,结果梁劲捂着胸膛就倒了进来,公孙亮马上扶他在桌子前坐下。同时掌了灯一看,隐隐有血光。梁劲喘气道:水!公孙亮马上递过茶壶,梁千户喝了一口道:出大事了!你们快逃走吧!离开沧州,越远越好!方彩云此刻拿着烛火下楼来一看,却是梁劲一身是血的坐在那里,于是马上跑过去放下灯道:叔叔这是怎么了? 梁千户道:午后我和大都督出兵围剿黑风山,不想半路上,那个马军统领肖亮居然刺杀了都督,与黑风山的人一伙,胁迫了官军,我拼死才杀出一条路来,如今那叛军与三万大军合作一处,正往沧州城而来,最快天明,最迟明天午后,必然围城!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咳咳咳!眼见他伤得紧,公孙亮道:那些都不打紧了,彩云先去收拾,我马上给你疗伤!说着不顾梁劲反对,便把他拉到后院,用祖传的伤药给他止血。 这时郑天白赶到了秦府,前后一看,指着后院那口井道:里面可曾查过?都尉道:当然查过,没有看见暗道!于是郑天白走到附近看了看,一脚踏在附近一块活动的青砖上,没有事情发生,于是弯腰抬头一看,那井沿下面凸出一个开关来,于是一拧,枯井中便出现一个暗门。那都尉道:不想这昏官竟然有这等心机,末将上当了!郑天白于是让士兵扔下梯子,自己与御林军一同下去查看。 果然,这里有几十个大箱子。可是里面空无一物,都尉很是懊恼道:定然是我们走了之后,他们就转移了!郑天白看了看附近的墙壁,发现了一个暗格,于是打开一看,果然有一本红色线绳钉成的册子。于是他翻看看了几眼,手便抖了起来。那都尉不解道:大人,里面究竟是什么?郑天白道:这里面写的如果是真的,则沧州危矣!都尉紧张道:到底写了什么?郑天白叹口气道:这里面无论经手几人,最后收到银钱粮米的,都只是一人。都尉道:是何人?郑天白道:便是那黑风山义军之首,唐万仞。都尉道:你是说,秦风这么些年收刮的民脂民膏,都用来资助叛军了?郑天白吐口气道:似这册中所计,已足矣患养数万大军了! 当下那都尉吃惊不已道:就是说,秦风意图造反,可他如今已然伏法了!郑天白道:秦风一死,唐万仞若存心报复,必来攻打沧州城,如今城中仅有二千四百多人,剩下的府兵都在秦风的后-台大都督手里,如果他们两人狼狈为奸,里应外合则沧州弹指可破!都尉大惊失色道:那圣上岂不有危险!郑天白道:将军马上随我前去面圣,如果大都督反逆,恐怕如今沧州城内的守军,已然收到了命令,此时刻不容缓,要马上通知圣上,如此以来,或可在叛军到来之前,控制住城里的局势!那都尉马上便准备了马匹,与郑天白一同飞驰出去了。 却说韩百文此刻正在府中审卷,他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哪里看的了那么多的东西,当下就抓狂了,心想,怎么接了这么一个差事,于是打了哈欠心想,反正秦风已经死了,明天再看不迟!于是就放下案卷,伸个懒腰,事出匆忙,也没有带铺盖,如今只好在大堂上打盹了。于是偷偷走到堂上,果然人都走了,只有小六捕头在一边靠着柱子打鼾。于是他小心的到那案后一坐,把腿搭到案上,用一张纸盖了脸,便打起盹儿来。 没一会儿,大门被人踢开,进来一个旗牌,后面带了七八十个官兵来,都打着火把。那个旗牌一看堂上倒着一个当官的,当下走近,韩百文刚刚躺下,于是听到声响便坐起来,然后问道:你们什么人?未经传唤,到此做甚?那个旗牌道:你就是郑天白?韩百文一愣道:你到底有什么事?那旗牌道:本官奉命,取你人头!刚要冲上来,韩百文一拍惊堂木,小六捕头就惊醒了,却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旗牌也一愣,韩百文当中坐定道:大胆!谁敢刺杀朝廷命官?哪个人敢犯下诛灭九族的谋逆大罪!说着又一拍案,指着下面的那些兵道:你敢吗?那个兵不动,他又指另一个道:你敢吗?那个兵也不动。那个旗牌道:本官奉命行事,对不起了!往上一跳,小六捕头斜刺里抽刀一捅,那旗牌大叫一声便捂着肚子向后退了五步便倒下了。 韩百文看众军犹豫,立马拍案道:旗牌谋逆被诛,其余人等不问!那些兵互相看看便低着头都出去了。小六捕头长吐口气道:幸亏你震得住!好家伙,原来那么多人!不然我今天可就殉职了!韩百文早溜到案下坐到地上,用袖子一抹额头道:娘啊!你可得保佑我这韩家最后一点香火呀!于是他们两个爬起来四处看看,却发现整个通判府都跑光了,原来,城里已经有人开始动手了,目标就是那些官员。因此韩百文只好带着小六捕头往明月楼去找大哥公孙亮商议了。 此时公孙亮给梁劲上好药,梁劲道:果然好药!我又行动自如了!如今你们快快逃走吧!对了,有多余的马匹吗?公孙亮一愣道:后院有好马五匹,叔叔可以自行挑选!好!好!梁劲点头接着道:可有趁手的家伙?公孙亮马上从旁边的草垛后面拉出一个架子,里面有长枪还有斩刀。梁劲走过去摸起斩刀道:如今就借用你这些家伙,去剁了那个造反的龟孙子!方彩云进来道:叔叔!你伤得不轻,如何再次上阵杀敌呢?梁千户道:不管怎么说,我是堂堂沧州守备府帐下五品步兵统领,岂能坐看沧州有失?战死是我的宿命,你快与亮子一同出城吧!我要留下来守城,谁敢在城中造次,我必手刃之!说着就到后院拉过来一匹马骑了上去,公孙亮只好打开后门,目送那梁千户骑马持刀而出。 方彩云在后面把手搭在了公孙亮的肩上,柔声道:你一定也想同去是吧!公孙亮回身抓着她的手道:怎么会呢?你要是收拾妥当了,就把伙计们散了,然后把朔儿抱来马车那里,我去去便来!说着飞身上了二楼,直接跃入窗子。方彩云看见丈夫武艺超群,心中不免欢喜。公孙亮进入房中,打开了箱子,取出了祖传的亮白云银铠和兽面飞雁盔,叹了口气便与几件衣服放在一起,结成一个包裹背在身后,然后从床底下取出了一个长盒子,拂去尘埃,打开后里面是两段镔铁锻钢的枪身。他又从附近摸出一个匣子,打开后里面便是祖传的三尖两刃刀。于是他小心的坐到床边,将三段连在一起,然后在枪身交错织上了线绳,最后在整条枪上裹了层布,拿在手中拧身飞出落到了后院里等待。不一会儿,方彩云抱着公孙朔挽着包裹也走了过来,夫妻二人看了看这楼,只好无奈的将几个包裹放进马车后面,公孙亮将两匹马拴住车上,然后扶方彩云和孩子上了车,后门早已大开,于是公孙亮跳上马车一挥鞭子,便离开了明月楼。 不说那公孙亮举家逃走,却说成帝的使者快马赶到,刚刚好明月楼人去楼空了。使者无奈,只好回马,却被一队巡夜的兵丁叫住了。为首的旗牌道:你是何人?如何在街中闲逛?使者于是拿出了大内腰牌道:奉了钦差之命办事,不必多问!那旗牌道:既然是钦差之命,那就请走吧!于是使者便要打马,那旗牌背后一刀,将使者砍倒道:就是钦差的人不能放过一个!周围的兵吓一跳,那旗牌道:奉守备千户大人之命,凡是留在城内的钦差卫队皆为叛军,一律格杀,你们明白了吗?那些兵道:明白!我们走!那个旗牌径直走在前面。背后一骑飞来,那旗牌刚刚回头,人头早已落地。 那些兵立马持枪道:什么人!那骑立马道:一群饭桶!老子都不认得!一个兵道:原来是负责城防的梁千户!梁劲道:为什么擅杀钦差卫队?那些兵都摇头不知。梁劲道:岂有此理,那他听的谁的命令?那些兵道:是城中守备指挥使杜千户!梁劲一挥刀道:跟我去找指挥使!说着就一马当先了。梁劲一直是沧州守备府里的头号猛将,又性如烈火,因此那些兵只好跟着他走了。而恰好韩百文和小六捕头找到明月楼却不见人影,大街上都是混乱的声音,因此没有办法,只好跟着远处的梁劲一队了。他们路上遇到一队兵在劫杀粮仓库管,梁劲出刀立即杀了两名旗牌,于是库管活了下来。梁劲一路冲杀,陆续收拢降服了数百兵士,待至天明,城内混乱已平。只是那杜千户聚集了上千兵士在城西门那里,拒不放成帝的御林军入内。 王富在城下叫门,杜千户却放箭下来。王富回马禀报了成帝,成帝大怒,心想昨夜那名刺客击伤了王富后,居然没有行刺,定然另有计较,想不到如今竟然迫朕孤立城外,难不成那沧州还真反了不成!就在御林军打算绕城而走从城北进入时,远处号角喧天,旌旗蔽日而来!王富马上一看道:不好,是叛军!汗水便从他脸上落了下来,于是马宏远抄起刀来挡在成帝身前。 此时那杜千户得意非常,结果郑天白率领的一百余骁骑赶到,看那杜千户闭门不开,便冲杀过去。杜千户马上命几个旗牌顶着,城门内打斗一片。这时梁劲赶到,于是指挥数百兵士冲了过去,自己一马当先抡刀杀到城门下,那些士兵一看是梁劲都不敢动手,于是听任他上了城头。那杜千户一看是梁劲,吓得魂飞天外,指着道:快拦住他!梁劲手中斩刀一横,所有兵士都退了下去。于是那杜千户只好自己抽刀来战,结果他一刀剁来,梁劲一闪,当下抓住后心,就在城外御林军八千之众面前,将那杜千户从城头上直接扔了下去! (本回完) 第十七回 英雄难掩真本色 却说那作乱的杜千户被梁千户只手从城头扔下,当场摔了一个肝脑涂地。于是其他兵都放下了武器,郑天白便叫兵打开了城门,于是御林军马上护着成帝进了沧州城。大门刚刚关上,叛军的先锋马队已至,郑天白马上叫都尉传令四门紧闭,其余兵将登城固守。马宏远也指派御林军分驻四门。 成帝入城逃了性命,当下心中不免感激不已,于是叫来那梁劲问话,结果梁劲马上便汇报了沧州府守备马军统领肖亮反逆,三万大军尽皆作乱,已经与黑风山合作一处了。当下成帝大怒,无奈城中没有叛军老小,无法严惩于他。于是成帝要那梁劲暂代沧州府守备大都督一职,负责城池守备,郑天白负责管理城中百姓,并解决粮草问题。韩百文如今也换了执事,昨夜被杀的官员实在不少,因此他只好临时充了守备指挥使和通判一职,协助梁劲守备城池,还要负责城内的治安,当然御林军还是得帮助他才行。一时间沧州城内草木皆兵起来。这时城下的马队开始叫阵了,马宏远请缨杀敌,但成帝不许。于是王富在城头上送了他们一箭,射死了骂战的敌将,于是敌兵便退了。 话说此时公孙亮的马车离开了沧州城有三十多里,遥望那边旌旗遍布,想来是敌军围城了。于是他在车上思考许久道:彩云,如今沧州突然被围,定然缺少粮米和人手,看这架势,敌人少说也有七万上下。方彩云在车内道:夫君如何打算呢?公孙亮道:此去六十里,就是盐城,那里虽然是个小城,但做为中原向幽州输送粮米的要冲,少说也可以借出七八千人马来,加上那里定然保有足可支用的粮米,若是可以将军马和粮米送入城中,大概可以让沧州城多坚持一段时间!彩云道:我们都是些寻常百姓,如何借的出人马来?公孙亮道:我也正发愁这件事呢。 说话间,就听到远方沧州城那边鼓角齐鸣,想是叛军攻城了。公孙亮道:不管了!反正离得不远,那盐城的守将无论如何也得听我的!说着便使劲儿赶动了马车,任凭那车子如何摇晃,公孙朔都安睡母亲怀抱,方彩云道:看来我家朔儿,注定要戎马一生了,唉! 马车赶了一整天,到了傍晚,由于公孙亮心急如焚,因此便赶到了盐城。此刻盐城已经探得叛军出动,意图攻打沧州了,此刻正在大帐商议。公孙亮的马车刚刚来到城下,就被卫士扣押了,因为他们发现公孙亮的手中有武器。不过公孙亮有身份文书,因此那些兵不敢怠慢,便将这件事报告给了守城指挥使。那人一看笑道:却是名将之后!于是便下城来见他,结果公孙亮着急道:沧州如今被攻打甚急,急需援助!那将道:没有上官指示,没有人有权调动兵马,虽然我们也知道了叛军的动向,然而平东王府还未有回复,故而不能擅自出兵! 方彩云在车内道:即使圣上被围,你们也不会出手援助了?那将一惊道:嫂夫人玩笑了!公孙亮示意不要声张,结果方彩云道:如今圣上身边仅有八千御林军护卫,叛军超过七万,你们盐城离沧州城不过百里,如若不救,岂不是有通敌叛国之嫌?那将流汗道:果真是圣上被围?附近的小兵道:启禀将军,昨天是有哨马报告说,发现了御林军出现在沧州附近……那将一听道:何不早报?那兵道:我等皆以为大人们已知,故而未报!那将摇摇头道:如果情况属实,不救便是灭九族的大罪!要是不是,擅自调动大军也难逃一死。不过若是立下战功,或可将功补过,嗯……待我与众将商议之后再做定夺!于是几个兵安排他们住进馆驿。公孙亮急的团团转,连饭也吃不下了。看见自己的丈夫如此模样,方彩云只好默默的垂泪。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听到街上人马攒动。公孙亮一拍手道:好极!叔叔和两个兄弟有救了!说着就推开门,正好那将走过来拱手道:公孙兄,我们商议过了,还是得救!总不能眼看那些草寇攻打城池不顾,不然我们这些习武的,还有何颜面敢食朝廷俸禄?如今我调了副将率一万人马,押着三十万石粮草,一定送进城去,兄台请放心吧!公孙亮道:好!那就好……于是那将便走了。公孙亮遥看那些人马一会儿,就把门关上了。然后来到桌子前一坐,刚刚端起碗来,却看见那方彩云在一旁泪光连连。于是公孙亮马上走过去道:怎么了? 方彩云道:我知道你是一员虎将,早晚还是要上阵杀敌的……可是人家……公孙亮道:你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们的,咱们吃了饭,明早就出发去南阳,找你公公婆婆去,好吗?方彩云看着他关切的样子低头道:就因为我,你就要埋没自己的才华,为妻实在心里……公孙亮道:是我自己无心军旅了,于你何干呢?方彩云道:本来当初人家是想要跟你好好过一段舒服的日子,然后就支持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是结婚一年多以来,你一直对人家那么体贴,所以我就……公孙亮道:你想多了,我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就算不是为了咱们两个,也要为朔儿着想不是吗?赶快吃饭吧!于是他哄了爱妻一起用了饭,就吹灯睡了。 刚刚躺下,门外打门,公孙亮跳起走过去道:谁?问外道:公孙公子,将军大人有请!公孙亮道:我知道了!于是便穿上了衣服,方彩云明明醒着却装着不知道,待夫君出去了,就自己坐在那里看着小孩儿睡觉了。 公孙亮火急赶到城头,就看守城大将端坐在那里,指着城下道:公孙兄,那贼人如此猖狂,居然敢挥军攻打重镇要塞!公孙亮道:援兵已然出发了吗?大将道:如今敌人现在眼下,如何运出?恐怕不击退这些狂徒,便无法分身救援!公孙亮道:大概敌人也想到了盐城会出兵,因此来切断通道!那将道:可惜敌人凶狠,你看,那个身穿乌黑铠甲,头戴牛角兽盔的人,便是敌人的前锋。本将唯恐敌军攻城,便派了两员骁将出战,皆是不敌,弄的一死一伤,严重伤了士气,本将身负守城大任,不能轻易下城,如今这盐城里,可以与之匹敌的,就只有左龙武卫大将军的公子您了!公孙亮一愣道:我爹早已不是大将军了,在下也不是朝廷命官了,如何下城?那将道:既然公孙兄想要我去援手沧州,那就必须除了眼下的威胁,否则兵粮运送不到,沧州旦夕不保,本将也爱莫能助了! 公孙亮一听,又伸出头来往下看。夜色之中,那将在火光中显得如同鬼魅一般。他抬头遥看城上,发现一人窥伺,于是取来弓箭一射。黑夜之中箭矢袭来,必然难防,然而公孙亮惯于射箭,信手拈来在手。于是公孙亮一伸手道:弓来!一个兵便将弓递了过去。公孙亮用手拉了拉弓试了试力道,然后搭上那只箭,遥望那将射去。那敌将听到箭矢飞来的声响,迎面似乎有风,大惊之下一低头,那箭便射到了头盔的缨管之上。他拔箭在手,仔细一看,正是自己那只,于是大惊变色,匆匆引兵退去。于是公孙亮将弓归还道:如今可以出发了吧! 那将起身道:不愧是将门虎子,名不虚传!好,马上让副将动身。不过……恐怕路上有失,所以兄台你看……公孙亮拱手道:我自然会跟着到沧州一趟,不过妻小还望大人看鉴!那将道:自然,即使城池丢了,也绝不会失了公孙兄的家小,请放心!于是公孙亮立马下城回到房中,方彩云却坐在床上道:你要去沧州了吧!公孙亮道:知我莫若妻,放心,我只是护送他们到沧州便回,不会延误很久的!方彩云道:这个你拿去穿吧!要穿到里面去!公孙亮接过一看,是一身紫色的中衣。方彩云道:我当初梦见夫君便是紫袍着身,相信一定可以给夫君带来好运的!公孙亮点头,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孩儿,便与彩云依依不舍的分开了。 于是那公孙亮骑上一匹马,抄起那根被布包裹的家伙,就跟着大军出城了。那将遥望之后道:希望天下间的那些功臣勋略,都能像这个人一样,那天下就太平了!说着就摇着头下城了。 一路上,公孙亮只是跟着队伍走,并没有走在前面。大军开拔了有三十多里地,果然那叛将又率骑兵从两侧袭来。大军马上分成前后两队作战,把粮米困在核心。而那些敌军则都带着火把,目的显而易见。这时候那牛角猛将从前后两军中间突击,妄图割裂战线,分解士气,却正骑到了公孙亮的马前。那将见公孙亮身无片甲,便直接挺枪冲过来。前面两员叛军骑兵也舞动大刀砍来,公孙亮挥舞那根铁棍,一下一个,干净利落,那两个骑兵便纷纷落马。敌将一看公孙亮武艺不俗,便舞了枪花,然后突然收住一刺,公孙亮手中家伙一挡,正刺中枪身。于是那将略微一抖,用力一刺,公孙亮拧身挥舞枪身一扫,胳膊便夹住了他的枪杆,于是那将只好弯下腰来躲,结果公孙亮枪杆下压,就直直压着他的背,他一时喘不过气来。 附近一个骑兵看到,马上一刀剁来,公孙亮只好放了那将回手一杵,那骑兵就飞下了马。于是那将起身又一扫,公孙亮立住枪一挡,两下用上力气,公孙亮使劲一抬,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枪杆,然后右手枪杆往他马身上一击,当下那马扑地。于是那将摔了下来,枪便脱了手落入公孙亮之手。他料敌不过,只好撒开腿跑了,公孙亮追之不及。于是敌军纷纷退去,大军简单收拾了下便继续出发了。 到了中午时分,大军已然奔走了有七十余里,远远便可看见狼烟了。遥望山野一边旌旗遍布,沧州城那边则是鼓角震天。公孙亮心下放心起来,看来城池尚未攻破。于是副将传令道:稍息片刻,争取一鼓作气赶到沧州城!于是人马都暂时休息了一下。副将早就听闻了公孙亮的大名,还知道昨晚一战,轻松击退了敌将,因此带了一张大饼给他吃,还把一副软甲送给他,结果公孙亮拍拍身上的包裹道:我自有甲胄在身,只是还不至于要用到。那将仰慕不已,于是便请公孙亮走到大军前面。 走了约两个时辰,大军终于赶到了沧州城南不到三里的地方,发现一军在营前挡道。城上的军士见盐城方向大军来到,无不欢喜雀跃。梁劲和郑天白,韩百文以及几员禁卫大将都登城观看,那挡住援兵去路的便是马军统领肖亮。这时候远处叛军另一队人马开拔,有夹击之势,众将都不免担心。 副将低声问公孙亮怎么办,公孙亮无奈道:对方人少,一击即溃,待我冲开敌军,你们马上进入城内,否则一旦被夹击,失了粮米就糟糕了!那将刚刚要说,公孙亮已然出马,挥舞那根铁棍便冲了过去。那肖亮一看对方来的猛,不及射箭,就往阵中退去。后面士兵掩住,弓手搭上箭便射来,公孙亮左右挡开,飞马至阵前,那些兵举刀便砍,公孙亮略一挥舞,裹着的布便被割开,于是索性扯掉那层布,露出了三尖两刃刀来。当下公孙亮挥舞长刀,左右挥砍,立杀十几个兵,后门的弓手马上后撤,副将一声令下,马队随即支援攻入。 后面的弓手见前阵被破,就翻身跑了。于是肖亮马上指挥长枪手拱卫一线,两侧骑兵侧击,希望可以拦住马队的攻势。结果公孙亮一看对方变阵,眼前挥舞长刀一抡,附近的小兵闪开,便从阵的缝隙直接突入到肖亮的中军,中军的长戟马上来刺,公孙亮的三尖两刃刀也出奇的长,因此挥舞起来也不吃亏,他只翻手间就刺死了两名卫兵,旁边刀手来砍,他挥刀便将其斩为两截,然后突然跃马跳过去,舞动长刀指着肖亮道:颍川公孙亮来取你首级!说着夹马向前,两侧骑兵来挡,啪啪两声被他用刀身打落下马,肖亮料定打不过,于是拨马回走,公孙亮便在后面追出了阵外。 这下叛军彻底失了主心骨,一下子就都四散奔逃了。副将马上挥前和中军掩杀过去夺营,留后军押粮米继续向城南门而走。城内见外面杀的翻天,于是鼓角齐鸣助威,王富也马上率领御林军三百骁骑出城支援。叛军的援军一看形势不利马上加速跑来,接住了肖亮,为首那将马上持大刀砍来,公孙亮挥刀便砍了他的手臂,于是那将护痛逃走了。公孙亮继续紧追,肖亮无奈落马,混入兵中溃逃,于是公孙亮只好拨马而回。 至此叛军不利再战,只好收了人马回营。盐城援军打了一个大胜便从容的从南门进了城。得知随行的还有三十万石粮米,足够沧州一城支用半年以上,于是成帝非常高兴,便接见了那名副将。于是那将便声形并茂的讲述了公孙亮的神勇,并大力举荐。但是成帝皱眉道:可惜如此猛将,居然避世不愿出仕,岂不惜哉! 此刻那公孙亮跑过去见了梁劲和韩百文,一见面梁劲吃惊道:刚刚阵中,打的肖亮满地找牙的人,居然就是你呀!韩百文道:大哥出马,自然与众不同了,依我看,有大哥出面,用不了几天这叛军就收拾干净了!结果公孙亮略一笑道:可惜我答应了你嫂子,送来援兵便回去,如今你们既然没有事,那大哥就放心了!你们再见到聂兄弟,就告诉他,如今为兄举家搬去南阳了,不辞而别实在无奈,他日咱们兄弟定然还有见面之时!说着转身就下城了。成帝也知道自己留不住他,只好任由他独自离开了。于是那副将便与沧州兵马做一处,谨守城池了。临行前,成帝写了一道旨意,便由公孙亮带去盐城,以向更多州府调动兵马平叛。 公孙亮在沧州呆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匆匆出城了。一路也没有叛军敢拦住他,任由他往盐城而去,走了大概十几里,一将横刀立马拦住。公孙亮拱手道:来者何人?是敌是友?那将笑道:怎么,如今娶了老婆,就不认识幼年玩伴了?公孙亮一愣道:你是谁?为何我不认得?他笑道:兄弟这些年混迹草莽,脸上多了条疤痕,想来你也不认识了。不过当年义结金兰,同生共死之言尤在耳前,老弟如何忘却? 公孙亮一愣道:你是……你是张万仞! 哈哈哈!终于有人记起我了!十年了,都没有用过这个姓了,老弟如今美眷在旁,又救驾有功,自然名利双收。可是大哥我自从家道败落,就不得不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如今好容易等到了替父报仇的机会,可是你!十年未见,兄弟你却这个时候出现了!说着他手里的刀抖了抖,铁环叮当作响。 难不成,这些义军都是…… 不错!都是我爹帐下含冤被害的将官之后!当然也有其他被害的功臣勋略之后前来相助。这些兄弟们都等了无数个伤心难过的日子,就是为了今天!而你,你亲手毁了他!我答应过弟兄们,就是死,变成鬼也要报这个仇,所以我想,你应该有觉悟了!说着他的刀口便对准了公孙亮。 公孙亮吃惊道:大哥!小弟从没有破坏你们报仇的意思,只是如今成帝不能死!他一死,天下会大乱,那么百姓会深受战火之苦的! 屁话!他不死,还会有很多百姓受苦,再说,死了那么多人,难道都白死了? 可是,你们杀了他以后,朝中那些狗官就会纷纷改朝易帜,挑起了战火,这个责任你们担当的了吗? 我们还有太子,只要有太子,我们便是除恶惩奸,助他登基的大功臣,百姓们也会感激我们的,不是吗? 你们手里果然有太子?公孙亮怀疑道。 当然,当然有太子,这次那个狗皇帝不就是想来夺走他的吗?只可惜,他小看了咱们兄弟,所以落了一个应得的下场! 好!既然你们有太子,何不请太子出面,招降沧州军民?如此一来方显名正言顺,而成帝束手,又免战火,两全其美,大哥何不如此? 你少废话!这些不用你来教我!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给兄弟们一个交代!说着他夹马冲过来,挥刀一砍,公孙亮长刀一横道:大哥!你不听善言,如何能让兄弟明白,你们所做皆是善举呢?张万仞道:哼哼!早年军中便有猜测,不知道是左龙武卫厉害,还是右龙武卫厉害,如今便一较高下!纳命来!说着反手砍来。 当一声,公孙亮再次用枪杆挡住道:大哥!不要难为小弟! 少废话,看刀!说着他飞身而起,雷霆万钧般一刀向公孙亮脖颈劈了下来! (本回完) 第十八回 异军拦路显威名 却说那张万仞与公孙亮不停的纠缠。论武艺,二者不相上下,但是论力气,则公孙亮稍微逊色,因此交手二百余合,公孙亮卖个破绽,那张万仞一刀剁来,公孙亮侧身躲过,接着抡长刀一扫,张万仞只好侧身用刀来挡,两马相交,公孙亮一夹马蹬,便一溜烟冲过去了,回身拱手道:大哥来日方长,必能再会!保重!于是拨马往盐城去了。张万仞追之不及,只好回了大营,继续催促人马攻打了。 公孙亮平安回来,方彩云自然欢喜无比,因此便与夫君一同启程,投南阳的公孙礼去了。临行前,公孙亮将成帝圣旨交于守城大将,就赶马车走了,那将唏嘘不已。因此周边的州府便都知道皇帝被叛军攻打了,因此纷纷奉旨出粮出兵,一时间沧州周围,大小军马有不下数万涌来。而那叛军也不是吃干饭的,见到一时间难以攻克,于是便联络了江北的大小山寨,收聚了许多人马,一时间沧州叛军精锐云集,大有一决雌雄之意。但是那些官兵虽然扬言护驾,然而真正投入战场的却很少,因此叛军决定要不惜一切在短时间内拿下沧州。 原来那张万仞是太祖帐下右龙武卫大将军张溪之子,与楚天雄一样,父亲在成帝即位之时也被害了。因此改头换面,跟母姓唐,便是那匪首唐万仞了。此刻他手里有义军不下五万人马,还有肖亮的三万府兵,因此让义军在沧州城周边拒敌,由肖亮指挥府兵攻打城池。但是那肖亮是一个马军统领,攻城如何抵得过步军统领梁劲呢?因此攻打了十日有余还是未见分晓,加之盐城援军入内,实力大增,屡屡开城偷袭,因此肖亮损失很大,手下的官兵也开始动摇了。就在形势开始不利的时候,从并州方向,陈云总兵说服了卫戍大都督石廉,借来府兵两万人马。因此听得这个消息,肖亮一军的士气便跌落了谷底。 这个石廉却也不是寻常人,因为并州位置独特,边境抵达大漠边陲,因此卫戍府实力雄厚,并不受平北王府节制。因此那石廉表面上只听两人命令,一个是西凉王,一个便是皇帝,而私下里则只听从西凉王的调遣。西凉王自然是成帝的兄弟,不过他父亲是成帝的叔叔,因此虽是本家,却是旁系。他一直手握二十万大军镇守边陲,时刻不敢怠慢,生怕被皇帝怀疑。而成帝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一直不愿意将朝廷的事牵扯到这个兄弟头上。因此陈云到了并州的时候,就告诉了石廉这里面的干系,石廉思之再三,最后便同意出兵了。 于是陈云进兵到城北五里,被义军一将挡住。那人排开阵势,似乎是雁翼之阵。陈云料定那将定然勇武,因此未敢轻进,当下退兵五里,却从后方赶来一军挡住了退路。于是陈云指挥人马分作两队作战,自引后军变前军,与那挡住的军马交手。这时候陈云发现,那路人马似乎较少,看深度和战线长度,不过三千余人,于是自引五百骁骑在前,指挥前军掩杀夺路。 那义军阵中,却是一员小将,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头戴了束发冲天冠,身上是大红袍配金链甲,手持一丈六的雁翅枪,坐下是一匹乌黑发亮的镔铁甲马。陈云略一看,挺枪向前,那小将拨马退入阵中,两侧盾牌合并。待骁骑冲至近前,盾牌之后突然现身弩手,他们每人操作一部小型连弩机,万箭射来,当下骁骑混乱。而后弩手后撤,枪兵便从缝隙处伸出枪来,前面的大盾抵死顶住,前线如刺猬一般。当下陈云见对方变阵奇速,立即回马,前面骁骑已有百余骑落马。身后面三千步兵冲来,与那些大盾和长枪冲突,弩手不时现身发射,前军打的异常艰苦。其余骁骑立即分成两队向敌人方阵两侧迂回。 那小将略微一指,方阵四门皆封闭,长枪支出,骁骑不敢突入,于是从后门迂回打算折返。结果那小将回马一指,后门打开,他纵马引百余长刀骑兵冲出,与迂回的骁骑打了起来。陈云但见那些骑兵挥舞长刀,无不以一敌十,长刀之下,不断有骁骑落马。待剩余骁骑逃回阵来,那小将便引骑兵徐徐进入阵中。陈云略微一看,回来骁骑已不足百矣。这时前军三千人实在冲阵不利,只好撒开腿跑回阵来,那小将的方阵如龟甲一般,巍然不动,前面留下了大批并州府兵的尸体。于是义军士气大振,喊声震天,并从阵中打出旗帜来,皆是红旗,上面写着一个董字。 陈云当下流出汗来,其实他一个禁卫大将,哪里打过什么堂堂正正的大战呢?本来以为凭五百骁骑便可冲破彼军,不想折了许多人马,依旧未能击退对手。正惶恐间,背后传令赶到拱手道:将军!后军遭到了叛军冲击,如今总兵大人陷入苦战,希望将军立即做出决定!陈云回头看看,那些并州的兵将都慌张的看着自己。陈云马上晃动了一下身子,然后定了定神道:如今敌人凶狠,斗之无益,马上命后军脱离接触,全军向东撤退三十里!传令道:是!于是回马走了。陈云用枪一招道:都跟我走!说着就催促大军调头往东而去。 那小将遥望对方改道,于是便挥军掩杀过去。并州人马都恨不得爹妈能多生两条腿,结果大军漫山遍野,向东而走。后军一时难以脱身,因此总兵便留下一千人马顶住,自己率部突围了。至此这路人马溃败十几里,最后在城东北方向二十五里的一个山坡旁扎住了营,至入夜共收拢了一万六千余人,一阵损失了三千多人马,士气全无。那陈云自知有罪,只好一面写书告知石廉,一面命人四处打探其他军马的消息,同时加紧看守营寨,以防偷袭。 此刻那梁千户在城北看的真切,于是默然不语。成帝派去的王富回报了战果,成帝拍案道:如何能让那陈云引兵?石廉竟然自己未来?真是岂有此理!这时候王富拱手道:陛下息怒,依末将来看,那陈云固然指挥不利,然而却是对手太厉害!成帝白了他一眼道:区区叛军,如何有此厉害,竟然大破官兵数万人马,你分明是给那陈云开脱!王富跪下道:陛下,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成帝刚欲动怒,梁劲入内道:王总兵并非虚言,那敌将却是厉害非常!成帝不耐烦的一挥袖子道:听说不过几千人马,如何厉害? 梁劲道:依末将来看,那敌将指挥有方,那些人马也进退有度,定然是训练得当,然而他们的战法,据末将所知,恐怕……成帝道:战法有何异常?梁劲道:那种战法分明就是前朝官军惯用的铁甲阵,听说当时,前朝战斗力最强劲的两只军团,便是那红黑两只旗军。今日阵中旗帜,分明就是红旗军!成帝吃惊道:红旗军不是早就在洛阳一役被消灭殆尽了吗?当时我大哥指挥了二十五万人马,与那三万红旗军打了三天两夜才获全胜,怎么可能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梁劲道:红旗军是前朝大将军帐下直属的野战部队,常年南征北战,战斗力自然强劲。当时最后一任指挥便是姓董,如今那小将的阵中居然打出董字旗来,或许便是他的传人,自然也懂得如何训练那红旗军了!成帝一听站起来道:想不到叛军在朕身上还下了不少功夫,如今居然把前朝的余孽都拉了进来!梁劲,你听着,一旦抓了那厮,马上带来见朕,朕要让天下的人都看看,不管他红旗黑旗,敢于跟朕做对的,一律都不会有好的下场!说着生气的走了出去。 王富起身试汗道:多谢梁都督进言,可是如今并州援军失利,周边的几路官兵都不敢向前,我们却如何是好呢?梁劲叹气道:如今我们等于是与全天下反抗皇帝的人作战,能不能胜就看圣上的天命如何了!王富摇头道:就是不知道幽州哪里何时能派来援军,如今冒出红旗军来,我看即使援兵到了,不能打破那铁甲阵,恐怕也难以解围!梁劲道:却不知聂兄弟哪里去了,前次公孙亮托我带话给他,却几日一直见不到人,我每日守城作战,也不曾看见他,昨日问了韩兄弟,也不知道他的下落,莫非……王富道:怎么你还不知?聂兄弟便是去那幽州请救兵去了! 梁劲大吃一惊道:圣上如何把偌大一个任务,交给一个孩子呢?听说那个平北王可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厉害人物,他如何说的动?王富道:圣上决定的事,我等也不好做评论。不过如今,也只有期望他那一路人马了!于是梁劲叹口气就上城了。然而他们还不知,此刻我正披着大红的披风,纵马驰骋,身后面无数箭矢袭来,我只恨我娘没多给我预备五六条腿,心里只希望那马儿千万别出问题。 原来,我与那高奇引兵走了三天,路上走走停停的,虽然我催促他越快越好,但是他说五万大军调配不易,眼下兵力不足,去了沧州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何况沧州附近还有几处军镇,定然已经派军支援,因此不若放慢速度,等大军调配齐全,于是我只好答应了。不过私下里我出于好奇,问了他关于郡主的事,他告诉我说,那个郡主其实是长孙梦龙的长女,叫长孙飞莺,今年十九岁。我很奇怪,她怎么叫了这么个名字?高奇说,原来她出生的时候,屋子里落了夜莺,因此起了这个名字。 不过由于我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没敢问他关于郡主逃婚的事情。但是高奇是个很敦厚的人,虽然年纪稍长,却没有架子。他见我一个小孩儿风尘仆仆的不容易,就把自己的大红披风系在我身上,结果惹出了事端来。 那是我们走了六天头上,眼看到了沧州地界,人马也凑了差不多四万人了,高奇告诉我,不出两天就可以赶到沧州了,于是我心里激动,心想总算不辱使命。但是他突然拉我到一旁道:其实实不相瞒,这几日陆续接到飞报,说黑风山的叛军与沧州守备府一道反叛,已然攻打了城池,就在兄弟你离开后不久!我大惊不已,立马想到了韩百文,郑通判还有公孙大哥,于是我问道:可有具体消息? 高奇道:听说有个叫公孙亮的将圣上的旨意带出,传召各处州府援手平叛!如今是梁劲坐守沧州城保驾,目前还未陷落!我一听高兴道:我就知道,只要有大哥和梁千户联手,一定不会轻易出事的!可是既然如此,援军就刻不容缓了,我们还是加速前进吧!高奇道:还是不行!听说叛军不下十万人,人马不足难以对抗,眼下之计,唯有兄弟你先行,想办法让城里人知道幽州援兵到此,以振奋士气,我带齐人马随后便至!我一听有理,于是拱手道:既然如此,我马上先走了!高奇按住我的马头道:我派一队骑兵护卫你,你一路小心!我回马道:还望将军火速赶到!高奇应允,于是我带了五百骑兵,飞驰而去。 可能是我的天命太差,我们刚刚走了有三十多里地,就来到了一处隘口。那里在我来时并未有异常,然而此刻却突然有了旗帜。我勒住马问都尉道:这里如何有一处军马呢?那都尉道:可能是草寇临时占据了!亦或许是……或许是沧州叛军特地在此等候我们!我一听吃惊不小。 结果号炮起处,从两旁石后涌出一彪军马来,约数百,摆成方阵,一将手持双铁鞭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我一看哪里打得过?于是回头告诉那都尉道:你们且回去禀告将军,就说我还是一个人行事方便,否则断然难以通过这里,你们都回去吧!都尉一愣道:得令!于是就回马引骑兵跑了。我也回马一起跑走,那将一看便引了三十几个骑兵追来,追那些骑兵固然不及,然而看我穿了红斗篷,就一个劲儿的追我。我本指望到路口换到另一条小路偷过,不想被那将咬住不放,一人一骑就奔走在原野上,背后那些骑兵就放箭射我,我只顾低身逃命,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眼看后面追的紧,我心说还是往树林那边跑,脱身也容易,于是就往那个方向走,然而绕过几颗树后发现,那里的开阔地上,赫然有一军摆在那里,不下几千人!我前有大军拦路,后有追兵,当下手足无措了。那阵中一开,冲出一骑,束发金冠吞金铠,手使丈八蛇矛,飞马而来。我看他来的猛烈,心说不好,刚欲回马,他的马却异常的快,已然近身,就用手抓住了我的红斗篷一扯,我立马翻落马下,摔的满面金星。于是我糊里糊涂的就被绑了,一路被压入林中的帐篷里。 我略微定了定神,抬头一看,这个帐篷里黑漆漆的,也没有几个人,就是一个黑大汗坐在上面。这时候那个往死里追我的那个人进来了一拱手道:爹!这个人就是朝廷的骁将,孩儿亲眼看到他带了数百骑兵,如今不若拿他首级示众,也好让那高奇吃上一惊! 我一愣道:冤枉呐!我一个小孩儿,怎么会是什么骁将呢?大人明察!那个黑大汗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孩儿看仔细,老夫我可不是什么大人!我道:如何不是?你那案头明明有帅印,也有令箭,后面还挂着一面旗帜,分明就是成建制的正规军队,如何不是官兵?要不然就是叛军!追我的那将怒道:少贫嘴!爹,他既然识得帅印令箭,分明就是敌将,马上砍了他吧!我道:我确实不是官兵,你见过哪个官兵像我这么窝囊的?那黑大汗道:既然不是,定然也是高奇的亲信或亲人,留着或许有用,把他关到笼子里吧!说着一挥手。 等一下!我喊道:你口口声声称与高奇为难,莫非你们之间有何私怨?那将道:少废话,赶紧走!黑大汗摆手道:却无私怨,你莫乱猜!我道:看你不像坏人,又与高奇没有宿怨,这里军容齐整,莫非你们竟然是……那将一愣道:你……猜到什么了?黑大汗也是一惊。于是我从容道:你们定然是前朝的败兵,久居于此。既然如此,定然当年与高奇屡次交锋。此刻见那高奇统帅大军而来,误以为是来征剿,因而欲做玉石一战,以报前朝皇恩,可是如此呢? 那黑大汗奇道:你如何得知我们是误会呢? 我看事情有转机,于是道:那高奇是奉皇命出征,到沧州平乱,并不是冲你们来的呀!那将道:就是因为他要去救那厮,我们才在此拦阻!我道:那你们岂不是误国误民了?黑大汗站起来道:我们本身就不是大新的臣民,如何误国误民?这时候一些将校陆续进来,看我们说话。 我道:那前朝已然消亡逾二十年了,你们还忠的什么呢?何况忠君爱国的本意,无非就是为民着想,只要顺应民意,便是爱国了,至于忠的哪个君,又有什么关系呢?那将道:大丈夫岂能忘本?我回道:既然不忘本,为何不敢认祖归宗,堂堂正正的回到家乡,为祖上增光,为百姓出力呢?那将默然。 黑大汗道:我等皆是朝廷欲杀之而后快的前朝余孽,有家哪里敢回?小兄弟你一番说教,我等固然没有你这等义正言辞的勇气,然而,也决不能不战而败! 我突然笑道:不战而败?看来将军你已有不战之心了,他一听,那发黑的脸居然也白了起来。我接着道:既然如此,小子可以保证,只要你们听我一句,定然不会失了你们的威风,而且也可以堂堂正正的挺胸做人,荣归故里,如何? 那些将校一听,互相看了一眼,都似乎不信。于是我道:怎么,你们就想一辈子坐草寇,混迹山野,既不想杀人劫财,又没有实力正面与朝廷做对,终日恍惚度日,说着我看了那些人一眼,他们不免叹息。我接着道:看你们都老大不小,有的孩子也成人了,可是眼见下一代也没有什么希望,还有不少人都没有机会有下一代,你们认为这样的日子还有指望吗?结果那些大老爷们居然都泪光连连,看着实在让人好笑,但也心痛。 那个黑大汗手一挥道:别说了!我走过去到他面前道:你儿子英武不凡,难道你不想他日后杀场留名光宗耀祖,儿孙满堂的开心度日吗?你自己这代已经差不多了,你的忠心日月可鉴,但也就这样了,让下一代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好吗? 他眼眶也逐渐湿润了,于是他低沉道:小兄弟当真可以给我们指出活路? 我高兴的一跳道:眼下便是良机!我奉圣上旨意,只要带回一兵一卒,便是护驾有功,你等只要与我同往,定然不会有人怀疑,届时解了围,你等都是有功之人,就算圣上不与封赏,你们也可脱了待罪之身,返乡之后定然有所做为,岂不是好! 那将道:我们不会效忠名声那么差的一个昏君的!黑大汗点头,那些将校都咬住了嘴唇。我一转眼珠道:那就当效忠我,我定会在驾前保住你们的身家性命,换你们自由之身如何? 黑大汗一听不免吃惊,上下看着我道:小兄弟,你却是何人? 我笑道:在下待罪之身,被判了五年流刑的皇帝特使,渤海郡,聂成海! (本回完) 第十九回 神兵天降龙虎斗 却说我当下为了保命,胡乱答应了那些前朝兵将们,接受他们招安,因此那黑大汗为了兄弟们的日后前程,便亲手放了我。于是那个玩命追杀的武将也恭敬的向我行了礼,但是他一起身便道:你空口无凭,如何证明是皇帝特使?于是我当下取出虎符在手道:天下兵马,任我调遣,可否为证? 那黑大汗一看道:却是不假了!可是皇帝如何委你重任?我摊手道:我哪里知道,他一把拉住我,非要我跑来找高奇,那我也没办法!那些人一听都一愣。黑大汗心想,大概他是一个内侍吧!于是就稍微款待了我,并告知了他们这一军的来历。 原来,他们是前朝锦衣卫指挥使帐下的黑旗军。那个黑大汗是前朝三品飞卫将军窦婴,负责指挥黑旗军,他的儿子叫窦云鹏,今年二十三岁。当年黑旗军护卫末帝奔出洛阳,听说红旗军全军覆灭,知道大势已去,因此带着末帝逃奔漠北,不想被平北王长孙梦龙追击,大战幽并两州,太祖挥三十万大军增援,黑旗军终于失败,末帝被俘受死,前朝彻底消亡。然而当时高奇所部两万人马,没能够挡住窦婴的本部,因此虽然失了末帝,窦婴抱着年幼的儿子率领一干将校,依旧带出了九千余人马,转入漠北。后有流言说黑旗军余部全部死于流沙,朝廷信以为真,便不再追讨,故此留下了性命,一晃就是二十年。其实他们当初进入漠北后,又继续转战,找到了一处村甸,生活了一段时间,和本地的游牧民族关系尚可。近年漠北事变,呆不下去,只好又开拔来到了并州。大都督石廉心下知道他们的处境,因此未给与追剿,后来便得到了沧州唐万仞的书信和一些资助的箭矢,希望他们可以守住幽州的冲要,拖延救兵,因而又开拔至此。 我心想,这个唐万仞是何等人,居然消息四通八达,连前朝余党都可以联络的到,当真是个通敌叛国的无耻小人!于是那窦婴拱手道:小兄弟,我们弟兄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希望可以有机会回到故土,如今这干系便都在你的身上了,我如今是用脑袋赌这一次,你可不要欺骗于我!我拱手道:自然不会欺骗!于是他站起来道:兄弟们,如今既然已经决定,就不会有回头的路了,是福是祸就看天意了!告诉伙计们列队!于是那些将校都纷纷冲出去叫人了。 过了不到一刻钟,所有军队集结,看他们一个个都是四十好几的,年轻的也三十六七了,我心想,成帝要是知道我给他带了一只满是老兵的军队来,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呢?结果窦婴穿上了他三品大将的行头,果然威风凛凛。他上来马走了一圈道:兄弟们!我们都是禁卫精英,从未败北!当年三十几万大军,咱们依旧可以全身而退!兄弟们一路相随,老夫感激不已!然而眼下便有一条落叶归根的活路,老夫不得不冒死一试!你们都是听命于老夫,即使出了事,也是老夫一人担待!但是无论如何,老夫要你们一定要保住旗帜,因为咱们黑旗军,是永远都不会打败的!明白了吗?那些兵大声道明白!我心想,果然厉害非常,看来我还是找对人手了! 接着他一挥手接过蛇矛道:咱们黑旗军成立起,就肩负了忠君护国,除乱讨逆的责任!因此决不能饶恕那些做乱反逆的乱臣贼子!无论哪个朝廷,咱们此心不变!因此老夫这里起誓,定要那个姓唐的草寇,尝到咱黑旗军的铁矢,老夫这蛇矛上,也必定会留下反贼的鲜血!哈!他大叫一声,那些人马马上跟着大叫数声,仿佛一群野兽一般,让我吃惊不小,没想到这些半大的老小子们,居然如此嗜血!于是他回马看我道:前头带路!我只好一纵马跑到前面,那些黑旗军便士气高昂的跟在了后面。 却说高奇此刻接到回报吃惊不小,心说那叛军居然如此大胆,莫不是想以区区几百人,拦我几万大军?当下重视非常,于是亲自带了本部五千余人前去查看,其余兵马继续缓缓而行。 走了有三十几里,果然一处隘口,却不见半个人影,于是高奇奇怪,心想附近定有叛军营地。于是便派哨马四处查探,结果还未出发,便从沧州那条路上,赶过来一彪军马,为首一将头戴牛角兽盔,却是早先败在盐城那将,奉命与那黑旗军相会,却不期撞上了杀场宿将高奇。于是高奇马上整队,那叛将看高奇兵少,因此就不等列阵,直接冲过来,想打高奇一个措手不及。 两下交兵,那高奇用蛇矛抵住他的刀锋道:看阁下套路,是使枪的好手,缘何换了兵刃?那将脸一红,马上抽刀来刺,高奇翻身挡住,一来二去打了十六七合不分胜负。叛军的骑兵两侧来砍,被高奇几员副将接住,十六七匹马当中打斗,尘土四起。两军的士兵没有得到命令,因此都捏了把汗观看。 这时一侧鼓角齐鸣,我一马当先冲出,正看到那里打斗。高奇和那叛将都吃了一惊,结果旗帜展开,高奇一看认得,当下马上回马走回阵中。那叛将一看是黑旗军前来相助,当下按住刀纵马来追高奇。哪知窦婴长枪一挥,黑旗军用盾牌快速排好战线,弩手马上就发射了铁矢过去。 这铁矢可非同小可。前朝军团中,只有黑旗军用铁矢。他们没有成建制的弓手,一律是弩手。骑兵,枪兵和盾兵都会发弩,而且无不精通。那铁矢的机关弩由大内工匠改制,劲力十足,铁矢又制的精悍,因此寻常甲胄难以抵挡。当下发射了数百只,便杀伤了叛军前部大半。那叛将一看不对,马上回马逃走,窦云鹏哪里肯饶?认准了牛角盔一路追他。黑旗军射散了叛军,于是纷纷跑过去打扫战场,其实主要是为了捡回那些铁矢。 高奇兀自躲在阵中不敢出来,那些兵都看着那群黑漆漆的士兵,不知道他们是哪里的人马。这时候窦婴纵马而来,我也相伴一旁。高奇看见是我,于是也放胆走了出去。马上一拱手道:聂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我略一笑道:简单来说,他们跟咱们一起护驾去! 高奇大吃一惊道:怎么……怎么回事? 窦婴走过来一伸手道:老夫从未败北,凭这点,你还信不过老夫吗?高奇略微一摆手道:罢了!你我是敌非友,护驾的事自有我来去做,不敢劳烦您大驾!窦婴哈哈大笑道:请我来的是他,不是你,你还没有权力决定老夫去留!不过老夫肯定一点,就是老夫杀的叛军一定比你多!高奇道:你自己就是叛军,还说的什么大话!窦婴哼!了一声道:老夫从未背叛过任何人,高将军说话得凭良心! 于是高奇拉我一旁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在这里?于是我把经过告诉了他,然后劝他道:依我看,这个老将军十足一个铮铮好汉,而且也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既然前朝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咬住他们不放了!高奇小声道:我不是故意跟他们为难,而是……而是你有所不知,当年那个老家伙,杀的本朝将校实在不少,死在那黑旗军手中的士兵也确是太多了,不然太祖也不会因为得知了他们覆灭的消息,特地斋戒沐浴,感谢上苍了!我吃惊道:有那么夸张吗?高奇道:时至今日我也不敢离他太近,抱歉了,你要是真的信任他们,我也没办法,但是你自己跟他们先走吧!我回去引大军随后就到!说着就打马引军走了。我心想,还名将呢,胆子小的不是一点半点,只是见个面就吓跑了,唉,真没用!我摇了摇头。 窦婴叹气道:老夫早就应该想到是这个结局,唉!也不指望他们对我有何好感,只要能让一众弟兄回到家乡,老夫就是一死也值了!说着他眼眶有些湿润。我心想,要是成帝怪罪怎么办呢?如今人家一心相信自己,看来就是拼了一死也得将答应的事情做到!这时候窦云鹏跑了回来,手里拎了一把长刀道:那个戴牛角盔的人太熊了!打不过连兵器都不要,跑的比兔子还快!于是窦婴略感宽慰,便与我一同率大军继续前进了。 走到第二天下午,眼看前方不远便是沧州城了,隐隐可以听到那边的鼓角声,窦婴却突然止住了人马,要人马稍作休整。然后他回头看了看那龙旗道:老夫大意了!我问道:如何大意?他摇摇头道:如今我等已经不是禁卫了,中军如果打龙旗,岂不是欺君大罪?于是命人取下。窦云鹏道:不打龙旗,这中军旗就换做窦字旗吧!窦婴又摇摇头道:如今将旗已有,帅旗也是窦字,中军大旗乃是镇我军心之物,既然不可以用龙旗,何不打聂字旗呢?我一惊道:这如何使得?窦婴道:如今既然黑旗军投效于你,那么中军旗自然打你的,如果单单要我打大新的旗帜,我可是不甘心。窦云鹏道:那么中军旗就应该是大新旗上绣聂字了?窦婴点头。于是不顾我反对,他们马上找来裁缝,不消半个时辰,便制出了一面旗子来。窦婴道:虽然粗糙,但是如今只有先如此了,以后再做面好的!于是他便上马,叫士兵们在中军打出了我的那面旗子来,我望着那绣旗,心想,这回成帝面前还不知道如何回话呢! 于是大军开拔,走了没有十里,路旁转出一路人马,为首的骁骑都尉横刀拦住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当先出马道:我们是赶去沧州城护驾的,你们是谁?那都尉道:我等是并州人马,扎在此处休整,你们要想过去,要有凭证才行!我一听是并州人马,于是问道:可是与御前三品下的总兵陈云同来?那都尉道:正是!你认识陈总兵?我道:不错!可以请总兵一见便知!那都尉道:总兵日前阵上受伤,不能出来相见,因此未将不能放你们过去!我一惊道:陈总兵武艺不俗,如何受伤?那都尉道:只因叛军阵中有一员猛将,屡次前来挑战,陈总兵昨天下午出阵,结果五十多个回合被打落马下,被我们拼死救回,因此受伤!说话间后面突然战鼓响起,喊声震天。我吓了一大跳道:怎么回事?都尉道:不用在意,是那将挑战来了,已经挂了免战牌,不用理会他! 岂有此理!窦婴纵马上前道:既然打到家门口,如何闭门不出?那都尉一愣道:你们想应战?窦云鹏道:人家都欺负到鼻子底下了,如何忍得了?那都尉遥看一眼,看我们兵不算多,但也不少,于是道:那你们可以过去,不过如果打输了,可别指望我们救你!窦云鹏一听道:你什么意思?那都尉一回马道:放他们过去吧!于是窦云鹏一肚子气就跑到了前面。我跟窦婴道:你这个儿子似乎太冲动了,是不是应该提醒他小心为上?窦婴一摇手道:不打紧,我儿看似鲁莽,实则心细如丝,你放心吧!于是九千人马就从坡下走了过去,这是十二天内的第六支进入战场的大新朝的军队。之前进入的几支均告失利,散布在城南,东北两个方向,其他方向的官军都未曾进入战区,遥遥相望而已。 此刻成帝在明月楼里闲住,不住的生闷气,心想那些州府的指挥都是饭桶,区区草寇,却不敢相抗。他亲耳听说公孙亮一人便打的叛军大败,并也亲眼看见他带着人马和粮草从容入城,然而除了这个不愿意出仕的草民以外,居然没有一将可以在叛军面前占些许便宜。虽然城内的梁劲和郑天白指挥有方,马宏远带着御林军也死死的守住了每一处城墙,但是也没有哪一将可以放胆杀出城来挫一挫叛军的锐气。前次看着那陈云在城北打败一阵,已经让他感觉天命尽失,上午那王富率领五百骑兵出城袭扰,却又被叛军打到吐血败回城内。成帝心想纳闷,怎么这么多英雄好汉都偏偏去做了草寇呢?这时候外面来报,城东北的方向又开始有鼓角声了,不知道并州人马打的如何,成帝一挥手叫他出去了,心想,那陈云也实在没用,单单武功好而已!真是白白的享了那三品的俸禄!过了一段时间后,又来报,说肖亮率领主力全力攻打西门,梁都督和韩大人正在那里死守!成帝道:叫马宏远机灵点,适时多派些人手过去! 是!另外,刚刚城北来报,叛军正从东北方撤来,可能是并州人马攻过来了! 成帝一听喜道:朕就知道,朕的天命未绝!果然是朕的大将,走,随朕上城观看! 可是陛下,城上危险,叛军虽然尚未有攻北门的架势,但那里也驻有一军,恐怕陛下露面会有危险! 怕什么?朕乔装登城,他们如何认得?说着就不顾侍卫反对,快步奔出楼来,上了马就驰到了城北门,然后登上门楼一望,果然在城北四五里远的地方,叛军集结了兵力,后面的围城大营里也支援出一队骑兵和一队弓手。那些叛军约有一万余人,列成了阵势。而前面的官道那里,陆续有败兵逃来,进入阵后重新集结,也有一些败兵直接就奔回了自己的大营。成帝拍手道:好!看看是哪一将当先!这时候城西那里正打的翻天,韩百文在鼓动老百姓们擂鼓加油,梁劲则挥旗指引各守城部队按部就班,城下的叛军在肖亮的督促下,用云梯强登,结果被火箭和热汤所阻,先登的叛军则都被梁劲和马宏远率兵杀死了,因此战况很胶着。 这时候城北官道那里,一将批发纵马驰来,后面一将手使双鞭紧追不放,正是窦云鹏!成帝看的真切,却认不出是谁。那叛将大呼求救,奔本阵而来,窦云鹏眼看赶上,双鞭在他脑后生风。那将玩命打马,因此本阵只好打开,放叛将和窦云鹏入内,两人一前一后从阵中贯过。两旁长枪兵便来刺窦云鹏,窦云鹏边走便挥舞双鞭,无人可以近身,两人透阵而过,叛将只好往围城大营而走,窦云鹏依旧紧追不放。 官道后面尘土飞扬,一队人马随即掩至,那些叛军马上戒备了,一将走马到阵前呼喝,那些兵马上都跃跃欲试摩拳擦掌了。眼看近前,旌旗开处,尽是窦字黑边旗,人马皆漆黑一片,如乌鸦一般。他们跑到叛军阵前五百步站住,马上列阵。中军大旗竖起,赫然是大新朝白色的绣旗迎风招展,那成帝点头高兴,心想我大新朝还有此军容整齐有气势的军队,真是开了眼界!可是马上就皱眉了,在新字下面排着的,正是一个深红色的聂字。原来,按军队的规矩,中军必须打代表朝廷的军旗,而彰显是属于那个部分的部队,其实就是在新字下面排列出来而已。比方说长孙梦龙的军队,高奇就要在中军至少打两面旗子,一面是自己的高字帅旗,还有一面是新字旗代表朝廷,下面就要排出几个字来:平北王府。如果没有封爵,就要写长孙二字,说明自己是长孙的部下。如今那军队居然打出聂字旗来,说明这队伍是属于我的。因此成帝暗想,这个小子也忒不懂规矩了,如何拿了我的令箭,就到处张扬呢?居然还以大将自居,显然是小孩子脾气,当下摇摇头笑了笑。 这时门旗开处,我和窦婴纵马向前,黑旗军迅速到位的能力,让那叛将吃惊不小,因此前军刚刚冲出了十步远就被他叫回来了。那叛将手持九环大刀,面带伤疤,中军旗子一个唐字格外显眼。这时郑天白与几个兵丁走过来护驾,那郑天白指着那将道:那个便是叛军首脑唐万仞了!前次打伤王将军的就是他!成帝一听道:岂有此理!传下话去,有拿得此贼人的,不论生死,一律封侯!说话间,就看窦云鹏追击敌将到了城北大营处,那叛将玩命的冲入营中,营内一员小将接住,手握雁翅枪冲了过去,与那窦云鹏在大营外打了起来。 因为离得近,所以看的比较清楚,就看那小将手中雁翅枪往来翻转挥舞,窦云鹏双鞭运使如飞,打的是眼花缭乱的,两马相交不下五十余合不分胜负。成帝看的精彩,于是叹息道:都是人才,如果那员小将可以为我朝所用,那该多好!说话间营中冲出一将来助,便是那败走之将,他重新取了长刀,便出营报复。于是两将双战那窦云鹏,窦云鹏往来驰骋,哈哈大笑,满营叛军都只顾看,哪个想起射箭了?那小将舞枪一压他双鞭,回头道:不须你来捣乱!那败将哪里肯放过,抡刀便砍,窦云鹏双臂用力一抬,拨开雁翅枪,扭身躲过刀锋,左手铁鞭一拨那刀身,右手鞭使劲向外一压那雁翅枪杆,身子就势一探,左手鞭又一杵,正戳中那败将心口,直直从马上摔下!连那护心镜都捅出一个坑来,口中鲜血涌出,歪头死掉了。小将见那人落马,于是抽枪复战,又跟窦云鹏打了三十余合,窦云鹏双鞭推开他的铁枪,回马道:今日未见分晓,下次再战!那小将也收了枪一拱手道:在下汝南董震天,兄台请留下姓名!窦云鹏拱手道:登州窦云鹏!说罢纵马便去寻本阵了。 成帝跺着脚高兴道:想不到聂兄弟居然找到这么厉害的青年猛将,解围之后一定要重重封赏!突然远处号角吹起,成帝放眼一看,那唐万仞挥动大军,直接向那窦家军冲了过去! (本回完) 第二十回 感受皇恩劫大营 却说那唐万仞看对方阵势已成,无奈只好静候对方来攻。然而窦婴一声令下,黑旗军的铁甲阵便开始步步前移,唐万仞命弓手射箭,然而黑旗军外号便是铁甲军,他们身上的细链软甲善于抵挡箭矢,用手里的团牌挡在头上,小步子走到离叛军八十步的距离上,扎住了战线,之后盾牌抵住。唐万仞看了半天,感觉不对,突然盾牌后面弩兵闪出,铁矢袭来,一阵便射倒了前军的大部步兵,许多盾牌兵的手臂被铁矢钉在盾牌上,不能作战了。于是弓手暴露出来,眼看对方又要发射,唐万仞无奈,只好让步兵冲锋,派骑兵侧击,希望打住对方的攻势。 黑旗军马上在四个方向上列成铁甲阵,长枪林立,前排盾牌手用肩抵住了盾,同时与邻近的兵合作,下方露出一条缝隙那里,由中间的一个兵用钩枪来清扫冲到阵前的士兵,后面的长枪手把枪从上面来戳跑过来的骑兵。一旦敌人聚集成团,那些老兵就会不时的分开,让躲在后面的弩手现身发射铁矢打击对方士气。这些士兵配合的十分默契,每一门的都尉也会适时的分开阵门,放铁甲马出击打击敌人的将校和骑兵。战斗打响后不到一刻钟,叛军阵营便损失了三百多骑兵和十几员将校。 唐万仞当下生气的舞动大刀冲了过来,直接绕过方阵来打窦婴中军。窦婴的中军四面长戟环绕,夹着许多弩手。窦婴看那唐万仞冲过来,于是分开人马,舞动蛇矛迎了上去。我在中军看的紧张,生怕老将军有失。不过看起来我多虑了,那唐万仞刀法虽然精良,但窦婴的枪法也不错,两人一来二去打了一百二十几合也不分高低,这时候窦云鹏归阵,见前军那里打的热闹,就舞动双鞭从叛军后面打了进去。叛军压阵的那将正是前次逃走的头戴牛角兽盔的人,一看见窦云鹏就慌了神,胡乱舞动三股叉就冲了过来。 窦云鹏笑道:你如今又换家伙了?我看这个也送我吧!说着两马相交,只一合那将手中叉落地,捂着手臂就纵马逃走了,于是整个后军都崩溃了。窦云鹏追之不及,于是冲过去打前军,此刻那些前军打的艰难,突然背后混乱,回头一看后军跑个精光,于是无心再战,便开始全面溃退了。窦云鹏冲着黑旗军道:掩杀过去,夺了城北大营!黑旗军马上得令就全军追击,向城北大营跑了过来。窦云鹏跃马当先往大营而来,董震天出营一看,窦云鹏复来,而且带着黑漆漆一片的士兵,于是他一想,营中骑兵和弓手都败退了,只剩其余的兵马再战不利,于是便吩咐大军撤离了城北大营。 黑旗军见叛军弃营,马上来追,那董震天亲自断后,于是窦云鹏赶过去道:明日约你再战不迟!那董震天点头,于是徐徐向城北叛军大营退去。此刻黑旗军已然夺了城北大营,并守住了这里,窦云鹏马上飞马去助父亲,不想那唐万仞久战不胜,回头发现此刻已然败北,只好抽刀逃走了。于是窦婴便与我一同带中军前来,与窦云鹏一路,来到了城北门之下。此刻那肖亮见城北叛军败北,生恐敌人侧击,因此草草收兵回营了。于是成帝满心欢喜的让御林军打开北门,放窦婴和我入内,而窦云鹏和黑旗军则固守在城北大营之中。如此一来,沧州城算是暂时解围了。 郑天白带着一队人马到门口接我们。我一看见郑通判没事,于是心里激动,上去问那韩百文和公孙亮的情况,结果他告诉我说,韩百文正和梁劲守卫西门,公孙亮则聚集搬到南阳了。窦婴在一侧道:莫非是颍川公孙礼的后人?我点头。他接着道:嗯,当年阵上交锋,止有那公孙礼曾让老夫吃过亏,想来他儿子也定然勇武不凡。这样的人物缘何要隐于民间呢?想来可惜!这时候成帝摇着扇子走下了城来,我一看是皇帝,立马跑过去拜倒道:陛下恕罪,小人来迟了!窦婴一愣,心说这个白面书生气血不足的病秧子便是传说中的成帝?当下也单膝跪倒我身后。 成帝摇手道:朕何尝怪罪过你?倒是你拿了朕的黄金虎符,居然到处冒充大将,如今还不快快告诉于朕,你带来的哪路官军?说着他往后面一看,仔细的端详了一下窦婴的戎装,突然感觉似曾相识。于是他用扇子指道:你是……那窦婴抬起头拱手道:罪民窦婴,拜见皇帝陛下!说着三呼万岁拜倒于前。那成帝突然扔了扇子后退三步道:你果然是前朝黑旗军指挥窦婴!郑天白大吃一惊,这时候众将都来北门见驾,也听说了幽州的援兵进城了,因此特来相贺,如今看到那窦婴的凶相,也都吃惊不小。那马宏远一看是他,便抽刀出来道:陛下!我大哥当年便是死在这厮的枪下!请允许末将报仇!说话间,御林军中涌出几十将校,皆称有父兄死在他的手里。 我马上叩头道:陛下!当年各侍其主,战场之上刀兵相交,堂堂正正,无论生死,岂能心怀私怨?不是说马革裹尸是大丈夫的宿怨吗?如果今日报复于他,当年死去的那些英烈,岂不都毁了一世的英明吗?希望陛下和诸位大人可以宽恕于他!那些将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窦婴站起来扶着剑柄道:老夫一生光明磊落,从未与人结过私怨,当年杀场所为也是忠君护国,问心无愧!若是你等存心报复,老夫也不会逃避,但要众目之下,上马交锋,看谁人能取得老夫之首!说着向前一步张目视之,那些将校均不敢动。马宏远一愣道:果然是条好汉!好!若陛下赦免于你,本将便不与追究;否则一定要于你比个高低!那些御林军都拍着盾牌示威。 成帝突然笑道:便可一试!马宏远一听当下走到街上横刀道:将军请吧!那窦婴略微一笑,抽出宝剑道:便试试你的刀法!说着就仗剑大步过去。那马宏远立即抡起刀来,如飘飞雪,窦婴只执剑看来。那马宏远突然一刀砍来,千钧之力,我不免为窦婴担心。结果那窦婴略一侧身用剑尖一抵向一侧一送,那马宏远直接就冲过去了。于是马宏远回身又砍,窦婴只是略用剑尖来挑那刀,无不是四两拨千斤之意。马宏远来往打了几十合依旧不能占上风,只好收刀认输。于是窦婴背剑道:阁下刀法虽然凌厉,但杀心太重,否则稍一收手,老夫此刻早已命丧你手了!马宏远一听不免汗颜。 成帝叫过来马宏远拍着他肩膀道:那窦婴是前朝时期的用剑名家,即使当代也没有几个人能超过他,你可不要丧气!马宏远道不敢。我看成帝似乎心情不错,于是马上拱手道:陛下,不知能否赦免窦婴所部,准其人众落叶归根?窦婴一听便下拜于地。 成帝突然脸一沉转身道:不是都改帜姓聂了吗?还求朕做甚!当下我汗流遍体,叩头不止称有罪。窦婴拱手道:谢陛下隆恩!我黑旗军上下将士铭感五内,必定以死以报陛下天恩!说罢叩头流血。我回头看那老头激动不已不是很明白,便过去拉起他道:你这什么话?陛下尚未赦免,如何就谢?结果成帝摇摇头就走了,其余将校都跟着成帝去了明月楼。 那窦婴拍着我肩膀道:陛下之意已然明朗,既然我等易帜,便自然不是前朝的人马了,而且既然打出聂字旗来,有罪无罪自然是听兄弟你的,你还不明白吗?陛下已然承认了我们这路人马,自然就是赦免之意!我恍然大悟,但是他接着道:不过陛下是否怪罪于你,老夫就不得而知了,这就看你自己如何在驾前应对了!老夫要马上回去告诉兄弟们这个好消息,聂兄弟请了!说着这个半百的老小子就打开城门一溜烟跑了。我低头一看,成帝的扇子还在地上,于是拾了起来,展开一看,一面用金线织成的双龙戏珠,珠子上书着天成二字,另一面则是一个大字,成!我心想,这个成帝的扇子也蛮有趣的。突然想起虎符尚未归还,我问了问守门校尉,得知圣驾在明月楼,于是我拿了扇子便也跑过去了。 此时街上到处都是人马调动,搬运物品,百姓们都在各个府衙那里排队领取物资。我走了几条街,几乎认不出来以前的路了。结果后面一个人拍了我肩膀道:你是那个营的?我一回头,吃惊不小,原来却是韩百文!他此刻身穿了一身蓝袍子,外面罩了一层软甲,头上戴了一个青纱帽满是尘土。我见他呆住了,马上替他抖去尘土道:刚刚听说你在城西守城,我还担心了好一会儿,怕你有事呢!他突然搂着我哭道:兄弟!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这些天都不见你踪影,后来梁都督告诉说你只身去幽州了,说着他抽了抽鼻子道:听说幽州不太平,还有野兽出没,想不到你还是回来了! 梁都督?你是说梁大爷?我问道。 嗯,他泪光闪闪的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我用扇子敲着头道:这个成帝还真是天命未绝,听起来真是千钧一发!他点点头道:可惜了大哥,那天他一个人就带来了一万人马和三十万石粮米,可是又不愿意留下守城,因此兄弟们不能再聚,唉!我道:那是因为大哥他有嫂子还有一个生龙活虎的儿子,赶明个敌人都跑光了,咱们兄弟再去南阳找大哥不就完了吗?韩百文突然笑道:你别忘了,你身上还有四年流刑没服完呢!我一跺脚道:怎么把这个都忘了!韩百文道:兄弟如今去哪里?我道:见驾,还东西!那我们同去吧!他就跟几个兵与我一起走到了明月楼。 此刻那些将校都劝成帝不要轻易收容那黑旗军,马宏远一旁低头不语,他心知成帝个性。果然,众人越是反对,他越生气,于是当下站起来去摸扇子却不见,这时候我捧着扇子与韩百文入内,那些将校越看我们越不顺眼。原来我不知,那些御林军的人私下里都觉得不平,因为这些天来,成帝重用的几乎都是沧州的兵将,更是对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儿委以重任,因此都看不惯。虽然韩百文平时对人和善,但还是免不了受御林军的白眼,毕竟让那些皇家禁卫们听一个小孩儿指手画脚,让他们感觉低了不少身份。 成帝见我捧着扇子跪倒面前,于是一挥手道:还不滚过来!我一听他生气,只好低声下气的走过,把扇子举过头顶一递,他夺过在手道:是不是还有话说?我嗯了一声,于是他道:全都退下!那些御林军一愣,只好与韩百文退出呆在楼下。 成帝一伸手道:少装蒜了,快拿来吧!我于是取出虎符道:幸不辱命!还好没丢!成帝奇道:你是如何保管这虎符的?我一听心说,总不能告诉他,我大腿内侧还有一个小口袋吧!于是我拱手道:自然是小心为上了!他坐下道:尽速报来!于是我就把一路上见闻说了一遍,不过没有提长孙飞莺的事。他一合扇子道:做的好!我大哥一直有一个夙愿,就是可以尽掌红黑两旗,如今你收了黑旗军,完成了我大哥的愿望,我便免了你的流刑!我一听高兴道:真的?那我明天就可以回老家了?他一瞪我,我马上吐舌头不说了。 他接着道:可是你不该贪玩,把自己的名号写在中军旗子上!我马上道:那个不是我的意思,其实是……好了!他一挥手道: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如果那高奇果然带兵而来,咱们还有下文!他摇着扇子笑道。于是我低头称是,然后道:那黑旗军怎么办呢?成帝起身道:你会写字吗?我点点头道:寻常的字都还可以!于是成帝一指案前的笔墨道:我说你写!于是我就坐到成帝的椅子上,拿起笔来。成帝回头道:简单些,你就写:前朝飞卫将军窦婴所部,忠心耿耿感动天地,朕即日免除窦部匪籍,每人赏银五十两助其重建家园。窦婴继续为朕之飞卫将军,享三品俸禄,帐下将校一律录用。鉴于窦云鹏勇武不凡,朕特旨封其为御林军五品中郎将,留在窦婴身边听用。解围之后,如若立功,另有封赏。此外黑旗军划入禁卫之列,由朕亲统,无朕旨意,不听他人调遣,并许其打金龙旗与白狼牙旗。 他顿了顿道:你可写好!我红着脸道:有几个字空出来了……他回头道:谁让你不好好读书?哪几个字?于是成帝接过笔把那几个字补上,盖上了玉章,让我把旨意带去城北大营。我偷偷将那几个字用笔圈了,然后就飞快跑出去了。韩百文等见我拔腿跑出去,都不及问,于是被成帝唤入。成帝道:如今城北大开,形势转好,高奇的五万大军即日便到,届时朕打算随幽州大军离开沧州返京,你等恐怕还要再多守一段时间。 梁劲入内道:陛下切不可如此!成帝道:如何不可?梁劲道:沧州军民上下一心,共同为了保护圣上奋战旬月,如今圣上若弃城而走,恐怕沧州将不攻自破了!成帝道:既然如此,都督可有退敌良策?梁劲道:如今看来,那肖亮手下的部队,并未真心攻打,叛军虽众,然而今日一败已露颓势,只要高奇大军一到,我等挥军杀出城来,叛军定然披靡,圣上也就安全了!马宏远道:都督却是为何不劫营呢?梁劲道:彼军之中,良将不少,劫营恐怕不利。然而大军野战,士气为先,任凭叛将如何厉害,前有我军援兵,后有我等搏命厮杀,不愁那叛军不破!马宏远道:陛下,不若今夜趁叛军败了一阵,末将引禁军两千骑兵出城,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一来壮我声势,二来或可趁乱消灭匪首,一劳永逸! 梁劲道:那唐万仞武艺不俗,恐你有失!马宏远道:论登城野战或许在下不如都督,但是引军突击,取上-将之首,我也不差!成帝听到后道:你可不要勉强!马宏远下拜道:这些天禁卫一直龟缩不出,早就把兄弟们憋坏了,如今大战在即,禁卫自然不能轻易下城与那叛军一决雌雄,然而今夜是个良机,就请陛下恩准禁卫立功!那些将校们都下拜道:恳请陛下恩准!成帝一看只好道:那你们千万小心!于是马宏远高兴的道:是!陛下放心!起身就和那些将校出去了。梁劲摇头道:定然是听说了黑旗军到此,因而想先立功一争高低了,唉!实在是太不稳重了!成帝笑道:马宏远不是足不出户的内禁大将,早年在漠北也打过不少仗,都督放心!梁劲道:就因为如此下官才放心不下,听说那唐万仞手下的将领,很多都是功臣勋略之后,个个都深谙兵法。成帝道:放心,即使不利,还有黑旗军做为后援呢!于是梁劲只好不语。 此时我带了成帝旨意,飞奔到了城北大营。黑旗军的人马正在听窦婴训话,得知圣上已然宽恕,所以士气高昂。当下卫士见我跑来,便放我入内。我马上跑到窦婴的大帐前,那窦婴正背着手说什么呢,结果我一下子跑到他后面,高兴的伸手去拍他肩膀,结果窦云鹏在一侧用鞭一挡道:不可对我爹这么无礼! 窦婴回头一看是我道:小兄弟有何事找老夫?我把旨意拿出一递道:圣上已经下旨,你自己看吧!他一听马上接过来看了几眼,然后向明月楼的方向下拜道:臣铭感五内,必定以死效劳!我道:大将军就不要说什么死字了,你一大把年纪了,我看还是考虑回家享福比较好,到时候你儿子给你填个孙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岂不美哉!窦云鹏道:你胡说个什么?窦婴指着那些圈道:这些是……我道:便是陛下御笔了!于是窦婴很高兴的让窦云鹏把成帝旨意读给大家听。那些人马听后无不欢喜雀跃,三呼万岁。窦云鹏不悦道:他们倒是可以回家了,我却不知道回哪个家!窦婴道:你娘死的早,娘家人也都死光了,你爹我也是孤身从军,如今看来,只有想着以后,给你找个好媳妇了,到时候咱们回登州祭祖,也算是还了心愿。我拱手道:如今你们愿望得偿,可是叛军不破,恐怕也一时难以离开。窦婴道:如今就等高奇那小子一到,咱们就可以大杀一气,挺胸回乡了!满营人马都敲着盾牌兵器喊声震天。 是夜我拉过来韩百文与郑天白,一起跑到梁劲那里,说要跟他吃酒。梁劲笑道:你小子幽州一行倒是改了口味了,如今怎么突然想到要吃酒了呢?叛军或许就等着咱们疏忽,然后借机会登城呢!我道:今日一战,叛军定然要商议变化部署,不然如何能对付得了那窦家军?你没见那老小子和他的那个儿子,实在英雄!因此放心,今晚就姑且一醉,最快明日午后,最迟后天,高奇大军必到!梁劲见我说的肯定,于是道:也罢!今晚是禁卫大将当值,我就姑且全盘信任于他们!于是他取出酒来,我们几个就好好的聚了一回。 就在我们把酒言欢的时候,外面号炮响起。梁劲道:那马宏远果然出击了!今晚看来老子是不能多饮了,还是多少担心他们的情况!郑天白道:不若本官去看看如何?我半晕着拉住他袖子道:不必担心!那马将军出击必走北门,黑旗军即使不动,那窦云鹏如何肯让他一个人立功去呢?何况他今日刚刚受了五品中郎将的职位,定然按耐不住了!梁劲道:原来圣上早知那黑旗军会援手,却是这个缘故,没想到你还真了解圣上所想!我笑道:如何了解?只是胡乱一猜罢了!于是我们继续饮酒了。 果然,那窦云鹏见御林军出击,自己马上抄起家伙就带着五十骑跟了过去。黑夜之中,叛军其他城门的大营都紧闭,没有异样。那马宏远直接就奔向了叛军大营,路上被哨兵看到,于是纷纷打起了锣来,马宏远一听道:不好,被提前发现了!这时窦云鹏纵马驰过回头道:有胆的就硬闯!说着一纵而过。马宏远一听笑道:好小子,不管你是谁家的人马,冲着这句话,老子非去不可!说着便打马,直奔远方那座,早已经人马喧天的叛军大营去了。 (本回完) 第二十一回 初阵逢生乾坤掷 却说那马宏远黑夜之中被一骑小看,因此赌气便指挥骑兵向叛军大营冲了过去。唐万仞兀自与众将商议该如何对阵,然而传令来报,有人劫营。当下唐万仞笑道:这哪里算劫营?谁去看看?众将默然。这时董震天起身道:大哥,小弟愿往!唐万仞点头。那牛角兽盔的武将也道:小弟也愿同去!唐万仞道:你几次逃得性命不易,如今不可造次了!他只好低头叹息。于是董震天便拿着雁翅枪上马,带了一队骑兵,刚刚到营门口,迎面撞上窦云鹏。 董震天道:你来的好快!窦云鹏道:如何?于是董震天马上舞起雁翅枪与那窦云鹏打了起来。营后冲出无数叛军来,马宏远当下赶到,与禁卫骑兵们一起开始不住的厮杀起来。唐万仞听外面喊声震天,于是只好与众将出营观看,马宏远遥望唐万仞,于是拨开身边的长枪,夹马冲了过来。董震天马上回马去赶他,窦云鹏紧追其后。这时那牛角兽盔的叛将骑上马持双刀迎来,马宏远抡大刀来砍,董震天看的真切一枪扎过去,却被窦云鹏双鞭隔开,于是两对儿人马厮杀。打了三十几合那牛角兽盔的武将不敌,被马宏远借机用刀柄杵落马下,正欲要砍,唐万仞赶来飞起一脚将马宏远踢落马下! 窦云鹏看马宏远落马,当下抡鞭赶来,马宏远只能爬上他的马背,窦云鹏接住他后回身要走,唐万仞马下使刀来砍,窦云鹏右手鞭一挡,拨马回走,唐万仞追不上,只好骑上马宏远的马追过去。董震天此时不停与窦云鹏纠缠,但始终不能击败他,一路打出营来,禁卫大杀一气后也跟着退出来,人马边打边撤,走了不到三四里,后面肖亮引府兵从城西大营杀来,马宏远看就近有匹马驰过,就一跃而上,可惜没有了刀,只能跑在后面。夜色之中无法看清多少人马,因此肖亮挺枪冲了过来。看准了窦云鹏的胸口就刺了下去,结果对方一侧身,左手鞭一抬,右手鞭一杵,便打中了肖亮的左肩,他大叫落马,手中枪脱手飞出,后面马宏远刚刚好接住道:谢过!于是窦云鹏一路冲过去,那些府兵无法阻挡纷纷溃退了。 这时唐万仞统马队赶来,马宏远伤了右胸,因此不敢恋战,便跑在前面,禁卫骑兵也纷纷如浪涌般往城北而走。窦云鹏则依旧与五十骑在后断后,董震天又来纠缠,两人又打了三十合,唐万仞赶到,便抡起大环刀冲过来助战,三个人又打了二十余合,窦云鹏双鞭一顶,然后回马就走,叛军就在后面不停的追击。眼看不远就是大营了,董震天勒住了马,唐万仞也回马呼喝大军停止,结果两侧喊声四起,窦婴率黑旗军从两侧袭来。唐万仞料定打不过他父子,于是拨马与董震天收兵回营了。黑旗军也不追,窦婴父子并马回到了城北大营。 马宏远一路进入城来,校尉点兵,折了一百余骑,但杀伤叛军甚多,因此那些将校都很高兴。不过马宏远被唐万仞伤了右胸,因此草草报了成帝就回去养伤了。窦家军又胜一阵自然得意,这下可恼了那义军统帅唐万仞。 唐万仞闻报,说肖亮被重伤,如今在大营里医治,夜里各部损失了不下一千人马。因此他坐卧不安,感觉这么下去会失去夺取城池的机会。如今不想办法打败黑旗军,就不能重新夺回主动权,可是如今营内,能与窦婴父子交手的人只有自己和董震天。于是他定下了作战计划,计划明日挥全军发动一场孤注一掷的战役,如果不胜,就只有恨苍天不公了。 这边我们兄弟开怀畅饮,而成帝听说了禁卫出击,得胜而回,但是马宏远却负伤了,因此想找梁劲他们商议城防一事,却得知我们在都督府里饮酒一事,当下气愤非常,于是便赶了过来。果然,我们几个都快不省人事了,梁劲看成帝到来问罪,于是道:陛下宽心,有御林军把守,今夜当可无庾。成帝道:但如今马将军负伤,却是该当如何?梁劲道:自有个个将校按部就班,今日叛军吃了一败,明日或许会全力一搏,故此兄弟们在此一醉,明日之后,或可再无此良机了,还望陛下宽恕!成帝一听道:既然如此,却缘何不叫上朕?梁劲一愣,于是成帝也拿起杯子,醉了一回。 第二天辰时,叛军三个门还有各个营寨都号角齐鸣,各处人马攒动起来。守城兵马来报,梁劲坐在大堂之上道:果然来了!今日一战非同小可,如果抵挡不住,则前功尽弃!眼见我幽州大军近前,各部千万要抵死顶住,敌人欲做玉石一搏,你们要有心里准备!把烽火点的越醒目越好,希望周边的官军可以出兵相助!那些将校称是!