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纵横》 第一章 背叛 广陵觉得自己的武器很显眼,很容易惹人眼球,招来不必要的是非。因此他在随地坤镖局前行之前,定制了一个尺寸相宜的长方形木盒子,这长方形木盒子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很普通,但这正是广陵需要的效果。 由荥阳城到姑苏城有几百里的路程,这押镖的过程总有些曲折。但在短短的两天,地坤镖局的镖车就遭遇了几次劫镖,虽然损失并不严重,但是这些人的举动让广陵觉得并不是劫镖,而是骚扰多些。 但无论怎么样,过了羊肠古道离姑苏城就并不远了。 这一夜地坤镖局落脚的地方是一个院落,而且有很多护卫巡逻,广陵看着他们的服装打扮,心想这些人应该是地坤镖局的人了。 明月当空,天地清澈。 杨洒是地坤镖局的二当家,这次押镖由他来带领,而跟随而来的有大当家安盛的两位义子,安平和安常。还有一位偷偷跟来,又将自己易容,女扮男装的安沫,大当家安盛的女儿。 在路上的时候就让广陵认出来了,而初次见面的时候广陵救过她一命,救她一命在广陵看来是举手之劳,所以广陵并没有想过什么报恩之类的。但是让广陵的头疼的是这安沫居然要以身相许,还要非他不嫁。如此一来广陵就打算开溜了。 原本以为可以逃掉的,却没想到自己要去的地坤镖局居然是她家,这让广陵实在是无语问苍天。 “这应该不是缘分吧,应该是孽缘吧。”广陵心想。 一路上安沫假装成一位公子去纠缠广陵,广陵就顺水推舟的戏弄了几次安沫,弄得安沫差点恼羞成怒。广陵以为她会知难而退,却没想到安沫的犟脾气实在让人头疼,屡败屡战,精神确实可嘉。 这一夜广陵在客房休息,门让人敲响了。来客毫无疑问是安沫,广陵看着打扮得玉树临风的安沫,客套的说:“梁公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安沫摇了摇手上的折扇,这些天已经习惯别人叫她梁公子了。 安沫听到广陵带着委婉送客的意味的话,心里不由得一塞,心里委屈想道:“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安沫说道:“时候尚早,广公子不请梁某进去喝杯茶?” 话以至此,广陵也能让她进来了。 广陵沏了两杯清茶,轻轻推在安沫面前。安沫拿起茶杯,吹了吹漂在上面的茶叶,小口抿了一下,眼神有些犹豫,一会儿方才说道:“广公子可有意中人?” 果然,正题来了。广陵盯着一脸紧张的安沫,笑了笑说道:“还没有呢。” 安沫听完后一脸如释负重的神色,谁知广陵话锋一转,“不过呢,”安沫立马又绷紧了神经,广陵望着安沫的纤细白净的手指紧握住茶杯,心想她难道不怕烫吗。广陵拍了拍安沫的手,示意茶水滚烫容易烫伤,这才缓缓说道:“安姑娘,其实在下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只见安沫的俏脸煞白,"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广陵点了点头。 安沫失落的说道:“难道你就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广陵叹了口气说道:“是在下配不上你。” 安沫大声反驳:“胡说,你怎么就配不上我了。你堂堂……” 广陵一听,瞳孔微缩,盯着安沫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次你和父亲对话的时候,我在门外偷听知道的。”安沫小声说道,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广陵上次在地坤镖局就觉得奇怪了,明明察觉到有人偷听,出来却没发现人影,只见安沫迎面而来,因为之前安沫一直缠着自己,就没有多加怀疑,心里还以为是哪位仇家寻上门来了。 没想到是安沫……冤家 “对不起,我也不是有意听到的。”安沫委屈说道。 广陵不由得苦笑,心想他也不能杀人灭口吧,虽然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这身份迟早要曝光的,只是早晚的问题。广陵他只是不想别人那么快知道他的身份罢了,因为他的仇家多,遍布大江南北,可能在哪里吃饭也可能遇上。 不过应该准确来说,这些是他师傅的仇家。他才刚出山,哪里来的仇家。只不过前人的包袱需要他去背负,所以他就去背负了。 广陵说道:“不怪你,这身份曝光是迟早的问题。只是我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去做。” “为什么?”安沫喃喃说道。 “我只是一个漂泊在江湖的浪子,给不了任何人的承诺和保证。” “我可以等!” “你又可以等多久呢,你何苦将自己的大好年华浪费在一个不必要的人身上。” “我心甘情愿。” “你这是何苦呢。” “谁叫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呢。”安沫痴痴的说道,“喜欢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再喜欢上另外一个人。” 最终,广陵还是让安沫失望了。 “安姑娘请回吧。” 安沫静静凝望广陵,似要将他的容貌牢牢记在心里,苦笑一番:“我会等你的,无论多久。” 说罢,转身离开。 广陵把自己那杯的清茶饮完,走到床边,拿出藏在床下的长方形木盒子。打开木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柄剑。 这柄剑通体黝黑,长五尺,宽一尺,重四十斤,细细看它剑身,会发现上面刻着千重二字。 广陵把它负在身上,走到门外,轻轻一跃,离开这地方。 安沫心灰意冷摇摇晃晃走到了大厅,刚临近的时候,发觉有些不对劲,便窜入一旁,在纸窗捅穿一个洞往里面偷看。 大厅内。 二当家杨洒正襟危坐在主位,杨洒虽岁数大了,但是气势依旧不减当年。座下的是安盛两位义子,安平,安常。 只见安平脸色温和,走近杨洒替其上茶,也没有介怀身份,顺带着帮安常也上满茶水。 安平回到自己的位置才悠悠说道,“二当家,过了今晚,再赶一天的路就能到姑苏城了。” “嗯,不过也不要掉以轻心,今晚才是最关键的。之前那几次劫镖只不过小打小闹。”杨洒说道。 “二当家难道不觉得前几次的劫镖有点奇怪吗?”安平喝了一小口茶。 “嗯,确实如此。安常你怎么看?”杨洒沉吟一会儿才说。 “如果说是劫镖,还不如说有目的性的骚扰。”安常说道,顿一顿接着说,"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是来劫镖的。" “哦,怎么说。”安平说道。 “这几次的劫镖,行动人数都不多,而且都是轻功了得的人。再加上他们的作战手法类似如游而不战,似乎在收集情报。”安常分析道。 杨洒细细思忖一会儿,说道:“安常说的不无道理。” “轻功了得的,好像在荥阳城之中,只有黄鹤镖局可以做得到。”安常给出自己的推论。 杨洒一听,微微眯上双眼,在思量这结论是否符合情理。 安平微微笑着看两人饮下茶水,轻声说道:“黄鹤镖局也敢打我们地坤镖局的算盘,活得不耐烦了吧。” 在荥阳城中有四大镖局,而黄鹤镖局是居于末位的,地坤镖局则与虎翼镖局不分伯仲,都是并列首位。因此安平有这样猖狂的口气也是有原因的。当一个人长期骑在别人的头上,眼光自然不像直视那样准确细微。 况且谁又会认真观察脚下的蝼蚁会在干些什么。 “也对,黄鹤镖局就算他有这样的心思也没有那样的兵力,更何况如果他要行动,我们都会知道。”杨洒说道。 安常担忧的说道:“其实我更担心的是虎翼镖局,他们与我们早已经是水火不容了,如今安插在他那里的间谍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见步行步见招拆招了。”杨洒说道,“好了,今晚你们一定要提高警惕,加强巡逻,以防万一。” 正当杨洒和安常两人要从椅上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全身酸软无力,没待站起来便摔在地上,多次挣扎爬起都是失败。 在窗外偷看的安沫看到这样的情况,心里一下子泛起了惊涛骇浪,当下就想冲进去,然而安沫硬是压住内心的冲动,不断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需要冷静下来观察情况,找到恰当的时机才可以出手,不然贸然出手,只会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究竟怎么一回事!安平!”杨洒死死盯着坐在客座悠然自若喝茶的安平,怒吼道。 “就是你看到情况啊。”安平笑着说道。 安常较之于杨洒冷静许多,不断尝试着运起内功将这药性强行逼出,却发现自己根本感受不到内力的流动,看来这计划是安平精心准备许久的,又怎么会没想到这方面。 “这么多年我忍气吞声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刻。”安平霍然间脸貌狰狞,像头择人而噬的恶虎。 “这些年,我们地坤镖局待你不薄吧。”杨洒说道。 “哼。没有我,就没有今天的地坤镖局。”