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千顷》 第一章 初来唐朝 江凌靠坐在床上,透过大开的房门望向外面的天空。这古代的天空还真是干净,虽然是农历四月,天空却湛蓝如洗,云朵也如丝絮一般洁白。天空下是黛瓦白墙,靠墙的一角探出一株红艳艳的蔷薇花来。 飞檐起翘的屋角,床边捧着一本书穿着古装的小男孩,提醒着江凌,这是古代! 江凌一向清冷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当厌倦了原有人生,穿越之旅,或许也不错。 “凌儿,来,吃点东西。”一个三十多岁容貌秀丽的妇人端着碗走了进来。 “娘,您坐。”坐在江凌床前的江涛,闻着香喷喷的鸡粥的味道,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站起来把凳子让给了母亲。 李青荷内疚地看了儿子一眼,坐到床前来,模了模江凌的额头,欣慰地笑了笑,舀了一勺粥,慢慢吹凉,喂进江凌的嘴里。 这粥是李青荷精心熬制的——将鸡炖得酥烂,把浮油撇去,再加米慢慢熬煮,既滋补又好克化,味道也极鲜美。 吃着浓香糯滑的鸡粥,江凌抬起眼,看到李青荷满眼的疼爱,再转脸见到十岁的江涛虽然垂涎欲滴,但仍不吵不闹、关切地看着自己,她吃了半碗粥便摇摇头:“我吃不下这么多。” 李青荷哪里不知她在想什么,拍拍江凌的手,笑道:“傻孩子,你多吃些东西,快点好起来,娘和弟弟比吃山珍海味都开心。” “是啊,姐姐。你多多吃东西,病才能好得快。”江涛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她。 江凌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一种可疑的液体出现在眼眶里,暖暖的感觉涌动在她心头。 这就感动了?这位唐朝小姑娘还真是多愁善感啊!江凌抑制着心头莫名其妙的感情,巴眨着眼睛想把眼眶里的液体逼回去,却没想到倒把眼泪给眨巴了出来。 “傻丫头,哭什么?等你好了,娘多做些绣品,咱们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李青荷掏出手帕,轻轻拭去江凌脸上的泪水。 “等我长大了,赚好多好多钱,给姐姐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姐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江涛站起来,挥舞了一下胳膊,清澈透亮的眼睛里尤其认真。 这幼稚的言行让江凌笑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顺从地把碗里的粥都吃了下去。 看女儿胃口这么好,李青荷眼里全是欢喜,喜笑颜开道:“今天一天都不怎么咳,烧也退了,胃口又这么好,看来这病真的好了。等一会儿娘再去给你抓两剂药,巩固巩固,也好得彻底一些。” “已经好了,不用再吃药了。”江凌摇摇头。昨天她穿越到这小姑娘身上,经过一天一夜的调息,这身体就已好了大半,可见并不是那药起的作用。她相信,只要她再调息一两天,这身体就可以完全好了。 况且,从这小姑娘的记忆里得知,这个家为了给江凌的父亲看病和办丧事,已把铺子、田产和积蓄都花光了;接着江凌大病,李青荷又把城里的宅子和她们的衣服首饰都卖光了,奴仆也遣散了。如今,他们家就只剩了这个栖身的小院子。如果这药再吃下去,估计这个破旧的小院也要被卖掉了。她可不想一到这唐朝就露宿街头。 她看李青荷还想再劝,开口道:“您不用再说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那药就是买回来我也是不吃的。再说,您把夹衣都当掉了,家里估计也没钱抓药了吧?” 听了这话,李青荷惊异地看着江凌。这孩子病了一场,不但变得像大人一样操心懂事了;而且,她整个人像是经过了蜕变,破蛹重生了——刚才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淡淡威严,竟是久居高位的人才有的气质——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这种感觉,让李青荷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仿佛那个人…… 李青荷紧咬着嘴唇,好半天,这才伸出手抚模着江凌的脸,嘴里喃喃道:“凌儿,凌儿……你长大了,你真的长大了。”晶莹的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地落在她的衣襟上。 江凌不太习惯这种亲昵的动作,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但小姑娘融合在她灵魂里的情感却生生止住了她。看到李青荷落泪,她暗叹一声,正要开口安慰几句,外面的院门处却传来敲门的声音。 李青荷掏出手帕抹去腮边的眼泪,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又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走出去问道:“谁啊?” “嫂嫂,是我。”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李青荷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拔下门栓,把门打了开来。 “嫂嫂。” “你怎么来了?”李青荷的声音有些清冷。 “我来看看你们。凌儿好些了吗?”。那男子的声音里似乎有些讨好的意味。 李青荷轻叹一声,声音和缓了一些:“好很多了,请进吧。” 江凌听着这对话,抬起眼看着从门外进来的江文绪,见这位叔叔三十多岁年纪,相貌俊朗,身上穿着绸缎衣服,看样子倒也斯文儒雅。 江涛见江文绪进来,站起身来唤了一声:“叔叔。” “涛儿。”江文绪拍拍江涛的肩膀,看着侄儿身上的粗布衣服和这屋里破旧的摆设,眼睛里闪过一丝黯淡。他轻叹一声,转过身来走到床前看着江凌,笑问:“凌儿,你感觉怎样了?” “好多了,多谢记挂。”江凌礼貌地点点头,脑子里搜寻着关于这位叔叔的记忆。 “那就好。”江文绪看到江凌脸色气色似乎不错,舒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钱来,递给江涛,对李青荷道:“嫂嫂,文绪不才,这是私藏下的半贯钱,她不知道的,你拿着给凌儿抓药吧。” 李青荷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原来冷淡的脸上温和了许多:“不必了,我尚能支撑,多谢好意,还请二弟把钱收回去。” 江涛听了母亲这话,连忙退了一步,不去接江文绪手中的钱。 江文绪把钱放在桌子上,道:“嫂嫂你不要再推辞了。兄长去世,家遭大变,文绪一直未能帮上你们,甚是羞愧。如今你们都落到这般田地了,我再不伸手,以后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兄长?” “二弟不必多说,这钱我们是万不能要的,还请收好。”李青荷听了这话,却不为所动,神情极为坚定。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又一冷:“再说,前段时间你送来的半贯钱我们还没还呢。请弟妹宽限一些日子,我们自会还上。” 江文绪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嫂嫂如此,是在责怪文绪无能么?” 李青荷淡淡一笑:“不敢。” 江凌此时忽然感觉外面有人,高声叫道:“谁在外面?” 大家一愣,一齐向门外看去。 “咯咯咯……”一阵笑声响起,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穿着绫罗绸缎的女人扶着一个丫环的手从门外进来。这女人比较丰腴,五官和气质虽然比不上李青荷,但也有几分姿色。她花枝乱颤地笑了几声,打量了一下屋子,眼里全是兴灾乐祸,看向李青荷道:“嫂嫂,这半贯钱可是文绪的私房钱呢,既然人家要给,嫂嫂你就拿着嘛!免得人家日夜惦记,早晚牵挂。那个心肝啊,可疼着呢!” 李青荷见那女人进来,脸色便沉了下去;待听了她这话,冷冷地看了那张流芳一眼,却不理她,转脸对江文绪道:“还请二弟带着你的钱和你家婆娘赶紧走。” 江文绪一看他媳妇张流芳进来就已脸色大变,早已飞快地把钱揣回怀里。这时听到李青荷的话,讪讪地走到张流芳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 张流芳把衣袖一扯,脸色骤变,指着江文绪的鼻子怒喝道:“好你个江文绪,涨本事了啊!知道藏私房钱来讨好女人了啊!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龌龊心思,看着你这寡妇嫂子漂亮,就想来勾三搭四了,是吧?你当老娘我是什么人?你当我张家是好欺负的么?” “夫、夫人……”江文绪素来怕家中这只母老虎,本来见她进来脸色就变得苍白。这会儿见她毫不顾及体面的将一盆脏水往自己和嫂子身上泼,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张氏,你不要太过份!”李青荷走到她面前,冷冷地看着她,“你自己肮脏,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肮脏。你马上给我出去,不要弄脏了我的地方。” “得了吧你。你以为你清高、你了不起,不过是一个婢女出身的继室,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名门闺秀,成日端着架子,不过是糊弄那死去的江家老大……” “你……你……”听到张流芳这样毫无尊重地提起亡夫,李青荷的脸变得苍白,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以前有人护着你,就自以为自己是江家大夫人,一付清高模样,还吟诗作画,我呸!告诉你,老娘就看不惯你那样。” 李青荷一向贞静,何时跟人如何争吵过,此时被张流芳气得浑身发颤,却说不出话来。 “滚!”骤然的一声怒喝,声音虽低却透着无尽的威严和寒意,把屋里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大家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江凌靠坐在床头,看向张流芳的眼睛里闪着凛利的寒光。 (如觉还能入眼,请“加入书架”,这是您对泠水的最大支持!当然,能有推荐票就更好了,嘿嘿~~) 第二章 会武功? 张流芳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虚,但江凌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以往也不见如何厉害,张流芳倒也不是很怕她,转过身来指着江凌骂道:“好啊,你……” “我叫你滚,听见没有?”江凌脸上一沉,眼里的寒意更甚。张流芳被她这一瞪,只觉心脏猛的一紧,不自觉地就住了嘴。 “走吧,回家。”张文绪本来想来帮嫂嫂一把,现在被咱家婆娘这么一闹,他只觉羞愧难当,壮着胆子又上来扯了扯张流芳的袖子,低声劝道。 张流芳回过神来,心下一阵恼怒。她撒沷放刁一辈子,今儿还真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倒给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吓住了。不过心里终是有些阴影,她转移目标,指着李青荷的鼻子骂道:“看看我们家孩子给你教成什么样了……”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闪过,她的脸上顿时显出了五个不大的手指印。 张流芳捂着火辣辣的脸,愣愣地看向刚才黑暗闪过的方向。只见江凌已经靠回了床头,正掏出手帕擦着手,一脸的嫌恶表情,其他人都惊愕地望着她。显然,刚才那一耳光是江凌打的。 “好你个小兔崽子,你敢打老娘?老娘跟你拼了。”张流芳被这一打,心里的火气“噌噌”直往上冒,不管不顾地冲到床前,举着巴掌就要扇回去。却不料她还没挨边,就被江凌“啪啪啪”反复几个耳光,扇得她的胖脸上顿时成了猪头。等她头晕眼花地回过神来睁开眼,却发现江凌她又坐了回去,冷冷地盯着她。 张流芳这一回终于心里发毛了——她明明地站在床尾外侧,离江凌足有两米多的距离,大病初愈的江凌,隔得那么远,却在瞬间扇了她几个耳光。 “打人啦,打人啦,小辈打长辈了……”这回张流芳可不敢往江凌面前凑了,她干脆往地下一坐,开始呼天抢地起来。 江凌下了床,走到张流芳面前站定。 “你……你……你要干什么?”张流芳警惕地用手肘护住自己,色厉内荏地伸出一只胖手:“你要再敢打老娘,老娘……” “啪”的一声,又是一个耳光过来,速度之快,又岂是她能护得住的。江凌眼睛一眯,森然道:“像你这样的人渣、垃圾、蠢婆娘,本姑娘赏你耳光,那是看得起你。你要再不滚,本姑娘不介意再赏你几下。” “你、你、你想怎样?”看到江凌满眼的冷意,以及身上猛然间释放出来的逼得人喘不上气来的压力,张流芳额上冒出了汗。她见江凌逼近一步,慌忙连滚带爬的出了门,却不料一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嗵”地一声摔了一跤。 “死丫头,不想活了?”这一跤把张流芳摔得又疼痛又羞恼,气极败坏地把火发到丫环身上。 跟着张流芳来的那个丫环早已吓呆了,此时被张流芳这一喝,这才清醒过来,赶紧上前把张流芳扶起来。 江文绪也连忙过去:“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滚开!”张流芳一把将江文绪推开,气乎乎地爬起来,揉了揉被门框撞疼的胳膊,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江文绪一眼,却不敢看江凌,也不敢再说话,转身快步出了院门。张文绪也赶紧跟着出去。 看着平时强悍无比的母老虎被江凌几个巴掌打得落荒而逃,李青荷站在那里愣了半天神,这才回过头来惊疑地看着江凌。 这还是她一向文静懂事的女儿吗?她什么时候懂武功了? 江涛却不想那么多。姐姐一出手,就把那个可恶的婆娘打跑了,他简直是崇拜到了极点,满眼冒着星星看向江凌:“姐姐你刚才那是什么功夫?怎么我眼睛一花你就到婶婶面前了?真是太厉害了,姐姐你教教我吧。” 看到江涛圆圆的脸上兴奋得通红,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全是渴望,江凌心里溢满了疼爱,笑着拍拍他的手:“好,等姐姐病好了就教你。”她看了李青荷一眼,对江涛道,“小涛,你到厨房去打一盆水来给姐姐洗手好吗?刚才那女人的脸把姐姐的手都打脏了。” “好的。那姐姐你等一等,我去给你烧一点热水,马上就好。”能被厉害的姐姐当大人一样使唤,江涛无尚荣幸地飞奔出了门。 看江涛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江凌这才重新上了床,靠坐在床上,一脸的平静,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凌儿,你……你就没话跟娘说吗?”。李青荷望向江凌,眼里的期盼让她的眼眸变得极亮。 如果李青荷不问,江凌自也懒得解释;现在既然问了,她便把心里想好的言辞拿出来:“我的武功是一个神秘人教的。从我六岁开始,有一个人每天晚上都到我房里来教我练功,丫头们都被他点了睡穴,所以她们都不知道。不过父亲去世后,那人就再没来过。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是哪个门派的,我只知道,他的功夫很厉害。”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李青荷听了这话,满脸惊喜地扑到床前来抓住江凌的胳膊,激动地问:“真的有人来教你武功?” “嗯。”江凌点点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李青荷——她这反应,有些奇怪。 “他说没说是谁派来的?他有没有说是来保护你的?”李青荷的眼泪迷糊了双眼,却仍睁大着眼睛希翼地看着江凌,似乎害怕抹眼泪的功夫就错过了江凌的点头。 “没有。”江凌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后,看到李青荷的眼神黯了下去,似乎极为失望的样子,她的心念一动,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江凌还是继续把那盆冷水给李青荷浇下去:“那个高人,只是说有一天在外面遇见我,看我资质不错,所以传我武功。至于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只是这样?”李青荷似乎极为失望,放开了抓着江凌的手,眼睛有些失神地望着江凌的脸,胸口起伏得厉害,看得出她心里的波澜仍未平息。呆愣了一会儿,眼泪忽然像决堤一般汹涌出来,她似乎害怕自己会哭出声来,紧紧地咬住嘴唇,急急转过身掩着嘴冲出门去。 听着隔壁传来的压抑的哭声,江凌皱着眉头搜寻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却发现在记忆里,这李青荷虽是婢女出身,但她却极有才华,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无一不精,嫁给江凌的父亲江文绘作了继室,又育有他俩姐弟,在这个家未败落以前,她在家里的地位也是极尊崇的,夫妻感情也算不错,十多年来家里也平静幸福。也正因如此,那张流芳自以为出身名门却处处不如李青荷,这才心怀不忿,趁着现在这个家落了难,她便想借机奚落嘲讽李青荷,以出一口心头的恶气。 十几年来一直平顺、生活在深闺很少与人交往的李青荷,为何听到有人传授自己武功就激动万分?可一听传授者没啥来历,她为何又哭得这样伤心? 莫非,她有什么秘密或难言之隐? (求收藏) 第三章 随身空间 江凌在原身的记忆里找不到答案,便丢下不再想它。把枕头放好,她慢慢地躺回了床上。 刚才强撑着扇了那女人几巴掌,她这大病未愈的身体,还真有些吃不消。不过,好歹关键时刻它没掉链子,还能听自己使唤达到目的,虽然,那效果比起以前自己那身体,真是差得太远了。 看来得勤奋练功才行,否则,连一只像张流芳那样的苍蝇都能欺到她头上来。嗯,还得赚些钱养家。 江凌平躺到床上,静下心来,闭上眼睛呼吸吐纳,去感受丹田里那一股热流。 “姐……”江涛端着一盆水从外面进来,见江凌闭着眼睛,悄悄地把水放在床前,将布巾浸湿拧干,把她露在被子外面的两只手都轻轻擦了一遍,这才端着水盆出去,还不忘顺手把门给带上。 听到轻轻的关门声,江凌睁开眼,盯着蓝底白花的蚊帐发呆。 刚才心底里涌动的暖暖的感动,这种感觉她在现代时似乎没感受过。虽然她家有权又有钱,可亲情这东西,那个家里却是没有。 “娘,你怎么了?”院子里江涛的声音传来。 “娘没事,只是想起你爹,伤心了。”李青荷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是婶婶让您伤心了吧?娘您别难过,我会让娘和姐姐过上像以前一样的日子的。”江涛的声音很坚定。 李青荷道:“家里有娘呢。只要你有这志气,好好念书就行。”还没等江涛开口,她又喝道,“不许再说不念书的话。” “不说就不说。”江涛嘟哝着,走进隔壁房里去了。 古代木结构的房子一点儿都不隔音。屋里的江凌听着外面的动静,盯着帐顶眨巴了一下眼睛,缓缓闭上眼,引导着一呼一吸慢慢变得绵长。 内家吐纳功她前世练了二十几年,再加上这小姑娘的心境极为纯净,所以不一会儿,江凌就身静、心静、意静,很快达到心息相依,杂念全无的境界。 咦,这是什么? 气行至胸前,江凌忽然进入到一个空间,只见这空间像天地刚开时的混沌模样,空中有一束亮光照进来,可以看见空中青雾缭绕;地下是湿润的泥土,上面还长了些野草,绿油油的极为喜人;草地的旁边,还有一口塘,塘里的水清澈见底,不过并没见里面有鱼虾;而空间的四壁侧是灰蒙蒙的,江凌用手模了模,感觉像墙壁一样坚硬,只是手感温温的让人很舒服。 这是到底是什么地方? 骤然到了这么一个地方,饶是江凌穿越了一回,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她打量着空间,又伸出手来四处模索着墙壁,希望能够找到出去的路。 “出去”之念一起,她只觉眼睛一亮,熟悉的蓝花白底蚊帐猛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又回到了唐朝小院的床上。 江凌愣了好一会儿,下意识地模向胸前,手却碰到了一个东西。她拿起来一看,却是一个木牌。这木牌两指大小,上面既无花纹,也无字符,四边也不规整方正,像是人随手从木头上削下来一般,不过是在上面打了个洞系绳而已。 是这木牌的缘故吗? 江凌又试了试,不禁心中大喜!她发现只要她的意念一起,就能自由进出那个地方。 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异能空间了。 不过,这木牌是什么时候挂在她脖子上的呢?怎么原身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印象? 感觉到空间里灵气极盛,江凌干脆进到空间里去练功。幸好在空间里,只要她想,就能看得见听得到外面的动静,倒也不怕李青荷他们发现她并不在床上。 直到听见厨房里传来“咚咚”劈柴的声间,江凌才从空间里出来。感觉到内气充足,精神饱满,原来身体那种虚软无力的感觉一扫而空,江凌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欣喜。她翻身下床,稳稳地站在了地上,拿起床头的外衣穿上,慢慢迈开步子,打开门出去。 炊烟袅袅,厨房里传来一阵饭菜的香味,听着江涛和李青荷低低的说话声,江凌的心里又涌上了那股熟悉的暖流。 这就是家的感觉么?这就是亲人间的温暖么? 前世缺少关爱的江凌,再一次被这原身这种感动所融化了,鼻子又酸酸胀胀地难受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看向了院中的植物。 这院子的面积不算小,大约了三四百平方米,院里除了一口井,两棵树,其他的地方都用石头砌起来,围成花圃的模样。只是因为缺少打理,花圃里杂草丛生。 这个小院,印象中是江凌的父亲江文绘买来画画的地方。据说,附近的风景不错。 那个异能空间,既然能长野草,那也一定能种植物吧?江凌惦记着异能空间,走到院子里,连根带须地扯了一株不知名的野菜,看厨房里那母子俩没发现她,又悄悄回到房里,把门关上,这才进到空间里,把一块地方的野草拔掉,将野菜种了下去。想了想,她又从空间出来,拿了一个碗复再进去,从池塘里舀了两碗水把野菜浇了。 希望这是一个洞天福地,能让植物长得又快又好又美味啊! 江凌心里祈祷着。为了对比效果,她还用手掌作了个记号,记下了这株野菜的大小高矮。 “该吃晚饭了,不知你姐醒了没有,你去看一看。动作轻一点,别吵醒她。”院子里传来了李青荷的声音。江凌听了这话,赶紧从空间里出来。 “嗯,放心吧,我会轻手轻脚的。”江涛笑嘻嘻地应着,跑了过来,轻轻地推门进来,看到江凌正坐在床上,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欢喜道:“姐姐,您醒了?怎么起来了?快躺下。” “呵,没关系,我现在好多了,不用一天到晚躺着了。”江凌站了起来。 “娘,姐姐起来了。”江涛连忙上去扶她,一面大声给母亲报喜。 “凌儿,你怎么起来了?”李青荷早已听到房里的说话声,知道江凌醒着,端了一碗鸡肉粥进来。这会看到江凌站在床前,她责怪地看了女儿一眼,不过眼里全是喜悦。 “我真没事了,不信我走给你们看。”融合了唐朝小姑娘性格的江凌,此刻也活泼起来,把江涛的手推开,走了几步。虽然刚才种菜的那一番折腾,让她这大病初愈的身体又开始出现乏力的现象,不过走这几步路,还是很稳当的。 “姐姐,您真的好了?太好了。”江涛高兴地拍了一下手,圆圆的脸上露出一个酒窝。 “娘,我都好了你怎么还哭?”江凌转眼看到李青荷眼眶发红,不禁嗔怪道。 “不哭,不哭,娘是高兴的。”李青荷擦了一下眼睛,走过来把江凌扶回床上去,“虽然能走了,但也不宜太劳累,身体还得慢慢调养,急不来的。来,喝粥。” “娘,我脖子上的这块木牌是哪里来的?”江凌吃了几口粥,开口问道。 第四章 温暖的亲情 “你那时病得大夫都摇头了,结果来了个和尚,给了你这块木牌,说能救你一命。开始我还不信,没想到你戴上后,身体果然一天天好起来了。真是佛祖保佑啊!” “那和尚呢?” “不知道去哪儿了。”李青荷摇摇头,“那是一个游方和尚,你病好后我想去感谢他,可怎么也找不着了。不过那和尚嘱咐过了,这木牌你可不能取下来,它能保你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等李青荷和江涛吃过晚饭洗了澡,天就慢慢黑了下来。这段时间要照顾江凌,李青荷一直睡在江凌房里的竹榻上。江凌这会儿有了秘密,自然不愿李青荷再睡在这里,好说歹说撒娇作保证,终于让李青荷到隔壁的房间去睡了。 看到李青荷不放心地关上门出去,江凌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上辈子活了二十五年,她还真没撒过娇。父母因家族的需要而结合,成日在外面为钱权忙碌,回家也相对冷冰冰,便是对女儿也没个笑脸,不要说撒娇,就是笑江凌上辈子都很少笑。 古代的这个家虽然贫困窘迫,可它的温暖却让江凌眷恋。 惦记着空间里种的那株野菜,江凌把灯吹灭,意念一闪便进到了空间里。 啊,不过是两三个时辰,那株野菜竟然比原来大了一圈,也高了一大截! 看来,这里确实是洞天福地啊!江凌高兴得合不拢嘴,心里也安稳了不少。她在现代虽然拿了两个硕士学位,精通几门外语,会弹钢琴会画油画,可来到这古代,这些竟然全无用处。 现在,她有了这个异能空间,不敢说发家致富,至少一家人不会挨饿了。不过,这空间只有十平方米大小,池塘就占了小半,就算种东西能速成,收获也不大。 能再大点就好了!江凌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拿出事先带进来的一块布,垫坐到草地上,开始练功。 头上的那一束光,如太阳一般照射到江凌身上,使得她周身暖洋洋的。四周的灵气萦绕在她周围,不一会儿,江凌就沉入忘我境界。 等江凌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发现窗外隐隐有灯光传来。她看了看天,发现已月至中天,估计也有十一、二点钟了。这么晚了,还有谁没睡? 江凌开门出去,却发现灯光是从李青荷的房里照射出来的。李青荷的影子透过灯光映在窗户上,手里拿着针线来来回回、起起落落。 江凌走过去敲了敲门:“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李青荷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开了房,责怪道:“你怎么不睡觉?这病才好点,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 “我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了。”江凌撒了个谎,看了看屋里桌上的东西,“您缝什么东西缝这么晚?” 李青荷笑了笑:“娘赶一件绣品,明天好拿去卖。” “娘……”江凌看着她疲倦的脸,心里的感动又泛滥开来,关心的话月兑口而出,“熬坏了身体,不值得,还是早些睡吧。” “好。”李青荷疼爱地伸出手来模了模江凌的脸,“你也赶紧回去睡吧。” “嗯。”江凌这回没有一丝避开的想法,感受着李青荷略略粗糙的手,冲着她笑了一下,“您睡吧,我回了。” 心里带着一股暖暖的感觉,江凌一夜好眠。第二天睁开眼时,天已大亮了。掠过树叶“沙沙”作响的空气,带着清新从半开的窗户吹拂进来,屋檐下的麻雀叽叽喳喳地扑腾着翅膀不停地欢唱,江涛的房间里隐隐地传来读书声,院里井边传来李青荷打水的声音。 江凌的脸上不自觉地浮上一抹微笑,心里是无比的宁静与欢畅,身体也比昨日感觉更好了。她穿上衣服开门出去,神采奕奕地对李青荷打了声招呼:“娘,早。” 李青荷看着女儿小脸上恢复了红润,精神也极好,眼里满是欢喜:“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了很多了。倒是您,昨晚那么晚才睡,现在又起这么早,身体怎么受得了?”江凌娇嗔道。这种话,放在上辈子,打死她都说不出来,可现在她却说得极为自然,叫“娘”更是叫得极为顺口。 “娘没事。小孩子要多睡些,大人无所谓。”李青荷提起了水桶,“早餐做好了,你快洗漱吧。锅里有热水。” 早餐吃的是稀饭。李青荷给江凌和江涛每人加了一个鸡蛋,她自己则就着几根咸菜匆匆吃了一碗白稀饭,就到房里拿出一个包袱,对姐弟俩道:“娘去卖绣品,你们在家里好好呆着,把门栓上,别人来叫门别开。涛儿把那段文背熟后,再临十张大字。凌儿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弟弟帮你做。” “放心吧娘,我会照顾好姐姐的。”江凌还没开口,江涛就抢着答道。 “娘,您卖了绣品买些菜秧或菜种子回来,我们在院里种些菜吧,这样也省些买菜的钱。”江凌看李青荷开了院门就要出去,忙叫道。 “种菜?”李青荷一愣,脸上有些愧色,“娘从没种过菜……” “应该就是把菜种到土里,然后定期浇水就可以了吧?”江凌更没种过。不过在信息扑天盖地的现代,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路。况且,她上辈子用花盆养过花,估计跟那儿也差不多吧,“您买菜秧或种子的时候,跟卖家聊聊,问问他们是怎么种的,应该不是很难。” “哎,也是。”李青荷点点头,“那我走了。” “早去早回。” “注意安全。” 姐弟俩同时说道,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江涛把门栓上,便回房念书去了。已逝的父亲江文绘原来就是一个才子,他在世时,江涛都是由他亲自教导;他去世后,李青荷就把江涛送到了一个学堂念书;后来江凌生病用钱,家里卖了房搬了家,江涛就没了着落,只得在家自习。 看江涛进了房,江凌走到江涛看不见的角落,练了一趟拳。然后找了一把锄头,准备把院子里的土锄松,再用手把草一棵棵拔净。 这是阳春三月,昨晚似乎下过一声小雨,这院子在两三个月前也有人松土,所以地里的泥土松松的。江凌拿着锄头姿势虽然有些笨拙,身体也有些无力,但一锄头下去就带起一大块泥土,倒也很有成就感。泥土带着青草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让江凌的心里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 “姐,你干什么呢?”江凌这才锄了几锄,江涛就听到动静跑了出来。 “你念书怎么这么不专心?赶紧回房去,这里的事不用你管。”江凌在现代就是个独女,至于父母在外面有没有私生子她就不知道了。这会儿有个可爱的小正太当弟弟,她觉得异常新鲜,端起姐姐的架子就喝斥起来。你别说,感觉还挺不错。 “姐,你的病才刚好呢,怎么能劳累?娘让我背那段书我已经背熟了,这地就让我来锄吧。”江涛以前也是个被人伺候的小少爷,这会儿看江凌锄地,觉得特别新鲜,手痒痒的也想锄几下。 “行,那你来吧。”江凌看他那兴奋渴望的样儿,觉得好笑,把锄头递给他,自己则搬了张小凳子坐在旁边指挥。她这小身体,大病初愈,还真不太经得起折腾。 姐弟齐心,其利断金。一个时辰后,草就全部拔光了。蔷薇花除了墙角的一株,其余的江凌也全部拔掉了。姐弟俩的手虽然都起了泡,火辣辣的痛,但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却都很高兴。 第九章 姐弟俩分工 江凌说完这番话,她料想中李青荷激烈的反驳并未出现,屋里陷入一片寂静。 “怎么了?”转眼看到李青荷和江涛都用一种惊异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刚刚才认识她似的,江凌有些莫名其妙。 “啊,没怎么。你说得对,说得对……”李青荷似乎刚从睡梦中被惊醒一般,赶紧嚅嚅地答道。说完这句话,她觉得自己的呼吸终于顺畅起来,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看向江凌的眼神竟然带有一丝敬畏。 刚才江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不容置喙的淡淡威严,让李青荷猛然间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忽然觉得如释重负。这么些年,压在她肩上的重担,就在刚刚那一瞬,就这么消失不见了。李青荷只觉鼻子酸酸胀胀的,她赶紧扭过头去,悄悄地用手帕抹去眼泪。 凌儿,终于长大了…… “姐姐,我也跟你一起去做事。”江涛一脸崇拜地看着江凌。从那天打人起,江凌的形象在他眼里就高大无比。如今再来点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形象更为光辉,他也觉得理所应当。 看着江涛晶亮的眼睛,疼爱的感觉溢满了江凌的心房。她温柔地看着江涛笑道:“小涛,咱们俩分工好不好?赚钱这事让姐姐来干;你呢,就好好读书,考科举做官。这样,咱们家以后就能有钱也有权,任谁也不能再欺负咱们了。” 江涛拧着眉头像大人一样沉思了一下,随即用力地一点头,响亮地应道:“好。” 虽然在刚才那一瞬间,李青荷就知道,对于江凌,她只有仰望和服从的份了。但她终是不放心,开口道:“凌儿,你确定,你在那里做事没危险么?还有,那么辛苦……” “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去换那一点点工钱的。”江凌断然道。她脸上那种不容置疑的表情,让李青荷再也说不出劝阻的话。李青荷叹了一口气,不再多嘴。 “娘,你能帮我改两件男装么?”想起衣服,江凌有些头疼。家里这么困难,要想做两件新的男装是不可能的。女装改男装……似乎难度挺大。唯一指望的,就是李青荷这双巧手了。 “能,能。”听到江凌这小女儿般的口吻,李青荷惊喜的脸上如雨后初霁,“当初为了省钱,涛儿的衣服我特意买得比较长,然后把各处收短了给他穿。一会儿我把他衣服的边放一放,你就可以穿了。” “那太好了。”事情得以顺利解决,江凌的心情极好,忍不住去逗逗江涛,“改了小涛的衣服他没得穿,就让他穿我的女装好了。” 江涛一听涨红了脸:“我不是女人……” 当天的晚饭还是姐弟俩一起做的。江凌既然有了卖菜谱的打算,做菜自然比原来更为用心,对于柴火火力的控制、粗盐的使用也渐渐熟悉起来。虽然做的只是简简单单的煮青菜,放的也只有油和盐,味道却比中午要好很多。 吃完饭,江涛照例自告奋勇的刷碗,江凌则迫不及待地回房去,想看看她空间里的菜长得如何了。 关上门进了空间,眼前的景象让江凌一阵欣喜。只见地上的菜绿油油的,非常精神地茁壮成长,看样子比中午大了一圈。这些菜江凌都不认识,但从样子来看,应该是三种不同的菜。有一种菜长出了长长的藤蔓,看样子似乎有向空中蔓延的趋势。想起在王大娘家看到的豆角,江凌在想,是不是也得去弄些竹竿进来,让这些藤蔓依附在上面。 中午拿进来的碗还在空间里,江凌用它将菜浇了一遍水,这才闪了出去。 想起剩下的菜秧,不知江涛种得怎么样了,江凌开了门,走到院子的地里一看,“噗哧”一声笑出声来。这孩子估计从没见过人种菜,不知道菜也是需要生长空间的,他把那些菜挤挤攘攘全种在了地的一角,密集得都分不清谁是谁。而且种完之后也不知要浇水,幸好那泥土湿润,那菜虽然有些蔫,但应该还能种得活。 江凌把菜秧全拔了出来,再分类隔行重新种植。看江涛提着水进厨房去烧洗澡水,她偷偷从空间里调了些池塘里的水,让水从手指间缓缓流到菜根上,将菜都浇了一遍。这空间水,应该更能促进菜的生长吧? 不知为何,把菜一株株种进泥土里,将水慢慢浇在它们身上,看着它们精神地矗立在地上,泥土里带有青草味的清新扑鼻而来,江凌的心竟然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这些天里穿越的不安,对新环境的不适,生活窘迫、负债所带来的压力……所有的这些不如意就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江凌站了起来,深深舒了一口气,到井边打了一桶水洗手,脸上带着一抹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 收拾好地,江涛的洗澡水出烧好了。扶着李青荷去洗了澡,江凌正要回房去拿衣服,院门处就响起了王大娘的声音:“江姑娘,吃过饭没有?” “大娘,快请进。”江凌回过身来,“吃过了,您呢?” “呵呵,我也吃过了。你娘呢?” “在屋里。” 李青荷在屋里也已听到了王大娘的声音,出声招呼道:“王大娘快请进。” 王大娘到屋里坐定,问候了李青荷几句,便面带愧色地道:“江夫人呐,承蒙你看得起,托我给你张罗卖院子的事。可实在愧得慌啊,老姐姐我没能帮上你的忙。这村里人我都问过了,没人要买院子。要不,你再找人到镇上去问问?” 此言一出,李青荷的心一下又沉到了谷底。她原就指望着将院子卖了,还了债也还能剩不少钱,租个房子好好做些绣活,慢慢再把日子过起来。现在院子卖不掉,情况就变得不可控制起来。她跟张流芳做了十几年妯娌,对她那刻薄寡恩的性子最是清楚。