于是梁劲分拨了职守,由沧州知府郑天白与御林军骁骑都尉把守东门,守备指挥使韩百文与御林军总兵王富把守南门,盐城副将与他自己坐镇西门,黑旗军依旧把守城北大营,指派我和御林军翎军校尉带五百弓手坐镇北门支援黑旗军。其他将校做为援军于城中,随时听候调遣。成帝则依旧在明月楼中,身边有御林军两千人马保护。 大都督分拨已毕,我居然也接到了任务,当下便与那名校尉一起带人登城了。我心想,这北门可是最厉害的窦家军守着,谅那些叛军也不敢轻易攻打吧!想着这些,那校尉看我年纪小,于是让我坐在城楼之上,他自己就紧张的来回巡视。我放眼看去,叛军倾巢而出,十万大军涌来,气势非凡,大地都撼动了,我仿佛感觉脚下也在颤抖。于是过了不到两刻钟,城南那边先打响了。韩百文依旧负责鼓舞士气,王富与手下校尉们挥刀指挥,他们那里承受了不下两万人马。 过了一会儿,我就看见董震天的旗子赶了过来,后面唐万仞也指挥人马跑了过来。于是我马上叫人通知梁劲,敌人主帅现在北门。我此刻当然坐不住了,于是跳起来扒着城头看,就看见黑旗军出营列阵,与唐万仞和董震天对峙,然后唐万仞突然挥军掩杀,妄图以多打少,他一马当先抵住了窦婴,窦云鹏则被董震天截住,两方混战起来,打的天昏地暗的。然而这时候,那名牛角兽盔的武将引一军绕过大营,直接来到城下,翎军校尉马上传令备战!我兀自在伸头观望。这时那叛将看见我了,于是抬起弓射来,校尉在一旁一抓我,那箭就射到了一旁。于是叛军就挥军攻打,校尉左右呼喝,指挥那些兵不断把箭矢和烧热的水来招呼他们。 这时我左右奔走不知所措,偶尔便有箭矢飞过头顶,嗖嗖直响。我一低头,看见前面有一个梯子搭了过来,并开始抖动,看样子有人在爬。我四处一看,并没有多余人手,当下慌了神跑了过去,正好一个兵持刀爬上来,他一看我是个小孩儿且无兵刃在手就一愣,结果我顾不了许多,一脚就把他踢了下去。于是我害怕的低头一看,下面一个兵伸出刀就来捅我,我一翻身他没捅到,于是我一低头躲到墙后面。果然一会儿那个人爬上来,我听得真切,站出来用头一顶,结果对方乍一看两旁无人没防备,直接被我顶到了城下。这次我看到他掉了下来,摔的粉身碎骨,吓得我马上就往城楼那里跑,拉住一个兵回头一指道:那边有人上来了!几个兵一听,马上跑了过去。 我一看校尉正在墙边杀敌,但是敌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杀起来没完没了的。都尉刚刚砍了一个登上来的人,突然大叫一声,向后退了几步倒下。我一看,原来下面上来一个持枪的兵,一枪-刺中了他的大腿。那个兵马上刺中了另一个兵,就跳下墙沿,直奔校尉刺去。我一回头抓起椅子上的垫子,看那兵一举枪,就扔了过去,他一时眼花,我冲过去直接抱着他的腰往后推,他站立不稳便向后退,结果直直从墙头坠落。我扒着墙沿一看,下面黑旗军被无数叛军围着,兀自杀的凶狠,然而却无力阻止叛军绕过战线攻击城墙,在城北这里集结的叛军不知有多少,看来敌人此次攻击的主力都在这里了! 都尉已然负伤,于是坐在椅子上指挥,我马上叫来一个兵,要他去请救兵,并通知大都督,敌人攻城主力在此。于是我捡了一根长枪,然后左右奔走,告诉那些兵希望他们都能顶住,偶见叛军登城露头,我也不管那许多,就闭着眼使劲乱刺,于是在援兵到来之前竟然顶住了!看到御林军精英上城,我总算缓了口气。这时候牛角兽盔的武将亲自登城,他和几十名刀手居然从右侧的拐角处爬上来了,当下御林军挡不住,开始后退了。 我端着枪,看着前面的几名士兵都被那个叛将用马刀砍倒,于是我就一步步后退,结果靠到了墙边,枪便脱手了,只好把靴子里的匕首取了出来。那将左右一抡,又把两侧的人击倒,看见我一个人拿着匕首,于是就举刀向我砍来。我当下心中闪出一个念头来,死定了!突然又一闪,仿佛看的真切,那将的动作似乎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快,似乎他挥刀的一瞬间,我看到他右肋露了出来……于是一低头双手使劲就扎了过去。 他万万没有料到我会反抗,结果不及闪身,那匕首就沿着铠甲的缝隙扎进了他的软甲,进去约一寸有余,他一拧身便退了几步。我一看得手,马上拾起枪去刺,结果他挥刀一砍,咔嚓一声枪头被砍掉。接着他忍着痛又砍向我脑袋,我用枪柄一杵,又是那个地方,他痛的当下大叫一声就退了回去,看我背靠着墙,一时近不了身,于是转身跑了。那将刚刚叫的凄惨,我吃了一吓,把地上带血的匕首拾了起来,用袖子试了试,却发现那匕首上细细的刻了字,似乎是年号月日时辰,不知何意。我把匕首重新插回,捏着棒子四下一看,那些登城的刀手已经被御林军所杀。这时我走到另一处拐角,一个人突然扑过来,我慌忙一躲,却发现是那头戴牛角兽盔的叛将,他似乎受伤非轻,已然站立不住了。 我过去靠在他胸口一听,发现有呼吸。于是我把他的兽面头盔取下,发现他似乎是一个十五六岁白净的小孩子。于是我马上把他铠甲解开,发现他只受了一处伤,便是我捅的那刀。不过检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胸口,发现软软的,似乎凹凸有致,她是女将!我当下吃惊不小。于是我马上剥去了她的甲胄,然后背起她就往城下跑,拉过马来直接把她带到了医馆。我交代了那位老大夫,一定救活她,接着就纵马回到了城北。 此时叛军攻势未减,梁劲见西门情况稍微稳定,于是留下盐城兵马固守,自己亲自带队赶了过来,正好叛军已然把都尉和御林军赶到了城下,但是那些兵将死守城门,不让叛军夺取大门。梁劲马上挥刀杀入,我在一旁看到是他,也抄起一根大枪来回乱舞,于是一队人重新打回楼上,正好叛军准备好了要冲门,御林军马上把热汤和箭矢放下,于是叛军无法冲门。接着梁劲抡刀大杀四方,那些叛军纷纷披靡,我就跟着他在后面打酱油了。 这时战事异常胶着,一旦叛军将我们逼到台阶处,后面的援军就及时赶到,于是再次打到城楼处。战线就在城楼和台阶处反复变换,此刻就完全是在拼人数和斗志,满眼都是鲜血,我自己没怎么打,此刻也浑身被血打透了。这时我们的援兵渐渐少了起来,战线退到台阶的时间也多了起来。梁劲砍人砍到手实在是累的不行了,只好拉着我坐到下面的上马石上休息。副将告知,如今城内的兵马几乎都顶出去了,实在是没有人手了,而此刻,叛军的人马依旧不断的从城墙上登入。梁劲叹气道:今次破门仅是时间问题了,没有办法了!我一头汗水心里却只挂念那个被我刺伤的叛军女将。 这时就听城门外面响了起来,大门上不断有尘土落下。梁劲两只手勉强提起斩刀道:天命已绝!我马上站起来拉着他道:你已经不能再战了,不要去!他大怒道:老子乃是堂堂沧州大都督,怎么能任由叛贼猖狂!说着咣!一声,大门被冲开了!梁劲拖着刀就走过去,我抓起长枪也跑到一旁,迎面就看见无数的手执长枪的叛军冲了过来,五十步,四十步,二十步! 冲啊!我们一回头,发现御林军长枪手顶了过去,成帝在后面穿了软甲,扇子一挥道:朕岂能不战而败!这时城上的兵马顶不住,就撤了下来,与新增的御林军一起,挡在大门口,临时成了一条战线。将校们俱个带伤,劝成帝回避出逃,成帝拒绝了。他一挥手道:朕岂能不相信自己的天命!言罢就听城的东北方号炮响起,却是并州大军在陈云的指挥下,探得叛军倾力攻城,因此挥动全军攻来。叛军身后被袭,又无大将坐镇,因此动摇起来,渐渐减低了攻势。成帝一展开扇子,摆了摆道:陈云这小子终于到了!于是我看到他扇子那面正是成字。 然而这时在唐万仞阵中,一将奔出,直接来到门口,催促大军入城,扬言要活捉成帝,于是叛军再次活跃,不顾背后被袭,全力拼杀。那将手使长刀,直接分开人众就冲成帝而来。御林军挡不住,梁劲马上挥刀砍他,他长刀一拨,梁劲早已劲力全无,当下斩刀脱手,倒在一旁,幸未负伤。然而那将直直奔成帝而去,成帝身前已无一人一骑,他惊恐之余看了我一眼,我在一侧看的真切,拿起石子使劲一掷,打到了马头上,正中那马颧骨,当下受惊停下不住嘶叫。那叛将一看机不可失,只好滚落下马,提刀冲了过去。 成帝马上回马就走,那将兀自不肯放,大步跑过去把刀一掷,击中了成帝坐骑的腿骨上,于是成帝的马扑地,他被摔到地上。御林军摇摇看见,马上跑过来几个校尉,然而那将抽出宝剑连砍三人,直接冲成帝而去。我抓去大枪也跑了过去,但终究慢了一些,那将一把揪住成帝衣袖道:昏君!去死吧!举剑一刺,就听我道:中!他大叫一声,口中鲜血吐了成帝一身,成帝一侧身,那将就扑地挣扎了几下,手指紧紧扣住地面头一歪便死了。成帝当即吓得不轻,就看那个叛将后背被大枪击中,斜着插入了后心。我心说,合当这成帝命不该绝吧,让我一掷便中!于是成帝略一试汗,手中的扇子一展,乃是天成二字。 果然,就在叛军执着攻打,并通过人海战术已经突破城北的时候,从东北方再次传来了号炮,旌旗蔽日而来,上面写着高字,正是平北王帐下,幽州大都督高奇!唐万仞一听说是高奇到来,当下吃惊不小,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赶到了。高奇指挥两万铁骑当先冲来,分成八队,从八个方向向叛军袭来。当下烟尘四起,幽州兵将新至,锐气正盛,一阵杀的叛军片甲不留,当下折了整个后军。高奇亲率三千骑兵从唐万仞后侧袭来,后方的三万大军也奔城北跑来。 唐万仞所部如今被黑旗军挡住,背后又有高奇的生力军,立时大乱。窦婴马上指挥黑旗军变守为攻,向唐万仞正面冲来。唐万仞知道一旦夹击就输定了,于是只好升起蓝旗,告知叛军全面撤退了。高奇一马当先,直接截住唐万仞,唐万仞力战多时,气力不足,已然不是对手,危难间董震天接住,掩护了唐万仞撤走,于是自己则被高奇,窦婴父子围住,一时难以脱身。不过他枪法精纯,一时众将奈何不了,他奋力一压枪头,将三人兵器挡住,夹马便溜走了。 而城北的叛军一看主帅逃离,当下都纷纷转身逃命了,梁劲看视后发现,城北只剩兵马不到八百了。那些兵将看到援军到来,叛军大败,都无力欢呼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比的悲痛,因为这一仗损失太大了。令人费解的就是,似乎此次作战,敌人的兵力比之前还要雄厚,梁劲拍着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问题之后也困扰了他很多年。 于是城外面,幽州与并州的大军追亡逐北,叛军一退百里,分散消失在了黑风山一带,看来短期是没有能力攻城了。梁劲跑到四门去看视情况了,我则被成帝拉到了明月楼。他拉着我一同换洗了衣服,然后把我按到椅子上,自己就坐在对面,直直的看着我道:想不到朕的天命居然在你身上!我当下吓的流汗不已,不知所措了。 (本回完) 第二十二回 论功行赏一场空 却说成帝当下不顾我反对,硬要与我对坐而语。他一句话就把我吓到了,因为他居然迷信起来,认为我是他的天命福将。因此我无言以对,也不敢反驳于他。成帝张开扇子道:知道为什么我的名字叫天成吗?我摇摇头,心说就算知道,哪个敢说呢? 他笑道:因为母亲生我时梦到了许多鸿雁,相士认为我的命乃是天定,自有那些鸿雁相助我成大事,果不其然,如今看来,今次叛军与我对决大败,已经向世人展示了我的天命,今后这天下一定就会越来越太平了!当然我知道,你的功劳最大。你救了朕,朕一定会给与你一个适当的封赏,但如今,私下里做为兄弟,或是朋友,今日的救命之恩,我李天成毕生不会忘记,请受在下一拜!说着就撩起袍子当真拜了三拜。我早就吓傻了,也不知道起身,结果他拜后就站了起来,然后对我说道:这件事你知我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你大可不用太在意了!说着就让内侍送我回去休息了。 梁劲这时候去南城看视了一下,结果吃惊不小,原来这里也是一番地狱的景象,韩百文虽然没有在第一线,却吓得够呛,王富则身披八处刀伤。他们遭到了不下两万人的攻击,因此损失也很大,郑天白那里也是一般。结果统计后让他怀疑起来,四门之中,除了北门,其他三门的叛军都不下两万,北门的叛军光尸体就留下了不下一万具,打城没有五万也差不了多少,何况那黑旗军战斗力如此顽强,消灭了不下一万人,加上幽州人马的战绩,如此一算,叛军至少在十二万以上。可是当初明明只有七万多人,多出来的五万人是哪里来的?他这么怀疑着,就去禀告成帝了。最后统计过,整个沧州保卫战,二万余守军,只剩了不到五千人马,而杀死的叛军则不下四万余人,杀伤的不计其数。成帝看了结果叹息不已,于是广派人手在周边州府调集药材和人马以及物资,让沧州军民好好休养。这时远近的州府陆续有官兵前来汇合并主动担任巡逻和警戒任务,梁劲觉得好笑,心说,当初围城的时候为何不来? 经过这一阵,韩百文在城南指挥弓手和民兵得当,王富极为赞许。不过他还是负伤了,被叛军登城的武将用弓箭伤了手臂,虽然他一直忍着,但如今既然已经解围,自己就被衙役们送到了医馆。我正好也赶到那里探望那名女将,因此撞见了他。他看到我也来到医馆,就惊慌的问道:兄弟你受伤了?我摇摇头道:你这是怎么了?他咧着嘴笑道:不碍事,手臂中了一箭,流了点血,不是很严重!不过听说郑大人只伤了筋骨,一会儿我还要去探望他呢,兄弟不如同去?我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这时候老大夫忙的满头是汗,他这里收容了不下几百伤员,街上还陆续有人被带来。他略看我一眼道:那个女孩子在药房后面,伤得不是很重,就是流血太多,需要调养,你自己过去看吧!我点了点头。韩百文不是很明白,但是那个老大夫过去一抓他手道:你倒是挺严重的,要是以后还想拿笔,就马上坐下来用手捏着这条脉,老夫马上给你施针!说着就去拿针匣了。我看了韩百文一眼,就转身去寻那女孩子了。 果然,在药房后面,我当初休息的那间草厅里,她就躺在那里。我走过去一看,她脸色发白,流汗不止,脸部不时的抽搐。我用手一试,她的脸有些烫。这时候一个女仆过来道:请放心,这位小姑娘只是血虚,又感风寒,吃了药几日之后就没事了!我点点头。于是坐在一旁,仔细端详她的脸,发现她眉宇间透出一股秀气,身上也微微的有些幽香,我心里面觉得,一定是一位很可爱的女孩子,可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戴上牛角兽面盔,加入叛军,还如此卖力的登城作战,一定是与成帝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吧!我摇摇头叹气。这时她指尖动了动,我低头一看,于是抓了过来,她便平稳了些。于是我把随身携带的那方手帕取出,为她拭去了脸庞的汗水。 这时候韩百文吊着手臂进来了,一看便笑道:哦!兄弟好雅兴!我回头道:你怎么这幅模样?他皱眉道:老大夫说,要是我不这么做的话,二个月后会残废!所以只好如此了。对了,这个可爱的女孩子是谁呀?我一愣道:呃……是我在城里不小心遇到的,她到处乱跑,结果被叛军的箭射倒,我就带她来医治了……韩百文仔细看了看道:嗯,倒确是可爱的很,比我未婚的妻子还要强一些呢!我斜着眼睛道:你可别打歪主意!韩百文摇头道:怎么会?兄弟怎么会夺你所爱呢?我一愣道:少胡说八道了!他于是也坐到了一旁。 这时候一个都尉走了进来,对着韩百文和我拱手道:两位大人,梁都督有要事来请二位过去一谈!我们哦了一声,于是韩百文起身道:那就快走吧!我摇手道:你们先去,我随后便来!于是他们先出去了。我就把那手帕一分为二,将那女孩儿的一只手轻轻系在床上,心说,希望她醒来后可以明白,不要挣扎逃走。于是我就起身去了梁劲的府上。 这时郑大人却也在那里,在韩百文上手处,他肩膀上也吊着白布,看样子是伤了肩膀。梁劲倒没有受伤,坐在中间。见我进来,于是他一抬手,让我在左手边坐下。于是他道:今次圣上要我清点和整理这一仗的相关情况,如今也都清查过了,其他的情况之后会向圣上禀告,但是如今我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这个情况,虽然我已然告知了圣上,但他不以为然,因此想跟几位兄弟研究一下……郑大人道:其实我也发现了。今次叛军的攻势与前些天都不同,尽管明知他们是倾力一击,然而交手后却发现,每一处城门几乎都承受了之前几倍的攻势,不然我们何以损失如此巨大呢?梁劲道:敌人在一夜之间,就集结了超过之前近乎一倍的兵力,这不能不叫人起疑。此外,敌人动作如此迅速,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圣上的行动,又如何在兄弟你求援出走之后便火急的攻了过来,要知道圣上对外一直是宣称钦差的身份,叛军如何知道是成帝在此,因而提前纠结大军,并与肖亮合谋呢?更何况,大都督虽然早有不臣之心,但此次听从了我的建议,出兵讨伐叛军以求将功折罪,那肖亮是何时与那黑风山勾结的呢?令人费解…… 我点点头道:除非圣上身边有人通敌,否则难以解释。郑大人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们也只能小心为上,聂兄弟分析的有道理,因此咱们几个还是多多留意,希望圣上在沧州不要再出意外才好!梁劲道:这件事你我兄弟都按在心头,权且静心查看,一旦那通敌之人露出马脚,届时便合力将其铲除,以安天下!我们都点头称是。于是梁劲起身道:圣上后天辰时在沧州知府衙内检视众将官,这段时间便好好休息一下,后天好一同见驾!于是我们就纷纷回去了。我放心不下那女孩儿,于是当晚便在草厅里照顾她,她却一直昏睡不醒,我只好一直留在那里看视她。 两天之后,在知府衙内,成帝早高坐堂上,两边将校坐满,就差我们几个。当下御林军来报,梁都督等见驾,于是成帝一挥手,内侍道:传!于是我们几个就走了进来,却吓一跳,原来附近州府的一些要员也在里面,不少官阶不足的将官就站立两旁。于是礼毕,内侍请梁劲坐到成帝右手处,左手便是马宏远。他此刻伤尤未好,捂着胸口不时咳一声。下手处是高奇,再下面依次是七八个州府的四品以上-将官,门口不远才是五品的位置,郑大人便坐到了那边,我和韩百文只好站到他身后。 于是成帝略一点头道:今次沧州一役,众将官护驾有功,朕自当会赏罚分明。如今先让众将官见一人,说完他回头一看,那内侍大声道:宣黑旗军窦婴父子觐见!众将官无不吃惊。少倾,那窦婴便与窦云鹏一身戎装入内,三呼万岁后,成帝道:你等平身!于是他们起身站立一旁。成帝道:黑旗军乃是前朝精锐,如今既然弃暗投明,朕以将其纳入禁卫之列,今日特意与众将官一见!众将官都拱手示好,窦云鹏却不以为然。于是成帝道:前日黑旗军以一军之力,力拒叛军数万人,杀伤其过半,功劳甚大,然朕念其部属皆年纪已高,特旨免去他们的兵役,每人资助银钱一百两,做为返乡之用,阵亡将士一律厚葬抚恤其亲人!窦婴父子拜道:多谢圣上隆恩!成帝道:老将军忠君之心令朕感怀,进你为护国将军,享二品俸禄,子收入锦衣卫,就做个三品的副指挥使,好好替朕效命!窦婴父子便再拜,于是成帝让他们坐在身后,以示荣宠。当下马宏远便露不悦之色。 于是内侍宣旨,重赏了诸将。高奇首功,加了二品的俸禄,盐城的副将则升到三品做了沧州的大都督,其余将校俱个封赏,御林军大部分将校都增加了一品的俸禄,马宏远也得到了五百户封邑。不过也将一些徘徊不前,没有及时进兵的将官降了级,但好在没有杀人。于是内侍宣旨已毕,站到一旁。这时候众将都看着梁劲,心想,这位守城大都督恐怕是要一晋千里了。 成帝起身,来到梁劲面前,略一行礼道:朕的命是你等死命保守城池换回来的,因此你当代替沧州兵将,受朕一拜!说着便跪了下去。梁劲哪里敢受,马上起身也跪倒道:末将岂敢!满屋的将官只好跟着下拜。成帝拜后起身道:就以梁劲为朕的虎威大将军,总领禁卫,随朕返京!梁劲马上下拜受了。马宏远一旁想到,总领禁卫,岂不是二品的大将军,要持白玉兵符了?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不过那梁劲确是功劳太大,每每化解险情,因此御林军上下都满心欢喜。于是成帝当众将玉狮兵符交与了梁劲道:朕之护卫,便都交与你了!梁劲感激不已,浑身流汗。 于是成帝叫郑大人近前回话。成帝道:这沧州百姓自然不愿意放你走,因此朕留你在沧州,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郑大人道不敢。于是内侍宣旨,封郑天白做了河北宣抚使,知沧州,掌河北五州刑狱,是一个三品的执事,也负责安抚教谕百姓。因此郑天白受了旨,内侍取出椅子要他坐到梁劲下手处。于是成帝又叫韩百文,韩百文大步上前,众将官一看,是个十五岁的小孩子,都不免吃惊。成帝道:韩兄弟小小年纪,却识得大体,又爱护百姓,嫉恶如仇,如今又立了大功,不知道想讨些什么样的封赏? 韩百文白了他一眼道:谁是你兄弟?不是为了天下着想,我岂会出手帮你?成帝笑道:你说的倒是实情。那朕封赏于你,岂不是冒犯兄弟了?韩百文道:没错!我才不稀罕呢!除非……除非你可以还我爹一个公道,为我爹报仇雪恨!众将官无不吃惊。成帝正色道:这件事朕无法做主。你想报仇的话,需要你自己去做,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韩百文道:什么机会?成帝道:朕如今放你到苏州做通判,两年之内你若做的好,朕就让你有机会进入御史台,如何?韩百文一听道:这是何意?成帝道:你若进入御史台,便有权力干预天下吏治,届时你想报仇,只需查出证据,朕自会替你做主,如何?韩百文道:你可要说话算话!成帝道:朕可以与你击掌,座下这许多将官都可作证!于是二人击掌约定,韩百文便受了那五品下的苏州通判一职。 我此刻满心欢喜,心想,这回四年的流刑肯定是可以免了,明天就可以收拾了回家了!结果成帝道:今晚朕将在明月楼摆宴庆功,请诸位将官务必赏脸一聚!众将官都拱手称是。于是又说了很多客套,其他将官们也互相借机会引荐结识,我便自己赌气在角落,心想这个成帝太阴险了,收买了这么多人心,却连我区区四年的流刑都不给免过,白跑了许多腿!于是众人离去,我自己便垂头丧气的去草厅看那小女孩了。 结果我一进去,那小女孩正捧着碗喝粥呢,似乎问题不大了。她一看我进来,就放下碗,用手捂住胸口道:你们要做什么?我一听你们?回头一看,确是窦云鹏在身后,一个兵提着那牛角兽盔和一副铠甲在一旁。我吃惊道:窦将军,你们这是做什么?窦云鹏道:原来这个叛将在此,要你跑,这回跑不掉了吧!说着就大步上前伸手来抓,那个小女孩就往床上躲,捂住胸口拼命的叫救命。窦云鹏一愣道:怎么你……我拉着他道:你傻呀!明明就是一个小女孩,你这么大声,都把她吓到了! 这……窦云鹏回头看了看那盔甲的血迹道:确是这般伤不会错的呀!大夫也说,就只有这个人受过此伤了……我道:她只是碰巧被箭射中一般无二的位置了,你想想,那个与你交过手的武将,是这个样子的吗?窦云鹏仔细看了看,那个脸蛋略红的小女孩,用一双大眼睛狐疑的看着自己,同时不时用手捂住胸口,一副小女生的样子。于是窦云鹏红了脸道:对不起……大概认错了……对不起!于是摸着脑袋就跟那兵出去了。于是那个小女孩长吐口气,爬过去又端起了碗喝了起来。 我看她手腕上还系着我的半条手帕,于是等她放下了碗就一指道:那个,还我吧!结果她大眼睛一翻道:不行!送给人家的怎么可以随便要回去!说着就把手背到了后面。于是我斜着眼睛道:少装了,你这个小叛将,不是我救你,你早死了,如何还贪我东西?她眼睛看天道:你凭什么说我是叛将?有证据吗?我摇头道:无所谓,反正你来历不明,只要送交官府,早晚就会查清! 你敢!说着她从铺子下面拿出匕首来,我一惊,忙低头一摸,却发现匕首不见了!于是我抱着胳膊道:你什么时候做的?她努嘴道:谁知道你这个坏小子安的什么心?看人家漂亮就故意救我,以为人家会中你的圈套吗?我一听站起来道:喂喂,我救了你,又没向你要求什么,干嘛无端的把人想成坏人呢?结果她一本正经道:要是我是个男孩儿,你还会救?我一愣道:当然了!你年纪这么小,行差踏错也不能怪你,只要弃恶从善,还是会有机会的嘛!她生气道:我为父报仇,哪里为恶了?我一听道:得!你爹又是死在李天成手里了?她一点头嗯了一声。于是我道:你查清楚是奸臣做的,还是成帝本意了吗?她一愣道:圣旨还不是他下的?我过去一把夺过匕首插回靴子道:你自己还没查清楚,就胡乱相信别人。假如对方要是答应帮你报仇,暗地把你卖了,恐怕你都不知道呢!她一双大眼睛眨了眨道:你说的好像有理……我马上就无奈的摇摇头道:我看你先养好身体吧!其他事以后再说,如今义军彻底败北,你还是先留在我这里吧,当然,还是看你意思。不过这手帕不是我的,你得还给我!说着我就过去抓起她的小手。 她一抽手道:流氓!占人便宜!我一听红起了脸道:那你还不把手帕给我!她仰着脸道:等人家伤好了再给你,免得你把我卖了!我道:那说定了,不许赖皮的!那小女孩一伸手道:骗你小狗!拉勾!于是我跟她拉了拉手指,接着她小手一伸道:我肚子饿,我要吃肉!我一听道:你是女孩子,无端吃的什么肉呢?她白我一眼道:人家可是堂堂大将,不吃肉哪里来的体力,让伤口愈合呢?我无奈道:我一穷二白的,哪里给你买肉?心说,长孙飞莺偷了我包裹,我如今哪里来的半个铜板?结果她生气的发脾气道:我不管!你打伤我的,要你赔!你买不起就去偷,去抢,自己去想办法! 我一听差点气死,心说,你是叛将,我是官兵,打伤你也是天经地义,怎么她自己还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子来呢?我刚要理论,她用小手一下按住了我的嘴道:你到底去不去?说着大眼睛眨了眨,我于是略一点头,心想,看在你这双小手的份上,就从了你这回吧!于是我只好拍着脑袋出去了。于是她开心的往床上一倒,便呼呼大睡了。 出来后一看天色,心想晚上摆宴,不如就拿些回来,就当养只猫了!于是背着手走了出来。那老大夫一把揪住我道:聂兄弟,我哦了一声。他小声道:那个丫头的伤是不打紧,不过么,郑大人吩咐了,凡是来医馆看伤的,都要记录在案,好由官府统一补贴银钱,刚刚下人们也问过了,她只说是你的姐姐,因此我这……我一听心想,她居然还占我便宜?于是我胡乱道:哦,她是我一个远方表亲,不算姐姐,反正么……你就写她叫聂飞雪吧!于是老大夫便点头进去了。 我摇摇头心想,大概上辈子欠她的。这时候一个人走到我面前道:你还有一个表姐?那真是稀奇,不妨要朕去看看如何?我一抬头,发现那人正是成帝! (本回完) 第二十三回 无心插柳成婚配 却说成帝见我在医馆门口,声称自己有一个受伤的表姐,于是当下感兴趣起来。因此我没有办法,只好引他入内。此刻那小女孩还在睡大觉,一副懒散不堪的样子,我过去到她后背轻轻一点,她胡乱一挥手道:干嘛!我道:有人看你!她又含糊道:谁会来看我!嗯?她突然坐起来,揉了揉大眼睛看着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接着伸出小手一摊道:肉呢? 成帝一看便笑道:聂兄弟你的姐姐想不到竟然如此可爱!他扇子摆了摆。小女孩一愣才发现还有别人,于是红着脸道:关你什么事!喂!说你呢,肉呢?我摇摇头。她的眼睛就变得更大了,结果成帝用扇子在她手心一点道:便在这里。小女孩道:哪里?成帝道:看你似乎伤的不重,可否与我一行呢?有很多肉的!不信你问他!我只好点头。于是小女孩的眼睛就发出光来,我心想,她不会真的是猫变得吧?结果她一下跳下来,却不小心碰了伤口,于是哎呀一声,成帝马上伸手扶起,我一看这情况心说,坏了,听说成帝从来对那些嫔妃没有兴趣,专门喜欢跟那些宫女乱搞,可还是没有子嗣。如今来到沧州,也一直没听过这方面的谣传,他不会是看上这个心里想杀他的叛军女将了吧?于是我赶紧也过去扶她,结果她把我们都推开了道:这点伤不算什么的,只要吃饱了,几天就好了!说着她的小脸就得意的笑了笑。成帝马上殷勤的指引她出来,并让她坐进了自己的轿子,我只好跟在后面。 于是我们便到了明月楼,那里正在准备晚宴,我们是从后面进去的,大内侍卫自然不敢相问,不过由于他们是便装,所以那小女孩也没有起疑。一路闻到酒肉的味道,那小女孩问道:你们家不是开酒楼的吧?成帝马上点头称是。于是她拉了拉我的衣襟道:你这个朋友不错嘛!我心想,你想法也太天真了吧!结果成帝马上叫了满满一桌,我和成帝就坐在一旁,看她吃到喝不进去水的地步。于是我张大嘴吃惊道:你肚子难道不疼吗?她一抿嘴道:这算什么?人家平时最少也要吃一斤肉喝一斤酒的!说着舔着手指。我心想,果然豪爽!不愧是将门虎女了!成帝看她吃的香甜,于是凑近道:怎么样,不如多待几日,也好把伤养好!结果她马上站起来道:那怎么敢打搅呢?谢谢啦!我们走吧!说着就拉着我袖子往外面走,我分明看见成帝哀伤的眼神。 回到医馆,她往床上一坐,捧着肚子道:哎呀,今天吃的太多了,有些不舒服了!我白了她一眼道:谁叫你跟饿鬼一样,玩命的吃?怎么说,对外你已经是我远方表姐了,给我留点面子不行吗?她一愣笑道:那我叫什么?我道:大夫那里给你记的是聂飞雪,不过,我顿了顿道:这个名字其实是我远方的表侄女的,她四个月就得疫病死了,所以劝你少抛头露面的,要是官府细究,露馅只是时间问题! 你占我便宜!谁是你表侄女?她张大眼睛道。 喂喂,大家都以为你是我表姐,谁吃亏?我不屑道。 聂飞雪,嗯……名字还不错哦!她突然眯起眼睛道。于是我问道:那你真名叫什么?她一扭头道:不告诉你!怎么,想娶我?她突然眯起眼睛把脸凑过来道。 除非我不想活了,我不屑道:我哪有那么大胆子,娶一个叛将做老婆! 你!哼!不理你!说着她歪过脸来一副生气的样子。于是我问道:今天那个人怎么样?她一回头道:比你强多了!人家第一次吃的那么饱,还不用付钱!说着她用小手比划道:嗯,不过嘛,这个人看起来傻傻的,应该多敲他几回,嗯!我一打她小手道:少得意了,你没看他别有用心吗?她不在乎的道:当然知道啦!这种人见多了,不然人家平时哪来那么多肉吃!我一听摇头道:你不是真打算欺骗他感情吧?她笑道:怎么是欺骗呢?他自己愿意养我的呀! 我站起来道: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欺骗的!不过嘛,对他来讲,养你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可是如今问题不在你身上,倒是他……我摸着下巴道:他要是真的对你有意思,那就不好办了! 她笑道:大不了就跑嘛!我摇头道:我估计你是跑不了的,他想抓你,也容易的很!她一听严肃道:难不成你想出卖我!我道:当然不是。不过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如果说了,感觉不好,不说,也不好,这可如何是好呢?她摸着头道:你这人真奇怪!不管你啦,人家要睡了。对了,不许出卖人家哦!她用手一指,然后就捧着肚子睡着了。我一看,她性格竟如此随性又懒散,难怪当初阵上会把窦云鹏气够呛,当真是一个又机灵又天真的小丫头。 结果我出门一看,却是御林军围了上来,我心说不好,成帝要出手。于是我马上跑到了明月楼见驾。成帝看我道:怎么,你又来了?陪朕说话吗?我道:如今四下无人,就别搞那一套了!成帝笑着摇扇道:你是来怪我为何不赏你吗?我摇摇头道:不是,问题是你想对聂飞雪做什么?他一愣然后摸着头道:我以为,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放心吧!我一听道:你确定?他斜着眼睛道:你我认识不只一日了,你这个表姐却是来的突然……我一惊道:只是城中混乱之际才得以碰到,之前我被流配,哪里知道这城中还有亲戚呢?成帝道:朕无意追究。但是无论如何,你得让她明白,朕不是坏人,这个忙你肯帮吗?我一听道:对不起,这个事还是你自己处理吧,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他笑道:只是帮个小忙而已,朕又不是强逼民女,你只要实话实说便可,到时候假如美人有意……说着他看了看屋顶。我一惊心想,果然!于是我一摊手道:她要是问起你,我当然会实话实说了,不过你要是存心欺骗她甚至用强,那我可就……成帝道:朕本来可以让御林军处理的,你还不明白?他站起来道:后宫佳丽尽是朝臣耳目,朕难得有仰慕之人……我马上拱手道:既然如此,我还是不插手比较好,一切就看陛下的天命了,我……有事先走了!于是我就跑了出去,心说,实在不行就带这个小女孩跑路算了!成帝看我慌张跑出去,摇摇头便继续喝茶。 结果晚宴我也没有出席,就呆在医馆看着那个小女孩。她可能是血虚症状未好,因此时常昏睡。夜半时分,有人到访,却是御林军都尉,端来了上好的虫草炖的鸡,送给那女孩儿补身体。于是我接来放到一旁,都尉接着道:圣上见你未出席,心中不悦,兄弟你还是早日见驾为上,说着就拱手走了。我心想,圣上不悦哪里是因为我?结果那小女孩睡的正香,突然闻到鸡肉味,便爬了起来,一指那罐子,又指了指嘴,我一点头,她就抓过来,连汤水都吃的干净。我心里想,她这么能吃,身材却不见胖,倒是奇事一件了。 第二天上午,她终于舒展了一下身子,那小身段立马就凸显无疑了。我无意间一看,她一扭身道:讨厌,你怎么醒了!我站起来打哈欠道:你这么精神,莫非伤口愈合了?她略一撩开衣衫,露出白净的小腰来,指着上面糊的草药道:嗯,这里不疼了,但还是会痒!刚好成帝进来,她马上就放下衣襟,文静的坐在床上。我看她那副样子,心想,你可真会装模作样! 成帝紧张的近前道:怎么样,今天感觉好多了吗?她略一点头。成帝笑道:那些虫草果然效用非凡,前次王富受了那么多伤,一碗汤药就缓过来了,如今看来,你也恢复的不错!她大眼睛一转道:哪个王富?成帝一愣,我马上道:就是上一次来到医馆治病的禁军大将。你也一定听说过吧!小女孩略一点头。成帝咳了一声道:既然你已经无碍,想必此刻腹中空空,不如到我府上品尝一下,最近新推出的一些菜品如何?那小女孩大眼睛一亮道:有肉吗?我心想,她大概是属狗的。于是成帝道:当然了,十几种,就看你喜欢哪种了!于是她跳了下来,刚要跑出去,被成帝用手轻轻一揽她的小手道:你穿个中衣可不能到处乱跑!说着叫人进来,拿了几件衣服来。他拱手道:在下在外面相候!于是退了出去。 小女孩看那些衣服料子名贵,不免吃惊道:不是吧!他下了这么大本钱?我小声道:叫你别得意,你最好少吃他的,不然你以后就脱不了身了!没想到她拿起衣服一比量道:也不错哦!他要真的想人家一辈子,倒也可以考虑的嘛!我正喝茶,一听吐了一地道:你难道打算嫁他?她扬起眉道:做为女孩子不就是应该嫁一个靠得住的男人吗?那个人长得也行,出手也大方,对人家也上心,怎么不行?说着她眨了眨眼睛。我小声道:你不想报仇了?结果她一努嘴道:两码事,报仇归报仇,就算做了人家小妾也挺好呀,既有肉吃,还可以掩饰身份,两全其美!我一跺脚道:你嫁谁都行,就是不能嫁给他! 为什么?她斜着眼睛看我道:哦!你不会是真的想娶我吧! 呸!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还真有什么企图吗?我气愤道。 那为什么不要我嫁人呢?她不服气道。 他是……因为他就是皇帝呀!你的仇人!我脱口而出道。 呀!她手里的衣服落地了。于是慢慢捡了起来,接着回身道:你说真的?我点点头,于是她走了几步用手指点着下巴道:嗯…那也无所谓! 啊?你不是吧……我吃惊不小。结果她背着手道:一来可以查清楚爹的死因,二来嘛……我一惊道:你想伺机刺杀成帝!她一愣道:胡说八道什么?人家是说,可以吃一辈子肉也值了么……当下我无言以对。于是她火速就穿上了衣服,然后拉着我就跑出去了。成帝一看她一脸开心的样子,心里很是高兴,心想聂兄弟一定是在她跟前说了什么,结果她一定是有意思了。于是马上命人用轿子抬了我们去明月楼。 这次我和成帝依旧看她在那里大块朵颐,我一夜没吃,却也没什么胃口。于是我问成帝道:陛下,你如此款待,我这里替表姐谢过了!说着敬了他一杯。那小女孩也胡乱用杯子比划了一下,就大口喝了,然后接着啃着大骨头。成帝一愣小声问我道:她知道了?我点点头。成帝接着道:那她没有反感吗?我特地强调道:反而很兴奋!心说,希望他可以感受到一点端倪。成帝略一点头,于是敬了我一杯。那小女孩就自顾自的把一桌子酒菜吃个精光。我早都傻眼了,可是她却不在乎,成帝就一直盯着她看。于是吃饱之后,成帝命人撤了席,那小女孩谢过之后,又拉着我跑走了,成帝于是心中就有了计较。 回到医馆,她摸着肚子道:不愧是皇帝请的客,吃的就是好!我一拍她头道:你早就把我的脸丢光了!没看见边上的内侍和大内侍卫么?都是想笑而不敢笑,我真是服了你了!我摇着头道。结果她一把从我手里夺走茶杯道:我才不管呢!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一个痛快吗?有的吃就吃嘛,总比那些吃泥巴的强吧!我一听,看着她大口的喝着我的水,于是道:还说,你自己不是差点吃泥巴吗?她抬头道:既然没有,所以才要拼命享受生活才是!过一天算一天嘛!我一听道:这么说你不打算报仇了?她踢了我一脚道:我什么时候说了?要不是你,我早就得手了呢!我指着她道:要不是我,换了梁大爷,你脑袋早没了!她一听咬了我手指一口道:怎么,嫌我功夫差!我捂住手道:武功好连我都打不过?她一听站起来道:那是一时失手,有本事再来呀!说着就撸起袖子来了。我马上摇手道:算了,跟你也没有动手的理由。她一听道:哦,对哦,我是你表姐嘛!说着就坐下把小手放在腿上。 过了一会儿,她看我道:你怎么还不走?人家要睡了嘛!我道:你还没有把手帕还我呢!她笑道:哦,这个吗?不给你!下次看见你的小情人,一定气气她,看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我站起来道:你说话不算数!她张大眼睛道:我又不是大丈夫,干嘛算数?有本事你来抢呀!我知道她武艺不差,所以只好认输走了。 回到了府衙,我就坐在后堂那里生闷气。结果韩百文进来抱怨道:你怎么才回来呢?昨晚也不见你出席,兄弟生怕你有事呢!我道:能有什么事?韩百文道:禁卫早就传开了,说成帝看上了你那位小情人,兄弟如何不担心呢?我一听道:喂!那个是我表姐,韩百文道:你骗了别人骗不过我,你哪里有表姐?过几天兄弟我就要启程去苏州了,依我看,你和弟妹一起跟我走算了!我一听道: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那个小女孩跟我不是那种关系,你误会了!结果韩百文道:那你在她房里呆了那么久?我道:她受伤昏睡,我只是一旁照看嘛,如今她苏醒了,我就回来了嘛!韩百文道:要是这样我就不担心了。对了,听说成帝打算后天就走,我和郑大人一直想替兄弟你说说,至少也免了你的流刑嘛!可是这几天一直没有机会,梁大爷也说成帝为人城府太深,所以不可以轻易乱说话,所以……我一挥手道:放心吧,我和他之间有些事,你们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的!他听到后叹气道:没想到咱们兄弟很快就要天各一方了! 我拉着他坐下道:男子汉嘛,本来就要走遍天下,成就一番伟业。如今你做了官,可以一出这几年的怨气,这是兄弟的好事呀,干嘛要悲伤呢?以后兄弟一定还会有缘再见,你做为五品的州官,还要替苏州百姓打抱不平,胸襟要广阔,目光要长远嘛!于是他点点头,当晚我们便促膝长谈了一番,睡在一张床榻上。 第二天一早,郑大人开始主事,沧州开始正常起来。我们一起送别了高奇和其他州府的将官,高奇留下了一万骑兵护驾,自己就率四万大军回幽州了。盐城副将已经是沧州大都督了,奉成帝命令,汇合其他人马,共计五万大军四处查探围捕叛军了。成帝让梁劲整备那些御林军和幽州骑兵,并开始让从人准备返京了。我于是一整天都和韩百文在一起,四处看看,留下些美好回忆。 晚上我想起了那个小女孩,于是与韩百文跑到医馆,结果老大夫拉着我道:你怎么才回来呀?我一愣,他道:你姐姐今天盼你不来,就闹翻天了,结果打坏我好些东西,幸亏被御林军请走了。如今你看这……说着,他拿出一个小本来道:老夫也是小本经营,这些损失加一起,折算也有八两纹银,您看这……我一下差点气背过去道:我还真是上辈子欠她的!整个一个害人精!韩百文道:这银子还是先记到州府上吧,回头再算!老大夫道:那就只好如此了!于是我拉着韩百文道:走吧,到明月楼去找那个小妖精算账去!韩百文吃惊道:既然做了官,未经传唤,如何见驾?我道:去了自有话说!于是我们就跑了过去。 夜已深,我们到了明月楼,可是这里已然一片安详了。我问那翎军校尉道:大哥,我表姐是否已然离开?结果他小声道:你那个姐姐不得了,刚刚吃醉了酒,还把圣上得罪了呢!我一听流出汗来道:然后呢?他略笑道:不过圣上并不怪罪,看她醉倒了,还留她过夜了呢!我一愣,他拱手道:恭喜了,令姐要是受了恩宠,那小兄弟你以后可就前途无量了!我和韩百文都一愣,然后我道:既然如此,咳……那就只能等明日再来见驾了!于是我和韩百文就回府衙了。韩百文摇摇头道:没想到成帝居然喜欢那么胡闹的女孩子!我也摇摇头道:真是造孽!韩百文道:你应该高兴才是呀,除非你真的喜欢她!我道:她与成帝一起我倒是不反对,但是,但是这个女孩子其实我并不认识,如今糊里糊涂的就做了我表姐,刚刚那个都尉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要是回头真的因为这个事起了事端,你是判官,你来说,我是不是犯了欺君大罪? 韩百文道:她要是咬定你是她表弟,谁敢去查?兄弟你不用在意。况且,只是留宿嘛,也不一定就……我摇头道:成帝当面跟我说看上她了,如何假的了?韩百文吃惊道:那你麻烦来了!我一愣道:喂喂!你不是刚刚说没事的嘛?韩百文道:我听说,成帝后宫的佳丽都是朝臣的眼线,各个为了权力打的你死我活的。到时候你这个莫须有的爱胡闹的表姐入了宫,那就好玩了!回头得罪了哪个势力,你随时性命不保!我吃了一惊道:不会吧!他认真道:宫斗比官场有过之无不及,不光是你,你那个表姐恐怕也不会安全!我一笑道:这倒未必,她一顿一斤肉一斤酒的,功夫比禁卫大将可能差些,却也差不了多远,那些人哪里难的住她?韩百文道:还有大内高手呀!你太天真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我兀自睡的香甜。韩百文推我起来,说有人找我。我起来一看,那个小女孩就站在我面前。我揉了揉眼睛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结果她一开口吓了我一大跳,道: 你娶我吧! (本回完) 第二十四回 莫名其妙封国舅 却说我揉了揉眼睛,却发现那个可爱的小女孩站在面前,然后她突然跑过来拉着我的手道:你娶我吧!我马上甩开她手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结果她红着脸道:昨晚人家喝多了酒,结果就……说着她咬了咬嘴唇,然后用手一指我鼻尖道:都怪你!你昨天要是不把人家丢在一旁,人家也不会吃醉酒,更不会……我一愣道:莫非……莫非你和成帝……她马上苦着脸道:你不会嫌弃人家吧!我马上拉她坐下道:既然如此,你干嘛不叫他娶你呢?结果她哼!了一声道:明知故问!我道:既然生米煮成熟饭了,我看你还是认了吧!你前天不是还说的好好的吗?她鼓着脸道:人家其实哪有那么豁达嘛!嗯!讨厌死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都怪你!说着她就揪着我衣襟使劲儿摇晃,把我搞的满头金星。 我正没奈何,外面内侍到了,于是韩百文进来道:内侍来宣旨了!她一听拉着我道:不会吧!这么快!我们快跑吧!我瞪了她一眼道:人家可是真心实意的,谁让你想玩弄人家了?如今做下了好事反倒想跑?原本这种事,都是说男人不负责的多,可如今,不得不说是你不负责了,你跑了,让李天成怎么办?她不好意思低头道:可是……可是人家还……还不想嫁人呢!我道:你爹已经死了,那你娘呢?要是知道你这回事,看看她怎么收拾你!她突然掐我一把道:少装着一副教训人的模样,别忘了,我-是-你-姐!说着把我踢到一边就转身出去了。韩百文摇摇头道:这么看,你们倒像是一家人了!呵呵!我瞪了他一眼道:就会说风凉话! 果然内侍来宣旨,要聂飞雪以昭仪身份入宫。韩百文吓一跳小声道:按律顶天也应该是才人才对,居然直接就封了昭仪,要是她有孕,到时候就可以直接晋为贵妃了,真了不得!那小女孩一听撅着嘴就领了旨,看了我一眼道:我以后就叫聂飞雪了,你记住了哦!然后就跟内侍走了。 韩百文高兴道:既然你这个姐姐做了昭仪,按律,就算你明天砍头,也免刑了,何况是区区四年流刑?不如你跟兄弟我一起去苏州吧,好不好?我起身敲了敲背道:怎么感觉好像我真的把她卖了一样呢?韩百文道:我看她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不然干嘛一句话不说就跟人走了呢?我心想,果然还是为了天天可以吃到肉吧,奇葩女! 于是下午,成帝在明月楼设宴,请沧州六品以上官员,当众宣布此事,册封仪式则要等返京后举行。我和韩百文也受邀出席,于是我坐在成帝下手处,对面是梁劲。他看着我似笑非笑的,我琢磨这件事应该不算光彩。结果成帝请出了聂飞雪来,她穿上了青纱衣,很文静的坐在一旁。我回头小声道:你可别给我和圣上丢脸!于是她嗯了一声。众官马上起身庆贺,内侍又宣旨,免了沧州三年赋税。郑大人心想,这成帝如果不是高兴,想来也不会有如此恩德了。 这时候开宴,那聂飞雪就文静的简单吃了一点,更多的是服侍那成帝。我心想,她一晚上就转性了?低头略一看她微微鼓起的小腰我明白了,她定然是已然吃饱了,不然成帝哪里敢让她出席?这时成帝抓起她的小手道:你可有父母在世,或兄弟姐妹,朕当着众官之面,许给你一个恩赏!她突然把手一抽,用小手被拍着另一只手心道:人家哪里有什么亲戚了?就只有陛下一人了……说着低着头,似乎忧伤。我心想,你说谎的本事高的很嘛! 突然她一抬头指着我道:就只剩一个远房的表弟了!成帝一看我道:哦!传言是真,你果然是聂兄弟的表姐?她点点头。我心想,你无端扯上我做甚?可那些官员都不理解的是,为何成帝会称我为兄弟? 于是成帝看我道:聂兄弟,如今你姐姐在朕左右,不知你可放心!我道: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只要圣上和表姐两厢情愿,那便是好事了!梁劲目视我不要说话太冲。结果成帝笑道:兄弟之言甚是!如今既然飞雪愿意与朕回京,朕总算是了了一桩心愿,说着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接着道:朕如今终于与聂兄弟你做实了兄弟之情,只不过是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韩百文一旁拱手道:下官恭贺国舅爷,千千岁!说着其他官员也站起来举杯敬我,我一时慌了神道:不!我们只是表亲,关系远的很!其实心里想说,我还有一个哥哥呢!但是没有敢说出来,怕拆了聂飞雪的台。成帝道:朕的话已出,不能改了!于是我只好起身受了一杯,但心中不悦。那聂飞雪在后面捅了捅我小声道:以后还要你帮我撑腰呢!想跑,没门!于是她在后面偷偷掐了我一把,我只好忍着,心说,成帝以后一定要受她罪了。 结果成帝道:聂兄弟是渤海人?我点头,他接着道:好极,朕将渤海郡治下五百户封与你,并封你为安乐侯。不过你不要误会,封侯与飞雪无关,朕是念你沧州一役出力甚大,一直不知道如何封赏于你,因此借此机会,表彰你的功勋!于是韩百文捅捅我,我便起身下拜受了。众官又都称贺,我心里越发觉得不舒服。 第二天,内侍来唤,要我伴驾返京,我吃惊不小。当下韩百文流涕道:不成想,却是你先离开!我无奈道:兄弟,不如我们约定,下次重阳,一起到南阳,找大哥公孙亮再聚如何?韩百文点头答应,于是我在内侍催促之下只好去了明月楼。于是成帝单独把我留在屋子里,看样子是有事商量。 他摇扇道:聂兄弟,你我既然已经是兄弟了,就开门见山吧!我一愣,他取出梁劲的战报一扔道:这些你早就知道了吧!我点头。他道:知道为何朕要你伴驾吗?我摇头。他道:朕知你虽然年幼,然而见识与胆略丝毫不输他人。如今禁卫之内,或有内鬼,而且,朕相信,定然在大将之列!我一惊,他继续道:朕所信任的人,除你之外,再无他人。朕要你一路之上,多加查探,倘或有些许端倪,定要告知于朕。朕总觉得,这返京之路不会太平,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我点头称是。于是他拿出一枚戒指来,递给我道:这枚戒指上面的图章,与朕玉章同,皆有同等权力,你小心保管,他日或可有大用!我马上下拜道:臣不敢收!他扶我起来道:如你不收,则朕天命已绝,朕若死,你也休想躲过,说着他揪着我到近前道:你自己也瞒了我一些事,当我不知?只是这件事情,此刻朕不便捅破,只要你我通力合力,何愁天下不太平?说着他放开我道:朕给了你代天巡狩的权力,自然便相信你,你收了之后,好好做事去吧!还有,记的常来找你姐姐玩,她似乎更愿意见你!另外告诉你,你老家那边,虽然按律不可以享受特殊待遇,但是每年可以领五百两银子,所以你就不用担心家里人了。说着就转身去喝茶了,那戒指就放在桌子上,也不管我受不受。我只好收了退出来。 于是我换了一身黄娟的袍子。虽然隔着铜镜看挺别扭的,而且也略长,但是那些内侍也不敢笑我。我只好去找梁劲玩,但是他忙着跟马宏远他们检查队伍,我只好去楼上见聂飞雪了。 我一进屋,就看她拿了一个蒲团在打那个成帝,两个人似乎还挺开心的,当下几个内侍略微一笑,我咳了一声,于是他们都低头不语。于是我敲敲门,聂飞雪马上坐到床边,成帝则不好意思的坐到椅子上喘着气道:你怎么来了?我把门一关道:你们也不看看,这怎么像个样子?聂飞雪道:怎么不像样子了?我们说好的,每天让我打五百下,不然不让他靠近我!我一听道:这话要是被皇后知道了,早就赐你毒酒了!成帝一拍桌子道:那个贱人敢!我道:如何不敢?人家是堂堂皇后,在后宫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呢!聂飞雪道:那我不管,他老婆要是不喜欢我,大不了我就跑出来嘛!成帝道:放心,有我在,看谁敢欺负你!我道:你这个小身板,不怕被她折腾死?成帝道:你懂什么?飞雪教我练功呢!说不定可以让朕延年益寿呢!其实他自己只剩四年寿命,但他不愿意任何人知道。 于是聂飞雪跑过来抓着我道:不打他就打你,怎么样?我一听道:喂!那个是你丈夫,你自然随便,我可不是随便欺负的!她指着我鼻子道:信不信我让天成治你罪!我道:随便,我也想跟你丈夫聊一聊你的光辉历史呢!于是她赌气就坐在那里。成帝摇手道:算了,还是朕来吧!朕每天坚持,一定会有效果的!于是聂飞雪道:你看,是他自愿的!我摇摇头只好出去了。看见两边的侍卫,我低声道:再看见这种情况,记的把门掩上,还有,别出去乱说!他们拱手道:是!于是把门掩上了。 我出来后心想,还不能去找韩百文,因为部队随时出发。于是只好过去看王富练箭。他拱手道:侯爷!我道:不必客气,我也是没事闲的。王富道:不如侯爷也试射一回?我道:我一个小孩子,如何射的箭?他道:不是这个,而是……说着从后面的桌上取出袖箭道:这个机关容易的很,很容易发射,一次三只箭,可以连续发射上下两次。回京之路遥远,恐怕小人等不能保全侯爷,故而为了防身大计,还请侯爷收下吧!我于是接了过来,他便教我发射之法,我使了几回,却也射的不错了。于是我拱手道:多谢王大哥割爱!王富摇手道:侯爷客气!说着就继续射箭了。我得了此物,就系在手臂上了。 这时候窦云鹏走过来道:侯爷!我看到他换了一身红袍子,于是问道:窦家军如今情况如何?窦云鹏道:我爹留下来等银子,只要银钱到了,那些弟兄们有了依靠就可以返乡了!所以让我先行。我道:但不知那牛角兽盔的敌将兄弟你是否查到?窦云鹏拱手道:那将贼的很,满城不曾寻得,大概随叛军逃走了!于是我点头道:哦……但不知锦衣卫是做什么的?窦云鹏道:大新的锦衣卫与前朝不同。前朝的锦衣卫就是当今的禁卫,而现在的锦衣卫其实便是京师守备府的府兵,因此我这个副指挥使,就相当于守卫京师的副都督罢了。我道:原来如此!可是如今圣上-将咱们一干沧州来的人,放置到京中要职上,总感觉有蹊跷……窦云鹏道:我爹说,成帝想要大干一场,彻底肃清朝廷,这么做是无可厚非的,尤其在天下动荡不安的时候,因此要我想办法帮助你。 我?为何是我呢?我吃惊道。 我爹说,成帝把希望放在你身上了,希望借助你打破朝中的局面,因此你这次去京城,其实是凶多吉少。既然黑旗军当初是投效于你,因此我们父子会全力助你的!我拱手道:若是果然如此,那就有劳你们了,我在此先谢过!他道不敢,于是就走了。我心想,真是山雨欲来的意思呀! 这时梁劲走过来把我拉到一旁拱手道:按理来说我该叫你一声侯爷,但是我自认为是长辈,所以就不遵这个礼了!我拱手道:梁大爷客气了!你是我嫂子的表叔,自然是长辈!他突然走近小声道:小心御林军!我一愣,他接着道:昨晚见到陈云和王富密谋什么,早上马宏远也见过陈云了,他们说话的神情诡异,让人颇为不安!我道:您如今总领禁卫,还怕管不住他们吗?梁劲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要是明着干,铁定失败!要是玩阴的,那可就……我害怕道:要是他们与叛军里应外合,在路上动手,那咱们可就……梁劲道:实情如何,谁也不知,我只能提醒你小心为上!说着拍拍我肩膀道:就这些了!然后背着手走了。 于是我只好在明月楼附近闲逛,这时候一个戴斗笠的人在我附近经过,低声道:聂大人官运亨通,小人真是失礼了!晚上在凤鸣山顶上见面,小人有话要说!我一回头,那人便急速走了,只看到他背上似乎隐隐有枪头被阳光映的闪闪发亮。这时御林军都尉来到拱手道:侯爷,大将军已通知开拔,请侯爷到中军伴驾!我点头。于是韩百文和郑大人都在城西送别皇帝一行,成帝与聂飞雪坐在马车里,我则骑马与梁劲并行,马宏远开路,窦云鹏押后,一行有御林军两千人马,骑兵一万,其他随从四百余人。 队伍行进了一整天,入夜在村甸附近休整。这时我四处一问,吃惊的是,扎营的地点就在凤鸣山下两里多的地方。于是我心里不免狐疑,不知道是否该前去一会。于是我找到了梁劲,问他该如何是好。结果他吃惊不小道:这人却如何知道咱们的行军路线?定然是有内鬼相通了!我道:可我不明白,为何他几次与我见面却不伤害我。梁劲沉吟道:或许他身上肩负了一些特殊的使命,因而不愿意节外生枝吧!不过依我看,你还是要去,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我摇手道:不行,若我前去,则定然不可以带人手,否则惊动了他,反而对我不利。他紧张道:你自己去过于危险!我道: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姑且看看形势,如果有意外,我放信号便是!于是梁劲把霹雳弹交给我道:遇到危险就放此为号,我便带人马来助你!我点点头,于是就出发了。 结果我纵马走了两刻余便到了上下,然后步行一段时间来到山顶。这里开阔地不大,也就百米见方。果然一个人背对着我,戴着斗笠。我走过去道:不知兄台有何事见教?那人一回头取下斗笠道:一年未见,兄弟缘何不识了?我一看,却是楚天雄。于是我走近道:你怎么才来找我?你这一年做什么去了?楚天雄道:抱歉了兄弟,因为当时遇到些麻烦,所以才不能继续保护你,后来赶到沧州结果才知道你被困城中。等大哥我进入沧州城后,仗已经打完了,所以我就一直等待机会与你见面了!我奇怪道: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走凤鸣山?他笑道:我在房顶听到禁卫开会决定的线路,因此得知。我点点头道:如今你还是不放弃带我走吗?楚天雄道:那已经不重要了,但是有一件事必须要你知道,否则进京之后,只怕你人头不保!我一惊道:是什么事呢? 结果他略一拱手道:你知道成帝沧州此行的目的吗?我道:听他说,似乎是为了寻找太子。楚天雄道:可是如今却仓促决定返京,不是太不合理了吗?我道:大概是怕叛军再次攻打,所以回京避祸了吧!楚天雄笑道:你太天真了!如今京城远比沧州危险,成帝不是不知道这个情况的。我好奇道:那是为何返京呢?楚天雄道:自然是目的达成了!我一惊道:那太子已然被他抓去了?楚天雄道:还没有,但是被他掌控了。如今就等返京后,成帝就会公开处决太子,以向天下昭示皇权。我道:那对义军来说岂不是很糟糕?楚天雄道:不错!可是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子本人并不知道这个实情,自己的身份也都不清楚,因此心甘情愿的跟着成帝…… 我一听感觉不对,于是转眼一想道:你口中的太子该不会就是指……我吧?我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道。 不错!这也是为何我们千方百计的保护你的原因! 不可能,我绝对不是什么太子,你们搞错了!我摇手道。 你爹是聂云? 是! 十三年前在京城卖枣子? 不错! 你家祖籍在青州,后转入渤海? 你们怎么知道?我吃惊道。 因为你就是太子!他斩钉截铁道。 (本回完) 第二十五回 欺君大罪收猛将 却说那楚天雄居然指我为太子,当下我自然不信。结果楚天雄道:当前太祖驾崩,大内混乱,四品的大内侍卫刘海抱了太子便离宫不知去向了。那天正好我轮休,在大街上闲逛,便遇到了那刘海。不过他匆匆而过,似乎没有看见我。我好奇便跟了过去,结果发现他把一个孩子交给了一个赶大车卖货的,就转身跑了。后来就听说刘海被刺身亡,太子失踪一事。我也是多方查证,才知那日的卖货老爹姓聂,事后赶回青州老家了。之后我一路追查,他又举家搬到渤海,因此我查到渤海时,便得知他的一个十二岁的儿子被流配了。从年纪上看,定然是你了! 我摇头道:这种事怎么会轻易做结论呢?或许我爹当年就把太子交给别人了呢?他摇头道:要是那样,你爹早就死了,如何可以安然无恙? 你们……你们莫非严刑拷打了我爹? 对不起,我们只是略加询问而已,你放心,绝对没有为难如今你的这些家人们! 那你如今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马上跟我走,青州那边都盼着殿下,只要殿下出现,上下一心,定然可以推翻成帝暴-政,救民于水火! 可是沧州一役,显得你们义军也不是那么正大光明的呀! 是那唐万仞想自立为王,根本不是为了天下百姓,失败也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有想到,殿下居然会帮助成帝那么大的忙,甚至还与他称兄道弟!要是被他迷惑了,则太祖一脉不保,我等这些功臣勋略死后,皆没有颜面去面见太祖了!如今,殿下就跟我走吧! 不行!我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你欺我年幼,为了拐我加入叛军不择手段,我不能轻易的相信你,尽管你几次救我,如果你所言是真,我自会有计较;倘或是假,我也定不与你干休!说着我甩着袖子就走。那楚天雄过来拉着我手道:一定要走!我回头道:你若是来硬的,更显你心虚,便一定是假!他听到后摇摇头就叹口气松开了,于是我大步回营了,他只好目送我离开。 回去之后梁劲问我怎么样,结果我摇摇头道:没看见人,想是错过了。梁劲奇怪,但是我一低头就进了帐篷,于是他只好狐疑的带人手下去了。 这时隔着大帐我听到隔壁那边,聂飞雪和成帝开心的玩闹不停,附近都可以听到。那个小丫头十足带着疯劲儿,居然跟成帝玩躲猫猫。我摇摇头心想,看样子她爹只能含冤没白了。我在床边闲坐,突然发现外边有人影快速移动,我马上站起来,那个人影来到我门帘处,一翻身就滚了进来。外面窦云鹏带着兵四处看,他立于外面拱手道:侯爷无恙?我低头一看那人,穿着夜行服,捂着肚子,大口喘气不止。于是我道:无恙,保护圣上为先!窦云鹏道是!就带人离开了。那边聂飞雪和成帝玩累了就就寝了。 我马上点上蜡烛就近拉下面罩一看,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孩子。于是我把蜡烛放到桌子上,坐下道:阁下夤夜到访,如何这般模样?他缓了口气,拿起我案上的茶水,大口喝了几口,然后揉了揉肚子道:你是聂成海?我点点头,心说他怎么知道?然后他一仰头道:在下汝南,董震天!我一惊道:听说沧州一役你匹马而出,如何到了这里?他坐下道:那天我一路飞奔,可惜筋疲力尽,坚持不了多久,后来马儿叫个不停,后面官兵又追的紧,我只好弃马跑进山中调养。可惜,运气不好,遇到一头老虎,于是我们打了一架。 我眼睛瞪得老大道:老虎?你是说老虎吗? 他点头道:是一条大个猛虎,可惜我当时腹中空空,结果跟它打了老半天,才打死它。虽然粮食解决了,可是肚子被那畜生扫了几下,至今翻江倒海般疼痛!哎呀!他又揉了揉。 我奇道:那你如何敢来找我呢?他突然走到我边上坐下道:不找你找谁?我在野地里藏了几日,午后便看到你们大队经过,于是我伏到草里,没想到皇帝马车经过,我分明听到了凤儿的笑声,于是才知道,她居然变节改嫁了皇帝!我一愣道:她是你妻子?他摇摇头道:别胡说!凤儿是我亲妹,是唐万仞那个草包指腹为婚的妻子,他要是知道成帝让他做乌龟了,一定恨死了! 我一听道:哦,那就是说,你才是货真价实的国舅爷了?他无奈道:可以这么说吧!但是,你小子如今一定是怕我拆台了,我接着道:所以就跑来找我,让我帮你把伤养好了?董震天点头道:不错!我接着问道:要是你伤好之后,还跑去投义军怎么办?那我岂不是养虎为患了?董震天一把推开我往床上一躺道:哎呀放心吧!唐万仞就是一个酒囊饭袋!还骗我说找到太子了,结果那个家伙根本就是冒名顶替的!还有,大好的局势,一面倒的仗,非得相信那个什么肖亮,结果呢?哼!我好奇道:那肖亮如今怎么样了,唐万仞呢?董震天白我一眼道:我每日只顾逃命,哪里有闲心打听那些?不过肖亮这厮,已经死了! 我拍手道:活该!死的好!听他的那些事就觉得可恶! 董震天道:一个背主甚至弑主的人,有什么值得相信的?还一败再败,真不理解他唐万仞是怎么想的?不过这肖亮,倒是小爷我一枪给了他一个窟窿! 我一惊道:你们好歹是一个阵营的,为什么呢? 他不屑道:本来小爷我被那个高奇和窦云鹏追的紧,自顾不暇了,结果呢?他就是一个累赘,前次被人伤了肩膀,躲在大营疗养,官兵冲过来后,就老老实实待着得了吧?非得爬上一匹马,跑在我前面,自己有伤驾不了马,结果掉下来就拉着我的马,非要我带他一起走。我看后面追的紧,就要他自己跑,结果他死活不放手,我为了脱身,只好给他一枪了。说着他腿一搭,悠闲地躺在床上歪头道:不说了,我饿了,你那里有没有吃的? 我道:看在你捅了那个该死的家伙份上,就忍你一回,不过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去作乱了!他一听苦笑道:吃过亏了!这就叫良禽择木而栖,以后那个姓唐的再作妖,我可不掺和了!除非是太子,否则一概不问!对了,多叫些肉!最好还有酒!说着他眼睛也亮了一下。我一看心说,果然是一家人,窦云鹏要是知道我藏了他的死对头,那还不翻天了? 于是我偷偷跑到了后厨那里,一些轮班军士在用饭,我一看那些大饼和热汤,心想,第一顿还是吃饱为先!于是那些火头军给了我五张大饼,一大盘子碎牛肉,我还讨来了吃剩的半只烤小猪,外带了一坛子烧刀子。火头军见我拿不动,想过来帮我,我一挥手道:本侯岂能被人小看?拿挑子来!结果我挑着东西就往回小跑。正撞上窦云鹏。 他一看我拿了这么多吃的,不免一惊道:侯爷你这是……自己吃的?他狐疑道。我随口道:你应该知道我表姐的胃口!他一听道:也是!不过你的话实在是……明明一起用了晚饭了,怎么还……我白了他一眼道:本侯只是不想当众出丑罢了!他只好将信将疑的离开了。 我于是把食物带了进来。董震天一闻就跳了起来,抓起大饼卷着肉就开吃了。我差点吓死,要知道,一个骑兵一顿也就两张大饼一碗肉汤,结果他在我眼前,飞速的吃光了五张大饼和不下一斤半的牛肉,半只乳猪也没了踪影,一坛子酒更是喝个精光,然后捧着肚子倒在我床上打着嗝道:多谢款待,我睡了!说着就侧过身呼呼睡了起来。我一看也没脾气,心说跟他妹妹一样,吃饱就睡,好宽的心脏!我只好小心的睡在他边上。 第二天一大早,我蹦了起来,向军营裁缝讨了一身行头,回去给董震天换上了。然后我指着他鼻子道:那,你记住,你是我在沧州认识的卖茶的小子,如今我做了侯爷,便收你做了管家,别人问起,你就称自己改名叫聂小了!他一听不满道:什么狗屁名字?我道:反正你自己随便编一个,以后就不能改了!他瞪我一眼道:你小子便宜占尽,把我妹妹献给皇帝,结果你小子封了侯,还要我给你护院?我指着他道:喂!你妹妹自己做的好事,又不是我逼她的!她是叛军女将,对外当然只能称是我亲戚了,要不早就被抓了,你也一样!他抓住我衣领道:她果然是心甘情愿的?我点点头道:你可以自己问她呀!这时候隔壁传来她和成帝的打闹声,远近御林军都羡慕不已。于是他松开手道:我在你这的事情,不许告诉她! 我一惊道:那可是你亲妹,如何忍心不见? 董震天道:给父母报仇的事情如今就让我自己来吧!她既然过得好也挺开心,那就不要打扰她了!我拍着他肩膀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家什么情况,但是凭我认识的那个成帝,断然不是一个随便杀功臣勋略的人,至少他没有这个必要!董震天道:那我不清楚,反正太子出面的话,我一定帮忙,除此以外,我不会轻易犯险!何况成帝还是我妹夫,这几年还是算了吧!不过,说着他揪着我道:你小子得帮我看着妹妹,要是她少根头发,拿你是问!我道:说了半天,你妹妹到底叫什么?他道:我妹妹没有名字,只有小名凤儿。我爹娘没来得及给她取名就都死了。我叹气道:这件事确是令人伤感,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活得快乐些,你爹娘也会感到安慰。他于是放开手不说话,就直接出去了。我马上跟出来,生怕他惹事。结果迎面窦云鹏就带了御林军走了过了。 董震天一看是他,于是就低着头绕过去,结果窦云鹏一伸手就拦住了。于是董震天道:大爷有何事吩咐?窦云鹏道:我怎么没见过你呢?董震天回道:侯爷留小人在沧州处理点事,昨晚刚刚赶上!窦云鹏又道:是吗?抬头我看看! 我马上走过去道:聂小!不许没规矩!还不给大将军行礼?董震天只得拱手行礼就转身要走,结果窦云鹏一伸手搭住他肩头,董震天一反手抓住,窦云鹏于是一用力,董震天也使上了劲力,两人同时一拧,于是两掌一推对面一站,窦云鹏一看眼熟便指着他道:好哇!你居然在这里!如今看你如何跑的了?我一看事败了,想拉架,但是明知道两人都是虎将,如何拦得? 当下窦云鹏见他赤手空拳,于是就把腰刀解下扔到一旁道:就试试你的拳脚!于是举拳便打了过去。董震天也不是泥捏的,当下摆开掌来迎击,他们拳掌相交,打了不下五十几合,早就惊动了整个营的人,梁劲和马宏远等大将都跑来围观,连成帝和聂飞雪都惊动了。 王富抱着胳膊仔细一看道:想不到那窦云鹏会使七伤拳,果然厉害!比大哥你还要厉害,是不是?马宏远点头道:不错!我可没有他那么强的劲力!不过这个小兵居然用游龙掌对付他,还打的游刃有余的,似乎占了上风了!梁劲道:窦将军武艺可说是全营居首,这个兵怎么会跟他不分高低呢? 这时大家都哦!了一声,就看那窦云鹏拳头一晃,一脚就踢了过去。董震天一扭身想躲,却触动了肚子上的伤,当下疼的向后一滚,已然乱了方寸,窦云鹏跟上一拳冲他天灵打来,董震天举拳一挡,窦云鹏又出脚一踢,董震天护着肚子又一挡,窦云鹏马上抡拳打他左颊,这却是躲不了了,结果我早走到一旁用手一拉窦云鹏的手臂,他一惊回头一看,成帝与聂飞雪刚好赶来。于是聂飞雪喊道:别打我大哥!结果大家都吃了一惊。 于是董震天被我带到了大帐里,成帝端坐上面,众将两侧坐定,我和董震天的妹妹一同在下面跪好了,而那董震天则站在身后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窦云鹏在成帝一旁喝道:大胆董震天,见圣上如何不跪!董震天道:我又没做错事,干嘛跪他? 成帝看窦云鹏道:你如何认识他?窦云鹏拱手道:之前阵上数次交手未分胜负,因此认识。不过总算是胜了一次!说着自己得意起来。结果董震天哼了一声道:要不是小爷负伤,你休想赢一招半式!窦云鹏道:好!便等你伤好,再比过!董震天道:怕你就不是好汉! 成帝得知是之前与窦云鹏不分高低的那员小将,心里自然就有了计较,当下低头一看便起身道:但是飞雪如何与聂兄弟跪在下面?还不快快起身?聂飞雪回头看我一眼,用小手掐了我一把。于是我疼的蹦了起来道:陛下恕罪!只因这聂飞雪其实是董震天的妹妹,所以……聂飞雪也蹦了起来道:其实飞雪除了聂成海这个表弟,还有一个做叛将的大哥!因此前次宴会上,欺骗了陛下,请陛下恕罪!不过错只在飞雪一人身上,陛下要罚,就罚人家一个人吧!说着就咬住下唇,用一双大眼睛不住的看那成帝。结果成帝看的入神,窦云鹏咳了一声道:既然如此……还请陛下定夺!这时聂飞雪就拉着董震天跪下,他出于无奈,只好姑且跪下了。我也倒在一旁请罪。 成帝回神道:咳!既然如此,朕也不能怪你,只是董兄弟为何要相助叛军呢?底下梁劲心想,得了,又是一个兄弟,想必前次阵中已经得到圣上的仰慕了,如今看来是要大事化小了。 董震天一愣胡乱道:那是因为……想给我父母报仇,我爹其实就是前朝红旗军指挥使董贞,兵败洛阳之后,被朝廷追杀,最后还是死在了官兵手里,所以自然把帐算到你头上了! 成帝道:前朝恩怨如今应该消散才对,毕竟时过境迁了!何况令妹深得朕心,董兄又何必要翻那陈年旧账,如今朕与你兄妹冰释前嫌,咱们一家人开心的过日子,就算是弥补过去的种种恩怨,如何呢?董震天一听,我拱手道:董大哥,你难道要你妹妹在圣上和你之间做个选择吗?董震天一听忙摇手道:那怎么可能!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如何舍得?于是我起身扶起他道:那不就得了?陛下一片美意,你就受了吧!是不是大将军?我回头看梁劲。梁劲道:既然已经是一家人,自然不应该反目了,您事实上已经是国舅爷了,就不要让圣上和令妹为难了!于是董震天无奈只好下拜道:既然如此,只要你善待我妹妹,我便姑且认下这门亲!但有一样,要是发现你对她不好,我早晚带她远走高飞!成帝忙起身拱手道:大哥哪里话?如今飞雪便是朕的命-根子,朕会把她当做心肝一样来爱护的!于是那淘气的昭仪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 突然成帝脸一沉,看着我道:你早就知道这件事对吧?我无奈的点点头。成帝道:既然你表姐自有大哥,国舅自然不是你了。但是你欺君在前,朕不得不罚,如今去了你的爵位,只保留封地,给你一个三品的空官,待罪立功吧!我马上下拜谢恩。心想,欺君大罪,只是收了爵位了帐,看来以后得跟这个小丫头和他大哥搞好关系才行!于是当着众将的面,我被剥了黄娟袍子和鎏金冠,只好改穿大红袍了。而董震天兄妹相认,猛将归降,成帝十分满意,我的那身行头自然就改改变成董震天的了。 原来按大新朝规矩,官吏的制服颜色,七品以下是青色,五品下以下是蓝色,三品以下是红色,一品下以下是紫色,禁卫四品以下是绿色,以上一律红色。奉旨钦差,掌白玉或黄金兵符的大将穿白鹤袍。皇室外系,开国郡公一律黄娟,自然是黄色。一品上的三公,异姓王,旁系则是白色蟒袍,直系便是白色的龙袍了。因此我这个三品空官,自然就是大红袍了,而董震天虽然没有官职,但身为国舅,自然是皇家外系,便要穿黄娟了。我如今做了不到两天侯爷,黄娟袍子还没捂热乎,就被改称大人了。于是大队开拔,我就与马宏远和骁骑都尉一起,在前面开路了,而董震天取代我的位置,与梁劲和禁军大将们共同护驾了。 走了几天,大队到了重镇东光,从这里不远的地方就可坐船了。马宏远征调了一百多只船护驾,其余兵马沿运河而走。成帝的龙舟里面可以住下两百多人,我也被安排到了靠近船尾的一个单间里,隔壁便是御林军大将陈云。 是夜我晕的七荤八素,因此跑到船尾吐了个底朝天,然后小心的回房的时候,就发现陈云偷偷的潜入了马宏远的屋子。于是我踮着脚跟了过去,透过门缝一看,那陈云不知道在翻什么。这时候身后一个人用手捂住了我的嘴,把我拉到一旁靠在船壁上,我定神一看,却是禁卫大将王富! (本回完) 第二十六回 亡命天涯走河西 却说我跟踪陈云,却被王富逮住。他示意我不要声张,然后把我带入自己的房里,把门掩上后道:聂兄弟,千万别声张,这是我和马将军定的计策!我一愣,他接着道:马将军怀疑陈总兵里通叛军,前次通风报信害圣上差点被一网成擒,后来又故意打败,借机拖延时间。如今想来是又要故技重施,通知叛军咱们的行军线路,因此马将军故意告诉他,计划在房里,要我来看看是否他会有动静,果不其然! 我道:如今该怎么办? 王富道:马将军给他的当然是假的计划,到时候自有官兵等着他们。届时收拾了叛军,再理会这个内鬼,你就放心吧!我道:梁大爷知道吗?王富道:不清楚,马将军说他会告知大将军的!我于是问道:王大哥,你来禁卫多久了?他一愣道:从并州调来差不多六年了。我道:那马将军呢?他道:听说有十年多了。我又问道:那陈总兵呢?他笑道:也有十年多了!你问这些干嘛?那平日两人关系如何?我紧张道。自然是老部下和上级的关系,挺不错的,怎么了?他问道。我吃惊道:那或许我们都上当了! 什么意思? 陈云是他的老部下,如果有反心,他岂能不知?缘何这次竟然相信你这个外来的人,却不信任自己的心腹呢?假如陈云送出去的情报是真,我们该如何是好? 王富道:这……那你有何计较?我摸着下巴道:依我看,明日你提议变换线路,看相关人等是何反应,便可得知一二了!王富道:线路是大将军与禁卫大将们决议后,由圣上认可的,岂能擅自更改?我道:那就当圣上反悔,你姑且一提。王富道:那他们不同意呢?我道:如果言词之中露出端倪,固然是好,如果没有,便说是圣上之意,然后提出一条新路线,让大家参详,至于面圣的事交给我,自然有话说。王富道:我知道你在驾前向来大胆,可是如今仅仅为了猜测便如此行动,恐怕得不偿失……我拱手道:如今一切以圣上安危为上!王富点头,于是我就溜出去回房了。 半夜里,听到有人打门。我于是赶紧从床上跳下来,把门打开,却是陈云一身是血的扑到我身上,于是我马上扶起他,他口中只说:马……马……杀……然后就歪头死掉了。我大吃一惊,这时候马宏远带着几名御林军赶到一看道:陈总兵!你!你做的好事!还我兄弟命来!说着抽刀来砍,我一看对方摆明了杀人灭口,于是往后一跳,转到桌子后面,马宏远扑身过来一刀,我一抬手道:中!马宏远一侧身,躲过两只箭,肩窝却中了一只。他捂着肩膀咬牙道:你这个叛贼!你……说着口中涌出血来。其他兵一看就过来扶住了他,结果马宏远突然大口喷出血来,使劲冲我一扑,我一闪身,他倒地便不动了。于是我马上低头一试,却是死了! 