安平冷冷说道,“却没想到的是你们居然将安常作为接班人。” 杨洒也是怒火中烧,“安平你别太猖狂了。如果当年不是大当家收养你,你早就饿死街头了!” “哈哈,老家伙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该还的我早就还了,我已经不再欠他任何东西了,现在我只是拿回我的应得东西罢了。”安平说道。 “畜生,这些年大当家白养了一条白眼狼。早知道当初就让你饿死在街头!”杨洒骂道。 安平脸色冰冷,“老家伙别给脸不要脸。” “我呸,畜生就是畜生!”杨洒狠狠吐了一口水溅在安平的身上。 当下安平便走近杨洒身前,一把掐住杨洒的脖子,举在半空,狞笑着说,“敬酒不喝喝罚酒,你就早些下去吧。” 话落,安平衣袖落下一把匕首,滑至手心,紧握,然后狠厉往杨洒腹部一捅,匕首噗嗤应声而入,鲜血淋漓。 “啊!杨叔叔!”安沫看到此情形也是肝胆俱裂,猛然一声尖叫,然后跌跌撞撞便冲了进来,对着显然被吓到的安平就是一个猛烈的横扫鞭腿,幸好安平迅速从失神之中回过神来作出及时的反应,一把将杨洒扔在一旁,然后狼狈闪躲这一脚。 安沫泪水划花了俏脸,紧紧抱住满身是血的杨洒,哽咽说道:“杨叔叔,你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的。” 只见杨洒不断咳出血来了。 安沫抹了抹泪痕,“没事的,杨叔叔小沫现在带你走。” “你,跑得掉吗?”安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怎么就跑不掉呢?”声音自门外传来。 第二章 突围 夜色迷蒙,月光如同水银倾泄,整个天地都浮动着波光粼粼的银光。 大厅内。 广陵来得算是及时又不算不上及时,因为局面还在他控制的范围之内,并没有恶化下去,但是二当家杨洒成为安平计划中第一个牺牲的人。 就算广陵点了他的穴道,止住他的血,也无济于事,因为刚才一刺已经严重重伤了他的五脏六腑,而且杨洒被下药,内力完全丧失,这就连最后一丝生机都不剩下。 安沫哭得一塌糊涂,紧紧抱着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神智不清的杨洒,对着广陵哽咽问道:“广大哥,杨叔叔他……” 广陵神色凝重摇了摇头。 杨洒的死对安沫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打击,自小杨洒待她如同亲生女儿,宠溺着她,陪伴她一路成长。不得不说杨洒对于安沫来说是她生命中尤为重要的一人。况且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一直疼爱她的安大哥居然会背叛地坤镖局还杀害了杨洒,这无疑是对她脆弱的心灵又是一道强烈的冲击,几近将她的人生观念完全颠覆,而一直以来的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在这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哼,老家伙冥顽不灵,死有余辜!”安平残忍笑着说道。 安沫对着安平声嘶力竭喊道:“安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挡在我前方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安平冷笑道。 广陵在一旁尝试运功给安常逼出药性,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内力如同泥牛入海一般,起不了半点作用。广陵心想,“看来广平这药不但让人丧失内力,而且也阻止别人灌注内力。好一个心思缜密!” 对此情况,安常深知不但不能帮上忙,而且会拖累广陵和安沫,脸色惨淡的他当下便对着二人说道:“你们两个快点走,不用管我,我只会拖累你们。你们逃出去之后,要火速赶回去告诉大当家,让他及时做出应对计策,我想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广陵看到这番情形,现今之计的确是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点了点头。而安沫则是依旧傻傻抱着杨洒,哽咽说道:“杨叔叔,你醒醒,小沫在这里。” “我说过了,你们谁也逃不掉。”安平说道。 话落,安平对门外招了招手,门外一下子涌入一大堆护卫,将广陵几人团团包围。 “最后一个也落网了,该是收网了。”安平冷笑着说。 看到这样的情形,广陵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看来人数比想象之中还要多,应该少不了一场鏖战。当下广陵二话不说便将身后那柄尤为显眼的千重拔出来,重重往身前一砸,大理石地板瞬间龟裂开来,沉声说道:“来吧。” “安沫,我相信你杨叔叔也不希望你落入他的手中。只要你 第三章 要挟 广陵二人成功逃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了。 两人来到了杂草丛生的小山丘上,蹲在草丛里掩藏起来,观察后面是否有追兵。 安沫转头望向身边的男人,微微出神。这一夜她先是失去了最疼爱她的杨叔叔,然后安大哥的无情背叛,这些接踵而来的厄耗让她难以承受,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恶梦,只要睁开眼睛,一切又会回到从前那样,但是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不断拉扯着自己的神经,像是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只不过是一个刚成年的女孩,涉世未深,人情世故懵懵懂懂,又如何能够一下子接受亲人的阴阳相隔、手足相残,当下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伤,一下子抱住广陵小声哭了起来。 对于安沫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广陵有些措手不及,面对这种情况他只能静静着不动让她紧紧抱着。 尽管他的伤口被她用力按住,但是他此刻也只能默默承受。 明月耀亮着挥洒光辉柔和笼罩着这个小山丘,暖暖包围着这对相拥的男女。 安沫缓缓止住了哭声,哽咽着埋在广陵首间。她的发丝弄得广陵恨痒难耐。 正当安沫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她终于发现她手上有些黏糊了,在月光照耀之下,她的手显现出暗红色肤色。 安沫心里猛然一抽,连忙抬头望向面色苍白骇人的广陵,只见他轻轻笑着说:“放心,没事了。” “广大哥,你…怎么这么傻。”安沫刚止住的泪水,瞬间如雨线滑下,再一次将俏脸弄花。 广陵费力坐在地上,重重吐了一口气,笑着安慰道:“小伤,没事。” 安沫用力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走近广陵,脸蛋彤红彤红的,小手轻轻的把广陵的衣服给褪下来。 这一举动可是真真切切的把广陵给吓着了,当然广陵没有继续往另一方面想下去,他知道安沫是在帮他处理伤口。 他也没想到安沫会随身带着伤药,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眼下这等情况也管不了那些繁文缛节了。 整个过程有些酥麻……这是广陵的第一感觉。 处理好伤口之后,两人便相对无言了。然而两人都不曾觉得有何尴尬,因为此刻正是无声胜有声的绝佳时刻。 或许是上天的指引吧。 让他们能有一个美好的回忆。 万千萤火虫在夜空之下、他们之间,轻轻扇动翅膀欢快着飞舞,散落在四周,星星点点。 这是上天的一幅佳作。 它们似是有意冲淡安沫的内心浓郁的悲伤,便有萤火虫轻轻落在她的指尖,绕着她指尖飞舞,然后轻轻的落在安沫的手心。 那一刻,广陵鬼使神差望向安沫,然后时间凝固,画面定格。 安沫在微弱萤光照耀下,露出最令人怦然心动的纯粹的笑容。 …… 天色微亮,广陵二人便开始返程了。 因为时态紧张,广陵二人不得不快马加鞭赶回去,况且身上没有信鸽,难以用飞鸽传书火速通报。 如此一来,两人几近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一路上快马狂奔,中途也仅仅是休息片刻,补充一下水分,然后继续启程。 当西边红光亮起,两人总算赶到了荥阳城。 这一路上不但人也疲惫不堪,马也报废了两匹。吃了一路风尘弄得灰头灰脸的安沫此刻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了,回到家中,因为心知父亲有饭后看书的习惯便冲着书房过去,正好看见父亲安盛正在灯下看书。 安沫强忍下心里的躁动,放轻脚步轻轻敲了敲门,轻声叫唤道:“爹。” 安盛两鬓已有丝丝银白,面容庄严,此刻听到这声“爹”,也是有些愕然,抬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女儿显得有些狼狈,“沫儿。” “杨叔叔死了。”