这么些年她嫉恨自家,现在有了机会,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没关系,明天我就到镇上贴售屋消息,应该会有人买的。”江凌看李青荷面色苍白,安慰道:“实在卖不掉,到那女人来逼债时再说吧。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办法的。” 王大娘看李青荷失望的样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大娘,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江凌道。她不是没想过找王大娘借钱,但半贯钱对于穷人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再说,无亲无故的,王家凭什么把自己的积蓄都借给你?而这嘴一张,倒把那一点点微薄的人情给冲没了。 “村里刘大槐家倒托我来说件事。只要你家答应,这钱,倒是不成问题……”王大娘吞吞吐吐地道。 “什么事,您说。”李青荷这会儿也恢复了镇定,对王大娘道。 第十章 惊闻订亲 “那个……刘大槐家在我们村也算是殷实人家了,有二十亩良田;上面有一个老爷子,刘大槐夫妇膝下有三女两男,三个女儿都出嫁了,小女儿还嫁给了镇上米铺老板的儿子;大儿子已经成亲;小儿子叫刘庆春,现在十八岁,长得高高壮壮的很精神,人也聪明。他家呢,有意跟你们结个亲,想娶江凌姑娘做媳妇,以一贯钱为彩礼。江夫人你看如何?”说到这里,王大娘看了看李青荷不太好看的脸色,叹了一口气又道:“其实呀,我也知道,你们毕竟是书香门第,可能看不上我们庄户人家。不过依我说,庄户人家有庄户人家的好处,至少没有有钱人家那么多规矩。小两口跟老人合在一起能过就过,不能过就分家。分上十亩田,只要自己勤快,日子也过得舒舒坦坦。最重要的是,有了那一贯彩礼钱,你们度过了难关,女儿嫁的也近,就在眼皮底下,受不到委曲;二来你们孤儿寡母的也有了依靠。虽说刘家只有两个儿子,可还有三个女婿呢。再不济还有这一村人呢,可不许外人随便欺负了去。三来江凌姑娘嫁得近,也能照顾得到家里,每天回来打上几转都可以。这事儿可以说是一举几得。夫人如果你觉得可以考虑,明早我就带那小伙子给你过过眼儿。” 耐着性子听王大娘把话说完,李青荷笑了笑:“我也知道大娘说这番话是好意。说真的,要不是凌儿订了亲,我也觉得这门亲事完全可以考虑。嫁给庄户人家,那日子过得还实在些。可现在问题是,凌儿还在襁褓时,她爹就给她订了亲的。这会儿她爹不在了,我再走投无路,也不可能拿她的亲事来救急。所以刘家的这番心意,大娘替我跟他们道个歉吧。” 江凌听了王大娘的话,仍稳稳地坐在那里,脸上连一丝红晕都找不着,更不要说害羞了。这猛然间听到李青荷说她从小订了亲,大吃一惊,急问:“什么?订了亲?我怎么不知道?” 李青荷嗔了她一眼:“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这种事,我跟你说什么?” “……”江凌无语,心里一肚子的怨念——老天,你穿越就穿越吧,穿到这家穷就穷吧,我也不报怨啥。可你干嘛搞这种女圭女圭亲的乌龙出来啊?俺上辈子没谈过恋爱,这辈子你也不用这样,直接盖棺定论,不给人一丝憧憬的机会吧? “那家人呢?你们现在这么困难,他们怎么不伸把手帮帮你们?要是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家,夫人啊你就听老姐姐一句话,可不能为了守那什么信义而把咱家这么好一闺女送到他家去。”王大娘安慰似的拍拍江凌的手,对李青荷道。 李青荷叹了一口气:“他家倒不是你说的这样。十年前朝庭一道命令,亲家公便带着一家老小去了边关上任。头几年还有信来,后来便失去了联络,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还是当官的呢?”王大娘呆了一呆,转而叹惜道,“如果他家一直没消息,江凌姑娘的终身可不得耽误了?” 李青荷转过头来看了江凌一眼,摇摇头:“现在凌儿还小,如果过两年他家再没音信,我自会为凌儿再择良配。” 王大娘点头笑道:“那是应该的。咱们作大人的可不能太过死板,到头来害了孩子。”说完她又担忧道:“不过现在,你要如何度过这个难关?” 李青荷沉默了一下,有些不自信地缓缓道:“实在不行,那只得公堂上见了。我以前听亡夫说,当今皇上政治清明,朝中官吏还是很公正廉洁的。虽说张家有人在衙门里当差,或许大人也能还咱们一个公道也说不定。” 王大娘听了,望着一个地方发了一会儿呆,又低下头去揉了揉衣襟,半天不作声。屋里陷入一阵静默。 “王大娘,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江凌能感受得到王大娘说的那些话一直是为她家好,此时见她心思重重的样子,开口问道。 “是……是这样……那个、那个如果你们觉得我说的不对,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哈,不要放在心上。”王大娘忽然红了老脸,吞吞吐吐道。 “没事,你说。”事情既然无望,李青荷作了最坏的打算,倒把心定了下来。王大娘再说什么,她都不会在意。 “是这样。我家呢,在山脚下有一个老宅子,后来孩子大了,住得太挤,我家老头就在现在这块地上建了房子,原来那个宅子给了我家小叔住。我那小叔子也是个有福气之人,儿子帮人跑生意赚了钱,在城里买了房子,把他老俩口接到城里享福去了。因看我家四个儿子成了亲,人又多起来,他便把那宅子低价卖给了我们,现在我三儿子和四儿子在那边住着。不过那边房子少,只有五间,到以后孙子孙女们大了,肯定不够住。今天我家老头回来一听到你这事,他就有个想法,想用我那老宅跟你这院子换一下,再给你补四百文差价。你看如何?”王大娘虽然觉得这做法有点趁人之危,但现在说都说出口了,倒有些期盼地看着李青荷。她疼爱孙子,两个儿子搬到这边来,她就可以时时见到孙子了。 “这……”李青荷踌躇着,有些拿不定主意,禁不住转过头来看了江凌一眼。 “这样吧,明早我跟您去老宅子看过,咱们再商议这事。大娘您看如何?”江凌开口道。其实说这话之前她就已经作了决定。能还债,有地方栖身,总比上公堂去打那未知的官司强。再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官的再公正,她们这宅子也是要卖的,到时能卖到什么价,还是个未知数。但这种官府拍卖的东西,卖不上市价是一定的,倒还不如跟王大娘换个宅子,省了麻烦,还落了个人情。 王大娘点点头,转过头去看着李青荷:“江夫人,你看……” 李青荷摆手笑道:“我们家啊,凌儿说话作准的。” “嗯,那好,那明儿一早我来叫江姑娘。”王大娘说着站起来,“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回去了。” “大娘慢走。”江凌送了王大娘出去,转回来对李青荷道:“娘,我那亲事,您看能不能退掉?” “为什么要退?你爹跟你秦伯伯情同手足,你秦伯伯在去边关之前,就曾盟誓,要关照你一辈子。你嫁到他家去,必当你亲闺女一样看待,哪怕他儿子受委曲,也不叫你受委曲。再说,他那儿子比你大几岁,极为聪明,人又长得好,品行也甚佳。只有这样的人家,娘才放心让你嫁。否则,无论是什么人家,娘都不放心。再说,你秦伯伯在去边关之前就已是中镇兵曹参军了,官居九品。后来一到边关听说就升了官。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以他的能力官职一定不会低,委曲不了你。所以听娘的话,你不要东想西想。这两年咱们想办法去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联络上。不过你放心,如果他那儿子不成器,娘是不会让你嫁的。” 有了最后这句话,江凌也放下心来。现在家里烦事甚多,她也不想为这事跟李青荷再起争执。反正还早呢,也许几年都联系不上,这门亲事自然作罢。她倒不必太过庸人自扰。 见李青荷在灯下忙着开始绣绣品,江凌去厨房端了水洗了个澡,又吩咐了江涛两句,回房练了一个多时辰功。看外面两间房的灯都已熄,她便兀自睡下不提。 第十一章 山边的宅子 第二天醒来,江凌觉得内力充盈,神清气爽。异能空间的灵气甚足,练功的效率大增。前世她整整花了两年的功夫才打通了任督二脉,当时大家就已赞叹她是练武奇才了。如果让那些人知道现在她仅用了三天,小周天就已差不多打通了,还不知会惊讶到什么程度呢。 想起现代的朋友和家人,任是一直对自己说没什么可留恋的江凌,还是对着帐子发了半天呆,心里涌上来的怀念渐渐淹没了她的全身。这就像到陌生的地方旅行,刚开始时只是兴奋新奇,狠不得多在那里玩几天;待呆了一阵子后,就开始想家了,原来再怎么厌烦的家也变得可爱起来。 “哗啦”,院子里一声响动把江凌从怀念中惊醒。她飞快地起身,穿上衣服开门出去。 “娘,您怎么了?”看李青荷倒在院子里,正艰难地想要站起来,江凌连忙跑过去扶起她,嘴里忍不住埋怨道:“您怎么出来了?有什么需要的喊一声不就行了?如果伤脚再被扭一下,三个月你都好不了!” “我想出来给你们做早饭,谁知道这么没用。”李青荷讪讪地笑道。 “说了有我和小涛在,您就安心养病,用不着操那么多心。赶紧回房躺着,我去给你端洗脸水。” “那好,这天气不冷,凉水就行了。”李青荷也希望自己的脚能快点好起来,所以不再坚持,顺从地被江凌扶着回了房。 弄水给李青荷洗漱,江涛也起床了。江凌洗漱完梳好头,便到院子去看昨晚种下的菜秧。只见所有的菜秧都精神抖擞的,就连昨晚蔫了的那些叶子都恢复了生机,叶面上挂着露水,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江凌总觉得它们似乎长大了一点。 江凌对着菜地高兴得合不拢嘴。看来,空间里的水对外界的植物不但有促进生长的作用,甚至还有愈合功能。否则,这些菜也不会长成这样。昨晚用了那么多水浇菜,那池塘的水似乎一点都不见少。以后菜园里的菜完全可以空间水来浇。 是不是也弄点空间水给李青荷喝呢? 想着那天自己喝了空间水也不见闹肚子,趁江涛不注意,江凌偷偷往厨房里的水缸放了大半缸水。 接下来姐弟俩配合默契地把早饭做好,刚吃过饭,王大娘就来了,手里拿了两颗白菜,说是自家地里种的,给江家省两个菜钱。把白菜放到厨房里,她又到房里问候过李青荷,这才跟江凌出门去看房子。 从村子弯弯曲曲的小路穿过去,一直走了大约二十分钟,王大娘指着前面道:“再拐过那片树林就到了。” 等转过那片树林,展现在眼前的景象让江凌猛地怔住了。 绿树成荫的青山脚下,一汪碧水依山环绕;山上杜娟花红艳艳地开着,湖岸是一簇簇碧绿的竹丛,一座白墙黛瓦的宅子座落在湖畔竹林边。此时正值早上八九点钟的光景,山中的白雾还未散去,青山、碧水、红花、绿竹、湖畔人家,全都飘浮在白白雾气之中;鸟鸣盈耳,清新的夹杂着花香的空气扑鼻而来,让江凌恍然觉得到了人间仙境。 “这……这就是你家那房子?”江凌按住心跳极快的胸口,两眼晶亮地望着王大娘。 “是啊。” “您真的愿意拿这宅子换我家的院子?”江凌紧紧地盯着王大娘,生怕她下一刻就反悔。此时不要说王家还补四百文钱的差价,就是反过来让江家给王家补四百文的差价,江凌也会马上同意。能住在这样仙境一般的地方,那真是神仙一般的享受! 王大娘点点头,歉意道:“我们家也只能补四百文差价,实在拿不出更多钱了。如果你们不喜欢,不换也没关系,千万不要不好意思说。” 古代环境好,像这样的风景,到处都是,在王大娘看来,没啥稀奇的。但这宅子建在这里,缺点却不少——离镇上远,交通不便;跟村子有一定距离,单家独户的,安全性不好;离山和水太近,虫蛇太多。再加上房间少、小夫妻做活时离得远她不方便过来带孩子,老三、老四没少嘟哝自己吃亏。如果能跟江家把房子换了,他们这两个老的也算一碗水端平了。 江凌强忍住心头的欢喜,没吐出“换”字来。她知道这事不能冲动决定,还得看过房子再说。 两人又走了几分钟,来到宅子前。王大娘看到院门开着,直接便走了进去,不想差点跟从里面出来的一个小媳妇撞到了一起。 “娘,您来了?”那小媳妇挑着一担水桶,见到王大娘脸上一喜,招呼一声便转过头来仔细地打量江凌,随即笑道:“这就是江家姑娘吧?长得可真俊。”对江凌的到来她好像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显然换房的事王大娘跟她通过气。 “嫂子好。”江凌前世性格虽然冷清,但来到这里有求于人,自然不能再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所以无论是跟李青荷还是跟王家人相处,她都尽量表现出亲和的一面。不好幸好原身的性格就是活泼开朗型的,这样说话做事倒也极为自然,不至太违本性。 “这是我三儿媳妇。”王大娘道。 “来,快进屋坐吧。”王三嫂放下水桶,把江凌往屋里让。 江凌笑笑:“我想先在院子里看看,三嫂子你有事忙去吧。”王大娘也朝她媳妇挥挥手:“去挑水吧,这里有我。” 看着王三嫂挑着水桶出去,江凌问:“三嫂子这是去哪儿挑水?” “山脚下有一汪潭水,很清甜的,离这儿不远,出门往左走二、三十步就到了。”王大娘笑道。她家老头看中江家的院子,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那院子里有井,换下来后把两个院子打通,她家用水就方便了,不用再跑到很远的地方去挑水。 “哦。”江凌看着眼前的院子点了点头。这院子的围墙只围了一半,还有一半临湖,视线极开阔。大概因为这里无人争地,院子围得极宽,围墙内侧的空地上被整理成菜地,一畦畦地种了一些蔬菜。 再转头看看屋子,屋子倒是青砖砌成,外面粉刷了一层白石灰,只是看得出确实是老房子了,墙上的白石灰斑斑驳驳的月兑落了不少;屋顶的瓦也有一些破碎,不知下雨的时候会不会漏雨。 “进屋去看看吧。”王大娘招呼着,带江凌走进一字排开的五间房最中间的一间房。看样子这是兄弟俩共用的厅堂,里面摆了一张八仙桌,围着四张条凳;旁边放了一些农具和杂物,这间房估计也有四十平方米,还算宽敞。 “其余的房间跟这儿一样大吧?”江凌问。见王大娘点头,她便思忖开了。 江家的院子虽然不大,但房屋经常修缮,不但墙壁屋瓦坚固完好,便是门窗的雕花也比较精致,一看就比这宅子上好几个档次。再加上那里交通便利,离其他村民的房子不近不远,在没有汽车喧嚣的古代,那里是极为理想的居住场所。 而王家这边虽然风景极佳,但房屋有些破败,交通不便,安全也存在隐患。这是极现实的问题,可不能光顾着浪漫的风景而不顾现实。 难怪王大娘不好意思说换房的事呢,便是补四百文钱,江家也是吃亏的。 这院子,换是不换呢? 第十二章 议定 “江姑娘,你看这房子……”王大娘看江凌沉思了半晌没作声,忽然觉得心里没底,忍不住小心奕奕地开口问道。虽说这位姑娘只有十四岁,但言行举止却老成持重,极有主见,实在不容人小觑。王大娘丝毫不怀疑李青荷说江凌也能作主的话。 照江凌自己的想法,这房子虽然有很多不如意,但于她而言,她是极愿意换到这里来的,她实在太喜欢这个地方了。不过,虽然王大娘对江家甚好,但还不到让江家作这么大回报的程度。再者说,估计她家那老头提出这条件,也不是没有趁江家窘境占些便宜的想法,江凌自然不会跟他们客气,在谈判上还是得为江家极力争取利益最大化。 “这个……大娘,您家这房子,到下雨天会不会漏雨啊?”江凌抬头看着屋顶,露出一付欲说还休的为难表情。 “不会不会,你放心,绝对不会漏雨。要不这样,换房之前,我们家把这屋顶再翻修一下,你看如何?” “可是……我家原来卖宅子,只要是为了还债。可跟你们换了房,拿到的钱还是不够还债啊!还不了债,也就没必要换房了,您说是不?您看,差价那里你们能不能涨一百文?按两处宅子的情况来看,补五百文差价你们绝对是吃不了亏的。” “这……”王大娘沉吟了片刻,笑道:“我们家我作不了主。江姑娘,我回家问过我家老头再答复你,如何?” “嗯,行。不过,还请大伯尽快作决定。否则那女人一旦来闹事,我家那宅子我们就作不了主了。” “一定,一定。”王大娘连声道。 两人从屋里出来,正好遇上王大娘的四儿媳,背上背着一个女圭女圭提着一盆衣服回来。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江凌才跟王大娘回了村头,各自归家。 知道李青荷惦记这个事,一进门江凌就直奔李青荷的房间:“娘,我回来了。” “怎么样?”李青荷放下手中的绣品。 江凌把情况跟她说了一遍,又把自己提的条件说了。 李青荷虽然对那座宅子的位置不是很满意,但形势逼人,不满意也得接受。只听到江凌把差价提高了一百文,她的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咱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好?王大娘家这样做,毕竟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总得承她家的情。” “这有什么不好?按正常的情况,他家补七百文差价都不吃亏。再说,拿那四百文钱咱们也不够还债,到时你到哪儿去筹那一百文钱?”江凌不以为然。相处几日,她也模透了李青荷的性子——虽有主见有见识,可太过善良,有圣母的潜质,总是替别人着想;前段时间的强硬,不过是被现实所逼硬撑着。所以遇事还得有人在后面推一把她才能立住脚,不至太过软弱。 “嗯,也是。”李青荷被她这么一说,果然点点头不再反对。反正江凌已经把话说出去了,即使不赞同李青荷也不能拆女儿的台。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王大娘便急匆匆地来了,看来王家也担心张流芳会来搅局。她进门一坐下,便笑着对李青荷道:“我们家那老宅的情况,想必江姑娘给夫人你说了,不知夫人满意不?” 李青荷点点头:“如果能按凌儿给的价钱补齐差价,我倒是没意见。” 王大娘脸上露出一丝赧然:“我们当家的说了,最多只出四百五十文,不能再多了。而且得签五十年。还有,多出了五十文,我们就不能再帮修缮房子了。” “五十年?”李青荷皱了皱眉,转头看了江凌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江凌昨晚也问过李青荷唐朝房产的有关事宜。此时见王家提出签五十年,她倒也无所谓,因为她觉得凭自己的能耐,花上几年功夫再买一座宅子,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三十年和五十年,于她来说差别都不大。再说,不同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是?王家老头估计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江凌见李青荷没意见,对王大娘一笑:“行吧。只是有一条,如果房子漏雨,我们要修缮屋顶的话,还请四位大哥能去帮一天忙,帮着把屋顶的瓦捡一捡。” “行!”王大娘一拍大腿,脸上绽开笑容,“这事不用再问当家的,我做主了。你们要捡瓦,提前打声招呼就行,我让我儿子去帮你们。”