这时那些兵一看道:你杀了两员禁卫大将,兄弟们要你偿命!我一看中了圈套,马上拿出戒指道:玉章在此,谁敢造次!他们愣了一下,我接着道:我身负皇命,调查禁卫,不想中了歹人奸计,如今玉章在此,如朕亲临,你们马上传令,抓捕禁军总兵王富!那些兵一听下拜道:遵旨!于是跑出去了。我试了试汗,过去看了看马宏远的肩上,果然,那箭矢有毒。我又看了看陈云,发现他正面中刀,显然是熟人所伤。于是我当下一拍大腿,心说,这王富好歹毒,居然利用我来打迷雾,让马宏远误会我,从而借助我手杀他,或是被他所杀!这么说来……成帝有危险!正想的时候,外面御林军乱了起来。于是我马上跑出去看。 这时候两岸都是火把,似乎叛军打了过来,看来王富早就把线路通知出去了。船上此刻也混乱不已,御林军居然自己打自己。我跑过去抓住一个问道:怎么回事?那个兵道:不知道!有一批御林军造反,他们手臂上都有白布!我马上问道:圣上呢?他道:在那边堂屋之内,造反的兵已经杀进去了!于是我捡了根枪跑了过去。 成帝本来在堂屋里跟董飞雪学习气功,因此没有留多少守卫。王富突然入内奏报,说马宏远造反,杀了陈总兵,要成帝马上移驾。这时候董飞雪眼尖,发现他带的御林军胳膊上有白布,因此戳穿了他,结果王富便和屋子里的大内侍卫打了起来。我赶过去的时候,王富已然杀了七个侍卫,其他叛军杀了御林军,成帝便躲到角落,把董飞雪护在了身后。 我一进屋,那些叛军回头一看,便跑过来一个叛军来砍我,我一低头,身后的御林军接住,于是双方又打起来。我抓着手里那根中等长的枪往成帝那边一扔道:接住! 成帝一把揽在手里。于是王富持刀走近,一刀砍了过去,成帝拿起一拦,却力量不足,当即脱手。于是王富又一刀道:去死吧!就照着成帝脑袋劈了过去,成帝只好闭上了眼睛。 啊呀! 王富大叫一声,成帝睁眼一看,那王富胸口中枪,成帝回头一看,身后瘦小的昭仪双手持枪使劲儿一拧道:看你不死!说着一脚踢开王富,当下鲜血噗的一下喷出去,溅了成帝一身。于是董飞雪闪出身来,捏着枪,那王富尤未倒下,咬住牙大叫一声,挥刀又砍,那董飞雪手中枪一点,正中咽喉,向一旁一挑,王富侧身翻到一旁,立时毙命。于是成帝傻了眼,屋内的叛军居多,御林军正苦战,自己的昭仪一番枪杀了过去,没有半刻便肃清了叛军,于是她仰起脸来对我说道:多谢赠枪!我点头道:幸亏来得及! 成帝一下子坐到地上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拱手道:十分抱歉陛下,在下办事不力,没能及早发现,那王富挑拨马将军和陈云,然后欺骗我要我相信陈云有鬼,稳住我之后,又杀了陈云,引马将军误会在下,进而要我与他两败俱伤,他好趁机乱中取胜,刺杀陛下!他一听道:这么说陈云已死,那马将军呢?我道:中了先前王富送我的袖箭,那上面被他下了毒,马将军已然毒发身死!成帝拍着地面道:好个贼杀才!我道:如今管不了这许多,快去找梁大将军和窦将军吧!成帝点头。于是我们两个在董飞雪的保护下,和几名御林军及大内侍卫冲出了堂屋。 此刻外面还在乱战。遥望梁劲在船舷处,与飞身登船的那些叛军交战,窦云鹏和董震天在另外两侧作战,叛军不断在从岸上,利用绳索飞入龙舟,龙舟里的御林军却越来越少了。这时一只箭从岸上射来,我眼尖一把抓过来,仔细一看愣道:这分明是东光镇军的箭矢,陛下,这些叛军是东光人马,如果他们尽反,少说四万大军!成帝一听道:岂有此理!这些贼人!董飞雪道:这回知道厉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祸害手下的人了!成帝道:飞雪!朕何尝祸害过他们?我道:当然是哪个想谋朝篡位的人做的,还不是为了帝位嘛!这时面前冲过来七八名叛军,分明穿着府兵的衣服,胳膊上也是白布,董飞雪一轮枪杀了他们,成帝赞许道:不想爱妻有如此手段!我道:她可厉害着呢!以后多给她些肉吧!董飞雪踢了我一脚道:什么意思嘛! 这时候董震天拎着刀跑过来道:怎么就你们几个?王富陈云呢?我道:别提了!王富是内鬼,马将军和陈总兵都牺牲了!董震天道:岂有此理!王富何在?董飞雪道:早就被我一枪戳了一个透亮!董震天道:不行,这么打下去非输不可,咱们得突围!这时候就看对面飞过来十几个黑衣杀手,他们一落到船板上,就迅速杀了十几个御林军。窦云鹏突然持双鞭冲过来,一顿鞭与他们缠斗在一起,他回头喊道:姓董的,陛下交给你了!快走!这里交给我和大将军吧!董震天点头,于是对我们道:那边有条小船,我们快走吧! 当下成帝,董震天兄妹,我还有两名侍卫坐上了小船,于是侍卫撑起船,我们沿河而下。一路上大小船只都遭到袭击,满眼火光。我垂头丧气道:梁大爷和窦将军怎么办?我们这次真是败的很惨!董震天一拍我肩膀道:咱们还有陛下呀,回头就派大军前来,看看哪个造次!成帝道:东光兵一反,南下肯定不行了。我道:北上呢?成帝道:北上是石廉的地盘,此人也不太靠谱。董震天道:那就往西去!成帝道:西面就进入河西路了,那里鱼龙混杂,并不算朝廷控制中的地域,很多豪族势力犬牙交错,我这个皇帝,并不管用。董震天拍着胸口道:那就看我的了,这种地方,就要比英雄气概,只要有气场,就一定可以平安无事!不过假如进入河西,又怎么与大将军们汇合呢? 成帝道:只要朕平安返京即可。如今咱们脱离他们独行,实际上反而更安全了。咱们进入河西后,就一直往南,就可以到黎阳,那里有一个军镇,如果他们不是叛军的话,可以让他们保驾咱们,如果不行就直接进入开封,再转路投京城。 董飞雪道:如今咱们走的急,哪里有盘缠呢?董震天道:那还不简单?看上哪家财主,随手不就有了吗?我吃惊道:堂堂国舅爷,偷人东西?成帝道:那也没办法呀!权宜之计了!于是我们商议定,划船离开战区后,就上岸换了衣服往河西去了。 于是路上董震天当真就打劫了几处富豪,得了银钱上千两,他们兄妹于是继续胃口大开,遇到村甸就吃到走不动的地步,野外宿营也要打些丰厚的猎物来,而我则胃口全无,一点也不知道今后该如何是好。但是成帝却很开心,他从来没有如此的游山玩水过,而且是和爱妻在一起。果然我的担心不无道理,我们走了不下十几天,才到冀州,却得到了这样的消息:梁大爷和窦云鹏最后果然突围成功,他们折返到盐城,重新组织了军队,但是沧州面临了余寇未清,并且南下被阻的境地,因此他们受困于那一带,短期是出不来了。然后大街上就流出这样的消息,说东光叛乱,杀了成帝,天下就要易主了!还有人说,京师那一带已经发生了一些动乱了,西北和漠北的游牧民族也开始蠢蠢欲动,国家正面临全面战争。 成帝得知之后扼腕道:朕太过于贪玩,不想把天下弄的如此不堪了。可是朕又不敢轻易相信这些州府官军,如今怎么办?董震天道:我们这就买几匹快马,星夜赶到邢州,然后南下邯郸,走黎阳,转开封,最后抵京。没有意外的话,一个月之内应该能赶到吧! 我摸着脑袋道:如今即使抵京,身边没有人马,恐怕也不顶事了吧!成帝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呢?我道:听说河西一带人口稠密,并且富庶,靠近河套的地方还有牧场。要是可以在河西这里站住脚,得到一支人马,无论向西平叛,还是南下返京,都不成问题了。否则只身返京,一旦被人追杀,何以自保?我觉得,咱们目前的情况,不宜贸然返京,否则最后死在谁手里都不知。 成帝道:国不可一日无主,我不返京,那天下不就乱了吗?我道:陛下本无后嗣,如今这种情况,我们不便露面实在是情有可原。但在这个时候,不就可以把满朝文武看清了吗? 成帝道:但是我失踪是事实,他们另立新君怎么办?我道:那还不简单?咱们可以放迷雾呀! 怎么放法? 就用陛下赐我的玉章。有此物在手,我便可以以钦差自居,然后出面纠结人马,并声称陛下现在沧州,只要有玉章四处传旨,那么流言自然真假难辨。到时时机成熟,陛下再出面,不就可以了吗? 我本不在那里,沧州那边如何不知呢? 梁大将军和窦将军都在,御林军也相随,沧州那边估计也只好将信将疑的。 如此,便姑且一试吧!成帝无奈道。我接着拱手道:对不起,以后要诸位乔装一下,做为我的随从,便于行事。我们就先买马匹,去邯郸,一路打听一下形势,看看哪里做为出面的地方比较好!于是我们商议已毕,便启程了。 走了几天,我们在邢州得到一个情报,原来在河西路,有四个势力一直在争权夺利。分别是控制了米油生意的方家,盐铁买卖的赵家,河西路宣抚使代表的官家,还有黄河两岸的水匪夏侯家。其中势力最弱的是夏侯家,但是他们手下的三万水匪,牢牢控制了河运,所以其他三家都对他们毕恭毕敬。官家自然不必细说,河西路有常备军十万人马,分布在几个重镇。而方家则有民团不下上百个,近乎十万人众,保障自己的商业利益。赵家也患养了不下七万人,舍此以外,还开设了一个威远镖局,有八千多精锐刀手。由于这三家势力都根深蒂固,所以河西路宣抚使一直没有办法解决这些地方势力,但求自保而已,这种情况从前朝中期便开始了,时至今日。于是我们得知,这几家的老家都在邯郸,便一路飞驰望邯郸而去。 走了六天头上,我们遇到了一个村甸,在村口有一个小孩子牵着牛在往回走。我们都下来马,打算进村休整,可是董飞雪淘气,下马后把小石子乱丢一气,其中一个石子打在一只鸡的身后,于是那只鸡受惊吓飞了几下,正好从牛的面前经过。结果那牛受惊,一使劲儿就跑了起来。那小孩儿一看牛跑了,就撒开腿来追,于是我们几个只好骑上马跟过去看看。 结果在村子的关帝庙前,那牛被小孩儿追上。于是他跳到牛的对面,抓住了那牛的角,略一使劲儿,那牛就乖乖跟他走了。于是董震天过去道:不好意思,我兄弟给你填麻烦了!他白眼道:知道麻烦就好!要是踩坏了东西,可是要赔银子的!说着就转身往家走。我一看他年纪与我相仿,也就十三四岁,于是走过去道:兄弟!怎么称呼?他一愣道:谁是你兄弟?想问路?我道:既问路,也想知道兄弟大名!他笑道:你这么说好奇怪哦!这里是石家村,我也姓石,我家就在前面,你想投宿就到前面城隍庙,村子里向来不留外人的。 我拱手道:在下聂成海,兄弟叫什么名字呢?他摸着头道:我叫石勇。我接着说道:你们村里哪里可以买到吃的呢?我们几个饭量都不小,不过不差银子的!石勇抓着脸道:这个嘛……如今村里的粮食都集中起来了,防止土匪,每家每户都是限量供应,恐怕你们是买不到了吧! 董震天道:岂有此理,哪里有土匪?石勇道:村西面二十里,过了树林就是。他们扬言这几天就来打劫呢!董震天道:他们多少人马?石勇道:大概七八十吧!董震天道:多谢告知!于是就转身对我们道:既然村里没有吃的,就只好去吃那些土匪了!石勇一听吓到了,于是抓着他道:你们不是想吃人吧?董震天道:不是,大哥我一会儿就去把山寨端了,我们不就有吃的了吗? 石勇吃惊道:他们七八十人呢!董震天道:那有什么!就是三四百人也不在话下!石勇羡慕道:你们是大侠吗?董飞雪道:不是,但是比大侠厉害多了!石勇一听道:你是姐姐?董飞雪道:是呀!怎么了?石勇突然高兴道:姐姐好可爱,我愿意帮你们带路!我一听道:喂!看来你得看紧你的昭仪了!成帝笑道:这个小孩却是可爱的很!于是石勇栓了牛,就从附近的草堆里取出两股叉,骑在一个侍卫的马背上在前面引路。 我们走了大概不到二十里,便在树林的一边,与那些土匪不期而遇了。领头的人戴着面罩跳了出来,手中的九环大刀舞起生风,然后道:快,把钱留下!董飞雪道:凭什么呀!那头领一听道:好极!这女娃也留下!那石勇一听跳了下来,两股叉一舞道:大胆!敢对姐姐无理!董震天和我正纳闷呢,结果石勇上去就是一叉。 那头领用刀一挡,结果那一股叉刚好穿过了一个刀环中,头领一愣,石勇使劲儿一抡,那头领的刀便飞出去了。还没等他反应,这小孩儿回手一叉,正插入他的胸口,使劲儿一挑,那头领直直向前飞出去五六丈远,两丈多高,直接挂到了树上,显然没命了!我们几个都大吃一惊。 (本回完) 第二十七回 少年英雄逞神威 却说那石勇小小年纪,却臂力惊人,那土匪头子丈二的身板,被他直接挑到后面大树干上了。我和董震天都吓了一跳,结果那些土匪一看,都没命的跑了。于是董飞雪打马过去道:谢谢小弟弟啦!石勇开心的就收了叉,又上了马,指着树林那边道:山寨就在那边!于是我们就穿过了树林。 果然,那边的山坡上还真有间大宅子。院子很大,围墙也高,还竖起了几个箭塔,大门两旁的墙上面,还有两个喽啰站岗。我们遥望了一下,刚刚那些土匪确实是那里出来的,如今都跑进去了。于是我们缓缓骑了过去,不一会儿,大门开了,冲出一队人马来,大概五十多人,领头的是一个女人,头上戴着红头巾,穿着红色的短打,手里拎着红缨枪,坐下是匹黄颜色的马。当下在我们前面一字排开,那女人持枪骑出来,附近的喽啰一指道:就是那个小孩儿干的!于是她走到了近前。 这时候我仔细端详了她一下,发现她大概二十岁左右,不像是少女,可能是头领的妻子。不过她眉毛很细,眼睛不大不小但是有神,下巴略尖,嘴唇很薄,脸蛋也很白净,长得非常不错。不过在董震天眼里,则更看中的是她的身材。她自然是比较成熟了,尤其那短打凸显了她那傲人的身段,上身丰满,腰部很细,看样子下面也很圆润,因此一时把他看呆了。 石勇拿着叉子跳下来,跑过去指着她道:你就是那个喜欢砍男人脚趾头的夜三娘吧?我一听心想,还真是一个恶毒的妇人!夜三娘道:小孩儿,既然你杀了我男人,就跟我回去吧!石勇道:少废话!有我这些大哥们在,看你能留下几根脚趾头!夜三娘看了看笑道:你年纪虽然小,不过看着还挺可爱的,先留在山寨里养个三四年,以后看看长得好再成亲吧!董震天一听出马道:怎么?原来你是来抢男人的?夜三娘吃惊道:哦!原来还有一个长得这么俊的?看来今天老娘桃花运不错!好,就捉你回去填房!说着就夹着马跑过来了。 董飞雪捂住嘴道:怎么有这么放-荡的女孩子呢?我心想,你当初勾搭人家成帝也不算本份吧!这时候董震天连刀都不出鞘。那个女人一枪-刺来,董震天端坐马上不动,于是她把枪收回笑道:既然你甘心跟老娘走,那还不过来!说着一伸手来抓他胸口,结果董震天突然反拿住她的手,刚要用力,那女人手特别滑,他抓不住便脱手了。于是那夜三娘扭捏道:上来就摸人家手,公子你也太心急了吧!说着又过来抓,结果董震天一拿她手腕,反手一拧,那女人立即坐不住了,两马相交,董震天一使劲,同时另一只手一搂她的小蛮腰,就把那夜三娘直接从马上抱了起来,轻轻跳下马背,把她放到地上,然后拿着她的手道:如今你被我擒了,我要你们马上解散,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要回来作乱了,可以吗? 结果夜三娘眉毛一扬,嘴一撅道:人家离开这里,怎么生活呢?难不成,公子打算养我哦!说着走近到董震天近前,用脸贴近他,故意用胸部碰到他的胸口,于是董震天当下放开了手退了一步道: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不杀你已经是仁慈了,你休要胡言乱语!董飞雪生气道:你这种不正经的女人也想跟我大哥?做梦! 结果那夜三娘脸蛋微红道:人家又没说要他娶我……只要在一起就好哦!说着就又上前一步,用手来摸他的脸,结果董震天马上又退了几步。夜三娘生气的一甩手道:那就杀了我好了!我伤天害理,如今还被人抛弃,你做做善事,送人家一程好了!说着就又走过去几步。董飞雪抽刀出来一比划她的脖颈道:你以为我不会吗?结果那些喽啰一看,就举着旗子冲了过来,于是石勇冲了过去,一顿叉子,那些喽啰被打的四处乱飞。大内侍卫还没动手,那些喽啰就被石勇吓跑了。于是他收了叉子道:原来都是一群胆小鬼! 这时候董震天对着夜三娘道:你说,你杀过多少人了,剁了多少人的脚趾头?结果她不屑道:老娘对杀人不敢兴趣,拜托,我是剪径的,只图财,人都杀光了,还哪里有人送财物上门呢?董飞雪道:不相信!那你说,你干嘛剁人脚趾头!夜三娘生气道:那些臭男人被劫了,居然还敢贪图老娘的姿色,当然不能饶了他们了,换做是你,被人直直盯着看,你愿意吗?董飞雪道:你别想骗人啦!把自己说的那么干净!我大哥不会上当的!夜三娘眯起眼睛宛然笑道:他不舍得杀人家的,我知道……说着就张开眼睛来,不住用深情的目光看着那董震天。 我咳了一声道:不如先去山寨看看,再做打算!成帝拍着董飞雪肩膀道:你大哥的事你就别掺合了!走吧!说着我们就走在前面,石勇也跑了过去,董震天便押着夜三娘走在后面。那些土匪被石勇吓了一阵,逃进了山寨。我们还没到大门口,他们就卷铺盖从后门跑走了。夜三娘在下面叫门,叫了半天也没人搭理,当下生气,也不顾石勇的叉子就在身后比划,一脚就把大门踢开了,结果院子里一片狼藉。 夜三娘走在前面,边走边看,然后吐口水骂道:一群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连只鸡都没给老娘留下,白疼了你们这几年!哼!说着一推门,进了大堂,那里还算宽阔,中间居上的椅子上,空空如也。夜三娘掐着腰道:居然还拿了老娘的虎皮!还有没有天理了?董飞雪道:土匪也讲天理吗?夜三娘道:最起码也得讲江湖道义嘛!一群王八蛋!呸! 喂喂!我摸着肚子道:那些不打紧,三娘,有吃的没有? 你把我吃了吧!她翻着睫毛道,然后就坐在了椅子上。 哈!石勇高兴道:土匪都跑光啦!我们村太平啦!谢谢你们啦!还有姐姐!我过去拍着他肩膀道:似乎跟我们没多大关系吧?既然你怎么厉害,为什么不早点赶走他们? 石勇一听道:我哪里厉害了?他摸着脑袋道。 原来是个傻小子,老娘决定以后不疼你了!夜三娘歪着脑袋道。 咳!那个……那个夜小姐,您看这里这么大,就真的一点吃的没有吗?董震天道。 什么大姐小姐的?你说话真不痛快,叫我三娘,要不就叫人家小贞,怎么样,大英雄?她用一双注水的眼睛来看他。 成帝摇头道:不要讲那些了,还是四处看看吧!董飞雪道:这个狐狸精就让我来看着吧!于是我们几个四处翻了一下,那些土匪撤退的还真快,整个宅子,一文钱都不剩,粮库都匆忙搬空了,就剩了墙角的半袋子白面,几个葱头,院子里的几串干辣椒菜园中的一点蔬菜和篱笆上挂的那些玉米棒子无人问津,另外猪圈里还剩一头三百来斤的猪因为腿受伤了,一时没有赶走。于是我们几个围着这头猪流下了口水来。 喂!你们想干嘛?不是要把它烤了吧?夜三娘跑来问道。 嗯,说着一个侍卫拔出了腰刀,那猪就一个劲儿的叫。 喂!你们也太没人性了吧?要吃它,还要它受刀伤而死,要我说,你们比我还像土匪呢!她撅着嘴道。 怎么,你们平时杀猪不用刀吗?董飞雪不解的问道。 哼!那是!对头猪还需要用刀吗?躲开,看我的!说着她一撸袖子,就大步走过来,把两名侍卫推到一旁,然后摸着那猪的头道:可惜了,今日姐姐不得不杀了你了,你下辈子做牛做马也别做猪了,安心上路吧!说着在怀里取出一串珠子来,就闭上眼睛小声念了什么。我们都看的出奇,心想跟头猪有什么话说呢?结果她挣开眼睛,用纤纤玉指到猪的后心一点,那猪就闭上眼睛安详的趴在了地上不动了。 点穴?你这样它不是也会痛苦而死吗?董震天问道。 谁告诉你这是点穴了?我封住了它的心脉,它刚刚就已经死了,而且是一瞬间,就不用承受那么多痛苦了!说着在草堆里面一摸,抄起一把一尺来长的尖刀,那两马侍卫马上就抽刀出来,怕她伤害成帝。结果她一转身,跑到后厨,我们不及追,她又跑回来,拿着围裙往腰里一围系住,然后一脚踏在青砖上,在水井沿磨了磨,拔下一根头发放在刃上一吹,分明看到断开两截。于是我们自动闪开,就看她拉起矮凳一坐,一指远处道:把那几个盆子拿来,还有,你们谁去开火烧水!两个侍卫一听,就收起刀跑到后厨了,董震天和我就把盆子拿了来放到那里。夜三娘用刀一捅,放了血出来。于是石勇伸过脑袋看着她道:漂亮姐姐,我可以帮你拆肉的!她一翻眼皮道:你?你可以把骨头和肉完全分开吗?石勇摇摇头,于是那夜三娘用刀画了几画,然后就开始割了起来。 我们几个大男人都吃了一惊,那夜三娘不到三刻钟,竟然就把一整只猪剃的干干净净的,骨头,精肉,肥油,皮分明。她站了起来一指那些肉-道:你们把猪排拿去烧烤吧!那里肉容易熟!石勇马上就用叉子把两张大猪排挑了出来,一名侍卫早就在院子里生了堆火,我们几个架了些木架子,就把猪排分割洗好,抹上酱汁挂上去了。而夜三娘就招呼董震天兄妹和成帝帮忙,接着她指着我道:你去把辣椒葱头洗了,还有到园子里采些菜,也洗好!我一听心说,怎么好像还是你当家呢?但是为了晚饭,我们都忍了。 忙活了大半多个时辰,月亮都升起来了,结果在大堂那里的长桌上,铺满了菜肴。看不出,那夜三娘手艺非凡,两个侍卫还烙了许多大饼来。于是晚饭就很丰盛了,那石勇也不舍得离开,就跟我们一起在聚义厅里大吃起来。董飞雪看着那么多肉开心道:要是每天都可以吃到这么多好吃的就好啦!成帝道:只要回京,一定让你满意!夜三娘不屑的道:真不知足!老娘的手艺可是宫廷传出来的,就算是京城里的那些饭庄,也吃不到的哦!成帝摇摇头就不说了。 当下几个人吃的饱饱的,董氏兄妹见我们吃完了,就抡开筷子,把一整桌都料理了。夜三娘吃惊道:似你们这个吃法,就算我这山寨日进斗金都养活不起呀!石勇道:漂亮姐姐,你以后不会再打劫了吧!夜三娘道:嗯,如今既然落入了这位公子手里,就只好跟着他了!说着就去拉董震天手臂。结果他刚刚吃饱,也不理会,就摸着肚子道:这个月以来,最饱的一回了!夜三娘用手臂一搂道:那今晚就睡在姐姐房里吧!好吗?董震天脸一红道:你可别这样,说着就拉开椅子站起来道:如今你山寨的人都散了,我劝你以后还是改邪归正,不要做这种事了!然后摸出一包银子道:这些你拿去另寻出路吧! 哼!不稀罕!她转过去道:你不要我,我也跟着你!你杀了我男人,就要赔给我!她抱着胳膊道。董震天指着石勇道:是他杀的,你赖我干嘛?夜三娘道:你们一起的不是吗?而且也是你亲手拿了姐姐,说着走过去道:谁让你手不老实了!姐姐跟定你了!董震天道:你倒试试?小爷还怕你无赖不成?说着就走到后堂了。于是我们也没多说什么,就到后堂的房间去睡了。石勇则拿着叉子向我们告别,一个人开心的跑回去了。我见他步行,夜色又深,于是骑着马追他去了。 赶了一会儿,果然那个小孩子在前面来回蹦着玩,回头看见是我,就招手道:你是来送我的?我拱手道:我特地来送石兄弟一程!他于是就走过来。这时林中深处传来了阵阵脚步声,接着听到一阵阵低沉的吼声。石勇立马扎住脚挺着叉子道:是大虫!我一惊,那马儿就开始不安了。我道:快上来!石勇道:嘘!你听?我竖起耳朵一听,隐隐约约有人呼救!石勇拎着叉子就跑了过去。我使劲儿打马,那马儿也不走,我无奈,只好把马拴住,也跑了过去。 走了有七十多步,就看见一个白衣人倒在那里,我一试鼻息,有气,像是昏死了。这时背后生风,我一回头,一道白影袭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斜刺里石勇跳了出来,一把揪住了那个东西。这时云雾拨开,徐徐月光射来,我仔细一看,居然是头黄白色的老虎!那石勇此刻揪住了它的尾巴,那虎使劲儿挣,却脱不开,于是扭头想咬他,结果石勇一脚踢到那虎下巴,当即扑地,缓了缓爬起来前爪就过来一抓,石勇往旁边一跳,又一蹿,手放开,跳到老虎正前方,接着向前一跃,右掌根部发力就拍到那老虎的脑袋上。当即那虎仰头大叫一声,四处鸟儿惊飞,我那匹马也颤抖起来。这时那虎的前爪向左右胡乱扒了两下,后腿一软,斜着就倒下了,鼻孔中还隐隐有气呼出。 我一看那猛虎被石勇一掌毙倒,心中惊异。当下摇了摇那人,却摇不醒。于是石勇走过来道:把他送回去吧!这一带夜里猛兽多,我怕家人担心,所以不能继续保护你们了,你快上马把他带回去吧!我自己会保护自己的!我道是,放心吧!于是石勇就帮我把那人抬上马背,看着我打马回去,自己就拾起叉子消失在林中了。我心想,看来是我多心了,他那么厉害,何须担心呢?于是我带着那个人就奔回山寨了。 这时候大家都睡了,我自己使劲把那人往大堂里拽,拽到门口处,透着大堂里的火把才发现,那个人的大腿上布满了血!我一惊喊道:来人呀!救人呀!有人受伤啦!于是后堂那里都热闹起来。 这时候大内侍卫先冲出来,一看我在门口,于是跑过来把那个人抬了进去,放躺到长桌上,并掌了灯。这时候细看,发现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衣着不错,似乎是个有钱人。但是右腿的大腿根部似乎受了伤,此刻血已止住,似乎没有伤到要害。不过伤口看似挺多,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抓的,差点翻起一块肉来,看来是因为创口面积大,流血虽然不是太多,却也不算少,因此昏迷了。大内侍卫道:可惜身上伤药都是止血的,没有带金创药。这时成帝挽着董飞雪也出来了,一看那伤口,董飞雪躲到成帝怀里道:好怕人哦!我心想,还装?你自己都不知道杀过多少人了,还会怕伤口? 这时董震天出来了,后面夜三娘拉着他衣襟不放手。董震天道:这是怎么回事?夜三娘于是回身到附近的桌子下面抽出一个匣子来,里面有不少药瓶,她取出一个红颜色的来,又拿出一个小夹子和一团棉布,径直来到那人身边放下,然后又到匣子里取出一个小匣子和另外一个白瓶子,走到桌前坐下来。接着她打开小匣子,里面却是很多银针,她捡了一根中等的来,在烛火上略微一烤,然后往那个人的后腰一扎,那个人略微抖动了一下就不动了。然后她也不避嫌,就用手直接抓着那人的衣裤,使劲儿一撕,董飞雪便转过身把脸藏到成帝怀中道:讨厌啦!真没羞! 夜三娘于是用夹子小心翻看他的皮肉,就用棉布蘸着红瓶子里的液体,把那些伤口洗了洗,一直洗到隐隐流出鲜红的血液来。之后她把白瓶子里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再用一些布包好,绕着腿根缠了几圈,最后用胶水封住。弄好以后,她拔出针来,又取出一根细的,在那人胸口几个大穴上刺了一回,那个人口中便吐出气来,眼皮也开始动了起来。于是她收拾了东西,看着傻眼的董震天道:还不把人抬到里面去?记的熬些骨汤来,明早他就会醒了,或许会发热,你们几个,她一指那两个侍卫道:早上别忘了到村子里讨些草药,没有就到山上采,知道没有?大内侍卫面面相觑,于是点点头。那个人便被我和董震天抬到了后面的屋子里,成帝要两个侍卫轮流照顾他,于是夜三娘一伸懒腰,走到董震天身边一蹭道:走吧!姐姐继续教你怎么保养!说着就拉他到别的屋子里了。 第二天早上,我正睡的香,就听董飞雪在外面喊道:快来人呀!那个人不见了!我一听,马上穿上衣服跑了出去。 (本回完) 第二十八回 陷身水寇遇方氏 却说成帝早上让董飞雪把骨汤送去给那个人喝,结果她一进屋,就发现床上空了,于是她只好大叫起来。夜三娘老早就醒了,只不过,董震天却睡在她房里。原来昨晚她趁董震天睡熟,便潜了进去,所以董震天被吵醒后,就追悔莫及了。于是夜三娘搂着他脖子道:如今木已成舟,你还不要人家嘛?董震天不说话,于是只好起身穿好出去看看。 我早就跑出了房门,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那个人,于是就跑出大门,骑了马在四处寻找,在林子里发现那个人倒在一片枯叶中。这时候我发现他手里握了什么东西,掰开手指一看,却是一块玉牌。我好奇的拿在了手里,仔细一看,发现上面刻着小字,是大内!反面一看,却是锦衣卫!我想到,窦云鹏说过,本朝的锦衣卫乃是拱卫京师的,如何与大内扯上关系?莫不是前朝之物?于是我塞了起来。这时候我试了试他的鼻息,发现他没死,于是就想把他抬到马背上,忙活了一刻钟,还是搬不动。这时候林子里隐隐有动静,我心说,坏了,不是又有老虎,来报仇的吧!当下我慌了神,附近也没有人来,大内侍卫也不知哪里去了,董震天也没找过来。于是我扯脖子使劲喊:来人呀!来人呀!喊了半响,却依旧没有人。我当下慌张了,流了一身冷汗。 果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附近的草丛中探了出来。我仔细一看,长得像狗,接着越来越多,四处出现了有十五六只。当下我慌乱不已,不知如何是好,那马儿此刻使劲挣着缰绳,想自己逃走。我又略微一看,发现它们半张的嘴里都露出小牙来,我心说,坏了,不是传说中的疯狗吧! 这时候林子另一头炮声响起,那些疯狗一听都钻进林子消失了。我仔细一听,发现还有号角的声音,大概是一支军队在作战。但是我疑惑了,这里有什么仗好打的呢?莫非……是叛军来抓我们的?想到这里,我顾不上那个人,就上了马,刚要打马,地上那人动了动,抬起头道:兄台……救命……我一回头心说,真会挑时候!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我拨马要回的时候!于是我没办法,跳下来一拉他手道:你自己起不来的话,我就没办法了!结果他使劲一用力,扶着我肩膀颤抖着腿,我把他扶到了马背上,然后自己就骑上去,他在我身后就搂着我的腰,半死不活的。于是我一打马,就奔山寨而去。 遥望前面便是,那人在后面一看就惊慌道:兄……兄台!那里是匪窝,如何……如何去得?我回头道:早就没有土匪了,昨晚我们救了你,结果你自己就跑出去,我如今正是带你回来罢了!那人就不说话了。于是我来到大门口,发现没有叛军,于是心里就放心了。骑着马刚走进院子,两侧突然涌出上百人来,都拿着刀枪,他们带着黄色的头巾,指着我们道:好小子,居然没死!总算找到你了!我一听心说完了,成帝他们一定落入敌手了!接着那些人走近道:识相的乖乖受缚,不然大爷们的刀不是吃醋的!后面上来两个人就把后面那个人给拿了去,那个人显然想反抗,但受伤非轻,一时没有办法。这时他们就都看着我了。 我定了定神道:你们要抓的是这个人,我并不想涉入你们之间的事。不过这里原来住了几位朋友,却不知是否在诸位手中?那个领头的大汉道:怎么,他们都是你的人?我道:不错!你们最好放了他们,否则日后惹上麻烦别怨我!他一听怒道:你个小屁孩,也敢吓唬大爷!老子一刀剁了你!我用手一指道:这么说你们是土匪了?他一口吐到地上道:你自己才是土匪,大爷们不怕你知道,便是威远镖局的镖师,怎么样?我一听拱手道:原来是误会! 他一愣道:如何误会? 我道:这里原来却是匪穴,不过昨晚我们一行在前面村子没有买到粮米,所以就打听出这个地方,因而驱散了这里的土匪,就为了在此休息一晚!你们仔细想想,我们几个人如何是百姓口中那七八十的土匪呢? 结果那个人又吐了一口道:你少废话,我兄弟明明看见夜三娘跟他们一起逃走了,你说,你们如何不是一伙的?我一听松了口气。接着我道:那夜三娘确是被我们所擒。那人道:就算你说的是真,咱们威远镖局的少东家,一直想要娶那夜三娘,你们如今抓了她去,咱们自然也不会与你干休!我一听心说,怎么还说不过了呢?那人道:你废话讲完了吧?马上下来吧,大爷赏你一根粗点的绳子!那些人就要上来,我马上取出一个官牒道:在下好歹是堂堂三品的朝廷命官,你们如何敢绑? 那人吃了一惊道:你是当官的?我道:不错!他笑笑道:可惜,在这河西一带,当官的都顶个狗屁!照绑!我手一挥道:谁敢?眼下东光反叛,沧州府圣驾在彼,遣本官传旨调兵遣将,若是你们敢对本钦差无理,圣上定然起天下之兵来河西,你等宵小,定然粉身碎骨,汝等可敢一试!那人道:少吓唬人了!他自己都朝夕不保了,如何来管我们?我笑道:似你等不服王化之辈,无论何人做了天下,必然拿你等开刀。此前沧州叛军十数万围城,依旧被我大军击败。如今你们竟敢阻拦钦差,得罪天下,他日报应前来,你等必当后悔今日所为!他生气道:少废话!绑了!我取官牒在手道:何人敢动!说话间从外面跑进来一人,我们都回头去看,却是石勇。 他穿了一身麻布衣服,手里依旧拿着叉子。看我被围住就跑了进来,在我身边道:怎么回事?我道:石兄弟,这些人坏的很,把姐姐他们赶走了不说,还要抓我呢!石勇一听生气道:我那两个姐姐呢?那个领头的一听笑道:哪里来的野孩子?石勇刚要上前,我拉着他道:下手轻点,别出人命!他回头道:知道了!说着一蹦老高,就舞起叉子冲过去了。那个人吓一跳,没想到他如此大胆,于是那些镖师都抡刀过去帮手,结果那石勇一顿叉,都是叉到他们腿部,刚好不伤皮肉的位置,然后使劲儿抡,结果那些镖师马上就人仰马翻了。领头的人刚要砍,石勇一叉过去,他一躲,被石勇当胸抓住一提,就直直扔到了房顶上。那些镖师一看太厉害,就纷纷跑出去了。那个领头的人从房顶上滚了下来,也撒开腿逃了。不过他们把那个受伤的人带走了,我知道我们不宜轻易惹出事端,因此就不放在心上了。 这时石勇急了,他屋前屋后的找了半天也不见人,就跑出来苦着脸道:姐姐们都不见了!我道:听说他们都逃走了,你放心吧!我们一起出去找!他嗯了一声,于是上了我的马,我们就换了一个方向搜索起来。这时候路边一个石头上隐隐有字,我下马一看,上面写着:不宜露面,有官兵,邯郸见。于是对石勇道:他们去邯郸了,我送你回去吧!石勇撅着嘴就上了马,于是我们就骑到了石家村。 结果发现这里有一大队官兵,刚刚的号炮可能就是他们放的。于是我们骑了过去,一个骑兵都尉赶了过来一拱手道:诸位是要去哪里?我道:进村!那都尉道:不行,刚刚有一队叛军逃进了村子,我们正在搜捕,你们权且等待一时。石勇道:我家岂不是有危险?不行!我要进去帮忙!都尉道:太危险,我不能放你们进去!石勇道:我非去不可,说着就跳下马,撒开腿跑进去了。都尉摇摇头道:里面有个叛将,武艺高超,杀了我们不少弟兄了,这小孩进去太危险了!我道:放心,他武艺也不俗,或许可以帮到忙呢!对了,请问这是哪支官兵,叛军又是什么人呢?都尉道:这个不用你管了。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就好了!说着就骑马回去了。我自讨没趣,只好动身往官道上走。然而刚刚走了一会儿,身后马蹄声响,后面的骑兵喊道:小心!我回头一看,却是一将披头散发,手持一根大刀飞驰而来,身后十几名骑兵追来。我心说,自然是那员叛将了,于是往一侧走了走,那叛将飞驰而过,骑兵们也追了过去。于是我心说,还是回去看看石勇如何吧!于是拨马进了村子。 石勇的家就在里面第九家。他此刻正站在院子里跟家里人说话,我骑过去一看,原来他只有一位母亲。于是我下马进去,拱手道:伯母无恙吧!那石母道:这位想必就是聂兄弟吧!我点头。石勇拉着我道:娘,我想跟这位兄弟一起去邯郸!好不好?石母一愣道:你们年纪都不大,如何去那么远?何况留为娘一人在家?石勇道:街坊们都会照料您的!儿子也是想去见见世面,不然怎么光宗耀祖,去见我死去的爹呢?石母流泪道:你这么想是好事,可是咱们家贫,哪里有那么多盘缠供你行走呢?我一听道:放心吧!这个问题交给我来解决。您的儿子帮了我很大的忙,后面也有很多事情会需要他出力,因此伯母放心,在下一定关照! 石母不放心道:可是你们两个小孩子跑邯郸去做什么呢?可以告诉伯母吗?我拱手道:具体当然不便说,不过么,我做为三品的朝廷命官,自然不会让令公子作奸犯科的!石母惊道:你是做官的?我道:不错!此去邯郸乃是有皇命在身,如今有令公子相伴,我便放心多了!石母道:既然是与大人一起做事,那我就放心了!我拱手道:就请伯母放心!回头有机会面圣的话,说不定令郎还可以得到一官半职呢!我也不过与令郎同岁,因此他跟着我走的话,会有很多立功机会的!石母道:既然如此,我儿还不谢过大人,赶快上路?石勇于是高兴的收拾了一下,石母给他包了几个煮鸡蛋和馒头,一件粗布的衣服,然后还有两百文钱。石勇背起包袱,就拿着叉子,告别了母亲出来,上了我的马,我一拱手道:伯母请回,后会有期!然后拨马望邯郸而去。 路上我数了数,身上大概只有十几两银子,心想到邯郸还是绰绰有余吧!于是就加快了速度。走了大概有十几里,石勇就问我道:到了邯郸是不是就可以见到两位姐姐啦?我一听心说,这小孩儿怎么比我还早熟呢?于是就点头称是。走了有整整一天,晚上到了漳河附近,我们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落脚。结果石勇一顿叉子就在河里捕了七八条鱼来,我心想,这银子看来都省下了。 就在我们嚼的特别香的时候,从河的下游撑过来两只小船,每只船有两个人撑,还有三个人拿着火把。石勇依旧吃个不挺,我搭手仔细一看,发现那些人手里有刀枪,于是站了起来道:不好,有水匪!石勇道:没事儿!放心吧!咱们一穷二白的,在地面上也没招惹到他们。不是说水匪只劫船的吗?我道:既然还是土匪,哪里还管你河上河下的?还是跑吧!石勇道:等我吃完这口的!结果他刚刚咬了一大口,那边的六个人就跳上岸,跑了过来。 我一拉他道:还真是冲咱们来的,快走吧!石勇舔了舔手指,摸起了叉子,却没摸到。于是他四处看了几眼,发现早就被自己扎进了河边的软泥里,忘了拿过来了。于是他也回头跟我一起跑,却被一个大个一把拎了回去。于是我们两个就被那六个水匪给围在中间,石勇把我推到前面道:劫他吧!他是当官的,我只是一个穷小子,没有钱的!我一听鼻子差点歪了。 那个大个一伸手道:少废话!拿银子来!我一听拱手道:几位大侠,我们也是落魄不堪,不然哪里会在这野地里游荡,只能抓鱼来吃呢?那个大个道:就是因为你们抓鱼了,爷爷们才管你们要银子,要知道,这河里的东西,都是爷爷家的,想捕鱼,得先上贡钱两贯,拿来吧!石勇推推我道:赶紧给他们吧,我看你那里也不差这些!我一拱他让他住嘴,然后拱手道:却不知道几位爷是……大个一听道:你这人真麻烦!爷爷们是夏侯家的,老子就是负责着这段的河头儿!我一听心说,倒是先遇到夏侯家了。于是我摸出银子来,刚要给他,他一推手道:是二十两!石勇一听就不服气道:你说两贯的? 那是贡钱,如今你们私下里偷了咱夏侯家的鱼,要么拿二十两,要么就把你们两个小贼卖到邯郸当杂役还债,有没有银子?他说着手里的家伙晃了晃。 那感情好!我抱着手臂道:我们却是没有二十两。不过嘛,既然要做杂役还债,那也算是一家人了,你们也不用绑我们,咱也是明白事理的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么…… 大个一听笑道:你别得意,到了邯郸你就知道什么是痛苦了!来呀,给我带走! 石勇握住了拳头,我拉他到一边道:等到了邯郸再说!石勇点头。于是我们两个就被推到了小船上,一路顺水而下,到了一个水寨,他们让我们在墙根蹲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有大船开动,我们就被安排在船底那里,与几个小女孩关在一处。奇怪的是,那些小女孩们似乎都是心甘情愿被送到邯郸的,一点不见哭闹。于是石勇拉着我道: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她们!我白了他一眼道:咱们自己还难保呢,哪里管得了别人?何况,咱们还有大事没做呢!于是他就生气了,自己在一旁跟那些小女孩聊天,我心说,重色轻友的混小子! 在那些小女孩里,有一个头上扎了蝴蝶结的很可爱的小女孩。她穿着粉色的纱衣,上面还绣着蝴蝶,怎么看都是一个富家小姐,不过年纪小了些,大概十岁左右。她就自己坐在角落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就用一双大眼睛不停的看着我们。于是石勇忍不住了,就凑过去想跟她说话,结果她一扭头,露出了一只可爱的耳朵,下面还吊有一只精致的耳环。而且她的发髻也很圆润,后脑梳得十分平整,后面扎了粉色的纱巾,也绣着蝴蝶。石勇趴在一旁,就不停的看,我一捅他道:喂!你这么盯着一个小女孩看,实在是太失礼了!结果石勇坐了起来抱起胳膊,冲着那个小女孩道:喂!小姑娘! 那个小女孩依旧侧着头,闭着眼睛不说话。石勇一下子跳了起来,走过去,来到她身边坐下,然后冲着她耳朵喊道:喂! 这次她转了过来,用一双小手把耳朵堵住了,然后用诧异的神情看着石勇。石勇歪着头看了半天,又道:我还以为你耳朵不灵了呢!那个小女孩依旧不说话,只是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于是看了半天,石勇突然到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那个小女孩一巴掌就掴了过去,结果被石勇抓住了小手。于是她的小脸就红晕了,用似怒非怒的眼神看着他。我一看就拉着石勇道:喂!你这么做太流氓了吧!结果石勇回头瞪了我一眼,然后看着那个小女孩道:放心吧!我以后会保护你的!你想打我的话,就等到洞房花烛的时候吧!我娶定你了!说着就把她的小手搂在胸口。我一听心说,这小子哪里学的这许多混账话? 结果那个小女孩还是不说话,就无奈的歪过脸。于是石勇就把她的小手放下道:你不愿意跟我说话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开口的!说着就拍了拍胸口道:咱就是穷小子一个,石家村的石勇,今年十三岁了,看年纪,跟小妹妹还是很相配的!说着摸了摸脑袋道:我这个人嘛,优点很多啦!气力大,身体好,饭量也不错,说着伸了伸胳膊展示他的肌肉。我差点喷出血来,心说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这时候那些小女孩们都捂住嘴笑了起来。石勇也不看她们,就接着拍胸口道:跟我在一起就放心吧!管保你开心!咱们以后可以开酒馆呀,你做老板娘,负责收账,我么,什么粗活累活,一个顶十个!等咱们有了宝宝……我一把搂住他的嘴把他提了起来,然后对着那个无动于衷的小女孩道:不好意思啊!我这个兄弟没有恶意的,就是……就是一看见美女就犯糊涂!小姐见谅!石勇挣开我道:不是的,才不是呢!男子汉大丈夫,保护美人是应该的嘛!但是我从来没对那些女人动过心,你才是我梦寐以求的那种红颜知己呢!我一愣拉着他道:你还知道红颜知己呢?这么说读过书了?石勇一咧嘴道:我们村的教书先生,他们家的墙角露了个洞,所以我就免费学了!我摇摇头心想,这个老先生可真是什么都教呀! 结果那个小女孩好奇的盯着他看,石勇高兴的坐了下来道:对啦,你叫什么呀!她突然撅起嘴来,用小手扶着下巴低下了头。我来到那些小女孩面前问道:这个小丫头一直没有说过话吗?她们都点点头。于是我又问:知道她叫什么吗?那些小女孩都摇摇头。于是我走过去在石勇耳边道:你就少说几句吧!一来人家年纪小,根本不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他刚要反驳,我又按住他肩头道:二来,你没发现吗?她可能根本不会说话!石勇一愣,接着看了看那个小女孩,发现她皱起的眉头。于是石勇过去摸了摸她的小手,我上去一把拉开道:你这个小色鬼,别老占人家便宜!石勇白了我一眼道:人家又没有说不会负责!我一听只好无奈的坐到一旁,心想,这个石勇,在村里还老老实实的,一出来就原形毕露了! 结果那个小女孩抬起了头,石勇问道:你……是不是不会说话呀!小女孩点点头。石勇接着道:那哥哥以后在你身边保护你,你愿意吗?她愣了一会儿,又默默点头。于是石勇回过来头看了我一眼,意思是看到了吧!人家没拒绝。于是他又问:那你姓什么?我念一遍百家姓,是的话你就点点头!小女孩稍微点头。于是石勇就开始背,我看他一点都不嫌麻烦,心想,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女孩遇到他,也算是命好了。结果当石勇背到方时,她一抓石勇的手,然后大大的眼睛点了点头。石勇高兴道:原来你姓方呀!对啦,你会写字吗?小女孩红了下脸,稍微点头又摇头。我心说,这么关键的问题,你怎么才问呢? 于是石勇把边上的水碗拿过来,蘸着水在船板上写了方字,接着问道:你的名字会写吗?她撅起嘴摇摇头。石勇失落不已,不过他一转眼道:我看你一身的蝴蝶花色,跟你很相配,干脆,以后我叫你彩蝶吧!如何?小女孩马上点点头。于是石勇把她的小手放在手心里面道: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哥哥,哥哥一定替你办妥!小女孩红着脸点点头。于是石勇就躺在她身边,始终不放开她的小手。我实在看不下去,就跑到另一头去跟那些小女孩说话了。 (本回完) 第二十九回 夏侯有个麒麟儿 却说我和石勇被夏侯家水匪扣押。虽然他们听了我一番说辞,没有搜走我的东西,但是如今却不得不与一船货物,和十几个小女孩一起被送到邯郸。不过石勇因祸得福,结识了一位不会说话的可爱的小女孩,目前只是知道她姓方。我心想,她会不会和邯郸的方家有什么联系呢?但是她不会说话,所以大概也没有办法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情报,因此我只好向同行的十几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打听了。 结果出乎意料,她们都是被告知,要送到邯郸的风月楼去做丫头。我心说,这明明就是卖身了嘛!于是我问她们知不知道那里是做什么的?结果她们都说,是一间特别大的宅院,里面住了一位了不起的大人,她们都是要去服侍那个人的。我一想,邯郸城能有什么大人?最多也就是河西路宣抚使,三品官而已。听她们的意思,她们都是在村镇里,被一些大官们选中的,家里人也很高兴的送走她们。我越听越奇怪,心说,朝廷什么时候会允许官员在村镇里挑选丫头了呢?哦对了,是选宫女。不过听成帝的意思,他即位至今,依旧掌控不了后宫的事,换句话说,这些丫头们被大官选中后,一定也是先由那些权臣们挑选并培训后才会入宫吧!想到这里,我一身鸡皮,心说,八-九岁就开始选拔,最后培训到十五六岁入宫,足以改变一个人了,最后成为成帝身边的一个个密探奸细,怪不得他那么喜欢董震天的妹妹了。 于是我告诉了石勇,说那个方小姐也是去做宫女的。结果他眉头一皱道:不可能!谁要是把彩蝶带走,我就跟他拼命!我道:你省省吧!人家父母本意就是送她入宫,难不成,你想带她亡命天涯?石勇点头道:要果然那样,也只好如此!我摇摇头道:要是选拔宫女,她可就是在籍的,你怎么逃?再说,她既然不会说话,如何能选入后宫呢?石勇一听道:原来如此!接着我走近到小女孩身边,看她似乎睡着了。于是我轻轻捅她,石勇就一把抓住我道:朋友妻不可欺的!我一甩手道:想什么呢你?一脑子乱七八糟的! 结果小女孩睁开了眼睛。我凑到她耳边道:小妹妹放心,我们不是探子。你告诉我们,你们究竟是不是去选宫女呢?还有,我知道,你一定是装的不会说话,而且也一定会写字对吧!她一愣摇了摇头。于是我道:我们去邯郸有大事做,你要是肯帮忙,我们就带你走。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不用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而且事后没有人找你麻烦,你父母也不会怨你。不过信不信由你,我们反正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就是给你一个机会而已。说着我顿了顿,看她狐疑的样子,于是我又问道:那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你是不是去选宫女的?是就点点头。结果她摇了摇头。我一看吃惊道:莫非有人打着朝廷的旗帜,实际却做拐卖幼女的事情?她点点头。石勇一听抓住我肩头往边上一推道: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受伤害! 我爬了起来拍拍灰心说,你也太亢奋了吧!于是我走过去把石勇一推道:大小我也是朝廷命官,你就不能对我客气点?石勇道:你这个命官在河西根本一文不值!我不屑道:一文不值?那可未必!咱可是皇命钦差,可以先斩后奏的,哪个大人敢拐卖你的小情人,本大人一句话就发配他了,你还不好好善待我?石勇道:就你还皇命钦差?别开玩笑了,你那套糊弄那些土匪还可以,就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我摇摇头道:我可从不胡说八道。反正以后你就知道了。既然此行不善,我看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吧!到时候你可别重色轻友的,只顾着你的小情人,把我丢到一边!石勇道:我尽量!那个小女孩见我们自说自话,就躺下又睡熟了。于是我和石勇也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觉有水珠落到我脸上。于是我睁开眼睛一看,那个小女孩就坐在我旁边,其他人都睡着了,石勇也倒在一旁。于是我轻轻的揉了揉眼睛,她小声的在我耳边道:你真的可以救我吗?我点点头,接着指着石勇道:这个哥哥很厉害,一个顶一百个!她摇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真的可以替我申冤报仇吗?我一愣,接着道:但不知你有什么冤?她垂泪道:我和我小叔在林子里走散了,于是就被抓了!我道:什么小叔,什么林子?你说清楚些…… 她把小手按在膝上,眼泪汪汪的道: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小叔带着我去找一个叫向中全的人,说着有东西要交给他。结果我们一路很开心的,进了一个树林后,突然就遇到了一帮人,他们三十几个,我叔叔打不过他们,就只好带着我逃走了……她抽了抽鼻子,接着道:然后我们走了很久,结果遇到了老虎,我叔叔只好扔下我一个人,自己引开了老虎……她的小手又往脸上擦了几下,然后接着道:后来……后来我等不到叔叔,突然听到老虎的叫声,我怕叔叔出意外,就跑了过去,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这时候就遇到了一群野狗,人家害怕,就拼命跑,可是一只狗就咬住了人家的衣衫,人家走不动了,就在等死的时候,出来两个人,用火把吓走了它们,于是我就被他们救走了…… 我看她可怜的样子,身上翻来翻去就只有那半块手帕,于是就拿了过去,她拿起来就抹了抹眼泪,然后接着道:本来以为得救了,结果迷迷糊糊的听到他们说,要把我送到邯郸做歌姬,我才知道,是遇到坏人了!如今,人家……人家只好装着不会说话,这样他们就不会让人家做歌姬了……我坐起来道: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你再吃苦了!只是,听说你姓方,不知道和邯郸的方家有没有关系? 她眼睛一亮道:我就是方晋文的小女儿方彩蝶!我一听吃了一惊道:你果然叫彩蝶?她红起小脸点了点头。于是方彩蝶捏着手帕道:如今只要你们可以帮我逃走,并送我回到方家,让我家人可以找到我叔叔方晋全,人家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可是如今,看来希望不大……不过,你们如果可以找到谁是伤害我们的凶手,人家也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说着就要磕头,结果石勇一下跳起来,拉住了她的手道:等出去后再说吧!方彩蝶吓了一跳,我笑道:早跟你说我这个兄弟很厉害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于是方彩蝶就把手抽了回来道:石公子美意小妹心领,只是你之前说的,人家还不是很明白,不可以随便答应你的……我看她的样子心里便想,当真不明白? 石勇一抿鼻子道:那个不忙!现在先想办法逃走吧!我拉着他道:到了邯郸,咱们想脱身恐怕不宜,但是离的太远又不合适……石勇道:那还不简单?这船一旦开到邯郸附近后,咱们就跳水而走……方彩蝶一撅嘴道:人家不会水!石勇一愣,方彩蝶接着道:河运都是夏侯家掌控的,这里每隔二十里就一个水寨,五里还设一个哨位,不时有水匪巡逻,你逃到哪里?石勇道:大不了邯郸上了岸,就大打四方,送你们出去!方彩蝶道:哪里那么容易?邯郸就是夏侯家老巢,就算是几万官兵,也奈何不了,你一个人怎么送我们出去?石勇于是低着头憋了半天。 方彩蝶看我道:你有什么办法吗?我一愣心说,我哪里有办法?方彩蝶问道:你说你是做官的?我点头道:不错!她想了想道:可是真的?我又点头。她用手指点着脸蛋道:那就这样,下了船直接要求去见那个夏侯淳,要是他们不肯,你就说是朝廷命官,虽然在邯郸里,做官的不顶什么用,但是看在河西路的十万大军份上,还是会给咱们一个见面的机会的! 我奇道:既然不顶用,见了夏侯又有什么办法?方彩蝶道:只要告诉他们,我是方晋文的女儿,一切就好说了!到时候可以写信给我爹,最多就是出些银子了嘛,就不用被卖去做歌姬了……石勇道:那你干嘛不一开始就说呢?方彩蝶眨着眼睛道:那些水匪有几个靠得住的?也就只有夏侯淳那个老贼能讲点道义了,否则我连人都没见到就被害死了呢!我摇摇头道:就是说,凭你们方家,也还是保不住你了?她点点头道:互有世仇,他们的手下人,不少人跟我们有仇,所以只能见到夏侯淳才能保命!我哦了一声。石勇道:放心,要是他们不让你见,或是对你不利,我一定保护你!方彩蝶看了他一会儿,就转身躺下睡了。于是我们也只好躺下,石勇小声道:看起来很柔弱的,怎么听起来一点儿不想呢?我心说,这就是出生在大户人家的无奈,一点也体会不到做小孩子的乐趣。 我们在船里不知道待了多久,每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那个方彩蝶也不说话,继续装哑巴。不过石勇依然很殷勤,她想要水,只要眨下眼睛,石勇就立马端过去。我不想理他了,因此就跟那些小女孩一起玩些游戏,心说,如果真的是选宫女,命运也不算好,如果如方彩蝶所说,就更苦了,姑且让她们高兴些过吧!于是一连几日。 这一天,那个大个终于下到船底来,看见我们都在一起,也都算精神,于是就说:都起来吧!到邯郸了!跟我走!说着就在前面引路,我们几个也都跟了过去。一到船板上,风和日丽的,两岸风景如画,我一伸懒腰道:这里就是邯郸?大个道:不是!这是我们夏侯家的水寨,从这里,往那边去,他一指接着道:就是风月楼,女孩们做小船走这条路,至于你们,要走那条,到邯郸城里的仓库那边做工,跟我一起坐小船! 不行!石勇凑过来道。你说什么?大个一瞪眼,两边就凑过来十几个水匪。方彩蝶捅了捅我腰眼。于是我走过去拱手道:几位,几位大爷都稍息,都是出来混的,谁都不易是吧!你们别那么大火气,我兄弟也不是那个意思!大个道:那他说不去?我拱手道:去!当然去,不过不是去仓库那里,而是……大个一愣道:怎么,你小子想入伙?我回头看看方彩蝶接着道:小子有这个心,不过情况不允许。您看,咱们大小也是个朝廷命官不是,做杂役实在是太丢面子…… 那人一愣道:哎?朝廷命官?你?说着围着我看了几圈,周围的水匪都哈哈大笑。于是我取出了官牒递了过去。他一接过,我问道:兄弟应该识字吧?他一听白了我一眼,然后拿在手里打开一看,是三品的官牒,盖着玉章。他吃惊不小,跟附近几个兄弟研究了一下,然后回头问道:你说你是当官的,怎么会在河边被我们抓了呢?我拱手道:私人出行,正打算返京,盘缠不足所以冒犯!大个白了我一眼道:那,这个我得拿去给我们头看看,你们几个就先关到柴房里,要是假的,哼哼!我拱手道:随便看!您慢慢看!大个一挥手,几个下人就把我,石勇和方彩蝶关到一处。 石勇担心道:兄弟,你这个凭证是真的吗?方彩蝶在一旁道:看那玉章不会有假的。我一愣问道:怎么,方小姐识得玉章?方彩蝶道:祖父方化,受了先帝三品的空官,圣旨现在我家祠堂供奉,所以认得。石勇惊道:那聂兄弟你当真是做官的了?我点点头道:我说了,是你一直不信么。石勇摸着头道:我们石家村几辈子都没有做官的,好容易有中举的,京试之后也没有门路,一直赋闲。谁想到你这么小,居然做那么大官?我心想,要是我告诉你,我有个做皇帝的把兄弟,还不吓死你? 方彩蝶撅着嘴道:好歹是三品官,就这么关在柴房里了?刚刚看你那副孙子样,以后管得住谁呢?我一听,她话里带着嘲讽,于是我站起来撸-着袖子道:人家是砧板,咱们是鱼肉,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想当年在沧州,咱也是上过阵杀过敌的,面对过十几万大军的,你如何嫌我懦弱? 果真如此?她翻起眼来看着我道。我便坐下不理她了,结果石勇凑过来道:你真打过仗?我点点头道:怎么了?他羡慕道:朝廷里要不要我这种人呢?干别的不行,打仗嘛,还是不错的!我一听斜着眼睛看着他道:你这个小孩子怎么这么世故呢?石勇道:谁不想做大官,光宗耀祖呢?何况堂堂男子汉,不争取个功名,如何封妻荫子呢?说着看了看方彩蝶,方彩蝶于是用小手捂着耳朵就坐到草堆旁,摇摇头闭上了眼睛。于是我们就不说话了,石勇默默的坐在一旁一直偷看那个方家小姐。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门被打开了。进来了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魁梧的男人,他穿了一身软甲,腰里别着宝剑,头上戴了黑纱帽,旁边的大个一指我,那个男人一拱手道:这位便是聂大人?我马上起身拱手道:不敢!兄台是……他回道:在下夏侯麟,夏侯淳是家父。我拱手道:原来是夏侯公子,在下失敬了!夏侯麟问道:这两位是……我略一指道:都是随从,本欲返京,路经宝地,多有冒犯,实在恕罪!夏侯麟笑道:本就是我等刁难,大人有何过错?如今在下已经通知家父了,就请大人一行,与在下到风月楼,一来可以见到我父,二来为大人接风,还望聂大人赏脸?我略看了方彩蝶一眼,于是拱手道:如此甚好,请夏侯兄带路!于是他就在前头,引我们坐上一艘带棚的小舟,附近有几艘船护卫,往风月楼而去。 我在小舟里面坐在了夏侯麟的对面,石勇坐在右手边,方彩蝶坐在左手边。夏侯麟问道:还没请教二位是……石勇拱手道:在下石家村,石勇,十三岁,早就耳闻夏侯麟公子大名,今日幸得一见,果然英武不凡!方彩蝶一斜眼道:你还是这么世故!石勇慌道:是真的!整个河西,谁不知道夏侯家有个麒麟儿,文武双全,一条鞭打遍天下无敌手!夏侯麟拱手道:兄弟过誉了!我喝了一口茶点头道:但不知窦云鹏的双鞭能不能斗的过你……夏侯麟一惊道:你认识窦云鹏?就是前朝黑旗军窦婴的公子!我一听一愣道:你怎么也知道他?我心说,他扬名沧州也就月内的事,如何能传到河西? 夏侯麟道:窦云鹏是我师弟,我们一起在白狼山拜师学艺的!石勇吃惊道:这么说你师傅当真就是前朝那个有名的技击大师云中子了?夏侯麟点头道:不错!不过师傅收徒严格,数百人都没通过他的考核,听说除了我和窦师弟,还有一个师兄和师姐。不过我们都没见过,因为师傅一直是分开授徒的,后来听说还收了一个师妹。反正我知道的,师傅这辈子大概就我们这五个徒弟了。我高兴道:原来兄台竟然是窦云鹏的师兄!那真是太好了,这我就放心了!夏侯麟道:但不知窦师弟如今怎么样了?当年白狼山一别,有四五年未见了。我拱手道:令师弟与父亲一起归降我朝,不再过漂泊的日子了,而且他还做了锦衣卫副指挥使,三品的武将呢!夏侯麟吃惊道:就是说,半月前东光反叛,收兵回沧州的姓窦的将军是他们父子了?我点头,于是他激动不已的喝了一大口茶道:这才是男子汉!又喝了一大口。 这时候方彩蝶扶着脸看着外面。石勇马上给她倒了一杯道:彩蝶你也喝呀!她突然扭过脸道:不许没大没小的!彩蝶也是你叫的!石勇一愣,心说我没招惹她呀!结果夏侯麟问道:这位小姐是……方彩蝶道:我姓方!夏侯麟马上站起来道:彩云是你姐姐了?方彩蝶白了他一眼道:彩云是你叫的吗?姐姐说的对,都是一个死样子,讨厌死了!说着就趴在桌子边歪着头生气。 夏侯麟摸着脑袋道:聂大人怎么会跟方二小姐同行呢?我一摊手道:意外遇到而已。不过嘛,她还有个姐姐真是第一次听说。夏侯麟坐下道:她姐姐可了不得,是河西第一美,如今十八岁了,还待字闺中呢,可惜……方彩蝶抬头道:可惜也没有你什么事!我姐姐早就有意中人了! 真的吗?是谁?夏侯麟好奇道。 这个嘛……我听说,你们夏侯家有一种润喉的饮料,很名贵的哦!人家想尝尝!她眯起眼睛道。 夏侯麟于是叫附近船只的水匪们送来了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果然有一罐汤水,他舀出了四大碗来,请我们尝尝。我一看,似乎是雪梨汁,成帝请董飞雪喝过。不过这雪梨汁是在船下冷藏的,特别爽口。我和方彩蝶都一勺勺的品着,夏侯麟就一旁看着,而石勇一饮而尽,然后抿抿嘴道:真好喝!方彩蝶白了他一眼道:你喝这么快,小心拉肚子!我道:不会的,这个东西好的很,之前在皇帝那里品尝过,也不会拉肚子的。 哦?这么说皇帝果然在沧州了?你们还见过了?夏侯麟好奇道。 不错,你师弟就是沧州一役立功,所以获封三品了。我含糊道。 那你是怎么做的三品官呢?方彩蝶歪着脑袋看着我道:看你平平无奇的,也不像会功夫,总不会是走后门吧!我一惊心说,虽然董飞雪不是我亲戚,但也算是后门了。看我不答话,方彩蝶就问石勇道:你不是总说自己如何如何厉害吗?石勇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就点了点头。于是她拍着小手道:那你敢不敢跟夏侯麟比下,要是你输了,我就告诉他我姐姐意中人是谁?夏侯麟一惊,心说这个小丫头倒是鬼灵的很,如何知道我喜欢她姐姐呢? 要是我赢了呢?石勇反问道。 那我就……送你一样东西!说着她小脸一仰,很可爱的样子看着他。 (本回完) 第三十回 烟火冲突风月楼 却说方彩蝶鼓动夏侯麟和石勇比武,看着她可爱的小脸,石勇当下也不多说,直接跳起来道:来吧!火麒麟,跟咱比什么?我一愣道:火麒麟?方彩蝶拍手道:好好哦!河西的火麒麟对石家村的傻小子,看看谁会赢哦!那边几位要不要下注呀!我赌傻小子会赢哦!看她高兴的样子,我心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石勇的一片心意都被扔水里了! 结果夏侯麟不知所措了,他一个成名的高手,云中子的得意门徒,怎么会跟一个十三岁小孩儿动手呢?结果就坐在那里不动。石勇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撑开了步子,握紧了拳头。方彩蝶笑道:你不比就算认输了哦!回头我就让河西的人都知道,火麒麟夏侯麟输给了一个小孩子!结果夏侯麟红着脸道: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出手欺负小孩儿?实在强人所难了……石勇道:喂!我可是堂堂大丈夫,你休要小看人!我在一旁道:既然你不想比,又不想认输,那干脆比腕力如何?就算你输了,也确是力气没人大,不算丢面子,赢了则实至名归,也不算你欺负人呀?石勇一听就坐下道:好吧,来吧!说着伸出手来。 夏侯麟想了半天,心说比力气,普天之下只有窦云鹏跟自己不相伯仲,便先试试他,要他知难而退吧!于是就凑过来道:既然如此,你垫高些吧!石勇道:那样不公平,要来,就站着来!夏侯麟一听,这不单单是比腕力,而是臂力了,心说也好!于是当下两个站起,夏侯麟比石勇高一头多,所以略微扎了马步,而石勇则是略分开腿,两人右手一掰,就角起了力来。 夏侯麟左臂比窦云鹏有力,右臂相当。当下先出了四分力,想让石勇知难而退。没想到刚刚使上劲力,就发觉对方一鼓作气有要压倒的危险,当下觉得对方气力不会小于自己的七分,心中惊异,于是加力到了八分。然而我们都不知道,只是看他两人的手还直立当中,似乎没有分出高下。那石勇一只手捏着茶杯,紧闭了嘴,脖颈上似乎爆出了筋来。那夏侯麟则面色略带红润,张目看他,一只手轻轻的握着拳头,看似颇为淡定。方彩蝶一个劲儿的拍手,船中其他几个水匪也伸过脑袋看热闹。 这时夏侯麟已经加力到九分,依旧难以取胜,那石勇的劲力便不断袭来,似乎源源不绝一般,夏侯麟心头一震,心想,莫不是天生神力?如此以来,想取胜就比较困难了,听师傅说,他一辈子在刀尖上混饭吃,从未失手,只有一次,被一个人天生巨力的人差点打死,最后侥幸保得一命。想来这姓石的,便是如此这样的一个怪人了。但是碍于颜面,且方彩云的妹妹就在近前,他如何输的?因此当下左手拳头一紧,运起了罡气,马步也扎的越发坚实,那船儿就开始微微的摆荡起来。 这时候石勇依旧是捏着茶杯,茶杯中的水也开始抖动起来。石勇也纳闷,按说火麒麟那么大名头,自己早就该输了,为何迟迟不见对方发力呢?其实打从一开始,他就使出了十分力,然后保持直立的态势,等对方的力量来袭,一来看自己的火候够不够,二来也感受一下传说中的这位大侠的斤两。哪知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心说,是不是对方有意放水?给自己留面子呢?当下就不开心了。于是他右手一扬道不比了!没意思!说话间左手生气一捏,那茶杯中的水直接喷了出来,杯子却没坏。 夏侯麟正运了罡气,他一撤力,当下收功不及,足下如受千斤,整只船便左右摇晃起来,而且摇的厉害。方彩蝶和我正害怕死命的抓住了桌子,结果石勇生气的往当中一蹦,马步下压,那船立马由左右荡变成上下荡,不到二十个数便平稳下来。于是石勇一分开腿就重新坐下了,兀自生气。那些水匪马上就都喧天了,居然有一个跟夏侯大爷不相伯仲的小孩儿,踏只脚便止住了船,于是议论纷纷。夏侯麟当下吃惊不已,心说,我一开始便扎了马步,其实是占了先机的,结果他站立着与我角力,丝毫不落下风,我运了罡气才勉强顶住,这船如此摆动,他一个千斤坠就压住了,想来比我力气大了不是一点半点!当下佩服不已。 于是方彩蝶握住小手问道:谁赢了?石勇拍着桌子道:没意思!他根本不发力,还比的什么?夏侯麟拱手道:方才我已然使出了混元罡气,依旧仅能与兄弟你相抗,因此是在下输了!石勇道:你又没输,如何自认?夏侯麟道:我是学武的人,自然不会轻易服输,确是兄弟你神力过人,让我心服口服!石勇不屑道:那要赢你才算数,如今也就是平手而已,下次再分高下!说着就去摸茶壶,回头一看,已然倾覆了。夏侯麟拱手道:眼下便到风月楼,今次大哥我做主,一定会好好款待你们!方彩蝶撅起嘴道:什么嘛!搞了个平手,你们说好的吧!我白了她一眼心想,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差点把船弄翻了! 结果船只靠岸,停在一个很大的楼阁旁。这个楼阁有差不多十层高,实在是恢宏。方圆几十丈,后院下面便是水路,我们就是从这里上岸的。院子里比较空旷,走到后门要二百多步。守门的都是手持长枪头戴黄色头巾的人。夏侯麟引我们到了里面,里面曲折蜿蜒,四处都传来歌舞的声音。我吃惊道:这里都是你们夏侯家的产业?方彩蝶回头道:这里是赵家的!我一愣,夏侯麟道:没错,是赵家和河西路宣抚使一起造的,为了缓和我家四家关系,因此每每有重要事情,都在这里商议解决。这里有上万官兵和赵家三千刀手把守,不过不用担心,官兵们是不会偏袒赵家的,因为他们一直想维持这里的和平,所以聂大人你在这风月楼里还是管些用的。说这话不是讽刺你,这是实话!他认真的说。于是我拱手道:多谢提醒!于是我们过了几处门庭,来到一个大堂,然后从右手上了楼梯,大概上了四层那里,被夏侯麟留在一间屋子里等着,他自己和手下人出去了。 石勇坐下道:怎么也不留个人看着咱们?方彩蝶道:上万官兵,三千刀手,还怕你跑了不成?我摸着下巴道:这个夏侯麟倒是个汉子,要是可以为天下做一些事情就好了!方彩蝶歪着脸看着我道:你张口闭口的天下,不知道还以为你真是什么钦差大臣呢!我点头道:的确是呀!没骗你们!方彩蝶道:既然是钦差,那你的卫队呢?死哪里啦!我摇头道:死在东光了,满意了吧!这时候门开了,一个朝廷官员走了进来,穿的大红袍子,我一看就拱手道:莫不是宣抚使大人?那官拱手道:不错,正是本官!哦,这是聂大人的官凭,请收好!说着就递了过来,我刚要问,他一挥手道:来人!我吓一跳,结果进来一个中年女人,很妖娆那种,宣抚使道:本官有要事不能分身,你就在这里好好款待聂大人,有怠慢的地方,本官绝不饶你!那女人下拜倒:陆大人放心!奴家一定安排好!于是宣抚使拱手道:聂大人休怪,只是圣上被困沧州一事,本官也是刚刚听说,因此马上命州府准备钱粮人马,如今正好要去看视,大人一行幸苦,就先在风月楼里小住一夜半日,待本官公事办妥,再来请罪!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我呆了半响,那女人走过来拍我肩头道:呦!没看出来,小爷你还是个官爷呢!您喜欢什么年龄段的呀!姐姐我这里都有!我摇头道:想不到堂堂三品命官,居然如此敷衍了事,须知我手握生杀予夺之权,这等昏官,留他做甚?那女人一听吓一跳就转身跑了。 方彩蝶道:你不该说给那个女人听的,如今她一定去告诉那个人了!我道:便是要他知道,否则如何把我看在眼里?然后我就坐在那里生气。结果夏侯麟进来一招手道:大家都过来吧!我爹不在,如今我做主,请你们!说着他笑着引我们上了七层。原来,这风月楼,第七层是夏侯家的地方,这里有夏侯家三百水匪看护。我们到了这里,夏侯麟就叫上水酒来,于是我们就在一起饮宴。 吃到一半,大个子来报道:老爷过来了!于是我们都起身,果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健烁的男人进来了,他一身灰袍子,头戴金冠,腰里有条玉带,很是扎眼。更扎眼的是玉带后门别着一把短刀,那刀浑身上下都是金的。他一进来就拱手道:原来是沧州一役力挽狂澜的少年英雄,天子口中的金兰兄弟聂大人呀!我一惊心说,他如何知道这许多?夏侯麟也吃了一惊,他爹接着道:不要奇怪,老夫向来耳目众多,不过此次不同,是有故人偶然提起过阁下的一些事迹,故而得知!我又一惊,那夏侯淳便笑道:聂大人不要怀疑,老夫虽然是黑道,但是一直以来不与朝廷为敌,而且与朝中之人也有些来往,不知道聂大人在沧州是否认识一位姓郑的通判? 我一惊道:你认识郑天白大人?他笑道:不错,岂止认识,当年不是他在为难之时,延医救治了老夫的恶疾,老夫如何可以活到今日?因此成了朋友,时有书信往来。我心想,怪不得郑大人当年在沧州虽然一事无成,却也没人加害他,原来有河西的水匪撑腰!于是我拱手道:原来如此,本官与郑大人也是忘年的朋友,如今他做到了河东的宣抚使,与圣上一同在沧州,被叛军所困,所以遣本官召援兵的!老英雄如果看鉴郑大人的话,不如就与本官同去河东平叛,圣上也必定会感念老英雄的恩德! 夏侯淳抹了抹胡子道:可我听说,东光一役,御林军被打散,剩下的人众都逃回盐城了,并未听说过圣上也到了盐城,恐怕这……我拱手道:圣上自然在沧州,遣本官先行,果然中了叛军的奸计,因此沧州此刻形势逼人,刚刚打过一仗,将士尚未恢复气力。如果老英雄可以率先兴义师讨逆护驾,天下必然响应,届时圣上解围,你等皆是首功一件,再有我和郑大人美言,何愁不列土封侯呢?听到这里,那夏侯淳捻了捻胡子道:哦,大人舟车劳顿,还是不宜谈这些,不妨今日好好休养,救驾的事,明日再谈不迟!说着就叫来新的菜肴,并点了些歌舞。我看了看夏侯麟,他似乎面带不悦。石勇见我与那夏侯淳所言,不免吃惊,也不敢说话,就与方彩蝶在一旁互相小声说着什么,那方彩蝶不时的略微笑笑。 这时候说起了方彩蝶的事,夏侯淳道:既然是方二小姐,自然不能怠慢,明日我叫手下人送你回去便是!刚好我儿送你回去,也好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方家大小姐嘛!哈哈哈!于是我们接着喝酒,那方彩蝶撅着嘴,石勇就在一旁服侍她,逗她开心。于是当日饮宴后,我们就被安排在一侧的厢房休息。 睡到半夜,听到呼喊声。我爬起来一看,从窗子外面丢进来火把,引燃了窗帘。我一看是有人纵火,当下跑出门,刚刚到走廊,一个黑衣人迎面就是一刀剁来。我一闪,就接着往石勇那间房跑,结果身后那人一刀砍来,我一低头,石勇开门正好看到,飞身就是一脚,那人中了之后便扑地不起,于是石勇拉着我去找方彩蝶。这时候就看夏侯麟走过来,一只手拎着刀,一只手拉着方彩蝶,但是那小女孩的口中流出了血来。石勇一看急了,举拳要打,夏侯麟一挡道:你疯了!她桌子上的茶水里有毒,她喝过后被我发现了,这才发现有人放火,你不谢我还要打我?对了,你们没喝茶吧?我们都摇摇头。 这时候身后三个黑衣人举刀冲过来。夏侯麟刚要上,石勇道:快带彩蝶和聂兄弟走,我挡着!说着一顿拳打过去。夏侯麟只好带着我们往楼下走。这时候发现,从底下到顶上,风月楼四处见火,却不见半个官兵。夏侯麟道:一定是赵家做的!要不就是官兵!这时候大个子带了五六个土匪浑身是伤的跑过来道:不好了大爷!老爷他……夏侯麟一听愣了,大个子把金刀拿了过来道:老爷要你继承夏侯家,我们死也要保护大爷出去!说着就跑在了前面。夏侯麟不及反应了,只好跟在后面,我们一直下到三层,结果迎面七八个弓箭手,大个子跑在前面一闪身,身后的弟兄都被射倒,于是他一步飞过去,抡刀跟他们拼起命来。 夏侯麟把方彩蝶交给我,自己就抽出刀加入进去,大个子受了点伤,不过那些弓手都战死了。于是大个子指着那些牌子道:是河西路的官兵!姓陆的混蛋!夏侯麟道:事到如今先冲出去再说!于是他们开路,我带着方彩蝶从后面跟着。那方彩蝶小小年纪,中了毒如何撑得住?她指着口看着我,我不明白。于是她使劲儿挣开我,我一惊,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结果她手一指下面,接着指着自己摇摇头。我马上过去拉着她道:我们岂能丢下你不管!她使劲儿摇头,不让我拉她起来。这时候前面夏侯麟和大个子跟二十几个官兵打起来了。一个小队三个兵绕过来就来砍我,我马上取出匕首背在身后站起来,将怀中玉章取出道:圣驾在此,谁敢近前?那些兵愣了一下,我看准一个头就一刀刺过去,那兵扑地。其他兵一看要发作,我马上喝道:贼首已除,其余不问!那两个兵互相看了半天,我马上-将玉章藏好,把那死去的兵的长枪握在手中,看着他们。那两个兵于是互相点点头,就继续往楼上跑了。于是我过去拉方彩蝶,她却闭上眼睛,任凭我如何拉她也不起。于是我只好摇摇头,就挺着枪冲了下去。 这时候就看见一将的长枪冲大个子脖子刺去,此刻他手中的刀被一个兵用长枪按住动弹不得。我一撒手掷出长枪,那枪力道不足,落到那将脸庞上,划出一个大口子来,当下他翻身倒地哇哇大叫不止,周围的兵过去拉他。于是大个子一脚踢开那兵,抡刀道:多谢救命!我马上冲过去捡起另一只枪来,就跟着他们往外面打。这时风月楼外面有一队人冲了进来,原来是夏侯家水匪送货到了,发现起火,因此冲了过来。这时那楼的四面有不下数千官兵在厮杀,夏侯家的几百人越打越少。这时从邯郸大路上来了一军,不下一万人马,领头的打着旗帜是方字。这时候另一侧冲来一军,也不下上万人众,旗帜是赵字,原来赵家的刀手在风月楼中伏,他们以为必然是人多势众的方家所为,因此两方便打了起来。 混战多时,我们总算从楼中出来,外面却更加的不宜脱身了,四处都在打,而且越打越多。起初是夏侯家与官兵打,之后方家听说二小姐在风月楼,就赶过来援手,然后赵家介入,接着打的不可开交时,陆大人亲自领了五万大军赶来,把风月楼围了水泄不通,这时大家才明白,是被官兵算计了。