安沫悲痛说道。 啪,安盛手中的书掉了下来。 …… 广陵回到房间沐浴更衣,洗去一天的风尘。躺在床上他开始梳理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押镖开始的时候,接连二三的劫镖,与其说是劫镖不如说骚扰更为贴切,然后落脚院落,接下来安平的背叛。紧接着他和安沫逃离,一路上的畅通无阻,让广陵心里更加迷惑,安平居然没有派人在路上拦截他们二人,尽管他们二人是乔装打扮一番,但是若是加强人手,要想拦截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可奇怪的是一路上居然没有任何可疑的人。 这根本不像逃离,反而是像通风报信的。 也就是说,他们二人是别人放走的。 广陵很难穿过重重迷雾,直接窥见真相,眼下只能是见机行事了。 正当广陵打算打坐休息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广陵打开门,眼前的人是已换回女装的安沫。 安沫散乱着乌黑的秀发,尚有水滴轻挂,看来是刚沐浴不久,而且一阵清淡好闻的香气扑鼻而来。 “广大哥,我给你换药。”安沫脸蛋红彤,手里捧着一些伤药、包扎之类的东西,小声说道。 人之好意,安能残忍拒绝。 青灯之下。 安沫小心翼翼的帮广陵上药,初次看见广陵的背也是有些心悸,因为安沫从来没有见过谁身上能有如此之多的伤痕,密密麻麻似乎在述说这些过程的凶险万分,和广陵遭遇了多少次生死搏斗,又如何从死境之中寻觅生路。 你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忽然之间,安沫觉得心里隐隐作疼,手指不由自主轻轻划过这些年久的疤痕,“疼吗?” 广陵轻轻摇了摇头。 安沫从后面抱住广陵,将脸紧贴着广陵的背,让温度交融。 “安姑娘……”广陵刚想出声阻止,却被安沫打断了,“就一小会儿。” 安沫心知到他们两人是不可能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要去沉沦,她喜欢他。从他救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此刻就在眼前。所以她放下尊严去死缠烂打,在喜欢的人面前很多东西她都开始看得轻了,心里的那个天平也因为有了喜欢的人而开始失衡。 有人说在情海里面的人,一生都无法抵达彼岸,那么就让她沉沦其中。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你从桥上走过。”安沫流着泪心里默默说道,“你说我该有多喜欢你。” 广陵也曾迷茫过,他不清楚也不了解应该如何去面对安沫对他的这份感情。 他只不过是一个浪子,浪子又怎能给人一个安稳的家,一个坚守的承诺。因为他不能保证,有一天清晨,留你一人独自睡醒,再也看不见日夜面对的爱人。 …… 安常负手遥望天上的明月,嘴里喃喃自语:“好像我为了这个目的活了整整十几年,陌上,你说我值得吗?” “这些年,主子到底为了什么而活,主子应该比手下更了解。”陌上缓缓说道,声音清冷带着一丝媚意,这个女人正是上次将广平一击毙命的人。 “那,陌上到底为了谁而活?”安常问道。 “手下的命是主子给的,理当是为了主子而活。” “你觉得这些年活得值得吗?” “手下不知。只知道入了江湖,许多事情很难有个判断的标准。” 安常沉默了一会儿。 “好了,出去吧。还有计划继续进行,让安盛知道安常在安平手中,三天之后独自赴约斜阳古道上贤小庄。”安常说道。 “是。” 是时候了结了,那就把当年的恩恩怨怨都算一算吧。 第五章 恶战 上 广陵不同于常人那样卧席而息,他打坐修行即相当于休息。这样的习惯他保持了十年。 他打坐修行并非完全沉浸其中,对外界之事不闻不问,而是运转心法的同时对于外界的事物进行感知,预防敌人的突袭,并及时做出应对之策。 为了达到这样的地步,广陵在他师傅身上吃过不少的亏。他师傅每一次都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在他心里留下一大片阴影,总和起来的阴影面积简直可以覆盖他的童年。当然要不是他师傅当年对广陵做出那些简直令人发指的事情,想来广陵要达到这般地步还要再加上几年的光阴。 当然其中离不开广陵的出彩夺目的天赋。 今夜的月亮极为圆满,泼洒出来的月光让天空是显得净白柔和。 走廊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如果不是运功仔细辨听,也是难以察觉。这人每步落脚都显得平稳,又富有节奏。 脚步声止住,那人停在了广陵的门外。 这个时候,广陵适时打开房门。 门外的人,是地坤镖局的大当家,安盛。在他正想敲响房门之时广陵却适时打开了房门,这样的感知能力令安盛有些吃惊,虽脸上露出了丝毫的惊讶,然而很快被他若无其事掩去。 广陵让出一旁,邀请了安盛进来。 “广公子的功力果然高深。”安盛笑着说道。 广陵倒了杯早已凉下来的茶水给安盛,“过奖了。大当家。” 安盛直接开门见山,“广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求。” “不敢当,大当家不妨先说来听听。”广陵在心里暗自揣摩这件事是否与安平有关。 “这些日子希望广公子能够护沫儿的周全。”安盛诚恳的说道。 广陵听到这话,便觉得自己心里所猜测之事与其相同,然而广陵并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问道,“是不是与安平有关?” 安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没错。” “大当家打算去赴约?”广陵再一次问道。 “安常在他手上,而且…”安盛顿一顿,似乎在思虑事情的后果性,然而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而且还牵涉了一些当年的恩怨。我不得不去解决。逃避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躲过去。” 广陵听完之后便沉默了下来,看来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他的想象。这件事看来比眼前所看到的,脑里所想的更加扑朔迷离。 幕后的真相完完全全被迷雾笼罩。 “这件事与虎翼镖局也脱不了干系吧。”广陵说道。 安盛似乎会料到广陵会这样问,“嗯。所以当下的局势很危险,杨洒的死,和安平安常的失去,让地坤镖局元气大伤。镖局之中的能手屈指可数。所以,我打算放弃地坤镖局。” 广陵虽然料到局势肯定是一边倒,但是没有想到会恶劣的如此一发不可收拾。 安盛感慨的说道:“这个镖局是我一手打造的,可以说是我毕生的精血。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愿意放弃它。” 广陵当下沉声回答:“我答应你。” “广公子的恩情,在下不胜感激。”两鬓之中雪白衍生,岁月不饶人,但是过去种下的因,不管岁月如何蹉跎,如何悠长,果依旧会结实,是善果,还是恶果,无关乎与岁月,只是当初所为。 安盛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广陵,“广公子,如果我不能回来。请你把这封信交给沫儿。” “只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希望能够亲眼看见女儿开开心心的出嫁。”安盛喟然长叹。 广陵脸色平静说道:“大当家会看见的。” “哈哈。那就承广公子贵言了。”安盛笑道。 待安盛离开,广陵重新回房入定。 次日清晨,安沫便失落找到广陵说,爹爹不见了。广陵安慰她,可能大当家要处理一些事物,毕竟二当家的去世,弄得镖局有些人心惶惶。 安沫对于广陵的话并无半点怀疑。 这一日安沫虽然时不时觉得心神不宁,但是有广陵的陪伴,她并没有去深究。 直到残阳将要落下山,黑色帷幕也缓缓从天际之高垂下时,安沫才鼓起勇气问:“广大哥,你……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你很想广大哥我离开吗?”广陵却是一本正经反问道,然而却弄得安沫紧张兮兮的,还因为害怕解释不清而导致说话结结巴巴,“没……没有。广大哥,你别……别误会。” 安沫说完紧张的转头一看,却发现广陵双眼正好看着她,四目相对,安沫一下子羞红了脸慌忙躲过让人心乱如麻的目光。 广陵亲昵揉了揉安沫的头,笑着说道:“等这件事结束了再说吧。” 安沫此刻根本听不进去,迷迷糊糊的回答,“哦。” 夜已深沉,大部分人都沉醉在梦中,而有少部分依旧清醒。 广陵在房中擦拭千重。 这柄千重是他师傅为其量身订造,耗时五年之久,重逾四十斤,虽无削铁如泥的剑锋,却是笨拙得令人沉重。 然而他师傅却告诉他,这柄剑很锋利,切莫乱伤人。 广陵起初得到它的时候,需要花费了四年的时间去熟悉并熟练的得心应手,现在犹如自身的一部分。 