说完又道,“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去找村里人把事给办了,以防夜长梦多。” 事情能得以这样解决,实在是最好不过。虽然有些吃亏,李青荷还是松了一口气。但她有伤在身,只得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伤脚,望着江凌歉意道:“凌儿,娘行动不便,你跟弟弟去一趟吧?” “都说了,以后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好了,您不用操心。”江凌冲李青荷一笑,站了起来对王大娘道,“那大娘我们走吧。” “行。今上午能签多少签多少,剩下的晚饭时分再去一趟,这事今天就能办好了。”王大娘得尝所愿,也喜笑颜开。 接下来,江凌和江涛就跟着王大娘以及王大伯,先去了村里有名望的吴大爷家,把情况说了。吴大爷是里正的亲戚,村里人有什么纠纷,一向都找他解决。王家老头跟吴大爷关系挺好,这事又没触犯别人的利益,吴大爷乐得卖个人情,痛痛快快画了押。接下来几人又把村里邻近的几户人家都一一拜访了一遍。当初江家买这房子的时候,那家卖主也曾麻烦过这些人家,所以江家虽然派了两个小孩来,那些人家也算是了解江家的情况;再加上王大伯和王大娘在村里人缘极好,这事又不是买卖房屋,故都二话不说画了押。 看官,您道两家换房为何要村里人签字?却原来唐代买卖房屋有个规矩,就得征求亲人和四邻的意见。如果他们都首肯了,每人签字画押,你才能卖;万一他们其中有谁不同意,只要能给出不同意的理由,譬如说,您卖的是祖产,属于败家,给老一代丢脸了,那么您就是卖不成。您不服气,只管卖去,好,就可能会有某位亲邻吃错了药,把您一纸诉状告到衙门,然后您就等着挨板子吧。 之所以会定下这么变态的规矩,主要是为了保护宗族利益,不让家族中某一家的房子转给外姓旁人;另外呢,也是为了减少民事纠纷,避免官老爷们累坏了身子。您想啊,同族同姓以及几辈子的老街坊住在一块儿,有点儿争端也是人民内部矛盾,老族长一发话,什么事儿都给平了,不至于动不动就给政府添乱;这要是某家卖房给外人,新业主进来定居,土著和新移民之间发生磕磕碰碰,族长的威权就使不上了,必然去走法律程序,父母官的负担自然增加。 卖房前就先征求一下亲邻的意见,为了族人,为了父母官,这规定可以理解。可是,这还不够,在唐朝,尤其在唐朝前期,咱老百姓卖房之前还得写份儿申请书,唐朝法律管这种卖房申请书叫“田宅投状”。申请书写给谁呢?政府。这申请书的大意是:报告政府,我叫某某某,因为什么什么原因,想把家里房子卖掉,那房子坐落何处,面积多少,已经住了多少年,现在什么样子,以及准备卖个什么价钱,等等等等。当地政府派人对这份卖房申请书进行审查,如果核实这房屋确实不是国家分配的,而且亲邻都签了字同意你卖房,那就批示同意;如果不合乎规定,那么对不起,把申请书发还给你,禁止你卖房。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十七章 应召小二 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江凌还是看到了铜镜里自己的榜样。镜子里的自己乍眼看上去并不见得如何漂亮,跟前世她祸国殃民的脸差了很多。不过仔细看去,却发现其实五官长得并不坏,鼻梁高挺,嘴唇不大不小正合适,牙齿也洁白整齐,脸型也是标准的瓜子脸;最值得称道的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明亮,尤其漂亮。只是皮肤略带暗黄没有光泽,眉毛浓浓的有些男孩子气,性感的嘴唇也苍白得没有什么血色,让精致漂亮的五官有如明珠埋在沙里,没能绽放它们的光华。 看来,气色如此差,应该是原先大病一场的缘故。如果把身体慢慢调养好,让皮肤恢复光泽,再把这眉毛修一修,这张脸也能迷倒一众人啊! 虽然有些嫌这张脸漂亮了点,但江凌内心深处还是很高兴的。谁也不愿自己长得太丑不是?只要不像她前世那般太过耀眼,就可以了。再说,这张脸在她看来挺漂亮,却不知唐朝人民的审美观如何。在以胖为美的唐代,是不是胖胖的圆脸才是好看的呢? 江凌相信,凭借她高超的化妆手法,一定能让这张脸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要它丑它就丑,要它美它就能变祸水。要知道,前世她为了能够享受逛街等平凡生活,想要丑化自己,曾特意去学过化妆技术,变脸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一个问题。 “娘,您有化妆的东西吗?”。端详了自己一会儿,江凌转头问道。 “你自己有啊,在你房里那柜子抽屉里呢。”李青荷笑道。 江凌回房去,果然在柜子里找到了一个小匣子,看来是江文绘在世时置办的,做工极为精美,里面的东西也精致而齐全,虽然不能跟现代的化妆品相比,但江凌觉得用起来也还顺手。把眼睑画深,嘴形画分明,额骨提高让脸看上去更有轮廓,再把两个耳洞用调成糊状的粉填满,铜镜里原来脂粉气的江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略带英武的少年。本来如果再把皮肤抹黑些,效果会更好。不过江凌想到不但脸要抹,露出来的脖子和手都要抹。以后要长期呆在酒楼里,接触水是免不了的,稍有不慎就给人发现,反倒不美。因此也就作了罢。 看到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江凌,李青荷完全呆愣住了。她眼里慢慢浮上来的迷惘和百感交集的表情,让江凌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忽然发现,自己长得并不像李青荷,也不像原身记忆里的江文绘。 莫非,自己的身世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这个念头闪了一闪,江凌就摇摇头把它抛在了脑后。她不过是栖息在这具身体里的一抹灵魂,只要过好眼前的日子,规划好未来的幸福就行。至于以前的什么事,她实在是没兴趣知道。再说,跟父母长得不像的孩子多了去了,就凭李青荷的一个表情,就怀疑她跟别的男人有瓜葛,那也太对不起这位疼爱她的母亲了吧? “娘,那我到镇上去了。”江凌打量了自己一会儿,没有发现哪里不妥,便对仍在发呆的李青荷道。 “哦,好。”李青荷这才回过神来,表情复杂地看着江凌出门,将满怀的感慨和担忧埋在心底。 江凌本想去嘱咐回房念书的江涛两句,但转念一想,如果人家酒楼不要自己,一会儿自己就得灰溜溜地跑回来,所以还是不要这么郑重其事了吧。 出了家门,江凌直奔镇上而去。前世的江凌是个路痴,这一世的江凌同样如此。不过青山镇就是一条大街,想迷路都难。而且那家酒楼正位于大街的入口处,江凌在路上走了不一会儿功夫就看到挂着“味香居”字样的高幡了。 不知是她来的时辰不对还是怎么的,酒楼跟昨天一样,也是门可罗雀,一个客人都没有,那张招工告示仍好好地贴在门墙上。江凌走到门口往里看了看,一个五十多岁胖胖的男人正趴在里面的柜台上,睡得正香。 “咳咳,咳咳……”江凌咳嗽了几声,终于把那男人从梦里惊醒。他一睁开眼就看到有人站在他面前,“腾”的猛地站起来,抹了抹脸,变出一张笑脸来:“客官,吃点什么?” “不好意思,您是掌柜的吧?打扰您了。”江凌极有礼貌地笑道。 “呵呵,没事没事。”掌柜的笑道,冲着里面喊道,“阿福,上茶。” “就来。”里面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估计那位叫阿福的也才从梦中惊醒,话声刚落就紧接着一个哈欠的响声。 “不不不,我不是来吃饭的。”江凌一看她只喘了这一小会儿功夫的气,就闹出了一个乌龙,连忙摆手连声解释,“我看你们店门口贴着一张招聘小二的告示,我是来应召的。” “不是吃饭啊?”掌柜极为失望,无力地坐了下去,胖胖的身躯把竹椅压得“吱吱”作响。 “刘掌柜,茶。”里间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白白胖胖的男人,端出一壶茶来,腰间还围了一块脏兮兮的围裙。 “不用了,他不是来吃饭的。”刘掌柜没精打采地挥了挥手。 阿福极为不满地看了江凌一眼,端着那壶茶又回里面去了。 “刘掌柜,您看我行吗?”。江凌看刘掌柜失望之余又想趴到柜台上睡觉,忙出声问道。 刘掌柜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江凌几眼,问道:“你是哪里人?有人作保不?” “还要人作保啊?”江凌愣了一下,随即答道:“青山村人,昨天我大娘还来问过您话呢。” “哦,王大嫂是帮你问的啊?那倒认识。”刘掌柜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反正不远,你回村去让王家人过来一个,给你做一个保再说吧。” “那行。如果大娘他们有空,我等会儿再过来。”江凌也知道酒楼用工必得知根知底,否则出了事或偷了东西就没处查去,所以对刘掌柜这个要求倒也没什么意见。 “嗯。工钱啥的你都知道了吧?”见江凌点点头,刘掌柜挥了挥手,又打了个哈欠,“行了,去吧。不急,反正现在没生意,晚饭之前来就可以了。” 看来这家酒楼还真是养膘的地方啊!江凌暗自摇摇头,离开了酒楼。 往回走到了村口正要进村时,江凌迎面遇上了王二嫂。 “二嫂,你这是去哪儿?”江凌一喜,忙出声招呼。如果王二嫂能帮她作保,她就不用回去麻烦王大娘出来走一趟了。 王二嫂一愣,上下打量了江凌一会儿,疑惑道:“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呃。”江凌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女扮男装呢,看看四围没人,忙小声道:“二嫂,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江姑娘,早上还到你家看过房子呢。” “啊?”王二嫂吃惊地打算了江凌片刻,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付打扮?这是要干什么去?” 江凌把自己的事说了一遍,道:“二嫂,你能不能帮我作一个保?” “行,没问题。”王二嫂中午才被王大伯交待了一番,要好好对待江家人,所以答应得极为爽快。 第十八章 小花狗 江凌便又回转身,跟着王二嫂往酒楼方向走。闲聊中江凌得知,王大伯老两口一家四个儿子加上媳妇子女,一共十六口,家里田地也不过二十亩,除了老大比较老实本份,跟着老爹专心种田之外,其他三兄弟都会些手艺。像王二嫂的丈夫就会泥匠活,现在就在离青山镇十五里外的零陵城给人建房子。今天托人带了点东西回来,王二嫂这会儿上镇去取东西。 江凌知道她们一家原来就是住在零陵城里的,后来李青荷把城里的宅子卖了,才搬到了这青山村来。现在江文绪他们就住在零陵城里。只是这零陵城是现代的哪里,江凌却不清楚。这几天旁敲侧击打听了许久,才知道原来这零陵城,还有一个名儿,叫永州。 湖南的永州,离北京好远啊!江凌当时望着远处的青山秀水,惆怅了很久。 聊了一会儿,王二嫂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出来的时候,我婆婆还在唠叨呢,想问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家。因我那四弟妹准备生孩子了,估计日子也就这几天。如果这几天不搬家,那就要等一个多月四弟妹出完月子才能搬,她老人家这段时间来来回回的伺候月子很不方便。” “啊,那没事。我一会儿回去跟我娘商量一下,看看行的话,明天就搬。”江凌笑道。既然换了房拿了钱,她们家的房子现在就属于王家的了。所以这家迟搬不如早搬,免得王家人心里有想法。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酒楼门口。刘掌柜此时又进入了梦乡,睡得正香甜。江凌想到明天要搬家,这酒楼她得到后天才能来上工了,此时吵醒这位掌柜,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没办法,如果这事不趁现在定下来,到时再有人来应召,机会就没了。江凌不得不硬着头皮叫醒了刘掌柜。 “找到人了?”刘掌柜睡眼朦胧地抬起头来,看到江凌,又转过头看了王二嫂一眼,问道,“你是王家老二的媳妇?” 王二嫂愣了一下,笑道:“掌柜的,您认识我?” 刘掌柜微微颔首:“嗯。住在村东头的陈家老太,就是我姑妈,逢年过节的我没少去走动;你们上街又经常路过我这儿,所以你们村里的人我也认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他指了指江凌,“这位小哥我以前倒是没见过,面生的很。他也是你们村的?” “呵,是啊。他们一家是前不久刚从城里搬过来的,就住我家隔壁。这孩子机灵着呢,又识文断字。因他娘病着,家里日子紧,没办法,只得出来找事儿做。听说您这里招小二,这不,就来了。” “哦?”刘掌柜看了看江凌,点点头,“行吧。既然你是那村里的人,王家嫂子愿意为你作保,那咱们就签一个合约,今天就上工吧。”说完,就起身伸手去拿文房四宝。 江凌忙道:“刘掌柜,我家跟王家换了个房子,准备明天搬家。您看我上工的时间能不能缓缓,后天再来?当然,工钱自然是从后日开始算。” “后天?”刘掌柜停住手,转过身来,看向江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我这里的小二昨天就辞工了,店里实在没人手。昨晚都是我自己去招呼的客人。你要后天再来,那这两天我怎么办?不行不行。要不就今天开始上工,从明天开始算工钱;要不你就后天再来。到时如果店里还没招到人,那便是你运气好,这小二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江凌是什么人?刘掌柜眼里那一丝狡黠岂能逃得月兑她的眼睛?她暗骂一声老狐狸,笑道:“这样吧。您如果让我从后日上工,我每月的工钱就只要四十五文钱,您看如何?” “江姑……江公子,你多求求掌柜的不就行了?哪里用得着降工钱?”王二嫂一听,心里大急。哪个做事的不要求提高工钱?偏偏这江凌还自己主动降工钱的!五文钱,对于贫苦人家来说,也不少了。 “这样啊?”刘掌柜不满地看了王二嫂一眼,转过头来对着江凌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那行吧。” 事情既已说妥,他便从一旁拿过文房四宝来,又从里间找出一张以前的旧合约,递给江凌:“你既会写字,把上面的内容抄一遍吧,落款改改就行了。” 古代男人识字的都不多,更何况是女人?王二嫂只不过听婆婆说江家是书香门第,刚才便给她吹嘘了一通。此时见掌柜动了真格,不禁担心地看了江凌一眼。 江文绘自身极有才华,生前最喜欢教两个儿女念书识字。江凌又有原身的记忆,所以写字是不怕的。她蘸了蘸墨汁,提笔把合约上的内容抄了下来,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保人处签上王二嫂三个字,然后把誊写的这份新合约递给刘掌柜。 刘掌柜见到合约上的一手蝇头小楷写得极为清婉灵动,禁不住暗暗叫一声好,相信了刚才王二嫂关于江家是书香门第的说法,看向江凌的眼光便有不同。古人是最敬重读书人的,如果有一个读书人在店里做小二,说出去他刘掌柜的脸上都有光彩。 “看公子这手字,写得甚是不凡。不知公子为何不继续读书求取功名,反而来鄙店做小二呢?”刘掌柜禁不住八卦一下。 “公子?”江凌没想到这手字一露,刘掌柜对她的称呼便从“小哥”变成了“公子”,心里不禁好笑:“弱母幼弟连饭都没得吃了,还谈什么功名不功名?”说完拱了拱手,“刘掌柜看看这合约有什么错漏没有?如没有,还请签字画押吧。” 刘掌柜见江凌不欲多谈自己的境遇,倒也不勉强。看合约没什么不妥,但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王二嫂盖了手印,便跟江凌一齐告辞出来。她直奔街上而去,而江凌则回了村。时间紧张,她得赶紧去通知王大娘,然后回来收拾东西。一天半的功夫要搬完家,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不过好在两家人都有马上搬家的愿望,否则事情还真麻烦。 江凌先到王家,把王二嫂给她作保的事和搬家的事跟王大娘说了,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娘,您家这小狗是不是一窝生了好几只?山边院子离村远,您看我能不能在您家抱一只小狗去看家?” 王大娘一拍巴掌:“你这话再说晚两天,这小狗就没了。我娘家嫂嫂今儿刚抱走一只,村里张家和李家也说要一只,今晚吃过饭来拿呢。还剩一只,本来想送给我一亲戚的,既然你要,他那儿就不送了,你抱走吧。”说完指着一只小花狗道,“那两只狗他们都选好了,我不好给你换。还剩这只小花,是你的了。” 江凌打量了一下那只小花狗,极为失望。她原来看那只小黑极为机灵,长大了必跟它母亲大黑一样,绝对是一只好狗,这才想起问王家要了它。可现在,得到的却是这窝狗里最弱的一只。但王大娘这话说到这份上,她要是嫌弃这只狗,那就太不知好歹了。 “这只狗是弱了些,不过喂得好,有陌生人来了也能叫几声通风报信不是?”王大娘看着那只瘦瘦弱弱的小花狗,也有些无奈。因她家老黑长得好,所以这小狗一出窝,就有许多人来讨要。给得了这个给不了那个,最是容易得罪人。要不是这小花长得太过瘦小,估计这只狗江凌都要不到。 第十九章 收获空间菜 不知什么缘故,江凌到王家,老黑对她都极热情。而这会儿三只小狗也似乎都想要跟她亲热一下,挤到她的脚下,摇晃着胖乎乎的尾巴,伸出舌头舌忝着江凌的衣襟,一副讨好的样子。 而小花因为太过瘦小,每次挤进来又被另两只小狗赶开去,急得冲着江凌“汪汪”地叫起来,样子甚是委曲。或许是因为它是自己的狗了,江凌看它那样,心里生出一丝怜爱之情,弯下腰伸出手去模了模它的头。小花被她这一模,顿时安静下来,眼睛半眯着,似乎极为舒服。 江凌转头对王大娘笑道:“没事,这小花狗就挺好,我挺喜欢的。不过还得麻烦大娘再养两天,等我们把家搬好再抱走它。” “没问题。”王大娘见怀里的孙女也想伸出手去模狗,拍了她一下,道,“搬家的事你看这样行不,一会儿你回去把东西好好收拾一下,应该装箱笼的就装箱笼,到晚上酉时我儿子媳妇回来了,我再去叫几家邻居,大家一起帮忙,估计有一个半时辰就可以搬好了。今晚你们就先收拾个住的地方来,到明天再慢慢布置打扫。否则明天白天他们都还要上工,要搬家也得拖到明晚。你后天还得去酒楼上工呢,可没时间收拾屋子了。” “行,那就这么办。”江凌自然没意见,早搬早完事。她站起身来道:“那我回家收拾东西去了。到时大哥他们下工回来您再叫我。” 回到家里,江凌发现原来一直躺在床上作绣活的李青荷,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心神不宁地抬头向门口张望。