于是方家和赵家都不再打了,一起同河西路大军打了起来。背后方家和赵家不停的从邯郸四周援兵进来,打到早上被围的我们还是难以脱身。这时背后的风月楼已然烧得透亮了,好在半夜下了点毛毛雨,因此到了黎明时分,依旧没有烧完。 我此刻心急如焚,石勇还困在楼中,方彩蝶也在楼上等死,眼看那大个子受伤非轻,夏侯麟也一身是伤了。这时方家的领头人骑马过来问道:我家二小姐呢?我一指楼上道:她不肯随我下来,她中毒了!那人一听仰头大叫道: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声音传遍四处,那些战斗的人马都听的不寒而栗。这时就看三层那里的墙壁突然塌了,落到了地面上,上面似乎有人!我一看喊道:石兄弟!是你吗?石勇在上面喊道:是我!还有彩蝶!那方家人一听喊道:你们等着,我们马上上去!石勇喊道:来不及了!楼梯塌了!这里也快完了!我一听喊道:兄弟,别乱来!大哥给你想办法! 来不及啦!下面快闪开!说着那石勇抱着方彩蝶从三层直接跳了下去!身后的楼顶就不停的塌落下去! (本回完) 第三十一回 大国手妙手回春 却说那河西路宣抚使陆大人不惜火烧风月楼,打破了河西路多年以来的和平,亲率五万大军,有一举歼灭邯郸三家的意思。我们被打的措手不及,他们先是暗下毒药,再偷袭,放倒了赵家的三千人众,还放火想把我们都烧死。夏侯淳据说中了毒后被杀手所害,临终留下金刀,意思是把家业交给了他儿子。可如今,我们还是脱不了身,更气馁的是,年仅十岁的方彩蝶也中了毒,如今石勇在上下不能的情况下,便在数万人众面前,飞下了风月楼。 这是四五丈的高度,还带了一个小姑娘,就算是轻功再好的人,也免不了筋断骨折。那方家领头人一看上面的人要跳,早飞驰过去,然后眼见石勇落下,飞身翻到一旁。那石勇脚踏住那马的鞍子,就听咔咔几声,那马儿不及叫喊就四足扑地。石勇再起身向一旁一滚,把方彩蝶搂在怀中,滚了几个个后便停了下来。少倾起身看那方彩蝶,已然昏死在怀里。众人见他飞身下楼毫发无损不免惊异。那领头的人来到马儿的尸体旁哭道:好马儿,你今日便替我尽忠了!说着方家人马一看小姐获救,当下士气大振,外围的援兵也尽力攻打。陆大人看拖下去不是办法,于是请来了骁骑营四千铁骑,当下势如破竹,直接奔向了我们。 我一看心想,该不会陆大人的目标是我吧!我一想,会不会是我一时戏言,惹得他害怕,所以才痛下杀手,不惜毁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基业?何况还连累了夏侯淳和一干河西豪杰陪我送死?方彩蝶也中了毒,性命堪忧?当下就悔恨不已。不过马上转眼想到,没想到这河西路之所以混乱,完全是这昏官所为,眼见这些豪杰都是铮铮好汉,我也只好豁出去,拼的一死也要冲出去,他日卷土重来,必有计较!当下我拉过一匹马来道:你们赶快上马,骁骑过来了,你们就跑不了了!于是夏侯麟他们还有方家小姐他们都上了马,石勇让方彩蝶坐在那个头领的马上,然后我对石勇道:来,上我的马!石勇道:大丈夫骑马还用借吗?说着捡起一根长枪来,此刻那方彩蝶却已经醒了。 这时一骑冲在前面,抡刀砍倒一个方家的侍卫,来到石勇面前,一刀砍来,石勇一低头躲过,那马驰过,石勇一伸手抓住了马尾,那马儿当下疼的一起身,那骑兵就落马了。于是石勇赶上背后一枪扎个窟窿,接着他上了马看着我们道:我在前面领路,你们随后便来!说着就抡枪冲了过去。大家一看那石勇神勇无敌,都跟着他跑在后面。 这时候五六骑驰来,石勇不会用枪,一顿抡,那些骑兵都纷纷落马,被后面的水匪砍死了。骁骑都尉在远处观看,就看见石勇一连打二十几个骑兵落马,于是拎着枪冲了过来。石勇一照面,就抡枪过去,那都尉一闪身同时枪尖一挑,石勇躲不开,只好丢了长枪。那都尉又一枪-刺来,石勇一把揪住枪头,使劲儿一掰,咔嚓一声拧了下来。那都尉大吃一惊,结果石勇过去一把抓住他胸口一提,那都尉直接落到马下。大个子纵马刚要砍,我摇手道:莫伤他性命!我有话说!于是那些豪杰都退了几步,官兵打的苦,也都退了几步,那陆大人在中军挥旗,但前锋部队看到我们拿了骁骑都尉就都不肯向前了。 于是我出马到前锋那里,取出了大内腰牌道:本官乃是圣上所封三品的命官,圣上赐我玉章一枚,代天巡狩,有生杀予夺之权!你等河西路大军安敢造次,刺杀本钦差如刺圣驾!本官不信,他姓陆的自然是反,但这河西路堂堂数万大军,皆反不成?那些兵都面面相觑。陆大人在中军听不清我说什么,因此看了半天,要一个传令去看看。 这时候我拉过来骁骑都尉道:如今放了你,你且回到你们战线那里,这块大内腰牌本官可以赐你,就算做本官的物证,你且拿去给弟兄们看看,看看本官是否作假!那都尉接过腰牌一看,马上骑马跑回本阵四处喊道:金牌不假,我等不能刺杀大人!那些兵一听都愣了。传令一听不得了,马上回马告诉了陆大人,陆大人一听怒道:弓箭手,瞄准了射!说着中军的弓手几只箭就射中了都尉,于是他落马死了。那些锋线兵马一看都震动了,于是我喊道:河西路宣抚使反逆,拿得此贼之首的赏千金封列侯!余者不问!话尤未尽,骁骑营早动,回身就冲陆大人中军而来。于是整个前军和后军皆动,把陆大人围在核心。后军的兵士只见那陆大人杀了都尉,因此前来问罪,不想前军的人马却发力攻打,并把我的那些话带了过去,于是中军的人马也有不少动摇了,顷刻间陆大人周身仅有数百亲信保驾突围。那些豪杰一看,马上冲了过去助手,一瞬间形势就转变了。当下我与夏侯麟和石勇,还有方家头领等都沿着缝隙逃了出去,逃出阵外,我拱手道:如今我已经出面,必须留下来处理,你们快走吧!给方彩蝶解毒要紧!于是他们就纷纷告辞了。我心说,你们一走,如果河西还有反逆,那我就死定了。于是我纵马继续留在那里,看那边河西路大军自己打自己。 约有几刻的功夫,陆大人战死,谁干的都不清楚。于是那些大军都停住了,十几名都尉纵马过来拱手道:不知大人可否再次出示物证一见?我于是取出玉章。那些都尉看到后就纷纷下马三呼万岁。于是我扬鞭道:宣抚使作乱,乃是一人所为,河西路大军奋勇平乱有功,本官自有封赏,奈何骁骑都尉身死,本官按律升他两级,厚葬以表其忠心,子嗣可以免乡试,希望众将都能以他为榜样!那些都尉都称是。于是我让他们打扫战场,率军回营了。 此刻京中来的使者便坐在邯郸的知府衙中。这时步军校尉慌忙跑来拱手道:不好了大人!陆大人出事了! 什么?不是有数万人马吗?为何出事?那人放下茶杯道。 听说是奉旨钦差在风月楼里,因此大军倒戈,陆大人被打成反逆,当场战死了!冯都尉派小人来告诉大人,那个人手里有玉章,众目睽睽难以抗命,请大人见谅! 玉章?那个人手抖了下,心说,不会是成帝本人吧?于是道:你回去告诉他们,把那个人稳住,最好找个机会把东西弄到手,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明白了吗?那人点头,于是就出去了。 哼哼,要是除掉了皇帝,那可就……那位大人端起茶碗来,刚要喝,突然觉得烫手,茶碗落地,却不见碎,只是倒了水。当下低头拾起,心中便不悦了,于是摇摇头走进后堂。 这时候,我随大军主力,来到了邯郸郊外的行营之中,那些都尉都请我坐到大帐中去。我当下坐定,便问道:这河西路的人马,没有大将军掌控吗?为何你们会听命于一个宣抚使呢?那些都尉拱手道:宣抚使大人兼任卫戍大都督,因此不得不从命。我一听拍案道:那他岂不是只手遮天了?你!我一指就近的一个都尉道:从现在起,你就是代理的河西路卫戍府大都督,掌管河西路的所有人马,没有我的指令,谁也不能调一兵一卒!那都尉马上下拜道:末将得令! 于是我又一指另外一边的一个都尉道:你,从现在起就是代理的河西路招讨使,本官要你带四个营,马上封锁邯郸四境的各个路口和冲要,没有本官的指示,只进不许出,戒严三日,三日后只出不许进,明白了吗?那都尉点头下拜道:得令!我接着道:众将士一律赏两月银钱,你们都去做事去吧!他们都拱手称是就出去了。于是我讨了匹马,又去了骁骑营,那里他们正办丧事,于是我也参加了,并至了悼词。礼毕后,我发现了那个第一个冲向陆大人的校尉,于是我对他说:既然都尉身死,就由你接替他了!于是他下拜受了。接着我向他讨了两百骑,与我进城,于是我就带着人马进入了邯郸。 进入城门,我问了方家的门路,于是一路来到方家的大宅,此刻那里戒严的很,方家见到官兵,于是就准备好了弓箭。我扬鞭道:本官是皇命钦差聂成海,特来看视方二小姐的伤势!守门的进入禀报了,不一会儿出来道:对不起,小姐病危,无心见客! 我……我正要理会,旁边过来一个人,戴着斗笠到我近前,那些骁骑马上抽刀拦阻,结果那人一抬头,是董震天!我一看道:不用拦了,这位是国舅爷董大人!那些骁骑马上行礼。于是董震天走近道:你怎么在这里?我小声道:有话一会儿去说吧,如今方二小姐中毒很深,石勇一定伤心死了,你们刚好也帮帮忙嘛!董震天笑道:那小子居然迷上了方二小姐?看来我可以放心了哈!我一敲他头道:其他人呢?董震天道:就在附近。不过我们不宜露面,我看,可以要三娘来试试。我一惊道:对了,三娘会医术,她也在附近? 这时候就看见她穿了一身青纱袍扭了过来,然后拱手道:怎么小哥几天不见,就做官了?我道:没功夫细说了,三娘,你会疗毒吗?夜三娘掐腰道:你以为我是雪蟾呀!如何疗毒?解毒还差不多吧!我点头道:就是解毒!夜三娘道:倒是可以试试,就是不知道对方中的什么毒……我于是对着那边喊道:我给你们找了一个大夫,你们不妨一试!夜三娘拉着我马道:要死啦!人家还没答应呢!董震天白了她一眼道:要你去就去嘛,哪里那么多废话?夜三娘掐腰道:喂!干嘛那么神气?别以为我嫁了你,你就可以不把我当回事了!我一愣道:你们结婚了?董震天无奈道:还没有,不过……已经订婚了……我妹夫作的证……结果方家守门的跑了过来道:哪个会看病? 夜三娘看了半天道:真没礼貌!那个人一下子跪下道:求求您想想办法吧!小姐快疼死了!几十个大夫都看过了,束手无策!夜三娘愣了半天,我捅她道:大国手,还不快去!她摸着头道:这么多人求老娘还是头一回呢!董震天道:你药匣呢?她笑笑道:既然他们那里有几十个大夫,我用的东西他们一定有,走吧!我于是让骁骑回营,就跟夜三娘和董震天一同进去了。 进了方府后才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大兵营,四处都是屯兵之处,进到后面要坐小船划到湖中心的岛上,那里才是方家的真正的宅子。此刻就看见岸上一人在等候,仔细一看,却是石勇。见我们上岸,他张大嘴就开始哭了起来,也不顾面子了,哭的那么伤心。我一惊抓住他手道:莫非……莫非彩蝶她……方勇边哭边道:彩蝶断气啦!夜三娘一听,撸起袖子过来抓起石勇的衣襟道:人在哪?石勇一指后面,我们马上就赶了过去。穿过小径,来到后堂后面的别院,就看到一个四十几岁的人抱着方彩蝶的身体跪在院中,两边的丫头和侍从无不哭成一片。 这时候夜三娘大步走到跟前,一抓方彩蝶的手腕,然后脱下了她的鞋袜,取下发簪来,在她的小脚心那里找了几个穴位刺了刺,又在脚趾头上刺了几个小孔,挤出了点血,发现血也是暗红色的,看来毒已经流便全身。然后那中年人不解,只好把方彩蝶放下。我走过去一看,那方彩蝶的脸色青黑,关节发白,不晓得是什么毒这么厉害。 这时夜三娘又用发簪刺了她几处大穴,之后在她后心使劲的敲了敲,那方彩蝶便吐出口气来。这时那中年人激动不已,马上让从人把小姐抬进厢房,夜三娘旋即要来针匣,就合上门,在房中为小姐诊治。那中年人在门外就一直搓着手,来回奔走不停。我问管家道:请问这位是……管家道:便是我们大老爷方晋文,是小姐的父亲。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位姑娘,大概十七八岁,我一看明白了,定然是传说中河西第一美,方彩云了。不过看起来,她似乎没有她妹妹那么可爱,但是比起董飞雪来,则差不多了。这时候门人来报,说夏侯麟拜府,前来看鉴二小姐伤势。方老爷无心理会,于是管家便让他进来了。结果夏侯麟进来之后,就看见了我和石勇,于是拱手道:不知她伤势如何?石勇含泪道:不知道,漂亮姐姐在里面正为她治病!我接着道:是我们的一个朋友,颇通岐黄之术。夏侯麟点头,这时候那方彩云无意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夏侯麟在看自己,于是就扭过头不理他,一个劲儿看着屋内。 这时候夜三娘在屋里喊道:她姐姐呢?或者女仆?进来一个帮忙!方彩云马上冲了进去。于是里面又有两刻没有动静。过一会儿,方彩云出来惨白着脸道:你们谁有解毒的丹药?一般的就行了!还有,大夫说,需要千年老参或者是极品的虫草,妹妹的毒才可以解!方晋文苦着脸道:千年老参只有皇宫才有,极品的虫草,却不知怎么算极品?这时候我回头小声问董震天道:不知道陛下随身有没有带药材?董震天道:那晚上你也不是不在场,哪里来得及呢?这时候夏侯麟道: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实不相瞒,当年我们曾经打劫了一只贡船,因此家中藏有千年老参,我已然带在身边,快拿去用吧!方晋文流泪拱手道:夏侯老弟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方彩云从夏侯麟手中接过人参后行礼道:小女子替妹妹谢过夏侯公子了!于是就转身跑了进去,夏侯麟兀自看了半天。 过了一会儿,夜三娘满头是汗的走了出来,伸了伸懒腰。大家都等她说话,结果她一点儿也不着急,围着院子转了半圈道:不愧是方家,名不虚传嘛!石勇急了冲过来抓起夜三娘的衣领道:漂亮姐姐!彩蝶怎么样啦!你快告诉我嘛!夜三娘推开他手整了整衣衫道:姐姐可对你没兴趣哦!董震天走过去道: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夜三娘瞟了他一眼道:那你打算哪天跟奴家完婚呀? 这……董震天吃惊她居然这个时候当着众人说起。 我看后天就是好日子,只要你高兴,我们方家一手包办!那方老爷拍着胸口道。 真的?夜三娘眨着眼道:董震天,你说呢?董震天无奈道:你就快说吧,什么都依你了还不行?夜三娘略微一笑,然后转过身无奈道:可惜,我师傅不在这里,所以嘛……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所以方家二小姐的毒是可以解,但伤了喉咙,恐怕痊愈后就不会说话了哦!她转过来一摊手道:不过人起码没死,这可是老娘我的功劳哦! 石勇走过去道:漂亮姐姐,她不会一辈子都不会说话吧! 夜三娘抱起手臂用手杵着脸道:除非找到我师傅,也就是南阳叶子文。 哦!原来你竟是大国手的嫡传弟子!难怪有起死回生之术!那方晋文惊叹道。我心想,神医的弟子,怎么会打家劫舍起来呢?开医馆不就赚翻了吗? 这时方彩云跑出来道:不好啦!我妹妹吐血出来啦!快来看看呐! 怕什么?就是要吐血。她身上的毒,要历经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清除,因此这期间,她每天喝我的汤药,都会呕血出来,如果没有千年老参补血养气,最后也会血虚而死,即便不死,也没办法正常了。另外嘛,这些天里面,老娘得每日为她施针,当然,施针的手法是不外传的,因此嘛…… 您就安心住下吧!只要您愿意,我们河西方家,养您一辈子!方晋文激动道。我心想,也对,养她可比御医强多了。结果夜三娘揪着头发道:方老爷要养人家一辈子,董公子你不嫉妒吗?董震天一愣道:好了!咱们的事不是说定了吗?你就不要总放在嘴边了,搞的我多没面子! 那你还不赶快娶我?她撅嘴道。 等安顿下来再办嘛!何必急于一时呢? 我们住在这里五十天呢,不算安顿?她斜着眼看着他。于是董震天低下头不说话了,石勇高兴道:只要彩蝶没事就好!漂亮姐姐真厉害!可是……去南阳会不会找到你师傅呢?夜三娘道:别开玩笑了,我师傅神出鬼没的,哪里那么好找?随缘啦!石勇低头道:那既然她真的不会说话了,那我就留下来照顾她……夜三娘一捅他脑袋道:你一个男孩子,怎么照顾人家小姐?别开玩笑了!石勇握起拳头道:谁敢不同意?夜三娘道:你这是耍流氓!聂兄弟,你怎么带的,这小孩儿以前不这样呀?我笑道:自从见到方彩蝶就变了,我是管不了。 夏侯麟一旁道:兄弟,照顾她自有她姐姐和丫鬟,你就别操心了!石勇跺脚道:她心里想什么只有我知道,其他人我不放心!我摇摇头走过去道:不如这样,以后呢,二小姐出门呢,你就陪着她,就算是保镖了。要是人家进了房间,你小子可得在外面守着,不可以坏了规矩,如何?石勇想了想点点头。于是夏侯麟拉着我道:你要留他在这里做下人?不妥吧?如今好歹这河西是你开始主事了,需要人手的时候嘛!我摇头道:可是对于石兄弟来讲,最重要的东西不在我这里呀!就好像你一样!他一听脸红了道:你什么意思? 我笑道:你人在夏侯家,心可是在这里的,不是吗?夏侯麟一听马上拱手道:既然二小姐无恙了,我这就回去……方彩云看那些丫头进去服侍妹妹,便放心了,于是走过来轻轻拦住他道:既然妹妹脱离危险,自当留公子在此款待,以表相赠的恩德!夏侯一看是方彩云出面,就不好拒绝了,于是依旧立在那里。这时候方晋文吩咐管家道:刚刚因为小女病情失了礼数,你快带客人们到后堂款待,我看了女儿情况后便去相陪!于是管家便引着我们穿过院子前面的走廊,进入了后堂。 (本回完) 第三十二回 火麒麟喜得佳人 却说我们一行被方府留下款待,那夏侯麟一双眼就长到方彩云身上了。虽然我们都不明说,但是瞎子也看的出来他们两个人之间有意。于是席间,夜三娘就又催促董震天婚事,当下在夏侯家和方家两位当家的面前,便定下了五日之后成婚的事来。董震天这边是打算请我来做伴郎,夜三娘硬拉石勇和夏侯麟做娘家人,虽然夏侯麟父丧在身,但是他为了可以见到方彩云也就忍了。果然,夜三娘点名要方彩云做了伴娘,因此夏侯麟很开心。不过因为他们两个都没有父母,所以最后决定由方老爷做证婚人。 谈了高兴的事情后,我们继而谈到风月楼一役,夏侯麟眼眶就湿润了。于是我问他大个子怎么样了,他告诉我说,他已经没事了,休息十几天就可以痊愈了。然后方晋文叹气道:不想那姓陆的会下此毒手,意欲一次除掉方家赵家和夏侯家的主力,幸亏大人及时出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夜三娘咬着筷子道:依我看,那姓陆的根本就是冲聂兄弟去的,不然为什么官兵知道聂兄弟是当官的之后,就不干了呢?我心里一惊。 方晋文摇摇头道:其实他想除掉我们不是一天两天了,留在邯郸的主力便是预防这个情况的。其实聂大人出面是很危险的,如今姓陆的一死,这河西的官府中,哪些是他们的一党的,就不得而知了。所以说聂兄弟实在勇敢,即使坐看我们杀个你死我活,对于朝廷还说,实际上还是一件好事呢!我这么说不是开导你,实在是实话实说!他举杯道。 我略感宽怀道:我也是实在不忍这么多豪杰为我丧命。老实说,我本来是想跟大伙冲出去的,以后再找他算账。可是后面看到那骁骑都尉往来冲杀,却是一条好汉,因此我想这河西路的几万大军,应该也有不少豪杰,与你们火併,实在是让人痛心的事情…… 方晋文道:朝中有多少官员能有此心怀呢?我等久居此地,就是因为对朝廷那些官员不满,所以才聚集一起,以至于今天的局面。这河西从前朝中期便一直是腐败不堪,各路官员只想榨取油水,十几代官员,代代如此。要是朝廷能多出几个如大人这般,真正的君子好汉,这天下早就太平了! 我叹气道:大爷你过誉了!可惜我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就是狐假虎威罢了!老实说,现在的天下形势不容乐观,我们想稳定的活着都是一件奢望的事了,真希望国家动荡的情况可以很快结束! 夏侯麟道:你们也不要太悲观了,如今既然聂兄弟接管河西,我夏侯家愿意第一个归顺,也好给河西的其他势力做个榜样!他举杯道。方晋文吃了一惊,不敢相信。 我马上道:夏侯公子,咱们席间谈论天下事可以,但是事关河西的政务,还是以后再谈不迟!我见那方晋文色变,于是如是说。 夏侯麟站起来道:实不相瞒,风月楼一役,我夏侯家精锐丧失大半,家父也不幸罹难。眼下就只剩我和一个年幼的弟弟,实在难以为继。虽然水路被我们牢牢掌控,但是如今恐怕很难在邯郸立足了。况且,我早就不想做水匪,像我师弟那样杀场留名,保家卫国,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做的,不是吗? 方晋文沉思片刻道:怎么,夏侯贤侄意欲招安?如今官兵既然不再为难,你们夏侯家损失也不过数百,如何竟生此意呢?老夫认为,现在正是大干一场事业的时候,如何轻易言退呢? 夏侯麟拍着桌子道:你们方家自然干净,患养的民团也是在籍在案的,可是我们家一直背着水匪的名号,虽然没有做过罪大恶极的事,但是在河西也是臭名远扬了!我爹一直不听我劝,不肯金盆洗手,如今既然我掌握了夏侯家,自然要图个好名声!不然怎么对得起先祖夏侯氏呢? 方晋文点头道:你有此改邪归正之意,却是出乎老夫意料了,老夫一直以为你们夏侯家就是一般水匪,因此平日多有怠慢,如今看你倒是一条好汉,果然名不虚传!老夫敬你一杯,算是赔礼!于是两人互敬了一杯。 这时董震天看了我一眼,我装作没看见。然后我给夜三娘布菜道:大国手辛苦了!尝尝这个吧!夜三娘道:人家都在谈正事,你怎么这么不知趣呢?我白了她一眼接着问道:对了,既然你是叶子文的弟子,为何不去开医馆,反而占山为王了呢?夜三娘一听脸蛋红晕起来道:你要死呀!说这个干嘛?下次受伤了别找我!说着就抱起胳膊不理我了。我回头问董震天道:你知道吗?董震天苦笑道:我哪里会知道?于是方彩云不解的看着我的脸,当下大家都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我四处一看道:但不知石兄弟何在呢?方彩云道:石公子留在那里照顾妹妹了。方晋文一听道:不管怎么说,彩蝶年纪也十岁了,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允许一个男人留在她房里呢?方彩云低头道:他只是在门口等待那些丫鬟的吩咐,没有失礼的地方,还有……听管家说,就是他把妹妹从风月楼救出来的,而且是从三层跳下来的呢! 方晋文一听捋着胡子道:嗯,听起来倒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夏侯麟道:那石兄弟小小年纪,臂力过人,连在下也输在他手里,今次风月楼一役,也是所向披靡,要我说,这小子日后定然是员震烁古今的绝代猛将!方晋文略笑道:火麒麟都对他赞不绝口,我想定然差不了。不过他想进我方家的门,还差点功名!说罢他喝了一口酒。 哦!你是说,要是石勇做了官,你就把二小姐许给他了?夜三娘歪着头问道。 当然!老夫一言九鼎!那方晋文捋着胡子道。我心想也对,如今他女儿已经哑了,天底下肯娶她的估计也不多了,何况还是一员猛将呢? 这时夏侯麟起身道:既然大爷应了石兄弟的事情,但不知在下的话……说着就看了一眼方彩云。方彩云一看他看着自己,当下就低下了头来。 方晋文一摆手道:不必拘束,老夫知道你的意思,今日小女病危,所以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其实老夫早就看出你的意思了。不过这件事还是要看小女意思,如果她肯的话,凭咱们两家的势力,那也是门当户对的……只是…… 夏侯麟紧张道:只是什么? 要是你招安了,恐怕就不登对了……所以……方晋文倒了一杯在手,一直看着杯中的酒。 夏侯麟一听,两难起来。这时夜三娘开口道:大爷你明摆了是跟聂兄弟做对嘛!方晋文一听站起来道:怎么会?老夫怎么敢跟朝廷为敌呢? 夜三娘咬着筷子道:这个呢,想招安,对谁有利呢?当然是朝廷。你却要阻止夏侯家招安,不是做对是什么呢? 方晋文一听拍着桌子道:老夫如何有此意呢?我方家几代在河西,从未做过违抗朝廷的事,就算你救了小女,却也不能如此诬陷我们!我不要他招安,是因为不想他们夏侯家百年的基业毁在他的手里!却如何成了私心呢? 见到他生气,夜三娘就不说了。董震天默然不语,就一直看着我。夏侯麟此刻依旧犹豫不决,方彩云也替他捏了一把汗。但是我却跟丫鬟讨了一个大碗来,夹了一些菜和肉,然后拎了一个大鸡腿放进去,端了起来道:石兄弟还没有用饭,我这就去看看他,你们继续,我稍后便来!于是他们都不解,夏侯麟只好坐下低着头。夜三娘转着眼睛心说,好小子,跑的真快! 于是我拿了碗来找石勇,果然,他就在门外的石头边上坐着。看见我来了,于是跳起来道:刚刚彩蝶醒了,她还叫我名字呢!我一听高兴道:不是说她哑了吗?石勇失望道:是口语啦!我一愣道:你看得懂口语?石勇默然道:我爹死前的两年就不会说话,我自然识得……于是我把碗递过去道:大家盼你不来,所以就让我来看看了,你看,我特意挑了一个大个的呢!他端起碗道:还是你够兄弟!我道:还有,你慢慢吃,不过千万别噎到! 哈?他一愣。于是我告诉他,方晋文表示,只要他有了功名,就把彩蝶许给他,当下石勇一蹦老高,然后对我说:碗你先拿着,我去告诉彩蝶!我一愣,结果他果然冲了进去。里面的丫鬟就赶他出去,结果他一边向外面走一面喊道:你爹答应啦!等我有了功名,一定娶你!你等着做新娘吧!说着就被推了出去,里面笑成一片。我摇摇头心想,这个小子早晚会被那些丫鬟打死。于是石勇高兴的接过大碗,就吃了起来,于是我看了他一会儿,就回去了。 一进后堂,就看见董震天与方晋文两个都站着,怒目相对。夜三娘拉着董震天的手不说话,方彩云也站到父亲近前想拉着他。夏侯麟则在中间,不知所措的样子。于是我大步进来,边走便笑道:想不到石兄弟的胃口那么好,之前还大哭了一场呢!咦?你们这是…… 你来的正好,你是钦差,你说说看,污蔑圣上是何罪名?董震天瞪着我道。方晋文一听道:老夫不认为说错,若是以此定罪,恐怕老夫不能心服!于是他们依旧对视。这时夜三娘看看我埋怨道:你怎么不过来劝呢? 我坐下来倒了一杯酒在手道:都说了,席间谈论天下事可以,不过涉及政务还是免谈。有伤感情嘛!一码归一码,本官区分的向来清楚!若是一混而论,我喝了一杯道:我河西路数万大军早就出动了,怎么会安然的驻扎城外呢?我想那些有阴谋的人,巴不得咱们拼个你死我活,所以我想,那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咱们还是不要做比较好!如今大家难得坐到一起,都是朋友,何不抛开恩怨立场,谈谈私下的事情,沟通沟通感情呢? 董震天道:你别忘了,我可是……我一摇手,他便不说了。于是我站起来道:方大爷,既然你留了董氏夫妇在府上,我想,这些恩怨还是莫谈为好,万一影响了二小姐的病情,伤心的可是咱们这一屋子的人!方晋文于是举杯道:既然如此,方某对不住董大人了,老夫不知道你也是朝廷的人,因此一时失言,得罪!董震天举杯道:哪里?是在下年轻气盛,小题大做了!敬大爷一杯!于是两人互敬就坐下了。方彩云和夏侯麟心里都不舒服,心想,这亲事是无从谈起了。 这时我突然问道:却不知,夏侯兄,若是下聘,打算以何做礼呢?我这一问,夏侯麟一愣,接着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便以漳河下游到邯郸一段,做为聘礼,不知合适不合适?方晋文一听道:那可是你们夏侯家半数的收入来源!夏侯麟举杯道:既然要做方家女婿,自然聘礼不能寒酸,否则如何娶得称心的美眷呢?方彩云一听便红了脸。 方晋文转眼一想,这个是折中方案,这个姓聂的倒是会做好人。于是他摸起杯子也倒了一杯道:夏侯公子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显得老夫是个贪财好利的人了!夏侯麟道:方大爷做生意一向是以信义为本,天下皆知。虽然这婚事不能做为生意来谈,但小侄总算是表露了心意,希望大爷成全!于是方晋文回头看自己的爱女道:却不知你这个小丫头,有没有什么意思呢?方彩云低着头含羞道:全凭父亲做主!方晋文笑道:既然如此,就请聂大人做个见证,老夫膝下无子,这里就用家传的金币一枚做为文定了。夏侯麟马上双手接过,取出自己贴身的短剑来,递了过去道:此剑是家父亲手打造,夏侯家当以此做家宝,如今便为凭证了。于是方晋文收下,交给了方彩云保管,两个人起身,夏侯麟行了礼,便改口称方晋文为父了。方晋文心中自然欢喜,一来得了夏侯家半数产业,二来膝下无子,有个响当当的河西火麒麟做女婿,日后方家还不独霸一方? 于是大家一致同意董震天和夏侯麟的亲事一起操办,因此气氛又欢愉起来。最后那方晋文一高兴,还答应了夜三娘的要求,给她的孩子起名字,并认董震天的孩子做义子。虽然董震天心里不情愿,但那夜三娘一直鼓动,于是他只好忍了。当晚,便留大家在方家过夜,而我却告辞出府离开了。 我趁天黑,赶到了董震天告诉我的客栈,果然见到了成帝一行。此刻他们四个都化妆了,见到我夤夜来访都吃了一惊。于是我拉了成帝密奏道:河西路从此不再太平,有人知道咱们的踪迹,妄图把咱们消灭在河西。成帝吃惊道:如今怎么办?我道:陛下可先行离开,我留一名兄弟保护,陛下马上返京吧!不过,看样子,京城中有人想做皇帝,因此陛下即使返京,也要小心,我与国舅爷夫妇留在河西打马虎眼,陛下快快离去吧!另外我已经传令,官兵是许进不许出,你们直接走水路,夏侯家我那兄弟自会照应!成帝道:可是如今朕身边已无大将,到了京师恐怕也没有做为!我摸着下巴想了半天道:陛下能否想办法通知南阳的大哥公孙亮父子进京护驾呢?有他们,陛下定然可保无虞!成帝道:那只有先潜回京师附近,等他们来京汇合了!我点头道:只要离开河西,就能安全一些吧!如果陛下天命未绝,定然可以保臣稳定河西,他日若能带出河西几十万豪杰,则天下可定了!成帝点头道:一切便在你身上,朕就先行离开了,你自己要多保重!我点头道:好,我这就把那兄弟介绍给你们。 于是我把夏侯家的大个子带了过来。他叫上官雄,今年二十二岁。虽然受伤了,但是不是很厉害,而且走水路,有他就可保直出河西路。当下问了他路经,他就介绍了一番。于是他提到,南阳有自己的一个朋友,如今在邯郸做完买卖,正打算回家,因此当下就委托他朋友把消息带给南阳的公孙家。当然,大个子和那个朋友都不知道成帝他们是什么人,而且,那封给公孙亮的信也是家书,看不出端倪。于是半夜就送了上官雄一行,我便自已来到了府衙那里,叫醒了卫兵,是夜就休息在府衙的厢房内。 第二天一大早,我兀自还睡的香甜。那个京城来的使者来到堂前坐定,手下卫士来报告,他问道:昨天钦差动向如何?卫士道:昨晚去了方府饮宴,许久才回。使者又问道:可曾又见了什么人?卫士道:似乎见了夏侯家的人,不过那里戒备森严,小人也不知他们干了什么,只是听到他说,方家似乎和夏侯家结亲了,他是去通知他们提前做准备的,而且似乎夏侯家有意招安……使者拍桌子道:一群小小水匪,能起多大风浪?倒是这个聂大人,收买了方家和夏侯家,让我们不得不防呀!卫士道:有河西路大军在我们手上,还怕那些土匪?使者怒道:你懂个屁!知道陆大人怎么死的?玉章!我要的是玉章!你们倒地有没有放在心上!卫士道:目前还没有机会…… 那还不快去!快去盯着他!使者气得直发抖。 不用去了,他如今……就睡在您隔壁,也在西厢房!卫士小声道。 什么?那你昨晚干什么了?怎么没有下手? 大人,要是在咱们这里下手,小人恐怕连累了大人……何况,万一他是故意如此,那恐怕就会……因为这几日调查,这个姓聂的挺狡猾的,所以…… 呸呸呸!少来那些屁话!一句话,三天之内把玉章拿到手,否则,要你的脑袋,知道没! 知道了! 还不快去! 是! 整个一个饭桶!使者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涮了涮口。结果我突然在后面走过去,一拍他肩膀道:大人好心情呀! 噗!他差点呛死,咳了半天,回头看见了我,此刻我已经穿上了大红袍,带了黑纱帽,他大概是个五品下的官,穿的是蓝袍子,当下起身拱手道:下官不知大人到来,恕罪恕罪!额头上汗水就落了下来。 我笑道:不知道大人怎么称呼,哪里公干,来邯郸府衙可是为了公务? 他一愣道:哦,下官大理寺少卿闫卫平,来此乃是为了调查一个案子,目前尚无头绪,望钦差恕罪! 我拱手笑道:闫大人果然耳目清灵,见面既知本官乃是奉旨钦差,本官没有穿那白色蟒袍,闫大人既然出身大理寺,缘何不问呢?他马上流下汗来道:下官只是猜测,听说钦差是三品官,因此看到大人便…… 我摇手道:本官没有责难你的意思,只是嘛……我坐到上手,示意他坐下,然后装模作样道:事出突然,本官率圣上的御林军先行,果然受了袭击,因此圣上临时命本官来河西搬兵,可是这里自己却先打起来了,实非本官所料。如今一切以天下为重,闫大人的案子姑且放一放吧,本官这里有奏本,确切说是旨意,要交兵部,行文天下,兴兵讨逆。如今本官分身乏术,不如大人替本官走一趟,务必送到兵部!说着我站起来从袖子里取出奏本来,走近小声道:此奏本实乃圣旨,不需朝议,送到兵部实行即可,大人定要小心行事。本官为你开了出城的凭证,唯恐路上有变,期望大人早早启程,天下重任都落到你的肩上了!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闫卫平吃了一惊,没想到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去办。于是当下拱手道:既然大人重托,下官尽力而为!我一摆手道:不是尽力,而是必须做到,这是旨意!他一听只好下拜道:下官遵旨!于是就藏了奏本出去了。于是我喝了口茶,就大步出去了。 (本回完) 第三十三回 轻易掌控河西路 却说我突然交给了京城使者一份早就准备了许久的奏本,让他出城替我传旨,当然目的仅仅是为了赶他出城。果然,在我出府后,卫兵便进来了,闫卫平见我出府,也火急跑了进来。卫士拱手道:大人,如今怎么办?小人帮你送一程?闫卫平拍着桌子道:他可真阴险,居然用旨意要我亲自送,若你帮我送了,回头发现我在邯郸出现,一定打我一个抗旨不遵,杀了我也只能忍着!卫兵道:那大人的意思是?闫卫平道:我且出城,你在城里盯着,只要玉章到手,我就不怕他了,到时候你通知我,我就赶回来收拾他!卫兵拱手道:得令!于是闫卫平只好收拾细软出城了。 这时候我径直来到方府,去找董震天他们,结果他们正在后院习武,那夏侯麟没想到,董震天的武艺非凡,虽然臂力似乎略差,可是武艺却显然高于自己,因此佩服不已。夜三娘也跟方彩云比划了一下,结果夜三娘抱着胳膊道:你这个河西第一美功夫太差了!以后如何管得了老公呢?你看老娘我就不同了,你问姓董的,他敢违老娘的意吗?董震天听后心说,还不是你自己软磨硬泡的,居然反过来说成自己的本事。 我看他们都挺高兴的,于是就走过去拱手道:不知道二小姐的伤势如何了?夜三娘道:怎么,你不相信老娘?我道:哪敢?只是每个人恢复情况肯定不一样,因此问问。夜三娘道: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以后也别总打听二小姐的事,你那个腌过醋的兄弟,可是疑心很重的哦!依我看,他那么衣不解带的照顾她,二小姐欠他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了,这才是患难见真情,咱们就别掺合啦!我笑笑就不说话了。 董震天走过来道:你来一定是有要事吧?我道:不错!实际上,我预感有人要对我出手了,最快今晚,最迟明晚。夏侯麟一听道:那就留在这里,我看看哪个人敢对方家和夏侯家出手?我摇头道:必须要他们得手才行,但不知如何做,才能逼真!夏侯麟摇摇头道:你什么意思?我道:我听大个子说,方家的管家是这一带有名的玉器匠,是否可以为我仿制一个东西呢?方彩云走过来道:当然可以,你为我们做了许多,区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呢?只是,不能告诉我爹,他不想与官府的人多打交道……我点头道:不会说的,这件事就咱几个知道而已!于是我便留在方府,待了大半天。 晚上,我在方府用了饭就回府衙了,于是我依旧睡在西厢房里,特意把玉章放在了内衣的夹层里,然后就睡的特别香甜了。半夜,我被人叫醒了,揉了揉眼睛一看,是董震天,他小声道:已经来过人了!我一摸,果然没了。于是我依旧倒下睡了,董震天便伏到了床底下。 第二天一大早,府衙就被河西路大军围住了。于是十几个都尉骑着马,就在府衙外列成队,闫卫平拿着玉章道:钦差早已遇害,这衙内的小贼用假玉章,便骗了我们河西路五万大军,还杀死了陆大人,实在是罪大恶极!弟兄们,马上冲进去把那小贼千刀万剐!这时一名衙役走了出来,拿出一张告示贴到了墙上。众人一看,却是写着闫卫平奉旨进京,钦差接管府衙的通告。那上面分明盖着玉章,而且不是假的。当下那些都尉互相看了看,觉得不可思议。闫卫平一看心说,不能动摇,于是喊道:马上进去拿了假钦差,河西路的事情哪里轮到一个小屁孩指东指西的?说着就一把撕了告示。于是十几个都尉中有七八个就冲了进去,另有五个人站着不动。 这时闫卫平当先进了我的房间,我兀自搂着被子。于是他抽出刀来刚要砍,身后的都尉用剑拦住道:要拿活的!闫卫平道:少废话!说着就刺了过来。结果我把被子一掀,董震天飞身出来一刀砍下了闫卫平的小臂,周围的都尉都吃了一惊,接着他一站,露出黄娟的衬里,并拿出腰牌道:国舅爷在此,你们还敢造次?那些都尉都不动,那闫卫平疼的在地上打滚。我起身取出玉章道:你好大狗胆,圣上的玉章也敢来偷?还好本官早做准备,你这厮,如果不供出后面主使,本官就定你欺君大罪,取你九族,为本官稳定河西路祭旗!那闫卫平咬牙痛苦,董震天取出药来道:这个是特效药,你想不疼就告诉我们,谁是你的主子? 闫卫平含泪道:是……是兵部丁大人!钦差饶命!于是董震天给他上了药。我回头看见那些都尉道:不管你们效忠谁,如今我希望在河西这里,你们都可以听我们的。只要你们肯于立功,本官保你们日后荣华富贵,否则,与逆贼同谋,早晚难逃如此下场!董震天背手道:自古以来,背主求荣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们都是河西人,就不要助纣为虐了!那些都尉听到后就下拜道:愿听钦差和国舅爷调遣!董震天于是走过去道:门外面的几个都尉都是逆贼,通通拿下,他们的兵都由你们接管!说着我写了一道旨意,按上玉章道:此乃圣旨,你等按旨行事,即使日后我等事败,你们也可逃过问难,拿去吧!那些都尉就接过旨意走了出去。 董震天长吁一口气道:你怎么知道进来的是忠臣,外面的是反贼呢?我道:我要衙役贴出告示,就是给反贼看的。他们既然一心作乱,自然心中有鬼,也定然识得真玉章。如今眼见事败,与计划不符,自然为了保住自身而无动于衷。而冲进来的那些人,则基本都是盲目的兵将,人云亦云,只听命令来行事,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姓陆的会死在乱军之中,就是因为这些兵将听信了骁骑都尉一言,便信以为真了。不过,留下来的人中,如果还是有反贼,那么这个人心机就太深了,一定不好对付!董震天点头道:你说的似乎有道理!于是我穿了衣服,便走出了府衙。 结果外面狼藉一片,八名都尉见我们来了,就下拜道:反贼已经肃清!五名都尉都活拿了,与闫卫平一同交给大人发落!我看他们几个动作很像,一个人回话时站到略前的位置,于是指他道:你们八个不会是一军出身吧?那八个都尉拱手道:正是一营出身!大人好眼力!我又问:谁是大哥?后面一位都尉拱手道:在下虚长他们三岁,是大哥!我又问:谁最有本事?其他人都指那位领头的。于是我取出纸墨来,当众坐下,写了些什么,接着指那年长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拱手道:在下田七!我又指领头的道:你叫什么?他回道:末将孙力!于是我写完交给衙役,衙役拿起来道:告谕河西路诸路人马,即日起,以原步军都尉田七为河西路卫戍府大都督,孙力为副都督兼骁骑营都尉,河西路大军即日起整编为六个营,由原六部都尉管带,俸禄升半级,并各赏银钱一百两,以表彰平叛功绩!于是八个都尉都下拜谢恩。了了这桩事,我马上让兵丁押了六员反臣到死牢,派衙役重点看护。 董震天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收买了河西路的几万大军?我道:那还不一定,如果没有地方势力支持,也没啥用。如今就差赵家没有接触过了!董震天道:如今跟方家仅仅是个朋友而已,那方老头一心的反意,你还不知吗?我道:放心吧,只要顺利发展下去,方家的问题很快就可以解决了。董震天突然问道:你不打算审那些反贼吗?我摇摇头道:没有用,只要知道是丁大人就够了。就算他胡乱攀诬,只要回京后把他交给丁大人审理就行了。至于那些都尉,更没必要。如果真是反贼,那就是一党,若是无辜,我若审了,岂不是枉送他们性命?不若先押着,相关人等大概会有动静!他点头,于是我们就回方府了。 我们刚到方府见了夏侯麟他们,就有下人告知,赵府的大姐拜府了。我问道:却是何人?夏侯麟道:是赵家威远镖局的总镖头,人称柳叶剑赵敏珍,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哦!董震天道:莫不是赵家老爷的女儿?方彩云道:不是,是赵大爷的侄女。听说早年还追求过……夏侯麟忙道:放心,我从没对她产生过兴趣的!而且四五年没见过了!于是我笑了笑。 不一会儿,下人过来拱手道:聂大人,老爷有请!赵总镖头想见您!夏侯麟道:看来是要事,我也过去看看吧!方彩云扭过头不看他,于是夏侯麟道:我去去就回,你放心吧!聂兄弟作证,要是我不规矩,他会告诉你的,怎么样?方彩云道:那还不如我也同去……我笑道:何不请那大姐到后院一叙呢?他们一愣,于是我道:一会儿我去见她,你们要是想见她,我便引她过来如何?夏侯麟一听道:那还是算了吧!于是我笑着就跟下人到了大堂那里。 然而出乎意料,那赵家大姐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带了不下一百多人。他们推了几十个大箱子在车上,卸下后都整齐的摆在院子里。我进来后拱手道:却不知柳叶剑赵女侠找在下有何事?那赵敏珍一回头,我一看却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一点儿不像是高手的样子。她略微一笑,拱手道:我自认为自己二十二岁做了总镖头便是了不起了,没想到堂堂威震河西的钦差大臣,居然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 我一听笑道:本官实在是装模作样罢了,河西安稳都是各路豪杰的帮忙,与我有何关系?相反,自从到了河西,倒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的,实在罪过!赵敏珍笑道:聂大人实在太谦虚了,如今河西的人都知道,陆大人倒台了,河西路的大军如今都归聂大人调遣了,我等草民当然要来结交结交了!我便走到院子里,指着那些箱子道:不知道这些是…… 方晋文拱手道:聂大人有所不知,河西路的规矩,每家每年都要上缴一定的贡银,否则朝廷岂能容我等在此聚众呢?所以先父受了三品的空官,赵家也一样。如今今年的贡银,我等都缴纳了,就剩赵家。她寻你不得,听说在老夫府上,便直接带过来,要大人检视。说着那些人众就打开了箱子,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我问道:总共多少?赵敏珍道:每箱一万两,一共是五十箱。我一听咽了口吐沫,心说,好家伙,光一个赵家的贡银,就快赶上一个州府的收入了。于是我背着手看了半天,道:你们把银子交给府衙吧,让他们代为处理,宣抚使职位空缺,暂由各府衙代替职守,本钦差只管吏治和平叛,其他不问。 赵敏珍一愣道:如今河西路不是大人你做主吗?我回头道:笑话?堂堂一个河西路,几个州府,哪里有人敢称做主?普天之下只有圣上一人敢称做主,其他人皆是反逆!我拱手道。 赵敏珍于是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说着要走。我一摆手道:怎么,赵小姐不想到后院见见故人吗?她一愣,回头看我,我笑道:夏侯公子与方小姐的婚事,想来你也听说了,不如去见见二位如何?赵敏珍脸一红道:谁都可以见,就偏偏他见不得,我走了!一拱手就离开了。于是那些人又推着车子走了。我摇摇头就进去了,不过突然想到,那些人都是黄头巾,威远镖局,那天在石家村,抓走那个男人的不就是他们赵家了吗?又一想,方彩蝶提过的事情,该不会就是同一件吧!莫非……莫非我们救的那个人就是方彩蝶的小叔,也就是方晋文的弟弟方晋全? 想到这里,我就跑去见方晋文,他在大堂喝茶。我一进去就拱手道:大爷!不知道其他老爷们都在哪里,本官至今都未曾见过,实在遗憾! 哦,我们兄弟不住在一起的,二弟和三妹在京师,四弟在江南做买卖。他不屑道。 可是我似乎……似乎得到些情报,你们家四爷好像落入赵家手里了!我小声道。 不可能!昨天我还见过老四,他提前送了一份礼,就匆匆赶回江南了,聂大人你一定是弄错了!方晋文放下茶碗道。 哦……原来如此……我点点头道:既然这样,就不打扰了!于是我就走了出去,一想既然方彩蝶的小叔无恙,那就算了了这桩事,于是就不放在心上了。 于是过了七天,终于到了方家和夏侯家,以及董震天和夜三娘的婚事这天。河西路大小官员和豪杰,都出席了,不下数百人,尽是河西精英。夏侯麟咽口吐沫道:想不到会招来这么多人!方晋文略笑道:还不是冲着钦差大臣的面来的,想讨个口风,看看朝廷对河西要采用什么政策罢了,哪里是给老夫面子?于是大婚典上,两对人都面子十足,我也带了两名都尉和五十名精神的骁骑出席了。由于董震天是国舅爷,因此先行礼,夜三娘自然很生气,因为我们一直瞒着身份。不过我告诉她,她如今已经是皇帝的亲戚了,她倒也变的开心起来了。方彩蝶如今毒解了不到一半,但是神智已经正常了,便在石勇的照看下出席了典礼。这天光礼金就收了上万两,而且还是双份。我心想,这简直是打劫嘛! 于是酒过三巡之后,才开始正式进入正题。如今新人都退席了,我便自然而然的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众矢之的。这时先开口的是赵家大爷,他今天送了不下五百两的白玉环两对,自己是做盐铁买卖的,自然富的流油,尤其铁类买卖,是跟朝廷,也就是河西路宣抚使做买卖。因此他就问道:不知道这河西路日后,会让谁当家呢?我们这些跟官家做买卖的,如今可都等着大人的信呢!我一听笑道:自有各地州府衙门代理,请诸位放心,待圣上御笔钦点之后,河西就会恢复旧日景象了。 一个卖锦缎的道:但不知圣上何时选定,我们这边在府衙办理后,回头宣抚使上任,全盘否定,那我们就亏大了!我笑道:那是地方官府办事的范围,如果宣抚使这样做了,你们可以到州府通判上告弹劾,完全可以解决。 一个卖生猪牛羊的道:这一季度的关税还没定下,不知道我们的跨境买卖怎么干呢?我道:你们去年交了多少,今年就照旧吧!那人道:去年是贪官定的税,大人既然来了,总要有些表示吧!我笑道:本大人来此是为了平叛,拔除反贼,稳定河西路,最后出兵护驾,你们想得到好处,就拿出米粮银钱来,资助大军,圣上感恩,必定有所图报!何况如今其他州府已然开始出兵出钱,河西路这里反应最缓慢,我认为,此时提减税是不合时宜的! 一个卖油和瓷器的道:大人的意思是否是,如果我们肯出钱,就愿意提供一些好的政策?或者有什么对等的好处?那些人都看着我。我略一想起身道:你们如果都抱着这种心态,那么本官保证,河西路的赋税只会越来越重!那些人一听道:大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要是加重赋税,难不成想逼反我们? 不错!我背着手道:我河西路十万大军,就是在等待这个机会,只要让本官抓到你们的尾巴,就马上肃清,绝不留情!一旦河西尽反,我大军过处,寸草不留。五年之后,河西自然归服王化,虽然祸害一时,却让朝廷受益百世。你们可不要让本官出此下策!我咳了一声后就进入后堂了。于是那些商人巨贾就都面面相觑了。 我此刻坐在后堂喝茶,结果方府管家进来道:大人,赵总镖头求见!于是我便到后院去见她。她穿了一身戎装,腰里别着短剑。看见我就行礼,我拱手道:不知赵小姐有何事?她低头道:我本不该来的,但是……为了我们赵家,我不得不来!我一愣道:所为何事呢?她眼中带泪道:我知道,大人早就部署好了,一旦谈不妥,就会对河西的几家出手,我希望大人可以手下留情,威远镖局如今是我主事,只要大人吩咐,一定会尽力办妥,请不要为难我叔叔,还有我爹!我一愣道:你如何得知我要对赵家动手?她道:河西如今,就剩我们家不在大人掌控了,不是对我们又是对谁呢?我摇摇头道:你多心了!我不会对河西豪杰动一兵一卒的,我反而希望可以得到你们的支持。赵小姐摇摇头道:他们心里早就惯了不受管束,如何肯帮助大人?我道:这个嘛,本官早就有计较了。 (本回完) 第三十四回 险中求胜饿鬼岭 却说我跟赵小姐谈了我的计划。计划大概是这样的:未来会在整个河西路推行商团制度,每个豪杰势力都在州府记录商团信息,人众不许再大规模使用刀枪,否则按反逆论处。同过去一样,每年交税银,实际上仅仅是卸了他们的武装。除此以外,根据商团规模不同,保留一定武装的代价是,要缴纳一定的服化保证金,用以保证人众会按律守法,不再胡作非为。当然也会鼓励那些民间的志士们加入河西路卫戍府,按才录用,争取在五年内让河西路彻底归服。我叙述之后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河西路的各路豪杰,朝廷不可能放任不管。我以为和平解决争端是最好的办法,否则一旦问难,河西将陷入混战的万劫不复的境地。 赵敏珍拱手道:你提的这些建议我自然认同,但恐怕其他那些人不会听从的。因为他们在河西立足的本钱便是人马和刀剑,如何轻易放弃呢? 我背手道:那就没有办法了。任何一个朝廷都不会允许有第二个势力掌控州府,本官职责所在,不能妥协。 赵敏珍道:既然大人希望河西的豪杰们可以出力平叛,却又希望他们放下刀剑,这本来就是矛盾的呀! 我笑道:他们想拿起刀剑只有一途,便是归附我河西路卫戍府。否则一旦对立,对谁都不好。 赵敏珍摇摇头道:你这样做太冒险了,等于是跟整个河西为敌! 我竖起眉道:但是河西如今是跟整个天下为敌!本官随时可以带河西路大军出走平叛。届时河西路会陷入混乱,而待本官再次回来,便是引来天下之兵,踏平河西轻而易举!本官言尽于此,希望你们赵家明白本官的用心。本官实在不忍你们这些豪杰最后落到与天下对立的局面,还望三思而后行!于是我拂袖进了别院,刚好看到石勇扶着方彩蝶往房里走,于是我快步过去也去帮忙了。 看见石勇小心的把方彩蝶交到丫鬟的怀里,并轻轻的掩上了门,我拉着他到附近道:看样子她还不能自理呢!石勇点点头道:不过比前阵子好很多了。我小声道:如今兄弟我下了一盘大棋,如果输了,恐怕要星夜离开这里。你有什么打算?是继续留下照顾她,还是跟我走呢?石勇低头道:彩蝶一个人不能说话,一定很闷,我……实在不忍离开她! 那好,既然你决定了,我以后就不便来打扰你了!我拱手道。 什么?你什么意思?不认我这个兄弟了吗?他惊奇道。 不是,我一来事务繁忙,二来一旦事败,不至于连累兄弟太深。等河西稳定后,兄弟再来找你!我拱手道:如今便是告别了,后会有期!石勇刚刚要说,我就转身跑开了。 于是星夜我跑出了邯郸城,在行营中抽调河西路主力到邯郸集结,又传令黎阳留守司调集三万大军到邯郸。同时传令河西各州府抽调粮米银钱以资军用,并接收豪杰义士加入卫戍大军。一时间河西路震动,听说我将全部兵力集结邯郸,那些豪杰都吓了一大跳,尤其在邯郸的几个大家族,都不清楚我要做什么。董震天新婚没有两天,我就急忙找来他,要他带领八千骑兵星夜兼程赶到京师护驾,夜三娘已然得手,因此就放心的让他离开了,于是我就一直住在城北行营里面。 过了大概十天,邯郸集结的卫戍大军超过了十万人众。有一些江湖人士听说这里招贤纳士,也就想来试试运气。我把这些人编成一个营,单独管理。夏侯麟新婚燕尔,就跑了过来,他希望可以加入卫戍大军,为国出力。方晋文虽然心中不愿意,但是夏侯家已然分割给他一半了。于是河西路便接收了夏侯家两万水军,我指派夏侯麟做了总兵,约束他的人众。赵敏珍回家后跟父亲说起我的意图,老爷子自然不愿意。然而看到我在邯郸集结大军,知道我所言非虚,于是犹豫不决了。 这时候河西路全面动员的消息来到了沧州。郑天白听说后吃惊不小,这段期间窦婴父子和梁劲一直在外围作战,打的辛苦。叛军在沧州南部有不下五万人众,北方也有七八万人马,所幸并未集结,幽并两州围剿官兵大概六万余人,与沧州的两万人马配合勉强与敌周旋。听说河西路动员平叛大军,一时间士气高昂,但是梁劲却很忧心,因为成帝迟迟不见踪影,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消息来到京师,朝野震动。河西的各路探子回报,是成帝钧旨抽调大军,假借了钦差的手。因为玉章只有成帝有,所以成帝是否失踪,一直是一个难以辩真伪的事情。兵部尚书丁逸听说闫卫平在邯郸被捕,河西路大军已然失控,当下忧心不已,于是传令黎阳留守司指挥使司马错不得放一兵一卒进入河西,也不许河西人马南下开封。于是他通过内侍,入了宫来,面见丁皇后,商议大计。 丁皇后是丁大人的小女儿,今年二十六岁,入宫十一年了,总共才见到成帝不到二十次。不过她的目标不是这个,而是在后宫一手遮天,既然成帝不喜欢自己,就索性不允许任何宫妃靠近成帝。同时她自己也经常与那些禁卫之间搞的不清楚,因此成帝越发讨厌她。如今她一心要助她的父亲实现宏图伟业,因此当下在后宫除掉了大部分不信任的内侍和侍女,甚至鸩杀了一名贵妃和两名昭仪。如今见到了父亲后,得知成帝失踪的事情大概是真,并且河西路宣抚使败亡,因此便提议马上举事。丁大人自然犹豫,因为京师附近的人马有一半以上是在洪大学士手里,此外内禁卫还有一部分总兵和千户是谢天光的,两个门的都督也是他的门人,如今只有秘密调女婿襄阳留守司指挥使唐一山率五万大军进京了。 然而在这个时候,我却不能安枕了。一方面黎阳留守司不肯出兵,各种理由用尽,一方面河西路有半数豪杰,一样不肯合作。由于地方官府的财政都依赖那些豪族的支持,因此他们被人胁迫,也不肯出粮饷了。眼下邯郸已然集结了十二万主力,粮草却不足一个月支用,虽然有赵家的五十万白银可以使用,但是却无法从任何商铺手中买到粮草。河西路的米油生意,基本都控制在方家手里,因此肯定是方晋文搞的鬼。同时各个大小商家纷纷跑到邯郸府衙那里聚众,说河西路大军骚扰百姓,影响商路,要求大军立即开拔,否则他们就集体不做生意,要河西路的百姓过不上安稳日子。这时夏侯麟跑了过来,跟我说他的二万人马,至今都没有整合完毕,显然并不是所有的水匪,都愿意招安归顺。一时间,局面变的难以掌控起来,甚至河西路大军内部也有了分裂的谣言。 我思考了良久,突然摸出了那枚印有锦衣卫的牌子,心想,是否可以趁乱取事呢?便火速的派人去请赵家大姐。她这次穿着短打,很精神的样子。见面一抱拳道: 大人!今次见面,不知道有何事见教?如今河西已然进入混乱的局面,不知道大人可有良策应对? 我马上拱手道: 赵小姐!实不相瞒,河西路如今的局面,早就在意料之内。如今我请问大姐一个问题,贵镖局在上个月是否曾经在石家村附近抓了一名负伤的男子? 她一愣道: 没有!光天化日的,我们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 你确定没有? 大人为何如此问?莫非我赵家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被大人发现了? 不是。我以为,被抓的男人就是方晋文的四弟方晋全。 不可能!前几天我还在城里见过他,他当时还想送我东西,被我拒绝了呢!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原来如此!辛苦了大姐!不知道,可否愿意跟小弟一同,去查证一些事情,小弟周身没有护卫,因此麻烦大姐一回! 呃......也好!不过给你提个醒,方家其实还有一个小少爷,叫方文中,是方家先老爷在世时,与人私通所生,今年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虽然方晋文一直不承认,但是邯郸人尽皆知。 哦!就是他!被抓的一定就是方文中!可是那些人都头戴黄头巾,是镖师打扮,不是贵镖局,却是谁呢? 她吃了一惊道: 不会吧!最近就听小孩子们出去打探回来说,有一伙人占据了饿鬼岭,还总打扮的跟镖局的人挺像的,因此这段时间,镖局的人经常被人误会成坏人,坏了我们几桩生意呢!我们如今还在追查呢,可惜饿鬼岭山势陡峭,寻常人进入不得。因此打探的事情才一再搁置,今日大人一问,小女子敢保证,方文中一定是被那些歹人抓进了饿鬼岭! 是这样! 我摸着下巴想到,如果可以查清楚方文中的事情,说不定可以以此为柄,让方晋文乖乖听话,另外还可以加大与赵家的关系。于是我拱手道: 大姐!既然这件事事关赵家,不如你我合力,把这个饿鬼岭解决掉,一来除了你们的一个大患,二来可以让本官搞清楚那个人是否是方文中,说不定可以借此得到方家的助力,于你我都有益处。他日功成,本官也会保荐你们的,如何? 她突然抱着胳膊不屑的说道: 喂!我一开始可就表过态了,你这个小哥哥,在这么紧张的时刻,如何不信任我呢? 我于是笑笑道: 事态紧要,还是马上准备出发吧! 于是我叫来传令,命河西路卫戍府出动五千人马,并把夏侯麟叫来,他还带了一百名好手,赵敏珍也带来三百刀手,于是一行人马出发,望饿鬼岭而走。邯郸的那些人都不知道这些人做什么去了,聚众的商人们也没有人接待。于是他们就果真的开始罢-市,然而刚刚罢了一上午,邯郸知府就在我临行的授意下,将他们统统关入了大牢,查抄了他们的货物,并鼓励那些老百姓和做小买卖的人开市,由官府提供货源,勉强维持了一阵子。 我们出征走了三天,夜晚到了饿鬼岭。于是我叫参将选择了宿营的地点,人马扎住,准备明日攻打。晚上我在大帐里,与夏侯麟和赵敏珍,还有同行的方彩云一起,商议该怎么办。方彩云自然对赵敏珍十分感冒,所以我让赵小姐坐在左手边,参将在下手,夏侯麟夫妇则在右手边。赵敏珍拱手道: 不如就着夜色,我带领几个人,先行上山打探一番! 夏侯麟摇头道: 不行!你一个女子,武艺再强,人家居高临下,又有暗哨,如何能轻易得手?我看不如,就让我明天带着几十个弟兄,先行打头阵,你们在后面策应,如有不测,马上退兵。 不行!太危险啦! 方彩云拉着他手臂道。夏侯麟抚着她的小手道: 打仗哪里有不危险的?怎么,你不相信你夫君的能力吗? 赵敏珍看着他们的样子便有些难看,于是她站起来道: 我请缨,第一阵我先上! 夏侯麟也站起来道: 不!我先来! 我只好站起来道: 你们都稍安勿躁,今晚要我仔细思考一下,明日再做计较吧! 于是他们都出去了,我便看了下附近的地形,老实说,没有参将帮忙,我都看不懂。不过看了半天,似乎这里四面都是岩石和树木,实在没有可行的小路,只有一条蜿蜒的石路通向顶部,只能强攻的样子。我无奈的摇摇头,打着哈欠便吹了灯,倒头睡了。 半夜里,有人捅我的被子。我睁开眼一看,一个黑衣人站在我面前,我刚要问,他转身就出去了。于是我火速穿了衣服鞋子,便跑了出来,却发现军营里一切正常,不见那个人了。于是我疑惑的准备回大帐,就发现两边的守卫都站着不动,用手一试,却是有气,似乎被点穴了。于是我又一回头看去,在阴暗中有人招呼我,于是我跟着走了过去。一路上他就走在前面,一面躲开守卫,一面招呼我。我不自觉的就跟出了军营,来到了前面的一片小树林里。那个黑衣人于是拉下了面罩来,我一看,却是一个不认识的脸孔,只是他的右脸上有一道疤痕,很是显眼。然而他的肩头那里,却分明的露出了一段枪头,云开月明,枪头闪光,我一愣道: 原来竟然是你!你找我作甚? 哈哈哈!看来你还记得我! 是你!是你那晚与王富合谋,在沧州,我不会忘记你的!你也是反贼! 哈哈哈!你错了!我并没有与王富合谋。倒是你,早知道你今天会成了钦差大臣,当年在渤海,就应该杀了你!可惜,本与你几次有缘,却不曾落了今日的局面! 你......你想杀我?为什么? 问这么多有什么用?告诉你,你那位护身符不在了,他被同伙叫去了襄阳,你如今就乖乖留下性命吧! 等一下!你既然把脸给我看,不如便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莫非,你与饿鬼岭里的人有关系? 你还真是啰嗦!好吧,时间不多,故事就免了,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叫向中全,你死后可以直接来找我! 你就是向中全!那好!你可识得这玉牌! 说着,我示意他放下短-枪,同时怀中取出了那玉牌。他一愣道: 你如何得来? 那你管不着! 不行!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 不错! 那好,跟我上饿鬼岭,自然有答案! 少开玩笑了!我没功夫跟你扯淡! 那是你不敢了?就咱们两个,现在,你敢不敢上去? 哼!如何不敢?你要是耍花招,老子一枪捅你一个透亮!走! 说着他便推着我,往饿鬼岭的小径上走了。 这时候是子时,风声凛凛,月亮在头上时而隐藏时而照耀。我们一前一后的走了三四里,终于到了饿鬼岭的小径那里。他一推我道: 你走在前面! 我一摊手笑道: 唉!我还以为,你跟饿鬼岭的人是一伙的,如今看来,不是这样呀! 少废话!快走! 我慢慢的走了一百多个台阶,抬头望上去,果然险要异常。头上就有一个很大的石岩,半遮住了小路。我想了想,这里按理该有一处暗哨才对。于是我使劲的喊了喊道: 喂!有人吗?我们来拜山啦! 要死呀!你乱喊什么? 他怒道,同时踢了我一个狗吃屎。我爬起来道: 我不喊,他们万一放箭怎么办?你功夫好没关系,我可不想那么早死! 他一听只好气鼓鼓的把我往前一拎道: 赶紧走吧! 结果我们陆续的走了三千多个石阶,我实在是累的不行了,就坐在附近的石头上喘气。他拄着枪道: 喂!你这个小子,别玩花样,再耗一会儿,天都亮了!赶快给我起来! 说着就拎着我的衣襟,我却是脚下没了骨头一般,任凭他如何发力也站不起来。他摇摇头道: 被你这个小子耍的好苦!如今上下不能,你再不起来,老子一枪就扎过去! 随便啦!我是不行啦! 我扶着石头倒在一旁,挥挥手不屑道。他实在无奈,只好支着枪坐在边上生气。过了两刻有余,他跳起来用枪顶着我,我只好也爬起来,一步步捱上去。又走了大概五百多个台阶,终于到了顶上,这里有条蜿蜒的小路通向木桥,对面便是一座超大的山寨。遥看那边旌旗招展,他喘着气咽口吐沫道: 喂!你确定这里是义军,不是土匪? 我摇摇头道: 我哪里知道?反正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你! 他气的手直抖,但是站了半天,不见人影。于是我们又往山寨大门那边走了过去。走了约三百多步,发现大门虚掩,我们推门一看,满院空荡一片,丝毫不见生机。他咳了咳大声道: 在下凉州向中全!有事拜山! 连喊了三遍,无人答话。他心中疑惑,依旧推着我,走向了大堂。我们一靠近大堂门口,就闻到了一些难闻的味道。于是他用枪一支,那门打开,屋子里赫然堆满了尸体!他捂住口鼻先探了步子进去,我就站在门口不敢往里面看。过了一会儿他跑了出来,喘了几大口气道: 奶奶的!都他妈的死的!至少七天了!你小子干的好事,老子算是记住了! 说着他半蹲下,不停的干呕了一会儿。我于是回头看看其他屋子,却发现了一间屋子的窗子是打开的,里面隐隐有黑影掠过。于是一抓他手臂,指着道: 看!有人! 他一听就提起枪来,快步冲了过去。我马上就跟了过去,就看他一个翻身进了窗子,紧接着里面兵兵乓乓的打斗声。我刚跑到附近,就听哎呀一声,窗子口飞出一个人来,四脚朝天的摔得很重。我走近一看,正是向中全。他嘴里正哎呀的骂个不停的时候,门突然被踹开,从里面冲出了四五十人来,都穿着绿袍子,黑纱帽,手中的武器也都一般,都是窄刃的官刀。我四处一看拱手道: 原来是内禁卫!失敬失敬!在下奉旨钦差聂成海,见过诸位兄弟! 那些人都一愣,从后面走出一位穿着红袍的二十多岁的男子,他一开口,我便听出,是一位宦官。他背着手道: 原来阁下便是聂大人!失敬失敬!本座乃是大内四品总管兼内禁卫都统指挥冯如意,早就听线报说,圣上在沧州得到了一位少年英杰,如今一见,确是人中龙凤呀!怎么,这山下的官兵,莫不是大人所领? 我点头道: 不知道内禁卫已然控制了这里,多有不敬,在此恕罪了! 岂敢?只是内禁卫做事,一向不愿声张。大人你公务繁忙,自然不便久留款待,只好等他日京城再叙,还望大人体谅! 哪里?不过,这饿鬼岭上的人,早前抓了一个受伤的男子,本官此次发兵,便是为了这人。如果大人已然救下了这人,希望大人可以将此人交付在下,也好了了本官一桩心事! 哦?是吗?可是实不相瞒,本座三天之前来时,这山寨已然是这般模样,本座也是想一查究竟,却与大人不谋而合了!如今内禁卫查了三日,也不见任何线索,因此正好打算离开。既然大人有意在此查证,本座就不再打扰,小德子! 有! 传令内禁卫,撤! 是! 聂大人,本座这就下山,偏房中的物什便留给大人了!告辞!咱们走! 不等我反应,那冯如意便带着内禁卫急匆匆下山了。从那小屋子中便陆续的出来了好多人来,估计至少有一千多人。我和那向中全便坐在院子中的一块石磨上,目送那些内禁卫纷纷离去。少顷,山寨再次没了人气了。向中全吐口气道: 小子!你刚刚为何不在那不男不女的面前揭发我?不怕我现在取你性命? 我一仰头笑道: 哪里?你要真是坏人,半路早就下手了。何况,刚刚那个所谓的内禁卫指挥使,天知道是哪一头的?你刚刚不是就被打的满地找牙吗?那么多高手,要是对我不利,好歹还有你在一旁策应嘛! 你!好小子!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那你就错了!我跟你上山,便是为了那玉牌。如今没有人证了,你就只好认命吧! 说着他便挺起了枪来。 喂!你老大不小的,别那么大火气!我知道,你肯定有一个玉牌相关的任务,如今这个事件蹊跷的很,你就不想查清楚再动手吗?我就是一个小孩子,又跑不了,你何必急于一时呢?要我说,刚刚出去的一千好几百的内禁卫里,肯定有我要找的人,那个人就是掌有这个玉牌的关键线索!怎么样,你觉得我说的是否有道理? 反正,我只是收到玉牌就好了,其他的事我管不着! 可是,如今该收玉牌的你却没有收到,反而是其他人替你去收,还抓住了送牌子的人,如今这牌子还阴差阳错的到了我这个朝廷三品官的手里。你说,你该不该管呢?就你们那边的人来说,这个事件很可能事关你们所有人的生死!而我可是知情人,你是否该掂量一下呢?我要四处看看了,一会儿官兵上来,你就说是我的卫兵,是我带你上来的就可以了。 说着我就蹦着到那个小屋子里去了。他举着枪,比划了半天,最后嘴里说了一句: 奶奶的!还真杀你不成!好!你等着!老子才不伺候你呢! 说着他转身便向山下跑去。 (本回完) 第三十五回 峰回路转又一山 却说我独自一人进入了偏房之中。那里原来是有密道的,一千好几百的内禁卫都容得下,这个山寨绝对不一般。于是我小心的在偏房中找了找,没发现异常的东西,于是取了火折,引燃了一盏油灯,便提着它进入了密道。走了有十几步,便看到了一个开阔的屋子,里面可以容下五六十人的样子,屋子里物品还算齐全,不过没有发现暗道。推开房门发现,后面竟然是后山,原来这个饿鬼岭的后山是在岩石的环抱中,只有这条密道才可以出入。看来内禁卫的人马是驻扎在后山的。我心想,这么找太困难,还是等官兵上来,一起找吧!于是我便退回了偏房之中。 就在我在饿鬼岭查案的时候,董震天的骑兵先到了京师附近的界桥那里。他与妹妹很快取得了联系,原来成帝一行走水路出河西路之后,便一路向开封而走,不想此地的官兵封闭了四境,出入要到州府办理凭证。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却意外的遇到了韩百文。董飞雪吃惊的问道: 你怎么会在开封? 韩百文摇摇头道: 我本来想推迟上任的时间,但是郑大人却坚持要送我出去,因此在梁大爷的保护下,我成功的穿过运河,从滨州走兖州饶了过来。本来想乘船沿运河而下去苏州,不想运河阻塞,无法行船,我只好又改走官道。然后就听说,青州的叛军终于突破了王进的防线,南下淮河一带,如今那里打翻天了,许多东行和南行的商客都跟我一样,徘徊不前了。后来听说,如果朝廷官员由于特殊情况不能按期赴任,就要到京城的吏部去述职,因此我便到了开封。 董飞雪道: 如今我们被困在这里了,你有没有办法带我们出去呢? 韩百文摸着头道: 不如你们都装作是我的仆从,我好歹是五品官,开封府一定会给咱们开路引的! 于是成帝一行便化装后跟着韩百文成功的穿过了开封。之后离京师只有三天的路程,大家商议后,决定由韩百文带着一名大内侍卫先行进京打探,成帝一行则住在京师西北二十里的一家野店里。每日董飞雪都会派大内侍卫到界桥去看,是否有河西路传来的消息,另一方面上官雄已然得知了他们是官家,因此被指派每日进入京城与韩百文联系,查探京中消息。果然这一日,韩百文在京城的燕子楼宴请了兵部员外郎史大人,酒过三巡后,意外的透露了兵部私下调动襄阳留守司唐一山进京的消息。于是韩百文将这个情报告诉了上官雄,上官雄又告诉了成帝。如此看来,兵部丁尚书反意明朗,成帝决定暂不进京。 于是又过了两日,董震天的骑兵便到了界桥,正好被大内侍卫接住。于是董震天将人马藏到郊外的荒山中隐蔽,自己则来到了成帝面前。这次董震天提供了丁大人反的确切证据,并指出河西路的卫戍大军已经在掌中,但是短期难以调动。如今聂成海在河西仅能自保,而且沿路的情报来看,黎阳留守司似乎也是丁大人的一党。因此一旦丁尚书发难,京师附近,几乎没有可以直接支援的部队,最近的援兵从荥阳赶来也要三天以上。于是成帝决定继续隐藏,命大内侍卫到关中传旨,看看哪些人对自己忠心,可以护驾的。在没有得到确切保障前,成帝决定绝不露面。于是他们便合在一处,京师附近阴云密布。 而我此刻却不知道,兀自在查看屋子里是否留有那人的一丝痕迹。就在我四处乱翻的时候,山下喧闹起来。我心想,大概是夏侯麟他们带兵上来了。于是我跑到了大门口,果然看见他大步走在前面,赵敏珍和方彩云在后面,无数的官兵跟了上来。不过在四名刀手的中间,带着那个向中全,只是他此刻头上大包无数,衣衫也凌乱了,胸口隐隐可以看见一些图案。我一看吓一跳,指着他道: 你怎么落得这步田地?怎么回事? 夏侯麟也吓一跳道: 怎么,大人认识他? 哦!是呀!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夏侯麟略笑道: 早上发现大人不见了,于是跟参将商议过,便准备强攻上山,不想山上下来一批官兵,为首的似乎是个大官,他跟我们说,大人在山上平安无事,于是我们就带了五百个弟兄上来了。哪知这个家伙穿着夜行衣就慌张的跑了下来,我一看他神色不对,生恐对大人不利,因此便拦住他了,结果他开口就骂,所以...... 所以你就打了他一头的大包? 我略笑的问道。 不是夏侯公子!是我打的! 赵敏珍拄着刀柄道: 谁让他那么可疑,还出口伤人呢? 那个向中全歪着头,口中不时还流出口水来,估计下巴被打坏了。于是我叫军医给他看看伤势,并传令山下的弟兄都上来援手,便指引大伙向山寨里面走了。于是夏侯麟问我那个向中全是谁,我胡乱道: 一个朋友,路上遇到的,大概是一个飞贼,不过为人不错,看我独自上山,便陪我一同上来,好在没有危险,不过吃了一顿打倒是我对不起了,回头等他伤好了,我介绍他给你认识! 夏侯麟摇摇头道: 这个可不大好!大人,你可知,他胸口的纹身,是西凉游牧部族的图腾?而且是境外的!依我看,这个人就是外族的奸细,应该把他关起来,好好的审问一下才对! 哦?这样的话,我知道了。回头我自己会问他,就先不要惊动他了,其实我自己也有不少问题想问他,他可是跟很多事情有关系,不仅仅是密探这么简单! 他点点头便不问了。于是他跟着我来到大堂那里,许多士兵开始处理那些死尸,夏侯麟随便拉过来一个一看,发现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一条很细的伤口,似乎是刃比较窄的剑。他皱着眉头道: 江湖上用窄刃刀的,只有大内。窄刃剑的却没有听说过了,这分明是剑伤,杀他们的肯定不是内禁卫那帮人。然而这些人死法相同,除非有一群训练有素的用窄刃剑的杀手,否则一个人完成这些,恐怕当世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有,那这个人剑法一定高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我吸了一口冷气道: 却不知,这些人是否便是伪装威远镖局的那些人? 赵敏珍走过来拱手道: 没错!就是他们!我们刚刚在大堂的后面,找到了一些他们的兵刃和衣物,确是他们的。不过他们的兵刃很特别,都是窄刃的剑,奇怪了,之前看到他们都是使大刀的呀! 或许是特意伪装,所以用大刀,自己实际却是用剑呢? 方彩云过来说道。夏侯麟点头道: 不错,有这个可能! 可是,他们自己居然就是用窄刃剑的,如今却死在这种剑上,难不成是自杀? 赵敏珍撅着嘴猜道。夏侯麟摇摇头道: 不得而知,总之他们的样子,似乎看不出是被杀还是自杀。另外,由于伤口过窄,根本看不出是否他人所为。死的人少说也有四百多人,真是罪孽! 这时候一名参将走过来拱手道: 大人!清点了大堂尸体共六百七十二具,除了颈上的伤口,都没有其他痕迹。刚刚在大堂偏厅的地板下面,发现了一个地牢,里面有十三具干尸,还有一间隔间,里面似乎不久之前还住了人,饭食也没有变味! 不错!一定是那个人被关在了那里!我们过去看看! 于是我马上就跟他们一同跑了过去。那是一个阴暗的地牢,环境很差,隔间在囚室的尽头那里,门上用三道门闩闩住了,此刻被卫戍官兵砸开,里面是一个仅能容四五个人的小屋子,有张床,床单上有血迹,住在这里的人果然是有伤的。然后桌子上有饭食,看起来吃的还不差,似乎这些人不希望这个人死去。在一旁还有一些伤药的粉末,地上也有斑斑血迹,似乎时间不长。看起来这个人应该是几个时辰之前,被人匆匆换了药后带走了。夏侯麟道: 看来那些内禁卫最是可疑了!他们有上千人,目标应该很大,我们马上叫人追踪他们,一定要查出那个受伤的人的下落! 我看不必了! 赵敏珍道。她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来回走了几步道: 附近正是长孙家的地盘,所有的药店和医馆都是他们的产业。