今夜,他与它会演绎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 一大帮黑衣人渐渐从地坤镖局四周围笼,面对昏昏欲睡的地坤守卫者手脚利落便收割了生命。 屠杀,在顷刻之间上演。 很显然此刻地坤镖局群龙无首,军心溃散,面对有备而来的黑衣人是难以抵御,尽管是响起戒备,但是依旧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形势是一边倒。 地坤镖局的人无法凝聚起来齐心合力抵抗敌人,人数快速被敌方削减。 而安沫早已在响起戒备之时便已察觉到异样,一瞬之间安沫明白了自己今天为何无缘无故心神不宁了,血脉之间的神奇联系,让安沫感应得父亲可能已经独自去面对安平。 安沫当下想到的办法,就是需要她杀出重围,召集地坤镖局的兄弟们一起对抗敌人。 然而结果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恶劣,地坤镖局的人已经被对方杀得所剩无几,面对绝境,安沫再也不能像之前冷静应对。 当安沫带着几个伤痕累累的兄弟打算杀出重围时,心里不免担忧广大哥的安危,然而很快打消这个念头,对于这些小喽啰广大哥还是可以轻松逃出的,而自己不能再给他负累了。 一路上,鲜血淋漓染满每一方每一寸地板,地上躺的大多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兄弟,面对此情此景安沫几人也是一阵难以言状的撕心裂肺的痛楚。 安沫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神色坚定,“我一定会带着你们出去的!一定!”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几人异口同声。 当安沫把手中破损不堪的剑刃猛然用力掷去,直接穿过一人的心胸处,已经是遍体鳞伤了,面对又重重围了上来的黑衣人,安沫心里也是一阵心灰意冷。 几人背对背围成圈,面对再次重重围上的黑衣人,心底的灰色愈发浓郁,绝望漫上众人心头。 “对不起,各位兄弟。”安沫沉重说道。 “不怪你,大小姐,当年如果不是大当家的收留,我们就早饿死街头。地坤镖局,就相当于我们的家,能为这个家作出我最大的努力。我很高兴!” “谢谢…”安沫泪水缓缓流下,“那就让我们为这个家流尽最后一滴血!” “冲啊!”几人发出最后的呐喊,义无反顾冲向敌人,哪怕前方是死亡。 “广大哥,很高兴认识你。喜欢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如果还有下次,我还是喜欢你。”安沫在心里默默说道。 处于绝境之中的人是可怕的,因为他们再也不寻求生还的可能性。 一时之间黑衣人的包围圈居然被这几人冲散,当黑衣人意识到的时候,几人已经杀到包围圈的外围。 安沫夺来的剑在手中灵活闪动,不断将四周试图涌上来的黑衣人给以最致命的伤害,抹喉,穿心,或是将敌人四肢刺伤斩断,顿时给几人大大减轻了压力,而安沫身上染满了血,亦早已分不清是她还是敌人的血了。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抓不到。”躲在暗处的黑衣人咒骂道。 “大小姐,我来救你了。”这声音简直如同天籁,顿时之间给安沫几人注了一剂强心剂。 “黎长老来了,黎长老来救我们了!我们有救了。” “我们有救了!” 只见黎长老带着几人从边缘切入,汇合到安沫身边。 黎长老两鬓发白,带着他长久不离身的铁枪,枪尖依旧滴着血。 黎长老回转头关心问道:“大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安沫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黎长老挥动着铁枪,割伤了安沫的右手,安沫手中的剑便跌落在地上。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黎长老居然会将枪尖指在安沫咽喉处。 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武器。 因为地坤镖局最后几人已经被抓住了,黎长老带来的几人也同时擒住他们几人。 “为什么?”安沫冷冷说道。 “因为他能给我想要的东西。”黎长老缓缓说道。 没有人想到最后的希望竟然是诱人陷死地的陷阱。 “哈哈……都是一帮狼心狗肺的混蛋!”安沫仰天大笑,泪水缓缓止住。 “大小姐……” 黎长老不为所动,对着他带来的几人示意动手。 扑通扑通……这是人头滚落的声音。 “不要……”安沫眼眶欲裂,声音嘶哑。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杀了我吧。”安沫死死盯着黎长老平静说道。 被安沫的眼神盯的毛骨悚然的黎长老,不作声。 “你不敢杀我?”安沫平静说道,“怎么不敢杀呢。你都已经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怕我们死了。回来找你寻仇么。” 黎长老冷汗打湿了后背。 “广大哥,我走先一步了。各位兄弟,我来陪你们了。” 安沫身体霍然前倾…… 第六章 恶战 中 斜阳古道,上贤小庄。 西边天际一抹血红,晚霞漫延不了整片天空,只能局促在一角。 安盛遥望着这番景象,多少年了,自己未曾好好看看,只是因为二十多年前的某天也是这般模样,然而人生的轨迹顷刻之间便发生了转变。 可惜的是现在成为过去,未来成为现在,过去的依旧残存。 安盛来到上贤小庄的时候已是傍晚了,看到眼前的景象默言了许久,因为二十多年前上贤小庄早在一场大火之中化为灰烬,如今却仿似旧景重演,好像当年一样,它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然而还是不一样了,因为以前再也回不去了。 这上贤小庄可是他一生的起源,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回到了原点。 他依稀记起在这片绿茵草地上有个少年一遍又一遍挥洒着铁剑,毫不厌倦。烧得正旺的朝阳把炽热的光线遍洒在少年的肌肤上,把他浇铸成铜人的肤色。 他知道那个少年是他,只是当年沐浴在光芒之中的脸庞却早已模糊不清。 然而最清楚的记得,那时身边还有一位喜欢穿素白衣裳的女人。 重新修缮的上贤小庄没有人把守,门口是打开的,安盛缓缓踏出脚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过去的,早已过去。跨不过,只是因为自己心里那道坎,不敢跨越。 安盛迈进大厅,环顾一番,摆设简洁,圆柱两侧点燃着蜡烛,火光有限的照亮四周,虽没见人影,却透露出生气。 “我应该叫你安盛好呢。还是百里念。”声音从阴影处传出。 安盛并没有作出回答,只是望着从阴影行出来的多日不见的安常。 “对于是我。你应该不会觉得惊讶吧。”安常说道。 安盛平静回答:“不,你让我很惊讶。” “哦,是吗?”安常坐了下来。 “你能忍耐那么久不下手,这已经让我很吃惊了。”安盛坐在安常对面。 “这么说你就早发现了?” “上一年吧。你和安平比试的时候。” 安常沉默着。 安盛望着安常问道:“安平呢?” “他?你现在不会天真的以为他还没死吧。”安常一脸好笑望着安盛,“他死了。这种蠢货早就应该死了,只不过这些年我让他活久一点罢了。” 安盛皱着眉头,“安常!” “我不叫安常。我叫百里莫非!”安常冷冷说道,“再说,你也不是安盛,你是百里念!是我的杀父仇人!” 安盛神色凝重。 “哼哼,当年的事你不会忘了一干二净了吧。你忘得了么?你不但亲手杀了你的恩师,你还居然违背了伦理……”百里莫非对着安盛嘶吼。 安盛面色苍白,打断了往日的安常如今的百里莫非的话,“好了。别说了!” “你知道吗?你毁了我的家庭。”百里莫非深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说道。 “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安盛叹了一口气说道。 “也是,我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为了就是今天。”百里莫非说道。 “那就让我试试,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去报仇。”安盛冷冷说道。 当年有许多事情他不愿意去提,也不愿去碰,因为人有最大的痛处,最好的保护,难道不是绝不去碰触它吗? 话落,安盛先发制人拔出藏匿于腰间的软剑,快速从桌下游行,灵活犹如蛇一般刺向百里莫非腹部。 “哼!”百里莫非冷哼一声。 只听见兵刃碰撞的铿锵声,桌下两柄软剑犹如两条蛇在搏斗,各自缠上对方,死死不肯放松。 突兀的木桌被破碎开来,两人手中的兵刃不断闪烁着亮光,清越的兵刃碰撞声响起在大厅,木桌被快速而锋利的兵刃削成一块块,从空中散落下来。 短短几息,两人交手已有几十个回合。 两人本是同门而出,剑法大家各自熟络,见招拆招,来来往往,打得不亦乐乎。然而每招剑式皆是以取对方性命为主,所以刁钻凌厉,毫无留情可言。 