一见到江凌进来,她便激动得忘了自己的伤脚,猛地站起来想走过来迎江凌。然而脚上传来的疼痛使她顿时面露痛苦之色。 江凌急忙跑过去,扶她坐下,嘴里埋怨道:“娘,你不在房里好好躺着,到院子里干什么?” 李青荷讪讪道:“我看你这半天不回来,在房里躺不住。” “半天?拜托,我才去了半个时辰好不好?说了不用担心的嘛,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 “你没遇上什么事吧?”李青荷打量了女儿一会儿,见她衣着整齐、面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想起江凌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以为事情不顺,忙安慰道:“是不是酒楼的事有人作去了?没关系,咱不作那小二也没关系。娘以前教你的女红,你再练练,跟着娘绣一些绣品,一样能帮娘分担家里的开销。” “姐姐你回来了?”江涛听到江凌的声音,也从房里跑出来。 “你怎么让娘到院子里来?”江凌责怪地看他一眼。 “娘担心你,在房里呆不住。要不是我拦着,她都要到路口去等你去了。”江涛委曲地嘟了嘟嘴。 江凌回过头来无奈地看了李青荷一眼,解释道:“我已跟掌柜签了合约,后天才上工。王家嫂子这几天要生孩子了,想让咱们今天就搬家。我回来把东西收拾好,一会儿王大哥他们下工回来就来帮咱们搬家。” “啊。那你扶我回房去收拾。”李青荷赶紧站起来。 “您那脚不方便,我跟小涛收拾就好。您是坐在这里还是回房里去?”江凌问。 “我还是坐在这儿吧,到床上妨碍你们收拾东西。” 江凌闻言,也不勉强。自己回房换了一套女装,又把脸洗干净,这才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值钱的东西早已被李青荷卖掉了。现在住人的三间房里无非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衣柜里也不过是几套衣服。可谓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实在没什么可收拾的。江凌把衣服用包袱包了,把床上的被褥用绳子绑好;再把桌上的茶壶等零碎东西放进竹筐里,然后把厨房的锅碗瓢盆收拢来,把堆入在角落的柴捆好。四处转了一圈,就没发现有什么可收拾的了。 “都收拾好了。”江凌冲着李青荷道,“王家的几位大哥是酉时下工,现在还有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不如吃过饭再搬家吧,免得到时找东西麻烦。” “嗯,好。”李青荷见两个孩子在没有大人帮忙的情况下,照样有条不紊地把东西收拾好了,心里极欣慰,便也由得江凌安排,安心地作她的绣活。 时间充裕,江凌也不用江涛帮忙,把他赶回房去看书,自己淘了米架上锅。等把火烧好了,准备洗菜时,这才发现厨房里除了刚才淘的那些米,什么食物都没有了。 前天李青荷买了菜,昨天有王大娘拿过来的两颗白菜,一连吃了几餐,所以江凌一直没有想到还有买菜这件事要张罗。这两天的事比较多,李青荷估计也没想起这茬。 去买菜?江凌摇摇头。当家才知柴米贵!前世对钱没有丝毫概念的江凌,此时无比清楚一文钱对这个家的重要。她瞧瞧院子里刚刚直立起来的小菜秧,又看看饭锅下烧得正旺的火,决定把空间的菜拔一些出来吃。 走到厨房的门背后,江凌直接进了空间。今天外面是阴天,风有些凉凉的,似乎有下雨的迹象。但空间似乎不受外面季节、气候变化的影响,永远是春光明媚的样子,气温恒定,雾气蒙蒙的天空似乎有一个发光体,照得空间里明晃晃暖洋洋的。 江凌蹲子,仔细查看原来所种的菜。只见那些菜比早上看的时候又长大了一些,绿油油的甚是喜人。那几株长着藤蔓的菜向空中伸出长长的女敕茎,像是要寻求一个有力的支撑来攀附;另一种叶茎上带了一点紫气,叶片有些粗糙,叶梗根部长出了一个个小点儿,看样子像是花苞。这些菜,江凌并不认识,也不知道它们是应该像豆角瓜类一样吃果实的呢,还是像白菜一样吃叶梗,或是像土豆一样吃块茎。 倒是另外两种菜,江凌有印象:一种青青的叶子,白白的菜梗,像是白菜的一种;还有一种叶子尖长,茎梗牵得有些长,却是空心菜。 是摘白菜呢,还是摘空心菜?江凌作了难。 按江凌的想法,那一定是要摘空心菜的。因为白菜已经吃过几餐了,总得换换口味吧?虽然王大娘给的是大白菜,这空间的是小白菜,但怎么的它们也是白菜不是? 但江凌最终还是没去摘空心菜。要知道这空心菜才种下两天啊,按正常的时间,也得种个把月才能采摘吧?这个时候拿出去,一不小心搞出个反季节蔬菜就糟了,到时候还不知要扯多少谎话来应付李青荷的盘问呢。 其实江凌不知道,她这个担心完全多余。李青荷自己就是一个五谷不分的人,以前都是仆人把菜做好端上来,她只要知道好不好吃就行,哪里需要知道什么菜应该出现在什么季节?这段时间她能把菜做熟能吃,就已是很大的进步了。 因为空间不大,当初每样菜也就种了几株。这白菜也才种了两天时间,虽然长大了几圈,也不过是像江凌在现代吃的上海青的模样。七八颗白菜全拔掉,估计也就够吃一餐。外面院子里还有菜秧,江凌自然不会不舍得,当下把白菜全拔光,闪身出了空间。 往灶里加了一把柴,江凌拿了菜刀把菜根割掉,打了水把菜洗净切好。看饭锅出汽了,把锅盖打开,把火调小,仔细地看着饭里的水汽蒸发干了,这才用筷子搅了搅,盖上锅盖,把火移到另一个灶口。 (求粉红票!求推荐票!) 第二十章 搬家 青菜自然是炒着好吃,但江凌自从那天接手做饭以来,就不敢采取这样的败家行为。家里还背着一**债呢,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哪里还有钱去买油?所以看着装油的小罐里还剩了底部那一小圈油,江凌便一律把炒改为煮。先放水,等水烧开,再放菜梗,放一丁点儿油,斟酌着放一点粗盐,过一会儿再把菜叶放进去,水开待菜叶变色,便可以盛起来了。 这样缺油少盐的菜,天天吃,餐餐吃,哪怕它再是绿色无公害食品,都会让人眼睛发绿。 江凌看着锅里的青菜,叹了一口气。这还算好的吧?至少有饭吃。如果让她穿越到原始社会,或兵荒马乱的年代,那岂不是更悲惨?而现在,只要她有本事能赚钱,她们的日子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用碗装了一碗饭,又另用饭盛了一些菜和汤,放在一个托盘上,端到李青荷房里:“娘,吃饭了。” “好。”李青荷放下手中的针线,接过饭菜,看了看,笑道:“我家凌儿越发能干了,这菜绿油油的做的真好。” 江凌笑笑,没有作声。这清水煮白菜,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不是盖上锅盖去焖,自然是绿油油的。李青荷说这话,不过是把自己当小孩子哄上一哄罢了。 “咦?这菜你是怎么做的?怎么这样好吃?”江凌正要起身出去吃饭,却听李青荷一声惊呼。 “很好吃吗?”。江凌惊喜以回过身来,看着李青荷。 “是啊,甜甜的带着点清香,而且很绵软。”李青荷又喝了一口汤,“这汤的味道也很好。” “我去尝尝。”江凌也没顾上回答李青荷的问题,飞快地跑出房门直奔厨房,也顾不得叫江涛过来吃饭,自己拿了一付碗筷,夹了些菜到碗里,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她的发财大计啊,就看这第一步了。 白玉一般的菜梗,一眼看上去感觉它应该是硬硬脆脆的,可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去,不用费什么劲就软烂了,一股清甜的滋味充斥了整个口腔,这滋味,比江凌前世吃的用高汤做出来的那道名菜“开水菜心”还要好上很多。江凌再慢慢地喝了一口汤,徐徐下咽后忍不住马上又喝了一口——这汤就像一道极品好茶,滋味清香却回味无穷,让人欲罢不能。 太好吃了。江凌此刻脑子里除了吃,再没有第二个念头。直到她把夹到碗里的菜和汤都吃光,正意犹未尽还想再盛一些时,门外传来江涛的声音:“姐,饭做好了吗?”。 “啊!”江凌一惊,这才从美味的沉迷中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刚才的那一丝贪念,要不是江涛惊醒自己,怕是要把锅里的菜全都吃光,禁不住红了脸,应声道:“做好了,来吃饭吧。”说完,笑着轻轻给自己一个嘴巴,赶紧去拿了一付碗筷过来,盛好饭菜,递给江涛。 江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饭菜油水又寡,中午吃的饭,这会儿又饿了。所以接过饭碗,问过李青荷已吃了之后,二话不说坐下就吃,尝了一口菜后,也是一脸的惊讶:“姐,这菜是哪儿来的?太好吃了。” “呵,今天在街上见一个老婆婆挑来卖的。好吃啊?下回遇上她,我再买。”江凌扯了个谎,也盛了饭菜吃起来。 吃过饭,到李青荷房收拾了碗筷,让江涛洗碗,江凌则飞快地跑到院子里把原来种的白菜全拔起来,回到房里种到空间的空地上。这回她也不管挤不挤了,能种上的地方全都种上。这餐吃完,下一餐的菜还不知在哪儿呢,到时长不了多大就得把这些菜吃了,实在没必要为了它们的生长预留空间。 种好菜,江凌再把厨房的用具归置好,王大娘就带着儿子媳妇邻居来了。李青荷动不了,江凌再能干,在她眼里也是个孩子。所以王大娘也就当仁不让地作了个总指挥。因江家东西不多,先搬到山边宅子的院子里放着,然后把王家的东西搬过来,那些女人们便趁空把卫生搞干净;等把王家的东西挪进屋里,再过去把江家的家俱各物一一归置。王家的那些零碎东西则到第二天再慢慢清理。 因人手足,不一会儿江家的东西就已归置妥当了,连一个扫帚一根拉帘子的铁丝,都被从旧宅转移到新宅、安放在了它该呆的地方。 王大娘最后又团团检查了一转,见全都没问题了,这才跟江凌把一直坐在院子里的李青荷扶到房里去,问道:“夫人,你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挪动的?如果没有,那我们就回去了。” “没了,你快去忙吧。多谢你们了。否则,光凭这两个孩子,可真要收拾好一阵呢。”对于王家的帮忙,李青荷很感激。换宅子是自家自愿的,搬家的事如果人家不帮你,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哪怕是她的脚没问题,再加上江凌和江涛两个孩子,那些沉重的床和柜子也搬不动。现在王家不但帮着把东西搬来了,还到处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得整整齐齐,连窗帘门帘都帮拉好了。这份情,她得记在心里。 想到这里,李青荷心里甚为感慨。照亲疏关系,江文绪张流芳是两个孩子的亲叔叔亲婶婶,而王大娘一家不过是没什么交情的邻居。可亲人逼债,差点让他们流落街头;而王大娘一家却对他们照顾有加,在关键时候伸出缓手。不管换房的事他们是不是有私心,都是救了自己一家人。 “说的什么话?都是一个村上住着,互相照应是应该的。”王大娘笑道,“那我先回去了。有啥事派小公子过去叫了一声就行。” 出了门,王大娘吩咐儿子媳妇们先回去,便向在隔壁房里整理衣柜的江凌招手:“江姑娘,你出来。” 江凌放下衣服,从房里出来,笑道:“大娘,今儿可谢谢你们了。” “这孩子,跟你娘一样客气。”王大娘把江凌拉到院子的菜地处,道:“这些菜,从今儿起就是你们的了。我看你娘原来天天去买菜,怪花钱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不会过日子。咱们这儿哪个不是在自己家地里种些菜吃?你呢,有空也学学如何种菜。不管如何,总能省几个菜钱。要不然,你在那酒楼做小二辛苦一个月,赚那五十文钱也就光够买菜。” 说着,王大娘拉着江凌在菜地旁边蹲下,指着地里的菜道:“呐,这是韭菜,你吃的时候别从根拔起,用刀割下上面这些就行,这样过了一阵它便又长出来了;这是莴苣,叶子和梗都可以吃,把梗上的厚皮削掉就可以了;这是豌豆,现在还没开花,你们如果没菜吃,就掐这芽苗吃,到时它又会在侧面长出新芽来,不耽误以后长豌豆,不过还过个把月开花了就不能掐苗了。” “那这些呢?”江凌听了甚觉新奇,她还真不知道从菜地里拔菜也有这么多讲究。 王大娘看着江凌指的几种菜,笑道:“那些才种下不久,还不能吃。你有空到我家坐坐,我再给你好好说道说道。今儿晚了,我得回去了。” 江凌看天差不多要黑了,忙把王大娘送出门去。回头看着傍晚的雾气在湖面升起,青青的竹林和柳树在微风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菜地墙角有不知名的小虫发出“啾啾”的鸣叫,不远处的湖畔偶尔还传来几声蛙鸣,李青荷的房间开着的门窗映出橙黄色温暖的灯光,厨房里是江涛“啪啪”的劈柴声,江凌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心里忽然充满了斗志。 良田千顷,不如一技在身!有了异能空间,又有这样一个避风的港湾,她一定能在这大唐盛世开创出一番天地、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富足而幸福的生活! 第二十五章 醋血鸭 坐在那里打定主意,江凌见刘掌柜终于打着哈欠站了起来,走到后面上了一趟茅厕回来,忙迎上去道:“掌柜的……” “菜谱背熟了没有?”刘掌柜见到这时候仍没一个人进来吃饭,花钱新请回来的小二坐在那里发呆,心情有些不爽,打断江凌的话问。 “背熟了。” “嗯,那背我听听。” 江凌早已把菜谱按荤菜、素菜、汤类等顺序编了个顺口溜,当下便把顺口溜背了一遍。 刘掌柜一听江凌编这顺口溜不但朗朗上口,还极为押韵,睡意朦胧的双眼顿时清明了许多,抚着他那稀稀疏疏的几根胡子点头赞道:“不错不错,不愧是读书人,念个菜谱也这般好听。行,有客人来了就这么念。”说到这里,想到不知这客人何时有来,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江凌见火候到了,忙看着刘掌柜轻声问道:“刘掌柜可是为了店里生意冷清而发愁?”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刘掌柜瞅了江凌一眼,懒得回答她这白痴问题。 “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什么想法?”刘掌柜一听江凌这话,顿时来了兴趣。这读书人可跟一般人不一样啊,也许他能有什么好主意也说不定。 “对面的酒楼之所以能抢走咱们的客人,可是因为他们的菜式新、味道好?” “是啊!”刘掌柜又叹了一口气,“对面那家酒楼,从长沙花重金请了掌勺师傅,做出来的菜不但式样新奇,味道也好,偏偏价钱还实惠。不到一年的功夫,客人基本上都跑到他那边去了,其他的酒楼,生意跟我这儿也差不多。” “那咱们也想办法弄些新菜式,不就可以了?” 刘掌柜原以为江凌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心里还有些期待,可此时一听她这话,顿时丧了气:“你就这个办法啊?呵,新菜式?我也想啊!可谈何容易?老张手艺不错,可会的就这么些花样。他跟了我好几年了,也没犯什么错,我也不好让他走。再说,去哪儿请能比对面的掌勺师傅还厉害的人去?就是有,我也出不起那个价钱啊!” 话说到这里,江凌也懒得绕弯子了,开门见山道:“是这样,我家祖上曾传下来几个菜谱和一些种菜的诀窍,原先家境好,所以我爷爷和父亲一直没用到这些东西。如今家里穷了,我的厨艺又拿不出手,做不了大厨,倒是想把手里的菜谱卖了,不知刘掌柜有没有兴趣?” “哦?”刘掌柜意外地看着江凌,眨巴眨巴小眼睛,“什么样的菜谱?你又打算如何出手?” “这样吧。不试试刘掌柜也不见得相信我说的话,我说一道菜的做法,就算是送给刘掌柜的。如果刘掌柜觉得味道好,我们再谈买卖的事,您看如何?”她见刘掌柜眼神里透着警惕,笑了起来,“刘掌柜请放心,如果您觉得那菜不怎么样,一文钱也不用付,这事就当我没提过。反正我就一小孩儿,我还能把菜谱强卖给您不成?” “行吧。”刘掌柜也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看什么时候把那道菜谱给我?” “那些东西我早已记熟,您拿纸笔来,我这就把那道菜写给您。”江凌道。看刘掌柜拿出了文房四宝,她磨好墨,提笔把醋血鸭的做法一条条详细写了下来,吹干了墨迹递给刘掌柜。 刘掌柜看了一下菜名,便愣住了;再一瞧原料和做法,不禁皱眉道:“用醋做鸭子?酸的?那怎么会好吃?” “我祖上曾在前朝做过官,这些菜,都是从皇宫里流传出来的。我母亲以前也做过这道醋血鸭,味道确实很好。不过后来家里穷了,我很久没吃到了,唉!”江凌叹了一口气,“原本想刘掌柜能请我作小二,也算是于我有恩,所以把这菜谱优先卖给味香居,还送掌柜的一道菜。可刘掌柜要是不相信,那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再拿到别的酒楼试试。” 刘掌柜听了这话,抚着胡子沉吟了半天,看看时辰也到饭口了,冲着厨房叫道:“老张,出来一下。” “掌柜的,您叫我?”好一会儿老张才从里面出来,脸上还有两道红红的印子,显然刚才正在睡觉。 “照着这张菜谱,做一道鸭子出来。”刘掌柜将菜谱递给老张。 老张一愣:“掌柜的,我不识字。” 刘掌柜一拍脑袋:“忘了。”转脸看着江凌,“反正菜谱是你家的,你进去教他做。” “我?”江凌指着自己的鼻子,期期艾艾地道,“掌柜的,你也知道今早上我得罪了阿福哥,要是张师傅他……”她看了老张一眼,不作声了。 老张一听,气得脸都红了:“怎么?怕我煮了你吃了你?” 刘掌柜生意做了这么些年,头脑也是极灵光的,倒是明白了江凌的顾虑,对老张正言道:“老张,你也知道我这一年来为了生意不好,都快愁白了头。现在你手里拿的这道菜,味道好不好,关系到我们酒楼能不能再红火起来。所以你可不能因为心里有疙瘩就故意做得很难吃。否则,这么多年的老脸我就顾不得了。” 老张一听,顿时收敛了怒容,对刘掌柜作了保证:“掌柜的你放心,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慢说今早是阿福的错,就算不是,我也分得清轻重。” “那就好、那就好。生意不好,我也是心急,刚才的话说得重你也别见怪。”刘掌柜倒挺懂得恩威并施,“行了,别的话咱们也不多说了,去做菜吧。” “是。”老张回头看了江凌一眼,转身进了厨房。江凌自是跟了进去。 厨房跟大厅之间隔了一个院子,院子里种了些菜,还围了一个地方养了十几只鸡鸭。老张捉了一只鸭子,进了厨房,叫醒睡得正香的阿福:“起来,杀鸭子。” 阿福一睁眼,就看到江凌站在门口,顿时清醒过来,“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就想开骂,却被老张踢了一脚:“掌柜叫她来教做菜的,你好好做事就行,别的少管,不要给我惹麻烦。” 阿福只得悻悻地闭上嘴,转身准备到厨房门口去杀鸭子。 “等等,拿个碗,碗里放一些醋,然后让鸭血流进碗里。”江凌叫住他,然后又对老张道:“这道菜最要紧的就是这个血。醋多了或少了都不好吃。” 