我们只要去查一下最近哪些人买了伤药,并嘱咐他们,把所有购买伤药的客人都记下来,并通知卫戍府调查,那么很快便会找到他们的下落! 不错!我认为大姐说的有道理! 方彩云拍手道,接着她看着夏侯麟道: 你说呢? 夏侯麟愣了半天,我一扬手道: 咱们先出去吧!这里太阴暗了! 于是我们都走出了地牢,在偏厅里,我思考了一下后道: 我看,如今就把追查药物的任务交给赵总镖头,夏侯大哥则带领手下沿路打探追赶,无论哪一路查到,不要打草惊蛇,及时回报,我就与卫戍大军做后援,在这附近调查。咱们以飞鸽传递书信,我们来设定一些暗号! 于是我们几个把暗语定好,便分头行事了。送走他们后,我便带着参将,把这个山寨翻了底朝天,可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就在我失望的坐在偏房里喝茶的时候,传令跑进来拱手道: 禀告大人!孙都尉在后厨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想请大人前去验看! 我一听便放下茶碗,抖了抖衣袖跟了过去。后厨是一个很大的房间,空旷的很。孙都尉便站在门口,看我走过来,他马上拱手道: 大人!你看炉子里,这些灰很不一般呀!似乎烧过什么不容易毁掉的东西!黑乎乎的很难辨认!一开始末将没有在意,但是后来,有士兵在里面挖出了这个东西,就不一般了! 说着他从旁边的士兵手里接过来一个盘子,里面垫了白布,上面放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似乎是方形的。然后他取出匕首来,在一角上轻轻一刮,里面赫然露出了金色。然后他指着那东西道: 末将认为,这个,是一块大内金牌!大人,什么人会把大内金牌扔进炉中烧毁?这炉子中的灰在弟兄们上山后检查时,居然还是温的,因此末将认为,那些内禁卫一定是假的!他们肯定是杀了真的内禁卫,然后假扮了他们。那些死尸大概都是内禁卫,这块金牌,一定是被杀的内禁卫胡乱丢进去的,然后那些人不明就里,开火做饭,万万没想到这金牌居然藏在炉灶中。大人,您认为末将分析的可有道理? 我愣了半天,然后仔细看着这块东西,然后吩咐那些士兵把这个东西表面的黑色挂掉,并让其他士兵继续在炉灶中寻找。孙都尉看着我的脸道: 大人!如果末将猜测是真,那么咱们最好按兵不动,否则那些人武功高强,恐怕单单咱们这些人手,难以对抗! 我点点头道: 你说的有理。不过眼下还是先呆在山上,看看情况再说吧!如果那些人胆敢冒充内禁卫,那背后的阴谋一定小不了。眼下咱们确实应该以静制动,你的提议很正确! 他高兴的拱手后便退下了。于是他们继续在后厨里查找,我便摇摇头走了出来,望着院子一角的一颗大树出神。我心想,那个冯如意确是内禁卫无疑,什么都可以装,宦官如何装来?早先马将军也提过此人,说他是内禁卫实际上的最高指挥,是成帝在大内从小一起的玩伴,是皇帝真正的心服。他的画像我也见过,确是那个样子无疑。可是为何冯如意会出现在河西路,却是一个谜团了,成帝如果委派他重任在外,则自己断然不会离开京城。既然成帝离京,那么为了稳固京中,则必然留下心服冯如意。此番他却违背常理涉入了方文中一案,看来背后一定大有文章了。如今看来想从这条路解决河西问题,是比较困难了,只好再想其他办法了。 就在我出神时,侍卫跑来拱手道: 大人!军医要我来报,那位受伤的人已经初步治疗过了,他的伤不是很严重,大人可以去探望他了! 我点点头,于是满怀心事的便径直去了东厢房。 此刻向中全缠了一头的绷带,脸上涂满了药水,红一片紫一片的,很难看。他坐在床边,短-枪早就被收走了,如今便穿着破衣服,一副死了娘的表情靠在一旁。 我走过去拱手道: 你没事吧!感觉好些了吗? 奶奶的!哎呦!......那个臭娘们,早晚要报回一箭之仇! 他的发音有点含糊,应该是下巴伤还没有好的缘故。说着他便揉了揉下巴,然后瞪着眼睛看着我道: 你还来干什么?看老子出丑?跟你说,要不是山路崎岖难行,加上老子怜香惜玉,如何会着一个女人的道?你可不要小看我,早晚取你性命! 得了吧! 我一扭身便坐到椅子上,抬起腿叠在一处悠闲的样子,然后抓起茶杯倒了一杯茶放在嘴边道: 你这个德行,就是要我死也值了! 你!你还说风凉话! 少来!你如今不是阶下囚,还是托我的福呢!你告诉我,那块玉牌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不然我们没办法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也就会失去玉牌的线索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哎呦......我跟你讲,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既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 不是敌人?那你还要杀我? 谁让你带着官兵到这里了?那我必须杀你! 哦?那你还是承认,跟这里的人有关系了? 没有关系! 那为何我带兵到这里就不行呢? 总之,你少问那么多。反正如今我已经不想杀你了,只要你放了我,我以后不会找你麻烦,好吗? 不行!你不告诉我玉牌的事,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你!哎呦......老子都不跟你计较了,你干嘛还揪住不放呢? 关键是你太可疑了,不仅在紧要关头我几次见过你,而且这次,你显然是与玉牌有直接关系,我如何能饶了你呢?再说,你胸口的花纹那么扎眼,我做为堂堂三品大员,如何会视而不见呢? 这......嗯! 他长吐了一口气道: 既然你发现了,不妨告诉你,老子就是凉州人,爹妈是外族不错,可是老子确是凉州出身的,这点有户籍可考呀!你不能光凭这点,便认定我是外族的奸细! 哦!可是一纸文书多好弄呀,几十两银子便可到手。就凭你胸口的图案,我就可以关你到死为止! 咳咳咳!你也太狠了吧!我跟你确实没有仇恨呀! 谁说没有?在沧州! 那次我没有跟什么人合谋呀!你冤枉我! 那你在沧州干嘛?我出现在哪里,你便出现在哪里,我到了河西,你也到了河西。你倒说说,你绞尽脑汁,追踪我这个钦差,意欲何为呢? 这......这都是巧合嘛!反正我不是反贼就是了! 不是反贼,那是什么?你不说出来,我是不会饶了你的!我马上就叫官兵穿了你的琵琶骨,看你以后还作乱犯上! 别别别呀!哎呦......我告诉你还不行嘛! 他揉着脸,一脸苦相道: 实话告诉你,我是西凉王帐下四品的带刀侍卫,奉命寻找太子的,跟你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我们的目的? 是呀,你难道不是洪大学士的人吗?我知道,你是梁劲带出来的,一定是听他的吧!洪大学士一直在寻找太子,于是把梁劲派到了沧州,不想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还好阴差阳错,拿你这个小子顶上了。如今太子离开了沧州,很多人都误以为,你就是失踪的太子,因此纷纷想要在路上劫持你...... 啊?我怎么可能是太子? 我吃惊的心里想到,当初楚天雄当面指认我是太子,看来所言非虚,定然是他误会了之后,惹出了更多的乱子。向中全接着道: 你放心,我已经替你解决了五路人马了。不过最近接到王爷的指示,他认为,如果实在不行了,就找个机会除了你,这样以来,大家都以为太子死了,那么真正的太子便安全了。所以这次你率兵到此,我认为是个一劳永逸的机会,所以就决定下手。没想到,出了差错,这山寨里的高手都不见了,我想,大概那些人知道上当了,所以就撤走了,因此便不想打你主意了! 可是你没有说到重点,那玉牌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那玉牌是前朝锦衣卫的千户兵符,掌有者便是方文中的父亲。当年前朝主力在河西兵败之后,他便隐姓埋名,带领了几千锦衣卫在河西路居然做起了生意,并很快通过武力夺取了本地豪杰的势力,并安稳下来。太祖开国后他还堂而皇之的做了三品空官,因此这件事如果被人知道,那么天下的前朝余孽们,都会欲杀之而后快的。所以这块玉牌成了他的命-根子,如今他亡故了,牌子传给了私生子方文中。如今我探知河西有一部分反贼,意欲抢夺此物,要挟方家作乱,因此便与那方文中商议定,由我将此物转交西凉王保管。不想事败,出了差错,我们的书信被反贼劫走,修改了会面时间和地点,因此错过。今日方知玉牌已然在你手中,虽然方文中下落不明,但是玉牌既然安全,我的任务便不算失败了。 原来竟然是这样?可是......你说了这许多,该不会就是单纯的想脱罪吧? 喂!哎呦......我疼成这样,还说那么多谎话做什么呢?你有良心没有?我可是西凉王的人,不是坏人!你看,我还有腰牌呢! 说着他从腰际摸出了一小块金色的腰牌来,我看那上面写着西凉府三个字,背面是锦衣卫。然后他挺了挺胸道: 怎么说也是同为朝廷出力的,你以后应该对我态度好点! 喂!你刚刚还说要杀了我,如今还想要我对你态度好?不太可能吧?在没有得到西凉王有力的证明之前,你就是一个嫌疑犯,按你的说法,目前你应该没有什么任务了,那就好好在这里养病,没有我的命令,不能下山! 啊?你想软禁我? 不错!这是你自找的,你要是不先对我出手,我也不会此刻不信任你!总之,没有确定你的身份前,你就好好养着吧! 哎!别别......别走呀!哎呦! 我一下子打开门,便走出去把门合上了,然后叫人给门上了锁,并加派了守卫。向中全摇摇头苦笑道: 我骗你做什么呀?我这一脑袋包都没怨恨你们,真是的!早知道当初就该了结了他!真是倒霉,倒霉!哎呦...... 我走出门后心想,这牌子果真可以要挟方家?那岂不是一下子就把问题解决了吗?嗯,于是我传令,要赵家和夏侯家尽力找到那伙人的下落,同时把联络地点改成了邯郸,我留了孙都尉和所有人马继续在山上查找,自己点了三百骑兵,星夜奔邯郸而去。 (本回完) 第三十六回 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说我飞驰回邯郸。那夏侯麟接到了追查内禁卫的任务后,便收拾了行装,带着三百好手沿路追去。他们一路打听那伙人的下落,结果出乎意料之外:他们在下山后不到三百里的地方,就突然各奔东西了,一千多人众,瞬时消散,他们大概是伪装成了各个路人或是商人,总之化整为零,逃出生天了。而且由于沿途那些人都没办法区分出冯如意和他的手下们,究竟是走的哪些路,衣着更是五花八门的,因此无从查起了。夏侯麟摇摇头道: 不愧是内禁卫,训练有素,反追踪他们最拿手了!可恶! 于是他咬咬牙,只好放弃了追查冯如意,因此让大家专门去查一个负伤的青年男子。结果一个卖豆腐的提供了一条线索: 在官道的路口那里,陆续的有十几对人,他们都扶着一个似乎受伤的人,分开走了。有的走了官道,有的走了山路。不过特别的是,最后还有三辆马车,插着旗子,似乎是镖局的,他们既不喊镖,也不理人,就一个劲儿的赶车,三辆车子前后间隔不到二十步,显然有些诡异。 夏侯麟想了想,于是提着刀叫手下去追查那些步行的人,自己则带了二十个刀手,骑着快马沿着官道追了过去。追了有大概一天的路程,半夜在野店追上了,他们一行遥望那院子中,确实停了三辆马车,野店熄了灯,没有人气的样子,显得诡异。夏侯麟马上告诉五名刀手,拿着令牌飞马到附近的府衙求助,自己则独自骑着马闯了进来。 这家野店挺大的,里外都是木板搭成的,里面大概可以留宿上百人。按理来说,此刻这里应该有值夜的伙计,但是夏侯麟引马到了院中,却无人来招呼。于是他栓了马,走到那些马车附近看了看,发现那些箱子没有封条,于是便掀开一看,里面却是空的。如是再三,所有马车里的箱子都是空的。夏侯麟于是抽出刀在手,小心的四处看了看,接着看着上面二楼的天台,一跃便轻轻的落在了上面。 他用刀轻轻一挑纱幔,屋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于是他小步子走了三步,仔细看了看,确是空无一人,于是便走到门边,小心的推开条门缝。这时他感觉对面的屋子那里,同样有人倚门在向这边看,并且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气声。于是他用刀尖轻轻一推,门便打开了。对面的门却没有反应。于是他快速的一个转身便闪出了门来,仗着刀看着那门,却依旧不见动静。于是他用刀沿着门缝轻轻插了进去,刚刚插了一尺来长,就听屋子里面女人的尖叫声: 啊! 顿时吓了他一大跳!他马上踢开门一看,却是一个穿着薄纱,肩头裸露的女子坐在地上,用手捂住胸口,惊魂未定的样子。这时候走廊那边传来了脚步声,夏侯麟回头一看,却是三个手持窄刃剑的黑衣人。夏侯麟一看笑道: 哦!总算找到你们了!看刀! 说着那三个黑衣人挺剑刺来,夏侯麟一抡刀挡住,接着一脚踹过去,那些人动作一般无二的向后一躲,接着手中剑往空中一划,左手出剑指略一指道: 呔!你厮胆敢跟踪我们,要你好看! 说着右手剑一齐当空劈来。夏侯麟心头一震道,心说,怎么都是太监?山寨的那些人莫不是都是他们杀的?想到这里,他略一抽身当空一斩,咔嚓一声,三人剑身齐断。那三个人一看道: 岂有此理!你你你......好大狗胆!咱们走! 说着就向后一翻,连续几个后手翻从天台跳出去了。夏侯麟提刀追去,看他们飞下了二楼,楼下埋伏的十五名刀手马上现身把他们围住了。夏侯麟一跃身跳了下来,那三个人互相一看,便持断剑往脖颈上一抹,倒地不起了。这时候从野店里冲出来六七个拿着木棍和短刀的人,一看夏侯麟他们手中都是大刀,当下便不敢声张了。这时候那名女子也扶到天台上往下一看,便又大叫了一声倒在地上昏过去了。夏侯麟拱手道: 对不住各位!在下是夏侯麟,奉了钦差之命追查逆党,不想惊扰各位! 哦!原来是火麒麟夏侯公子!失敬失敬!我们是从西域做买卖回来的,楼上的女子是我们老爷在西域生下的女儿,如今老爷中途归西,我们只好带着小姐和老爷的骨瓮,千里迢迢的返乡了!对了,我们是河间人,鄙家主人姓秦,我是管家秦四! 夏侯麟点点头,然后看了看那三个死去的黑衣人,于是传令把野店仔细搜一遍。这时候秦四吃惊道: 对啦,刚刚听小姐叫声,不会出事了吧? 夏侯麟一想,便向后一翻,上了天台,低头一看,那名女子便栽倒在地,紧闭了口眼。夏侯麟看看笑道: 别装了!你是一个高手,如何会被这些许场面吓到? 那女子突然张开眼睛,撅着嘴道: 人家昏倒了,你才想起来是吧?刚刚都不管人家,只顾跟那些人打斗!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刚刚我被吓出病来,你养我呀! 说着她直起上身坐在地上,夏侯麟过来扶她,被她推开,然后她抱着胳膊道: 你没看见人家准备洗澡吗?还不快走! 夏侯麟心说,这个女子却是奇怪的很,明明是南方的碧人,为何会被说成是西域人呢?于是他狐疑的便走了出去。这时手下来报,说野店里除了这个秦家的人之外,再无其他人了。根据卖豆腐的线索,三辆马车,确是三个人赶的,看来这三个太监便是赶车的人了。于是他仔细的看了看那三个人的尸体,他们身上却没有任何标识身份的物证。于是他叫十个刀手到附近的四处看看,有没有特别的线索。 早上,府衙派了三百官兵协助,于是又把这里翻了一个底朝天。那个姓秦的女子便坐在屋子里生气,指名道姓的骂夏侯麟是个淫贼,偷看自己沐浴,连野店外面也听的清楚。于是那些兵丁都捂住嘴不敢笑出声来,可恼了夏侯麟。于是他再次进去,那女子便斜着眼睛看着他。夏侯麟拱手道: 在下昨晚确实冒犯,本是无心之过,请姑娘见谅海涵! 哼!哪有那么便宜?昨晚你看见什么了? 我没看见什么呀! 胡说!人家刚刚脱了披肩,你便进来了,那岂不是,肩头后背,都被你一双贼眼看去了! 姑娘说笑了!昨晚明明是你躲在门后,我以为有人偷袭,所以才...... 少开玩笑了!扪心自问,就说你昨晚看没看见! 这......确是看见了姑娘的肩头。不过,那也没有什么嘛! 你! 她涨红了脸来,接着又一拉衣襟道: 人家生下来,身体就没有被人看到过!如今你看见了,你要负责! 你真是无理取闹,你练武的人,穿短打的时候,何止肩头,四肢尽露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在下没有空与你纠缠,你好生休息吧! 说着他一转身便走出门外合上了门。于是那女子在屋子里开始砸东西,然后使劲的骂他,夏侯麟摇摇头便走出了野店来。结果那女子突然扶到天台上道: 姓夏侯的!你毁我名节,今日便死在这里,看你如何交待! 说着起身便头朝下向楼下跳去。夏侯麟起初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对方武功不凡,然而她头朝下跳了下来,却是危险至极。于是他只好一步跨过去,空中揽过那女子的上身和腰部,一扭身便抱住了。于是她高兴的把头往夏侯麟怀里一送道: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负责的! 夏侯麟吓一跳,马上放开手把她扔到了地上,于是头也不回的带着手下,押着马车和三个人的尸体走了。那名女子跳起来指着他的背影骂个不停,直到听不清为止。由于早上收到了飞鸽,夏侯麟便带着物证望邯郸走了。 此刻我飞驰了一整天,赶到了邯郸。邯郸如今境况堪忧,商人和民众的情绪都不稳定,那方家控制了所有的米油生意,府衙不敢向方家施压,只好从库房支取,这几日已经很勉强了。我一到邯郸马上便拜见了方晋文,他知道我来的目的一定是为了粮草。于是他早就从河西各部调齐了十万人众到邯郸,与卫戍大军隔河相望。赵家也早就安排好了,因此在山谷一侧也部署了六万人马。邯郸此刻是高度紧张的时刻,卫戍大军被两侧夹住,因此人马都惶恐不已。在这种前提下,方晋文安排了一百刀手立于大堂两侧,自己在中间摆了酒欢迎我的到来。我只带了两名传令,被拦在门外,只能独自走到大堂那里,一进门就看到里面的气氛不对。这时候从后院那边闯进来一人,穿着短打,方家的护院拦不住,我一看,正是石勇。他来到我面前一抿鼻子道: 三娘正在给彩蝶施针,我听说大哥来了,便来相陪! 我拍着他肩膀道: 好兄弟!咱们进去吧! 于是我们并肩走了进来,那方晋文看石勇也进来了,显得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于是胡乱的叫人添了位置和碗筷。结果一上桌,那石勇便不管我们了,只顾自己的样子,一个劲的吃个不停,附近的丫鬟和仆役都低头小声的笑个不停。方晋文也不管他,拱手道: 听说聂大人出征饿鬼岭,未知凶吉如何,却怎么有心来看我这位闲散的财主呢? 我拱手道: 哦是这样,小侄在饿鬼岭发现了令弟的线索,因此特地飞马来报! 哦? 方晋文略一转眼,然后捋着胡子笑道: 大人说笑了!二弟早前有书信来访,四弟也刚刚分手不足几日,大人此言,莫非戏言? 我略一扣桌道: 小侄句句实情,此刻并不想与大官人绕圈子。若是您执意如此,小侄只好将令弟一案移交大理寺法办,到时还请大官人见谅! 哦?大理寺专办皇室贵胄和三品以上官员案件的,即便舍弟犯法,也应由地方府衙审理,缘何要移交他们呢? 呵呵,若是通敌反逆,却只有大理寺可以承办了! 你说什么! 他突然站了起来,手里的杯子便有些颤抖。我看在眼里,心说,看来玉牌一事便是事实了。于是我口风一转道: 却不知有人隐瞒身份,暴力赚取利益,甚至瞒过太祖,换取官爵,大官人以为,此按律该当何罪? 这......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既然得太祖隆恩,自然不应再计较了! 那要是有人背信弃义,临阵脱逃,事后反献媚于敌主,大官人以为如何? 这...... 他流汗遍体坐了下来,用手不停的摸着酒杯。我近前道: 太祖当年并不知此事原委,若宣扬出去,恐怕难脱欺君大罪!大官人如今以为,令弟安否? 方晋文略一拍桌子道: 岂有此理!这些酒食如何可以合得上钦差大人的胃口?统统撤掉! 说着他起身拱手道: 实在抱歉!后厨的人不上心,是鄙管家的过失,请大人稍候片刻,老夫自当准备盛宴款待,还请大人小坐。来人,看茶!老夫先行告退,稍候,稍候! 说着拱手便退出了大堂,他一招手,那些刀手便一同下去了。石勇正吃的起劲,结果管家低着头带着丫鬟和仆役过来,不由分说,就把一桌子东西撤走了,石勇抓了一根鸡腿在手,闻了闻看着他们摇摇头道: 妈呀,这还算差吗?大老爷是记错了吧?前次婚宴也不过如此嘛! 我便被丫鬟请到偏厅喝茶,石勇便坐到一旁吃鸡腿。我看他吃的样子很有意思,便问道: 你的小情人呢,这几天怎么样啦? 哦!她还好啦!三娘好厉害呢!我以前总觉得肚子不舒服,经常有力气使不出来,如今她给我扎了几针,我现在就感觉好多啦! 你还有力气使不出来?不会吧......要我说,你就应该趁着年纪小,多学几门功夫,上次在风月楼,看你连枪都不会使,你以后做了武将,总不能就用翻草的叉子吧! 这个嘛! 他居然把骨头也一起吃了进去,吓了我一跳。然后他拍拍手道: 这个放心!董大哥走之前,传了我一套棍法,夏侯大哥也传了我一套刀法。我每天都有练习的,不信你看! 他说着便跳了下来,握着拳头比划了半天,然后道: 对啦!前天看见管家在后院里耍了一顿斧子,我也学了学,不是很好学哦! 对了,你知道吗?这个方家里面,可是隐藏了不少高手,你小子以后机灵点,说不定可以学到不少呢! 嗯,我知道啦! 这时候门外进来一位丫鬟,她略一行礼道: 董夫人叫我告诉大人和石公子,二小姐情况大好,请你们前去看视! 我和石勇看了一眼,便起身奔别院而去。到了厢房那里,夜三娘便站在门口,挥手招呼我们。她穿了一身黄色的纱衣,头上扎了发髻,眉心那里居然还点了一朵红色的梅花来。我看了看笑道: 三娘,越发变的精神了?怎么样,董大哥对你还好吧! 要死呀!才二十几天没见,怎么说的跟久别重逢一般? 对啦,彩蝶怎么样啦? 哦?这么快就对我不感兴趣啦!告诉你们吧,她的毒解了大半,现在可以自己走动了,不过还是会头昏脑胀的,完全解毒还要十天以上。 哦,那就是说,十天之后,二小姐就没事了? 除了不能说话!不过老实说嘛,中了这么烈的毒,流遍全身,结果只是伤了喉咙,我这个大国手,还真不是盖的! 看着她得意的样子,石勇便跑了进去,我在门口向里面张望,却被屏风挡住了。夜三娘在后面突然揪着我耳朵道: 喂!你就不能正眼好好看看人家吗?没发现本夫人有些不一样吗? 唉,不就是换了装嘛,挺好的! 我揉了揉耳朵。她一转身道: 怎么样?有没有焕然一新的感觉?他回来看到后,会不会特别喜欢呢?告诉你呀,这套衣服花了八十两呢! 这个嘛......我倒是不清楚。他有什么品味,你这个做妻子的一定更清楚。不过过段时间,我会带人马去接应他,到时候你可以跟我一起呀! 真的吗?那太好啦!什么时候走,告诉我哦! 她开心的眨了下眼接着道: 对啦!里面那个醋坛子这阵子很亢奋,我看你得好好看着他了,免得他欺负二小姐!我先走啦,做个脸先! 她转身便跑走了。我看她还是那么活力四射的,心里便安稳了许多。这时候屋子里传来了巴掌声,我一看,果然石勇捂着脸退了出来,然后方彩蝶便鼓着脸走了出来。她面色惨白,穿着衬衣,长长的头发便落在身后,要是半夜走出来,非把人吓死不可。不过她看那石勇委屈的躲到了我的身后,便略微笑了一下。但是马上便咬着嘴唇盯着我,两只小手垂下来,然后张开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来。于是她那双大眼睛中便失落起来,隐隐有泪光。石勇马上站出来道: 你说吧!我看得懂! 方彩蝶撅起嘴来,眨了眨眼睛,然后动了动嘴。石勇看了半天,我问道: 她说什么? 她刚刚说,你答应过的事办的怎么样了?还有,她小叔如今下落如何?哎呀大哥,你答应过她什么呀? 我......哎呀回头告诉你!不过彩蝶,目前你小叔的事情有些蹊跷,我出动了卫戍大军来寻找他,不过依旧只是得到了一丝线索。如今夏侯麟和赵敏珍都在追查,只好等他们的消息了。不过那玉牌却落入了我的手里,你放心,原来那晚被石勇在老虎嘴下救的男人,便是你小叔了!他被三娘救治了,虽然后面又失踪了,不过不会有生命危险! 啊?不会吧! 石勇吃惊不小,不过看那方彩蝶却十分高兴,她眉头展开,脸上恢复了些许红润。于是她又张开口说了什么,石勇看了半天,撅着嘴道: 她说,一切事都拜托大人了!她还说......叫我不要总胡乱闯进来,进门前要先叩门! 他鼓着脸看着方彩蝶的小脸,结果方彩蝶冲他一努嘴便转身进去了,还把门合上了。我拍着石勇的肩头道: 那,三娘说的不错,你小子不要太放肆了!人家毕竟是个女孩子嘛!平时有丫鬟照看,你就别老是毛手毛脚的,难得人家对你印象不错! 是吗?她对我印象不错吗? 石勇突然开心的转过头问我,我笑笑道: 还好没有讨厌你!你小子以后规矩点就是了!对了,我还是到大堂看看,不知道大老爷那边考虑的怎么样了。 对啦,你跟大老爷是怎么回事呀? 哦,没什么! 说着管家跑过来拱手道: 大人!老爷在后堂备了酒宴,请大人前去赴宴! 石勇一听咧开嘴笑道: 好!那我也跟大哥一起去! 管家摇手道: 老爷只请了大人,石公子见谅! 说着他便引着我走到了前面,石勇气鼓鼓的直跺脚,结果方彩云的房门突然打开,里面出来了一个丫鬟作揖道: 小姐有请! 于是石勇整了整衣衫,开心的跑了进去。 我被管家带到了后堂,方晋文起身请我入座,然后屏退了左右。他首先举杯道: 聂大人!你我在河西总算是有缘,这一杯便先干为敬! 说着便喝了进去。我略一示意,然后捏着杯子道: 大老爷严重了!本官绝对没有失敬之意!只是河西目前面临的局面,本官不得不出此下策,望大老爷海涵! 说着我站起来举起杯子,方晋文略笑道: 怎么,大人就不担心这酒有问题? 呵呵,本官倒是希望有问题,如此以来,河西的问题便更好解决了。不过我想大老爷不会这么做的,毕竟本官与你们交情非浅,如此做法,恐怕对谁都没有好处。 不错!你年纪如此小,见识却很高,老夫愿意与你结交结交,来,这杯祝大人官运亨通,福寿永长! 客气!本官也希望大老爷财运滚滚,富贵安详! 请! 于是我们对饮一杯,便坐了下来。他用筷子夹起一块腿肉来,翻起腕子放到了我的碗上方道: 却不知,大人以为,这份交情,该当以何维系?这邯郸,老夫可以相让! 说着便将肉往里面放。我马上拿起筷子一推道: 大老爷客气!只是,本官不喜食肉,倒喜欢养马! 哦? 他收回筷子转眼道: 却不知大人如此年纪,竟然对养马有兴趣? 我拱手道: 马儿本是好东西,对主既忠心,又不会乱跑,该用命的时候绝不含糊。上次在风月楼,贵管家的马儿便受了石勇万斤一踏,化作了一缕忠魂呀!本官看在眼里,记在心头。这河西是宝地,多出良驹,似大老爷这般人物,定然是患养了许多名马,改日本官倒想见识见识! 方晋文放下筷子道: 大人说的是!只是这养马,也要看草料,越好的马儿,那料子就绝不能含糊。只有料给足了,方能在关键的时候,替主子用命! 于是我夹了一块鱼肉-道: 有这么一句话,叫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大老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点道理一定是十分明白的。您希望这肉里,有刺还是无刺呢? 他一愣道: 自然无刺!不过...... 于是我用筷子挑出了刺来,把肉放到他碗里道: 既然大老爷也认同,那又何必与本官一般计较呢?一山不容二虎,希望大老爷明白本官的难处! 于是我起身为他倒了杯酒,自己也斟满一杯道: 如今河西之事,便在你我之间,大老爷如果有疑虑,本官在此保证,事后会在驾前替老爷保奏,这宣抚使一职如今空缺,不知老爷是否有意? 方晋文呆了半响,然后起身道: 只是手下人众未必心服...... 我摇手道: 放心!大老爷作保,本官自然不会为难他们。何况国家多有变故,早晚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届时还望大老爷义助! 嗯! 他长吐口气道: 聂大人果然快人快语!既然你我之间有此缘分,老夫自然不会让大人失望!来人呀! 说着管家低着头走了进来拱手道: 老爷! 去,从河西各个铺子,先支出粮米八十万石,供应邯郸,邯郸城内的所有粮米,一律半价供应河西路卫戍府。还有,告诉四爷,将人马带到冀州,协助官兵抵御叛军,在没有确切指示前,就先在那边呆着吧! 是! 于是管家便出去了。我马上走过去举着杯子道: 大老爷如此公忠体国,本官定会在圣上面前保奏一番,我代河西路的几百万百姓,谢过大老爷! 于是他挥手道: 不要客套了!我不是怕你的十万大军,老实说,是接到线报,反贼准备在安阳起事,恐怕黎阳留守司也有同党。如果老夫此刻不识时务,与大人一僵到底,整个河西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老夫也不想他日受千夫所指,不过要我方家归降,还需要大人答应老夫几件事! 哦,大老爷请讲! 我一拱手,方晋文便背着手踱着步子,慢慢的讲出了条件来。 (本回完) 第三十七回 千钧一发搏鸿运 却说方晋文在我面前提了三个条件,都让我吃惊不小。首先,他提议河西路废除四个州府,统一划为一个大州,朝廷控制军权,其余的由河西路宣抚使掌控,他自己当然希望做这个位置。其次,他提议女婿夏侯麟做新的大州的军事统帅,不一定要做首脑,但必须掌有实权,他保证会让河西路的各家武装,乖乖听从州府的命令。其三,要我认石勇做义弟,正式的那种,并给他一个执事,这样以来,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二女儿许给他。如此以来,整个河西路便彻底落入了方家的手里,但是他愿意交出整个河西的武装做为代价,并保证河西路每年上缴国库不少于一千万两。当然,如果我不同意,他肯定会撕破脸,与赵家合谋夹击我的卫戍大军,则河西永无宁日了。我听的冷汗直流,心想,这个方晋文胃口好大,这样以来,岂不是和朝廷坐地起价,自己做起了土皇帝? 他走近小声道: 大人来到河西,说到底,就是为了人马和钱粮。只要您一句话,河西路数十万人众,数百万石粮草,马上备齐。我知道,目下成帝失踪,朝野人心惶惶,天下五分之一的州府都陷入了动乱。您是皇帝身边的亲信,若能顺利保驾进京,日后自然飞黄腾达。届时老夫在河西也少不了要大人关照,那时你我里外呼应,这天下便尽在大人掌中。当然,老夫本不需与官府合作,目下反贼日盛,不少部下也曾力劝老夫趁乱成事,然而老夫膝下无子,又不愿落了骂名,聂大人你本是人中龙凤,老夫甘愿与大人合作,共图富贵!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我愣了半响,然后拱手道: 既然大老爷有此心意,本官自然欣喜。只是那三个条件之中,哪一个都可以答应,但要州府合并为一,却是难事了,即便是有御命在身,也断不能草草行事,就是皇帝本人,做这样的决定,也要朝议之后才可决断!不过本官答应你,这宣抚使一职,便可由大老爷暂代,他日面圣,再奏明圣上御笔钦点坐实。不知道大老爷意下如何? 他摇摇头道: 聂大人糊涂了!河西路本一盘散沙,四个州府名存实亡,除了卫戍府有一定权势之外,其他官衙就如庙宇一般无用,天下皆知!如今只有老夫才可以统一河西路,便是成帝,也当感谢老夫才是!河西路过去赋税,一年不过三四百万两,待老夫整合了四州,便可以上缴一千万两,这里面的利害自然不用说,对于朝廷来讲,还有什么比那多出的六百万两白银更重要的呢? 我点点头,于是拱手道: 既然大老爷有此把握,只要您可以肃清整合河西路所有的商团和武装,本官便下旨要你一统河西路!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于是我们击掌为誓。接着方晋文背着手笑道: 其实呢,老夫本意是将二女儿许给大人,但是如今小女口不能言,并且大人的朋友石公子对小女关爱有加,故此才割爱。老夫不是不相信大人,只是,这官商一体的买卖,实在是有风险,老夫不得不要大人做出证明,所以鄙女婿和石公子的事,还望大人早日处理,也好让老夫早日安心! 我急忙拱手道: 自然!这自然了! 还有,老夫有意要大人留个笔录,他日也好做个见证! 我心想,这个老狐狸,这摆明了是拖我下水。可是眼下河西不稳,最近还听说青州的叛军打破了防线,南下淮河,与北方的叛军呼应,沧州那里打的越来越艰苦了,平北王长孙梦龙亲自出兵五万,依旧与叛军打个平手。我要是不马上平定河西,安阳要是真的一反,那整个河北都翻天了。于是我硬着头皮,写下了自认为是丧权辱国的条款。方晋文自然很满意,因为他现在有河西卫戍府做后-台了,河西的那些小商家和豪族,如何还能对抗他呢?早上赵家还是一个难以对付的目标,此刻便不在他眼内了。于是他开心的坐下来,慢慢斟了一杯道: 来,大人!愿你我都能富贵长久,福禄双全! 我只好草草饮了此杯,便匆匆告辞而退了。他略笑道: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这么不经事! 于是便得意的吃起酒来。 我跑出了大门来,两名传令都站在外面,我看了他们一眼道: 马上跟我到山谷那边去见赵家的人! 于是我们骑着快马,火速飞奔到了赵家大营。听说钦差亲自到访,赵敏珍的表哥,也就是赵家的大公子赵无极,在大帐接见了我。于是我屏退了左右道: 大公子!实不相瞒,刚刚我见过方老爷了,他似乎想要一家独大,坐拥整个河西。不知道你们赵家如今有何打算?据我所知,你们的人手不如他们多,粮草也要靠他们供应,大公子认为,本官是否该与他合作呢? 赵无极吃了一惊道: 聂大人为何告知此事于我呢?莫非,大人竟有意抬举小人,助大人铲平方家吗? 我略一咳嗽道: 非也!只是单纯想知道你们的想法。此刻河西路摇摇欲坠,方家自从与夏侯家合并后,声势大振,加上他们控制了整个河西的粮米,因此一时间大有独霸一方的气势。你们如果已经跟方家妥协了,那本官便不在犹豫,给他河西便是! 大人万万不可!据我们所知,那方晋文欲反久矣!他们患养的十万人众都是按正规军训练出来的,备下的粮草足够支用几十年了!大人今日给他河西,明日他便裂土称王了!到时候大人难逃一死! 可是我不给他河西,也是一死! 大人如何这么说呢? 你们这些人众不帮助我,与战不利,如何不死呢? 大人!其实表妹早就跟我商议过了,河西路绝不能交给某一个商团或是家族!虽然赵家现在不是我当家,但是人众都在我的手里,大人要肃清河西,我赵家军绝对支持!而且我们已经联络了十几家了,他们都不愿意活在方晋文的控制之下,宁愿归顺大人,大人,眼下刻不容缓了!您千万不可以动摇! 那你为何还统兵在此,与方家夹击我卫戍大军呢? 其实也是没办法,一来与方家未撕破脸,二来此地进可以侧击官兵,退可以渡河狙击方家的后部,是个进退之地,表妹一开始便选择了这里,要我带兵至此观望。他们既然与大人已经摊牌了,如今就等大人一句话,赵家军是进是退,便全在大人一念之间了! 我一愣,心说,不会吧,又是抉择?心里不停的打鼓,心说,情报太少了,根本不知道哪头是真的。于是我一跺脚道: 哎呀!你先在这里等候命令吧!我回去仔细考虑一下! 赵无极摇摇头,走过来拱手道: 大人!方家部队已经开始准备拔营了,如果不趁此刻出击,以后再要击破他们,就困难了!大人宜早下决定! 我站了半天,脑子里一片混乱。这时候传令过来拱手道: 大人!您可有指示? 我看着他关切的眼神,突然想到,河西路卫戍府大军,大半都是河西人,他们自然很关切自己家乡的命运。于是我拍着他的肩头问道: 兄弟,你希望这里被土皇帝统治,还是由州府官衙彻底掌控,过上正常的生活呢? 传令一愣拱手道: 大人,当然是由州府管控了,我家按理只该交一份税,可是现在是要交两份的,搞不好还要三份!大人,这河西朝廷已经失控了快八十年了,总得有个结束呀! 你说的很对! 我略微的振奋了精神,于是抖了抖袖子上的灰尘,大声道: 传令!河西路卫戍府所有主力,准备作战! 是! 传令马上跑出去上马飞驰而去,一路上便开心的喊道: 全军出阵啦!全军出阵啦! 赵无极一拱手道: 大人!赵家军愿听调遣!请大人下令! 我回头道: 赵公子,此战与赵家无关,我要在正面堂堂正正的降服方家,希望你们可以理解本官的用心! 赵无极半跪道: 大人!赵无极甘愿从征,愿充一步卒!请大人成全! 我看他血气方刚,是个人才,于是扶起他道: 大公子有报效国家之心是好事,只是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要管带好你的人众,在河西没有安稳之前,你的人众需要保持克制,我希望你今夜可以率领他们进入邯郸,保护城中百姓,防止他们陷入战火,剩下的就看我和方晋文如何过招了! 既然如此,在下领命! 于是他起身便招呼准备拔营了,我便告诉另一名传令道: 马上命令副都督孙力带骁骑营和一万官兵进入邯郸,与我捉拿方晋文,另外要大都督田七带领主力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方家人马回城。我要先声夺人,一举将方家赶出邯郸! 大人英明!小子马上就去! 说着他拨马飞驰而去。我马上上马,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城西五里的土坡那里守望。过了许久,一行人马飞至,为首一将提刀之前,我一看是赵敏珍。她拱手道: 大人!我下山后不久,便遇到了长孙家的人,他们告诉我说,这些天买他们伤药的只有一家人,姓方! 啊?不会吧...... 我马上吃惊的想到,那方晋文如何竟然下令抓去自己的亲弟弟?又一想,是了,他从来没有对弟弟失踪的事着急过,而且似乎那些人也却是没有杀方文中的意思,之所以受伤,是意外遇到老虎的缘故。为了避免家族的丑事被外人得知,下手软禁自己的弟弟,也不是不可能做出来的事,何况这个大老爷想做土皇帝,更不能允许把柄在别人之手了。可是他与冯如意是什么关系呢?我正想着,她接着道: 我们知道这个情况后,便飞马赶过来想告诉大人,路上遇到飞鸽,于是便飞驰过来了,我可是片刻都没休息过呀! 说着她用手臂抿了抿汗水道: 不知道对大人有没有帮助! 我拱手道: 幸亏你来了!我刚刚还在犯愁,身边没有大将呢!如今我打算跟方晋文撕破脸了,一会儿卫戍大军一到,咱们就去抓方晋文到案! 啊?那怎么可以?太草率了吧?他们家家大业大,如何轻易动得?何况,难得你们关系那么好,我还以为,河西路马上就太平了呢!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那方晋文本不是一个好东西,本官今日不成功便成仁! 于是赵敏珍使劲的喘了几口气,身边的三十多个刀手也不停的喘着气。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孙力果然带着骁骑营跑在了前面。他一身戎装,身后旌旗招展,气派十足。近前一拱手道: 大人!末将还有一个营的兵力,在王都尉的带领下正赶过来,如今咱们先行出发吧! 我点点头道: 兵贵神速,马上进城! 于是我一扬鞭便跑在了前面,后面八千骁骑扬起了滚滚尘土。邯郸的守卫见是卫戍大军,不敢拦阻,于是我们直接跑进了城来,百姓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城里混乱起来。我马上略指道: 前面不远便是方府,大都督以为该如何? 孙力拱手道: 不若让一队人抄到后面去,堵住他们的退路,然后前后夹击,定然可以成事! 我点点头,于是孙力分了三千骑兵从街上绕到方府后山,我们则一路飞马来到了方府门口。于是我叫来了府衙的五百官兵,用团牌替我们挡箭。方府门口有八百守卫,见到卫戍府大军都吃了一惊,这时候孙力出马扬鞭道: 方晋文非法经营,倒卖市场,恶意抬高米价,与朝廷为敌,如今我河西卫戍府十万大军,已然包围了邯郸,你们快快缴械,放开道路,如若阻挡官兵拿人,一律按反逆论处,当事人格杀,诛灭三族! 那些人都犹豫不决,孙力一挥手,五百铁骑当先冲了过去,径直闯入大门来,后面的精锐骑兵便纷纷冲了进去,门口的那些守卫都互相看了几眼,这时候一个头领喊道: 咱们方家还没怕过什么官兵呢!大家看什么?还不上! 说着就有五六十人冲了上来,结果孙力一挥手,一队骑兵便冲了过去,于是门口混战起来。这时候从方家的大院中陆续集结了数千人众,他们来不及整队便冲向了骁骑营。府衙的官兵哪里敢上?都呆呆的站在原地。这时候王都尉的营兵到来,马上围住了这里,面对卫戍大军的三千弓手,门口的守卫都纷纷缴械了。于是我在孙力和赵敏珍的陪同下,骑马冲过了大院,来到了湖边。这时候对面划过来一条船,我一看上面的人,却是石勇。他马上跳上岸来抱着胳膊道: 大哥!你不是吃错药了吧?怎么会出兵攻打这里呢?彩蝶听说官兵打过来了,刚刚吓得直哭呢,我都劝不好!现在三娘在陪着她呢,大老爷让我来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翻脸了?他还说,城外现有十万大军,还有赵家的六万人马,卫戍府此刻出手是不明智的,最后享渔翁之利的一定是赵家! 就在这时,后山那里火光四起,似乎骁骑营突破了后门,方家被彻底包围了。这时候天空中突然响起了无数的号角和鼓声。孙力搓着手看看道: 看来卫戍大军与方家开战了!不知道胜负如何! 我吐口气道: 放心,我还有一支生力军没有出动呢!别忘了,我传令出去是,全军出动!田都督不会有事,我们先把这里解决了再说吧!石勇,你放心,我只是想把大老爷软禁起来,取缔方家在河西的产业罢了,不会伤害他们一根头发的,你未来的老婆还是我弟妹呢,我还打算喝你们的喜酒呢,不会有事的! 他撅起嘴道: 可是她爹犯了法,会不会要杀头呀! 我摇摇头道: 我这个钦差不是盖的,我说他有罪便是有罪,无罪便是无罪。你如今便回去告诉大老爷,要他放弃抵抗,马上出来见我!两刻之后,我会下令攻击的。 于是石勇便踏上船,又划了回去。赵敏珍抱着胳膊,斜着眼睛看着我,结果发现了一张严峻异常的脸。于是她倒吸冷气道: 大人!恕小女子多嘴,您突然对方家开刀,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吧?如今城外胜负未明,您这次行动,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小女子私下认为,得不偿失! 我不理她,兀自生气。心想,什么河西三家,就是这个方家不对头。夏侯家就是一帮水匪,赵家虽然有人马,都是做盐铁发的家,吃的喝的还要受方家节制。他一个前朝余孽,盘踞几十年,不除了他,河西如何能太平?舍了一身不顾,今次也要成事! 过了一会儿,有快马飞驰而至报道: 大人!田都督来报,方家人马拔营向邯郸进军的时候,我卫戍大军火速渡河,追上了后队,与之在十五里外的平原上会战,目前战况胶着!赵家军尚没有动静! 我回头看了一眼赵敏珍,然后点头道: 知道了!告诉邯郸城管领,要他派出一支队伍支援卫戍大军! 于是快马便拱手告辞了。孙力道: 平原上作战,卫戍大军当占上风,田大哥一向谨慎,不会出事的! 这时候传令拱手道: 大人,两刻已过,方家没有回应,是否开始进攻? 我点点头,于是营兵们纷纷准备了小船,准备攻击。这时候就看到湖心小岛上有一束烟来回晃动,似乎一个人在那里呼喊。于是我们跳上小船,划到中心一听,却是石勇喊道: 我们拿了大老爷啦!大哥快来呀! 于是我们便加力划到了岛上。原来这个小岛里面有水兵五百多人守卫,多备了弓弩,方晋文自信可以守住最少一天半日。然而石勇回报后,方晋文便叫人把石勇捆起来了,扔到了后厨里。结果他没想到,夜三娘也是一个高手,她轻松的便解决了守卫,把石勇放出来,两个人几下子就解决了岛上的武装,于是方晋文只好自认倒霉,做了石勇的阶下囚。当下卫戍大军登岛,四处搜查了一番,果然发现了暗室,于是便找到了伤愈之后的方文中。他一看见我,认识,于是便哭着下拜道: 大人!我知道你是来抓我大哥的,求求你,千万不要难为他,我们真的不是反贼,只是前朝大官的孩子而已,我们真的没有反心呀! 我扶起他道: 我知道你们没有。如今朝廷要取缔你们家在河西的产业,我想你不会反对的吧? 只要大哥没事,一切都听大人的! 好!你现在告诉我,是谁抓了你,你如何到了这里? 方文中试了试泪道: 大人,我那日被赵家的镖师抓去后,他们就把我押上了饿鬼岭。原来那里都是义军,他们伪装成了镖师,把我拿去,便是为了要挟我大哥。可是大哥不为所动,义军便把我关在地牢里。直到有一天,有一帮自称是京城的禁卫,杀了那些义军,把我救了出来,说是受大哥之托,特地来救我的,于是我便被大哥带到这里,他不许我短期内在外面露面,因此我只好住在这里了。 我想了想,却也合情合理。于是我问道: 那些禁卫的人都是什么样的,领头的什么样? 他想了想道: 领头的是个男的,他们都穿着灰色的袍子,用布蒙着脸。 那领头的有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或者是......声音异常? 那倒没有。 那他们如何证明身份呢? 哦,他们给我看了禁卫的身份腰牌,不过略小,他们说他们是南衙禁卫,不是大内侍卫,所以不用大内金牌的! 我一想,前日在饿鬼岭炉灰中发现的金牌,确是比大内金牌小一些,原来是南衙禁卫的腰牌!那就是说,冯如意竟然杀害了南衙禁卫,或者说,他是为了查清南衙禁卫失踪一案,而到了饿鬼岭的,这件事越发的奇怪了。于是我顿了顿道: 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妨说来听听? 哦,大人,我还发现,他们的剑都是窄刃的,看上去十分奇怪! 哦?那倒是奇事一件了,看来大内禁卫用窄刃刀,南衙禁卫却是用窄刃剑了!方五爷,如今既然你大哥被我查处,这里,便先交给你管理吧!卫戍府多有得罪,还望五爷见谅!待我问讯大爷之后,定当亲送其回家,此刻不便打扰了! 接着我一拱手道: 五爷,如果又想起什么线索,别忘了到府衙告知本官,本官先行告辞了! 接着我招呼道: 把大爷带走!还有管家,请一并前往! 管家生气的一甩袖子便跟着我们上了船,于是一行人出了方府,望府衙而去。走了一半,快马赶上道: 大人!田都督告急!赵家军如今渡河,向我军侧翼移动,如今已然在三里外的小山附近列阵,不知有何企图!我军前部如今与方家人马战在一处,急切不可脱身,大都督请示大人,是否立即撤出邯郸! 我回头看了看赵敏珍,她急红了脸道: 别看我!我可没叫他那么做!真该死!大人,我马上去战场见我表哥,保证把赵家军拉回来! 不必了! 我一挥手对着快马道: 回报大都督,方晋文已然到案,邯郸已在掌中,命人马四处宣传,就说朝廷已经取缔了方家在河西的产业,让方家那些人众弃暗投明吧! 可是大人,赵家军动向不明,万一从后面捅咱们一刀,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不必说了!按我说的传下去吧! 说着我不顾众人的建议,拨马走在了前面。于是快马只好拨转马头,飞也似的带走了一片尘土。孙力叹气道: 大人!田都督此刻如履薄冰,如何是好? 我回头一笑道: 你多虑了,在赵家军的背后,早就有一支人马在看着了! 谁的人马? 我长吐口气道: 当然是云中子的得意弟子,火麒麟夏侯麟了!现在想想看,他还真不愧是军略大师,早就预测到了战场的冲要在河谷平原外的那处山间小径附近。只要赵家军敢出兵侧击,夏侯军势必从背后突击,拦腰斩断战线,让赵家军首尾不能兼顾,气势上便赢下了。其实只要咱们得手,河西之事便算定下了。 我略一伸懒腰接着道: 我一直不敢出手的原因是,不确定方家究竟包藏了几层祸心。另外就是,对卫戍府大军的战斗力有所怀疑。假如城外败北,那我此刻只好跟大家一起跑路了。如今田都督既然可以与方家的十万精锐打个平手,总算是让我放心了!走吧,河西路这回算是被我这个小屁孩一顿闹腾,拿下了! 说着我挥起鞭子,纵马跑在了前面,孙力摇摇头笑道: 你倒真是胆大包天了!我们快跟上吧!对了,王都尉,你马上带着骁骑营出城,去援助大都督! 是! 于是人马便分作了两队,我带着营兵驻进了府衙,王都尉提着枪,呼喝着便引着骁骑营贯城门而出。邯郸百姓们知道了官兵控制了邯郸,于是纷纷上街看热闹,不少人甚至还燃起了爆竹来。王都尉一边指引人马出城,一边向街道两边的人拱手道: 河西路今后太平了!诸位有福了!你们有事都到府衙告官吧!钦差大人会替你们做主的! 说着他一夹马鞍子,骁骑营便消失在了昏暗之中,身后的邯郸,一片欢腾。 (本回完) 第三十八回 生死关头遇贵人 却说我收兵到了府衙,把方晋文带入后堂来。他坐在一旁,一脸的不高兴。于是我拱手道: 大老爷,多有得罪了!本官此举,实属是出于无奈,请看在河西路数百万百姓的份上,原谅本官吧!你听,那街上百姓不是很高兴吗? 方晋文抱着胳膊道: 你小子翻脸比翻书都快!刚刚还谈的好好的,原来竟是麻痹老夫,来了一个擒贼擒王!哼!真没想到,老夫一世英名,会败在夜三娘的手里! 我笑道: 大国手不光妙手回春,武艺也十分出众,大老爷本就不应该掉以轻心的。如今既然你在我手里,便把河西的产业都交给官府吧,同时让四爷带着人众归降吧! 哼哼,老夫才不会上当!只要大军在外,谅你小子也不敢对老夫如何,老夫的河西绝不会交给你这个反复小人! 我一听摇摇头道: 大老爷如此不识时务,本官也没有办法,来人!把大老爷送到东厢房,严加看管! 是! 于是方晋文便被我软禁了起来。于是我出府点了五千营兵,与赵敏珍一同出城奔向了战场,此刻天际便开始变色了。 赵敏珍在马上道: 大人,快马迟迟没有回报,是不是出现意外了? 我摇摇头道: 田都督本就不是河西诸路豪杰的对手,此刻定然陷入苦战。不过有骁骑营的援手,应该会化险为夷,我们此去,当会握有极大的胜算吧! 这时候锣鼓号角便又响了起来,赵敏珍遥指道: 大人你看!卫戍大军的旗帜正在向前,把方家人马逐过小山了!哎呀,那是赵家军,他们...... 赵敏珍捂住嘴,就看到晚霞中赵家军的旗帜,纷纷指向了卫戍大军的后军,向前冲了过去。我回头看看她道: 看来你叔叔和大哥与你并不是一样的想法! 不可能的!大哥答应过我的,怎么会! 说着她带着三十刀手飞马便驰了过去。这时候快马赶到道: 大人!原来您竟然到了这里!田都督目下与骁骑营合力,打垮了方家的前队,如今大军正越过茂岭,向漳河方向追击!不过......赵家军一直跟在身后,间隔不到两里,不知意欲何为,大都督几次派人询问,都没有得到回应! 这时候就听见一阵沉闷的炮响,赵家军后军燃起了号炮来,方家军后队变前队,向卫戍大军的前军攻来,赵家军马上以一万名长枪手做为前队,向卫戍大军的后军冲了过去,一时间喊杀震天!我捏着鞭子在手,四处看了看,就看见小山后转出一军,正是夏侯麟年仅十六岁的弟弟,夏侯杰!他马上指挥了一万名刀手沿着小路向赵家军背后袭去,自己带了万人抢占了小山,在上面架起了十五门冲天炮,轰击赵家的中军和后军。 赵无极马上听到炮响,知道是夏侯家的火器,当下回马向一金甲人拱手道: 爹!真的不可以!我们已然被夹击了! 慌什么?夏侯兵少,你给我带着后队,马上夺了小山! 可是...... 叔父!大哥! 赵敏珍飞马而至,生气的指着他们道: 我就知道一定是叔父搞的鬼!如今邯郸已经在官兵手里了,叔父应该马上跟朝廷合作,如果再执迷不悟,他日会遭大祸的! 你这个丫头片子懂什么?只要我们和方家合作,河西就不会有第三人插足!卫戍大军一败,河西便是我们的了!你来的正好,马上过去把姓田的头取过来,他日叔父一定要你如愿,统领十万大军! 我呸!赵家今日便毁在你们之手!你是我叔父,我不敢不敬,敏珍在此别过,今后与赵家再无瓜葛! 说罢,她一拨马,挥刀招呼道: 河西路太平在即,有不愿意犯上作乱的,就跟敏珍走吧,大家请跟我来! 说罢她纵马跑出了赵家军阵来,身后便陆续有人马跟着跑了出去。赵老爷子在马上差点气死,被赵无极扶住道: 爹!敏珍带走了几乎所有的刀手,我们如今再战不利! 少废话!你要么去夺了小山,要么就给我滚出去,再也别回来了! 爹!......那好吧,无极就为爹爹取下小山! 说罢他一拨马,引了后军的万人,绕开混战的人群,径直奔小山而来。夏侯杰在山上看到赵无极出阵,于是指引了三千弓弩手伏在崖上,又以三千团牌列成阵势,把上山的路封的严严实实。山上冲天炮依旧响个不停,赵家军全军混乱,田都督看战况再次胶着便放下心来。于是他叫几名都尉奋力顶住方家的反击,自己亲自到后军督战,一时间赵家的前军打的十分辛苦,后援则被冲天炮扰乱,伤了数百人,士气低落。 赵敏珍这时带了赵家叛军万余来到我的面前拱手道: 大人,敏珍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希望大人见谅! 我看她眼中有泪光,便拱手道: 赵小姐一片丹心,让本官汗颜!如今小姐便带着人众返回磁州吧,如果安阳真的反逆,赵小姐或许首当其冲! 赵敏珍拱手道: 大人体谅,小女子铭感五内!在此别过,后会有期! 于是她一行人马便投官道而走。天色渐渐发黑了,人马都开始打起了火把来。这时候从北方的小路那里奔过来一支骑兵来,个个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身后的旗帜上写着杨字。于是附近的传令拱手道: 大人,原来是一直住在晋州的杨家,他们是贩马出身的,之后又做起了布匹和贩运的买卖,听说这几年发了家,在晋州一带是豪强!如今全力到此,恐怕来者不善! 我点点头。结果为首的汉子拱手道: 前方的卫戍府旗子,莫非是大都督在此? 传令出马道: 非也!此乃钦差聂大人! 哦!原来如此! 那个大汉马上翻身下马拜道: 晋州草民杨怀忠,与所带民团一万七千骑,向大人问安!草民祖居乡间,不识大体,只因河西混乱,故而聚众,如今大人天威至此,草民甘愿归降,还望大人收录! 我一愣,于是下马走过去扶起他道: 杨兄弟客气了!若是河西的百姓都能像兄台这般见识,则何愁不太平?来,你看,如今双方混战一处,小山那里打的十分激烈,卫戍府大军主力也被夹在中间,很是吃力。依你看,该如何解法? 他一愣,于是起身向我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昏暗中,小山那里喊成一片,平原上兀自冲杀不停,甚至来不及点燃火把。他看了看回身下拜道: 草民请命!分五千骑沿着小路直接抄到小山一侧,打赵家一个措手不及!其余人马跟着我,沿着漳河岸向方家后侧迂回,届时方家退路受阻,难以成背水之势,士气定然大跌,只要前军一阵胜了,后面的赵家不攻自破! 我点头道: 可以!不过你便带着所有的人马抄到漳河吧!小山这里本官自会照应! 得令! 于是他起身跨上宝马,我看见他们的骑兵,清一色的黑色马匹,配上衣装,在夜色下如鬼魅一般。于是他举起大刀道: 都跟我来! 身后的一万七千骑纷纷挥舞了大刀,便一阵风般的向漳河挺进了。我点点头道: 看来成帝果然天命未绝! 于是我传令,点了三千人马,从小山侧面侧击赵无极。剩下的人马,我分了一千人立了中军,升起了大灯笼,上面写着聂字。河西路卫戍大军早就发现了周围不知道什么人马在调动,方家,赵家和夏侯家也都十分心疑。结果一看中军大旗和灯笼,顿时卫戍大军和夏侯军都欢呼了起来,仿佛取胜了一般,士气顿时大振。我马上引了一千人马往小山的夏侯军而来。 此刻赵无极在灯火下依旧挥剑指挥冲杀,他身中三箭,却依旧不能攻上半山。夏侯杰虽然没有大哥的本事,然而却也不失一员良将,他完全按照大哥的部署,把赵家军牢牢的钉在半山以下,因此赵无极全军都在崖上弓弩手的打击范围之内,死伤很重。不过天色渐渐不明,弓手们便开始看不清目标了,只能胡乱去射。而赵无极是赵家大公子,所以他的人马战斗力和精神力都很旺盛,夏侯杰只好在山上期盼弓箭不要射光。这时候卫戍府三千生力军投入了进来,瞬间把赵无极的后队赶走了。于是赵无极被困半山,上下不能。我马上指挥人马赶到了这里,远处遥望赵无极坐在石头山,附近的刀手用团牌拱卫着。我扬鞭道: 大公子!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马上下山投降吧! 这时候就听到漳河方向山呼海啸般,方家军腹背受敌了,土坡上的中军被我授意,不停的擂鼓助威,在方家军听来是四面楚歌一般。赵无极动了动身体道: 聂大人!如今既然你我已经为敌,无极没有选择,只有奋力搏杀一途,望大人海涵! 说着他便指挥弓手放箭过来,虽然只有寥寥十几箭。就在我准备挥军上山的时候,背后喊声响起,我回头一看,却是赵敏珍抡刀冲了过来,众军不敢拦阻,她直接来到我附近拱手道: 大人!请放过我大哥! 我摇摇头道: 是他跟自己过不去,与我何干呢? 赵敏珍垂泪道: 我会劝我大哥回心转意的!请大人宽恕敏珍! 说着她横刀比量我的脖子道: 大人! 我看看她的刀口,却是用背部对着我。于是我扬鞭道: 打开阵门! 前军马上分开左右,赵敏珍回头招呼道: 赵家军还等什么呢?大人放我们生路了,还不快走? 那些人一听,也不顾赵无极阻止,便纷纷跑了出去。于是赵敏珍拱手道: 失礼了! 接着她纵马来到赵无极身前,把他拉到马背上,便挥鞭冲了出去。传令拱手道: 大人!追不追? 我摇摇头道: 他们都是河西响当当的好汉,也是身不由已!咱们上去看看夏侯老弟如何了? 这时夏侯杰跑马下来拱手道: 大人!多谢大人解围! 我笑道: 你们兄弟果然军略非凡,不过你们这炮却是厉害,要是河西卫戍府可以配上个几十门,何愁反贼不灭呢? 他扶了扶头盔笑道: 这些冲天炮都是大哥在漳河劫来的,哪里敢出来炫耀呢? 哦?却是劫的什么人? 不知道,回头你问我大哥便知道了! 也对。那就劳烦老弟继续在此坚守,待战役了结,定然重重有赏! 客气了,大人请! 于是我便引了四千人马往战场核心而去。此刻那里火把交错,双方都不得不陷入了夜战,因为这一战势必要分出个胜负来,所以一开始便绞在一起,谁都无法撤走。传令担心道: 大人,黑灯瞎火的,恐怕有意外,大人还是应该在土坡那里观战为好! 我摆摆手道: 那怎么行!事关河西路的未来,我如何可以坐看成败? 可是大人,您身子骨弱,打打杀杀的,还是让我们营兵来吧! 怎么,小看本官?当初在沧州,也是出过阵的,否则如何做了今日的钦差呢? 这时候从对面冲来一骑,因为夜色昏暗,所以前队来不及阻拦,那人挺着长枪直奔我咽喉就扎了过来。我看的真切,马上一侧身躲过,那枪头便从耳边擦过。我一举左手拿住枪柄,右手马鞭一挥,却打在他的脸颊上,他无法忍受这种疼痛,哎呀一声从马上跌落下来,被下面的营兵用长枪扎了十几个窟窿来。传令拱手道: 大人果然神勇,但却是太危险了,请大人三思! 这时候从侧面飞来一只箭来,我反应过来时,箭头已经擦到我的脸颊,这时候后面飞来一只镖,把箭支打落了。我用手一摸,却擦破了不足半寸长的口子,出了一点血。传令吓个半死,挺着刀四处乱看,结果后面两匹马近前,一位穿着短打蒙面的人开口道: 小哥哥,你这么勇敢,是赶着去投胎吧?啊哈哈哈! 我一听便甩了甩手道: 三娘!你就别嘲笑我了!我也是为了河西大计嘛! 那是两码事!首先你得保住小命呀!来来来,姐姐会疼爱你的,你就老老实实的跟我到土坡那里坐着吧! 我白了她一眼道: 别忘了,你可是董夫人了,说话别老是那么不着调的,小心我告诉大哥! 啊哈哈哈!你不敢,因为你脸上受伤了,箭头似乎有毒哦! 啊?哎呀,我不行了...... 说着我就往马下倒,传令马上扶住道: 大人,大......大人? 夜三娘道: 没事!有我这个大国手在,这点毒算什么?交给我吧!你们现在就听这个小子的指挥,去把造反的人打的底朝天!快去吧! 传令一歪头心想,她是谁呀?居然跟卫戍大军发号施令? 结果另一个人摘下面罩,却是石勇,他一笑道: 她就是董夫人,国舅爷董震天的正室! 啊?原来是娘娘千岁! 传令于是拱手道: 愿意听从公子调遣! 石勇马上拾起了一根长枪道: 都跟我走吧! 说着就骑在了前面。后面的那些兵丁,有的参加过风月楼一役的,便传道: 这位小爷便是飞身下了风月楼,大破骁骑营的那位猛将!原来是钦差大人的部将,咱们有福开眼了! 于是他们都纷纷跟在石勇的身后,向前方的人群跑了过去。 我此刻便迷迷糊糊的坐在马上,夜三娘在前面引着来到了土坡的中军。于是她下马拍了拍我的腿道: 喂喂!没出息!我骗你的!哪里有毒? 我一听马上跳了下来,指着脸上的伤口道: 你看,明明都开始发麻了,肯定是有毒!三娘,你救救我吧! 哎呀!刚刚我还在路上夸你胆大心细,玩了这么大一盘赌局都不带我们。结果呢?现在就这么一点皮外伤,把你吓得跟龟孙子一样! 我苦着脸道: 真的没有毒吗? 哎呀,好啦!这是解毒丸,你吃了吧!你记着呀,要是没中毒,会拉肚子的哦!到时候肚子疼别找我,是你自己窝囊!哼! 于是她就抱着胳膊坐在马扎上。我拿着那颗黄色的小药丸,闻了半天道: 我真的没中毒? 她马上捂住耳朵道: 哎呀!你这个讨厌鬼!早知道就不骗你了! 我于是挺了挺胸,把药丸放了起来,背起手,咳了咳道: 嗯!眼下看来局势大好呀!不知道杨公子那边打的怎么样了? 咦?你还装的挺像的嘛!胆小鬼! 夜三娘撅着嘴便闭上眼睛,似乎在睡觉。我打了哈欠心想,这仗怎么打了这么久? 这时候快马来到,下马拱手道: 大人!田都督在杨家军的配合下,已经全歼了方家军,他们都缴械投降了!目前大军已经转身,夏侯军也从小山攻下,把赵家军合围了! 我点点头道: 果然,杨家军出马立竿见影!马上把方四爷找到带来见我! 是! 于是夜三娘张开眼睛道: 好了,这回如你意了,咱们什么时候进京呀? 我摇摇头道: 最快也要下个月吧! 啊?又要等二十几天呀!哎呀,人家都想红杏出墙了!真闷! 又过了快半个时辰,平原那里终于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卫戍大军大获全胜了!我马上站了起来,快马飞至,下马道: 大人!赵家军缴械了,我们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 附近的士兵都开始三呼万岁了,夜三娘依旧捂住耳朵,然后拉着我道: 可以回去了吧!我都困死了! 于是我传令道: 命邯郸府衙马上集合官兵,尽快打扫战场,不要影响百姓的正常生活。其余人马都退回驻地,杨家军驻扎城北,降兵都驻扎在卫戍大营的西面看守,明日再做理会!抓获的敌人首脑送交府衙,本官要连夜讯问! 是! 于是大军依次从战场撤退了,整个原野都是火把,如长龙一般。夜三娘在马上不停的打着瞌睡,我却抖擞了精神,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 是夜,方四爷和赵家老爷都被我所擒,方四爷是受大爷指使,因此被关在一处。赵老爷则被我单独讯问了。他灰头土脸的坐在下手,看着仆役端来的茶水,于是长吐口气道: 大人如今为何不升堂,审理我这个反贼呢? 我拱手道: 赵老爷严重了!今日一战,实在是我河西路大军先手,因为攻击了方家,所以赵家为了自保,只好跟从方家。不过赵老爷,方家反意明朗,本官这里还有前不久,方晋文提出的条款在手。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本官只好出手,惊扰了河西,是本官的过错!然而赵家不顾法理,盲目跟从作乱,却是不该。如今本官要彻底取缔方家和赵家,以及整个河西路的地方势力,你们的产业本官不便染指,但是武装一定要交出。本官考虑,你赵家的敏珍小姐,为人和善识大体,又得百姓爱戴,今次又立有大功,让她做本朝第一个女总兵,统领原来你们赵家的民团武装,从此归卫戍府麾下效力,赵老爷意下如何? 他马上起身拱手道: 败军之将,哪里敢谈意见?只是,老夫和儿子犯有不赦之罪,希望大人念在赵家一脉,留我儿一命! 说着便倒下叩拜。我马上扶起来道: 赵老爷严重了!本官没有怪罪你们父子之意。念在你们长期稳固河西,深得民心,今后这河西的盐铁买卖,还要仰仗你们呢!令公子一表人才,只要他肯回心转意,不与朝廷为敌,本官自然不会难为于他! 于是赵老爷再拜,我便吩咐放他回去了。方晋文和方晋全听说赵老爷居然被开释了,心里便放心了。于是我招呼他们两位到后堂,见面叙礼毕,我坐在当中,那方晋全马上起身拱手道: 大人!我们兄弟一时间鬼迷心窍,竟然敢要挟大人!如今我们都知错了,请大人原谅!我们马上就拨粮米给卫戍大军,一文钱都不要! 方晋文捋着胡子阴笑道: 四弟,你太天真了! 我于是拱手道: 大老爷眼光果然独特!既然知道本官之意,那就不再细述了,请两位老爷回厢房! 于是衙役们便推着他们回去了,路上方晋全便慌张的问道: 大哥!怎么办?姓聂的不会不顾情面,拿咱们开刀吧!啊? 方晋文摇摇头便不理他了。 这时候石勇带着方彩蝶闯了进来。我一看便用手示意他们不必说了,然后拱手道: 放心!我保证不会杀一个河西人的!你们的心意我明白,尤其是彩蝶你! 她的大眼睛里不停的晃动着泪珠,石勇在一旁垂着手,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候方彩蝶突然张开嘴,想说话,石勇便凑过来道: 彩蝶!你看着我说吧,我看得懂! 她一把推开了石勇,嘴角不停的动了动,喉咙里便咕噜噜的似乎有声音发了出来。石勇吃了一惊道: 彩蝶!你能发声了!我去找三娘来! 于是他转身就跑走了。她急忙的用手夹住了喉咙,使劲的往外面吐气,我马上走过去,递给她茶水,她拿过来饮了下去,然后咳了几声,居然呕出一些血块来,接着用十分沙哑的声音道: 求求大人,不要伤害我爹! 说着便跪了下去。我马上扶起她道: 我知道!我不会伤害他的,我跟你拉钩! 于是她伸出小手来,我们便约定了。这时候石勇拉着夜三娘跑了过来,夜三娘扣子都没系完,眼睛都还没完全张开。她一把推开石勇,打着哈欠埋怨道: 这个死孩子!闯本夫人卧房不说,大半夜的还强拉人家来工作,好啦,现在人家眼睛看不清楚,如何下针呢? 石勇马上跑过来抓起茶壶喝了一大口来,然后冲着夜三娘的脸就吐了一口。于是夜三娘往后退了三步,用衣袖一抿道: 要死啦!你这个熊孩子,看老娘不拆了你的骨头! 说着她撸起了袖子来,眼睛张的好大。于是石勇指着道: 那,你现在可以给彩蝶看病了吧?回头你把我皮扒了,我也毫无怨言! 哼!说那些离谱的什么用?那,问诊可是要收费的,你小子记着,这回是八十两,加上以前的,你总共欠我四百两了! 好好好,四百两!你快看看嘛! 我于是扶着方彩蝶道: 三娘,别闹了!刚刚她吐出血块,还用沙哑的声音说话了呢! 真的吗?这可是奇迹了呢!寻常药物想要通开她喉部受损的经脉,是不可能的,所以即便是我师父,也只能用刀子来解决,还不一定能成功呢!如今她急火攻心,居然把血块呕出,嗯......如此一来,加上些疗伤的药物,还有我那举世无双的金针,说不定,就可以让她复原呢! 太好啦! 石勇高兴的跳了起来,于是夜三娘拉着方彩蝶的小手道: 来,小妹妹,姐姐给你看嗓子,好了以后,就不用那个愣头青整天烦你了!咱们走吧! 方彩蝶突然看了石勇一眼,眼神虽然依旧很忧伤,但是却带了感激,于是她一点头便跟夜三娘走了,留下了石勇一个人在那里傻站着。 于是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头道: 我看你还是尽快想办法找个事做吧,你可欠了三娘不少银子呢! 他抿着嘴,脸上便充满了喜悦之情,然后他看了我一眼,握着拳头道: 我要做天下闻名的大将军,让彩蝶一辈子以我为荣!大哥,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好!你终于想通了! 于是我们一击掌,心中便各自的充满了无尽的情感。 (本回完) 第三十九回 定河西万事俱备 却说我在邯郸城外打了一个大胜仗,除掉了河西实力最雄厚的方赵两家的主力。于是我传令河西路各个州府,限十日之内,将各个民团记录在案并进行收编,十日之外,但凡有民间武装,一律视为乱党予以剪出。最迟到月底,各路收编的民团,聚集到邯郸,听候卫戍府的调遣。同时河西路将在月末进行一次会议,州府六品以上的主要官员一律将事务暂交副职,到邯郸参与河西路的改制。这次通告连夜赶了出来,由驿站火速下达到河西的各个辖区,三天之内便震动了四境。 第二天,我早早升堂,简单的宣传了河西路进行商团制度的想法,然后邯郸的一些氏族都纷纷请愿,率先加入了进来,当然名册中第一个加入的便是方家和赵家。但是我传令给了各个州府,方家在各地的粮米买卖,统统纳入官家,今后河西路任何商团,均不得染指粮米生意。此外,营兵在方府的仓库中检出了六十多万石粮米,渡口一带的仓库中竟然有一百八十多万石。我心想,难怪方家敢于跟官府叫板,要是打持久战,卫戍大军早就输了。于是我叫粮官检视了粮米,统统封入了官仓中,并调了五十万石送到城外的卫戍大营中,他们的粮米已然不够十天了。 这时候夜三娘过来见我,她拱手道: 小哥哥,那个小妹妹的情况不是太好,似乎她昨晚过于激动,如今喉咙受伤厉害非常,既不能进食,也不能喝药,我想尽了办法还是不行。不过她似乎见到你才会平静下来,我看你还是去看看她吧! 我想了想道: 我看还是叫她爹看看她比较好!来人,叫方晋文去看他女儿! 是! 于是夜三娘只好拱手退下了。这时候传令进来道: 大人!夏侯将军在府中相候多时了! 哦?快快传来! 于是夏侯杰扎着方巾便走了进来,他拱手道: 大人!小子打扰了,我已经清点过了人马,特来禀告! 讲来! 昨夜一仗,我卫戍大军先后出动十一万两千四百人,战死一千二百二十六人,伤八千七百六十三人。其中阵亡将校一十六人,伤四十七人,前锋营管带王都尉负轻伤,骁骑营伤亡八百二十九骑。 哦,看来伤亡不少!本官着实心疼呀! 其实还好了!昨夜面对了方家军十余万之众,还有赵家六万人众的夹击,卫戍大军依旧可以从容奋战,我在小山上看的可是真真切切的,那个田大都督着实是员良将,大人真有眼光! 那你们呢?你们夏侯军伤亡如何? 我们呀,其实也应该算进卫戍大军里面,不过我觉得,还是分开计算比较好,毕竟我们的人不是正规的。昨晚我们出动了二万两千四百人,其中有八千人是徐家的。当时负责攻打赵家后队的是徐子明,我的死党!他跟我说,他带去了一万人整,回来后清点,发现战死了八百四十七人,有三千六百人负伤,伤亡挺重的。我在小山阵地投入了一万两千人,和四百火炮手。昨晚清点,战死了五百六十人,三千两百人负伤,想不到那个赵无极那么厉害,他的人打起仗来都不要命的! 你们为了河西的安稳,流了那么多血,本官不会忘记的,朝廷也不会忘记! 大人言重了!对了,刚刚见到了传说中的杨怀忠,原来他是一个挺憨厚的汉子,听他说,他的骑兵也损失了两千多人,不过还好,我们虽然付出了两万伤亡,却消灭了十六万大军,这是近五十年来,河西最大的一场胜仗了!无论如何也值得庆祝一场,这回我大哥回来,要是知道没有他,咱们依旧打了大胜,还不嫉妒死?要他总教训我,说我不懂事,没见过大场面,这回终于吐气扬眉了! 我心想,那夏侯麟要是知道,我背地里让他弟弟拿着他的令箭,指挥他的人马,在他预计的战场的转折点上,与赵家大公子玩攻防,还不拆了我的行营,卸了我的脑袋? 于是夏侯杰拱手退下了,他很高兴的样子让我很不放心,心想,这回是否是做错了?结果我马上叫传令传杨怀忠入内。他拱手道: 大人!草民的兄弟们如今伤亡不小,期望大人可以恩准我们得到卫戍府的军医医治! 我看他胳膊上缠了白布,于是指着道: 你竟然负伤了?为何还要坚持作战呢? 他挺了挺胸膛道: 大丈夫纵横沙场,这点伤算的了什么?大人不必在意! 那怎么行?马上叫军医看视,你告诉你的兄弟们,即刻起,你们便整编为卫戍府麾下的飞虎营,由杨兄你任指挥,待河西路安稳后再行封赏!稍时本官会输送粮饷和营医过去,杨兄记得批复! 说着我把印信和令箭交给了他,于是他拱手便退下了。我长吐口气心想,总算是暂时了结了。于是我四处活动了一下筋骨,便骑马跑到了方府,去看视方彩蝶的病情了。 此刻方晋文被营兵押着,在方彩蝶的房内看视,他始终握着女儿的小手,于是那小姑娘的情绪便稳定了,夜三娘乘机施针,制住她的经脉,然后用小竹管,把药引入了她的喉中。少顷,又叫丫鬟用同样的方式,把米汤送了进去,当然,那米汤是石勇用白米和鸡汤煮的,很营养,里面还加了人参。待我去看视时,方彩蝶的情况便稳定下来,方晋文见我到来,便伏地拱手道: 多谢大人开恩!老夫今日方才明白,大人的官德竟然是如此的厚重,如今便是立刻要了老夫的这条命,老夫也绝无怨言! 我马上扶起他道: 大老爷言重了!昨日虽然忍痛一时,然而对于河西来讲,却是受益百世。大老爷若能尽弃前嫌,继续为河西百姓出力,则本官幸甚,万民幸甚,天下幸甚呀! 方晋文吃惊道: 大人竟不欲治罪?老夫汗颜! 我拱手道: 米粮生意事关兵事,进而影响天下,因此不得不纳入官府了。不过方家其余的产业,尚需大老爷打理。如今我拟尽收河西民团武装,因此城外你们家剩余的八万余人手,此刻已然接受了卫戍府的整编,今后除了官府,河西不会再有其他武装了! 自然,这自然!老夫明白,总有一天河西会归服王化!大人心胸开阔,不计前嫌,老夫自当殚精竭虑,从今以后凡事皆以百姓和天下为重! 很好!月底府衙会召开河西路的商团大会,届时还望大老爷出面主持! 这......好吧!既然大人不弃,老夫定然出力! 于是他痛心疾首般,被营兵带了出去。我低头看看方彩蝶,然后碰了碰她的小手道: 那,我没食言吧!你就别担心了,你的毒还没完全解除,安心把病养好!你小叔如今也获救了,河西一片大好,如今就差你了,赶快好起来吧! 她马上张开了大眼睛,看着我咬了咬嘴唇,眨了眨眼睛,接着微微一笑便闭上了眼睛。我看她心情大好了,于是便走了出去,石勇端了药碗进来,看见我便一点头,然后急忙走进去了。于是我回头道: 对了石勇,月底在府衙要召开河西路文武官员的全面会议,你记得要出席哦! 他回头道: 开玩笑,我一介布衣,如何参加? 我指着他道: 你忘了你昨晚说的话了?你说要做天下闻名的大将军,要二小姐一辈子以你为荣! 别别别说呀!小声点!她觉轻,会听到的! 怎么,你不敢在她面前说吗? 谁说不敢了?只是......她之前因为不能说话了,所以他爹才答应把她许给我,而且前提是必须做官。可是如今她喉咙开始好转了,我想,她大概不会看上我的,要是仅仅因为感激,那我岂不是趁火打劫?所以在我没有干出一番事业之前,你们就不要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了!等我准备好了,我会堂堂正正的下聘,要她心甘情愿的跟着我! 呵呵呵! 石勇当下吃了一惊,原来身后的方彩蝶没有睡着,她此刻竟然捂着嘴笑了起来!石勇红着脸看着她道: 彩蝶,你......你嘲笑我对吗? 怎么会呢? 她突然哑着嗓子道,虽然发声还是显得吃力,但是看的出来,远没有昨晚那般痛苦了。石勇一拍脑袋道: 我真该死!不该问你问题的!对不起,你想说什么,不用发声的,我看得懂! 