百里莫非将身边的木凳,用剑巧妙一挑,使其砸向安盛,却见安盛不退反进,将木凳劈开,下一瞬间凭着多年死里逃生的直觉,他头颅一歪躲开正刺眉心的一剑,安盛面不改色手腕一抖,手中的软剑又像蛇一般缠上百里莫非的剑,身体往后倒撤,顺势一拉,两柄剑发出令人刺耳的摩擦声,安盛原本打算将百里莫非的剑夺走,却没有想到百里莫非一震手腕,手上的剑就如同湖中波纹一般延绵至剑身,把缠上的剑震开一个细微幅度然后一拉成功脱离。 “哼,这么多年了,百里氏的剑法,你倒是没有忘记。”百里莫非冷笑着说。 “如果你仅仅只有这点本事,凭你还杀不了我。”安盛说道。 “当然,这套《绵剑》你比谁都精通,说你可以媲美我父亲也不为过。”百里莫非说道,“只不过,百里氏本来有两套剑法。一套外传弟子,一套内传嫡子。你学得只不过是外传弟子的。” 安盛听完之后默不作声。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吧。”百里莫非说道。 只见百里莫非轻轻一弹手中的剑,发出清脆的声音,霍然间百里莫非来势汹汹,携着凌厉剑意席卷而来,就连四周蜡烛上的火苗也被牵扯舞动起来。 “长虹。”百里莫非嘴里轻轻念道。 安盛怒吼着抖动手中的软剑,尝试着击溃,却发现百里莫非手中的剑此刻匹直直指周围萦绕着类似漩涡的剑气,把安盛的剑一次又一次阻挡在外。 干净利落,只求一击必杀。 噗嗤一声,安盛最终还是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只不过左手算是废了。 “这是第一式。”百里莫非面无表情说道。 然而下一秒百里莫非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见过桃花吗,那种桃花满天飞落的盛境。” 安盛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只是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百里莫非的动作很慢,手中的软剑行走的轨迹肉眼都可以看清,然而尽管这般安盛依旧不敢轻举妄动,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准备好下一次的进攻。 但是恍然之间,安盛发现自己似乎被百里莫非包围了,或许准确的说,被他的剑意包围了。 “花落。”百里莫非轻轻说道。 清越的碰撞声,四处喷溅的火星。 安盛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鲜血从细而深的伤口汩汩流出,打湿而把衣服染得殷红,这个时候安盛才意识到什么是花落。 躲,无处可躲。避,无处可避。 可是百里莫非似乎还不愿意那么快杀掉安盛,所以并没有在致命之处下杀手,而是在他身上制造难以痊愈的伤口,直到安盛的血把地面也染得一片深红的时候,百里莫非才停下手中的剑。 “这套剑法有三式,你已经见过两式了。”百里莫非对颓然跌坐在地上的安盛说道。 结局显然而见。 安盛费力问道:“沫儿会不会有事?” 百里莫非并没有直接回答安盛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言的说道:“杀你原本是可以轻轻松松的,只不过我想做的彻底一些,所以我和虎翼镖局联手,让它跟安平合作。安平那个蠢货还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一直被我玩弄在手掌之中还沾沾自喜。哼,蝼蚁就是蝼蚁!不过也好,多亏他的帮忙,把地坤镖局的兵力削了不少,不然虎翼镖局可没那么容易攻进来。算算,这个时辰他们现在磨好刀了吧。你女儿,可不是应涯那个小子一直惦记了许多年的嘛。”百里莫非顿一顿,又接着说,“我和虎翼镖局的之所以能达成协议,是因为我答应他地坤镖局的生意由他全盘接手,而还有一个条件就是应涯提出来的,他要你的女儿。” “混蛋!”安盛对着百里莫非骂道。 百里莫非冷笑说道:“我只不过做你当年做的事情罢了。” 当年么……一切都是因为当年种下的因么 安盛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然而当年的记忆却愈来愈清晰。 他喜欢了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 他喜欢上他的师娘,路扶摇。 他知道他的举止行为和心思都触犯了伦理,他知道他的罪行无法饶恕,然而沉沦就是沉沦了。 他曾一次又一次去逃避,沉醉于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日子,为的就是麻醉自己的神经,然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告诉他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恶性循环之中。 他对她的冷言相对,终究抵不过她笑容相对。 后来他师傅百里旷世因练功而走火入魔,时不时对妻子路扶摇出手相对。每次看见她身上的淤青,心里都一阵难以抑制的怒意和心痛。 然而劝告她暂时离开百里旷世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知道路扶摇深爱的是百里旷世而不是他。 如此这样又过了三年,路扶摇为百里旷世产下了一子,而百里旷世的情况亦有好转。安盛并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内心深处对路扶摇的爱慕,因为这一旦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事情将会走到最恶劣的地步。 有时候他在想,这样看着她不也是很好吗?就让他这样过一辈子好了。 不求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但求她一世安好。 然而那年某一天的晚霞就像今天的晚霞一样,异样的红。 在安盛回到上贤小庄的时候,他嗅到一阵血腥味。他顺着味道跟踪过去,最终停在他师傅的房前,他爱慕多年的女子房前。 他在害怕。 门最终还是被他颤颤巍巍的推开了。 眼前的情景让他难以呼吸,那一袭素白正显眼躺在猩红的血泊之中。 他走过去扶起她,摸着她冰冷的面孔,“扶摇……你…你醒醒啊。” 怀中的人可是他的爱慕多年的人啊。 他回头看见师傅正面目狰狞,手中提着那柄尚在滴血的剑,他觉得口干舌燥,颤抖着问:“师傅,扶摇怎么了。” 只听见他师傅阴阳怪气回答:“你没看到吗?我杀的啊!” 他知道他师傅早已经走火入魔了,原来这么多年来他只是在抑制自己的病情,现在爆发了,神智早已不清,只是一个杀人狂魔罢了。 “原来,你喜欢路扶摇啊。哈哈,这可是禁忌啊!”百里旷世似乎很兴奋。 他能做的,只是不出声。他不想扶摇死了,还受那样的屈辱。 百里旷世猖狂大笑,“怎么,我说对了么?” 他静静看着怀中的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她。 “这个婊子和你有一腿?哈,你回答我!”百里旷世突然之间癫狂起来。 他没有理会百里旷世,轻声对着怀中的女子说道,“这么多年了,我喜欢你。你知道吗?我知道你爱着师傅,没关系,现在我送他下去见你。” 等他将手中的剑刺穿百里旷世的心脏,把百里旷世与路扶摇放一起的时候,听见还残存一丝气息而最后恢复神智的百里旷世对他轻轻说道:“谢谢。” 他离开的时候,一把火烧了这上贤小庄,也葬送了他的过去。 他知道有今天的一日,因为他把上贤小庄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师傅和扶摇的骨肉,那个才十个月大的婴儿…… 安盛恍惚之间,似乎又看见了那一袭素白,嘴里痴痴道:“扶摇……” 百里莫非一听这个名字,面色一冷,手中的剑一挥,割破了安盛的喉咙,鲜血带着生机从伤口汩汩流逝… “谁允许你叫我娘亲的名字…” 第七章 恶战 下 广陵显然感受得到敌人是有备而来,而且自己还是敌方主要目标。或许在上一次院落逃离的时候,在安平心中落下了芥蒂,因此认为广陵是这次计划成败的变数,把这变数也除去,结局如何便毋庸置疑了。 他被虎翼镖局大当家应龙和不知名的女子纠缠,难以脱身前往安沫身边。 这个虎翼镖局的大当家应龙倒是很干脆,带了一支人马过来说要把他留下。 广陵心里担忧安沫的安危,心里打算速战速决,不作拖滞,便一路上强硬杀出包围,凭借应龙和他的手下要想把广陵留下显然不可能,如果拖住广陵,争取在另一方面攻克的时间倒是可以。 倒是应龙面对广陵的强横显然感受到压力,心里渐渐觉得吃不消广陵的蛮横霸道,一路上不断被他逼退,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这让在江湖游历数十年的他觉得脸上发热,当下恼羞成怒怒斥身边的手下,“一群废物,几十个人都留不下一个人。都给我上!只要留住他,要什么有什么!” 欲望的驱使会使人盲目,越盲目越勇敢便越不自量力。 一群杀红了眼的人亮起手中的兵刃,一往无前无所畏惧广陵手中的千重,只有着一个心思,把眼前的人给砍死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这不正是亡命之徒的生活吗。 