老张看阿福昂着脖子想要说话,自然知道他要说的不是好话,两眼一瞪道:“照她说的做。”说完拿碗倒了醋,给江凌看过后,这才递给阿福,阿福只得接过碗出去杀鸭子。江凌不放心,还是跟了出去盯着他干活。 阿福这厮虽然不是好货色,可干活倒是一把好手,不一会儿功夫,鸭子就被他杀好处理干净了。江凌怕他捣乱,早把醋血拿进了厨房里,又趁他拔鸭毛的时候从菜园里摘了几根芋头的茎,把外面的皮剥下来,掐成一段一段的待用。 “你弄这个干什么?这东西也能吃?”老张看她剥芋苗,好奇地问。 “这个东西可好吃了,不过生的有些痒喉;要是把它晒干腌起来,那就不会了,放进醋血鸭里,味道很好。到过些时候有苦瓜了,这鸭子也可以放苦瓜,吃了不容易上火。”江凌耐心地解释。 “哦。”老张看江凌说得头头是道,倒有些相信她的菜谱不是胡闹了。 见鸭子处理好砍成块,江凌把灶台上的各种调味料一一问过一遍后,对老张道:“我看菜单上有一道黄焖鸭,你就按你的方法把鸭子焖熟,芋苗半道时放进去,到焖得差不多了你再叫我。”说完就出了厨房。 老张最开始还以为江凌是想趁机偷学他的手艺,此时见她有意避开,心里倒是小小的惭愧了一下。他跟刘掌柜多年,对这家酒楼的感情还是挺深的,所以这道菜倒也尽心尽意地做了出来,最后又按江凌说的方法倒进了醋血,炒熟后盛了一盘,拿上几双筷子端上了大厅。 第二十六章 客人说好 “这……能吃吗?”。看着黑糊糊的鸭块,刘掌柜和老张三人都举着筷子不敢下箸。 江凌一直在等刘掌柜下筷子,见他迟迟不动,忍不住好笑,道:“吃这东西莫不是要有人先尝尝毒?既如此,那小江先来吧。”说完,伸下筷子,向早已瞄准的一块鸭肉夹去。这是鸭头的那半下颚,里面的鸭舌是江凌最喜欢吃的一个部位。既然这些人胆小,那这好东西她就先偏了。 这鸭头较大,三月不知肉味的江凌,此时也顾不得吃相文雅了,伸出手去抓住鸭嘴,将另一头放入嘴里,醋血那咸香微醋的味道便充斥了她的味蕾;再将鸭舌咬下,醋血之味与柔软中略带脆感的口感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让她的唇齿有说不出的舒服;咽下鸭舌再咬颚下的肉,一口下去骨头便从肉中分离出来,鸭肉酥而不烂,口感浓滑醇香,醋血中的酸味恰好中和了鸭肉的膻味和油腻,让人欲罢不能,吃完一块还想下一块。 看江凌吃得津津有味,那三人也不问了,直接伸箸下盘,各自选一块自己中意的鸭肉,放入嘴里细品起来。 “呸,什么怪味!”一放入嘴中,阿福就把鸭肉吐了出来,还迫不及待地跑回厨房去漱口。 那厮要是不捣蛋江凌都要觉得反常,所以他这反应江凌自是不以为然。不过转过头看到刘掌柜也一脸的别扭,江凌心下“咯噔”一声,生出一丝不妙来。 “怎么?觉得不好吃?”转脸瞥了瞥老张没啥表情的脸,江凌忍不住问了刘掌柜一声。那叔侄俩说不好吃是不算数的,唯有刘掌柜的意见,却是决定了江凌在唐朝的第一笔生意是否能做成。 “这就是你以前吃过的味道?你没记错?”刘掌柜可没阿福那么败家,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把那块鸭肉吃净了,抹了抹嘴问江凌。 “是这味,老张师傅做得不错。”听到刘掌柜的这声质疑,江凌心里有些沮丧,但还是实事求是地赞了老张一声。这鸭子,确实做得不错嘛。 “这味道,怪怪的。”刘掌柜摇摇头,看着盘子里的鸭肉,叹息一声。幸亏焖那一锅鸭子,老张只取了一小部分做醋血,否则,刘掌柜的心都要滴血了。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刘掌柜这么说,江凌心里还是说不出的失望。前世很火的醋血鸭啊,大家吃了都夸赞的美食,为什么这些人竟然说怪呢?莫非,唐朝人的舌头跟现代人不一样?人类进化到了二十一世纪,连舌头都有了很大改变? 静默中,一直没作声的老张开口道:“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啊?”江凌抬眼看着老张,对他的夸赞颇感意外。 “真的,挺好吃的。”老张点了点头,转身进厨房去了。 江凌转过头来看了看刘掌柜不以为然的脸,叹了一口气。刘掌柜说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别人说的没有用。 不过江凌虽然有些沮丧,但还不至于特别失望难过。她肚子里有的是菜谱,这道菜不好,下道再来就是。不过,这道菜却是影响了刘掌柜对她的信心。 江凌正要把那盘鸭肉拿到厨房去,却听门外有响动,接着就进来了四个人,其中两个穿着华丽的男人,似是这群人的领头,他们对着空空的厅堂扫了一眼,似乎对这里的冷清颇感意外。 “大哥,你看……”其中一人停住了脚步,询问的言语里似乎有退意。 “客官,我们这是青山镇有名的老店,店里的酱鸭、莲蓬肉和老火炖鸡都是极为有名的,客官不妨尝尝。”江凌记起自己小二的身份,赶紧迎了上去,热情地留客。 “倒还干净。在这儿吃吧,清静些。”那位“大哥”点点头。 “客官想要清静,楼上有位置。”江凌插了一句,见他们点头同意,忙道:“几位楼上请。” 领着他们上楼,又引导那两位点了菜,江凌这才抹了一把汗去了厨房,沏了一壶茶,并把菜名报给老张。 第一次做小二啊,江凌还真不知小二是不是这样说话做事的,只得照自己的理解去做。不过现在客人点了菜,她这小二就没算演砸,像不像也没关系了。 上楼上了茶,江凌便退了下来。做小二就得有眼水,不看客人说要清静吗?咱自然不能呆在楼上碍人的眼。 待菜做得了,江凌再把菜一一端了上去。上到最后一个菜时,她灵机一动,对老张道:“张师傅,你把那道醋血鸭熟一小盘,我端上去给客人尝尝。” “这……行吗?”。老张犹豫着,“要不,你去问问掌柜。” “嘿,其实吧,人的口味千奇百怪。有些东西,有的人觉得好吃,有的人觉得不好吃,这还得看各人的口味。反正这鸭子刘掌柜和阿福哥都不爱吃,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送一小盘给客人尝尝鲜,如果他们觉得不错,要不就打开了一条销路?” 老张略一思忖,点头道:“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真不去问问掌柜?” “他觉得不好吃,估计不会同意。”江凌摇摇头,“放心吧,刘掌柜如果怪罪,我一力承担。其实咱们这里生意这么差,就算客人说不好吃又怎么样?反正又不收他们的钱,于他们于我们都没什么损失,不过是我俩晚饭时少吃几块鸭子。” 老张赞赏地看了江凌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利索地把鸭子热了装盘,递给江凌。 江凌把菜端上楼去,放到桌上:“这是你们要的小葱豆腐。”又指着醋血鸭道:“这是本店的新菜式,送给各位尝尝鲜。如果能提出宝贵意见,小店感激不尽。”说完又笑道,“别看这菜黑糊糊的,其实味道就在这黑糊里,大家尝尝就知道。这道菜是广州传来,在南方极受人们的欢迎。俗话说,生在苏州、穿在杭州、吃在广州。这广州的美味,确实不错。各位今儿来得巧,正遇上后边有客人订这道菜,一只鸭子他要不完,所以小的拿上来给各位免费尝尝。” 她知道人们吃饭其实就是一个从众心理。如果大家都说好吃,即便是你觉得很不好,也不敢说出来。这跟那“皇帝的新装”一个道理。所以她故意说成广州流行的菜式,那么再怎么的,这些人也会去尝一尝,尝完之后,还得夸一声好。 “哦?那倒要尝尝。”那位大哥闻言,伸出筷去夹了一块鸭子,放进嘴里。 “如何?”饶是江凌前世清冷矜持,今生被一文钱逼倒后,也变得有些患得患失。 “嗯,不错!这酸味恰到好处,正好把鸭子的肥腻锁住。”说完他又吃了一口芋苗,“这是什么?口感也不错,跟鸭肉倒也荤素得当,甚好。” “这是芋苗,解腻的。”江凌笑道。见其他人都动了筷子,便识趣地退了下去。她看得出,这位大哥在这群人中地位尊崇,他既说好吃,别人的意见便是有也不敢提出来了。她要的就是这一声“好”,以增加刘掌柜对她的信心。 “怎么样?”刘掌柜一见江凌下来,便问。江凌端鸭子上去,他坐在那里是看得见的。不过老张说这菜好吃,他也便也没阻拦,存了个侥幸心理,希望客人能赞一声好。 “客人说好吃。”江凌高兴地道。 “真的?”刘掌柜有些不敢置信。 “一会儿他们再来您问问就是,我还能骗您哪?”江凌扬了扬眉。 刘掌柜心情大好,冲着江凌笑骂道:“你这小子,下回再自作主张,看我不扣你工钱!” 第二十七章 包价与零售 (jykuan4569与yy738155两位老朋友好见不久,一来就给泠水打赏了pk票,jykuan4569还一投就是十张,泠水老感动了!来,抱一下,么一个!) 江凌第一次上岗,自然不敢再离开岗位,时不时地去楼梯口打探一下。楼上那四位男人倒挺省事,也不喝酒,就着菜每人吃了饭,便叫结账。 “等等。”刘掌柜看楼上一叫,江凌就往楼上冲,忙唤住她,起身道:“我去收钱。”说完便上了楼。 不一会儿,客人先下来了,刘掌柜点头哈腰地将他们送出门,这才回到他柜台后面坐,笑眯眯地道:“客人说送的那道菜不错,赏了几文钱。”说完,从怀里模出两文钱,递给江凌道:“呐,这是给你的,今天多亏了你那道菜。” 江凌知道刘掌柜是因为她白送了菜谱才给的赏钱,便心安理得地收了下来。两文钱,虽然很少,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刘掌柜看着江凌,终于下了决心似的,指着旁边的凳子道:“坐,坐下说话。”看江凌坐了,他便问:“你的那些菜谱,你打算如何卖?” 刚才空闲的时候,江凌根据在厨房里看到的调料和原材料,已把能卖的菜谱大致在脑子里整理了一遍。她脑子里的菜谱是不少,但只要有了资金,她是一定要自己开酒楼的,凭着她空间里的那些菜,生意火爆可以想见。所以这时她并不想卖太多。再说,凭着刘掌柜这魄力和能力,菜谱拿出再多也是空的。 心中有了定夺,此时见问,江凌便道:“十个大菜十个小菜,打包卖一起两贯钱;如果是零卖,大菜一百五十文一个,小菜一百文一个。就看掌柜的如何买了。” 照现代一斤米两元人民币的价格换算,唐朝的两贯钱,相当于人民币一万元钱。一万元对于开酒楼的刘掌柜来说,应该不难拿出;但对于赤贫的江家来说,这两贯钱的意义就重大了,起码以后遇上什么事情不至于砸锅卖铁。想做生意的话,还可以用它来开个小饭馆。 “能不能给我看看你那些菜谱名?”刘掌柜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行。这样吧,今晚回去我把它们写下来,明天拿给您看。您考虑好再作决定。”刘掌柜的谨慎,江凌倒也理解。平白无故的,一下拿出这么多钱,对于生意惨淡的刘掌柜来说,不是一件小事,自得好好考虑清楚。 其实刘掌柜之所以选择相信江凌,一个是看江凌虽然年纪小,但说话做事极为老道沉稳。今早的事他坐下来一想就明白了,要不是江凌精明,估计那阿福还不至于暴露出那么多问题。可见江凌这孩子头脑不是一般的灵活。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如果这酒楼再不改变现状,他这生意再支撑一阵,估计就得关门。关了这酒楼,他还真不知能做什么去,一家老小可都指望着他呢。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希望,他便不得不赌上一赌。两贯钱的赌资,他现在还出得起。如果生意真的变好,一两个月就能赚回来了。可如果不赌上一赌,剩下的只有死路一条。再说,不是还可以零卖吗?买上几个菜谱,试试效果再说也行嘛。 看看时辰,也到该吃晚饭的时候了。见没再有客人来,刘掌柜叹了一口气,让江凌和阿福去春香院送了饭菜,江凌回来又把楼上的残桌收拾好,四人这才吃晚饭。虽然菜不够丰富,但比起李青荷家的生活水准,那自是不同,起码油都放得足一些,更有醋血鸭佐餐,江凌足足吃了三碗饭。 “有人吗?吃饭。”江凌的碗里还剩两口饭,就听到外面就传来叫声。 “来了。”江凌连忙把饭扒入嘴里,放下碗跑出来。 “客官,要吃……”江凌的高声说到一半,就只余了尾声,瞪着眼睛透过走进来的客人,看向门口处。 “愣着干嘛?赶紧招呼客人。”刘掌柜也尾随着进了厅堂。 “娘,小……小弟,你们怎么来了?”江凌却没理他,朝着门口走去。门口处,站着拄着拐杖的李青荷,还有扶着她的江涛。 “娘担心,来看看你。”李青荷温柔地笑道,看向江凌的眼睛全是疼爱,“累不累?” “我没事,挺好的,不累。”一股暖流涌上了江凌的心头。这就是亲人,这是她在这个时空仅有的两位亲人。只有他们,才会时时惦记着她的安危,关心着她的身体。 江凌吸了吸鼻子,走过去扶住李青荷,责怪道:“娘、您脚还没好,就走那么远的路,这可不好。小弟,你也不劝劝娘。” “江涛,这是你家人?赶紧让他们进来坐坐吧。”刘掌柜去招呼客人坐下,便转过身来笑道,“这位是江夫人吧?正好,我还说一会儿打烊跟着江涛去你们家一趟呢。现在你们既来了,就免得我跑一转了。先进来坐一下吧,我招呼完客人有事跟你说说。” “啊?是不是凌儿她……” “娘,是说咱们家菜谱的事。”江凌赶紧打断她的话,对她眨了眨眼。 李青荷这才想起刘掌柜一直叫江凌“江涛”,正想问问什么菜谱,江凌却道:“走吧,进去坐一会儿。”见刘掌柜忙着让客人点菜,她又悄声道:“一会儿问你啥你都别作声,只说家里一切由我做主就可以了。” 这几天江凌所做的每一件事,无不让李青荷放心。所以此时见她这样说,李青荷便也不再问。反正她相信,她的凌儿是绝不会做坏事的;便是做坏事,也自有她要做坏事的理由,做便做了,没什么了不起。 安排李青荷坐下,江凌就赶紧接过刘掌柜手里的茶壶去给客人倒客。这样做一是因为她的职责所在,二也是想让李青荷了解她做的事。所有的胡思乱想其实都是因为不了解情况。如果李青荷知道她在这里做事挺安全,也不累,只是动动嘴皮子,上上菜,她就不会整日在家担心自己了。 江凌接手去招呼客人,刘掌柜便得了清闲,走过来跟李青荷攀谈:“江夫人,是这样。听说你们家有一本祖传的菜谱,不知是不是真的?” 李青荷得了江凌的嘱咐,自然点头道:“是的。” “江涛说,愿意拿二十样菜谱来卖,你没意见吧?”刘掌柜问。 他做了这么些年酒楼生意,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李青荷虽然布裙荆钗,但容貌秀丽,气质不俗;便是江凌的弟弟,虽然年纪不大,但走进酒楼也没有一般乡下孩子那种胆怯和东张西望的好奇。如此一来,他对于江凌所说的菜谱来历,就全然没有了怀疑。只要李青荷点头表示没意见,这笔生意就可以做了。 “没意见。”李青荷微笑道,“我家的事,一切由那孩子作主。她说卖就卖了。价钱多少,也由她说了算。” “如此甚好。”刘掌柜高兴地抚了抚胡子。他为李青荷气质所折,又看外面天色不早,估计不会再有客人来了;江凌今天第一天上工,又白送了自家一个新菜,便开恩道:“江涛,客人我来招呼吧。你娘腿脚不方便,你跟她一起回去吧。明早按时来上工便是。” “是,那麻烦掌柜了。”江凌大喜,将端上来的菜放到桌上,擦干净手跑过来,“娘,咱们回家吧。你们吃饭了没有?” “没有。”李青荷拍拍她的手,道,“走吧,回家。” 第二十八章 鱼之乐 从酒楼到了村口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但如今搬了家,从村口进去回到家,还要再走差不多三盏茶、即二、三十分钟的路。看李青荷柱着拐杖一瘸一瘸地走在小石铺就的乡村小路上,江凌心里一阵难过。虽然有她搀扶,可从李青荷额上微微冒出来的汗就知道,她走得很辛苦。 “娘,要不我背你吧。”江凌忍不住了,走到李青荷面前,蹲子。 “胡闹!且不说你才大病初愈,就看你这小身板,能背得动娘不?”李青荷被女儿关心着,心里甜滋滋的,却用手拍了江凌两巴掌。 “别看我身子单薄,可有劲儿了。您可别忘了,咱是练武之人!”江凌转过身来,拍拍她用白布缠得跟飞机场一样的胸脯。 看着江凌那臭屁样儿,李青荷“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推推她,笑道:“别胡闹,快走吧。我自己走啊,只是脚有点痛;可要是趴在你背上,我这心可疼得不得了。” “娘。”听了这话,江凌回转身子紧紧抱住李青荷的胳膊,鼻子有些酸酸的感动。 “傻孩子,走吧。”看着撒娇的女儿,李青荷忍不住抬起手来,爱怜地抚模了一下江凌的头。 “娘,要不我背您?”江涛跑到李青荷前面,把江凌挤到一边,“我是男子汉,我背您。” 这话一说,李青荷和江凌都笑了起来。男孩子本来就长得晚,江涛按实际年龄,十一岁还没满,看上去十足是个孩子,脸上圆圆的还带着点儿婴儿肥。就这样的小男孩儿,说自己是男子汉,可真是笑死人了。 “男子汉是不假,不过咱们家的男子汉着实小了点。”江凌打趣道。 “我这脚休息了两天,好多了。已经没什么疼了,真的。”李青荷也拍了拍江涛,“走吧。” 没办法了,江凌只得扶着李青荷一步步向村里走。一路虽然有村里的人跟她们打招呼,但要想让那些女人来背李青荷,江凌实在张不开这个嘴。男人……咳,唐朝虽然开放,但仍讲究男女大防的。 “咕噜噜,咕噜噜……”身后转来车轮滚在石头路上的声音。 “车!”江凌眼睛一亮,惊喜地回头看去。在她们的身后,推过来一辆板车,推车的是一位年轻小伙子,长得高高壮壮的,浓眉大眼甚是精神。 这两天村里人江凌见过不少,但这位小伙子看上去却是面生。不过此时她也顾不得了,回转身朝那位小伙子走去,笑道:“这位大哥,你这车是要推到哪里去?如果顺路的话,能不能带我娘一程。你看,我娘腿脚不灵便,实在走不了路了。” 小伙子顺着她的手看了一下李青荷,点了点头道:“……行。不……不管顺不顺路,我……我都送你们回去。” 江凌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么精神一个小伙子,却是个结巴。不过,她深知越是这种人,越是敏感自卑,所以面上并没露出异样来,拱手笑道:“多谢大哥。”说完,便招呼李青荷上车。 李青荷知道,如果自己不上车,这两个孩子肯定心里不安,便也没有推辞,对小伙子道了谢,便上了车。 那小伙子大概平时就是一把干活的好手,所以推着李青荷,并不见有一丝费力。李青荷却过意不去,与他攀谈,这才知道这个小伙子,竟然就是托王大娘来提过亲的刘大槐的小儿子,刘庆春! 不过李青荷并没有因为刘庆春是结巴,而产生没有允婚的庆幸。因为在她看来,哪怕刘庆春是一个样样出色的小伙子,都全然配不上江凌。 而刘庆春得知李青荷是江家的夫人之后,倒是回过头来打量了江凌和江涛一眼。不过江凌穿着男装,又化了妆,他倒没想到跟在身后的这个人,便是他家曾为他提过亲的对象。 到刘家附近时,李青荷坚持要下来自己走,再不肯让刘庆春送。刘庆春虽然说话结巴,却是不傻。他知道两家的关系有些尴尬,尤其是上次他母亲跟到江家来看过一转之后,回到家里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今天这事如果让他母亲遇上,怕又会惹出一场是非来。所以见李青荷不要他送,倒也没有坚持。 回到家刚一推开院子门,一道黑影就直向江凌扑来,一双爪子趴到江凌的膝盖上。 “小花,你那爪子脏不脏?别弄脏我的衣服啊!”江凌哀叹起来,将小花提了起来,拍了它一下。 “汪,汪汪汪……”小花用它那只黑漆漆的大眼睛,无限幽怨地望着江凌,连声叫唤。自从到了江家,它就像一只跟屁虫,江凌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可今天江凌竟然把它丢下一天不见了影儿,小花心里着实不高兴。 “行了,别叫唤了,你主子回来了,老实呆着去。”李青荷笑骂了它一声,对江凌道:“你不知道,自从你早上出去后,它就跟丢了魂似的,满院子转悠。要不是我叫涛儿把院门关上,估计它会满村满镇去找你。你说说怎么回事,这狗怎么这么依赖你?” “我人品好嘛!”江凌笑嘻嘻地臭屁一句。心里却是一动——王家的大狗小狗对她都亲密异常,这当然绝不是因为她人品好的缘故。难道,跟异能空间的灵气有关? 不过,天已经快要黑了,李青荷她们还没吃饭。江凌可没时间研究这玩意儿,将狗放下,把李青荷送进房去休息,她便卷起袖子进了厨房。 “姐,你今天辛苦一天了,我来煮菜就好。”江涛却跑进来抢她手里的锅。 江凌摇摇头,笑道:“今天姐姐做,明天和以后都让你做。你去给娘打水洗澡吧。”说完便出了厨房。饭李青荷已做好了,早上还剩有鱼,只需要煮一个青菜就可以了。 因没下雨,菜地里干干的。江凌看江涛忙着在厨房打水,用袖子掩住,将空间里的水从手指间调出来,把菜地浇了一遍,然后拔了一根莴苣,拿回厨房做了一个菜。把饭菜端给李青荷,她这才得空回房去,进空间看看里面的菜怎么样了。 只见空间里仍是艳阳高照的样子,不过因有雾气,地上的泥土仍很湿润。看着空中那疑似的太阳,江凌心念一动——新疆那边的瓜果之所以好吃,就是因为那边日照时间长。那么这空间菜之所以好吃,会不会是因为这空间里特殊气候的缘故呢?不过,不光是因为日照吧?这黑油油的泥土,充满灵气的雾气,应该都是出产高品质生物的关系。 昨日有空,江凌已砍了一些竹枝,交叉编了一道竹篱巴,好让那长藤蔓的植物攀爬上去。可这不过是一天的功夫,竹篱巴竟然成了一道绿墙,藤蔓植物有了攀爬的依附,似乎比原来长快了很多。 地里叶子上长着紫茎的植物,竟然开出了紫色的小花,看样子不久后就可以结果了。 而空心菜则已经完全可以采收了。这空心菜是那种叶子比较大、茎蔓比较长的那种,绿绿的叶子沿着长茎,不但将自己那个地盘铺了个满满的,还伸出许多女敕茎来,将本来就拥挤的白菜地畦也侵占了不少去。 “看来,不吃你们都不行了。明早,就把你们通通吃掉!”江凌看着空心菜,恶狠狠地道。 用留在空间的碗将菜地浇了一遍水。这空间里的池塘不大,但里面的水不管用过多少,都不会少。好像地上有一个泉眼似的,能永远保持这么一个水平面。 浇完水,扔下碗,江凌又回到池塘边,去看着她早上钓回来的、如今在池塘里快乐的游来游去的鱼。 江凌记得庄子曾说过一句很深邃的哲语:“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然而这一会儿,她却很想把庄子从地底下叫醒,来看看她这些游曳在池塘里的鱼。 这些鱼,在这里游得如此欢快,不用想就知道它们很快乐很快乐! 这些植物,能生长在这个空间里,也很快乐吧?江凌看着空间的一切,很文艺地想。 赶紧出去洗澡,洗完之后,赶紧进来练功。俗人江凌文艺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功利地利用这份快乐。 然而从空间刚刚出来,江凌就听到李青荷在隔壁叫她。 “哎,什么事?”江凌赶紧应了一句。 “你洗完澡,到我房里来一趟。”李青荷道。古代房子不隔音,两隔壁对话,特别的方便。 “好。”江凌收拾了衣服,带上门出去。 “汪,汪汪汪……”房里却传来了小花的叫声。 原来小花不知何时跑进了房间,刚才见江凌猛然从空气中冒了出来,被吓愣了,没来得及跟江凌出房,这会儿便被江凌关在了房间里,急得大叫起来。 江凌开了门,点着小花的鼻子道:“我洗澡,不能跟着我。还有,以后你只能在家里看家,不能到处乱跑。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送给别人,不要你了。听到了没?” “呜~~”小花低声呜咽,眼睛里充满委曲和不情愿,似乎听懂了江凌的话。 第三十三章 空间的新功能 “住手。”那刀疤男显然没想到江凌当着他的面,竟然还敢继续行凶。大喝一声逼上前来,手习惯性地模向了腰间,模了个空后脸上愣了一愣。显然这汉子腰间惯常挂着刀的,只是不知为何今日没带。 “大哥救命,大哥救命……”阿福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见那大汉眼里明显对江凌不善了,赶紧火上浇油地大声呼叫。 江凌对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不明辨是非的人极不耐烦,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道:“这儿没你什么事,一边呆着去。”说完,逼近阿福几步,准备再给他那可恶的胖脸几下,便收手回家。 “还敢再打?”那刀疤男是个火爆脾气,又是军中之人,平时跟着那位少将军,走到哪里不是喝令禁止?却不想如今回到这南方小镇上,竟然连个小毛贼也叫不停手。他顿时大怒,一声喝叫便闪身到了江凌跟前,长腿一伸,便往江凌身上踹将过来。江凌功力还没有恢复,哪里是这沙场上舌忝过血的大汉的对手?幸好她机灵,退得快,但抬起来作挡势的手臂仍被踢得生疼。 “啊!”江凌捂着手臂连退了好几步,疼得连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竖起眉毛怒喝起来:“你丫的是瞎子啊?你没长眼睛啊?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他一个三十多岁的高胖男人,我这个小身板儿,我吃撑了去抢他的钱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猪啊?你长没长脑子?” “你骂我是猪?”刀疤男被她骂得火冒三丈,瞪圆了眼睛逼近几步,抬起跟铜锣一般的大拳头,便想往江凌身上招呼。 “老伍。”一声清朗的男声在后面响起,声音不高,却让刀疤男立刻顿住了身影。他喘了几下粗气,狠狠地瞪了江凌一眼,这才收起架势直起身子,走回到年轻男子身边:“少将军。” “走吧。”那年轻男子眯着眼睛看了看阿福,又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江凌一眼,然后转过身去抬起手将树枝拔开,头一低钻出了树林。 “少……少将军……”刀疤男呆了一呆,愣了愣地站了一会儿,又回过头来困惑地看了江凌一眼,这才飞快地追了出去。 年轻男子忽然的这一走,让江凌也呆愣住了。她望着那摇动的树枝正在想那人的怪异,却忽然听到了几声铜钱相撞的声音。 原来阿福见那刀疤男信了他的话,心里极为得意,心里巴望着刀疤男把江凌打得越惨越好;还想着如何利用他们,把江凌怀里的两贯钱当成他被抢的钱拿回来。却不想事出古怪,正当刀疤男对江凌挥拳相向时,年轻男子一声轻呼,便将刀疤男叫了回去。阿福失望之余,见江凌发愣,心里大喜——此时不逃更待何时。然而这厮错就错在舍不得他原来扔在地上的那八十文钱,回身偷偷将钱捡起,却不想那铜钱的响声惊醒了沉思中的江凌。 江凌此时已不想再花力气喝骂这厮了,只管挥拳打去,直打得阿福“哇哇”大叫。露出来的脸上手上虽然没有一丝伤痕,但身上却没有一块肉是好的了。 把阿福全身招呼了一通,江凌这才将他的头发提了起来,眯着的眼睛里射出让人胆颤的寒光:“你是不是还想着明儿找人来报复于我?” 阿福身上其实没有内伤,但浑身的疼痛让他快要晕过去了。此时的江凌在他眼里,就是恶魔,比地狱里的阎王爷还要可怕。他抖动着身子,眼睛里露出了哀求的神色:“江涛,不不不,江大爷,江大侠,您老人家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要是敢有一丝报复您的想法,直让我立遭五雷轰,不得好死。” “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再为非作歹,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那绝不会像今天一般只挠点痒痒了。”江凌恶狠狠地瞪着他道。 “是是,再不敢了,再不敢了。”阿福叫道,心里有说不出的苦——今天这还叫挠痒痒,那真要打起来该是什么滋味? “滚吧。”江凌看看天色将黑,马上就要宵禁了,又狠狠踢了阿福一脚,转身从树林里钻了出去。 因这一耽搁,江凌进村时,天已快要黑下来了。家家户户刚吃完饭,有的在菜园里浇菜,有的忙着挑水,更有呼儿唤女之声、串门聊天之声,让江凌冰冷的心渐渐温暖过来。走到村尾,“汪汪汪”,一个黑影窜了过来,直扑她的脚下。 “小花?”江凌惊喜蹲,模了模小花的身子。 “汪,汪汪。”小花却没有眯上眼睛享受江凌的**,转过身来冲着山脚叫了几声。江凌连忙站起来,向家的方向望去。远远看见一盏灯在家门口亮着,她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连忙急跑过去,果然看到江涛扶着李青荷,李青荷提着灯,两人正伸长脖子站在门口,等她回家。 “怎么今天回这么晚?”李青荷看到江凌的身影,松了一口气,将心放回肚子里。 “今儿有客人吃饭吃得比较久,所以回晚了。”江凌可不敢把今天的事告诉李青荷。告诉她除了让她担心受怕,没有一点益处。 得知他们已经吃过了饭,让江涛拴了院门,江凌便扶着李青荷回房里,掏出怀里的钱放在桌上,笑道:“二十个菜谱,卖了两贯钱。” “真的卖出去了?”看着桌上的钱,李青荷久久说不出话。以前江文绘还在世时,不要说两贯钱,便是二十贯、二百贯,李青荷也是常见的。他去世后,靠着变卖度日,家里已有很久没见过整贯的钱了。 江凌数出五十文出来,递给江涛:“这五十文,明天你去还给王大伯。”又数了一百文给李青荷,“娘,这钱留作家用。”说完便把钱收拢来,将绳子系好,放在桌子中央,看了看李青荷,没有说话。 “这钱……”李青荷往江凌面前一推,“现在你当家,这钱也是你赚回来的,你拿着吧,怎么用娘都不会过问。” “娘,您放心吧。我会赚更多钱回来的,我会让您又过上从前的好日子的。”江凌要用这钱作本钱,自然没有推辞。她把钱收拢,放进怀里。 “从前的好日子?”李青荷笑了笑,笑容里有一丝苦涩。她点点头:“好,我等着。” 从李青荷的房里出来,江凌看院子里的菜都浇了水,自然明白是江涛做的。欣慰之余,还是对他嘱咐道:“以后浇菜的事我来做,你不懂得哪些菜应该浇多少水,浇得不对就淹死的。” 江涛心疼姐姐辛苦,本还想争上一争,见姐姐这样说,也只得作罢。他小小年纪,又是男孩子,劈柴、洗衣、做饭,却样样都做。这于一年前还是被人伺候的小少爷的他来说,很不容易了。可他总觉得还不够。姐姐一个女孩子,负起了养家的重担,他却什么也帮不上,心里觉得很惭愧。 江凌洗了澡,将厨房里的水灌满。又从厨房里找了个罐子,用水洗干净,拎着它回了房。一回到房间,江凌便提着罐子进了空间。然后将怀里的钱掏出来,放进罐子里。这随身空间,只有她才能进来,这钱放在这里,最是安全。 不过,要是急着用钱怎么办?找个避人的地方进空间拿?江凌看着面前的罐子,皱了皱眉。 要是这空间里的东西能随着她的心意,想取就取,想收就收,那该多好! 这个念头一出,江凌就呆不住了。她从空间里出来,决定试一试,看看空间里的东西能不能随心意收放自如。 随手在桌上拿了个茶杯,江凌心念一动:“进。”看着空空的手,江凌愣了好一阵,这才高兴得笑起来。 她又试了试从空间里往外拿,发现完全可以随心所欲,从空间里拔一颗菜也好,还是从池塘里拿一条鱼,只要她意念一动,那些东西就会出现在她手里,或她想放的地方。而空间外的东西,只要在三米的范围内,就可以随心意收进去。 太好了!江凌一击掌,兴奋得忍不住跳起来。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江凌再一次进了空间。空间里的菜又长大了很多,新种的白菜挤挤攘攘的,必须拔掉些才可以继续生长了。江凌一面思忖着如何用这空间菜生钱,一面舀水把菜地浇了一遍。又看了看在池塘里欢快地游来游去的鱼,她便出了空间,起身去敲江涛的门。 “姐,什么事?”江涛穿着一身亵衣来开门,显然他刚刚已经睡下了。 “从现在开始,我教你武功。”江凌进去把灯点燃,看着江涛严肃地道。 “真的?”江涛惊喜地看着姐姐,“好,赶紧教我。” “只要开了头,你就不能半途而废,每天都要坚持练功,不能叫苦叫累,你可想好了?” “我不怕,我想学。”江涛婴儿肥的脸上忽然变得有些刚毅。 (谢谢yy738155又给泠水投了四票pk票和更新票,谢谢奧兒的打赏!) 第三十四章 奇怪的来访 “那就好。”江凌满意地点点头,让江涛坐回床上,五心向上,传授了他吐纳的方法。 第二天一早,江凌还没起床,忽然感觉到门外有轻轻地脚步声。她猛地睁开眼,迅速翻身而起,将衣服穿上。昨天把阿福打了一通,她担心阿福会叫人来报复,着实有些紧张。 轻轻地走到门前,将门栓无声地抽出,猛地把门打开,江凌顿时一怔。只见江涛面色苍白地站在门口,一只手捂着胸口,正瞪大眼睛傻愣愣地看着她。 “小涛,怎么是你?这天都还没亮,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江涛听到江凌的话,“呼”地一声吐了口气,拍拍胸口道:“姐,不带你这么吓人的。你无声无息的猛地开门干什么?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江凌被气笑了:“我吓你?你吓我才差不多。你没事跑我房门口站着干什么?难道你梦游?” “你才梦游呢。”江涛白了她一眼,“你不是说,今天早上起来教我练拳的吗?”。 “那也不用这么早吧?”江凌无语地看了看院子里黑黑的树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起来了,那就教你吧。” 江凌前世学的是内家拳,江涛还没有内功,她便把六路短打教给了他。江涛这孩子也甚是聪明,一个早上的功夫,就把这套拳法学得像模像样。 趁着他练拳的功夫,江凌浇了院子里的菜,又做了两根钓竿,挖了几根蚯蚓,然后招呼江涛一声,姐弟俩跑到湖边钓了半个时辰的鱼,这才拎着三条鱼回家。 将桶拎回厨房,江凌趁江涛不注意,将桶里的鱼与空间养了几天的鱼对换了一下。她要尝尝,这空间的鱼是不是比湖里的更鲜美。 “起这么早?你们去歇着吧,我来做饭。”李青荷从外面进来。她大概是一直喝空间水的缘故,原应要二、三十天将养的脚,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只要不走远路,不提重物,在家里柱着拐杖,已能行动自如。 “不用,我做就好。”李青荷的烹饪水平江凌实在不敢恭维,坚决不肯把这么好一条鱼交给她做。 “让姐姐做吧,姐姐做得好吃。”江涛见母亲硬要抢做饭大业,只得直言不讳。 “呃,那好吧。”李青荷只得讪讪地出了厨房,“涛儿,帮娘提衣服到湖边去洗。” “好。”江涛放下烧火棍,一溜烟出去。 现在业务熟悉,江凌很快把饭菜做好了。今早众目睽睽,她自然不能作弊从空间里摘空心菜来吃,只得去菜地里割了一把韭菜,跟鱼一起做了两道菜。这韭菜浇了几天空间水,味道也比平时的要好。因要省油,也没别的调料,幸亏搬家时王大娘给江家留了几大块他们自己种的姜,那条鲤鱼只能清蒸。 但饶是如此,味道也比前几天吃的湖鱼味道要鲜美很多,肉质也更女敕。江涛就着这道菜,吃了满满三大碗饭,最后一碗还泡了些鱼汤吃,直吃得肚儿圆。 “凌儿,这鱼汤味道也极鲜,你也喝一点。”李青荷看姐弟俩吃的香,极为高兴,将蒸出的那点鱼汤倒到了江凌吃完饭的碗里。 江凌本以为鱼肉已是极鲜美的了,然后喝了一口鱼汤,这才发现精华竟在这里。她捧着碗感慨着,这鱼都这般鲜美了,不知空间里养着的那些虾和蟹又会美味到何种程度。 “这碗我来洗,你们出去吧。”见江凌放下碗,李青荷忙要将她赶出厨房。 “嫂嫂,嫂嫂在家吗?”。一个熟悉的女声从外面传来。 江凌和李青荷对视一眼,齐齐放下碗,走了出去。 院子外面,站着张流芳和江文绪,他们身后是一辆车,还有一个丫环两个家丁。 “嫂嫂。”张流芳一见李青荷出来,走进院子站在台阶下,满脸堆笑道,“嫂嫂,对不起啊,前段时间弟妹我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犯起了糊涂,做了许多糊涂事。这两天相公他狠狠地骂了我一通,我已知道错了,今天是特意来给您陪罪的。嫂子菩萨心肠,最是宽宏大量的,您就看在文绪的面子上,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吧!咱们好歹是一家人不是?” 李青荷和江凌听了这话,惊愕地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不知今天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张流芳竟然跑来认错,她们的耳朵都没问题吧? 张流芳见李青荷母女俩都板着脸不作声,江涛也从房里出来惊讶地看着她,只得转过身去向家丁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车上的礼物拿下来。”顺便瞪了江文绪一眼。 江文绪被她一瞪,只得走进院子来,对李青荷深深作了个揖,道:“嫂嫂,弟弟无能,让您受委曲了。弟弟已将张氏痛骂了一通,她已知道自己错了,今天我们是特地来向嫂嫂陪罪。还请嫂嫂带着凌儿和涛儿,收拾收拾东西,跟我们回江府去住吧。” 凭心而论,江文绪对李青荷母子一向不错。只是因为太过惧内,这才让李青荷受了些委曲。所以李青荷可以对张流芳板脸,却不能给江文绪脸子看。她缓了缓脸色,对江文绪道:“不用了,我们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不劳你们费心。” “嫂嫂,您就跟我们回江府去吧。这里环境太差,吃的住的用的都不好。您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凌儿和涛儿考虑考虑不是?住在这里,可真太委曲他们了。凌儿以后找婆家,涛儿以后考功名,要是别人知道他们与村民为伍,可是会看不起他们的,您说对不对?还是收拾收拾东西,跟我们到江府去住吧。您放心,我决不会再犯糊涂了。对嫂嫂,我会恭恭敬敬;对凌儿和涛儿,更会像亲生孩子一样对待。”张流芳一见李青荷拒绝,嘴里就像放鞭炮一般,劈劈叭叭说个不停。 “是啊,你们就跟我们回江府吧。否则往后我怎么有脸到地下去见我哥哥?”张文绪见张流芳斜着眼望他,赶紧也应和道。 这时家丁和丫环已将礼物搬下来了。有米有油有鸡有鸭,还有一些家俱和料。张流芳看着东西讪讪地道:“嫂嫂,我知道您生我的气,所以今天带这些东西来,只不过是想表达表达我的一番心意。我还是希望嫂嫂能为孩子们考虑,跟我们回府。如果嫂子实在是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住,我们也可将东坞院隔出来,另开一个门,这样那三进院子也就成了独立的了,你们进出也方便,也不用时时看着弟妹我这个糊涂人生气。您看如何?” “这……”李青荷看了看江凌,犹豫着便想答应。她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听了张流芳这一大车话,早已不生气了。