方彩蝶突然把小手放到胸前,脸上便红润起来,于是她轻轻的说道: 石公子,我虽然年纪小,但是却不是什么都不懂。你不要把人家想的那么势力嘛,人家本来就不在乎你的身份地位,只是,你以后不要总把人家挂在嘴边么,搞的方府的人都以为,人家已经是你的人了呢! 一句话说的石勇红到了脚后跟。我捂住嘴笑个不停,心说,你小子天天到闺房去骚扰人家小姐,如何没有闲话传出呢?似这般无赖手段,亏他还搞的一副正派凛凛的样子。 结果石勇跺着脚道: 我石勇要是对小姐有非分之想,就让我他日死于万箭之下!我仅仅是仰慕小姐,绝对没有半点欺负和侮辱小姐之意! 方彩蝶又笑了笑道: 说那些有什么用呢?公子你在我身边一日,小女子便担心一日。如今公子为了彩蝶,已经欠了夜姐姐四百两纹银了,公子难道从来没有在意过吗? 石勇一愣道: 彩蝶,你突然说这个干嘛? 结果那小姑娘一下子坐了起来,用小手指着石勇道: 大丈夫怎么可以天天围着女人转呢?你不去讨取功名,便去经商做贾。要是连夜姐姐的债都还不起,人家还如何放心的跟你过日子呢?天底下有哪个傻子会愿意跟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过日子呢? 谁一无是处了...... 你照照镜子呀!倒是把四百两拿出来呀!拿不出来便不要来见我了!出去! 说着她抱起胳膊来,撅着嘴不去看他。我一看心说,好厉害!那石勇吃了一顿数落,不知所措,于是我便拉着他走出门来,然后对着方彩蝶道: 放心!这个小子以后跟着我,保证不会一无是处的! 方彩蝶便再次躺下,于是我把门合上了。石勇生气的跺脚道: 什么嘛!干嘛突然生气呢?人家又没有得罪她! 我拍着他的后脑勺道: 你真是傻到家了!她要是对你没有意思,干嘛对你欠了钱的事,发脾气呢?听口气,人家可是想踏实的跟你过日子的,你小子再不争气,她说不定以后会发更大的脾气呢! 是吗?你是说,她愿意嫁给我? 说你笨,你还真装的像真的一样!当初你天天喊要娶她,她不是也一直没有拒绝吗?现在的问题不是人家嫁不嫁你,而是嫁你之后,你怎么让人家幸福呢?她想的可比你远多了!我看你要是不还了三娘的债,她是不会原谅你的,也不会接受你的聘礼的!这可是人家对你的第一个考验!你小子想娶如花美眷,就多下点功夫吧! 说着我便背着手走了,心里却酸酸的。心想,石勇跟我年纪相仿,其实还比我小一岁,不单有美人传情,甚至还愿意跟他过一辈子。我如今十五岁整了,只有当年渤海一别,柳小姐的方巾可以妄想一下,可是一半留在了董飞雪手里,另一半却在方彩蝶那里。两个美人,一个已为人妇,另一个也心系他人,自己形单影只的,唯一对自己好过哪怕只有片刻的女子,便只有幽州一别数月,至今没有音讯的长孙飞莺了。于是我取出了匕首在手,抽开了刀鞘,不停的摸着上面的字。夜三娘刚好过来看视方彩蝶的情况,见我失神的样子,还拿了一把匕首,于是她一伸手,迅速的夺过了在手,而我的手居然没有受伤。于是我吃惊的道: 三娘!别胡闹,快还给我! 哦? 她眉心处的那朵梅花似乎绽放了一般,大大的眼睛闪亮闪亮的,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还一边看,一边抿着嘴,似笑非笑的。我马上捂住胸口道: 三娘!董大哥对我很好的,我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的! 哎呀,你想到哪里了?我说,你这睹物思人的,这匕首的主人,是个姑娘吧? 说着,她眨了下眼睛。我略微点点头道: 可惜,都没有来得及送她,见她最后一面。只是留了匕首在桌上,看来我们之间的友谊不过如此嘛!不过多亏了这匕首,关键时刻救过我的命呢! 呵呵呵!友谊?你开玩笑吧! 夜三娘捂住嘴笑的前仰后合的。我不解的道: 你笑什么?我们真的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她是平北王的郡主,叫长孙飞莺! 哦!那恭喜你了!我看过不了多久,你就该做平北王的女婿了! 啊?你开玩笑吧! 谁开玩笑了?这匕首上的字不会作假吧? 这些字怎么了? 啊呵呵呵!你做下了好事,竟然不知?这个是我们女儿家的秘密哦! 说着她又眨了下眼睛,神秘的说道: 我们女儿家呢,在贴身之物上留下日期和时辰,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嘿嘿!跟自己的男人相会后,记下日子,送给对方。这样以后有了孩子,对方便知道了呀!你这个小屁孩,挺能干的嘛!用了什么花言巧语,居然哄了平北王的千金,你小子以后想不发达都困难了!对啦,这个消息太劲暴了,我得马上写信告诉相公,再告诉妹妹! 说着她不顾我反对,便扭头跑了。其实我并没有阻止她,因为这时我大脑空白了,傻了半天,心说不可能呀!我和郡主只相识了几天而已,大半时候她都很讨厌我,我一个劲儿的找她麻烦,她不恨我都不错了,怎么会......这时候我想到,那晚喝多了之后,确是她送我回去的,而且之后就感觉她一直在身边,第二天就发现不见了,难道那晚......我马上出了一身鸡皮,流了一头的汗水。她不仅比我大五岁,而且是个性格乖张的奇女子,莫非竟然为了逃婚,不惜失身于我?我心想,以后还是尽量避免跟她见面为好,万一再次遇到,肯定麻烦不小!于是我收了匕首,急匆匆的跑回了府衙。 下午,我到了城西,看视了卫戍大军,一并检视了降兵的整编情况。赵家军和方家军都还好,他们都是河西人,主子已然归顺,他们也就没有什么怨言,相反,倒是都挺开心的。于是我问了田七和孙力,联系到赵敏珍和赵无极没有,结果他们告诉我说,赵敏珍和赵无极带着近两万人马,投磁州老家去了。于是我叫来纸笔,写了一封信,派传令拿去送给赵敏珍亲启。于是我在城外看视了几处人马之后,晚上便回到府衙休息了,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过了两天,夏侯麟回来复命了。他在路上听说了,河西路和赵家方家决战,并取得了大胜,如今河西路彻底归服了王化,各路武装都投诚归顺了。于是他很不情愿的来到了府衙的后堂那里,见我出来后,便拱手埋怨道: 大人太不厚道!如此大事,竟然不通知于我,我夏侯家,居然错过了决定河西命运的一仗,实在是不甘心! 我摇摇手道: 夏侯大哥严重了!如今既然事情已然如此,还请大哥原谅!本官实在是出于无奈,你那老泰山用粮米打压我卫戍大军,再不出手,恐怕就万劫不复了! 不过么......打一个措手不及,也算漂亮了!只是,我走之前,便知道赵家大概会出兵夹击我们,可是决战之时,大人是如何击破他们的雁翅之阵的? 这个嘛......其实当时确实被夹击,好在晋州来的杨怀忠,带了一万七千骑,解了燃眉之急,因此方家腹背受敌先行战败,赵家也就不能坚持了! 哦!我就说嘛......太冒险了!大人你实在是太儿戏了!假如没有意外的援兵,大人你必败无疑! 对了,你之前不是指出了一处决胜之地吗?我当时带了人马,便在那一处给了赵家致命一击! 少胡说八道了!要击破雁翅阵,冲要之地定然会遭到精兵阻击,要是大人你带兵,无论如何也胜不了!一定又是哪里来的援兵吧! 哦,对!你说的是!我这几天都糊涂了,回头月底开大会你便明白了!对了,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他一愣,然后拱手道: 大人,那些内禁卫都失散了,他们果然训练有素,没有办法追查到底。另外我跟踪了三辆马车到野店,却失败被发现,赶车的居然是三个太监!他们用的便是窄刃剑,被我击败后自杀了。我认为这些情报对大人有用,便把尸体和马车带过来了。不过奇怪的是,他们的车里没有东西,我翻遍了野店也没有其他线索! 哦!那你可知,方文中已然找到,便在方府之中。那日在饿鬼岭发现的死尸,大概就是南衙禁卫。窄刃剑是南衙禁卫的制式兵器,这一点,方文中可以作证。因此可以认为,方晋文老爷请南衙禁卫在饿鬼岭的义军手里,救出了方文中,而后那些南衙禁卫为了其他事情,逗留在饿鬼岭,最后失踪,并留下腰牌在炉灰之中。然后内禁卫来到饿鬼岭,查证某件事。我们不能断定的是,饿鬼岭那些尸体究竟是义军还是南衙禁卫,而内禁卫和南衙禁卫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冯如意究竟是什么原因,居然私自出宫,还带了那么多禁卫出来。这些都是谜团,我们眼下无法得知,也没有时间去处理了。目前最紧迫的事情便是,马上整合河西的人马钱粮,一面要准备发兵出境平叛,一面还要准备奉旨进京勤王! 勤王?您是说,有人在京中作乱? 是的,我之所以逗留河西,便是为了勤王做准备。如今虽未能万事俱备,却也是仅差半步了。你马上回去准备吧,这次进京,你可是要唱主角的! 夏侯麟心头一震,马上拱手道: 末将遵命! 于是他大步走了出去,腰际的带子松了都没有发觉。我心想,如此人物,听到这件事却也紧张了,莫非此行竟会生出其他事端来? 于是我传令在外零散没有任务的卫戍大军尽皆撤回邯郸集结,同时再次催促黎阳留守司发兵讨逆不提。 过了两天,传令回来复命,带来了赵敏珍回信。原来她大哥赵无极知道父亲归降后很开心,因此兄妹两人决定暂时镇守磁州,接受了本地府衙的整编。不过她在信中指出,安阳反贼已经匿名联系过他们了,似乎真的有造反迹象,由于邯郸一役打的突然,反贼似乎准备不足,所以短期内不会有变,她与大哥正在商议对策。于是我马上传令,将新近整编的原赵家军一部,一个整营两万兵力,派往磁州增援,同时知会了附近州府,早做准备。这时河东传来了沧州叛军终于南北对进,把梁劲和窦婴所部合围在盐城,长孙梦龙和窦云鹏的军队在外围攻击不顺。于是我马上传令提前出征,以新近整编的晋州民团,杨怀忠所部一个整营二万兵力为前部,河西路卫戍府副都督孙力亲帅五个营十万大军为后援,从冀州进入河东,助平北王长孙梦龙和大将军梁劲破敌平叛。出征檄文立即传遍整个河北,河西路在内乱未平的情况下,一次性出兵十二万,震动了长江以北的所有叛军。 消息传到沧州,长孙梦龙坐在大帐里,看着行文最末的聂成海字样,便问下手处的窦云鹏道: 聂成海是谁?缘何这里竟会有玉章? 窦云鹏拱手道: 王爷有所不知!聂大人是圣上钦点的三品空官,并有代天巡狩之权。他此刻身在河西,大概是替圣上出面办事。不过他两个月不到便扫除了障碍,带出十二万大军,圣上果然没有看错人! 长孙梦龙略笑道: 想不到河西三家竟然会不敌一个小子?哼!本王就姑且相信他一次,看看他派来的是什么样的兵! 说着他一挥手道: 来呀!通知高齐,火速把粮米运到,后面河西的人来了,不能让他们空着肚子! 是! 长孙梦龙便继续跟手下研究对策了,窦云鹏摇摇头看着外面想到,聂大人,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的放弃我们父子的!谢谢了! 却说送走孙力一军后,我便放下心来,一面私下任命徐子明和夏侯杰为押粮官,准备半个月后从水陆两路向河东的大军输送粮米,一面安排人手准备月底的会议,忙的不亦乐乎。 于是河西路内战的消息迅速传到了京城来,刚好是董震天到达京城的第二天。此刻丁尚书的女婿已然发兵在路上了,但是丁尚书听说,钦差大臣逼反了河西豪杰,还在邯郸郊外打了一场会战,最后居然获胜了,当下慌了手脚,于是他传令,要女婿唐一山火速抵京,争取在河西路出兵之前,迅速解决京师和关中。 成帝在野店里闻报,自然欣喜,于是派人通知城西五十里外的关帝庙。那里住了一位大人物,不是别人,乃是本朝开国功勋,官拜关西镇抚使,华州大都督,享一品俸禄的上柱国大将军杜子轩。此人当年与太祖乃是八拜之交,开国后战功排第九,未能裂土封王,但太祖对其恩赏有加。如今成帝受困于京城近郊,便第一时间找来了上柱国来援手。 那杜子轩金盔金甲,气派十足,看了看信笺,又看了看河西路的行文,便笑道: 难怪都说,天下之事,尽是坏在几个孩童手中!天下大事,岂可儿戏? 说着他站了起来,挥了挥马鞭,然后皱眉道: 聂成海,老夫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说着他一招呼,便跨上了战马,身后面便依次的有人马列成了阵势来。他略一挥手,便纵马跑在了前面,身后面旌旗招展,无数的士兵便争相的跑在了后面,透过树林看去,不下几万之众。 (本回完) 第四十回 战皇城猛将立功 却说成帝困守京师近郊,于是衡量了远近的人马,便下旨请来了上柱国大将军杜子轩。不过这个杜子轩却不是省油的灯,他一面发兵三万抵京,一面却按兵不动。成帝听说了河西事变之后,知道京中旦夕有变,便只好下旨,许诺进京之后,封杜子轩做关中王,于是那上柱国便发兵前来接驾。 早上朝议,依旧是三公和六部的大臣决断,最后由太祖的外公,当朝太师郭如敬代为拟旨实行。然而郭如敬年过六旬,本就是一个敦厚的老实人,朝议上往往一言不发,只有那些官员们怀疑成帝亡故的时候,他才会略微发表一些意见。丁尚书见女婿的人马已然近前,于是下朝后便设了一宴,谎称内子寿辰,请京中王公贵族饮宴。洪大学士早已查知此人心怀不轨,因此拒绝出席,并暗地调遣了一万南衙禁卫,加强了四门的守卫,同时派人来请太师郭如敬到府商议。两人尚未叙礼,洪大学士便拱手道: 启奏太师!下官有十万火急之事,要面禀太师,来不及细述情由,请太师下旨,查抄丁尚书府邸,本官保证,只要查抄了他的府邸,定能找出证据证明他里通外党,意欲谋逆! 这......丁尚书为国出力多年,老夫不能仅凭你一面之言,便查抄一品高官! 可是太师!根据禁卫情报,在东光劫杀圣驾的,便是丁尚书授意,他如今正联络了女婿唐一山,发兵进京作乱!如今大战在即,京师难保了!太师要马上决断,否则祸害无穷! 郭如敬本来什么都不知道,听他说的严重,当下便坐了下来,用手扶了扶帽子。这时候仆役进来拱手道: 大人,太师!右相拜府! 哦?快请! 谢天光挺了一个大肚子,摇着便进来了。他迈开方步,晃着脑袋抖着袖子,这一副滑稽像百官早已习惯了。不过他和洪大学士一直是朝敌,很少来往,如今拜府,显然是有要紧的事情。果然他来到堂中略一拱手便抬着屁股坐到了太师的下手处,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本相奉圣上谕旨,拱卫京师,如今襄阳留守司大军悍然调动进入京畿,附近州府竟无人拦阻和报告,本相已然拟旨罢黜了沿途四个州府的官府要员,只待太师御笔,便立即执行。同时本相肩负守卫大内的重任,希望大学士将南衙禁卫调配给本相,本相也好统一指挥,共渡难关呀! 谢相,你此来就是为了讨要兵符?本官岂能遂你心愿?大内自有本官照应,你看护好城门便是! 洪大人!你我虽然政见不合,但是眼下京师危机,你我应当尽弃前嫌,通力合作才是! 那大人何不去找兵部,何不去找大将军?找本官作甚? 谁不知京师兵权,大半在大学士之手?洪大人,本相受圣上钧旨,守卫京师,大学士应当依旨行事才是,否则......恐怕有欺君之嫌! 好了!你们都少说几句吧! 郭如敬看他们又要互相争论起来了,于是站起来拍着两个人的肩膀道: 依老夫来看,此刻你两人合力才是上策呀!不如这样吧,大内统一由洪大学士守卫,所有大内的人手,都由大学士调遣。而城中守备,皆交付右相,你两人一内一外,务要把京师牢牢的控制在掌中,在圣上返京之前,千万不可以出岔子,你们听明白了? 谢天光心想,大内本有两万禁军,皇帝出巡,带走了一万。南衙禁军则有三万,尽在洪大学士掌中,此次未能得到兵符实在遗憾。不过京城之内,尚有府兵一万有余,加上火速调京畿路的两万大军进京,应该可以保证京师无恙。于是他吐口气,拱手道: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本相有一言,请大学士和太师一听:如今兵部丁尚书行动诡异,不可不防。本相为了保卫京师,有可能在城中大开杀戒,希望太师和洪大人见谅! 于是他甩甩袖子生气的走了。洪大学士生气道: 大师你看!这谢天光仗着圣上宠信,根本不把本官放在眼里,这个节骨眼,还想着抓取实权,要我看,他的嫌疑比丁尚书还大! 好了!你们都是圣上的左右手,何必每天怄气呢?如今圣上在外未归,你们要是不合,这天下就乱了!我看,还是进宫找冯如意商议一下,他的情报大概会更准确一些! 洪大学士拱手道: 太师糊涂!冯如意是当初丁尚书举荐才掌了禁卫的,咱们入宫,岂不是正中了丁尚书下怀?何况,皇后娘娘也必定有所准备了。依本官之见,还是应擒贼擒王,先查抄了丁尚书,再行带兵入宫问罪! 可是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如此做法,行同反逆!你是大学士,如何不知呢? 哎呀太师!本官也是出于无奈,那姓丁的办事诡秘,很少留下确切证据,如今唯一仓促的便是他女婿带兵入京这件事,光凭这一件事,便可以弹劾他了,太师一定要下定决心呀! 这......好吧!姑且便叫南衙禁军查抄丁尚书府邸,但不要杀人!待事件平息了,再审问清楚才好! 谨遵太师之命!来人!传令步都统,点起五千禁卫,火速查抄丁府! 是! 没过多久,就在洪大学士和郭如敬商议已毕,一名禁卫跑进去下拜道: 大事不妙了! 洪大学士一惊道: 发生什么事了? 回禀大人!小人派去丁府的探子查明,丁大人在府中以饮宴为名,扣押了大部分朝官,逼迫他们拥立自己为皇帝,还...... 岂有此理!还有什么? 还穿上了黄龙袍,指挥了八千人马攻打大内! 有这等事?不必惊慌,大内有禁军近四万,区区反贼难以成事! 可是大人,听宫里传来的情报说,内禁卫都是内鬼,他们偷袭了南衙驻地,与作乱的近两万南衙禁军合力,把步都统困在西宫,如今形势危急! 什么! 洪大学士立马僵住了半响,郭如敬马上问道: 如今城内情况如何,你们探明了吗? 启禀太师!大内情况还好,如今外面到处都是零散的叛军,右相临时接管了人马,在菜市场那里杀了三百多人,听说里面有不少枉死的呢! 咱们马上出去看看! 于是洪大学士和郭如敬马上出了府门,却看见对面的街上乱成一团,有大概上百人拿着刀剑冲了过来。洪大学士的护院们便举着团牌和刀剑,与那些暴徒对峙。郭如敬捋着胡子道: 想不到丁尚书计划的如此周全,想必此刻,右相要疲于奔命了!大学士此刻,可有办法解围? 洪大学士摇摇头道: 目下南衙禁卫分裂,被困大内,被消灭是迟早的事,眼下城中也不安全了,本官以为,太师还是尽快与本官出城,汇合京畿路大军为好!若是唐一山的大军到了,里应外合,你我都插翅难逃了!将来如何面见圣上,交待这京中之事呢? 大学士不要过于悲观,兵贵神速,你马上调北门都督带着三千人马到大内去支援步都统,我去找东门都督,与右相合力先剪除城内的乱党,然后再去解除大内的危机。唐一山没有到来之前,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可是太师,襄阳的人马已经抵城了! 什么? 洪大学士取出密信递过去道: 此刻多半到了城南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果然,南方响起了号炮来,接着鼓角齐鸣,震动了整个京城。老百姓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府衙官吏都想尽办法藏起来了。洪大学士拱手道: 大师,如今还是保留你我性命要紧,马上跟在下走吧! 说着拉着郭如敬的手,便上了马车,然后仆从扬鞭奔北门而走。这时候城南依旧是号炮连天,加上今日突然阴云蔽日,连风都变的有些萧瑟了,城里的官兵顿感大势已去。然而响了许久,却不见一兵一卒进城。于是谢天光带着一万府兵渐渐的铲除了大部分的反贼,郭如敬在马车上疑虑道: 大学士慢些!你听,那些锣鼓不是前进之声,倒像是冲锋之意,似乎叛军在城南与什么人马在作战!你我还是火速到城南观看为好! 可是太师,城南目前在丁尚书部下之手,你我过去,太危险了吧! 放心吧大学士,城南的大都督已然是右相的人了,你放心吧! 咦?太师如何得知? 哦,这是老夫的情报所得,大学士不必疑虑! 于是他们转了马头,车子便向城南飞驰而去。 此刻那丁尚书火急的赶到了大内,发现西宫还在步都统手里,他相当恼火,当下撤了指挥,自己亲自上阵指挥攻打。步都统与梁劲一样,是一个从底层爬起来的武官,因此指挥身边的一万禁卫,战斗力强劲。他把弓手配在二层和通天阁里,一层设了弩箭,各个窗口和门后藏了团牌。一旦叛军近前,便有精锐的五百快刀手在他亲自指引下翻出窗子和门后,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如是再三,叛军伤亡了三千多人,而西宫还是掌握在他的手里。不过激战了一个多时辰,城外的叛军始终没有进城,因此步都统的人马士气旺盛。 这时候快马来报,说谢天光已经肃清了内城,眼下正带领上万府兵,望禁宫而来,叛军被夹击了! 丁尚书大怒,心说唐一山怎么那么饭桶!五万大军,早上便到了城南,此刻用命的时候,居然迟迟不能进城!何况京畿路的两万大军早就有了计较,他如今是一马平川,轻松便可入城,为何只听锣鼓,却不见人影?莫不是出了岔子?想到这里,他头上汗水便落了下来。于是他马上督促三万禁卫继续攻打,自己带了本部八千人望城南而去。 一路过去,街上都是空空如也。丁尚书心中不悦,心想莫不是中了谁的圈套?于是遥望城南大门,便见城上旌旗竖立,大门附近遍布拒木鹿角,大门两侧的弓手和士兵严阵以待。城门外喊杀震天,城头有人摇旗呐喊助战。丁尚书马上派出一骑向前问道: 兵部尚书丁大人有令!立即打开城门! 喊了三遍,无人回应。丁尚书转眼一想,于是马上回马道: 撤!快回禁宫! 话没说完,从两侧民房后面涌出了上千士兵,屋顶上则遍布了弓弩。郭如敬和洪大学士在城头上拱手道: 丁大人!怎么有幸到此狩猎?你的大都督早就换人了!你来看,这位便是新任的南门都督,你看是谁? 丁尚书遥望,却是冯如意!当下心惊不已。心说,冯如意不是死了吗?前次在后宫被女儿设计所杀,亲信也被逐出了禁卫,如今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冯如意是成帝心腹,掌有免死金牌,杀一个城门都督取而代之,易如反掌。于是丁尚书马上仗剑道: 老夫百密一疏,如今尚未事败,今日便做奋力一搏!你们听着,拿下了城门,老夫赏你们每人一座城池!都给我上! 说着他挥剑便带着人马往城楼上闯,于是两侧的弓手便开始发威,城门这里便混战起来。洪大学士马上请太师和冯如意暂避,自己便在城上挥剑指挥。 此刻谢天光到了禁宫这里,丁尚书的儿子马上带着一万禁卫与府兵打在了一处。谢天光本是个饭桶,府兵如何打得过禁卫?于是马上被击退到了宫门那里,叛军便只留了五千人挡住了这里,其余的人手继续猛烈的攻击西宫。不一时,步都统的弓箭射光了,于是叛军攻入西宫,双方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整个西宫的丫鬟内侍,还有部分嫔妃,都被吓得四处躲避,无辜的死伤也逐渐多了起来。谢天光一看没有办法,若是被叛军夺了大内,反击出来,那么京师不保。于是他一狠心,下令府兵放火,烧了宫墙和上清宫,并派兵抢占和烧断了九座连桥,想用大火挡住叛军。于是禁宫火光四起,满城的官兵都看到了黑烟滚滚,但是却起了反作用,大家都以为大内失守了。于是城南的丁尚书所部士气大振,一步步逼近到了城楼之上。 然而此刻,丁尚书登上了城墙,才明白自己的处境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也解释了,为何城南区区三千余兵力,却打的如此顽强。所有登城的叛军都不自觉的向城外望去,襄阳留守司的大军果然就在城外不到五里处列阵,然而对面却是一整支大军,旗帜分明,上书华州大都督,上柱国大将军杜。那杜子轩是成名的武将,开国功勋,身经百战,那唐一山纵有五万大军在手,如何被上柱国看在眼中?但见双方前队交兵,每每都是华州兵将取胜,唐一山一连添了六阵,除了丢下八百多具尸体,丝毫没有给杜子轩带来些许的压力。因此洪大学士按剑指道: 丁大人你看!有上柱国在此,你还有取胜的希望吗?更何况, 说着他向附近的小山上一指,丁尚书看去,立马吓得汗流遍体,却是皇帝的龙旗高竖,成帝返京了! 叛军马上都屁滚尿流了,纷纷的丢了兵器往城下面跑,丁尚书制止不了,于是他横着剑笑道: 可笑至极!老夫此生,唯一视作对手的人,便是上柱国大将军了!不想他带兵至此,老夫气数已尽!可是杜子轩为人,笑里藏刀,居心叵测,圣上居然请他进京勤王,真是引狼入室!老夫败后一个月,杜子轩必反,大学士和太师宜早做打算! 说着他一拱手,便飞身从城门处跳了下去。洪大学士来不及阻止,于是摇摇头叹气不已。眼下虽然丁尚书战败身亡,然而大内和城外都还没有分出胜负,因此太师郭如敬命令冯如意和洪大学士火速带两千弓手去禁宫支援谢天光,自己则与一千余兵将继续把守南门,观看会战的结果。 然而在城外与唐一山交手的,却并非是杜子轩,而是他的二公子杜云。杜子轩如今陪着成帝,在小山那里高坐,成帝显然对于上柱国肯来勤王感到十分满意。不过杜子轩却不十分开心,他看到成帝的身边有一个半路娶的昭仪,一身煞气,还有一个不太懂规矩的大个子,一直怀疑的看着自己。于是杜子轩拱手道: 陛下!听说您在沧州收录了前朝黑旗军窦婴所部,可是实情呢? 成帝摇扇笑道: 爱卿所言不错!怎么,大将军认识窦老将军? 哦,自然!当年也曾上阵交锋,老臣当时略胜半招,不想后军不稳,被敌人偷袭,因此败了一阵,所以记忆犹新! 哦是这样!不过你们已然同朝为官了,沧州稳固之后,朕自当调老将军进京,届时你们要好好沟通沟通,大家都是英雄,以后一同为朕效力,何愁天下不定呢? 陛下说的是! 他嘴上说着,心想却很不舒服。大个子便斜着眼睛看着他,杜子轩略一抬头,发现他盯着自己,于是略一指道: 却不知,这一位英雄是谁? 成帝回头一看笑道: 哦,是朕在河西结识的英雄,他叫上官雄,朕已经留他在禁卫了,眼下马将军和杜总兵为朕效死,虽然对不起二位爱卿,但是用人之际,也只好让上官兄弟填补空缺了! 上官雄马上拱手道: 小人见过大将军! 杜子轩一听便拱手道: 客气!上官兄弟在河西,不知经营何种买卖呢? 上官雄一听便拱手道: 小人之前在河西夏侯家任水军统领! 哦!是这样!那上官大人定然擅长水战了,以后有机会,还要讨教一二! 小人不敢! 杜子轩心说,原来竟是个水匪,成帝也太荒唐了!堂堂皇家禁卫,居然要一个水匪头子填补,他身无寸功,居然高居四品,自己的儿子一表人才,也才做了五品的千户,于是心里便十分不满了。 这时候东南方号炮响起,京畿路大军终于杀了过来。成帝指着道: 这路人马却是叛军一路! 杜子轩笑道: 不妨事!老臣的长子已然久候多时了,陛下只需静坐观看便好! 果然,那京畿路大军刚刚开到战场的一侧,从对侧山间便引出一军来,为首战将素袍金顶,便是杜子轩长子杜风。他带了八千人马,拦腰挡住了京畿路大军。于是对方出马道: 我乃京畿路四品管带肖远,你是何人,却敢拦阻我大军进京保驾? 杜风扬鞭道: 笑话!我爹奉旨勤王,与叛军在此作战,任何人马皆不得进入,这是皇命! 本官却不知此事,我今奉了右相手令,进城平叛,你等人马不可以阻拦! 反正我是不会放一兵一卒过去的,你既然受右相所托,以何为凭? 右相手令便在这里,你可以验看。你看那内城火起,本官职责所在,定要入城一看究竟,你不要阻拦! 但是会战没有结果,我不能放你进入! 这......那本官绕道过去,是否可以? 好吧!不过,若你意欲进入战场,本将定然取你首级! 将军多虑了!本官告辞! 于是京畿路大军纷纷绕道,绕过了两座小山,望城南而走。成帝看到后站了起来道: 哎呀,令公子放人进来了! 杜子轩看了看旗帜道: 是京畿路管带肖远!他如何带兵前来?怎么不是万都统呢?看来肖远此来是为了护驾,陛下可以放心! 那就好! 于是成帝坐了下来,继续摇着扇子。杜风便引军在一侧监视肖远的军队,肖远很快便绕到了城南门这里,他回头看了看远处,发现了成帝的龙旗,于是在城门下喊道: 太师!末将来迟矣,如今该入城还是保驾? 郭如敬看看道: 先入城吧!上柱国不会有失的,你且快快进去援救步都统! 说着便大开了城门,于是肖远一军便纷纷开入了城中。这时一阵鼓角,唐一山的军阵便打开,里面涌出了八千铁骑兵,连马都披重甲。他们分成八队,向杜云的前军冲来。于是杜云在中军摇旗,前队立即分开十数列,放骑兵穿过。后军马上闪出缝隙,预备了钩枪。于是八千铁骑兵贯过方阵,回来时便不足三千了。唐一山见铁骑兵也无用,于是鸣金,打算收兵他日再战。杜云马上挥军掩杀过来,杜风见状也指挥人马追了过去。唐一山的军阵虽然攻击不顺,但进退有法,一面后撤,阵型却不乱。杜子轩遥望道: 想不到襄阳的兵将,却也是训练有素的,这个唐一山也算是个人物了。可惜老夫兵力不足,不能尽剿,他日必成大患呀! 成帝摇扇笑道: 大将军莫要着急,如今便让爱卿见识见识,朕的大将! 说着他挥扇一指,杜子轩吃惊的看过去,两名侍卫便在堆起的柴草上浇上桐油,放火生出烟来。杜子轩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就看见在天际之处,尘土飞扬,一彪骑兵飞至,旗帜鲜明,是个董字,中军还升了黄龙旗。董飞雪在一旁拍着手笑道: 大哥来啦! 杜子轩不屑的笑笑。唐一山挥军撤退,却被一支骑兵从正面打了过来。但见那董震天头上带了束发冲天冠,身披金链大红袍,坐下镔铁甲马,手握雁翅枪,一骑当先冲了过来。于是唐一山一挥手,前队马上分开缝隙,准备了钩枪。董震天一挥枪,骑兵分开两队,从方阵左右驰过,而董震天一骑径直冲了进来。阵中数百钩枪手无法近身,都被董震天用长枪拨开,眼看来到唐一山近前。唐一山大吃一惊,两侧骑兵马上出马拦阻,结果啪啪两声被抡到马下。四名将校齐出,董震天当先一挑,一将径直甩出了六丈有余,其余将校马上回马,董震天赶上连刺两枪,二将落马。于是剩下的校尉拨马出阵逃走,董震天一挥枪击倒了四名刀手,飞马至唐一山身前,两边几十名长戟手纷纷用长戟交错,护住了唐一山。这时两队骑兵从阵后突入,先行结果了后备的钩枪手,唐一山知道守不住了,于是回马便走。董震天一压枪,接着一抡,分开缝隙,便从长戟手丛中杀出,径直追了过去。 眼见董震天一人突入阵中,如入无人之境,杀得唐一山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杜子轩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唐一山马快,董震天追之不及,杜云马快赶上,背后一张弓,射了唐一山落马。董震天回头拱手道:阁下好技艺!于是襄阳军大乱,纷纷弃甲而走,溃败几十里。这时候一小队败兵无路可逃,竟然冲小山跑了过来。为首的校尉大概吓慌了神,骑马径直冲了过来。杜子轩看看对方渐近,身边的士兵便拿了团牌准备迎战了,不过山上只有三百多人,因此杜子轩便按住了剑柄,准备大杀一阵。这时候成帝摇扇回头道: 美人,这可如何是好? 结果董飞雪歪着头蹦了几步道: 那有何难呢? 杜子轩回头一看,那位瘦小的昭仪便紧了紧腰带,抓起一张弓来,搭箭在手,一只脚踏在石头上,五石的强弓,居然拉开如满月,半闭了眼睛,略微一瞄,放手出去,嗖的一声,三百步开外敌将应弦落马!当下杜子轩便咽了口唾沫,心说,成帝沧州一行回来,带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这时那些败兵都吓傻了,纷纷夺路逃命了。这时上官雄在身后憋不住了,于是他拱手道: 这些人不明就里的就悍然进京反逆,实在可气可恼!小人这就去教训他们一下! 于是他抡刀便跑下了山。那些败兵为了活命,都打算从山下绕过去逃走,结果上官雄从上面土坡直接跳了下来,拦住了去路。那些败兵便纷纷冲了过去,上官雄一顿刀花下去,顿时倒下三五十人,其余的人都不敢动了,于是丢了兵器,被上官雄押了过来,送给官兵看管,竟不下四百多人。他略微弹弹袖子道: 这些叛军都该严惩,要么当初就不该反逆,反逆失败了不投降,却打算侥幸逃走!实在可气! 成帝摇手道: 他们也都是墙头草,身不由已,大个子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上官雄气鼓鼓的,心想当初在风月楼,便是吃了反叛的亏,心里越发的生气。那杜子轩此刻却坐立不安了,原来这个上官雄也不是一般角色,看来,想要控制成帝,比想象的要难了许多了!于是他马上站起来下令停止追击,全军入城,清剿城中乱党。成帝也站了起来,杜子轩拱手道: 请陛下移驾入城! 成帝想了想道: 便先入驻太师府吧! 于是成帝一行和杜子轩的大军,便透过南门,与郭如敬一同进入了内城。 (本回完) 第四十一回 烧禁宫喜得贵子 却说此刻皇城内喊杀一片,谢天光就举着剑指挥府兵沿着内宫的护城河岸呐喊,却不过河。冯如意和洪大学士到此一看,都气愤非常。于是谢天光拱手道: 两位大人,那里面作乱的可都是你们的禁卫部下,先不提你们的失察之罪,这禁卫的战斗力,呵呵,大人们比谁都清楚,我区区一万府兵,哪里攻的进去?还请大学士,哦,还有冯都统见谅! 于是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办法,只好看着对面的皇宫杀得地覆天翻。少顷,有四五名身负重伤的禁卫跨河渡了过来,他们爬上岸来口中喊道救兵便纷纷身亡了。不到两刻钟,皇宫那边火势猛了起来,看来步都统做了决死一搏,在整个后宫放起了火来。这时陆续有宫人从对岸渡水过来,谢天光命府兵认清楚,若是禁卫一律格杀!一时间护城河那里哭喊声一片,不少宫人不会水,慌乱中溺死。洪大学士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命令从人搭一座浮桥,结果谢天光阻止道: 大人!若是放了叛军过来,你我如何是好? 这...... 这时候,河对面的上万叛军呼喊着涌了过来,隔着岸放了上千只箭,却被府兵团牌挡住,然后谢天光命府兵还射一阵,结果叛军也挡住了。可怜了中间渡河的数百宫人,枉死无数。就在叛军控制了后宫大部,与府兵隔河对峙的时候,步都统带了几名大内侍卫,杀得浑身是血。他们相互扶持,走到了东宫,去寻找丁皇后。可是丁皇后早就人去屋空了,于是他们挥刀杀了几名近侍,问出了暗道,便沿着地道来到了御花园。果然那丁皇后在三十几名内侍的保护下,躲在了御花园的假山后面。四周虽然火势骤起,御花园这里却影响不大,加上风向有利,所以她和几名亲信的宫妃都在这里躲避。 原来一开始的计划,她在宫中稳固大局,并协助禁卫夺占后宫,然而步都统久战不退,她慌了神,便想跑出宫去找父亲,不想九座连桥被毁,所以只好作罢,如今便不断祈祷,期望父亲成功之后,可以马上找到自己。没想到的是,先找到自己的不是别人,却是步都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步都统认识丁尚书的大公子,因此知道丁皇后一定参与了造反。所以他从石头后面闪身出来,横着刀道: 天可怜见!你这妖后,里通反贼,害我禁卫无数兄弟,今日便要你为我的部下们偿命!拿命来! 说着便仗刀从上跳下,后面的四名大内侍卫也跳了下来。丁皇后一介女流,看到他们五个人浑身是血,早就吓得动弹不了了,三十几名内侍哪里敢声张?便眼看那步都统手起刀落,将那丁皇后拦腰斩了两截,血布了一地!其他的几名宫妃都大叫一声,不及转身,那些侍卫们杀红了眼来,一刀一个,少时,那些内侍和宫妃都做了刀下亡魂。于是步都统喘着气道: 兄弟们,咱们这就出去,跟反贼决一死战! 于是五个人步履蹒跚的便向护城河那边走去。 就在叛军找来木板搭浮桥的时候,京畿路卫戍大军赶了过来。谢天光一看是肖远,于是赶紧跑过去拉着他的马头道: 你终于来了!如今城里情况怎么样,控制住了吗? 肖远马上下马向三位大人拱手道: 各位大人!圣上已经返京,由上柱国大将军护持,如今太师命我来此平乱,末将的两万大军愿听大人们的调遣! 冯如意拱手道: 这些情况我们已经知晓!但不知现在城外战况如何? 应该不分胜负吧!叛军人数占优,但上柱国人马精锐,战斗力强,刚刚看时,却是上柱国占优! 那就好! 洪大学士拱手道: 事不宜迟,马上搭起浮桥,解救宫人和平乱为上! 谢天光点头道: 对!哦对!马上搭浮桥! 结果叛军发现对面增兵,因此不敢搭浮桥了,马上退了几十步,似乎在等候府兵搭桥过来。这时候身后的大火越发烧的旺了,楼阁都开始倒塌,叛军前有护城河,后面是火海,一时间动摇起来。肖远看到后扬鞭道: 几位大人!我看叛军军心已乱,不若射降书过去,让军士大喊缴械不杀,或许可以兵不血刃! 洪大学士点点头,于是三万大军便隔河大喊起来。叛军早就被步都统杀得筋疲力尽了,如今大势已去,没有等来援兵,却等来了京畿路的讨逆大军,于是半数以上的叛军都扔了刀枪,坐在了地上。丁尚书的儿子四处呼喝,却丝毫不起作用。于是他抡起刀想砍了一名禁卫,结果那人一抬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腕,身后面无数的禁卫都一脸阴沉的看着他。他一时间慌乱起来,马上扔了刀转身想渡水逃走,不想从火光之中转出来步都统五个人,当前拦住了去路。于是他回头招呼那些还拿着刀剑的禁卫过来冲杀,那些人看看对面的浮桥已然搭了一半了,便也扔了刀剑坐到了地上。于是步都统走过来,眼中似乎喷出火来。他一看马上转身想走,却被步都统大步赶上,抓住后心往上一提,钢刀一进一出,然后往地上一丟,身后的四名大内侍卫便举起刀欢呼起来。 这时候京畿路大军的浮桥已然搭了大半,救起了二百多名宫人,其中还有两名宫妃。官兵们看见步都统几个人杀了匪首,便也开始欢呼了,于是那些叛军之中,还有些力气的人便自动的跑过去帮助搭浮桥,还有一部分人开始去灭火了。等浮桥架通,京畿路大军火速开了过去,与禁卫一同扑灭了大火。少顷,快马来报,城外大捷,消灭了襄阳叛军五万,生擒了匪首唐一山,成帝已然入城,銮驾暂驻太师府。于是谢天光拱手道: 托圣上鸿福,大内叛军已降,少顷臣等自然前去见驾,请火速回报圣上! 是! 于是快马离去。洪大学士向天拱手道: 幸亏圣上无恙,天下如今可以安稳了! 谢天光道: 我要是你便不这么庆幸了,你和冯都统还是好好想想,一会儿万岁驾前,该如何交待了!哼! 说着他一弹袍袖,招呼下人道: 备轿,去太师府! 于是下人们抬了一顶紫色的轿子来,谢天光吃力的钻了进去,落下帘子,便被抬走了。洪大学士叹口气道: 刚刚在城中滥杀无辜,还火烧禁宫,如今反倒咬我们一口,这回圣上面前,看我不新仇旧账一起清算! 说着他牵过马来,在三名从骑的保护下,飞奔而去。冯如意笑笑道: 我朝要是没有这两个人,那还真是不可想象呢!对了肖大人,你与我带着一干人等,一起见驾吧! 肖远拱手道: 末将遵命! 于是留了主力在禁宫清理,主将们都一同往太师府见驾去了。 此刻成帝终于坐在了京中。他坐在郭如敬的太师椅上喝茶,身后面便立着上官雄捧着宝剑。董震天此刻全副戎装,手持雁翅枪站在门口那里。杜子轩带着两位儿子进来拜见,看见这个架势倒是吓了一跳,不晓得成帝玩的是什么把戏。不过他已经知道了董震天是员猛将,今次戎装侍立,定然不怀好意。于是成帝示意他们坐到一旁,少顷,洪大学士,冯如意,肖远等一班文武都前来觐见,成帝便要他们都坐在两旁。少顷,谢天光才到府来,发现自己居然是最迟的那一个,于是不停的叩头称有罪,成帝便罚他侍立一侧,不许他坐下。他本来肥胖,因此满头的汗水,杜子轩在下手处看在眼里,心说这个谢天光果然是个人物。 过了许久,步都统觐见。他虽然梳洗过了,却还是洗不净脸上的血污,让人看的心惊肉跳。大家都知道他死里逃生不易,于是冯如意便让出座位给他做了,自己侍立到了成帝身边。因为他本是宦官,所以众人也就没有在意了。成帝依旧坐在那里喝茶,一言不发,京中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不表露想法,谁敢乱说?当时屋子里一片寂静。 又过了一段时间,内侍来报道: 启奏陛下,锦衣卫查抄了尚书府,解救了一干文武,如今大人们都在府外候旨! 传! 于是内侍出去。不一会儿,文武百官进来一看,屋子里多了几张生脸孔,也不敢多问,叙礼毕便坐在一旁,因为屋子小,摆不下许多位置,官职低的只好站在两旁。他们见屋子里的高官都不说话,因此都咽了一口唾沫,也不敢吱声了。 杜子轩心说,成帝到底在等谁呢?谁那么厉害,要皇帝和百官在此久候? 又等了几盏茶的功夫,郭如敬走了进来拱手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路上昏迷,老夫请了御医诊治,却是怀了陛下的龙种,故而动了胎气!如今娘娘饮了补药,情况大好,老夫特来禀告! 杜子轩想起,刚刚路上那个瘦小的昭仪确是说头晕来着。结果成帝一下子起身,什么都没说,便大步急匆匆的走了出去,上官雄和董震天便跟了出去,郭如敬向屋内的百官拱了拱手道: 老夫在后院备了酒宴,给诸位大人庆功洗尘!稍时圣上自然出席,请大人们移步! 唉! 百官们都叹气不已,白等了许久。原来那成帝一直是在等宫妃的病情,看来根本没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但是谢天光和洪大学士却吃惊不小,冯如意也不敢相信。因为成帝即位十几年,临幸了不少宫女,也偶尔在宫妃的住所待过几日,却从无子嗣,连公主都没有。如今半路娶了一个昭仪,却很快的怀了骨肉,难怪那成帝如此兴奋,连满屋子的公卿都忘记了。 当下成帝快步走到厢房那里,看见董飞雪瘦小的身子躺在床上,御医在一侧施针。等施针完毕,成帝问道: 却不知情况如何,为何施针? 御医拱手道: 娘娘近日受了风寒,加上今日活动剧烈,动了胎气,因此发昏。刚刚喝了药物,却有呕吐的情况,因此臣为娘娘施针压惊! 哦,就是说没有大碍了?但不知,这腹中胎儿多长时间了? 嗯,据臣推断,该有五十余天了! 成帝心里一惊,心中欢喜,原来在沧州,便已珠胎暗结了!于是他马上传令,册封董飞雪为贵妃,若生下太子,当立为储君。于是成帝欢喜的坐在一旁看视爱妃,却不知道,刚刚在大内,二十九个宫妃,死的就剩两个了。 董震天不知道妹妹情况如何,见御医出来,便拉着他问了半天,于是知道自己要做舅舅了,当下也开心起来,不过他不明白,妹妹好好的,为何会剧烈活动,以致伤了胎气?结果上官雄告诉他,他妹妹刚刚在山坡上,拉开了五石强弓,三百步穿杨射死了一员叛将,于是董震天笑了笑摇摇头便出去了。上官雄心想,这对兄妹可真是厉害! 结果消息很快传到了城东的别院,那里是皇家游玩的另一处小居,目前获救的宫人便被暂时送到了这里。活下来的两位宫妃,一个是袁昭仪,一个是萧贵妃。她们听说成帝返京,不顾惊魂未定,马上梳妆了一番,如今后宫就剩下她们了,因此都希望自己可以第一个被成帝宠幸。然而内侍却来报,成帝在沧州娶了一位年仅十五岁,姓董的昭仪,如今她身怀有孕,被成帝册立为贵妃,按礼节,她们应该准备贺礼,并在册立仪式上恭贺她们的这位小妹妹。袁昭仪倒是无所谓了,她知道成帝不喜欢自己。而且被临幸过两次,也没能怀上身孕。可是萧妃就不同了,她出身名门,父亲是平南王箫定楚,一入宫便是贵妃。成帝原来的三十几个宫妃中,只有萧妃可以得到成帝的青睐,每个月成帝都至少会留宿到她的寝宫两次以上,只是一直没有身孕引为憾事。丁皇后碍于她家的实力,所以一直不敢动她,如今丁后一死,皇后的位置除了她,再无第二人选。可是如今冒出一个董贵妃,万一她真的生下太子,那东宫便易主了,自己今后只能屈居那个小丫头片子之下了。于是她火速打扮了一番,特地用了西域进贡的香粉,然后便火急的乘着香轿赶去见驾了。 然而成帝一直在厢房内看视美人,内侍不敢通传。等过了两刻钟,董飞雪安然入睡了,成帝才放心的溜了出来,于是内侍拱手道: 萧贵妃久候多时了! 于是成帝便来到后堂,接见了萧妃。一见面,萧妃便拜倒在地,哭诉丁后作乱,指示禁卫自相残杀,宫人大半罹难,如今只剩下她和袁昭仪了,希望成帝可以怜惜她们,不要再久出不归了。说着便往成帝怀里钻,成帝没办法,因为这个萧妃的后-台太硬了,他之所以对萧妃与众不同,其实便是由于她爹掌握了南方大半军权的关系。于是萧妃不顾其他,便要跟成帝在那里亲热,结果董飞雪扶着墙从后面走了出来,拍着成帝的肩膀道: 天成!人家口渴了,要喝水! 成帝一听便惊出汗来,于是推开了萧妃。萧妃整整衣衫一看,发现董飞雪确是个唇红齿白的妙人,整个京城确是无人可比了。于是她略一甩手道: 原来,陛下是跟这个小美人在一起呀!那臣妾告退了! 结果成帝略一点头,便马上拿起茶碗来,倒了一杯水,然后扶着董飞雪坐在椅子上,喂她喝水。萧妃一看便醋意浓了起来,她撅着嘴看了半天道: 陛下!人家也口渴了! 成帝略一抬头道: 哦!那里有茶碗,爱妃可以自取! 不嘛!臣妾也要陛下喂嘛! 说着她便坐到了董飞雪的旁边,歪着头看着成帝。结果成帝看了看她道: 不好意思了!飞雪她受了风寒,又动了胎气,朕无暇照顾于你,等飞雪好转了,朕自会去九华宫,给爱妃请罪! 说着便扶着董飞雪进入了厢房。萧妃气不打一处来,心说,九华宫都烧成灰了,哪里还去得?那个小狐狸精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实在目中无人!于是她一拍桌子,便生气的回去了。袁昭仪早就出门来接她,她走近道: 姐姐怎么了?见到陛下了吗? 岂止? 哦,这么说,姐姐见到那个董妃了? 嗯!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长的如何,比起姐姐怎么样? 没办法比!那就是个小狐狸精,你没看见刚刚的情况!简直目中无人!亏她还长了那么一双大眼,那可怜相装的,真是气煞我也!如今陛下满脑子里都是她,我看咱们呐,马上就会住到冷宫了!对了,说不定也不用盖新的了,你我下半辈子便睡在那堆灰里算了! 说着便生气的扭了进去,袁昭仪本来就不在意,所以摇摇头便进去了。 是夜,太师府后院饮宴,董飞雪感觉好多了,于是便坐在了成帝的身边。董震天是国舅爷,便坐在成帝下手的左边,位置在太师郭如敬的对面,因为郭如敬是太祖的外公。然而杜子轩却在董震天的下手,因此他心里特别难受。当年太祖每每饮宴,几个异姓王都坐在上手处,自己每每居于人下。如今时过境迁了,却还要坐在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子下手,他以为是奇耻大辱。他的对面是右相谢天光,那个一无是处的胖子总是找机会跟自己搭话,还频频敬自己酒,他本来讨厌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然而对方却高居銮台,一品大员,自己只是个三品武官,享受一品的上柱国大将军爵位而已,因此心里就越发不平衡了。成帝也不晓事,本该论功行赏,因为昭仪有孕,一时忘形,饮宴期间只顾跟董飞雪调笑,因此杜子轩郁闷非常,便起身到门外看星星。 这时候冯如意也走了出来,他来到杜子轩近前拱手道: 大将军稍安勿躁,圣上喜得龙种,我等臣子自然欢喜。论功行赏的事,圣上不会忘记的,大将军何必急于一时呢? 杜子轩听他急于一时四个字咬的重音,于是笑笑道: 冯大人此话可是有深意? 冯如意拱手道: 下官如今有难,还请大人帮助渡过难关,他日必有所图报!只是,大人的心事,急切不可,当从长计议,以免落了今日的下场! 杜子轩一愣拱手道: 有劳大人挂心,今日不便论及此事,他日本将军自会摆酒,请大人过府细谈! 冯如意拱手道: 下官自会静候大人! 于是他们两个便各自踱了一回,重新回到了席中。此刻那谢天光却是喝的很开心,似乎酒品还不好,跟洪大学士不停的开玩笑,两个人就互相攻讦,周围的大人们都习以为常了,没有人劝他们。杜子轩奇怪的一指,却被郭如敬拉住道: 他们两个一直那个样子,大将军不用在意!老夫便提前敬王爷一杯,祝王爷福寿双全,子孙满堂! 杜子轩一愣,郭如敬道: 陛下刚刚下旨,后天在避暑山庄,为王爷和贵妃娘娘做册立大典!后天以后,大人便是关中王了,老夫明天便去城东选址,为大人建立别院! 哦!那劳烦太师了! 于是两人对饮一番。杜子轩心想,看来成帝果然没有食言,看来我的想法还是先放一放,先看看朝中形势再说吧! 京中的这些公卿,知道董震天是国舅爷,今日还上阵破了襄阳的铁桶阵,因此都争着劝酒,可是董震天和妹妹不一样,是海量,一连喝了几十杯都没事。董飞雪自然想喝酒,但是成帝告诉她,怀了宝宝就不可以饮酒了,于是她只好喝雪梨汁。不过那些公卿都觉得幸运非常,因为他们见识到了董飞雪的容貌,果然是国色天香。不过他们也听人说了,这位昭仪文武双全,能拉开五石强弓,百步穿杨,因此都纷纷称赞是个奇女子。 就在他们饮宴的时候,从屋顶上飞下来四个黑衣人。由于大内侍卫死的差不多了,因此院子里大多都是锦衣卫,他们拦阻不及,那些人便持刀剑扑向了成帝。成帝正在挑一粒葡萄,想喂给爱妻,结果一个黑衣人的刀尖便刺向了成帝的喉咙。大家都喝的半醉,杜子轩一愣,却没有及时抽出宝剑,刚好董震天出去解手了。于是谢天光举着杯子和洪大学士都呆住了,结果一直在成帝身后捧剑的上官雄,马上跃起,抽剑挡住。这时候另一个刺客的剑便刺了过来,上官雄分身乏术。杜子轩刚刚抽出宝剑,就看见那剑尖奔向了成帝的胸口。于是成帝一惊,那葡萄脱手,结果董飞雪在一旁往成帝怀里一倒,用小嘴接住了葡萄,同时挥手用双指夹住了剑尖。那刺客一愣,结果董震天进来一看,一脚把一个官员的杯子踢出,正中另一个刺客的后心,那刺客马上扑地,被锦衣卫拿了。接着董震天抓起筷子一扔,被董飞雪制住的刺客一抽剑,回身用剑一拦,结果董飞雪在成帝怀中一抬腿,把那刺客踢了出去,又被锦衣卫拿了。 这时上官雄一顿剑,早把那名刺客捅成了筛子,剩下一个挥刀来砍,上官雄侧身一躲,背后一掌拍过去,那人便倒地又被拿了。于是锦衣卫稍加收拾了一下,成帝扶起爱妻,两个人调笑一番,成帝一挥手道: 没有事了!大家继续吧! 于是杜子轩放回了剑,心说,想不到他们手里的功夫也那么好!过了一会儿,夜已深了,成帝还是没有撤席的意思。这时候大门外一阵快马,众官都回头看去,门外一骑下马,跑了进来。仔细一看,似乎是个少年。他弹了弹袍袖拱手道: 陛下!我回来迟啦! 成帝直起了身子来,然后正色道: 没关系,可有所获? 那少年拱手道: 已经拿到名单! 成帝于是看了看左右,董震天便抄起了雁翅枪来,带了一队锦衣卫走了过来,那少年把名单交给董震天,董震天又把名单交给了成帝。成帝看了后一拍桌子,满院子的公卿都不知所措了,不晓得他是什么意思。结果成帝举着名册道: 如今有河西路落网的大理寺少卿闫卫平的证词,还有从丁尚书府上找到的名册两相对照,丁尚书谋逆一案,涉案的京内外大小官员,竟有一百二十七人! 结果座上的一些公卿的手都开始抖动了。接着成帝把名册交给了董震天,董震天依着名册点了十九人,都是座上的公卿,于是点到的人便被锦衣卫拉了出来。成帝怒道: 你们做下了好事,如今竟敢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饮宴,难道不知道死字是如何写的吗? 那些人马上都哭拜在地道: 陛下饶命!我等都是被丁尚书威逼,没有办法才做了一些不得已的事!我们实在是没有参与最后的谋逆一事,望陛下明察! 哼!要不是朕的兄弟韩百文,半月之内不眠不休的奔走调查,你等此刻早已人头不保了!但你们趋炎附势,助长反贼气焰,却是不能姑息!限你们三日内离开京城,永远不必回朝了! 谢陛下不杀之恩! 于是那些人都痛哭流涕的纷纷出去了。杜子轩心说,成帝城府果然很深,表面什么都不在意,其实早就成竹在胸了!是个厉害角色! 结果成帝举起一杯酒水来道: 韩兄弟,来,近日辛苦非常,饮了此杯! 韩百文便走过去取来一饮而尽。于是成帝让锦衣卫收拾了一个位置,让他入席了。接着成帝介绍道: 这位小兄弟便是朕在沧州结识的金兰之好,韩百文! 韩百文于是站起来举起杯道: 小子见过诸位大人! 成帝略一指道: 这位便是太师郭如敬!国舅爷你见过了,这位是上柱国大将军杜子轩,这位便是右相谢天光! 说到这里,韩百文一愣,接着怒目而视,回头看了看成帝,成帝摇摇手,接着又去介绍其他大人。韩百文于是敬了一周,唯独不敬谢天光。谢天光以为他年纪轻忘记了,便特意站起来举杯道: 阁下少年英才,陛下得到如此多的少年人才,说明我朝后继有人,前途一片光明呀!来来来小兄弟,本相敬你一杯! 韩百文不想看他,更不想跟他说话。结果成帝示意他不要张扬生事,于是韩百文只好勉强拱手道: 谢过大人! 酒却是沾了嘴唇,没有饮下。谢天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年会对自己有此冷遇,当下心中疑虑不已。于是成帝又招呼大家喝了几回,便吩咐撤席了。谢天光火速回到府邸,来到书房,取出了一本小册子,里面详细记载了自己为官十几年间,各个仇人的情况。于是他找到韩字,里面却只有一个仇人,便是前御史大夫韩忠,后面写着: 族灭,无青年男丁生还。另有十岁幼子发配边疆三十年。现已除去。其名曰,韩百文。 当下他浑身冷汗四流,用手扶着椅子抖动不已,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来,捏出一点粉末放在了口中,少时,他定了定神,于是敲了敲墙壁,里面打开一个暗窗,伸出一张纸来。他马上舔了舔笔尖,在纸上简要的写了几个字: 韩,白,文。 然后用笔在上面使劲儿的画了几个叉,便把纸又递了进去。稍时里面又出来一张纸,上面也简单写的几个字: 一,千,两。黄金 谢天光一看气够呛,骂道: 奶奶的,怎么又涨价? 结果里面又伸出纸来写道: ? 于是谢天光只好从柜子里面拿了一包金子出来,一个个的按个排好,依依不舍的摸了半天,推了进去,于是暗格关上了。谢天光长吐口气,便倒在椅子上睡着了。 (本回完) 第四十二回 再出征猛将返京 却说禁宫被毁,成帝一时之间没有了住处,因此决定移驾避暑山庄。所以在战后的第二日,成帝便与董飞雪乘着銮驾出城了。随行的还有大批宫人和锦衣卫,以及京畿路大军伴驾。袁昭仪和萧妃都乘着轿子,远远看着前面成帝与董飞雪并肩而坐,两个美人都十分的气愤。京城周边各地都知道了皇帝宫阁被毁,因此整个关中和河南的州府,都开始动员人力物力,成帝下旨要重修禁宫。不过由于查抄丁家获取了大量的财物,因此成帝索性便以这笔钱,做为重修禁宫的费用了。当然监督修建的任务落在了谢天光和太师郭如敬的肩上,谢天光负责监督,太师负责掌管费用。成帝特意指示,由于是谢天光放的火,所以如果修建的经费不足,便由谢天光自己补上。所以他只好认倒霉,盼着太师郭如敬不要克扣经费。 三天之后,成帝在山庄里面召开了册立仪式,正式立董飞雪为贵妃,并赐给了她一枚湛蓝夜明珠,以示恩宠。由于后宫宫妃仅剩了袁昭仪和萧妃,所以只有她们两人出面祝贺,多年来的宝物也早就付之一炬了,因此袁昭仪送了董飞雪一对手镯,萧妃送了她一枚戒指。这两样东西,其实都是她们出逃时,随身带的。董飞雪自然很开心,她年纪不大,对谁都很和善。只是第一次见萧妃时,却是头昏脑胀,没有留意到对方。因此这次见到萧妃,以为是第一次见到,看对方年纪比自己大许多,像姐姐一般,所以特别开心,眼睛睁得特别大,还把成帝送给自己的一块玉牌送给了萧妃。萧妃却不明白了,搞不清这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是什么意思。不过袁昭仪很喜欢她,三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便不停的给她讲些宫里的规矩,告诉她该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宫妃。董飞雪却跟她们讲了很多笑话,还把路上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情跟她们讲。看着三个女人很快打成一片了,成帝觉得如今的后宫才像一个家了。 接着便是册封杜子轩了。他换了黄娟袍子,带着鎏金冠,从成帝那里接过印信来,便成了大新朝第八位异姓王。于是儿子杜风便进为关内侯,二公子杜云也封了列侯,一时间他们杜家风光一时。接着成帝对于讨逆的功臣进行了封赏,其中,肖远升为二品的京畿路大都督,在禁宫奋战的步都统虽然未经许可便杀了皇后和宫妃,但是成帝没有责怪他,反而升了他二品俸禄。冯如意前次被丁皇后所害逃离京城,后返京讨逆有功,也加到了二品的俸禄。至于谢天光,洪大学士果然参了他一本,当然右相也回了他一本,因此成帝不予二人封赏。董震天破敌有功,便做了锦衣卫统领和内禁卫都统,指挥内外两部军马,因为他是国舅爷,所以百官也不能有意见。上官雄填了陈云总兵在内禁卫留下的职缺,他与董震天一起,实际上便把新的内禁卫控制在了手里,加上沧州的内禁卫大将梁劲,和锦衣卫副指挥使窦云鹏,成帝如今算是把京师的里外兵权,大半都握在了手里。仅剩的南衙禁卫指挥步都统,显然对于皇帝更忠心,因此成帝此刻,终于算是在京师坐稳了。 冯如意虽然升了俸禄,实际却失去了对内禁卫的掌控权,因为禁卫尽反,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成帝收回了他手中的所有兵符。洪大学士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兵符也只好上缴了。谢天光很满意这个结局,尽管他自己可能会为了新建禁宫而破产。 不过京城附近并没有马上安稳下来。原来失败的叛军纠合了反贼,在襄阳和南阳一带活动,州府官军难以抵挡。成帝知道后准备派新进位的关中王杜子轩出征,然而杜家军尚未出动,南阳一带便有捷报传来,于是杜子轩只好作罢。 不出十天,丁尚书反逆失败身死的消息开始传遍了天下。成帝如今稳做京中,长江以北的叛军便收敛了不少。我在邯郸城得到这个消息,正是从收到的韩百文的书信里面。他告诉我说,他在庆功宴上见到了杀父仇人谢天光,成帝害怕他们冲突,因此外放了他,要他做河西路监察使,不日即将来邯郸上任。同时成帝要他带了旨意过来,具体内容,见面便知。我看他文字间写的含糊,想必是喜不自禁,心说,他如今来河西做官,却是我们兄弟的缘分了!没想到,不需我出动大军,成帝他们便成事了!不过行文中,战功第一的是关中王杜子轩,这是个什么人呢?我摇摇头便出去闲逛了。 于是我去找石勇,结果他告诉我说,方彩蝶的毒基本解了,三娘上午施完了最后一次针,如果下午情况稳定的话,以后就不用再吃药和施针了!我很高兴,于是问道: 那她的嗓子如何了?我这几日忙于梳理公-文,没有来看你们,她上次嗓子虽然沙哑,却是可以完整的说上许多话了,这回应该更好了吧? 嗯!彩蝶现在跟我滔滔不绝的讲上一个时辰都没有问题了!就是声音还是沙哑些,三娘说,想恢复到以前夜莺般的声音,就要看运气了,或许半年,或许十年,或许一辈子!不过我跟彩蝶说了,我不在乎!她也说她自己不在乎!嘿嘿! 那你银子赚的怎么样了? 什么银子? 你不是欠了三娘四百两吗? 哦!那还没有呢。不过这回治嗓子连续几天,三娘又多要了一百两!她可真会坐地起价! 呵呵!三娘的医术,救了你的娘子,还治好她的喉咙,五百两可一点都不亏哦! 那倒是!不过她这几天心神不定的,我看你还是去看看她比较好! 于是我便去后院找她,结果她抡着枪在哪里耍了几个来回,看见我来了便立着枪道: 喂!你不是说要进京吗?如今怎么样啦?二小姐的病也好了,嗓子也差不多了,我这半个婆婆,也该卸妆了吧? 哦,不急! 什么不急?你是不急,人家可急着呢!还不知道那个小哥哥在京城,会不会遇到风骚的女人,把他的魂勾去呢! 他倒是想?三娘,过几天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要来这里做官,他说会带来旨意的,到时候就清楚该怎么做了。如今你夫君和妹妹都进京正名了,董飞雪做了贵妃,还怀了身孕呢!你夫君如今做了禁卫统领,享三品俸禄。你这个娘娘千岁呀,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走的!别人不想你,大哥还能不想吗? 得了吧!他会想我?他巴不得我再也不出现呢!哼! 别这么说!你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呀!还当着我这个钦差的面! 这时候传令跑进来拱手道: 大人!有京城来的公-文,请大人过目! 哦?我看看。 于是我拿过来一看,是兵部的文书。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不多的几个字,上面写着: 黎阳留守司造反证据确凿,速讨之。 后面的落款竟是成帝的玉玺。夜三娘看了一眼道: 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圣旨了,比你那个玉章还要厉害!怎么样,你还是先考虑送我进京吧!否则那个皇帝要你四处讨伐乱党,恐怕我这辈子都进不了京了! 放心吧!不如这样,你跟我到黎阳,然后从黎阳到京城大概要走六天以上,你自己可以吧? 什么?我自己走?开玩笑吧!会闷死的!怎么也要派那个醋坛子跟我走呀!否则就是你了,你不答应,我就把你和郡主的事,说的满世界都知道! 你少玩笑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上路的,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万一心血来潮,你会伤害别人! 说什么呢?本夫人已经改邪归正很多年了! 是吗?我记得你两个月前还在剪径吧! 哎呀讨厌!你再说我不客气了? 好好好,那你就再安心等两日,两日内我安排你返京,见你的如意郎君,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记得两天哦!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就拆了你骨头! 约定之后,我便回府衙传令,准备出征了。此刻在纸面上,我的卫戍府大军已经十分可观了。于是我令磁州的赵敏珍所部严加监视安阳往黎阳一线,阻止叛军与反贼合力。然后叫来了石勇,他兀自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对他道: 你还是先别熬汤了,我给你一个正当的事做! 什么事? 我现在给你一个六品的空官,等你以后立功了,再进行封赏。当然你不愿意的话,也没有办法!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了! 那好,你马上跟我去点将台! 哦! 于是我带了石勇,跑马到城外的卫戍大营。来到将台那里,我坐在高处,叫石勇站在下面。众将已然得知朝廷欲讨伐黎阳留守司了,于是我摸起一根令箭道: 徐世才! 有! 你带领一万人马做为前部,往黎阳进发,一路开路打探不得有误! 是! 石勇! 啊? 石勇指了指自己,我点点头,于是他走了出来。卫戍府这些天吸纳了河西很多英杰,却是没见过似这般年纪的少年。 你做为先行官,陪同徐都尉,我要你争取破阵杀敌,拔得头筹,为我河西路大军扬威! 是! 于是他抿了抿鼻子便站了回去。 夏侯麟! 有! 他穿了一身短打,很精神的站了出来。 你带领五个营的人马做为主力,一定要小心谨慎,务求全歼黎阳乱党,恢复河西到京畿的通路! 是! 于是他接过令箭站了回去。 张广才! 有! 你带领一个营的兵力做为后援,水陆并进押送粮草,片刻耽误不得!若我军取胜,你便是大功一件! 是! 我分拨已定,便行文回复了兵部,然后回府衙继续处理公务了。石勇首次出征,于是便跑去找方晋文老爷,方晋文近日性情大变,每日都在堂前安心算账理财。石勇便跑过去跟他借一百两银子。方晋文好奇的问道: 你要一百两那么多?却是做什么呢? 做甲胄!我如今做了六品的武官,这次跟大军出征,没有甲胄怎么行呢?武器和马都好说,但是甲胄就比较难搞了,邯郸的铺子,现成的最便宜,也要八十两。再加上马刀和马匹,差不多就是一百两了! 嗯...... 方晋文想了想,然后带着石勇走到了地下室那里。有一个小门,只有四爷有钥匙。不过四爷出门做生意了,把钥匙给了老五方文中,于是方文中便把门打开了。他们进去一看,却是存储了他们祖上做为前朝锦衣卫时,几千部众的衣甲和旗帜。方晋文指着远处的几个大箱子道: 那些都是士兵的装备,没什么稀奇的。不过这个, 他指着墙角的一排箱子道: 里面都是校尉以上的人,留下的衣甲。这一副是管家的叔叔,时任骑都尉的甲胄,你试试看! 石勇比量了半天,觉得不合适。于是他又挑了一副道: 这个是总兵的甲胄,你试试看! 石勇比量了一下,还可以。这时候他看到了远处的一个箱子挺特别,于是走过去打开一看,里面却光芒闪闪,原来是一副吞兽白银铠,旁边还有一顶雁翎盔。石勇马上非常喜欢,结果方晋文走过来按住箱子盖道: 这是先父遗物,除非对我们方家有大恩德,否则绝不外送! 石勇于是撅嘴嘴,只好挑了一副总兵的软链甲和镔铁盔拿走了。方文中道: 大哥,如今聂大人对咱们有恩,为何不把此甲胄送给大人呢? 方晋文摇摇头道: 大人不会对此物感兴趣的。 那何不索性送给你女婿夏侯麟? 他自有祖传甲胄在身。 那就送给石勇好了! 他还不是方家的人呢!等他是了的时候再说吧! 于是他们锁上了门便做自己的事去了。 石勇没花一分钱,得了一副甲胄,却嘴巴撅的高高的不开心。因为他很喜欢那副白银铠,大白天做梦都可以见到。我知道他第一次出征,便向骁骑营讨了一匹好马来,准备送给他。结果他坐在院子里,一副死了娘的样子。我过去问道: 怎么了?我看你这一身灰色的甲胄,挺威武的呀!为何不进去让彩蝶看看呢? 结果他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道: 灰灰的多难看呀!刚刚就见了一副白银铠,好漂亮!可是大老爷不肯送给我! 我摇摇头道: 人家祖传之物,如何送你? 那他又不用!放着也是放着,那么好看的甲胄,多可惜呀! 我拍着他头道: 那,说实话,你这身是人家送的吧! 是又怎么样? 人家白送你一副甲,你还挑肥拣瘦的?还说自己是大丈夫,哪个大丈夫这么无赖的? 结果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握了握拳头道: 哼!早晚有一天,我到战场上去抢一副更好看的!穿出来气死他! 我摇摇头道: 你算是没救了!那,大哥送你一匹马,你拿去溜溜吧!真是服了你了! 于是我背着手走了。第二天,石勇老早告别了方彩蝶,上马拎着根棍子便跟卫戍大军走了。徐世才特意来见这位小将,却发现他用一根笔直的棍子,还是木质的。于是他笑道: 小将军玩笑了!如此兵刃如何上阵杀敌?我让骑兵找一把大刀给你吧! 不用!小爷的兵器要自己抢,徐将军不用为我担心! 说着他骑马便走到了前面,徐世才恐他有失,便调了一百精锐在他身后,于是大军往黎阳进发。 此刻河西路批文返京,成帝坐在大堂中处理政务,冯如意便拿着兵部的公-文交给了内侍,内侍又递给了管事太监,管事太监最后呈给了成帝。他打开一看,心中高兴,于是便把公-文压在了案头。晚上,他来到董飞雪的小居那里,高兴的来回一边走一边说道: 聂成海果然不负朕望!他在河西干的漂亮!爱妃可知,前次他一次性向沧州派出了十二万人马,这次黎阳留守司拥兵自重不肯认罪,朕要他进剿,他又出动了十三万大军!只要朕掌有河西,何愁天下不定? 董飞雪奇怪道: 陛下,听袁姐姐说,蜀中地富兵强,为何不调蜀兵平叛呢? 蜀中,不错,足以患养三十万大军!可是眼下那里四分五裂,蜀王这些年疲于奔命,四处进剿,仅仅是勉强可以维持。朕又如何要他出兵平叛呢?剩下的殷富之地便只有关中京畿一带,以及河西了。这些年朝廷的主力基本都出自关中和京畿,再也不能征调一兵一卒了。所以聂成海识时务,一举拿下了河西,可以说是解了朕心头的一块大病,今后这天下,便再也没有人可以动摇了! 既然如此,陛下何不招聂兄弟进京呢?却把韩百文兄弟派了过去? 呵呵,爱妃有所不知。韩百文跟右相有过节,因此朕眼下只能外放他。另外河西初定,人马万众一心,应该趁热打铁,火速扫平北方的叛军,然后再让聂兄弟进京。否则日久生疲,大军便不堪一战了! 陛下其实是担心河西路的几十万大军吧! 哦?爱妃干嘛如此说? 我不懂朝政,也不想懂。但是我知道,如果河西路的三十万大军进京,普天之下,恐怕没有哪支军队可以阻挡他。你其实......是担心这个吧? 嗯,确实有这一方面。说不是,那是骗人的。你想想那日在东光,如果再发生一次,朕几个头也不够用的!如今为了返京,便死了这么多人,要是聂成海被人蒙蔽,关键时刻控制不了他的部属,你想想,那情况该多危险? 是哦!不过你可以要他只身进京呢! 可是眼下,咱们并不清楚河西的情况,万一他一走,局势又乱了呢?所以朕派了韩百文过去,等那里渐渐安稳了,朕再召他进京。因此你想见这位表弟,恐怕要多等些日子了! 对了,三娘呢?听大哥说,三娘还在邯郸,算算日子,应该治好方二小姐的病了,不如,陛下接她来嘛!人家也想跟三娘说说话嘛! 嗯,没错!我明天问问你大哥,要是他不去接,朕就去接!其实,我还真的有事想见见她呢! 嗯!说定了!拉钩! 于是他们便又开始秀恩爱了。不过董飞雪突然转过身去扶着脸道: 陛下如今不是飞雪一人的了,袁姐姐和萧姐姐肯定很寂寞,陛下以后隔两天再来看人家吧,人家也不会不高兴的! 是吗?想不到你心地这么善良!我看,等你把宝宝生下来,不论男女,朕就马上立你为后,如何? 不行不行不行! 她一连说了几个不行,结果成帝惊讶道: 如何不行?哪个后宫的女孩儿不想做朕的皇后?你如何如此坚决呢? 陛下,飞雪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只是希望可以开开心心的陪你过日子嘛!听说做皇后很闷的!又要参加典礼,还要处理后宫一大堆的破事!人家不愿意嘛! 成帝摇摇头心想,其实我便是想立你,唯恐那箫定楚也不答应呀!不过没想到他的美人无心这个虚名,因此心里便更加高兴了。因此他拿着她的小手道: 朕此生得你一知已,便是失去天下,又有何妨呢? 是夜两个人便很恩爱的并肩睡在一处。有内侍把偷听来的内容报告了萧妃,萧妃吃惊不小,看来成帝被那小妖精迷得是彻底丢了魂了。于是她心里一横道: 等那个小丫头生下龙儿,本宫一定要给她好看! 不说那萧妃心中怀恨,冯如意看了兵部文书之后吓了一大跳,于是跑过去找杜子轩商议,他小声道: 大王欲成事,河西是个越不过的坎。我们宜尽快想个对策,瓦解了河西,或是拉拢他们过来,否则无论谁出马,都难以匹敌! 杜子轩摇摇头道: 本王打探过聂成海其人,不过运气好一些,没什么特别的。上阵打仗,呵呵,听说只有姓夏侯的是个危险,不过此次进剿黎阳,我看他也要吃瘪了!黎阳留守司指挥使司马远,是当年龙武卫大将军公孙礼的帐下猛将,虽然当时年轻,却打了不少的仗,可以说是身经百战。他素来眼光高傲,看不起成帝,自从公孙礼被贬,他便不愿意听从任何人的命令了。如今他在黎阳坐拥五万部众,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精锐。我想,夏侯麟这回铁定全军覆没! 大王高见!不过除了这件事,上次本官检查南阳一带的捷报,似乎立功的是被贬南阳的公孙礼,和他的儿子公孙亮!这对父子着实厉害,大王何不借机,上奏朝廷,重用公孙礼父子,收为已用呢? 呵呵,你想的倒好!那公孙礼一向鼻孔朝天,当年被贬,吃了朝中多少冷眼和嘲笑,如何肯再次入京做官受辱呢?倒是那个公孙亮,不晓得会不会心中对成帝不满。不过本王当年是他爹案中唯一的几个没有落井下石的同僚,大概他会对本王印象不错吧! 那本官这便拟本,表奏公孙亮大功,调他到京畿卫戍府做五品的参将,当然理应由大王亲自上表!日后有机会再让他出征立功,那公孙亮必定对大王感激涕零!何况他爹当年官居二品,一朝失势,定然鼓励他儿子跟大王身边效犬马之力!只要得到颍川公孙家的效力,大王的声威便如日中天了! 呵呵,不错!很好! 于是第二日朝议,杜子轩便果真上表,表奏南阳公孙礼父子大功,并提议重赏公孙礼,调公孙亮入京。成帝其实纳闷,因为早在月前,大个子便派人通知了公孙亮,希望他可以入京保驾,然而却久盼不来。如今关中王杜子轩居然上表,要他来京做参将,实在让成帝气愤非常,心说,我若答应,这人情都成他的了,不答应吧,公孙亮实在人才,几次相请不来,若是下旨,则他肯定会奉旨进京。于是他捏着手腕气了一回,便开口道: 哦,公孙亮此人朕亦曾耳闻。不过听说他淡泊名利,无意做官,朕如今赏他父子二百户封邑,爱卿以为如何? 杜子轩马上拱手道: 陛下!目下国家动荡未定,急需人才辅佐。那公孙亮乃前左龙武卫大将军公孙礼之子,文治武功皆为上品,怎能隐匿不用,痛失栋梁呢?望陛下三思! 郭如敬出班拱手道: 杜大人所言极是!老夫早年就听说,颍川公孙家世代名将,一直不信。后来太祖得公孙礼,果然柱国之才,太祖得其相助,立即如虎添翼,扫清四海成了大业!今日若得其子效力,则圣上可以安枕,天下太平也指日可待了! 杜子轩心说,这老太师也说的太夸张了!不过抬头看看成帝,却是有了效果。成帝心说,若是天下早日太平,那我便可以安心的跟飞雪过小日子了,嗯,好吧!于是他挥手道: 既然太师也力荐此人,便马上到南阳宣旨,命公孙亮火速进京,朕要面见此人!此外,便赐予其父二百户封邑,表彰其功! 于是杜子轩回班站好,心中便得意起来。堂上公卿有半数是老臣,听说公孙氏入京,都小声的议论起来。散朝之后,洪大学士向谢天光拱手道: 大人,你的麻烦又来了! 谢天光斜着眼睛道: 什么麻烦?我禁宫修的好好的,也不曾短了银钱,有何麻烦? 你当我不知?当年拉大将军下水的,不是你却是何人?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于是洪大学士拿着玉板头也不回的便大步出去了。谢天光一头汗水,心说,十八年往事,他如何得知?好个洪大学士,这回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了! 于是他整了整玉带,便搂了袍子小步子摇了出去。 (本回完) 第四十三回 迎钦差小将出阵 原来当初在南阳平乱的,确是公孙礼父子。当时襄阳残兵一万余人逃离了京畿,在一名都尉的带领下想从南阳经过,与叛军汇合。经过南阳城时,缺少粮米,因此打算劫掠一番。当时南阳城中有二千余官兵和一百多的衙役捕快,因此县令只好把大事托给了县尉公孙礼,自己就躲到乡间去了。 公孙亮当初举家搬到南阳,与父亲见面后,便和夫人一同在城南开了一间酒楼,每日经营,过上了小日子。结果突然一天,有一名从开封赶过来的客商,送给他一封书信,署名竟然是聂成海。于是他料到事出紧要,便拆开看了一回,然而他与父亲计议后,均认为在河西极难成事,成帝只身返京,凶多吉少,故此公孙亮为了妻子,便再次按下了这件事来。