广陵不断挥动手中的千重,格挡来自敌方的兵刃,火星在兵刃交接处溅起,清脆声回响在耳中。广陵虽然不惧他们的癫狂,但是要想一时之间震慑住他们,目前看来是不可能的,然而越被拖住一分钟,安沫的生命就少一份保障。 如此一来,擒贼先擒王才是眼前最为贴切的策略。 只见应龙游走在外围,不断蛊惑人心,打着算盘,哪怕这里的人死绝,只要能磨掉广陵的体力和内力,便算是达到目的。 广陵在一记横扫,逼退悍不畏死的敌人,手中的千重再一次被淡蓝色的火焰包裹,乘着敌人尚未回过神来,身形猛然向前冲,拖曳着千重,淡蓝色的火焰如同鬼火在黑夜中飘荡。 横斩竖劈,动作干脆利落。 一路畅通无阻,广陵在几息之间撂倒十几号人马,身后留下了呻吟躺地不起的敌人,直接杀到了应龙眼前。 只见应龙面露一瞬惊慌神色,随后镇静下来,拔出陪伴自己多年的鬼头大刀前来迎接来势凶猛的广陵。 “啊!去死。”应龙怒吼,双手紧握鬼头大刀往身前便是自上而下奋力一劈,空中被拖曳出一道淡淡弧线,广陵面无表情往侧边一躲,然后手中的千重被其挥动得留下淡蓝色的尾巴腰斩应龙,在应龙一记竖劈落空,面对身影手法灵活的广陵,显得有些狼狈,连忙舞动鬼头大刀去格挡。 应龙只感觉到鬼头大刀刚一接触,便感觉得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直直横冲过来,身体不由自住被带出丈余远,凭借手中的鬼头大刀在地板上留下一条深而长的痕迹,才止住了倒退的身体。 然而这一切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应龙心里响起警报,把身体交给直觉,只见应龙慌忙侧滚。 轰然一声巨响,飞沙走石,烟尘四起。 应龙原来站的地方,凹陷了下去,中心处的地板化为碎石,蔓延到外面便是尽数龟裂。在应龙心有余悸之时,烟尘之中猛然又亮起了一抹淡蓝色,烟尘开始不安摆动,武器撕裂空气的破空声突然而至,铿锵一声,鬼头大刀在空中翻转几圈最终斜插在地板上,原来应龙在匆忙之间把刀格挡在身前,被广陵一下子挑飞,而人也重重摔在地上。 在广陵即将得手的时候,他皱起了眉头,很不甘心身形快速灵活倒退,千重身上时不时亮起星火,叮叮清脆声响起,很显然有人在施展暗器,阻碍了广陵的动作。 广陵转头望向屋顶的人,是个女人。 最终广陵的擒贼先擒王的计划被粉碎,再一次被敌人包围了几重肉墙。 “安平还真看得起我。”广陵望着从屋顶跳跃了下来的女人,只见这个女人是一身黑衣把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显现出来,眉梢上带着媚意,眼神却是冰冷。 “安平死了。”女人声音清冷而带着媚意。 广陵一听,眉头一皱,随后释然,“安常是你的什么人?” “他派我来留住你。”陌上说道。 原来,他才是幕后指使人。 “留得住我么?”广陵挥了挥千重。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陌上冷冷说道。 …… 安沫以为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枪尖会刺穿她的喉咙,把她的生命在一瞬间夺取,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她早已不惧怕死亡了。 “想死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呢?”耳边响起了黎长老的讥讽。 一阵火辣辣的痛楚从颈部蔓延全身,随后背后一阵剧痛,她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她没死。 黎长老手中的铁枪并没有如同她所想穿过她的喉咙,而是擦着颈部而过,然后被他用铁枪一拍背部,她便跪倒在地上。 其他人见状连忙上前把安沫绑起来。 随后把安沫带到了大厅处,里面正坐在悠然自得饮茶的应涯。 “沫儿,我们又见面了。”应涯轻声说道。 “是你?”安沫显然有些出乎意料。 “对啊。你老爹没跟说过,我们虎翼镖局可能会是安平的盟友么?”应涯假装惊讶问道。 安沫咬破了嘴唇,流下了鲜血。 应涯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出去。大厅只剩下他们二人,应涯往安沫走近,“唉呀,怎么弄成这样。” “混蛋,离我远一点。”安沫冷冷骂道。 “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吗?别忘了你现在在我手上,”应涯讥诮道,“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安沫望着脸上隐现疯狂的应涯,心里一下一悬了起来。 “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应涯笑着对安沫说道。 安沫厌恶着望向应涯。 “你知道吗。我有多想得到你,我天天都想着有今天一日。”应涯一手捏住安沫的下巴,双眼露出了因为压抑而日益渐深的疯狂。 “你到底想干什么。”安沫说道。 应涯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轻轻划过安沫的嘴唇,然后放进自己嘴里吮吸,“你说我想干什么?” 安沫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应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然后对着安沫柔声说道:“沫儿,来,听话,把它吞下去。” 安沫眼神露出惊恐,紧闭着嘴巴,拼命摇头。 “唉,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以前也是,老是不听我的话。”应涯苦恼说道,然而下一秒面露狰狞,“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下子捏住安沫的下巴,逼着她松口,然后把药丸扔了进去,看见安沫喉咙翻动,才满意笑了笑,松了开手。 “你究竟喂我吃了什么?”安沫愤怒骂道。 “等一下你不就知道了吗?”应涯面露诡异说道。 在安沫担心下过了一会儿,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然而应涯却走近安沫在她警惕的眼神之下帮她松了绑。 “你逃不掉的。”应涯对着打算逃跑的安沫说道,接着又说,“你觉得你还有力气站起来吗?” 安沫一听,面色一下子苍白了下来。情况的确如同应涯所说的一样,全身的力气仿佛凭空消失了。 应涯搬来了椅子扶着安沫软软的身子坐在椅子上面,眼下的情况她只能像木偶一样任其摆布。 想到接下来的事情。 安沫面色更加苍白失色,缓缓流下两行泪水。 应涯走到安沫身后,低下头在她的秀发贪婪嗅了几口,并附着她的耳朵轻轻说道,“不要着急。我们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随后应涯在安沫周围转了几圈,赞赏道:“你真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东西!”然后又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把衣服脱了更好!” “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做。”安沫一听花容失色。 “现在谁来了,都救不了你。哈哈!”应涯面上露出病态的兴奋。 “啊!” 只见应涯狞笑着把安沫的衣服一扯,衣服一下子不堪重负破裂开来,露出里面洁白无暇的肌肤。 “不要,畜生你离我远点!”安沫哭喊道。 却见应涯双眼仿佛充血一般,犹如一头饥渴难耐的野兽。 大厅不断响起女子的凄惨叫声,和应涯的猖狂笑声。 “你以前不是很高傲的吗?” “滚开!离我远一点!广大哥,快来救我。” “哼,他来不了救你。你就死心吧。还有他的那笔帐,我也算在你的头上。哈哈!” “不会的,广大哥一定会来救我的。滚开!” “你尽管叫,看谁能来救你!哈哈!” 忽然,门口响起令人不寒而栗的怒吼,“畜生,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应涯尚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扑面而来的一阵劲风,随后应涯感觉到全身剧痛,整个人在空中翻转,然后重重摔在地上,滑出丈余远,家具被撞得粉碎。 安沫被撕得仅剩亵衣的身体覆上了一件外套,混混沌沌的安沫望着熟悉的身影,轻轻叫唤了声:“广大哥。”然后昏厥过去了。 广陵一脸心痛望着面色苍白憔悴的安沫,替她把了把脉,幸好只是昏了过去。虽然身上有多处伤痕,但是并没伤及要害。 身后的应涯猛然间跪在地上弓腰不断咳嗽,咳出的不但是鲜血还带着一些破碎的内脏,就算广陵不杀他,他也活不过今晚,他的五脏六腑早让广陵一拳震碎了。 然而,广陵并不想那么轻易就放过了他。 安沫受到多少折磨,广陵就要应涯是她的几倍。 当下,广陵压抑想要撕碎他的冲动,把千重往身边的地板一插,然后往应涯走去。 广陵居高临下望着应涯,眼底处的癫狂开始涌动,笑着说道:“这么杀了你实在是便宜 第八章 救援 广陵不曾对自己过往的记忆有过质疑,只是因为他不曾有过半点感觉,直如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谁又会去怀疑云朵背后会什么。 他幼时直至现在有过两段空白记忆,而他一直不曾发觉。 他一直不曾去怀疑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惧怕小狗,然而那份惧怕不如说是害怕面对更为贴切。他似乎在逃避然而心里却不知晓这是逃避,还以为天生如此。 在广陵幼时的时候他收养过一只小狗,小狗浑体黝黑,毛发柔卷,似有一汪水在流动的大眼睛,模样极为的可爱,广陵替他起了一个名字,小黑。小黑很喜欢粘人,师傅他老人家也被它弄得有些害怕,只是刚欲斥骂,小黑顿时会用它先天的优势,亮起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一副令人怜惜的可怜模样,如此一来,师傅就骂不开口了,只能任由它胡作非为了。 小黑不得不说是广陵枯燥生活中的一抹亮色。 广陵在一傍练功,它就在一傍安安静静的睁着眼睛去看,仿佛它也懂一般。每次广陵负伤归来,小黑都会很通晓灵性般用舌头舔舔广陵的伤口。 春去秋来,三年的光景依旧无法把小黑可爱的模样抹去半分,它还是保持着那样幼小的身躯。 只是拥有的那一刻起,就应该知道有一日会失去。无论你是否愿意。 那次失去小黑,广陵把那段关于小黑的一切事情也统统埋入尘土之中,打算一生都不去祭奠,一生都不去缅怀和回忆。 也是那一次他师傅才知道广陵身体存在着这种极为罕见的病症。 每一次的癫狂,都会让他陷入失去意识的境地。 而小黑的死去,广陵仅凭他十岁幼弱的身躯便把一头在深山夜林生活几十年的野兽撕得粉碎。这仿佛就是向黑暗借来力量,然后付出代价。 关于小黑的记忆就是代价。 ....... 一个人要如何才能生不如死? 应涯此刻恨不得去死,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渴望死亡。 他身上没有一处骨骼是完整的。他能够清醒的感受到身上的骨骼破裂,那种清脆的声音,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直让他不断的痉挛,凄惨的叫声不过为了宣泄,只是痛楚没曾减弱半分。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鼻涕齐流,眼睛因为痛楚而变得赤红的应涯苦苦哀求。 “为什么,我还不打算那么快放过你。”此刻的广陵神色显得有些诡异,眼底的癫狂不断涌动。 话一刚落,广陵伸手又把应涯身上的一根骨捏断,啪的一声异常的清脆响亮,伴随而来的是尤为令人毛骨悚然的凄惨叫声,“啊啊!!!” 安沫被这凄惨的叫声吵得缓缓醒来,睁开眼睛看见广大哥站在满身是血瘫软在地上面容凄惨可怖的应涯面前,柔弱叫了声,“广大哥。” 只见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倏地调转过来,然而却是一张令人觉得陌生的面容,那异常兴奋和癫狂交织在一起的眼神,让安沫心底一下子冰冷起来,如芒刺背。 “这是广大哥不错,一定不会错的。只是广大哥到底怎么了?”安沫心里担忧。 安沫想要挣扎起来,却没想到力气还是没有恢复,一下子从椅子上跌落下来,身上的外套滑落,露出柔嫩白净的肌肤。 广陵见此,眼底的兴奋和癫狂一下子被亮起的清明压下。当下连忙冲过去扶起安沫,在安沫脸容因为害羞而通红下帮她穿上外套。 “没事了,等我做完一点事。我带你出去,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了。”广陵安慰安沫说道。 刚一说完,广陵欲调转身走向瘫软在地上的应涯,却被虚弱的安沫扯住了手,广陵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安心。 有些人该死的就一定要死! 应涯望着一步步逼近的广陵,仿佛好像看见了鬼一般,痛苦呻吟着不断把身子往后挪,惊恐万状喊道:“走开,你离我远一点!走开啊!求求你!” 广陵不为所动,面色冰冷,只是眼底依旧残存着一丝癫狂,冷笑着说道:“这是你自作自受。” 当下走近应涯,双手抓住应涯的头颅,手法干脆,啪的一声,拧断了应涯的脖子,死绝的应涯耷拉着头颅软软倒在地上。 安沫吃惊的捂住嘴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冷酷无情的广大哥,简直跟换一个人一样! 却见广陵停了一停,便笑着转身迎上安沫,拔起千重背负在身后,然后直接抱起体态轻盈的安沫,看着埋在自己怀里抽泣的安沫,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广大哥带你出去。” “嗯。”怀里传出柔弱的声音。 广陵抱着安沫往大门走去。 “我担心爹爹。”安沫抬起头眼睛定定望着广陵。 广陵停了停脚步,然后继续往前走,笑着对怀中的安沫说道:“没事的。大当家很快回来了。” “嗯……”安沫把头又埋回这个暖和而又安心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依赖的怀抱。 正当安沫因为一直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疲惫的感觉便如同潮水涌了上来想要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广陵的话,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抬头望向前方。 只见前方有一堆人马围堵,为首正是虎翼镖局大当家应龙,他的侧边是一名女子和刚才背信弃义的黎长老。 广陵讥讽说道:“回家搬的救兵。效率挺快的。” “哼,少说废话。刚才大意让你给逃了,现在可没那么容易了。”应龙把手中的鬼头大刀插在地上。 “你还是去给你儿子收尸比较好。免得他冷着。”广陵冷笑说道。 果然,应龙一听广陵这番话瞬间惶恐起来。立刻吩咐身边的黎长老,一定要把广陵留下来,然后慌慌忙忙便往大厅冲了过去。 应龙赶过去只见一路上尽是自己手下的尸体,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郁。 大厅门口处,应龙仿佛僵硬住了,然后所有人都听见一声凄呼声。 “儿啊,我的儿啊!!!” 在场的人都沉默起来,谁都已经知道结果是什么。 广陵把安沫安置在一傍,在安沫担忧的神色之中,笑着安慰她:“我答应过你爹。要护你周全。” 之后广陵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姿态的挡在安沫面前,再一次拔出因为染血而显得暗红色的千重。 “我杀了你!啊!”只见身后的应龙赤红了眼睛,双手紧握着鬼头大刀,拖着鬼头大刀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火星迸溅,拼命冲向广陵,临近之时一跃而起,举起鬼头大刀一副开天辟地的姿势直直劈向广陵的头颅。 势大力沉。 广陵冷静往侧边躲闪,早已失去理智的应龙一击不中立马怒吼着拔起刀就是一记横劈,显然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广陵迎刀而上,铿锵声响彻耳边,火星映亮两人狰狞面貌。 仇恨会使人麻木不仁,也能使人不顾一切。 黎长老见状对着陌上说道:“等一下。我带人去支援大当家,你去抓住安沫。只要安沫在我们手上,他再厉害也没有办法。” 却见陌上只是点了点头,似乎同意他这个策略。 当下黎长老舞动铁枪,指挥着身后的小兵上前围剿广陵。 眼前的情况对于广陵是极为不利的,一面要应对大量的人马,一面要照看安沫的安危。 广陵渐渐觉得吃不消,身上的伤痕愈发的多,最主要是因为应龙不要命的架势让他无所顾忌出手,面对多次被广陵的伤害置若罔闻,强行运作功力,以一命博一命。 无所顾忌在战场上是成功的,有所顾忌常常会被牵制。 广陵眼下情况便是如此。他不断逼退敌人,尝试往安沫附近接近,却让黎长老有意识的指挥人马作为炮灰去阻碍广陵的前进的脚步,而自己则周围实行牵制作用,主要还是由心里只想为儿报仇的应龙作为主要的绊脚石,要不然这些小兵根本不够广陵塞牙。 只见广陵身法灵活,在不断的躲闪之中又仿佛忽隐忽现的鬼影一般随时会夺去别人的性命,施展的手法皆是一击致命。 然而这一切都将是毫无作为,因为陌上就快要得手了。 陌上让所有的小兵退下,自己一步步逼近毫无反抗之力的安沫。 而显然广陵已经察觉到这边的情况,眼底的癫狂又一次涌了上来,手中的千重挥动愈发的凌厉,一步步把应龙逼退,小兵不断被千重拍飞倒地之后便断气了。 安沫心里十分清楚眼下的局势,她是广大哥的负累,只要她死了,广大哥就能无所顾忌了。 也好,虽然觉得很不甘心,但是她觉得很累了。 安沫捡起脚边血迹斑斑的剑,不知道上面的血是自家兄弟还是敌人的。 “安沫,别做傻事!”广陵手中的千重附在上面的蓝色火焰瞬间变得更为明亮,怒吼着把应龙击飞,然后一手抓住往自己腹部刺来的铁枪,将黎长老直接挑起往墙角一砸,然后墙壁便凹陷下去。 