不过从那开始,他每天便愁眉不展的,大半夜偷偷在后院里面耍刀,方彩云见过几次后终于忍不住,夫妻两人便畅谈了一次。虽然夫人深明大义,支持丈夫为国报效出力,可是公孙亮心里一直很矛盾。他既不想替成帝出力,又不想埋没了自家的名声。本来以为可以协助聂成海成事,不想他如今却一心帮助成帝做事,因此感觉生不逢时。就在他寝食难安之际,父亲突然派人来请他,要他披挂上阵,出城赶走那些反贼。 其实一万多的叛军,哪里说的那么容易?可是公孙礼只给了儿子五百人马,要他背城一战。襄阳军遥望南阳城小,但墙高几丈,还有瓮城,要知道,这里也是兵家久战之地,所以易守难攻。叛军都尉思考后认为,如果南阳军马坚守不出,那么只好绕道劫掠他处;如果出兵对阵,便一阵击破,然后趁势夺了南阳。果然,城门开处,公孙亮出马。襄阳军便呼喊着冲了过来,一阵鼓后,公孙亮便用父亲传的三尖两刃枪,轻松刺死了襄阳的十八员将校,当下击溃了叛军前军。于是公孙礼大开城门,指挥人马冲了出来。叛军看见前军败北,便纷纷转身逃命了。于是南阳军马追杀了几十里,检首四千余级,乡民也都纷纷出力,活拿了五千余人。因此捷报飞出,尽剿了余寇。府衙马上派人检视,并嘉奖了他们父子。 过了不到四天,京中飞马传旨,要公孙亮进京述职。公孙礼于是摆了一宴,请儿子和儿媳出席。首先他带着他们拜了祖先牌位,然后取出一个红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柄又粗又长的剑来,放到供桌上,又拜了拜,然后叫公孙亮跪下道: 这一柄霸王斩马剑,是咱们颍川公孙家的镇家之宝,随历代祖先上阵杀敌,上面有无数英雄的血。如今你进京做武官,此剑你便带在身边,他日上阵,定要扬我公孙神威! 公孙亮拱手道: 爹!其实我还不想做官,也不想进京! 那怎么行?圣上谕旨在此,抗旨不遵的罪名,你如何担待? 爹,实不相瞒,孩儿与那成帝有数面之缘,此刻进京面圣,孩儿会力辞官位,还望父亲体谅! 你!你真是糊涂!大丈夫怎么可以终老山林?你如此做,让我们历代先祖如何瞑目!你爹已经辱了一回,无颜再次回朝。可是你,你一定要复兴公孙家,你要是不去,为父便死在这祠堂里,总比眼见咱们家凋落来的强! 爹!你这...... 夫君,你便听了爹爹一言吧!不要因为为妻,而影响了大好前途! 公孙亮看着方彩云的脸道: 可是我,我真的不想替成帝卖命! 怎么会是替他卖命呢?夫君为官,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如何是为了哪一个人呢? 彩云说的对!要是成帝不堪辅佐,我儿便可为天下,辅佐他人。但是选择逃避,为父以为这是不智的! 好吧! 于是公孙亮起身长吐口气,便接过长剑来,父子对饮了一番。于是公孙礼叫仆从为儿子和儿媳收拾行囊,同时把孙子公孙朔留了下来。虽然方彩云不舍,但是有孩子的爷爷和奶奶关照,她也只好不舍的跟夫君上京了。 不说他们夫妻一条心上京。我在邯郸送走了出征的大军后,麻烦就来了。夜三娘跑到了我的大堂上胡闹,一定要我马上送她进京见那董震天。于是我没有办法,便去找夏侯麟的夫人方彩云商议,可是她跟丈夫出征了。于是我又去找方彩蝶,心说,实在不行,就让这个二小姐陪她去京城玩一玩。结果方彩蝶整日都扶在窗口那里不理人,似乎在等着石勇回来呢。结果我找了一圈,发现居然没有合适的人选。于是她就十分不开心,我只好答应她,第二天便送她走,于是她便开心的回去了。 我心想,她可是堂堂国舅爷的夫人,即使不算娘娘,也是诰命夫人了,如何马虎得了?结果衙役进来拱手道: 启禀大人,赵敏珍总兵求见! 于是我马上见了她。她拱手道: 大人!我大哥如今在磁州镇守,万无一失,因此派我来问问大人,是否有用得到的地方! 我一转眼道: 大姐来的正好!我带你见一个人! 于是我把赵敏珍带去见了夜三娘。赵敏珍拱手道: 哦!原来大人要小女子见的人,便是董夫人呀! 我看那夜三娘斜着眼睛看着她,便对她说道: 三娘,你看,我要敏珍小姐陪你入京如何?她年纪比你大一些,你们又都是女人,互相可以关照嘛!她手下还有几百名女镖师,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夜三娘道: 怎么,你不陪我进京了? 我抱着胳膊道: 要天下第一个女总兵护送你进京,你面子也足了吧!回头见了董大哥,别忘了好好款待敏珍小姐!万一你们郎情妾意的,把人家怠慢了,回头我告诉成帝罚你们一个月不许见面! 你说什么呢?你别忘了,你的把柄可在我手里哦! 赵敏珍拱手道: 大人,河西如今面临两处战事,小女子还是留下为好!当然,所部女兵可以归董夫人调遣! 三娘你看,你还不高兴,人家也得愿意呀!你要是想马上返京,就必须听敏珍小姐的话!如何? 夜三娘撅起嘴来拉着赵敏珍的手道: 那!别那么小气嘛!送人家一回嘛!你不是镖师吗?回头我叫震天给你银子便是! 赵敏珍一愣道: 董夫人哪里话?既然大人执意要小女子出这趟差事,那小女子保证,尽快把夫人送去京师,然后尽快赶回来复命! 那就说定了!不过敏珍小姐,你不用对三娘太客气,她为人荒唐过一阵子,所以路上你得好好看着她! 你还说?敏珍呀,你过来,路上我告诉你一些大人的秘密!啊呵呵呵! 我看到她们两个女人很快便凑到了一处,于是便偷偷溜走了。 了了一桩心事后,我便挥笔,请方晋文老爷主持商团大会。本来打算在后天举行的文武官员大会上,论功行赏,可是由于两处战事耽搁,只好作罢,因此权作为河西路步入正途的一个象征。这时候一些路途远的官员已经陆续到了邯郸了,我一一见了他们,便留他们在府衙厢房住下了。不过意外的是,半夜的时候,我被从人叫醒,却是有一位官员从京城赶了过来。我一听是京城来的,便猜到是韩百文,于是来不及穿上外衣便跑了出去。结果见面一看,却不认识。那个人穿了蓝袍子,戴着黑纱帽,一见面便拱手道: 见过大人!下官是户部员外郎郝正名,奉旨来河西检视财政,并协助大人整理河西税务和户籍! 我一愣拱手道: 哦有劳了!但不知新任的河西路监察使韩百文大人,是否与大人同行呢? 他略微一愣道: 据下官所知,韩大人进城之前接到了旨意,因此火急的赶到安阳了! 什么?安阳如今有动乱迹象,本官已然多加查探,并安排了官军监视,是反贼纠合之地,韩大人此去,岂不危险? 正是如此!旨意中要韩大人到安阳安抚百姓,并尽力剪除乱党,对六品以下官员有罢免之权。不过一路上听说,安阳那里从府衙到地方,似乎都反意明显,但是韩大人依旧执意奉旨,本官正是听到了这件事,所以才火急的来找大人商议! 那韩百文去了多久了? 大概半天以上。 那好,本官自有计较。郝大人一路劳顿,便请到府衙厢房休息,明日本官自会助大人处理河西事务的!今日夜深,本官便不再客套了,请大人休息吧! 说着我一拱手,他还礼后,接着道: 对了,下官此来,还带了圣上一道旨意,请大人拆看! 我马上低着头双手从他那里接了过去。那是一个黄娟的布口袋,用胶漆黏上了,在路上时是放在一个机关盒里的。我拆开口袋后,里面是一封信。于是我又拆开来,把信展开一看,里面却是董飞雪歪歪扭扭的字迹。她当初在沧州没写过几回字,我也是偶尔看过一次,不过这内容却是成帝的意思了。大意是夸赞了我在河西的功绩,但是对于我逼反了河西两家,胜的十分冒险一事,很不满意,要我检讨并多多学习。同时责问我为何在河西置了许多官吏,却不及时统计上报吏部,因此不日将派遣吏部尚书史大人做为钦差,到河西清查吏治,重新评估官员能力给予升降。不过对于平乱期间大有贡献的功臣,成帝要我与钦差好好研究,酌情给予封赏,协助钦差大臣把河西的情况稳固下来。最后,要我把玉章交给钦差,由钦差带回京中。看了一回,我心说,看来我这个假钦差做到头了,如今真的就要来了。不过看看纸的背面还有几行小字,却是一张纸写不下,所以写到后面了。我心说,怎么这么小气?后面的字我认出,却是成帝手笔,大意是,希望我继续在河西路呆一阵子,等河西稳固,四境没有战事了,再召我进京,还许给我一栋大宅子,就在新建的禁宫的旁边,地点是他和董飞雪亲自选的。 我看后便拱手示意知道了,于是那郝正名便被仆役带了下去。于是我马上写了一纸文书,叫磁州赵无极马上派出人手,半路拦住韩百文,协助他处理安阳事务。我心想,有赵家大公子,和他手下精锐的三万人马,韩百文应该会没事的。于是我马上叫来快马,星夜送往磁州,并吩咐驿站,火速通知沿路的官驿,务要拦住韩百文,就说我要他先往磁州,与赵无极商议后再往安阳行事。看他们出去之后,我才放心的睡下,心里面便想着,如何把河西的情况,简要的汇报给史大人。 第二天早上,赵敏珍和夜三娘带了五百女兵,走水路返京了,我送走了她们,并嘱咐沿路的水寨照应她们。这时候从河东有快马来报,称副都督孙力已然与沧州军马和平北王长孙梦龙会师了,他们如今把反贼包围在盐城外围,与城中的梁劲所部里外呼应,我军士气旺盛,副都督叫我不用担心。于是我马上传令,要夏侯杰和徐子明火速向沧州发粮草,支援整个沧州的官军作战。传令听后马上便跑了出去。 下午,我在府中接到了夏侯大军前部徐世才的快报,他在报中称,前军目前距离黎阳不足两日路程,没有遇到困难,此去五十里开外,便是黎阳留守司的哨探范围了。出乎意料的是,他请求我马上调回先行官石勇。徐世才在报中列举了他在军中的几条不肖状:首先,做为六品武官,对上级不敬,对下属不严,纵容部署行军之中卸去铠甲,不戴头盔;其次,行军途中,几次未经请示,离队到乡间买酒买肉,于军前开怀畅饮,甚是无状!其三,对上官责骂不甚挂心,反欲与上官比武决胜,实在无理!如此乱纪不法之徒,请大人马上逐他出营,以正军纪! 我看后一拍桌子,心说好个石勇,眼下吏部尚书便到河西,你如此行事,不单官职不保,反而会因违反军纪,责打不说,若是除了军籍,这辈子便不能做武官了!于是我马上批复道: 情况本官已然知悉。然石兄弟实乃人中怪杰,难免怀有怪癖。前次平乱期间,多立奇功。此人年纪虽轻,却是一员虎将,希望将军可以宽恕于他,稍加惩处便好!本官既将此人托付将军,便是希望可以栽培于他,若是他不听管教,将军可以任意责打,不需请示!聂成海敬上。 于是我马上叫快马带回。不多时,门外热闹起来,仆役进来拱手道: 大人,钦差史大人拜府! 哦? 我吃了一惊,心说来的好快,居然沿途州府没有人知晓!于是我马上整了整衣袖,便跑了出来。来到大门口一看,那史大人便背着手,一身白色蟒袍,气派十足,随身还带来三千锦衣卫。他大概四十多岁,胡子挺短,就是脸有点儿黑。他见我出来,便马上从内侍手里取过圣旨来道: 渤海郡聂成海接旨! 我马上拱手拜倒。他刚刚就很好奇,因为看到一个瘦小的少年,穿着一身红袍子跑了出来,腰里的带子扎的也不是很整齐,官服似乎略长,隐隐拖到地上,乍看挺滑稽的。他在京中只见过一位少年官员,便是韩百文。但是韩百文衣着得体,也十分懂得朝中规矩,因此给他的印象十分不错。然而今日一见到我,却是一副邋遢像,让他大失所望。于是他低头略一看,见我的纱帽似乎都戴歪了,心里便越发的不高兴。不过他还是得办正经事,于是把圣旨交给了附近的内侍,内侍示意后便打开了圣旨高声道: 朕闻爱卿在河西网罗贤士,打击豪强,服化一方,居功至伟。但爱卿处事,过于急功见利,无端挑起战事,致使河西伤亡数万人众。今虽太平,却武力使然,爱卿主事一方,本当凡事以心服为上,兵战为下。朕念爱卿屡立奇功,救朕于危难,不予责罚也不便嘉奖,故此留爱卿在河西效力,以观后效,钦此! 我心里一震,心说难怪提前要郝大人带来书信,这旨意却是责难之意,恐我做他想,便作书说明,以安我心。于是我再拜接过道: 臣领旨谢恩! 那史大人背着手心说,小孩子便是小孩子,自以为是,如今果然被圣上责骂了吧!于是他斜着眼睛看着我道: 聂大人是三品的空官,既然圣上有意留大人在此效力,便填补那宣抚使一职吧! 我拱手道: 下官并不想做宣抚使,圣上也没有御笔钦点,因此请大人收回成命! 什么?本官掌管天下吏治,怎么,你看不起宣抚使一职吗? 他显得挺生气,还是头一次有人拒绝这个肥缺的。我马上拱手道: 河西现有人才无数,这宣抚使一职,论才干和经验,下官都难以胜任! 史大人略一动胡子心说,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于是我引着他往大堂里走,便走便说道: 大人可曾听闻河西三家? 嗯,是听说了,聂大人灭了三家,早就是名动天下了!本官岂有不知? 大人说笑了!只是方家大老爷晋文公,从商多年,经验老道,对米粮买卖一直很精通。如今朝廷接管了米粮生意,河西路的大部分商团也需要有经验丰富的人来统领,下官以为,论资历家世,威望和能力,宣抚使一职,非晋文公不可以胜任! 什么?你竟然推举反抗过朝廷的人做三品高官?你......你这简直胡闹嘛! 大人! 我马上请他坐下,然后叫仆役奉茶,接着我坐到下手处拱手道: 河西可以镇住诸路豪杰的,如今仅有方家。晋文公的大女婿是夏侯家主夏侯麟,如今他做了总兵,统领了十三万大军出征在外。晋文公的二弟四弟和五弟,都是经商的行家里手。他们本来就掌控了河西大部分产业,如今即使被取缔了部分生意,却依旧是河西实力最雄厚的商团。何况他们的父亲早年也是太祖封赏的三品空官,有做官的背-景,所以宣抚使一职,晋文公再适合不过了。 这...... 何况,刚刚圣旨里面也说道,是下官的过失,导致与河西两家起了冲突,圣上并没有认定他们是反逆,所以还望大人考虑下官的意见! 史大人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道: 本官初到河西,道听途说的,对这里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既然大人力荐,便由方晋文填补河西路宣抚使一职,其他的职位,待本官考查一番,再做定夺! 于是我又陪他说了一些河西的事,便安排他在府衙中休息了。晚上郝大人查帐回来,我便做东,宴请了两位大人。席间提起河西路的赋税情况,郝大人拱手道: 过去不过四百六十余万两。今日查了邯郸一府,便得了八十余万。若是按此情况推算,河西路明年的赋税,将有望达到一千两百万两以上! 那么多? 史大人不相信的样子。要知道,如今天下的二十几个路中,能上缴千万赋税的,只有江东路和京畿路。即便是蜀中,也仅能上缴七百万,当然,这是战乱频繁导致的。 这时候门人来报,邯郸城中逗留的官员,都来拜见钦差。于是我马上叫人加了位子,本来单请的两位大人,却变成了河西路众官员们的一次会面。于是史大人感觉面子十足,却不知只是阴差阳错罢了。然后河西路便由我变为史大人主事了,一众的文书也由他批复方能奏效。于是我扔下了政务,便专心处理军务,因为河西的人马还是大半听我调遣,田大都督一时间接掌不了,所以史大人也无法插手来管,我便在他的文案附近摆了一张桌子,继续收取前线的情报和调动人马。 就在我协助钦差大人稳固河西的时候,夏侯麟的大军已经行进到了黎阳外一百五十里的地方,依旧没有遇敌。前部徐世才已然挺进到了黎阳郊外八十里的乡间,却依旧没有发现留守司的人马。于是他认为,司马远大概是想笼城作战,故而收缩了兵力。不过这时候他收到了我的批文,内容他早就猜到,于是很无奈的接受了。此刻那石勇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扛着棍子跑马在前,在村子里四处寻找卖酒肉的铺子。于是他发现了一间小店,便马上跳下马来,要了一大坛子酒和两斤肉,便坐在那里吃喝起来。 徐世才刚刚收到我的批文,走马到这里,看见石勇又擅自离队,于是气愤非常,当下叫士兵拿住他。结果石勇神力,谁敢上前来拿他?他便依旧吃喝不停。于是徐世才心想,姑且不管他了,等与主力汇合,便要夏侯将军收拾他!于是便快马跑了过去。石勇吃了两刻钟,付了银子便上了马,刚刚好赶上后队。这时候前面人马便乱了起来,有一个传令飞奔过来,一面跑一面呼喊道: 将军有令,弓箭戒备,速速列阵! 那些兵马上都纷纷在所属的将校指挥下,把阵型列了起来。石勇哪里见过这个?于是很好奇,这时候在两旁远处的小山后面,便转出来一些士兵来,看旗帜正是留守司人马。他们跑步过来,似乎意欲从两侧夹击。传令马上跑来道: 将军有令!速成桶阵! 于是那些士兵马上都分开两侧,用团牌做了几层阵线,里面夹了长枪和钩手,四面都护住了,弓手马上抽出箭来,等候旗牌的命令。石勇此刻却被留在了阵外,因为他本不属于后队,因此大家列阵,把他忽略了。石勇捏着木棍,四处看了看,就看两侧的人马渐渐靠近了,阵中的弓手马上都指向了天空,后军校尉大声呼喝,于是万箭齐出。两侧的人马都用团牌就地挡了一阵,然后继续靠近,同时闪出了弓手来,也放了箭雨过来。石勇立马在空旷之处,因为远离方阵,居然没有被射到。他头一次看到正规军作战,结果被两侧敌人的箭雨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身后的方阵有了动静,他回头一看,就看见有两队骑兵从方阵的两侧跑了过来,他们都拿着长刀,经过方阵附近便挥砍一气,虽然大部分都被枪手挡住,却也有些人中了刀倒下了。 这时候那两队骑兵便跑到了石勇那里。其实石勇这个位置,刚刚好是两队骑兵汇合一处再转身冲杀的位置,于是石勇便看到那些人都挥刀冲自己来了。他手中此刻仅有一根木棍,却如何阻挡?于是拨马便望前面而走。那些骑兵看见一将在前,都想立下一功,于是便追了过来。石勇单骑跑在前面,身后面是八百多骑追赶。一连跑了三四里,石勇心想,我堂堂大丈夫,跑的什么?于是马上勒住马一回身,一骑收不住,径直撞过来。石勇一看危险,当下手中木棍往那马头一抡,当下打的那马儿七窍都走位了,一下子斜着倒了下去。石勇的马儿一跃身,便跳了过去。可是石勇一低头,却发现手里的棍子只剩半截了。这时候一骑大刀挥至,石勇使劲一扔那棍子,对方一躲,却被石勇拿住了刀背一拉又一推,于是那人拿不住,刀便被石勇夺走。接着石勇抡右拳往他心口一锤,那人便直接落马了。 此刻石勇抡起大刀,便与八百多骑厮打一处。混战刻余,石勇使出夏侯麟传授的刀法,因此砍杀了六十余骑,其余骑兵见讨不了便宜,便回马跑走了。于是石勇又拨马往战场而去,跑了两里地,就看见卫戍大军正在往这个方向撤退,人马攒动,脚下生烟。石勇立马在路边,那些兵径直跑了过去。这时一名校尉飞马而至道: 快撤吧!徐将军被敌将打落马下拿了,咱们马上回去汇合夏侯将军! 石勇一听吐了一口在地上道: 奶奶的!一群饭桶!都给我站住! 却没有人听他的,于是他生气的抓住校尉的胸口道: 跟我来!否则小爷剥了你的皮! 那个校尉知道石勇力大,所以只好拨马跟在后面,后面有三四十骑便也跟了过来。于是石勇纵马跑在前面,马上便来到撤退的前军,正撞上一将飞马挺枪过来,在石勇面前刺倒了六七名刀手,于是石勇马上横刀立马挡住去路。那将一愣便勒住马指着石勇道: 我乃留守司大将司马错!现在取你首级! 说着拍马舞枪冲了过来,石勇后面的校尉马上勒住马,远远看着。结果石勇一看那将十八-九岁,戴着牛角大叶盔,穿了一身金甲连环铠,手里是丈八雁翅镋,于是拍手笑道: 好极!小爷的甲胄终于有着落了,便是落在你身上!拿来吧! 说着便一伸手拿住了他的枪柄。那司马错既然使镋,力气当然不小,可是他使起镋来却还是略微慢了一些,因此套路早被石勇看在眼里。此刻枪柄被石勇只手按住,却如何也抬不起来。这时候其他兵马便停止了追击,都看那两人斗力,后撤的卫戍府前军也停了脚步,回身看石勇斗那员猛将。这时就听咔嚓一声,却是石勇丢了长刀,伸出右手来,抓住了司马错的护心镜,使劲一拉,那司马错夹-紧了马鞍,没有被抓走,却被扯断了衣襟,于是石勇把护心镜往地上一丟,又伸手来扯他的衣甲。司马错知道自己远没有对方力气大,当下丢了兵器,拨马要走,石勇哪里肯舍?于是一只手拎着雁翅镋,一只手抓住对方肩头,咔嚓一声,又剥去了对方半身的衣甲。司马错马上挥鞭逃走,石勇便纵马追了过去。留守司大军见主将被逐,后面便冲出两员裨将拦住,被石勇抡镋两下放倒。于是卫戍府大军马上回身跟着杀了回去,留守司人马便向后退去,形势便逆转了。 司马错抱头鼠窜,石勇紧追不舍,连续扯掉了对方的头盔和战袍。司马错仅剩了内衣和护腕,马儿顿感轻松了许多,因此他披发纵马一路逃走了,石勇追之不及,便回马去拾一路遗落的衣甲。结果留守司的人马便都不敢与其交战了,纷纷绕过去逃命,乱军中便看到了徐世才被缚马上。石勇看了一眼,那敌将马上弃了马匹混在人群中跑走了。于是留守司大军败退十几里退回山中,卫戍大军小胜一阵便收住了人马,在附近的台地上立了营寨。徐世才吃了一败,反被石勇所救,心中复杂,便马上写了战报,分两份发了出去。 (本回完) 第四十四回 险中计再遇奇人 却说吏部天官史尚书取代了我在河西的职权,因此我把一大推的人物关系都跟他说明了。他思考之后,决定等战事结束了,再对官员进行升降。不过他火急的把磁州赵无极升做了都督,用来约束他家的几万部众,此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又把出征在外的夏侯麟也升了都督,并给大都督田七和孙力等一干原卫戍府部将批了吏部的官凭。然后他在文武官员大会上宣扬了忠君爱国的思想,并表示原班官员,一体录用,叫他们放心。不过方晋文做为新任的宣抚使,也出席了会议。当然他感激涕零,发誓要为河西的百姓做出贡献来,那些官员本来就害怕他,如今他做了上司,自然服服帖帖的。于是河西吏治暂时安定下来。 此时夏侯麟在大帐中接到了前方战报,徐世才所部在黎阳城北七十二里处的小银山,遭遇敌袭:初时败了一阵,后得先行官石勇奋力反击,杀敌将校四人,击退敌军十五里。我军伤亡两百二十人,敌弃尸一百八十具,伤约二百有余。现敌军驻于叶子林以东,我军驻于天台山,隔谷对峙。望大将军火速支援。 夏侯麟看了战报,取来地图看了一回,然后传令大军马上拔营,向徐世才所部靠拢。同时传捷报回邯郸,并推荐石勇升做正六品马军校尉。徐世才黎明时分得到夏侯麟的回复,命他坚守不出,不可轻易向黎阳靠拢,远近险要,唯有天台山可以固守。因此徐世才马上命大军严加戒备,以防敌袭,同时传令加固营寨,有长久固守之意。他马上想传见石勇,传令拱手道: 石大人刚刚出营,至今未归! 什么? 徐世才气的直发抖,心说这个熊孩子怎么这么不服管,如今自己这条命是他救的,不好跟他翻脸了,于是只好憋着气,研究御敌之策。 原来石勇那日阵上夺了敌将衣甲兵刃,便一门心思的躲在大帐里,把捡回来的甲胄拼接一气,然后把略长的地方卸开,再重新连接,便把那副金甲连环铠套在了自己身上。然后他把牛角大叶盔戴在头上,发现头盔略大,便把抢来的披风与头盔后部的肩搭连在一处,顶在了头上。如此一来,除非披风被夺走,否则那头盔便不会轻易脱落。只是那盔本就略大,石勇戴在头上,略一晃动,那盔便四处游走,他只好勒紧了鹿皮带子,便稳固了一些。于是他取来丈八雁翅镋,发现跟董震天的雁翅枪很像,似乎出于同一兵器匠之手。不过那镋中间的枪刃锋利,两侧展开的雁翅却未开刃。想来那司马错对于自己的力气有十足把握,认为如此便可杀敌了。不过石勇却不多想,直接把那雁翅磨得闪闪发亮。擦拭一番后,石勇便握住这兵刃在手,得意非常,第一时间想的便是,要穿着这身衣甲,到敌营面前炫耀一番,因此便私自离营了。 这还是大早上,营中刚刚开火,轮值士兵们也才轮换了岗位,主力则刚刚起床锻炼一番,还没有结束。石勇一骑便下了天台山,沿路几个哨位不敢动问。来到山间谷地,遥望对面小山坡上,留守司的营寨矗立,于是他穿着衣甲举着长枪便怪叫起来。他本来生于乡间,时常出入密林,熟悉野兽的叫声,因此他不停的怪叫,敌军们便纷纷睡不着了,一些晨练的军士也都好奇的往外面看,想看看是什么猛兽在山谷里。结果军士跑到崖上往下一看,却是一员衣甲鲜明的武将!而且还穿着他们主将的甲胄,显然是来挑衅的!当下便回去禀告了。守营的士兵们便射过来几十只箭,被石勇轻易躲过。 司马错败了一回,于是一面上报黎阳,一面引军驻扎在此,意图伺机夺取天台山,赶走卫戍大军。不想徐世才武功平平,却是个谨慎的武将,两日都不出战,只加固营寨,短期难以对付。就在他起早跟副将研究对策的时候,传令进来拱手道: 公子!有一敌将在山谷中,穿了公子的衣甲耀武扬威,是否出兵教训一下? 司马错一听便站了起来,结果偏将摇手道: 不可轻敌!或是徐世才诱敌之计,哄我等下山出战!如今我们占了此处,便可迫使敌军此去黎阳绕路多行二百里,如此便掌有主动权了! 司马错坐下道: 那日小将却是何人?力气居然比我还要大许多?有此对手,如何轻易退敌? 偏将拱手道: 既然这是一员小将,又好胜无知,可以计诱生擒! 他那么厉害,谁擒得了他? 可以在山间设一陷阱,内铺上迷药,只要他落入其中,必被我等擒获! 好计!来人,你们马上出马打探,看那将是否是单身前来。若是,则知会他,便说本将几日来着凉了,刚刚起身,尚未梳洗完毕,请他稍后片刻! 是! 于是传令出马,发现石勇确是一骑。因此如是说了一回,石勇便得意的在那里静静的等候。徐世才听说他骑马奔山谷去了,因此马上派了哨马去看视,遥望石勇在山谷中立马,哨马马上回报。徐世才感觉事有蹊跷,于是便指派了五百骑过去接石勇回营。 此刻那司马错准备妥当,便单骑也下到山谷这里,与石勇相隔不到十步。不过司马错特意着了一身布袍,头上扎了头巾,手里拿着一把戒刀。石勇看后笑道: 你怎么不穿甲胄不拿兵刃呢? 司马错无奈道: 兄台何必明知故问呢?你抢了我的东西,我便来报复于你的! 说着便把戒刀冲石勇扔了过去。石勇一斜身躲过,司马错吃惊道: 却被你这小贼躲了,回头再取你性命! 于是回马便走。石勇前次在阵中未能抓住他,因此此刻便抡开长枪夹马冲了过去。司马错穿的单薄,所以马儿还是较快,但是他故意保持了一段距离,石勇的枪尖刚好刺不到他。司马错回身道: 你这小贼,尚不自死,如何便追? 石勇气愤道: 你这反贼,居然敢指小爷为贼?看我不捅你几个窟窿! 说着一刺,那司马错一夹马肚子,那马儿一蹿,又没刺到。司马错回头道: 你不过如此嘛! 石勇红着脸道: 败军之将何敢言勇?我看你是大言不惭!有种停下单挑! 结果司马错纵马一跃,马上勒住马回身道: 便放马过来! 这时他从附近的地面上拔出一根枪在手,摆开架势。石勇纵马过去,却马失前蹄了。原来那里便是陷阱处,放了拌绳。当下石勇被摔到马下,正落入深坑之中。石勇眼花,乱摸一气,四周却有许多烟土围绕。 司马错看石勇上当,当下笑道: 哈哈哈!原来竟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莽夫,大爷的甲胄兵器被你一时玷污,如今还不乖乖受缚? 说话间石勇就感觉头昏脑胀的,坑外面的天就开始旋转了。司马错马上叫钩手把石勇搭出来,这时候徐世才的骑兵到了。司马错马上叫士兵挡住,一面催他们马上把石勇搭出去。结果挠钩搭住了石勇盔甲的缝隙,把他拉了出来。刚刚出到地面,石勇突然抓起那钩子,往自己大腿上一刺,当下张大眼睛,一回手,巴掌打在一个士兵的脸上,登时那人口眼歪斜倒在了一旁。接着背后的钩手马上使劲来拉,那石勇足下生根,使劲一甩,竟然把七八个钩手抡飞了几丈远。司马错一看不好,当下翻身要跑,石勇抓起了挠钩扔了过去,却搭住了马的鞍子。那马儿撒开腿使劲跑,却原地打滑。司马错回头一看,却是石勇拉着绳子一步步走近了。他大吃一惊,马上飞身滚到草里,起身一看,那石勇使劲一拽,那马便大叫一声向一侧倒地,扬起了许多尘土。司马错冷汗直流,马上爬起来就跑,前面偏将出马,带着骑兵便来接应了。 石勇当先大步过去,那偏将一枪-刺来,被石勇当下抓住了枪柄,使劲一抡,偏将就落马了。后面的骑兵见那石勇头戴了牛角盔,一身金甲,力大无穷,旭日照耀之下,有如神将,一时间慌了神都不敢动。偏将马上爬起来抽出宝剑,石勇叉开手指站立面前。偏将一剑刺去,石勇侧身躲开,如是三剑都没有劈中。石勇看着对方人影略微晃动,有些看不清楚,知道自己难以久持了,于是便站立定了定神。那偏将一剑便向他肩头斩去,石勇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剑尖划过护心镜,没有伤到他。然而却割断了他的肩带,护心镜马上滑落下来。石勇就势一脚踢到镜面之上,那护心镜便翻转着飞了过去。偏将马上挥剑一挡,石勇却一个马步冲拳,叉开五指拍到了偏将的肚子上。要知道石勇可以掌毙猛虎,此刻虽然中了迷药,这一击却依旧非同小可。当下偏将后退五步,肚子里马上翻江倒海了,顿时足下无力,摔倒在地上。后面的骑兵此刻才反应过来,于是挺枪过来抢人,石勇此刻觉得眼睛看不清楚,因此便渐渐后退了,被自家骑兵带上马,救回了大营,于是两家各自收兵了。 徐世才听说石勇中了敌人的奸计,马陷山谷之中。不过后来却挣开了挠钩,还重伤了敌将,此刻中了迷药,腿上负伤,躺在军医营中昏睡不醒。于是他马上跑过去看视了一番,那石勇却睡的香甜。军医道: 幸好只是迷药,没有下毒。看那份量,够小将军睡上两日了!他腿上伤势稳定,不出半月便可痊愈。不过他能在昏睡之际,知道刺伤自己保持神志,却是难得了! 徐世才于是听了骑兵们讲了刚刚一战的情况,那些骑兵都十分庆幸,军中有如此神将。徐世才心说,可惜是个孩子呢!看来聂大人说的没错,本官是该好好栽培他一下!于是他吩咐两名军士看视他,等他醒了便给他酒肉吃,然后告诉自己。他摇摇头便回去了,这一战并没有写进战报,却写了一封信笺,直接派人送去了邯郸。 不说黎阳这里已然开战。赵无极在磁州收了我的信笺,于是马上点了两万人马,沿着官道往安阳进发。走了大概一天,傍晚到了安阳城外二十五里的馆驿,却遇到了韩百文一行。 韩百文此刻身兼河西路监察使和安抚使,是个三品的官,却只带了六个仆役和一个文书。此刻他正背着手在馆驿的大门口那里生气,远远便见到了卫戍府的旗帜。于是仆从跑过去,来到赵无极马前拱手道: 这位军爷!不知是哪路军马,去安阳作些什么? 赵无极一愣,副将扬鞭道: 此乃磁州赵家的无极公子,你这老奴不可无理! 仆役马上拱手道: 原来公子便是无极将军!不瞒诸位,我家老爷便是新任的安抚使韩百文大人,在此久候公子了! 赵无极一听马上便下马,来到韩百文面前拱手道: 原来兄台便是韩大人,恕在下眼拙,请大人见谅! 韩百文挥手道: 不说这个!眼下正事要紧!刚刚安阳城的那个老王八,居然不让本官入城,还吩咐馆驿故意刁难,实在是岂有此理!早知如此,本官便不该独自前来,如今官威尽失,他日如何服众? 赵无极一愣拱手笑道: 大人严重了!聂大人信中有托,在下如今带来了心腹两万人马,便是助大人在此扬威的,不如我们马上进城,给那个知府一个下马威! 韩百文摇摇头道: 不可!如果带兵入城,反倒容易激起城中兵变。我打算潜入城中,查清楚反贼的规模和动向,然后再一网打尽,否则放走一个贼子,都是后患无穷! 赵无极心说,你倒是心肠挺狠的,殊不知凡事不能做绝。于是他拱手道: 既然如此,我便要大军秘密扎于城外,随时候命,在下便陪同大人,保护大人周全! 也好! 赵无极便吩咐副将把人马带走了。这时他一抬头,发现馆驿的二层那里,有个小窗支开,里面似乎有人向这个方向看了半天。于是赵无极一撩袍子,直接飞上了一层屋顶,那个窗子马上合上了,赵无极大步过去一拳击碎了窗子,跳了进去。韩百文见他上到二层,于是便急忙跑了进去。驿丞听到楼上声响,也放下手里的活,跟在韩百文身后上去了。这时候就听到二楼那里打斗声响,接着嘭的一声,似乎什么重物落到了地上。他们来到二楼,却看见几间房门打开,里面有几位商客一般的人伸出头来看,接着尽头处那间房里传来了女人的高叫声。于是驿丞马上分开众人,跑到了前面,推开房门一看,却是一位穿着薄纱,露着脊背的女人扶在窗口那里,指着一旁的赵无极,赵无极却从窗口那里看着下面,看了半天又一纵身跳了出去。 这时韩百文也跑了进来,那个女人马上用窗纱把身子挡住了,用一双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们。于是驿丞马上推了众人出去,把门合上了。韩百文只好再次出来大门口,看见赵无极蹲在一旁,检视地上的一个人。那个人蒙着脸,手里握着短刀,另一只手旁有半截弓弩摔在一边。赵无极翻开那人的衣襟找了半天,只摸出一张纸来,上面歪歪扭扭简单的写着几个字: 韩百文 还用笔划使劲的划了几道。赵无极起身道: 看来有人要行刺大人,大人宜早做打算!还是跟官兵在一起比较安全! 韩百文想了想道: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先不管这个了。如今还是处理安阳事务要紧! 这时候驿丞走出来拱手道: 哎呀,韩大人怎么还不走呀!还嫌我们这里不够乱嘛! 赵无极一听转过脸来喝道: 岂有此理!你一个小小驿丞,居然敢面责上官,简直是目无法纪!来人,把这厮拉到一旁,枭首示众! 那驿丞马上跪倒在地求饶道: 大人饶命!小人不敢了!大人饶命! 赵无极摇摇头道: 似这般小人,韩大人如何容忍于他? 韩百文摇摇头道: 他不过受人之托罢了,本官不想多伤无辜。不过这里住的人却很蹊跷,这里是官驿,寻常百姓要是想住到这里,不仅要出高价钱,而且一旦遇到官员入住,这些百姓都要自觉离开的,否则会定杀头之罪的。驿丞你说来,那些都是什么人?为何本官不能入住,他们却安住其内呢? 驿丞马上拱手道: 大人不知,他们都是苏州秦王府的,楼上的女子便是秦王府的二小姐,秀珍郡主! 啊?不会吧...... 赵无极吃惊道: 哪一个郡主会穿成那样? 驿丞小声道: 此前郡主已经命小人备了沐浴之物,想是大人去的不是时候...... 韩百文道: 却不知,苏州还有一个秦王府? 结果那个女子穿着青纱衣走了出来,两边有丫鬟扶着,一副尊贵的模样。在韩百文看来,却是极其讨厌。那个郡主开口道: 真是孤陋寡闻!我父乃是太祖开国后钦点的江南镇抚使和兵马大元帅。后平定四州动乱有功,我姨娘入宫做了贵妃,父亲便做了国舅爷,进而受封东南侯。成帝即位后,移封父亲到了苏州,盖了秦王府。虽然我爹不是异姓王,但大哥却受封于河间为列侯,我也受封郡主,我爹的仪仗也与亲王同,因此在江南,谁人不知我秦王府的威名呢?你连这个都不知,却还做了高官,真是老天瞎了眼睛! 赵无极一听抱着胳膊道: 小姐,你既然是江南过来的,来之前也应该打听清楚。在这河西,没有得到三家的同意,哪个敢招摇过市呢?你一个女流,就不要在这里逞威风了! 她一听,柳眉倒竖,接着一仰头笑道: 哦!可我听说,河西三家如今被卫戍府打的跟狗一样,现在只好摇尾乞怜了呢! 你! 赵无极马上握紧了拳头,结果身后的十几名刀手已经抽出了刀来道: 公子!让我们了了这个小娘们! 那女子一伸玉指道: 你们敢!反了不成! 赵无极马上挥手道: 不可造次!如今咱们都是官兵了,不可以乱来! 那些刀手道: 聂大人对我们毕恭毕敬,小人们自然愿意归顺。可是这小娘们口出不逊,咱们弟兄就是舍了一颗脑袋,也绝不能辱了赵家的脸面! 说着便纷纷挺着刀跳了过去。赵无极马上冲过去张开手挡在郡主身前道: 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那些刀手道: 公子放心!做下了事,小人们绝不连累公子!小人们今次便是要那些无知的人知道,咱们河西人是如何给主子效命的!小娘们,你就受死吧! 说着那些人不顾赵无极的呵斥,举刀砍了过来。那郡主早吓得花容失色,当下扶着赵无极的后背抖动不已。赵无极只好左右的躲避,韩百文在一旁看着,却无法阻挡。这时从驿馆里冲出来那十几名商客,原来都是秦王府的仆役,他们举着刀枪便来救小姐,眼见他们便要打做一处了。于是韩百文跑到双方中间,举着乌纱帽道: 住手!本官乃河西路安抚使,你们都住手,听我一言! 赵家刀手刚刚气愤,如今被大公子阻拦,已然失了一半气势,于是便收住了手。秦王府的仆役哪里是那些绿林豪杰的对手?根本只是乱嚷嚷,却谁都没有近前过,因此也站到后面。赵无极便吐口气来,站到那郡主一旁。此刻那秀珍郡主头饰歪斜,狼狈不已,眼中似乎有些许泪光。其实她不过二十左右,在赵无极看来,只是嘴上厉害罢了。不过刚刚躲闪之中,似乎感觉背后这女子身法虽慢,却呼吸顺畅,应该武功不弱,心中便怀疑起来。 韩百文看双方收住手,便拱手道: 天色已晚了,不如大家入内准备用饭吧!啊,都准备用饭吧!大概后厨已经备好了吧! 驿丞起身拱手道: 哦,是!是备好了! 韩百文道: 不知道有没有我们那份呢? 驿丞摇摇头道: 确是没有。秦王府的人包了馆驿,因此只有请大人们进城了! 赵无极抖抖袖子道: 可是韩大人此前不是被赶出城了吗?如何再进去? 韩百文道: 大不了乔装,我还就不信了! 结果那些刀手们气尤未消,赵无极回头一使眼色,那些刀手便插回了刀子。郡主一看便放心了,她马上跑过来拉着赵无极的手臂道: 不如这样,既然本宫得罪了诸位英雄,便请你们与本宫同行,进城还不是易如反掌?晚上便请诸位在城中的欢喜楼吃酒,做为赔礼,如何? 她歪过头来看着那些刀手。此刻他们却气消了,于是纷纷拱手道: 小人不敢! 赵无极点头道: 也好!不如便同去,也好有个照应!韩大人以为如何? 韩百文点头道: 不过要稍微乔装一下,扮做郡主的仆从,方便行事! 于是那些刀手和韩百文都乔装了,赵无极却没有,因为他穿的本身便像是镖师,所以一行人离开了馆驿,便纵马进城了。 我坐在府衙里,陆续收到了四境传来的战报。史大人却高坐堂上,处理与日俱增的公-文。郝正名大人此刻到地方州府巡视未归,史大人看我拿着战报乐个不停,便好奇道: 大人好心情!其他官员若是受了皇帝陛下一顿斥责,早就如惊弓之鸟了,你却如何这般模样?莫不是前线有捷报? 我起身拱手道: 非也!只是沧州的梁大爷出城打了一阵,与平北王合力把叛军逐出了盐城,现在河西路大军南下,在东光一带与其对峙,沧州北部已然无忧了! 那还不是捷报? 关键是,窦云鹏在乱军中救下了河西路的一员女将,如今他们打算在盐城成婚了!还是平北王做媒呢!真是喜事一件,我得马上写信通知成帝知道! 我马上便低头填笔奋笔疾书一回,然后叫传令火急送往京中。那史大人十分不解,不传战报,却把这件私事告诉给皇帝,这是本末倒置嘛!于是他看在眼里,便私下写了奏本,也送入了京中。 这时候传令跑进来拱手道: 不好了大人!向中全逃走了! 我一愣,想了半天道: 哦,他竟然才逃走?你们追了没有? 追了,但追之不及,他打伤了我们十几个弟兄,便夺马走了。 哪个方向? 是安阳! 我马上敲了敲桌子,然后皱眉道: 却是安阳,看来向中全身上还有故事,你们马上通知韩百文大人和赵无极公子,做好准备,可能有个高手要暗杀他们! 是! 于是传令火急跑了出去。史大人狐疑道: 这向中全不是供认自己是西凉王的人吗?有金牌作证,不是假的。你关了他多日,已经于理不合了,今次却又为何放他出来呢? 我拱手道: 大人不知,此人身涉数案,若是果为西凉王主谋,则西北不太平矣! 什么?你竟怀疑西凉王作乱?好大的胆子!满朝谁人不知,王爷一片丹心,拱卫边陲近二十年,毫无怨言。你这小孩初涉朝政,竟偏听偏信,胡乱攀诬,本官没想到你见识竟如此浅薄,难怪搅得河西不得安宁!他日驾前定然参你一本,你且好自为之! 说着他生气的拍案离去,留下我一个人空坐着发愣,我心说,我只是随口一说,他干嘛发那么大火气呢?当下我写了一张小字条来,从后院取来信鸽,系在脚上,便放了出去。看着鸽子消失了踪迹,于是我便放心的回后堂睡大觉去了。 (本回完) 第四十五回 毒美人协助破案 却说我暗地里放了向中全,希望可以在他身上找到其他线索,然而他却径直纵马去了安阳,于是我便认定,他与安阳作乱一事定有关联,当下放了他南行,一面知会了其他人等。于是我便放了鸽子,把这件事通知了方府的五爷方文中。其实他一直对那日失手被擒一事耿耿于怀,因此便怀疑中间有鬼,拿他的那帮人至今都没有下落,他知道那些人一定会对方家不利,因此这才请命要追查向中全一案。于是我出于多方面考虑,便指派他往饿鬼岭方向搜查取证,同时派了捕快衙役去帮助他。此刻他收了飞鸽传书,便马上带着捕快去追踪向中全了。 快马很快便来到了安阳,只是却没有找到韩百文和赵无极,不过赵无极安插到城外的眼线,把快报收了,然后转进了城里。他们如今就住在安阳城里的欢喜楼中,那秦二小姐虽然没有摆出郡主的派头,却也尽显了富贵,因此一时间安阳来了一位富家小姐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安阳。 安阳知府也姓聂,叫聂如水。不过他在河西做官十一载,从没如水过。这里本来是一个姓蒯的豪族的地盘,聂如水跟他家混了六七年。去年六月份,突然来了一群劫匪,杀死了蒯家八十几口,聂如水便趁势哄骗了他家年仅十岁的小女儿蒯月儿,夺了他家的产业。那起劫杀案至今未破,但是这里风传,是知府大人里通了山贼做下了案子。眼下安阳作乱的谣言四起,聂如水非但没有趁河西大定之时上表澄清,反而保持了沉默,并不执行河西路下达的任何指示,反意明显。可是如今还没有闹到据城起兵的地步,因此成帝听说之后,便希望派个亲信到安阳,稳住聂如水,从而把安阳的问题和平解决,因此他选择了性情耿直却不失冷静的韩百文。 韩百文乔装入城之后,第一时间便从百姓口里听到了蒯家的案子。他是一个文官,因此便对此案极感兴趣。赵无极却不同,他对聂如水里通山贼一事不甚挂心,却四处打探安阳城中是否有外来的不明商客。因为在他想来,反贼既然意欲于官府合作起事,便定要在安阳留有耳目,以便约期入城举事。经他查证后,发现自从去年聂如水夺了蒯家产业之后,蒯家在城里的门面,便都纷纷换了伙计。这些伙计听口音不像河西人,看他们的动作和说话的声音,赵无极断定,那些人不是反贼便是隐匿起来的那伙作案的山贼,于是便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韩百文。 聂如水听说欢喜楼来了一位大户小姐,还带了很多奇怪的仆从,并且似乎对去年的命案十分感兴趣。他早就接到线报,说京城来了一位大人,要到安阳来彻查自己,因此上面希望他在月内马上起事。可是他知道,安阳地处磁州和黎阳夹击的位置,北方的官道整齐平坦,卫戍府的骁骑营不到三日便可抵达这里。而磁州则是赵家军经营多年的大本营,有数万精锐。昨晚便接到了磁州密保,说赵无极率领主力向安阳方向运动,如今位置不明。黎阳方向暂时安全,但是一旦夏侯大军取胜回师过来,那安阳立成齑粉。他跑到了密室里,数着账册,点了点这些年经营下来的钱财,怎么查都不够用的,因此急忙招呼了刑捕头,要他派人密切监视欢喜楼里面的那些怪人,把他们的动向查明。然后自己便火急的乔装了从后门跑了出来,直接骑上马跑到了城东的药材铺。 这一切却被赵无极看在眼中,他马上叫仆从回去通知韩百文有人监视,同时自己便偷偷的追踪了聂如水,也来到了药材铺。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聂如水进入铺子后便消失了。赵无极功夫虽然好,却还没有好到大白天可以潜入不被发现的地步。于是他四处看了看,发现这个铺子没有后门,也是用石墙堵住了后面。于是他猜测,这铺子里驻了一个联络点,聂如水便是从这里的密室中,与大人物进行商议的。等了大概半个多时辰,那聂如水便轻松的走了出来,上了马扬鞭回府衙了。赵无极很奇怪,莫非他们已经决定好了?于是马上便折回了欢喜楼。 韩百文此刻却在城中高价的四处收取旧兵刃和几种名贵药材。因为他是个少年,又穿着仆从的衣服,所以大家都以为他是那个富家小姐的杂役。他对外宣称,他们一行走遍江北,就是为了给患病的老爷找些药材,以及一些可以镇邪的东西。他想了想,也就用旧的兵刃可以做辟邪之物,因此愿意出高价收取。但是,必须是用旧的,而且,必须是见过血的。当然他保证,绝对不会透露兵刃的来源,所以无论是绿林豪杰还是府衙官兵,都可以把兵刃拿来卖,得到的钱足够他们再买几把新的了。 当然韩百文的本钱是秦二小姐出的,她自从收留了赵无极和韩百文之后,便变了一个人一样,整天待在屋子里不出来,晚上等他们办事回来,便凑过来合计,显得很殷勤。赵无极一直怀疑她,因为一般的王侯将相家,很少有女子懂武艺的,即使懂也不会很厉害。她们一般都是大家闺秀,日后不是与其他豪门联姻,便是想办法送进宫去。但是这个郡主却身手不凡,似乎在练习一门极其厉害的内功,她不过二十出头,却呼吸绵薄而不绝,这绝对不是江湖上的惯用技艺,似乎与中原武学也不大相同。不过她假装不会功夫,却总有意无意的显山露水,似乎并不是特别在意隐藏自己。所以赵无极只好暂时观望了。 韩百文收了两日的刀和药材,花了近三千两,只得到了六十几把旧兵器,和三五样药草。那秦二小姐看了地上布满的篓子半天,便好奇道: 韩大人,恕小女子见识浅薄。你搞了两日,花了本姑娘三千两,便是买了这许多废铜烂铁,和这点草药?你在搞什么花招呢?不是单单为了耍我吧? 她歪着脑袋看着他,同时用眼角发现赵无极正盯着自己看,于是转过脸来,眯起眼睛笑道: 还有你!你们在搞什么呢?不能告诉人家吗? 她一下子眼睛睁的很大,赵无极发现她似乎故意在看着自己,于是便不去看她了。韩百文抱着胳膊道: 你想想看,这里居然有六十几把见过血的兵刃,难道不奇怪吗? 哈!我随便找把破刀,杀只鸡便可以换你的银子了,有什么奇怪的? 她也抱着胳膊,撅着嘴依旧盯着那赵无极的脸看。韩百文接着道: 你说的当然可能!不过这里面很可能会找到一些线索,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抓出反贼的踪迹来! 你做梦吧?一堆破烂,怎么找线索? 韩百文活动了筋骨道: 查案缉凶,本官责无旁贷,当然有办法了!不过你们也得帮助我,不然我一个人做不完。 赵无极好奇道: 你想怎么做呢? 韩百文拿出一把破刀来道: 验这些兵刃! 如何验? 开水浇,闻味道!沾过人血的一定不一样! 对呀!杀鸡杀猪的一闻便知,我们这些打仗习武的,对人血可是很敏感的。那我们马上开始验吧! 还不行!这味道很轻,必须找几个鼻子特别灵验的! 秦二小姐抱着胳膊道: 喂喂喂!不就是想验看人血吗?你干嘛不用这个! 说着她拿出一个小瓶子来。赵无极指着道: 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我在苗疆收到的毒虫,专门食血为生。平时人家都喂它鸡血猪血,不过它最喜欢人血了,对人血十分敏感。只要把它放在一堆兵器中,它自然会附在杀过人的兵器上面。由于味道轻,所以鸡血猪血之类的兵刃不会吸引它的,在苗疆那里,都是用这个方法来查证凶器的,你们何不试试? 韩百文吃惊道: 你居然随身带了这种虫子? 赵无极一脸的不解道: 莫非你还带了其他虫子? 结果秦二小姐微微一笑,便在桌子上摆出了六个小花瓶子道: 这里面都是!每一种都用处不同!这个是...... 她刚要介绍,赵无极示意她不用说了,然后拱手道: 郡主果然厉害!竟然擅长使用毒虫,赵某佩服!只是希望,还是小心为好,听说苗疆之术,使用不当会反受其害的! 二小姐突然一抿嘴笑道: 这算是关心人家吗? 赵无极拱手道: 只是提醒郡主罢了!我们还是试试看可不可行吧! 于是大家把那些兵刃都收入几个大盆中,在盆的下面垫了白布,以防毒虫爬出来,身子太小而看不见。那二小姐便取出了一根银针来,打开了瓶子,把针放了进去。过了一会儿,那银针半部便发黑了,里面有一小只红红的虫子趴在针尖上,看的韩百文躲到了一旁,赵无极仔细看那虫子,却是黑色的脑袋,口中吐出些许黏液,似乎毒性异常猛烈。那二小姐便把虫子放入了一个盆子里。等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那虫子便爬在了一把剑上面,于是二小姐取出剑来,把虫子又重新放了回去。直到那虫子在盆底伸懒腰不动弹了,便再次放到别的盆子里,如是再三。 忙活了两个多时辰,总算是挑出了六把兵刃来。那是一把短刀,一柄断剑,和四把带有缺口的快刀。赵无极便取来了热水淋在上面,细细一闻,那四把快刀上面的血味却还新鲜。于是他摇摇头道: 想不到,这虫子却还是很有用的! 秦二小姐抱着胳膊道: 赵无极,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家的小红? 小红? 是呀!今天可是小红立功哦!你们可别忘了,明天买半斤新鲜血来,小红可不能白忙活一回哦! 说着她收起了小瓶子,然后开心的上楼睡觉去了。赵无极抖了抖袖子道: 我最讨厌虫子了!尤其是会吐黏液的那种! 韩百文原地跺了跺脚道: 那个东西不会自己跑出来吧? 赵无极道: 真没想到,这个郡主居然会苗疆的养蛊之术,咱们以后得小心了! 韩百文道: 她该不会也懂那些迷人心智的巫术吧! 那都是胡乱传的,苗疆巫术没那么厉害!就是毒术厉害非常,尤其是蛊毒。这个郡主不一般,你我小心行事吧!对了,这些杀过人的兵刃都是哪里收来的?大人想必,是想用这种方式,最快的找出去年那件大案后,一直潜伏城中的山贼吧! 韩百文摇摇头道: 不是!我其实是想碰碰运气,反贼若是想起事,定然最先希望控制当地州府。可是这个聂知府是个贪官不假,但是要造反,他可没有那个本事!因此我就想,定然是反贼一直在胁迫他,所以他对朝廷一直采取沉默的态度,却又不马上行事。既然反贼敢于胁迫他,就定然在城内伏有人手。采用此种手段,定然都是绿林出身,那就定然杀过人。但凡造反,不论动机如何,实则是为了功名利禄,那么他们定然贪财。贪财就好办了,我如今重金收取兵刃,他们的头领自然不会上当,但是手下的人总有贪财的,只要有人私下卖了兵刃到我手里,我摸着这跟线索,说不定就可以查到那些反贼的据点,进而一网打尽! 赵无极吃惊道: 你想的竟然如此复杂?我却是理解不了了。不过听你之言,似乎也有道理。那么如今六件兵刃,你打算怎么去查呢?还有,那些草药是怎么回事? 韩百文得意道: 刚刚说了,既然是反贼有据点,定然是有些规模的。他们做为绿林人物,身边定然要备着大量的伤药。我所收取的草药,都是止血和生肌的必用药草,不过有些名贵,不是一般的人用的起的。但是我知道,那些反贼既然打算聚众,因此财力上还是很可观的。他们的头领们一定会为自己备下这些常用的救命药草。即使是朝廷的官兵,其实也经常会偷偷的藏些草药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因此反贼们打算近日起事,定然也会四处搜寻这些药草。所以我借着收取草药的时候,跟他们打听过了,最近与我一样搜寻草药的人,大部分都是那些蒯家门面的伙计,他们果然是反贼一起的。不过来买贵重草药的人却十分少,只有两次,一次便是你查到的城东药材铺的伙计。他们那里药草虽然多,但是如此名贵,只有打仗的人才会买的药草却没有。当然他们声称是替客人们买的,如今看来,应该是骗人的。还有一次是城南青楼的杂役。我想,这两个地方都很可疑,大概是城中反贼的两个主要据点。 可是这都是大人的臆断而已,没有佐证! 这四把快刀,说来巧了,都是药材铺的伙计私下联系我卖的。我敢肯定,他们一定是反贼,起码也参与了去年的劫杀案!至于短刀,出自青楼,那断剑则年代久远,不可考证了。我们可以确定,药材铺是反贼的一个据点,那青楼则甚为可疑,尚需查证。如今我们派人监视药材铺的动向,明天我到青楼去看看,若是找出证据证明那里也是反贼据点,便可以在反贼起事前,沉重的打击他们! 不行!你去太危险了!还是我去! 赵无极坚持不让韩百文去青楼,于是他们决定猜拳。结果赵无极果然胜了,韩百文只好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商议定,他们便睡了。 第二天一早,赵无极便准备了一身华服,与韩百文拱手告别道: 那我便去青楼一回,午后你我在城东酒馆里碰面! 好! 于是韩百文先行出门了。赵无极便展开扇子,刚要出门,秦二小姐在楼上叫住他了。这时候她急忙跑了下来,先给了赵无极一巴掌。结果赵无极摸着脸道: 郡主这是何意? 呸!我真是看错你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想着去青楼! 看着她生气的样子,赵无极拱手道: 郡主误会了!在下是去打探的,并非真的是逛妓院!在下告辞了! 说着就走。 不行!要去带上我! 赵无极摇摇头道: 那可不行!这是公务,与郡主本不相干,何况还很危险! 我不管!这是命令!你马上站着不动,不许动哦! 说着她几步蹿了上楼,急忙忙的推门进屋了。赵无极摇摇头,便出门往城南走了。路上有刀手靠近道: 公子!府衙的探子共有三个,咱们要不要把他们了了? 赵无极挥扇道: 不必了!他们还没有偷听的本事,就先放过他们。等时机成熟,咱们再好好款待他们! 是! 于是刀手离开了。赵无极马上加快脚步走到了城南,这时候身后面快马赶到,却是秦二小姐化了男装,跳下马来拉着他手臂道: 你骗人!根本没有等人家! 我又没答应你!不过,你跟着可以,可就是别添乱! 嗯! 结果二小姐便跟在他身后,大步进了青楼。原来那妓院就叫青楼,有三层,还挺大。里面生意不是太好,却有二三十名伙计。赵无极一进来,就发现门口的杂役武功不弱,对方也察觉了,于是两个人对视半天,一个伙计便跑过来道: 大爷!您两位? 是! 楼上请! 于是那伙计把赵无极和二小姐都引到了两层靠楼梯左侧的一间屋子里。接着他拿来了一副象棋来,每个棋子后面都有一个名字。他马上介绍了一番这里的姑娘,问他们点哪些来奉酒?结果二小姐生气道: 大白天奉什么酒嘛,我肚子饿了,赶快上菜! 那伙计一听便不高兴了,于是合上盖子道: 敢情二位爷不是来喝酒的?那何必到小楼来呢?也是最近生意不好,便由着你们这回了! 说着便扭头出去了,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二小姐道: 看那副德行!谁说来青楼就一定要点姑娘了?在杭州,本姑娘也逛过九曲十八湾,就没见过这么待客的!哼!这茶水也不新鲜,岂有此理! 她抱着胳膊生气,结果赵无极摇摇头道: 早就告诉你不要来,来了也别生事嘛!现在好了,人家知道咱们来意不善,岂能不妨呢? 对了,你不是说要查探吗?查探什么?怎么查探? 还不是你做的好事!如今怎么查,我也不知道了! 秦二小姐见他生气,于是小声道: 大不了我帮你查嘛!你看着! 说着她取出一个口袋来,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动。赵无极吃惊道: 那是什么? 你看! 她马上掀开口袋来,却是四五只小老鼠跑了出去。于是她马上跳起来拍手大叫道: 不好啦!我的小老鼠跑啦! 说着她就大步跑了出去。赵无极摇摇头心说,你这把戏能有什么用?结果就听外面乱了起来。稍时听到有人在和她争吵,于是赵无极走出去一看,果然那二小姐掐腰在楼上,和伙计在一间屋子前争吵。似乎那二小姐想进去,但是那伙计死活不让。于是二小姐使劲推他,那伙计便马上和她打做一处,却是两个人都会些功夫。这时候楼下的老鸨上来劝,可是二小姐执意进去,因此那伙计死命挡住。当下闹的不可开交,楼下的杂役突然冲上来怒道: 你不是来吃酒的,却是生事的! 二小姐抱着胳膊道: 我的鼯鼠进了这间屋子,我就是想进去找找,怎么,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杂役道: 你再无理取闹,休怪我不客气! 说着他眼中闪过寒光来。于是赵无极马上从房间的窗子翻出去,绕道三层的那间屋子后面,隔着窗子一看,里面却是漆黑一片。于是他小心的打开窗子,光线射入,里面有几个大箱子。赵无极马上翻进去,就听外面似乎又打起来了。他掀开箱子一看,却是许多白银。旁边还有一些木箱子稍大,打开一看,却都是衣甲兵刃,还带着血迹,看来他们是在哪里作案了不久。于是他又四处看看,发现墙壁的画后有暗格,里面藏了一个小册子。于是他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记录了一些暗号,还有安阳的地图。他于是又原样放回,擦掉了脚印,然后小心的又翻出了窗外,回到了屋子里。 这回那二小姐跟杂役和伙计激斗一场,却久久不见赵无极出现援手,因此洒了一些迷香粉来,放倒了几个人。结果赵无极刚刚回到二楼,没等出来房门,就听楼下有许多人走动的声响。他马上侧身躲在一旁,偷眼一看,却是那二三十个伙计举着刀枪围了上去,把二小姐困在楼上。二小姐慌神道: 你们这是干嘛?人家不就是想进去看看嘛?至于摆出那么大阵势! 这时候从大门外进来一个下人,他火急的跑到那些人附近说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添乱?马上回去! 说着那些人都纷纷下楼了。那人拱手道: 对不住公子了!今天不做生意了!老爷说,这一百两银子便算是赔偿,请公子下楼吧! 秦二小姐愣了一下,这时候赵无极走出来道: 你们打完了?早就跟你说,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就是不听?如今还敢要人银子?你以为自己是强盗吗? 结果那下人拱手道: 对不住!这银子一定收下!老爷还说,看两位心事重重,还是尽快离开安阳为好! 赵无极拱手道: 我这个兄弟一向好惹事,我都习惯了!不劳你们老爷挂心,我们自然会离开此地的!兄弟,还不走? 结果秦二小姐摸着手腕道: 哼! 便走下了楼,临走还把那一百两银票拿走了。结果赵无极摇摇头道: 你还拿他银子作甚?被你一顿乱打,什么都查不到了!回去吧! 于是秦二小姐低着头跟着赵无极来到了城东的酒馆里。此刻那韩百文却早就坐在一个角落里等他们了。赵无极过来坐下小声道: 怎么样了? 韩百文拿起杯子小声道: 左前方第一张桌子上的人,便是反贼!他跟踪我有段时间了!不像是府衙的眼线! 秦二小姐道: 那有何难?本姑娘这就过去抓他过来! 结果被赵无极拎着衣领拉了回来,按到了凳子上。她整了整衣衫道: 喂!人家可是姑娘家,你温柔一点儿嘛! 赵无极道: 那个人似乎是个高手,你看他喝酒时,坐在凳子上的姿势,像是练过八卦门的功夫,脚下不自觉的便踩着方位。还有那口刀,看着很新,似乎是刚买不久,估计此人不是擅长使刀的,大概是为了作案,特意买的凶器。大人说的不错,这就是一个反贼,而且地位不低。看来咱们得想个办法,到僻静处把他活拿了,然后再问出他们的情报就容易了! 于是三个人商议定,便付了银子纷纷出了酒馆。果然,那个汉子马上也结账跟着出来了。三个人走了许久,来到了一条胡同里。这时候赵无极注意到,那个人就跟在后面不远。于是秦二小姐和韩百文快步转过墙角,便躲了起来,赵无极马上飞身上了屋顶。那汉子马上跑过来四处看了看,然后转眼一想,马上回身就跑,结果赵无极飞身下来落在他面前。刚要举拳,那汉子却回头跑了,结果秦二小姐从水缸后面闪身出来,抓了一把土一扬,那汉子马上用手拂去尘土,却被二小姐一脚踹翻在地,接着便是一顿暴锤。那秦二小姐虽然武功不是很强,但是力气也不小,那个汉子马上便被打的满头大包不住求饶。于是赵无极拉住了二小姐,她兀自打的过瘾。赵无极马上抓起他胸口道: 阁下是谁?为何跟踪我们? 结果那汉子吐了吐灰道: 老子向中全!是王府侍卫!你们打错人了! 韩百文一听跳出来道: 不会吧!你便是向中全! 说着身后面一只飞镖射来,秦二小姐刚刚出拳之际,把戒指取下在手,马上掷了出去,击落了飞镖。于是赵无极看到一个蒙面人躲在树上,刚刚的飞镖是射向韩百文的。结果那个人马上跳上屋顶,翻了几下便不见了。 (本回完) 第四十六回 少英雄文治武功 却说韩百文和赵无极意外的把向中全当作了反贼,他还被秦二小姐暴打了一顿。于是他拿出了王府禁卫的腰牌,韩百文看后以为是真的。于是向中全摸着脸道: 郡主下手也太重了!小人在酒馆里见到了您的玉环,因此知道您是东南侯的郡主,所以不敢还手,可是如今小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实在是坚持不了多久! 赵无极奇怪道: 什么玉环? 秦二小姐抬起手腕道: 就是这个,是太祖赏赐给我的!京中很多人都见过! 这时候看着那向中全可怜巴巴的样子,秦二小姐道: 那,这有一百两银子,拿去做补偿好了! 于是向中全接过银票揣进怀里,接着拱手道: 实不相瞒,小人来中原的目的是为了替王爷办一件事。不过途中听闻有人要刺杀韩大人,所以特来保护,不想却被大人误会了! 韩百文拱手道: 实在抱歉!本官没有谢过向侍卫,反而还导致了你受伤,是本官失察,希望向侍卫可以原谅本官! 哪里?大人言重了! 赵无极拱手道: 向侍卫,不知你是否有杀手的线索,是谁要刺杀大人呢? 向中全摇摇头道: 小人不知,是王爷指派我来保护大人的! 韩百文道: 我大概知道是谁指使,但是敌人在暗处,我在明处,只能多加小心了! 却不知是谁呢?大人竟然知道主使者? 韩百文摇手道: 不说这个。既然向侍卫不是反贼,那看来我们只好再次查探了。 赵无极拱手道: 那青楼却是一群不法之徒,我在那里发现了些许端倪。看来他们果然要在安阳起事,已经准备了暗号和地图,从图样上来看,那些蒯家的门面都是据点,青楼是他们集合的地方,而药材铺则是存储武器和钱粮的仓库。不过他们在图样上留了一些符号,只有几个字,我看不懂,不明白什么意思。不知道大人能理解否? 于是他用树枝在地上划了几笔,画了几个笔画出来。韩百文皱着眉看了一会儿道: 原来是起事时间,看来是用笔画数做为计时的,十划九划,是十月初九,便是后天,后面一划就是子时,看来是要半夜动手! 赵无极拱手道: 大人头脑好快! 韩百文摇摇手道: 不是我脑子好。早前做了几年营兵,老军们偷听到主将们计议时定下的事情,便会跟我们小兵们讲,提到时间,便是用相应的几根草来表示。这种方式在军中很盛行的,一些将领也会用这个方式秘密决定时间的。所以刚刚看到那些杂乱无序的笔画,我便立刻想到是时间了。 看来那些反贼也是当兵的了? 秦二小姐抱着胳膊道。赵无极摇摇头道: 不知道,我看那些伙计都带着煞气,想必,是从其他州府叛军控制的地方潜进来的,想要在这里起事,与沧州人马相互呼应吧! 可是路上我听说,沧州叛军败了一阵,被压缩到东光了,河西的人马参战果然立竿见影! 向中全兴奋道,接着他叹气道: 要不是有王爷的差事,我还真有心跟着卫戍府大干一场,也威风威风! 秦二小姐不屑道: 你功夫这么差劲,恐怕也帮不了什么忙吧! 向中全撸-着袖子道: 着了郡主的道,那是因为事先知道是友非敌,何况王爷要我向中全来河西,本来就不许我惹是生非!不过如今韩大人要留在这里平乱,我为了保护大人,理应留下来帮手,以后有什么需要在下办的,尽管吩咐! 说着他拱手一拜。韩百文点头道: 也好!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既然知道了反贼的动向,不妨咱们来个一网打尽,把安阳的反贼尽数拿了!无极公子,却不知青楼那些反贼,知道咱们查过他们的计划没有? 赵无极摇头道: 却是不清楚!我走时擦了脚印,没有动那里面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瞒过去! 向中全拱手道: 那还不简单?就让我打草惊蛇一下,他们便放心了! 赵无极挠头道: 怎么叫打草惊蛇? 向中全道: 如今我潜入青楼,故意留下脚印,再被他们发现然后逃走。这样他们便以为咱们还是蒙在鼓里,所以便会放心下来。不过无极公子还是要一旁监视,如果他们临时害怕改了计划,那咱们便失去先机了! 韩百文拱手道: 此计可行!便劳烦向侍卫了! 秦二小姐不屑道: 这种计策也能行? 总比你放老鼠出来好吧? 赵无极瞪了她一眼,然后就与向中全走了。于是韩百文便和二小姐一起回到了欢喜楼。二小姐好奇的问道: 我知道你叫韩百文,今年十五岁。可是皇帝如何放心让你一个小孩子来这里,还给你那么大官做呢? 韩百文不理她,自己只顾喝茶。于是二小姐捶着桌子道: 喂!本郡主问你话呢! 韩百文白了她一眼道: 你还是顾着自己吧!你腰里那些小虫子可吓到无极公子了,他昨晚还说,他最讨厌虫子了,你想想怎么处理吧!我下楼去叫饭了,你自己想想吧! 说着他便跑了出去。二小姐一愣,心说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呢?自己跟赵无极也没怎么样嘛!想到这里她便扶着脸想了一回,脸上便红晕了。 却说向中全蒙上脸,不顾下巴疼,一个翻身上了青楼二层,早惊动了守卫。于是他在屋檐上走了一回,翻身随意进了一间屋子,翻了一阵。这时候伙计开门闯了进来,向中全马上出掌与那伙计对了一掌,于是借力翻身出了窗子。那伙计吃了一击后退几步,被杂役拉住,然后两个人一齐飞出,那向中全左右挡了两掌,便一跃到了三层,又一跃跳到隔壁宅院的绣楼顶上,然后又飞到一排柳树上,几步又跳到了地上,小步子跑进了巷子里。那伙计和杂役追之不及,只好作罢。于是赵无极马上翻到三层附近潜伏了下来。 那伙计道: 不对呀,他们上次闹事,居然没有查到什么,太不应该了! 杂役道: 他们功夫那么好,想查到咱们的线索易如反掌。我看,如今不能耽搁了,得马上起事! 老鸨道: 不行!他们就算查到了什么,也破解不了那时间,咱们还是有先机的! 杂役道: 你那套骗骗聂如水还好,那么简单的手段,如何瞒过他们?我看,咱们还是改个时间! 老鸨道: 你别忘了,如今整个安阳,都是咱们的,几个外来的,能成什么事? 可是赵无极的几万人马不见了,不是到了这里,却是哪里?我们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有取胜希望! 你又来了!线报又没有说他们一定到了这里。就算到了,只要关上城门,他们怎么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打进来吧?到时候咱们控制了城里,便笼城作战。如果那赵无极果然出兵攻打咱们,那正合上峰之意!到时候,这相州咱们就唾手可得了! 这...... 好了,便依计划行事,都快快去准备吧! 于是那些反贼头子离开屋子,都出去做事了。赵无极听了半天没动静了,便只好回去了。韩百文听说那些反贼果然决定继续执行计划,于是便打算后天动手了。可是赵无极疑虑道: 听他们之意,这安阳附近,似乎他们还有后援,却不知是哪里的人马! 韩百文道: 管他哪里军马?反正他们动手,咱们也动手,只不过要在他们前面。便在后天晚上让人马进城,子时之前部署好,把每个门面都控制住。我和二小姐去控制府衙,向侍卫负责药材铺,赵公子负责青楼。咱们同时动手,把反贼一网打尽! 好! 于是他们计议已定,便坐下用饭了。期间秦二小姐便拄着筷子喃喃道: 我二娘是苗疆人,最疼我了,所以把什么都传给我了。当年我爹病的快死了,是我二娘用蛊术救活了他。所以你们不要对那些虫子不满意嘛,它们虽然不可爱,却很受用的! 赵无极奇怪道: 你突然说这些做什么呢?又没有人说它们不好! 还说?你不是说过,最讨厌虫子了吗? 赵无极一愣道: 我是讨厌虫子,不过你用瓶子养着,我看不见,又哪里会讨厌呢?只是觉得挺危险的,你一个女儿家,总觉得让人不放心的! 哦!原来你这么关心人家!好啊,跟我爹提亲吧! 赵无极一愣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的,郡主误会了! 你说什么!哼,不理你了! 说着她跑了上楼。韩百文吃惊道: 这算什么?是你拒绝了她,还是说,只是让她生气了?无极公子,我看你以后不好过了!我这个闲人还是睡觉去吧! 于是他便溜回房间了。向中全却是吃的很开心,他脸上还是淤青一片,边吃边道: 我要是你便马上上去表明一下心意,你老大不小,她也是个熟透的美人儿,你们郎才女貌的,不是挺好嘛?不像我这个外族汉子,只有眼馋的份! 赵无极心说,这都哪里跟哪里呀?于是只好放下筷子,上楼去敲秦二小姐的门。结果那门一下子便开了,她穿了薄纱衣,露出肩头,略微害羞道: 讨厌!谁让你这么快拒绝的?人家有那么差劲吗? 赵无极挠头道: 我确是没这个想法的,郡主要是有这个意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不过得先让我爹同意! 哎呀!人家就是随口一说嘛!哪知道你一点面子都不给!哼!很晚了,大侠睡吧! 说着她便合上了门。赵无极莫名其妙吃了闭门羹,只好回房了。 于是足足等了两天,夜里亥时不到,赵家军奉命入城。向中全和赵无极偷袭了城门,放大军入了城内,然后按照部署,纷纷包围了城中的十八家铺子,并包围了青楼和药材铺。韩百文带着秦二小姐,引了两千人马围住了府衙,那聂如水却是在睡觉,被二小姐活拿了。赵无极闯入了青楼,楼下集合了一百多黑衣人,一番打斗之后,那些人都投降了。上楼一看,老鸨杂役和伙计都自杀了。向中全在药材铺收缴了大批武器和财宝,并拿下了一百多人。可是一夜过后,也没有看见所谓的外援在哪里。早上韩百文在府衙检视了各处战报,结果昨晚行动中,杀死了六十几个反贼,抓获了六百余人,加上尚不明反意的府衙五百官兵和一百八十员衙役捕快,整个安阳作乱反贼才一千余人。而被捕的聂如水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说自己没有参与谋逆,府衙的官兵们也都没有约期举事。 韩百文看着收缴的兵器甲杖,断然不是虚的。经讯问,似乎那些反贼都是目不识丁的乡下粗野汉子,为了生计上山落草,后被青楼那伙人招募作乱,在城里做了劫杀案,并不时在附近山间和官道那里剪径劫镖,控制了安阳城。得到的财物都存在药材铺里,青楼里负责指派任务和集会。如今那里的计划图也被赵无极搜了出来,韩百文看了半天皱着眉头道: 昨夜反贼的动向看,确是这个计划无疑了,可为何如此草率,更无人接应,甚至聂知府都不曾参与?我看,这计划里有诈! 赵无极吃惊道: 莫不是一招弃车保帅,把这些喽啰献出来,真正的大人物都撤走了? 韩百文道: 如今那些老鸨和伙计一死,此案无从查起了。那些反贼与上峰都是单线联络,断了这一层,我们便没办法把幕后凶手揪出来了。不过聂如水虽然昨晚没有参与谋逆,但这些年贪赃枉法,并与反贼同流合污却是事实,他是五品官,本官无权处决他,便交给官兵,把这些证据和一些反贼做为证人,与府衙的一干要犯押入京师,交给刑部处理。你我如今算是了了这桩事,我可以安心去邯郸了! 赵无极愣道: 大人马上便要回邯郸? 不错!本来没什么线索可查,不如推给刑部处理。我本来到河西做安抚使和监察使,只要地方稳定,百姓安居便是完成任务了,其余的事情,也不好涉入过深! 赵无极拱手道: 大人所言极是!在下受教了!既然如此,无极便暂且留在安阳善后,大人可以随时启程! 韩百文拱手道: 劳烦公子!本官这便告辞了! 向中全跑过来道: 大人要走?小人便相随! 韩百文拱手道: 向侍卫既然有王爷差事要办,如何长留本官身边? 向中全拱手道: 大人有所不知,小人的差事遥遥无期,王爷也知是镜花水月罢了。因此要小人在中原一带,多做些好事。如今既然有刺客要劫杀大人,小人义不容辞,定要保全大人! 韩百文点头道: 既然你执意如此,便与我一同启程吧! 于是韩百文和向中全便辞别了赵无极,骑马出城了。秦二小姐跑过来道: 赵无极!怎么回事,大人怎么走了? 赵无极拱手道: 启禀郡主,韩大人有急事去邯郸,因此未曾面辞郡主,要在下代为道歉,希望郡主不要介怀! 咦?那就是说,你可以单独跟我在一起了?那好啊,咱们一起去江南呀,我带你去苏杭一带游玩! 说着她开心的拍着手笑道。赵无极拱手道: 十分抱歉!在下好歹也是河西路的总兵,其实昨日收到公-文,吏部认命的官凭到了,我做为磁州都督,不能擅离职守。此次出兵乃是受安抚使之命,如今大功告成,明日便拔营回磁州了。 什么?你去磁州?不要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如今是四品的州府都督,行事要按条律来,不可以私自行动的! 那,如果我去找你,你会不会欢迎我呢? 当然!当然了! 那就好!你在磁州乖乖等着,等人家看过大哥后,会去磁州找你的,你可不许再丢下我,一个人就跑了!知道吗? 哦......自然! 于是她看了他半天,便把一个小布包递了过去。赵无极接过来之后,打开发现里面依旧是一个小布包。于是他摇摇头抬头一看,那秦二小姐却离开了。他只好继续打开,一连裹了四层布,最后是一个小瓶子。看到瓶子便把他吓了一跳,结果上面贴着一张纸道: 不许扔,保存即可! 赵无极只好把那瓶子放进布袋里,塞进了腰间。于是安阳捷报飞出,邯郸和京城便都收到了。 此时成帝坐在御书房看书,董飞雪身体好转,被成帝特许坐在一旁侍读。那小美人帮成帝翻书,成帝却帮她捏肩,两人恩爱异常。这时候内侍进来拱手道: 启禀陛下,兵部收到了邯郸和安阳的文书,如今一并呈给陛下御览! 于是内侍把文书交给了婢女,婢女又交给了董飞雪。董飞雪便在成帝眼前把文书拆开,然后小声读给那成帝听。首先是安阳的快报,大意如下: 臣韩百文启奏圣上:臣到河西,得磁州都督赵无极协助,于十月初九夜破获了安阳逆党。杀死反贼六十三人,抓获六百一十二人,缴获兵器三千具,财宝合计二十万两,百姓没有伤亡。经查证,安阳知府聂如水当夜未参与谋逆,然此官贪赃枉法多年,府中查获赃银十万两。聂如水与捕头刑杰,与查获的三十万两赃银及兵器,皆与安阳一众逆党匪首押送进京,移交刑部查办。其余反贼押入牢中,候刑部决议之后,再行处置。今安阳乱平,百姓安居,亦破蒯氏灭门一案,查获真凶,特此作书奏明,望陛下知悉。 成帝喜道: 还是朕的兄弟厉害!韩兄弟走马上任三品高官,京中公卿多有不满,如今他轻易的便解决了安阳问题,可见朕独具慧眼,韩兄弟也确是可用之才! 董飞雪道: 韩百文便是那日在开封,送咱们出境的那个小哥哥吗? 成帝道: 不错!他和聂成海兄弟一起,都是朕在沧州结识的好兄弟!同生共死过!前次在太师府饮宴,爱妃应该也见过他! 董飞雪眨眼道: 嗯,看来以后要好好对待这位小哥哥了!陛下不要嫉妒哦! 成帝笑道: 爱妃说笑了!马上拟旨,口头嘉奖韩兄弟,然后赏赐他二百两。再嘉奖那个叫赵无极的,赏赐他八百两! 咦?为什么给的比韩兄弟多呢? 爱妃有所不知,那赵无极是武官,如今三军用命得了赏赐,他不得对手下有些表示?我这八百两不多不少,刚刚好够他犒劳三军的,再叫宣旨的内侍带几车好酒去,便够了。军簿上自然是计了大功,以后也好再行封赏嘛! 原来如此!那我写了! 于是董飞雪添了笔墨,歪歪扭扭的写了一张圣旨来,刚要写另一张,那成帝按住道: 给赵无极的圣旨却是要承旨学士来拟,你这笔迹便不合适了! 哦!知道啦!嘿嘿! 于是成帝便叫内侍传旨,要翰林院承旨拟旨嘉奖赵无极。然后董飞雪又拆开了邯郸文书,却是史大人弹劾我的奏本。此前刚刚收到我在河西路发来的战报,成帝高兴了一回,没想到晚上便收到了一份这样的奏本。董飞雪撅着嘴念了大意: 臣在河西路查证,那河西三家本与宣抚使陆大人无隙,实乃受聂成海挑拨。此后他更挑唆河西路大军哗变,杀死陆大人,并借机掌控了卫戍大军。他在军中培植亲信,所有重要职位均被心腹占据。据闻,此前方家和赵家曾反逆与河西路大军开战,也是受了聂大人指使。平乱后聂成海竟启用叛军亲信做统兵大将,现有磁州赵无极都督,实乃赵家大公子,曾参与邯郸会战,贼首方晋文女婿夏侯麟,现正统领十三万大军出征黎阳。臣刚到河西,聂成海便胁迫臣授予贼首方晋文河西路宣抚使一职,如今河西三家大权在握,都是聂成海一人所为。现河西情况危急,聂成海控制卫戍大军,并与三家结盟,实际掌握了近四十万人众,兵精将猛。目下卫戍府旗下,尚有民团加入,实力与日俱增,大有王霸天下之势。臣每日战战兢兢,不敢稍加懈怠,望陛下火速派遣能臣干吏到河西平乱,剪除聂党,助臣一臂之力。臣顿首再拜。 董飞雪摇摇头道: 小弟弟不会那么做的!他比人家还小呢,哪里有那么厉害嘛! 成帝笑笑道: 这让朕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情况来了。当时他们不知道朕在下面偷听,大谈了一番天下大事,当时朕就觉得,那聂成海是个凡事都以人为本的人,他的本事不一定做的了官,但若是做了,也绝对不会是一个贪官。韩百文不同,他凡事都讲一个理字,讲究正义。后来知道朕的身份后,他们却没有因为这个缘故,便与朕虚与委蛇,反而以诚相待,设身处地为朕着想,让朕着实感动了一回。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朕以为,朕的天命,大概便是需要他们来保证,所以不知道这里面缘由的人,便无法体会朕此刻的心情,你也不例外。 嗯,是哦!想要了解一个人,太难了哦!飞雪只是知道陛下会对我好,只要对我好,便是好人了! 哈哈哈!爱妃果然心地纯良,若是天下间的人都可以这么想,人与人之间也就没有那么多隔阂了。爱妃马上替朕写封密信,简单些,就说,聂成海办事,朕放心便可。 嗯! 于是董飞雪马上添笔写下了几个字来,成帝取来玉玺押上,便叫内侍送出去,快马送到邯郸不提。 如今安阳乱平,夏侯麟在黎阳便安心许多。三日以来,黎阳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就是司马错一军拦住了官道,不让卫戍府主力通过。他的营寨修的好,似乎早就准备多时了。唯一可以与其对峙的,只有天台山。所以徐世才所部继续固守,夏侯麟便考虑,是否该绕路攻击。可是司马远是员出名的猛将,身经百战,若是绕路,便正中敌人下怀,很可能会落入彀中。就在一筹莫展之时,徐世才派人告知,石勇醒了。如今他吵着要出马报仇雪耻,他拦不住,希望大将军可以出面制止。于是夏侯麟火急的骑马赶了过去。 其实此刻夏侯麟的大军就扎在天台山以西十五里的地方。因此很快便到了,看见石勇腿上裹着白布,与十几名高大的军士纠缠,那些人想尽办法拦住他,却还是被石勇拖拉到了大营门口处。夏侯麟马上下马过去给了石勇一巴掌道: 胡闹!你再这样,我便打你一百军棍!马上回去! 石勇撅着嘴道: 不去!你打我试试!我要去作战,如何不可以!咱们来到这里,不就是来打架的吗? 夏侯麟转眼一想,这傻小子吃软不吃硬,于是背着手道: 你要是娶了二小姐,你我便是连襟兄弟,我这个大哥的话你不听可以,但是我可以叫你嫂子劝二小姐回头,这样你便不是我兄弟了,你也不用听我的,任你如何,没人管你。怎么样,你想不想听我这个兄长的话? 石勇一听马上立住,然后小声道: 这些事可别告诉彩蝶!我只是......我只是着急立功,想早日娶她么...... 看着他捏着小手,夏侯麟摇摇头道: 以后不许擅自行动了,明白吗?你是军中大将,你不听指挥,下面的兵如何管来?我罚你,抄一百遍军规,不仅抄完,还要当着全军的面,把军规背出来。你要是做不到,大哥便在妹妹面前揭你的底,你小子可听清楚了,你屡次违反军纪,大哥我是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要是你不珍惜,被除了军籍,别怪大哥没提醒过你! 说着他板着脸上了马。结果那石勇拉着他的马央求道: 大哥,我认罚!不过,还是请大哥允许,我真的很想到那个司马错的大门口挑战一番,要是他们不出战,我便作罢!要是出战,我自会大战一场,以报前耻! 夏侯麟马上一想,此刻三日不出战,倒显得我卫戍府大军软弱,长了敌人威风。于是他点头道: 今日你若可以引敌人出战并取胜,大哥便减你五十遍! 好,一言为定! 于是石勇整理了甲胄,此前山中失了兵刃,便借了徐世才的长枪,骑马带了五百骑,到山谷另一侧的司马错大营前,叫从骑吹号角敲锣呐喊来搅扰敌军。 原来那日被石勇重击的偏将,此刻腹中发寒,坐卧不安,呻吟不止。军医治了三日都没有减少他的痛苦,而他此刻粒米难进,汤水也喝不进了。本来想送回黎阳看视,可是他如今做不了车,骑不了马,痛苦不已。几名偏将看的实在心痛,司马错没有办法,便从黎阳请来大夫,结果还是束手无法。好容易熬到了今日,他躺在那里捂住肚子,士兵们备了热水毛巾给他不停的敷着,才让他稍微冷静了片刻。然而此时,营外却传来了石勇一军的号角来。 众偏将听说是石勇来挑战,当下气愤不已,纷纷请战,想替同伴报仇。可是司马错知道石勇厉害非凡,除非父亲出马,否则难有对手。就在这个时候,声音传到偏将的寝帐,他强坐起来道: 谁......是谁......我要出战!咳咳咳!......呃...... 小兵们实在看不下去,便过去扶他,他便略微咳出些血泡出来。结果门边的士兵小声议论道: 听说就是上次差点被将军抓到的那个矮个小子! 什么?是他!咳咳咳!......呃......是他!居然是...... 说着他一下子从榻上滑落到了地上,头也歪在了一边。小兵急忙扶起一看,却是口鼻之中流出了黑血来,腥臭难闻,双手也垂了下来。他们马上请来大夫,那些偏将都跑过来看时,那大夫摇摇头叹气道: 他死了!原来前次被重伤了肠胃,淤血存于腹内。他本当两日内绝命,只是此刻急火攻心,提前而已!唉! 那些偏将实在忍不下去了,于是都愤然出来骑上了马,引领了一千余骑,打开了营门便冲了出去。 (本回完) 第四十七回 再中计兄弟重逢 却说石勇苏醒后,便来到敌营挑衅,不想却激死了敌营中负伤的偏将。于是黎阳叛军营中五员偏将齐出,欲跟石勇做生死一战。 石勇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敌营门大开,当下兴奋异常,马上挺枪拨马跑了过去。那些偏将都抡着兵刃,见石勇跑过来,五人齐上,都不说话,只想着杀死对手。于是石勇捏着枪向对面的偏将扎去,对方横刀一弹,却弹不动,石勇的枪指着他的胸口,此刻略微上抬,便扎进了肩窝,于是一挑,那将便落马了。两旁四将便一起砍来,石勇马上回身抡枪挡住,几匹马交错,石勇便被困在中间。 此刻司马错听说营门处开打,于是马上仗剑出来看,就看见士兵把受伤偏将抬了回来。他左肩处被长枪挑开很大一处伤口,流血不止,于是军医马上给他止血了。司马错站在营寨的箭楼那里,便看四将与石勇缠斗了十几个回合。原来石勇虽然力大无穷,武艺却不是很精通,除了夏侯麟和董震天新近传过的武艺之外,便是自小在林中与猛兽搏斗时,自创的技艺。此刻被四将围攻却是头一次,因此一时间不知如何脱身。营中士兵便马上开始擂鼓助战,他们都希望那四个人可以把石勇击倒,为将军报仇。 夏侯麟恐石勇有失,于是带了五千骑兵过来观战,便看见了石勇被困。因此他抡着大刀,想冲过去救人,却被副将拉住了。副将拱手道: 少将军虽然被困,但却攻守自如,依末将看,久后必然取胜! 于是夏侯麟按住刀又看了十几个回合。这时候石勇想到,我这新学的几下子枪法,哪里抵得过他们四个武将?不如出奇制胜。于是当下他抡了一下枪,挡住四个人兵刃,回马交错,与一将擦身而过,突然冲那人耳朵大喝了一声,他学的是猛虎的声音,当下振聋发聩。那偏将一愣,眼冒金星,便呆住了,石勇趁机侧身用掌一拍他的后背,当下他口吐鲜血从马上栽了下去。其余三人一看便抡起刀又砍,石勇马上横起长枪一扫,那些偏将都立住刀挡住。石勇力大,就势一推用力按住,四匹马离的较近,那三将的刀一时之间抽不出来,石勇一只手压住枪,另一只手摸出一锭银子来,望着一个偏将的脸上一扔,那人的兵刃抽不出正使劲,却没发现危险,当下被银子打塌了面骨,摔到了马下。于是马儿再次交错,那两将知道敌不过,便转身想走,结果石勇长枪横着来不及竖过来,便往一将头上一搂,那枪柄便对着那将的脖颈。不等对方低头,石勇使劲往回一抡,那将直接从马上兜下,背心着地不动弹了。 此刻剩下一将,扔了兵刃便往营门跑。石勇知道追不上,便拾起地上刚刚一将扎入地中的长枪,掷了过去。那枪不偏不倚,正中马儿大胯,那马立刻扑地。其实就在第一将落马时,司马错便鸣金收兵了,只是偏将们纠缠石勇,一时没有走脱。眼下剩下的偏将也生命不保,于是司马错命一百名挠钩手,马上把偏将拉过来。结果挠钩齐出,刚刚搭住偏将的衣甲,那石勇纵马已至,于是他跳下来,拉住了那偏将的两条腿,与二三十名挠钩手拉扯那偏将。这时后面骑兵冲了过来,石勇一看便放了手,于是偏将被拉了回去。那些骑兵饶了一圈,从石勇身后抡刀砍来。石勇一低头抓住一只马尾一拉,那马和骑兵便都倒地了。其余骑兵一看便没命的逃回去了,士兵们马上关闭了营门,只敢拿弓箭远远的射那石勇。 夏侯麟甩了甩马鞭道: 好!干的漂亮!不愧是猛将!鸣金奏乐,得胜回营! 于是士兵们鸣金,石勇听到后便上了马,拾了一根铁枪来,扛着跟着夏侯麟回了大营。夏侯麟马上坐在大帐当中高兴道: 今日胜了一阵,杀了敌将三员,兄弟你立了大功了!按律,该升级才是! 石勇撅嘴道: 是四个好不好!刚刚那个人,我拉的腿没两下,就感觉他身体好像脱节了。估计活不成了吧? 夏侯麟摇摇头道: 兄弟,你打仗勇猛自然不必说。只是刚刚那种残忍的手段,还是不要再用比较好,大家虽然各为其主,也不至于让人家死的那么惨烈嘛! 石勇抱着胳膊不屑道: 这算什么?我在石家村时,对付野狼,都是揪住它们的脑袋,然后把下巴拆下来,免得它们以后再伤人!对付野狗就直接拉着头和尾巴,让它们站都站不起来。至于老虎就不能这么对付了,往往我都喜欢给它们的脑袋上直接来上一掌,然后把皮剥下来,做毯子! 夏侯麟不免咂舌,心说这石勇出手竟然如此狠毒,要是被二小姐知道他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那可就有的瞧了。不过又一想,做为军人,嗜杀其实不算坏事,反而有利于提升士气,比如今日一阵便基本确立了他是河西路卫戍府的第一号杀将,骑兵们回来后都兴奋不已,奉之如神明般。于是夏侯麟笑道: 既然你今日立了功,大哥便实现诺言,你不用抄军规了,但却必须当着众军的面背出来,如何?我以后许你在营中吃酒肉,不过前提是你不可以喝醉! 石勇高兴的拱手道: 多谢大哥!我马上回去背,最迟后天一定背熟! 于是他蹦着出去了。夏侯麟笑道: 果然是天赋异禀!似这般神力,恐天下难找了。 于是他马上修书上报了邯郸和京师。 不说石勇背书,那司马错此刻失了五员偏将,士气大跌,自觉不能固守,因此马上飞鸽请父亲出马相助。司马远引军在侧翼,听说敌营有一员熊虎之将难以对付,因此略想片刻,便写下了妙计一条,要儿子依计行事,除了此人。司马错收到书信后展开一看,便高兴道: 任你是九天神佛转世,也难逃一死了!看你这回还不为我六员大将偿命! 于是司马错马上引兵出营,同时叫副将备好了计策来。他马上引兵到天台山下,指名道姓要石勇出战。石勇日前胜了一阵,因此此刻心情大好,在营中喝酒吃肉。听到有人挑战,马上挺枪上马出来营门口,却见是司马错亲自到来。于是他笑道: 手下败将,如何敢来? 司马错仰起头斜着眼睛看他道: 你却是何人?安敢与小爷答话?小爷乃是黎阳留守司帐下的四品中郎将,你一个乡野小子,也配与本大人说话? 石勇当下气的头顶冒烟,马上挺枪冲过来道: 好小子,这回小爷一定要撕开你的嘴来,要你今生都说不成人话! 司马错看他轻易中计,于是回马便走。徐世才听说石勇再次受挑拨出战,没奈何,只好引五千人马在后面追来。石勇跑马在前,望着司马错的背心处,用长枪不断比划,却够不着。司马错心说,这小子却不会射箭,果然是个乡野莽夫,可怜了我几员大将!想到这里,他却拨马走出山谷,往官道而走。石勇刚刚担心再次中计,略微收了马蹄,见他改道,于是放心赶来。 看着司马错一跃上了官道,石勇马上策马去追。徐世才在后面大叫道: 少将军且住!小心埋伏! 石勇一愣,却收不住马,略微放慢了步伐,却看到官道对侧有士兵在摇动两台大木车子。石勇的马刚上来官道,两侧草里突然现身五十挠钩手来,钩绳齐出,搭住了石勇的甲胄。于是石勇马上使劲一挣,那些小兵自然不敌。可是此刻后面的徐世才指挥了五千人马,却遭到了两侧两千余弓手的袭击,于是人马伤亡惨重。徐世才自顾不暇,只好眼睁睁看着石勇被钩绳纠缠。就在这时,对面的木车子旁,司马错扬鞭指道: 你还不死! 说着那两部车子突然发动,两根长矛般的弩箭便射了过来,一根瞄准了石勇的上身,一根瞄准了马。徐世才一看竟然是床弩吃惊不已,卫戍府军马正苦战,都被床弩机簧的巨响震撼了。石勇此刻被绳子纠缠,那些小兵死命拉着不然石勇的马走动,那弩箭便直直射了过来。 石勇一看大事不妙,马上一挣分出手来,当空一斩,把那弩箭劈落扎在土里,但坐下马被射中,立马贯了通透,把石勇摔倒。那些钩手马上使劲儿来拉,司马错立即派了两百人过去帮忙,务要把石勇捆住。石勇马上在地上打起滚来,把绳子绕在自己身上。那些钩手马上过来抢绳子,结果石勇一跃而起,站在当中憋红了脸,双膀用力,那些绳子便开始噼啪作响了。 司马错一看来不及了,马上挥手,三百弓手齐出,望着石勇这边便射,误伤了十几名钩手。看那石勇却依旧站立,身上的绳子上扎了十几只箭支,腿上和肩头都中了箭。于是看他没动静了,两边的钩手爬了过来,去抓地上的绳子。结果石勇突然回头一瞪,起脚踢过去,那人一翻便倒地不起了。然后石勇使劲一抖,那些箭支脱落,却是射进了绳子中,没有射中。于是石勇握紧拳头大喝一声,绳索俱断,那边的钩手都没命的跑了。司马错一看石勇逃脱,但腿上似乎中了一箭,于是马上指挥再射。铁枪早被钩手拖走,石勇只好拔出地上的那根长矛一般的弩箭来,来回拨动箭支。 徐世才所部看见石勇没事,大军士气高昂,于是与两侧伏兵大斗一场。夏侯麟马上引兵欲出救援,却发现官道一侧旌旗冲出,却是司马远大军出动,火速袭击了自己的后队。于是夏侯麟翻身与司马远一军战到了一处,从叶子林一侧一直杀回了大营。大营那里烟火冲天,却是司马远的部队偷袭并放火,一时间双方混战起来。司马远的部队训练有素,战斗力显然不是夏侯麟所部的河西民团所能匹敌的,于是他只好挡住了司马远,并传令后撤二十里扎营守卫。司马远遥望夏侯麟旗帜,见那河西人马虽然战斗力不足,却也进退有度,大军遇袭而不慌乱,那夏侯麟左右指挥,士兵们很快便成了阵线,徐徐而退,难以取得很大的战果。眼下自己与夏侯麟之间隔了整整十五排盾阵,因此他长叹一声,便只好坐看夏侯麟引军从容撤出了叶子林谷地。 此刻徐世才所部被六千人马伏击,正打的苦,天台山副将遥望战事紧张,马上引了三千人马下山,放火烧了司马错的大营。两下呼应,徐世才便被救兵接应,沿着山谷往天台山方向撤离。石勇躲开了司马错的弓箭,于是遥望身后卫戍府大军全面败北。徐世才所部被夹击,正往山上撤退,司马远亲自带了一队攻击上山,徐世才指挥人马在大营门附近跟司马远死战。夏侯麟的主力则被黎阳留守司主力赶走,两军一前一后的正向远处移动。于是石勇撇下司马错,看见远处有跑散的马在游走,于是吹了哨子,学了马儿的叫声来。那马便怀疑的跑了过来,被石勇揪住耳朵摸了摸,跨了上去,抡起那根长矛,便从这里冲向了天台山。司马错看石勇逃走,因此十分不甘心,马上指挥人马跟在自己后面,也追了上去。 司马远的主力都去追夏侯了,因此此刻感觉人手不足。那徐世才所部是清一色的卫戍府主力,因此战斗力强劲,加上徐世才中了两箭,依旧坚守大营,士气很高。石勇正跑在路上,却发现在司马错大营的山下谷底,副将带了队刀手被司马错的副将困住了。于是石勇跑马过去,背后一枪,扎了那副将一个透心凉。于是石勇便跟副将引了八百多人马,往天台山攻了过去。 司马错见副将又阵亡,悲痛交加,马上挥军追赶。石勇一军走了一里来的路,那副将看两侧草木茂盛,转眼间便不见了山谷,因此回头道: 不如如此如此,少将军以为如何? 石勇点头,于是便加速走了一会儿,回马立住等那司马错。司马错马上赶到,却不敢过去。石勇抡着长矛道: 你这厮,小爷屡次着了你的道,这回你也吃小爷一回! 说着伏在两侧的人马齐出,把司马错的人马夹在了中间。原来那副将的部众却是河西的本地民团,过去是山林中剪径的,熟知埋伏和诱敌之术。此刻他们轻易的便遁藏到了草木之中,然后再杀对手措手不及,其实正是他们的看家本事。司马错的人马大都是弓手,哪里敌得过那些刀手?因此纷纷倒下,司马错看敌不过了,马上拨马逃走。石勇抡枪赶来,背后大喊一声,那司马错早就头昏脑胀,吓得落马昏死过去了。副将走过去看了看道: 却是被少将军吓破胆,昏过去了! 石勇指着道: 算你便宜!马上绑了! 于是石勇一军押了昏死的司马错,便挥军上山了。 此刻司马远久攻不顺,便有心撤退。这时黎阳主力已然折返,夏侯麟并未追赶。因此八千骑兵当先折回,准备上山相助,却与石勇一军撞上。石勇抡起长矛,立刺十六骑落马。眼见司马错被缚马上,众军奋勇上前夺人。那石勇一军马上再次陷入苦战,他本两处中箭,此刻气力便失了四分,因此杀的辛苦。 司马远听说儿子被抓,天台山久攻不下,因此决定撤军,下山援救儿子。当下大军下山,把石勇围在山脚处,如桶一般。徐世才马上指挥士兵下山,战线便移动到了山脚。司马远遥看石勇威武,连杀十数骑,副将指道: 这便是杀我六员战将的敌营猛将! 于是司马远挥起金刀,拨马冲了过来。骑兵们看主将出马,便都闪开,石勇见对方来的猛,只好横住了长矛。那司马远金刀一挥,向石勇头上砍来。于是石勇斜身,抓住了刀背。那司马远一看,便就势一扭刀身,斜向一抡。石勇吃惊的马上一抬手,向后一躲,那刀锋却划过了下巴,隔断了绳子。于是石勇的头盔开始不听话了,石勇发现对方的力气与自己不相伯仲,于是便小心的来回躲闪,已然处了下风。可是那头盔却越来越碍事了,不住的打转,石勇一边要躲避刀锋,还要用手扶正头盔,想脱也脱不下来,因为跟披风连在了一处。 就在生死之际,远处锣鼓喧天。司马远的主力在折返途中,遭到了从安阳方向一军的袭击。徐世才的副将看准时机,便拿着刀比量了司马错的脑袋大声道: 黎阳的人马且住手!听我一言,否则你们公子性命不保! 司马远正欲砍了石勇,结果听到自己儿子被人挟持,只好分开了,与人马都立住,徐世才的人马也都住手了。于是石勇捡了一回命来,退到阵中。那副将开口道: 你们的主力遭到袭击,在此久战无益!只有你们退兵,我便放回公子,如何? 那司马远看了看远处,确实有人马厮杀,于是拱手道: 好吧!老夫本欲退兵,只因你们拿了我儿。快快放人吧! 副将把司马错系牢在马背上,拍着那马便跑了过去。司马远得到儿子,于是扬鞭道: 那小将军,你杀了我多员战将,他日阵中定取你首级!我们走! 于是黎阳人马纷纷退了。徐世才长吁口气,副将也坐在地上喘气道: 好一个厉害的司马远!我算是长了见识了!这才叫一山更比一山高!少将军没事吧? 说话之际,那石勇流血过多,便从马上滑落了,被士兵扶住。于是副将便马上与众军上山,给石勇疗伤。此刻徐世才所部大部受伤,不堪一战了,因此他上书,请求别军换防天台山,火急发给了夏侯麟。 原来从安阳过来的人马便是赵无极。他刚刚受了都督一职,本欲返回磁州,却被蒯家小姐挽留相谢,同时安阳一时没有主事官员,他只好等户部员外郎郝正名来安阳,再离开。结果之后收到了邯郸的文书,原来我知道安阳无事之后,便想请他一并南下,协助夏侯麟早日奏凯,其实是我从史大人那里耳闻了司马远的威名,因此要他助一臂之力。因此此刻他挥军南下,正赶上卫戍府大军败走,因此从背后捅了司马远一刀。司马远大军刚刚奋战一阵,无力再打,被赵无极一阵追杀了五十多里,直赶到黎阳城外十五里处,司马远修建的第一道营寨。 司马远心系儿子,所以没有出阵,一路被众军护持。如今到了营寨,便把儿子送进了城里。他马上整了整衣甲,出马来战那赵无极。赵无极素闻其名,于是马上拱手道: 大将军威震河西京畿两地,缘何心生反意,聚众对抗我朝廷大军呢? 司马远笑道: 你这无知后辈也想跟本将军对阵,却是嫌命长! 说着他抡刀来战。赵无极也是用刀,不过是朴刀。两人刀锋相抗,火光四起。那赵无极顿感对方力气甚大,只好用阴阳无极刀法,以柔克刚。当下大战了四五十合,那司马远看赵无极刀法精良,不免喜欢,于是按住刀退回阵中道: 本将军爱惜你人才,不想取你性命,你且回去吧! 于是黎阳军马便禁闭了寨门,不肯出战了。赵无极只好引军到十五里之外下寨,一面知会了夏侯麟和徐世才。 夏侯麟没想到,赵家军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赵无极此刻进军,将司马远击退进了黎阳。副将拱手道: 将军!此刻咱们战败,却让赵无极捡了便宜,实在令人气恼。不如且安营在此,坐看那赵无极与司马远对阵,待有了结果再进兵不迟! 那怎么行?我出兵至此,乃是为了平乱,岂可贪一战之功,与无极公子作难?马上传令下去,大军今夜开拔,天明时分要赶到赵家军侧翼下寨,把黎阳城半壁包围起来!通知张广才将军,马上与徐世才所部换防,徐世才人马暂时撤到这个营寨里休养,本将军自会通知邯郸,改派粮草和医药,黎阳叛军顽固,短期之内恐怕难以攻克!于是传令下去。夏侯麟便火速写了战报,交给快马,通知了邯郸。 此刻我坐在府衙里,接到了快报。史大人也拿过来看了一眼,里面写道: 叶子林-天台山一战,我卫戍府大军意外与敌接触。前军徐世才所部被叛军夹击,战将石勇深陷敌阵,奋勇杀敌立功,前后共毙敌将七员,威震敌胆。司马远为人阴险,设计将大军前后夹击,幸得磁州都督赵无极相助,击退黎阳叛军,杀敌六千余人。徐世才所部伤亡很大,已由张广才一军换防天台山。如今司马远据城寨固守,有长久之计,我卫戍府大军已然半壁包围黎阳。黎阳城高沟深,极难速下。待寻得破城之计,众军定然奋力讨逆,不负大人之托。 史尚书笑道: 却是吃了败仗,还说的挺好听的。本官早就知道,那夏侯麟如何是司马远的对手?聂大人你此次乃是用人不当,辜负了圣上的重托呀! 我拱手道: 大人哪里话?现敌人退守黎阳,确是有了进展。所谓兵不厌诈,即便是小败一仗,却也未曾伤了元气。何况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哪有天天都可打胜的人呢?大人切不可因此事便迁怒于夏侯都督! 史大人背着手道: 但本官既然做为钦差,圣上命我彻查吏治,便不可不过问。我问你,那夏侯麟却是因何功绩,做到了都督一职? 我拱手道: 河西归服,夏侯家是第一个,因此有功!何况他夏侯家几万水军,也需此人协助管理!更何况他在河西是无人不知的青年才俊,故而本官提拔于他! 哦,却是为了稳固河西的权宜之计了!那如今他的水军何在? 现在其第夏侯杰掌中。 他身居何职? 五品下的水军千户。 那便够了!我看就着此次战败,便可夺了夏侯麟的职位,要他回家安分守已的过日子去吧! 那怎么行?他一时行军不慎而已,如何便撤职赋闲呢? 你懂什么叫吏治?这河西,千万不可以由那些土皇帝们做大官!聂大人你一上来就让他们做了统领,本官知道你当时的处境。现在不同了,时过境迁了!本官已然吩咐田大都督,把邯郸附近的卫戍大军整编,把过去那些民团都混编了,防止他们作乱!此刻有近十五万人众在手,聂大人又何惧那些人生事呢?不过凡事得一步步来,如今便先撤了夏侯麟,之后再想办法把方晋文那个老头搞下来,河西少了这一文一武,咱们便大权在握了! 史大人不可!既然允诺他们归顺,便应视作卫戍府自家人马,如何另眼看待?这里是河西,本应优先录用河西人才是,大人缘何仇视本地人,无视本官的意见呢? 他生气道: 聂大人此话莫非是话中有话?本官何曾仇视任何人!只是食君之禄,便要替圣上办事。本官只是职责范畴所为,岂能怀有私心呢? 我拱手道: 但是仅凭如此疏忽,便欲罢免统兵大将,于理不合!下官只是担心,会影响出征将士的士气! 那是本钦差顾虑的问题,不劳聂大人费心!聂大人只是三品空官,还得罪了圣上。如今圣上只是留你在此做事,可没有给你多嘴多舌,干预本官行事的权利! 我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姓史的,分明就是跟我做对嘛!结果我刚要争辩,门外面一人进来拱手道: 聂大人确实无权过问,史大人说的有理! 我一听高兴的转过头笑道: 正是兄弟! 于是韩百文过来拱手拜了史大人,又拜了我,接着对着史大人拱手道: 如今既然本官赴任安抚使和监察使一职,这河西军情和吏治,便应由本官处理。请大人移步到宣抚使府上,下官刚刚见过方大人,他此刻已然开始办公,钦差大人理应由方大人接待,下官就不留大人了!请! 史大人一愣道: 你便是新任的安抚使韩百文? 韩百文拱手道: 正是!对了,刚刚听闻史大人欲罢免夏侯都督,下官以为不可,请大人三思! 史大人一听,便感觉这个韩百文和我是一路的,于是拱手道: 既然大人赴任,本官便让出府衙,请了! 于是他生气的出去了。原来按律,即便是奉旨钦差,也不能擅自罢免五品以上的官员,需要有御史台的首肯,才能行事。除非是罪大恶极,事后也要上奏,最后朝议如是不准,依旧难以成事。如今韩百文做为地方监察使,直通御史台,他不同意,御史台想必也不会插手,那么即使自己是吏部天官,奉旨钦差,也不能罢免那四品的夏侯麟。这就是为什么钦差出巡,向来不会随意提拔要员。因为提拔容易,罢免却难了。此前我掌有玉章,因此行事容易。此刻感觉那史尚书心怀不轨,似乎不像是一个好人,因此我决定暂时不交出玉章,马上写了封信,送入了京城。 韩百文和我沧州一别数月,此刻相逢,虽然官低我半级,却也不顾那些礼数,我们兄弟马上抱在一处,涕泪交加了。他哭道: 上次听说东光反叛,你们都失去了消息,我在沧州便哭了一回。虽然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我控制不了。后来梁大爷逃出升天,找到了我,我才知道你们都突围了。之后辗转到了开封,竟然遇到了成帝!结果很失望的没有见到你,他们说你留在河西了,与那些豪杰打交道,险象环生的,我便整日替你担心。不过现在好了,你做成了事业,摆平了这里,我就知道兄弟你一定是会吉星高照的,所以我便马上跑来见你了! 我拭泪道: 可是你在路上也不见得太平呀!我听说你在京城见到谢天光了,当时就感觉你会有危险,于是马上叫无极公子去保护你,看来是来得及了! 他高兴道: 对了!我们在安阳你猜遇到谁了? 我一愣道: 莫不是向中全? 嗯,是的,他还一路保护我来到邯郸了!我现在要他去后面用饭了。不过我说的不是他,而是秦王府的二小姐秀珍郡主! 我一惊道: 莫不是传说中的东南候的千金?那个威震江南的秦英秦广王? 不错!想不到兄弟竟然听说过他? 当然了!是马将军当初跟我说的。可惜他如今身死,朝廷少了一个栋梁! 韩百文叹气道: 是呀!不过如今京城里面的豪杰也不少,我出发之前,还结识了南衙禁卫统领步子山,他就是那个唯一没有造反的都统,现在掌了整个南衙,统领三万禁卫军。不过他其实跟梁大爷是一营出身的,我想他日他们两个见面,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点点头道: 不过眼下,咱们还是小心那个史大人,看起来,他对我在河西的所为颇有不满,不像是一个忠良之人! 那你就错了!史大人在京中官声很好,为人廉洁,所以成帝才放心把吏部交给他。我听说,他是吏部里面,唯一不喜欢谢天光的人! 那就奇怪了...... 我摸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结果那个史大人来到了宣抚使那里,方晋文与他客套一番,于是便给他安排了下处。这时候京中成帝的密旨到了。他马上取来打开,映着光线一看,却是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聂大人办事,朕放心,爱卿不要疑虑。火速摸清河西情况后返京,不要节外生枝。 史大人摸着头心说,圣上是何用心呢?要我彻查吏治,却又不许我节外生枝,又不能质疑聂成海的决断,那要本官来此作甚呢?想了一回,便把密旨烧了。 (本回完) 第四十八回 难做官走马回乡 却说韩百文到任安抚使一职,因此便开始在府衙里办公。再次见到向中全,我却没有抓他,因此他拱手道: 多谢大人高抬贵手! 我斜着眼睛道: 你护卫了韩百文兄弟,因此姑且饶你。若是被本官发现你有他图,定不会与你干休! 于是他只好喏喏而退。韩百文马上整理了公-文,然后去找宣抚使和钦差史大人去了。我马上把军情写进了快报,送入了京城。 便在黎阳打的难解难分之时,沧州的叛军在唐万仞的率领下,据守东光与内禁卫大将军梁劲和平北王长孙梦龙的军队对阵。河西路大军在副都督孙力的指挥下,也在侧翼呼应。晋州杨怀忠所部则与窦云鹏的军队合做一处,切断了东光至运河一线。当下夏侯杰押送粮草到了这里,在孙力副都督的命令下,带着文书去见了幽州大都督高齐。高齐拱手道: 小将军一路辛苦了!听闻你参与了邯郸一役,本督倒是对此战颇为感兴趣,不妨说来听听! 于是那夏侯杰便把经过跟高齐说了一回。高齐笑道: 却是聂成海大人吉星高照了!当初听杨怀忠将军说了一些,不过如小将军所讲,却是极其危险了,那日定然是十分惨烈了! 他们又说了一些别的,于是夏侯杰得到了批文,便回营休息去了。那高齐背着手坐在大帐里看书,不一会儿,一个小兵进来拱手道: 将军,王爷有请! 高齐马上整理了衣衫,便来到了长孙梦龙的大帐。那平北王穿着黄娟的袍子,罩着皮甲,戴着紫金冠,按住剑坐在大帐之中。高齐进账后拱手便战立在下面,王爷于是屏退了左右,拉着高齐坐到了一旁,然后王爷看着他道: 对不起高将军!本王不得不食言了!其实自从上个月起,便失去了小女的消息。那个疯丫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本王也一直在寻找。本欲将你们的婚事,与窦将军一起宣布出去,可是如今,本王无法保证于你,因此只能暂时押后了! 高齐低头拱手道: 王爷言重了!末将本没有非分之想,能得王爷厚爱,是末将的福气!不过小姐一直不肯答应这件事,依末将看,还是不要勉强了! 那怎么行?本王一向言出必行!你放心,即使过了十年,她也别想逃避这件婚事!你是我最爱惜的部将,本王一定要做成这件婚事!请你放心!来,这玉环是小女的贴身之物,便与你做个见证。如果小女不听话,三个月之内未能现身,那么任凭你另娶她人,本王绝不怪罪。他日一旦小女现身,本王即便捆了她,也会把人送到将军面前,到时即使做偏本王也绝无反悔!你便把玉环收下吧! 高齐知道长孙梦龙是个出了名的倔脾气,从来言出必行,顽固的很。因此他只好收了玉环,便拱手离开了。于是那平北王觉得很失面子,加派了人手去寻找女儿长孙飞莺了。第二天在盐城,窦婴便为儿子窦云鹏举行了婚礼,平北王和一众大将做了见证,女方是赵家军的统领,赵敏珍的师妹梁小秋。她自从在阵上被窦云鹏救下后,便被对方不住的纠缠,实在烦扰不堪,不过窦云鹏是个好汉,心眼也很直,于是只好答应了。夏侯杰在婚宴上代替河西路的大军,送了窦云鹏一双铜鞭,比窦云鹏之前用的鞭要重两斤,做工更加精美,于是窦云鹏很高兴的收下了。 此刻叛军收缩在东光,唐万仞苦于身边没有大将,十分气馁。然而让他抓狂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探子回报说,成帝最近出了榜文,原来已经安全回到了京城。不过他立了一位在沧州娶的贵妃,姓董,还册封了一位国舅爷,居然跟董震天同名同姓。唐万仞一听当下摔了杯子怒道: 李天成!你居然敢抢走我的未婚妻!董震天!你居然认贼作父,贪图荣华富贵!给我传令,马上打出城去!我要大新朝的兵将都给我死! 于是当晚,唐万仞亲自带了三万叛军,从北门杀出,直接攻打高齐的营寨。另有一万人马在半路阻拦平北王的人马。剩下的四万大军出城西,分路去偷袭窦云鹏和梁劲所部。此刻在东光,官兵实力早就超过了叛军,因此他此次出战,根本没有取胜的希望。因此就在大军混战之际,河西路大军从后面径直夺了东光。杨怀忠的部队也在后面夹击了叛军主力,只有高齐据守大营不出。唐万仞固然骁勇,那高齐却不买账,远远的用团牌和弓箭巩固营寨,任凭叛军如何冲击,都不得进入。于是东光火起,叛军失去了立足之地。唐万仞奋战多时,终于攻破了一个缺口。此刻长孙梦龙大军击破了伏兵,从后面围了上来,唐万仞只好突围。最后逃出东光,随身不足一百骑。于是沧州叛军尽溃,化整为零逃入乡间。唐万仞取道便去了青州。夏侯杰一军此战也出阵,并讨了叛军四百余人。于是杀叛军三万有余,俘获两万,匪首唐万仞隐遁未获,州府出黄金一千两买他人头。捷报飞入京城,平北王长孙梦龙率军撤回幽州,河西路大军在孙力的指挥下也开始撤回河西。沧州本部军马则继续在东光以南搜捕叛军余孽,而内禁卫大将梁劲,窦婴,窦云鹏则率领禁卫残部,拔营返京了。 我在邯郸稳坐,史大人也不再难为我了。不过如今军情都由韩百文处理,因此我却赋闲了,只好每日去方府找二小姐聊天,或是偷偷跟五爷联络。原来五爷方文中一直没放弃调查向中全。获悉他跟随韩百文回到邯郸,于是便一路跑了回来。此时向中全每日都跟在韩百文身后做事,因此我找了机会,在方府里设宴款待韩百文,那向中全自然相陪。五爷便偷偷在暗地里监视。送走韩百文之后,方文中向我提供了一个很咋舌的情报: 那个人并不是之前与他联络的向中全! 他拱手道: 我记得我和向中全是在一个酒楼的二层碰面的,当时他穿了黑布衣服,一副走镖的打扮,年纪二十多岁,之所以确认他是王府禁卫,是因为有人引荐了他。与他一同前来的人是扶风县令,刚好去京城述职,我和他是故交,因此他的话比较有说服力。他说向中全和他是在西凉王府里面认识的,因此要我放心把东西交给他。所以我们当面约定时间地点,最后却没有见到他。 我吃惊道: 他既然不是向中全,那会是谁呢?莫非果然是外族探子? 方文中摇摇头道: 不知道,我反正没见过他。不过他既然知道我们的秘密,想必是从真的向中全那里得到的,说不定,当初抓走我的人,就是他指使的! 我想了想道: 你当初直接被抓到了饿鬼岭,然后就被关进了地牢里面,中间没有去过其他什么地方吗?你这回在饿鬼岭,难道什么线索都没发现吗? 他想了想道: 对了,我记得我刚刚被带到饿鬼岭,住了一晚,便被南衙禁卫救走了。可是关我的那间牢房,似乎又关过什么人。对了,屋子里的血迹不是我的!其实在林子里遇险后,被你们救了,之后伤口就再没出过血! 我心说是了,夜三娘的手艺不是盖的。于是我奇怪道: 就是说,那天其实,冯如意下山时,的确是带了一个负伤的人,那个人很可能在你的那间牢房里待过几天了。可是如今不知道冯如意是否跟你的案子有关联,如今听说京城的禁卫反叛,基本都死光了,我想那天救你的禁卫,恐怕也查不出是谁了吧! 方文中点头道: 不错!如今找不到那个想对我家不利的人,真是让我每日都睡不安稳! 我拱手道: 这件事先按下吧!既然那个向中全有问题,我们便暗中监视他,总有一天他会露出线索来,我们且暂时忍耐吧!不过只是委屈五爷你,还要继续在暗地里行事。 没事!只要找出危害我家的幕后黑手,我不惜一切代价! 于是我和五爷商议定,便分手了。当时知道五爷身份和下落的,只有大爷我和二小姐,韩百文夏侯麟等人,仅是听说。在其余人看来,则把方文中当作是我手下的一个管事,因此他便潜伏了下来。于是我去找二小姐,她捏着我的半块手帕,蹲在花园那里数着小草上的露水。我知道黎阳那里打的艰苦,听说石勇再次负伤,因此不敢告诉她。她看见我来了,便仰起脸来问道: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摇摇头道: 不知道,听说黎阳那里打的持久,似乎不是一两个月可以结束的。 她若有所思的撅起了嘴,然后点着小草道: 姐姐跟姐夫走了,爹爹平时办公不见我。四叔又下江南,小叔整天不见人影。现在夜姐姐也走了,人家一个人闷死了嘛!小哥哥,你要不送我去黎阳呀!人家想姐姐了! 她站起来垂着手,乞求的眼神看着我。我这时候发现,她的嗓子虽然依旧沙哑一些,却越发好听起来了。于是我抱着胳膊道: 你过去会给他们添乱的! 才不会呢!姐姐不也是好好的在大哥那里吗? 她不一样,她跟你姐夫住在一起的,敏珍小姐也拨给了她一些女兵,你要是去了,怎能安顿你呢? 我可以跟姐姐姐夫一起嘛! 人家可是夫妻,你怎么跟他们一起住?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家里面等着吧! 说着我便要走,她突然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臂道: 小哥哥!要不......送人家到石勇那里嘛,反正他一定不会嫌我麻烦的嘛! 哦!终于说到正题上了?你一开始便是想去石勇那里吧! 怎么会!小哥哥你真讨厌!人家不理你了嘛! 我看她红着小脸转过身了,于是笑道: 可惜石勇眼下在前线的最前沿,不能让你去冒险。我看这样,你还是在家里面等,不过我答应你,一旦战事缓和,我马上送你去见他们,如何? 你确定?不是敷衍人家? 可以拉钩呀!还有,你不要总是拿着我的这块手帕,会被石勇误会的!还是还给我吧! 嗯!好吧! 我们拉钩之后,她把小手帕便还给我了。我接过在手,心说,他日见了柳小姐,总算有个交待。于是她便继续在那里看花,我便出府了。 走在大街上,我就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不是那种仇恨的或是饱含杀意的,而是一种凌厉无比,似乎是讨债的那种。于是我便莫名的有些心虚,四处看了看,不见异常,只好拭去一头的冷汗,小步子跑回了府衙。韩百文在阅军报,看我回来便高兴道: 沧州终于安稳了!你看,梁大爷窦老将军父子马上就要回京了!可惜他们走陆路直接从兖州绕道开封,不走咱们河西,所以想见面,就不知道是何时了!不过你早晚会被调进京的,我打赌,黎阳乱一平,河西没了战事,你铁定被召回京。 我不在乎那个,只是我得马上写信告诉敏珍小姐,要她留在京中一段时间,等窦云鹏带着她师妹返京,也好欢聚一场嘛! 兄弟你总是给他人做嫁衣,就是不知道除了我这个兄弟,还有谁会对你好了!唉! 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你别忘了,梁大爷可是咱们的好朋友,窦云鹏父子也是知交,如何对咱们不好呢? 怎么说呢?他们如今都算是官场上的朋友,真朋友恐怕只有梁大爷了。不过梁大爷过去是咱们的上司也是对头,如今同朝为官,咱们之间的恩怨也不算少。别忘了,他跟死去的沧州大都督之间,一定还有故事,虽然公孙大哥很信任他,但对于咱们兄弟来说,还是不可以轻易把他当作自己人的! 我吃惊道: 你这个小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呀?干嘛把人想的那么复杂呢? 是你太单纯!兄弟我不妨告诉你一件事,想刺杀我的人一定是谢天光!我虽然没跟他做对,但是知道我的身世后,他一定把我视作眼中钉,不得不除,因此几次派了杀手。我如今为了保命,你猜,我会如何做呢? 大概会加强戒备了?难不成,你想跟他服软投降? 怎么可能?我一到邯郸便写了一封信,便是给他的! 哦? 我好奇的问道: 那信里却是什么内容呢? 韩百文笑道: 看了以后,他便不会再杀我了。 到底什么内容呢? 我在信里面说,我要光明正大替父报仇,总有一天会找到证据的,要他全家抵命! 我好奇道: 你这么直接跟他宣战,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你就不懂了!他之所以急于要杀我,恰恰是因为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如今我摆明了,他一定会认为我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小子,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其实我只是一个地方官,他在京中有通天之术,如何会怕我一个小孩呢?因此我胆气越壮,他便会认为,要么我是傻到家了,要么便是与他朝中的政敌为伍了,因此不仅不会杀我,反而希望我这个血气方刚的小子,会露出他那位朝敌的马脚来。你想,我若真的投靠了哪位权臣,我一死,他谢天光岂不是授人以柄了吗?因此看了这信,他便不会再派杀手了。 这么奇妙? 这只是略施小计罢了。你以后入朝为官便应谨记,凡是看似忠良敦厚,大智若愚的人,一定不简单。凡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都是蠢材,早晚身败名裂!你与朝臣打交道,千万小心一言一行,哪怕半句说错,都有可能引来他人记恨,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哦! 还有就是,把自己隐藏的越深越好,最好让自己平平无奇,一旦办起事来,三分出力七分闲,大体差不多便好,千万不要过分出力,显山露水的!除非遇到紧要的事,才可以适度展示才华。否则朝臣都会嫉妒你,把你视作敌人,那便不好办了! 啊? 最后告诉你,我爹失败的主要原因,在我看来,也不全是那谢天光心狠手辣,实在是我爹太单纯,以卵击石。我以后如果抓到证据,要么一击致命,斩草除根,要么网罗朝臣群起讨伐,绝不能走我爹的老路! 哦...... 兄弟如今闲了起来,还是多读读书吧,也跟古人学学为官之道!尤其是那些必要的礼节,对了,京官们十分在意礼节的,你连官服的穿法和步法都没有掌握,看来要下番苦功了! 听他讲的那些玄机,我却是没有办法理解。心说,做官有那么累吗?天天胆战心惊的,还有那么多文人才子,梦想金榜题名?我从小的梦想便是跟大哥一起金榜高中,光宗耀祖。如今却感觉被泼了一身冷水,一浇到底,透心凉,一时间提不起精神了。看韩百文小小年纪,却熟知为官之道,难免令我佩服不已。因此心中感觉自己与那三品官服无法匹配,如今在河西也算是功德圆满,因此当下长吁口气,便走出了府衙。韩百文以为我是去找书读了,因此没有在意,便继续审阅公-文了。 我站在大街上,身上穿的是青布袍子,是夏侯大哥走之前,让方彩云为我缝制的。因为我一直住在府衙,因此吃穿用的都是州府支用,如今两袖空空,腰里分文没有。我想到了史大人为何讨厌我,却是因为我不懂规矩,在他眼里看来,几乎是什么都不懂。而自己也却是什么都不懂。于是我走到了宣抚使府上,拜会史大人。屏退左右之后,我拱手道: 大人,圣上委派大人来此办事,可另有差遣? 史大人一愣,接着走近道: 隔墙有耳! 于是让我到内室之中。他背着手道: 圣上要本官代为取回一样宫中之物!一枚戒指,圣上说,此物在大人之手! 我马上摸出了玉章来,双手递过去道: 确是在下官这里! 史大人一看那戒指上面是玉章,当下跪拜于地三呼万岁。我命他起身,于是他站起来双手接过道: 不想圣上如此信任大人,竟将玉章托付大人!难怪大人在河西可以呼风唤雨了,你有玉章在手,本可以与本官为难,如今看来,却是本官小看了大人,本官在此向大人赔礼! 看他一改之前态度,对我似乎改观不少。于是我拱手道: 大人言重!小子却是才学浅薄,搅乱了河西,凭着侥幸,没有造成更大的危害。不过小子以为河西的豪杰,俱是英才,既有性情,又有血性。他们肯为了主子不惜一死,因此小子便收录了他们。期望大人明察,这些人却是好汉子,难得的人才! 大人放心!圣上早有密旨,命我不要在河西节外生枝。这些天本官打探过了,你的那些心腹,都是英才不假。那个方晋文,呵呵,放着他的心思不说,光是那理财的手段,便是户部的刑大人也望尘莫及。你为朝廷网罗了这许多人才,本官如何会因些许礼数而迁怒于你呢?倒是你,还是多读读书,圣上既然器重你,他日定有所为! 大人说的是!小子一定会知恩图报,不负圣上所望! 嗯,很好! 于是我拱手退了出去。心想韩百文说的没错,他果然是因为我不懂礼数,才会对我有敌意。于是了了这桩事,我便一身轻松的回到了府衙后院的厢房那里。 我仔细清点了一下,似乎自己周身没有什么物饰,不过想起了那日,夜三娘临行前,要我把方晋文为了答谢自己,而送的五百两银子,还有成婚时收到的一千两礼金保管好,等她跟董震天在京中住惯了以后,我下次进京时,一并带过来,算是她压箱底的钱。于是我马上在里面取了五十两,并写了借条来压住,然后简单带了点干粮,留了一封书信给韩百文,把大事都托付给了他,便偷偷溜出后门,骑上马一路往河东走了。 晚上韩百文找我去用饭,却在我的卧室里发现了信函和官凭。韩百文打开信一看,却是交待了所有在河西的人物和事宜,包括方文中一案细节。同时还交待了二小姐和石勇的关系,要他短期不要答应她去黎阳。另外告诉他徐子明押送粮草刚刚启程一天,要他马上召回,改派往黎阳方向。最后简短说明了自己才学不足,不配做官,如今挂官而去不辞而别,实在没有办法。如今打算返回渤海老家,闭门苦读,他日定当金榜题名,再与兄弟相会。另借三娘五十两做路费,他日定然归还。 韩百文拿着书信叹道: 兄弟糊涂呀!国家动乱未定,如何轻易挂官? 他想了半天,于是叹着气便去把这件事告诉了方晋文和史大人,两人自然惊异不已。史大人道: 难怪今日见聂大人有些奇怪,看他平日桀骜不驯,不想却对圣上的责问如此在意,竟辞官返乡,实在是难以相信呀! 方晋文叹气道: 他怎么会如此糊涂呢?我看,马上派人去把大人追回来吧! 不可! 韩百文摇手道: 我看聂兄弟去意已决,他本无心做官,既然已经离开,我等还是不要勉强,只上奏圣上知悉好了! 那怎么行?聂大人虽然年幼,我河西却上下无人不服。如今岂可没有他在此镇守,老夫也是受他之托,才答应管控河西商团的,他一走,老夫如何是好? 方晋文踱了几步回头道: 不行,老夫亲自把他追回! 算了吧!我看他是自以为才学不足,因此想回家闭门苦读,等他学有所成,还会再次回来的。韩大人说得对,便上奏圣上吧! 方晋文见史大人没有此意,便只好作罢了。于是他们三人火速飞报了京城。 此刻我一人一骑走在官道上。此去河东一马平川,叛军消散,往来客商便多了起来。我快马走了三天以上,赶到了冀州,正撞上河西路大军返回,孙力副都督高坐马上,大军凯旋,绕城而走,百姓们却都跑到城外,摆酒相送,河西人马都喜气洋洋,一派军民同乐之象。我马上用头巾半遮了面,从河西人马附近经过,却撞上了后队夏侯杰和杨怀忠。他们两个年纪差不少,但夏侯杰为人精灵,杨怀忠憨厚老实,所以那夏侯杰一直在跟他开玩笑,把杨怀忠搞的很难堪。我看他们说笑的样子,便忍不住想打招呼。可是又怕被认出来,心想回家路上万不可节外生枝。夏侯杰看我一眼奇怪道: 那位兄台好生面善,是河西人吗? 我马上低着头粗着嗓子道: 是!小人受了风寒,因此不能除去头巾。此去河东投亲,能遇到河西大军凯旋,是小人荣幸!两位将军为国出力辛苦了,诸位河西老乡辛苦了! 于是那些兵将都回头点头称谢,大家都客客气气的一路继续前行。夏侯杰和杨怀忠果然没有起疑,便说笑着继续策马走了。附近的百姓道: 咱们大新就只有两处军队有这么和善了,一个是徐州王进大将军的部众,再就是眼前河西路的人马了!你看他们多和善,纪律多好!这才是咱们燕赵之地的子弟兵呢!咱河东的人马就差一些,主要是都被那些叛军给玷污了名声!是呀!可惜跑了姓唐的,他真是罪该万死呀! 可不是嘛!真不知道那些叛军都是哪里出来的,哪有那么多人给他们卖命呢? 你们都被河西路的人马给骗住了吧?你们别忘了,是谁克扣咱们的饷钱,又是谁三天两头的便收税?要我说,天下现在就只有河西一个路是干净的,其他州府,哪个不是想办法坑害咱们老百姓? 你小声点,这边上还有官兵呢! 怕什么?河西的官兵还管得了咱们河东吗?要我说,天下多出几个像郑大人和聂大人那样的清官,咱们老百姓才有好日子过嘛! 我一惊,心说没想到他们居然把我视作清官。于是一个送茶水的道: 可不是嘛!咱们河东动乱不止,郑大人非但没有加重咱们的税务,也没有加重兵役,沧州叛军一破,马上便上报朝廷,免了咱们河东一年的赋税,东光一带免了两年呢! 就是!可是要是没有聂大人在河西,从豪杰手里夺来的白银送到河东做饷银,还派了十几万大军平叛,郑大人又哪里会如此镇静,不让咱们跟着受苦呢?朝廷也不会那么大方的同意河东几个州府一年不缴税了! 我听着心里便暖暖的。 听说,聂大人在河西一下子就替朝廷得了几千万两,了不得,要是我,早就私吞了,哪里还能交出去呢? 我心想,哪里有那么多?不过是方晋文老爷组织商团们出力,他自己不仅还给朝廷数百万石粮米,做为战败的补偿,还与赵家一同捐出了上千万两家私。河西其他商团为了表示归顺,也捐了一些银钱,加起来却也有两千多万了,故而朝廷同意河东一年免了赋税,当然这是后来郑大人告诉我的。不过我当然也不可能白白收了东西,那是答应了他们以后商团在河西做买卖,收取的关税减半做为交换的。 此刻听着他们的话语,我心里便开心了许多,于是扬鞭进了城。不过这回又再次感觉有人注目我,四处望去,却依旧没有发现。我马上到馆子里坐下,要了一碗面吃了起来。 这时候在对面桌子,有一个年轻人扎着方巾,穿着灰布衣服拿着剑坐了下来。他侧身对着我,把包裹放到桌子上,然后也叫了一碗面。我不经意看了一眼,却发觉那包裹看着眼熟。这时候那个人用眼角偷偷看了我一眼,正好被我看见。于是我马上低头火速吃了几大口面,喝了几口汤,便放下几文钱,拿着包袱跑了出去。刚刚骑上马,那个人却也急忙吃了几口并付了钱来。我一看便马上夹着马鞍子,一路往城东而走。那个人一看慌了神,马上拿着剑跑着追了过去,没几步却不见我的踪影了。于是他一跺脚,便扭头走了。 (本回完) 第四十九回 续前缘猛女返京 却说我一时心灰意冷挂官返乡。在冀州撞上了身份不明的跟踪者,于是我马上快马往城东跑。结果刚刚跑到城东,斜刺里跑过来一队捕快来,为首的横刀一拦喝道: 站住!马上停下来! 我马上勒住缰绳,拱手道: 不知道几位官爷有何事? 哼!不知道城中不可以跑马吗?你这厮,翻起许多尘土来,让附近的商铺如何是好? 我马上翻下马来拱手道: 对不住了!在下一时心急,忘了形,请官爷见谅! 少他妈废话了!拿银子吧!府衙早就有告示晓谕在外了,凡是百姓在城中跑马,一律罚银五十两。要是没钱,便坐牢四个月相抵!怎么样,有银子没有? 五十两?我这里刚刚好是四十八两,还差二两! 这个嘛......那就再坐牢十天相抵吧!跟我们走吧! 可是我......坐牢没问题,出去之后怎么办呢?我可就分文没有了! 那我管不着! 那这样怎么样?我再多做一个月两个月牢,您留给我二十两如何? 奶奶的,坐牢还讨价还价?你身上有多少算多少,不够的才坐牢相抵!没商量,坐牢十天!给我带走! 说着那些衙役就过来拉着我的马,然后把我捆了起来。我没有办法,只好跟在他们后面进了府衙。像这种小案子,是见不到知府的,文书简单立了案卷,问我名姓,于是我胡乱编了一个,便被判了十天监禁,押进了府衙大牢中。 这是我第二次坐牢,于是我想起了在家乡时,与几个死党被打入县衙大牢,还挨了三十板,发配沧州。想着自己都觉得好笑,当时理直气壮的,其实却是自己犯错在先。这时候牢头走过来道: 你有福了!有人替你交足了罚银,你可以出去了! 啊?谁? 我吃惊道。 我呀!你感谢我吧! 我抬头一看,却是刚刚追我的那个年轻人。他眉清目秀的,一直盯着我的脸看。我被牢头带出了大牢,解下了镣铐。牢头道: 你这少年,以后可不要再仗着年轻气盛,做这些荒唐事了!你以为坐牢是儿戏,殊不知,在你父母心里,还有你周围的那些邻居们看来,这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一件事呢?谁家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去坐牢呢?你以后可要记住这个教训,绝对不可以再为非作歹了! 哎呀!你少说两句吧,他才不会为非作歹呢!他只会做了事情不认账罢了! 那个年轻人看着我笑道。我突然发现,他的耳垂上有颗珠子。于是我马上拱手道: 还没请教,这位姑娘尊姓大名,为何出手相救呢? 他一愣,那牢头道: 有话出去说吧! 于是我们便出来府衙,他引我到附近的茶楼中坐下,然后叫了一壶茶来。接着他轻轻解开发巾,露出来长发。她笑道: 公子果然好眼里,看出我是女子。 我笑道: 你的耳环尚在,如何不识?不过姑娘的包裹实在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轻轻一笑道: 公子只顾着做官,哪里还顾念旧人呢? 这......哦,这包裹便是当初在幽州丢失的那一个!是你拾到了? 你直接说偷的不就好了吗?何必拐弯抹角的? 我马上拱手道: 姑娘莫非,与长孙飞莺小姐相识? 啊哈!看来你还记着我家小姐。嗯,她果然没看错你! 我一愣道: 你家小姐? 她点头道: 不瞒公子,小女子便是郡主的贴身侍婢铭剑! 我吃惊道: 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叫这么古怪的名字? 我家小姐自幼习武,叫我铭剑,当然不算稀奇了!你不可以嘲笑我的,日后小女子自然会陪嫁到公子身边,到时候我们可有日子相处了呢! 啊?陪嫁? 是啊!公子那一晚之后,莫非就忘了小姐吗? 我一惊,心说夜三娘说的莫非是真的?于是我流下汗来道: 可是......可是你家小姐与我相配,岂不是太委屈了?何况我虚岁才刚刚十五,小姐应该二十了吧,恐怕...... 哦,你是担心这个呀,不用怕嘛!小姐虽然年纪长你五岁,可是论相貌,论身材,论文韬武略,哪样配不上你?何况......你们都已经行过礼了,还顾虑什么嘛!莫非,你想赖账不成? 说着她剑眉竖立,便摸起了剑。我马上拱手道: 怎么可能?大姐恕罪!小子只是担心郡主受委屈嘛! 怎么会委屈?你一个三品官,也不算太差嘛! 我马上叹气道: 我已经辞官不做了,此番便是返乡,回家读书去。我想你那位郡主,不会愿意跟我去乡下吧! 你太小看我们郡主了!哼!不要说郡主,便是铭剑,也一定会陪着公子的,此生不悔!这是我们做女人的操守,绝不变心! 她说着她挺了挺胸,意思是很坚决。我苦着脸道: 你们跟着我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嘛!我如今一穷二白的,你们就是嫁过来,我也养活不起呀! 干嘛要你养?我和郡主可以养活自己,不劳公子费心! 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要嫁呢? 讨厌啦! 她转过身去,捏着剑身半天道: 你真是榆木脑袋!郡主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还不明白吗? 啊?这...... 哎呀,你就不能像个男子汉的样吗?你既然要返乡,铭剑便陪着你。我的职责便是保护你,等明年春天,一切都安稳了,郡主便会下嫁于你,你明白了吗?在这段时间里,铭剑便要陪着公子,公子去哪里,铭剑便去哪里! 我吃惊不已,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于是奇怪道: 你既然是郡主贴身侍婢,干嘛不去保护郡主呢?难道,是怕我跑了不成? 那倒不是!铭剑说过,铭剑是陪嫁丫鬟,因此在郡主不能陪伴公子的时候,铭剑便要负责公子的饮食起居,服侍公子。所以从现在开始,铭剑便不会离开公子了! 说着她居然走过来把头贴在我的胸口上,当下吓得我后退两步道: 喂!你干嘛?你......你可是丫鬟,怎么可以...... 她含羞道: 讨厌!这是人家份内的事嘛,公子以后问问老夫人便知道了嘛!公子如今有什么打算呢?要是回渤海,咱们可以雇一辆马车! 我摸摸怀里道: 可是我一文钱都没有了,如何雇得起? 她拿出一锭银子道: 铭剑这里有!公子我们走吧! 说着她拉着我的手臂便往外面走,我马上推开她道: 不行的!我还是不能跟你一路,既然郡主与我有缘,我绝不会辜负于她!你马上回去照顾郡主吧!我一个人回渤海。明年春天你们再来找我吧,如何? 可是铭剑还要照顾公子呢! 我更希望你可以去照顾郡主!你既然快要做我的丫头了,便应该听话才是!好不好? 她撅起嘴来想了半天道: 好吧!铭剑福薄,不能照顾公子,公子路上要好好照顾自己!这两百两公子收下吧,此去渤海路途遥远,铭剑不能一旁保护,公子万事小心! 我摇摇头道: 银子你留下来吧!我不可以用你的钱的! 她生气道: 你不要银子,便是不认郡主,如是这样,铭剑便替郡主杀了你这个负心汉! 我一听马上接过去道: 好好好!我怕了你!你马上去照顾郡主吧!明年自然会见面,你也要小心呐! 嗯!多谢公子关心! 于是她开心的收了剑。我发现她转脸真的很快,只好把银票塞了起来,与她拱手告别,走出了茶楼。她便一直拿眼睛来看着我,我却不敢回头,径直出了城门,在大门口又买了一匹马,上马望沧州大路而走。而此刻成帝在京中,收到了我辞官的文书。当下他火速批示一番,令翰林院出了榜文,晓谕天下。 我走马了几日,看看快到沧州,心说是进城见见郑天白大人,还是直接纵马南下回渤海呢?我思考了半天,于是决定还是南下。晚上便睡在野店之内。 半夜三更,忽然听到人马喧闹不已。我被吵醒了,于是马上伏到窗子口一看,却是一伙响马来到这里,像是要打劫。我心说不会这么背运吧?这时候身后有一只小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回头,就看见一双大眼睛盯着我。我仔细一看,却不认识,对方大概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当然我应该叫她姐姐才对。不过她穿着黑衣服,似乎是夜行衣,但是没有蒙面,那是一张如明月般的小脸。她看见我愣住了,于是小声道: 公子请跟奴家来! 说着她背起我的包袱,拉着我的手便出去了。到了二楼那里,结果响马都提着刀进来了。于是她又把我推回房间,然后到窗口处看了一眼,便搂住我的腰,一脚踢开窗子,带着我飞了出去。这是我第一次体验飞的感觉,当下惊慌不已。那小姐姐便使劲搂着我,轻轻的地上点了一下,然后又跳了一大步才把我放到地上。她马上过去牵来我的马,便扶我上去了,把包裹拎到了手里。这时候已经有响马发现我们逃走,于是大门那里冲出来两个人,那小姐姐飞身跳到马鞍的偏前面,便就势坐到了我的怀中。于是她轻轻道: 公子还不打马? 于是我一挥马鞭,便带着她一同飞驰走了。响马看我们跑远,也就没有追来。跑了足有三十多里地,来到一个僻静处,我便停住在那里歇马。那小姐姐便扔下了包裹,用些许草拂去了一块石头的表面,又取出手帕擦了擦,然后扶着我坐到了石头上。她自己则在对面的石头上垫了些草坐了上去,然后两只手臂支在膝上,用小手扶着脸庞,看着我一个劲儿的笑。我被她看毛了,于是抖了抖身上的鸡皮拱手道: 多谢小姐相助!却不知小姐尊姓大名,在下也好他日图报? 公子要报答奴家?呵呵呵!大可不必啦!只要公子不会讨厌奴家,奴家便心满意足啦! 说着她依旧拿眼睛不住的看我。我实在受不了了,于是起身道: 小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她歪着头道: 叫奴家如风嘛! 我一愣道: 你是女儿家,要叫也该叫如凤之类,却如何叫如风? 她略笑道: 只因小姐文武双全,奴家自幼便一同习武,练就了一身轻身的功夫,因此小姐便叫奴家如风了! 我马上转眼一想道: 你可否有个姐妹叫铭剑? 是哦!公子见过铭剑姐姐啦!她人呢? 我一听心说,这个长孙飞莺怎么有这么多厉害的丫头呢?我拱手道: 她如今回去照顾郡主了,如今你也回去吧! 啊?那怎么行?既然铭剑姐姐回去了,如风便要陪在公子左右,寸步不离! 又来了!你们郡主怎么那么奇怪嘛!嫁我的人是她,不是你们!她要是有心,自己来见我,我自然以诚相待。可是你们跟在我身边,是何道理呢? 公子不要生气嘛!奴家和铭剑都是陪嫁丫头,此生没有选择,只能服侍公子一人。如今郡主不能亲自前来相伴,便命奴家和铭剑来服侍公子了!请公子恕罪! 你们郡主缘何不能见我? 这个......郡主不要奴家说,还说要给公子一个惊喜! 该不会是...... 公子不要猜嘛!这段期间,奴家会好好服侍公子的,公子安心! 于是她走过来,取出丝巾试我额头上的汗水。我后退拱手道: 你还是回去吧!我一介布衣,哪里承受的了你的如此照顾?你们郡主若是真的有意下嫁,小子自当在家中恭候。此刻便请如风小姐回去吧! 讨厌啦!怎么还叫奴家小姐嘛!公子你太客气了!要是嫌弃如风,如风走便是了! 说着她竟然也撅起了小嘴,转过身生气的样子。我只好又拱手道: 我没有他意!只是你既然想做我的丫头,此刻便要听话嘛!你真想服侍我,便等明年春天,与郡主同来嘛,届时我自然会好好对待你们的!你看如何?不然此刻我带了你回老家,算什么?我一个穷光蛋,自然用不起丫鬟,带着你还不是让他人说闲话?你说对不对? 嗯......公子说的不无道理。那如凤便告辞了!这里有两百两银子,是小姐送给公子的路费,请公子收下吧! 我估计这也是非收不可,于是只好收了。她依依不舍的跟我告了别,便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却把丝巾留在了我手里。于是我马上上马,寻了官道,找路向渤海而去。 跑马一上午,来到一个镇子,我便歇了马,在路边茶摊喝茶。此时迎面走来一队人马来,大约十个,商客打扮,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锦缎的公子,他打着折扇,坐到了我的对面。威风一吹,幽香袭来,原来却是一位小姐。我心说,这些天遇到的女人都很奇怪,这回可别出事端了。结果对方还是开口道: 小哥,我看你的衣服料子是河西产的,莫不是河西人? 我抬头一看,对方面皮白净,唇红齿白的,年纪似乎二十左右。我拱手道: 小姐误会了!在下虽然穿的是河西的料子,却是河东人。 她一愣道: 你如何知道我是女扮男装?我连耳环都摘了! 我笑道: 却是微风作怪,小姐你藏的了头饰,却藏不住胭脂味。 她低头闻了闻,然后展开扇子道: 原来如此。那小哥是从河西过来的了? 我点头道: 不错,便是从邯郸过来的。 那小哥可知道,磁州大都督赵无极现在何处吗? 我一愣,心说她打听无极公子做什么?于是道: 不清楚,我只是一个草民,如何得知州府都督的情况? 她听后叹口气,于是喝了一口茶喃喃道: 死人!写信也不回,等人家到了磁州,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由于我顺风,自然听到了。于是我好奇道: 听口气,小姐你与那人是朋友了? 这不关你事!干嘛偷听? 呵呵,不过我听说河西的主力在黎阳那里作战,那个人既然是磁州都督,离黎阳比较近,或许是出阵了,因此未曾回复小姐的信函! 是吗?你是说,他可能在黎阳了? 她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我发现她的神情里充满了关切。于是我心里便有了计较,拱手道: 实不相瞒,无极公子正是在下友人,眼下在黎阳作战。不过战事胶着,恐怕这个月是分不出结果了,因此小姐你去磁州不妥。不如在邯郸等候,他日卫戍府作战完毕,相关将领定会去邯郸汇报,那无极公子也一定会去邯郸,你们不就见到了吗? 咦?你这人真奇怪!刚刚说不知道,现在又说是朋友了,很奇怪哦!莫不是看人家是个女孩儿,就存心欺骗人家! 怎么会?我一个少年,你一个大姑娘,我能骗你什么?何况你身边那么多人手!再说,你说你认得无极公子,也不见得是事实。既然你怀疑我,那好,你拿出证据证明你认识他,我便证明我也认识他,如何? 结果那女子取出一块牌子来,上面写着秦王府字样,她得意道: 咱秦王府的人说话,自然不会骗你了,你如今该相信了吧? 我哦了一声,接着拱手笑道: 原来是你!二小姐少罪,在下刚刚不知深浅,多有得罪了! 她一愣道: 你如何知道我是二小姐? 我笑道: 是韩百文兄弟告诉我的,说他在安阳遇到了郡主。怪不得你认识无极公子! 她狐疑的看看我道: 虽然你能够说出韩百文大人的名字,我也不可以轻易相信,你到底是谁? 我便是聂成海呀!韩百文没跟你提起过我吗? 她马上张大眼睛道: 怎么可能?聂大人此刻在黎阳督战,如何会跑到这里? 我愣道: 谁跟你说的我会去黎阳督战? 天下人尽皆知呀!不信去看官榜,就在那边,你多走两百步便知! 我马上放下茶碗,小跑着过去了。不一会儿,便在镇口那里看见了榜文,其文略约: 沧州叛逆已定,河北仅余黎阳一匪。然贼据守城池,半月不出,致我河西兵将疲乏不已。今特遣河北招讨使聂成海,奉旨至黎阳督战,壮我军声威,限百日内破城平乱,故此给予通告。 百姓们议论纷纷,都说聂成海到了黎阳,反贼指日可破。我看后十分不解,因为看着日期,当是我辞官文书抵京之后颁布的。于是我马上跑了回去,那秦二小姐略笑道: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你这个小骗子! 我喝了一大口茶,接着道: 圣上成心玩弄我,这回我要是不马上赶去黎阳,便是犯了抗旨和欺君两行大罪,是要抄家灭族的! 心说,一旦较起真来,那成帝死活不认我的文书,我便没有办法了。他既然写了这种榜文出来,便是逼我去黎阳了。天下间谁人敢违逆皇帝的意思呢?因此我没有办法,只好决定去黎阳了。秦二小姐奇怪道: 你当真要去黎阳?你不会真的是聂大人吧?可是大名鼎鼎的聂成海,如何是个少年呢?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走了,你自己接着喝吧! 说着我起身便要离开,结果她一把拉住我道: 等我一下,我也去黎阳。 你去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看不起我们秦王府?你要真是聂大人,我们可以出力的! 这...... 不信?要不要我的这些手下露几手让你看看呀? 呃......那倒不用。好吧,既然郡主执意如此,那便一起走吧! 于是秦二小姐很开心的付了茶钱,便雇了几辆大马车来,我们十一个人便一同飞驰去了黎阳。路上她跟我讲,原来她离开安阳后,便直接跑去河间见她大哥,不过她大哥忙着筹集钱粮,并负责给平北王长孙梦龙输送粮草,所以一时间没用功夫陪她。她一时烦闷,便想回河西去找赵无极玩了。我告诉她说,无极公子是四品州府都督,铁定没有功夫陪她。不过她不认同,说什么也要去黎阳见上一面。于是我没有办法,只好在馆驿歇马时,匆匆写了一封书信,把秦二小姐欲同去黎阳的事,告诉了赵无极。 不说我们一路去了黎阳。成帝发出文书后,便去小居找董飞雪。自从搬入避暑山庄之后,由于宫妃仅剩三人,所以便把最大的两处别院,烟雨搂分给了袁昭仪,西山别院分给了萧妃。而董飞雪则住进了云山小居,是一个坐落在山庄最顶处的几间小房子,每日在窗口那里,都可以欣赏到云山雾绕,日出日落时奇妙绚丽的风景。董飞雪坐在山顶,俯瞰小山下面的风景,身份地位自然不必说,因此尽管萧妃的别院是最大的,却落了一个下山的位置,因此气愤不已。碍于董飞雪有孕,她不便生出事端来。可是成帝每日不辞辛劳,几乎天天留宿于小居之中,虽然董飞雪感觉不妥,但是成帝却没有挂在心上,只顾陪伴自己的美人,因而惹出了一段红粉故事出来。 这一日早上,成帝起身梳洗后辞别了美人,下山上朝去了。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禁宫尚在修筑,因此朝臣们都不得不每日出城,至山庄下的礼堂那里上朝。这个礼堂建于前朝,是前朝皇帝上山祭天时,汇聚文武的地方,后来山上被成帝改建成了避暑山庄,因此这个礼堂便失去作用。如今便不得不启用做为朝堂了。虽然百官们辛苦非常,但是成帝自己也要每日从山上下来走上上千个台阶,因此百官也不敢喊苦,都私下里埋怨谢天光,怨他为何当初烧了禁宫。谢天光也冤枉,心说不光是我呀,我仅仅烧了宫墙和连桥,后宫是步都统烧的呀,干嘛都怨我呢?步都统倒是想的开,他当初是因为谢天光见死不救,为了和反贼同归于尽,才被迫放了火,因此没有人来责怪他,都去骂那个谢胖子。而谢天光则比较惨了,除了背地里挨骂,自己还要挺个大肚子,每日都必须早起近一个时辰出城,才不至于迟了早朝,还要再跑到工地去监工,每天都累的直不起腰了,晚上趴在床上呻吟不止。 董飞雪倒是很乐意成帝每日下山再上山,认为是一种锻炼身体的好办法。她教给成帝的内功,成帝每日都有练习,因此这些天上山下山也觉得自己身体好了不少。不过他听说夜三娘抵京,还是第一时间派了内侍去传她。 却说赵敏珍一路上受够了夜三娘的驴脾气,那国舅夫人实在任性,吃不惯穿不惯的,净给自己找麻烦。好几次差点跟店家打起来,一点儿理都不讲。在赵敏珍看来,除了容貌身材和一手通天的医术,这个女人真是毫无优点,实在不明白国舅爷为何会喜欢她。不过一听说马上便要入京了,夜三娘居然乖巧起来,她马上悉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了那身黄纱料子的衣服,还学方彩蝶在上面绣了许多白蝴蝶,扎了白玉的带子,上面嵌了大个的珍珠。头上挽起发髻来,别了凤头钗和金丝头坠,眉心那里还点了朵红色线条的小花。看她仔细画着眉,赵敏珍心说,没看出来,她还真是会打扮,应该便是用这个手段来勾引国舅爷的吧! 此刻她早已不难烦,于是抱着胳膊道: 董夫人!马上便动身进京了,你就不要再打扮了!还有十几里路呢!进了京城找个客栈,再画不迟嘛! 那怎么行?人家马上便见到震天了,还找客栈做什么? 对了!还没通知国舅爷呢,我马上派人进城请他来接夫人吧,如何? 不必了!人家想给他一个惊喜嘛! 就在夜三娘坐在镜子前涂着胭脂的时候,门外面女兵拱手道: 启禀大姐!京中有使者拜见! 赵敏珍马上跑出去来到野店外面,一个内侍牵着马站在一旁,后面还有一队侍卫。赵敏珍走了过去,一个女兵道: 这位便是我们的总兵赵敏珍! 内侍拱手道: 见过总镖头! 赵敏珍一愣,心说不愧是宫里的人,连这个都知道。于是拱手道: 公公此来,想必有旨意! 内侍点头道: 传圣上口谕,请董夫人和赵总兵即刻觐见! 赵敏珍道: 领旨!不过且容我们准备一下,此去京城路途尚远! 不必了!赵小姐不知,禁宫此前遭到战火,正在重建,如今圣驾便在此处东南六里的地方,便在那里嘛! 说着他用手一指,赵敏珍望去,果然依稀之中,远处有座大山,似乎有楼阁在上面。赵敏珍道: 听人说起,那里是御用的避暑山庄,想不到圣上居然移驾到了那里! 内侍摇头道: 可惜谢相一把火,烧了整个大内,如今皇亲国戚都只能住到别院去了。 那国舅爷呢? 哪个国舅爷?哦!您是说董大人吗? 不错! 国舅爷如今掌了禁卫,便在山庄里面伴驾,因为国舅爷的府邸还没有修好,因此暂时住在山庄的半山,那里有一个暖春阁,对面是药庐,圣上听说董夫人晓通岐黄之术,因此特意选在那里。 哦! 这时候夜三娘蹦着出来了,一看见内侍,马上停下来奇怪道: 你来找我们? 那内侍便又说了一遍。夜三娘高兴道: 这么说我马上就可以看见震天了? 内侍道: 陛下还在相候,请夫人即刻启程吧! 说着后面让出来两乘软轿。于是夜三娘高兴的钻了进去,赵敏珍没有办法,只好吩咐女兵们暂时扎在野店那边等候吩咐,便与夜三娘一同奉旨觐见了。 那些人把她们抬到了山庄脚下,内侍引着她们走上山来。内侍介绍道: 这个山庄过去是祭天的场所,因为咱们大新朝是从山东起家,因此便不在这里祭天了。这些楼阁大多都是前朝留下来的。那边的一大片院子都是西山别院的,萧妃住在里面。那边半山的那个高高的楼阁是烟雨楼,袁昭仪住在里面。你看上面那峰顶,那个竖着旗子的小楼了吗?那个楼是山庄最高处。那附近的别院都是云山小居,是董妃的住处。董夫人以后闷了,可以去找几位娘娘。对了,那次叛乱,宫妃都亡故了,仅仅剩下她们,董夫人以后可不要随便在娘娘们面前提起呀! 夜三娘根本没听他唠叨,只是四处看,哪里才是传说中的暖春阁。走了八百多个台阶后,那内侍喘着气指着旁边一扇小门道: 董夫人,那后面便是暖春阁和药庐了。如今国舅爷在城里面公干未归,圣上此刻便在阁中小坐,与董妃下棋。小人不便打扰,你们便进去吧! 说着用手请她们入内。夜三娘看四处楼阁秀美,这小门却很腐败,因此心中不悦。那门本半掩,可是她心中有气,便一脚踢开,走在了前面。赵敏珍随后走过去小声道: 驾前不可以造次! 夜三娘回头道: 怕他什么?我可是他大舅哥的夫人!又不是不认识他! 赵敏珍没有办法,只好跟在她身后。她们穿过了一条有杂草的小径,里面静悄悄的。走了不到四十步,却是一处空旷的地方,右手边的灌木和花草中,杂着一道篱笆,还有一个小小的牌子,写着药庐两个字。此刻在院子中有许多的药材在培植,里面有七八间大房子,后面似乎还有更大的房子。不过都在花草和草药的环绕中,远处看去便像一处隐士的茅屋一样,除了门口有四名禁卫把守。在左手边,便是几处石阶,上面便立了一处宅院,横着挺长的,起码有六七间。不过似乎是复合式的,后面应该还有屋子,面前的都像是门房,也有四名禁卫把守,不过是每个门口四名。中间的房子最大,门也阔气,上面的牌子写着暖春阁三个字。 夜三娘来到大门口处,一名禁卫统领拱手道: 来者可是董夫人? 夜三娘点点头,那禁卫拱手道: 夫人可知国舅爷年庚几何?生辰八字? 夜三娘略一想道: 刚刚十八,这个月初二嘛! 下官失礼!请娘娘和赵总兵入内!圣上正等着两位,进门直走,过了庭院左转便是! 于是她们走了进去。里面果然是个不大不小的庭院,四面都是屋子。对面还有一个门,走进去发现左手那里还有一个。门口的侍卫拱手道: 娘娘!请问国舅爷最好的朋友是谁? 夜三娘一愣,心说这是层层有问题要回呀!生怕我是假的嘛!于是胡乱道: 那应该是.......是聂成海!对吧? 娘娘请进!直走便是! 于是她们在廊中走了二十几步,迎面的门口有两位侍女,她们行了礼道: 娘娘!请问国舅爷助陛下返京时,为何没有带娘娘进京呢? 那是因为我答应替方二小姐治病,所以只好留下了! 有请二位! 夜三娘抱着胳膊道: 喂!有完没完了!再这样,人家进城去找震天了! 赵敏珍拉着她道: 马上应该到了!你就再忍忍吧! 她们进了房间,却没有人招呼。于是夜三娘走到对面的门那里,一脚踢过去,却踢不开。结果那门就开了,一名禁卫拱手道: 娘娘稍安勿躁!圣上正与董妃下棋,请候传! 不必了!我们自己去找他! 说着夜三娘撸-着袖子,便大步走了过去。那禁卫马上挡住门道: 娘娘不可造次! 走开! 说着,夜三娘一把抓住那禁卫丢到了一旁,然后就闯了进去。赵敏珍拉不住她,只好跟在她身后,心说,怎么这个夜三娘功夫这么好?夜三娘如是闯了三间屋子,打倒了十几名侍卫,来到了后堂这里,发现这个堂屋很空旷,迎面一个大门禁闭,门口有几十名禁卫守卫,附近还有很多内侍和婢女候传。夜三娘指着道: 这便是了! 于是她掐腰大喊道: 我来啦!圣上在哪呢? 赵敏珍吓得半死,那些禁卫马上跑过来围住她道: 你是什么人?安敢大声喧哗? 这时候大门开了,董飞雪跑了出来,分开了禁卫,冲上去抱住了夜三娘道: 夜姐姐!人家好想你呀! 赵敏珍一时手足无措,便和其他禁卫婢女和内侍们一同跪下了。 (本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