却见安沫的嘴在抖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广大哥,对不起。我不想变成你的负累。” “不要!”广陵癫狂对着安沫喊道。 然后安沫手中的剑便猛然架在自己白净的脖子上面,正欲了结生命,却一下子不能动,脖子只有一条轻微的红色细线浮现。 “你还不能死。”陌上对着安沫说道。 很显然在关键时刻是陌上点了安沫的穴,安沫手中的剑被陌上夺了下来,安沫苦笑不语,“难道想死就那么难吗?对不起,广大哥。” 然而正当陌上要把剑架在安沫脖子上面,威胁广陵停手的时候。 有箭自天上来,破空而至! 第九章 黄聂 这一夜,荥阳城三大镖局的格局将会是一次翻天覆地的改变。 没有人会怀疑三大镖局在荥阳城的势力,因为这三大镖局押镖是份内事,然而没人规定就不可以涉及其它行业。 正因为如此,荥阳城最大的赌场和最大的酒楼,青楼等等几近全部隶属于三大镖局。由此可见一斑,三大镖局在荥阳城之中是处于何种地位。 今夜,在荥阳城郊外的树木或许又会多了许多肥料。 就在这一夜,官府闭门不开,打更人不再报时,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没有人会不知死活在街上作游人闲荡。更没有人敢染指三大镖局的事情。 所以理所当然的没有人会出手帮助广陵二人。 但是偏偏有人出手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大镖局之一的黄鹤镖局的大当家,黄聂。 虽说黄聂没有理由去掺合虎翼镖局与地坤镖局的事情,但是也不能不说完全不关他的事情。因为他毕竟是三大镖局之一的大当家,每一家独大或者灭门都会牵连到他,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格局的问题显得尤为重要。 但是谋而后动才是兵家之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才是王道。 他黄聂虽说兵书并没熟读且精通,但是他明白一个道理就足够了。 因此他决定出手。 不单单因为虎翼镖局起初在黄鹤镖局安插的眼线消失,而且据探子回报虎翼镖局已经尽数投入兵力,似乎遇上了困难。更何况之前安盛和他之前早有交易。 现在可以说是名正言顺出手。 名不正则言不顺! 黄聂最擅长武器的是弓。 他的箭很快,百步穿杨。 他的箭很准,百发百中。 所以他很自信,而且很骄傲。 为此他射出的箭逼得陌上一步步退后。 等到陌上回转头的时候,他已经来到安沫身边了,而且他不可能是孤军作战,因为他要一网打尽,所以黄鹤镖局的人马尽数出动。 黄鹤镖局的人马由他儿子黄煌带领,黄聂的计谋很正确而且非常成功。他们的突袭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为此局面起到了反弹的作用,应龙的人马开始被他们逼退。 黄聂看到这一切,不由得笑了,但是笑得有些诡异。 安沫看见了黄聂的表情,但是她没有动,因为她被点了穴,所以她只能动嘴,“黄当家,谢谢你救我一命。” 黄聂掉转头,笑着对安沫说道:“安姑娘不必这么客气。你爹和我有约在先,要我出手救你一命。” 安沫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暖和,看来爹爹的计策还是很周全的,可是这也让安沫很担心,因为这很像处理后事一样。 尽管黄聂是这样说,但是安沫并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因为黄聂并没有意思要解开安沫的穴。 眼前的形势虽然颠倒,但是应龙似乎依旧不太在乎,他又一次爬起来拿起鬼头大刀与广陵拼命纠缠。 看来他很想要广陵的命啊。 而黎长老则是带着人马一边抵抗一边突出重围,看来他并没有打算把自己的命交代在这里,也没有心思要在这个时候一表忠诚。 陌上却是陷入了像广陵之前的地步了,被敌方人马围堵。陌上对于黄聂很警惕,因为他的箭又快又准,所以他对于她的威胁比较大。主子起初给予她的人物是拖住广陵,让虎翼镖局可以顺利清理地坤镖局,然而她失手了,因为她没有想到广陵既然会强到如斯的地步,凭着她和应龙还有二三十个人都没有办法留下他,反而被他绞杀了虎翼镖局的人马,而她也因为受了广陵一击受了轻伤。但是这么多年来,她对于主子交给她的任务都是完美完成的,所以这一次她也要完成。 广陵在一面应对应龙的凶猛来袭一面观察情况,当下虽然安沫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依旧没能脱离危险。因为广陵他不了解黄聂这个人,所以分不清是敌是友,既然分不清是敌是友,那么就要有所提防,有所警惕。 应龙赤红了双眼,身上的伤口依旧在不断流血,但是他仿似没法感受到疼痛,依旧发疯了似的对着广陵出刀。 因为他儿子被广陵杀死了,所以他要报仇。而且他儿子应涯是他的一切,现在儿子死了,就代表他的一切都没有了。既然什么都没有了,那么他理所当然的不怕死。 为此他发疯了。 站在安沫面前的黄聂此刻动了,他的手很快,从背后的箭囊抽箭,到搭弓,拉弦,这些动作连贯毫无半点的停顿,行云流水得就像一门艺术让人看着觉得赏心悦目。 黄聂的手速很快,而且很稳,所以他的箭很快而且必定很准。 因此他瞄准的目标一定会中箭。 他的箭不是指向发疯了的应龙也不是被其纠缠的广陵,也不是瓮中之鳖的陌上,而是快要逃走了的黎长老。 黎长老不断拿着虎翼镖局的人马作为他的挡箭牌,为他制造出一条生路,将要突围看到光明的时候,他那张满脸褶皱的脸庞,上面的深深凹陷进去的纹路开始舒展开来。可惜的是他的笑容由此定格了。因为有支箭裹挟着劲风,锋利的十字箭头在月光下反射着亮光,嗖的一声一下子没入了他的眉心。 一阵剧痛,然后他手中的铁枪跌落在地上,之后他睁着眼软软倒在地上。 黄聂对于一箭便射杀一个人并无得意,因为这是他觉得理所当然的,他的箭一定会射中黎长老的眉心,而且分毫不差。只是因为他只会使弓,其余都不会。他从五岁开始学箭,直到现在没有人知道他究竟为了学箭究竟付出了多少,但是他知道,所以他一定会射中。 弓术有连珠。 所以他还没有射完。 安沫却是意外紧张起来,这箭到底是指着应龙还是广大哥,又想起之前黄聂脸上诡异的笑容,小脸一瞬间煞白起来,当下急匆叫了声,“黄当家!” 黄聂却是头也不回,轻轻笑着,只是这笑声听起来让人更加的不安起来,“安姑娘不必担忧。” 话声落,弓弦嗡声响起。 百步穿杨,箭很快。从弓上没入夜色中,下一瞬间耀亮一瞬光芒的箭头出现在陌上眼前,陌上美丽的面容虽然因此苍白失色但是心并没有慌乱,她手中刀的也不慢,恰好可以把这支箭从自己的眼前改变轨道,叮,清脆声响起,刀与箭的接触。 然而这支箭不过是铺垫,铺垫是为了下一次隐藏的杀招。 紧随而来的下一支箭,才是黄聂的真正杀招。 陌上从小被训练成一名暗侍卫,为的是保护主子的人身安全。她的嗅觉很灵敏,特别是对于危及生命的危机感,她是尤为的出色。因为她早已准备随时为主子献出自己的性命。 当下陌上在上一瞬间挥刀的时候就开始把头一侧,尽管不知道箭从哪个方向射来,但是直觉告诉她只有这样做就会正确,就不会死! 箭头挟着劲风刚好擦着陌上的眉心而过,随之陌上眉心浮现了一条红线,血缓缓滑下。 站着远处的黄聂则是对此笑了笑。黄聂并没有再一次出手。 陌上随手斩杀几人之后便没入夜色中,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则是围堵陌上的黄煌对于陌上的逃脱似乎很不甘心,但是一转头便由带着剑去围剿虎翼镖局剩下的人马。 他们自此至终都没有分毫要出手帮助广陵绞杀应龙的心思。 就像刚才黄聂明明可以杀掉的人是应龙却没有出手,反而对着陌上出手,其中的余味让人品尝出许多味道啊。 黄聂的手在轻轻摩擦着弓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谁的战斗是没有结束的。 广陵与应龙的战斗已经是进入了尾声。 疯癫其实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害怕。因为疯癫也是需要气力和内力,广陵一直在防守,等着应龙换气的那一瞬间。 应龙双手紧握着鬼头大刀,大刀刀身已经有多处是崩裂开来的,他挥动的每一刀皆是全力,似乎要把前方的东西都要一刀两断,因此他看起来像一位骁勇善战的虎将。 广陵很少用其他武器通过割破别人的肌肤,从而取别人的性命。因为他的千重是钝的,根本没法做到削割的地步,所以他只能是拍,就像拍苍蝇一样,每一拍都皆可以将人致死。 因此眼下广陵把应龙的手给拍断了,武器也让拍飞了,应龙不知死活冲了上来,他就拍断了他的双腿。 应龙对广陵的仇恨很深,就算四肢尽断,尽管只剩下牙齿,他也要把广陵的喉咙咬破。 他的一切都给广陵毁了。他要夺回来,只能是杀了他。 但是他没有机会了。 一支箭从他的后脑穿过,这箭很迅猛,因为箭头在他的眉心出现。 箭头还带着血还要这白糊糊的东西。 广陵对此只是皱了皱眉头。 其实广陵对着黄聂抢他人头并没有多大意见,应龙迟早要死,不管是死在谁的手里都是一样。 但是能不能别这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