想一想她的话,似乎也有道理。两个孩子在这穷乡僻壤,实在是不太妥当。尤其是江凌到酒楼做小二的事,更是让她犹如割肉一般心疼。只是拗不过那孩子,家里经济状况又实在太差,这才没阻拦。如果搬进江府,江涛可以专心用功念书,江凌也可以过上千金小姐的生活,不用再为生活抛头露面、辛苦操持了。只要孩子好,她就算以后受点气,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家原本就是李青荷最尊,所以在外人的面前,江凌绝不会胡乱插嘴,擅作主张。而且今天张流芳来得蹊跷,江凌也想知道知道她打的是什么鬼主意。所以她立在一旁冷眼看张流芳表演,一直没有作声。却不想不过三言两语,李青荷就被她说动心了,江凌不得不开口道:“不必了。我们自己有家,用不着搬到别人家去。还有,我们只有叔叔,没有婶婶,张氏你也不用在这里说什么对不起、糊涂之类的话,咱们不相干,用不着。” 说完,她又转向江文绪福了一福:“叔叔,对不住了。别人家再好,那也不是自己的家,侄女我是不会搬家的。多谢叔叔的好意。还有东西,我们会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买的,你们的东西还请拿回去。” “凌儿咱们还是搬吧……”李青荷看着江凌,想劝劝她。 江凌打断她的话:“娘,如果你实在想搬,那你们搬吧,我一个人留下就好。”她当然知道,李青荷不会留下她自己去江家的。只是不把话说重一点,实在要费太多口舌,也给张流芳看笑话。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不管张流芳这次打的什么主意,江凌都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我也不想搬,我也留下。”江涛看了看母亲,也坚决地站地了江凌这边。 李青荷想搬家,不过是为子女考虑。按她自己的愿意,那是宁死都不要别人施舍可怜的。所以听了江凌江涛这话,她苦笑一下,对江文绪道:“不好意思小叔,我们都不搬。还有,东西也请拿回去吧。” 交手了两次,张流芳在江凌手上吃了不小的亏,所以她也不敢去捋虎须,转而去挑软杮子李青荷,一步步攻垒:“嫂嫂,您真的不肯原谅我吗?”。说完,掏出手帕抹了抹眼睛。 (谢谢~默默的两张pk票,谢谢亲们的推荐票。) 第三十五章 美味的粥 李青荷长叹一口气:“这不是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事情。家我们是不搬的,东西也请拿回去吧。我的两个孩子有骨气,我这个作娘的,当然也不能让人笑话了去。” “娘。”江凌一听这话,跑过去抱住李青荷的胳膊,笑道:“娘,您说的真好。” “这孩子。”李青荷笑了起来,伸出手疼爱地模了模江凌的头发。看到这孩子对她露出很久不见的亲昵,她的心里暖洋洋地全是疼爱。只要孩子开心,穷点又有什么关系呢?锦衣玉食哪有心情舒畅重要? “嫂嫂,这、这……”看到李青荷也断然拒绝,张流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讪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拿回去怪麻烦的,就算嫂嫂帮帮我,把东西留下吧?”说完又给江文绪递眼色。她知道自己说话没什么份量,但江文绪说话,李青荷娘仨还是会给些面子的。想到这里她不禁暗自庆幸,幸亏她们夫妻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还有个挽回的余地。 “嫂嫂,东西你们就留下吧。”江文绪这话倒是说得真心实意。看着哥哥家的寡嫂和孩子受苦,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李青荷看了看江凌,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好吧,那就多谢了。” 张流芳大喜。虽然没能让李青荷她们搬到江府住,但能收下东西,这就意味着李青荷原谅他们了,至少还能认这门亲,这就好、这就好!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搬东西。”她回过头去,对着正发愣的家丁和丫环叫道。 江凌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没有作声。张流芳的东西她可以不要,但江文绪的面子却不能不给。这个叔叔虽然她看不上,太过懦弱,但毕竟他心是好的,也算是偷偷帮过她们。她江凌恩怨分明,江文绪的这点好,也够得上给他些面子了。再说,不管怎么样,这里是注重家族血脉的古代,江涛以后要想有所发展,是不能在人品上留下被人诟病的地方的。六亲不认、不尊长辈,在以孝治天下的统治者来看,是不可原谅的。 指挥家丁把东西搬完,张流芳见李青荷娘仨仍站在院子里,一丝招呼他们进屋坐坐的意思都没有,便有些没趣,也知道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今天来这一趟的效果,也算是令她满意了。她笑着又说了两句客气话,这才带着一众人乘车离开了。 看着满屋子的东西,江凌摇摇头,再看看天色还早,赶紧招呼江涛动手收拾起来。把鸡鸭关到院子的一个地方,再把米面油盐归置到厨房里去,布料等物放到李青荷房里,看看时辰差不多了,赶紧换了男装去上工。 走到酒楼门口,却发现大门上铁将军把门。江凌皱了皱眉,站在门口等着刘掌柜来。昨晚阿福看样子比较惨,其实真没伤着筋骨,回来上点药,休息个一两天,也就没事了。不过呢,做贼心虚,他该不会拉上老张,两人连夜逃跑了吧?或者干脆把酒楼打劫一空再跑? 想到这里,江凌又摇了摇头。不会,绝对不会。抢钱的事当时江凌没把阿福抓到衙门去,就不会再去告他了,他没必要犯着把酒楼打劫的大罪逃跑。他乡下家里还有老母幼子呢。再说,刘掌柜这店里,不过是些破桌烂椅,值不了几个钱,否则不会只让老张和阿福住在这里了。 再说,还有老张呢。老张这个虽然有些护短,但看样子还是一个是非分明的人,应该不会由着阿福胡来。 想不通的事,江凌也懒得去费脑子。站在门口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刘掌柜终于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篮——自从生意不好之后,采购的原料不多,刘掌柜就自己提着篮子去买菜了。刘掌柜远远地看到江凌站在门口,愣了一愣,高声问道:“怎么站在这里?阿福还没开门?你拍拍门看看。” 江凌耸耸肩,待刘掌柜走到近前,道:“门锁着的。” “啊?”刘掌柜吃了一惊,快步走过来,看了看门上的锁,皱眉道:“奇怪,难道发生了什么事?”话没说完,他就放下篮子,掏出怀里的钥匙,飞快地把门打开。 进了酒楼,看着一切如常的桌椅,又进厨房打了一转,见没少什么东西,刘掌柜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可能有什么事,他们出去了。”说完放下篮子,走到前厅里。 “掌柜的,是这样……”江凌跟了出来,见刘掌柜坐下,便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我昨晚把他打了一通,只是想给他个教训。虽然有些疼,但人是不会有什么事的。不过现在老张他们不在,应该跟昨晚的事有关系。” 有了前两日的事,刘掌柜也知道一些阿福的为人,倒没有怀疑江凌的话,点点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老张跟了我七、八年了,前年说他老哥哥去世,侄子没了管束,就成日在家里赌钱,连家人都养不活,不过对他这个叔叔还算孝敬,所以想带在身边管束一下,让他到我这酒楼来做厨工。我想想,请谁不是请?也就同意了,不成想,阿福这两年在我这里还是没消停,敲诈这些小二,现在还发展到抢钱了。他现在就是回来,我也不能要他了。就只是老张……唉。他不但手艺好,昨天还学会了两三个新菜。不过也幸亏啊,如果这事发生得再晚些,等老张把咱们的新菜式全学会,那就真糟了。” 说到这里,刘掌柜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来回走了几转,道:“不行,越想越不行。我不能让这些厨子把我重金买来的新菜式都学会,到时说不干了,跑到别的酒楼去,那我这两贯钱不是白花了吗?”。说完转过头来,问江凌,“小江你脑子灵活,你帮我想想有什么好法子。” 江凌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这个只能签合约。学会这些菜,至少得在你这里干五年或十年,一旦提前走,或是向别的厨师、酒楼泄露这些菜的作法,就得赔出罚金。有了这个约束,你才能把这些新菜式和厨师留在你的酒楼里。” 刘掌柜点点头,拍拍脑袋道:“我昨天太兴奋了,也糊涂了。因老张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就忘了把合约签了。唉!”说完望了望门外,“他不会真走了吧?” 江凌正要安慰他几句,却看见一辆马车在酒楼门口停了下来,然后从车上下来四个人,一个老妇、一对夫妇跟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看样子是一家人。他们抬头望了望酒楼的招牌,确认这是一家酒楼,便往门口走来。 “各位客官,里面请。”江凌想起自己的职责,赶紧起身上前招呼。 “来五碗肉粥。”这家的男主人——一个三十来岁、穿着宝蓝色长袍的男子开口道。 江凌看了看跟着进来的车夫,应道:“好嘞,各位里面坐。一会儿就好。”说完转身就往厨房跑。 “小江。”刘掌柜追进了后院,拉住江凌道,“那个,老张不在。我……我可不会厨活。” “没事,不就是煮粥么?”江凌倒是不慌不忙,“咱们开酒楼的不能把客人往外赶不是?刘掌柜,一会儿我泡壶茶,你拿出去,然后招呼好他们就行了。” 刘掌柜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好好好,你忙你的。茶我来泡就好。”他这做掌柜的,哪有有生意不做的理?江凌会煮粥就好。就是做得不好也没关系,看这家人应该是过路的,也不用考虑他们会不会成为回头客的事。 江凌对厨房也算熟悉了。架锅放水,用火折子把一把稻草点燃,塞进灶里,再加几根干柴。不一会儿的功夫,火就燃了起来。 见刘掌柜备了茶在一旁等水开,江凌在米缸里舀了米出来,淘净放了水,见水开了便端下来,换煮粥的锅。刘掌柜见江凌手脚麻利、胸有成竹,高兴地冲了茶出去招呼客人去了。 江凌从刘掌柜提来的篮子里找出肉来,割了一小块,洗净剁碎,再切了些姜葱。想了想,她又进到空间里,拔了一棵白菜出来,洗净将菜切细,看粥煮好,便把肉、菜、姜葱依次放进粥里,再加了油盐,不一会儿,一股浓郁的清香扑鼻而来,诱人垂涎。 幸亏江凌早上吃了鲜美的鱼,对这味道还算有免疫力。她飞速地把粥舀进碗里,放在托盘里端了出去。 “啊,好香。”那五、六岁的小孩原还乖乖地坐在那里,可江凌一走进厅里,他就坐不住了,站起来伸长脖子向江凌手里的托盘看来。 “咦,这是什么味?”那老妇人也抬起头向江凌看来。 “瘦肉粥,老夫人您请。”江凌把最先的一碗放到她面前,再将其余的一一放到另几人面前。 “瘦肉粥?”宝蓝衫男子看了看碗里的粥,闻着这香味便也顾不得烫嘴,用调羹舀了一勺粥进嘴,咀嚼了几下便停住了,惊喜地叫道:“天哪,真好吃。娘,您尝尝;娘子、宝儿,你们也吃。” 其他几人不用他招呼,早已用嘴吹着吃了起来。那小孩见大家都吃上了,就他一个看着热腾腾的粥下不了嘴,急得哭了起来:“我要喝粥,我要喝粥……” 第三十六章 亲家上门 “啊,宝儿不哭,娘给你吹。”年轻妇人受不住这粥的诱惑,先吃了一口,这会儿见儿子哭闹,婆婆又狠狠以瞪了自己一眼,忙拿过孩子面前的那碗粥吹起来。 待得一口粥入了宝儿的嘴,只在嘴里转了两转就吞下去了。那孩子腮上还挂着眼泪,就忍不住大叫起来:“好吃,娘,我还要。”说完眼巴巴地看着他娘吹粥,还催促道:“快点,我要喝。” “好好……”这刚出锅的热粥,年轻妇人哪里吹得那么快,只急得宝儿在一旁跳起来。 “来来,女乃女乃给。”老夫人看一向挑食的宝贝孙子吃东西竟然这么主动,赶紧把自己碗里的粥吹凉来喂他。 宝儿有粥入嘴,便安静了下来,其他人也在专心的对付碗里的粥,厅里除了偶尔发出一点吞咽和碗勺相撞的声音,一片寂静。“咕咚”,一声咽口水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这寂静中显得特别响亮。大家偱声一看,却是刘掌柜。 刘掌柜见大家转头看他,老脸顿时涨的通红,站起来快步往厨房走去。 酒楼里装粥的一向是大海碗,待得这一大碗粥下肚,宝蓝衫男人这才放下勺子,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望向江凌:“小哥,你这酒楼的粥是怎么卖的?” 江凌被他问得一愣。唐朝物价稳定,像这样的粥,基本是有定价的,也就两文钱一碗。这男人莫非不清楚?可随即江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粥太美味了,所以他不相信只收两文钱,才会有此一问。 江凌笑道:“肉粥一向是两文一碗。只是今儿这粥是我们才刚研制出来新美食,要比平常的粥贵些。不过今天刚刚开张,就给你们个优惠,仍付两文一碗吧。” 宝蓝衫男人点点头:“你们酒楼可有在零陵城开分店?或者可以帮送粥到零陵城吗?”。 江凌笑着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们没有分店,目前也没有送餐的打算。” “古博,算了。两文也不便宜,偶尔吃吃就行了。”老夫人见儿子还想问,出声劝道。这一家子看来也不富裕,连个仆从都没有——便是那赶车的,看样子也是家里人——自然不舍得每日拿出钱来到酒楼喝粥。 宝蓝衫男人看了看模着胀鼓鼓的肚子打着饱嗝的儿子,只得叹了口气,掏出十文钱递给江凌,带着一家人出门上了车。 江凌收拾了碗进厨房去,却看到刘掌柜捧着一碗粥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吃得正香。 “刘掌柜,粥的味道如何?”江凌将碗放下,走过去笑眯眯地问。 “好你个小江,把我瞒得好苦,这么好的厨艺,你不到厨房做大厨,却去做什么小二,你不是拿你刘叔开涮么?”刘掌柜将碗里最后一勺粥吃完,这才抬起头笑骂道。 江凌笑了起来。这碗粥的魅力大呀,直接把“刘掌柜”变成“刘叔”了。 她搬了张小板凳在旁边坐下,道:“其实,这也正是我要跟您说的事。我原来跟您说过,我们家祖传下来的不光是菜谱,还有种菜的方法。种出来的菜,味道跟别人的不一样。您刚刚吃的这碗粥,不是我的厨艺好,而是我放的那棵青菜味道好。如果不信,您看看那里。”江凌说完,指了指案台上用一个盘子扣着的碗,“那碗粥,就没有放青菜,您尝尝看味道是不是不一样?” 刘掌柜将信将疑地站起来,打开盘子,只见碗里有半碗粥,跟刚才他吃的那粥显然是一锅的,只是没有加青菜。他用勺子舀了一勺进嘴里,皱了皱眉:“小江你不是在骗我?这味道怎么相差这么大?” 江凌笑起来:“我骗你一时,还能骗你一世?以后我还想长期跟您合作呢,要是骗人,还没等我转身就被戳穿了,除了让您嫌弃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何苦来哉?” 刘掌柜点点头:“那倒是。”随即又摇头,“可就一棵青菜,味道差别有那么大么?”说完他站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你那菜呢?什么时候拿来的?就只一棵?” 江凌现在能在空间里随心所欲地拿东西,倒也不怕刘掌柜查问。她趁刘掌柜背对着她的时候,从空间里调出两棵白菜来,然后装着到她后面的墙角拿东西的样子,将菜拿出来:“哪,在这儿呢。我来的时候提在手上,您正担心酒楼丢没丢东西呢,没注意。” 刘掌柜将菜接过来,仔细地端详,除了叶子碧绿些,菜根更像白玉,倒跟别的菜没什么两样。他正要开口让江凌把这菜煮煮,却听到有脚步声从外面进来,回头一看,老张从门口进来了,眼眶里全是血丝,胡子拉杂,显然一夜没睡。 “老张,你去哪儿了?”刘掌柜忙放下手中的菜,问道。 老张没有回答刘掌柜的问话,而是直直地走到江凌面前,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眼里的情绪十分复杂。不过只这一眼,他就转过了身去,一**坐在板凳上,伸出大掌用力在搓了搓脸,出声道:“阿福……被衙门抓去了。” “啊?”刘掌柜吃了一惊,转过头来看着江凌问:“你不是说……” “我没报官。昨晚被抢,只打了他一顿我就回家了。”江凌也莫名其妙。 老张满脸疲惫的坐在那里,长长地叹一口气,盯着地面道:“不是江涛报的案。昨晚衙门里相熟的人来通知我,我才知道阿福抢钱的事。把阿福抓到衙门里的,是军队里的人。他们昨晚正好遇上阿福抢江涛,在江涛走后听到阿福在那里咒骂说要报复江涛,就把阿福抓去了。” 江凌听了,有些恍然——估计就是昨晚那年轻男子和刀疤男两人干的事了。 刘掌柜道:“老张,不是我说你。你那个侄子,可真不是个东西。抢小江的钱本来就错了,小江没有追究他,他倒还想报复。我看啊,这么个东西,你也不要心疼他,让他吃几年牢饭,也许就老实了。” 老张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有人吗?有人在吗?”。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男声。 江凌一听脸色大变,对刘掌柜道:“我弟弟来了,不知是不是家里出事了,我去看看。”说完没等刘掌柜说话,就急急跑了出去。 出到厅里,果然看到江涛站在门口张望。 “小涛,怎么了?”江凌看他脸上没有急惶的颜色,心里稍定,问道。 江涛张着嘴,正想叫一声“姐”,待看到跟着江凌出来的刘掌柜,改口道:“哥哥,娘叫你回去。” “什么事?倒底什么事?你倒是说啊!家里没出什么事吧?”江凌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担心着,急急地问。 江涛看了刘掌柜一眼,挠了挠头,一脸为难地道:“那个……跟你订亲的那家人,来了。” “什么?”江凌脸上一怔,目瞪口呆,“我、我……订亲的那家人?” “是。娘叫你赶紧回去一趟。”江涛点点头。 刘掌柜见江凌呆在那里半天不作声,以为她不好意思请假,笑呵呵地开口道:“小江你回去吧。我这里反正没多少客人,我跟老张两人忙一忙就过去了。倒是你,订的哪家姑娘,可得好好招呼人家哟。否则要是以后娶不了亲,可别怪你刘叔啊!” 江凌咧了咧嘴,笑的比哭还难看:“那刘……刘叔,我就先回去了。” “嗯嗯,去吧去吧。”刘掌柜把胖手挥了挥,“明天早点来,咱们谈谈你那些菜的事。” “嗯,好,那我们走了。”江凌拉了一下江涛,出门往村里走。 “倒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一直在边关杳无音信吗?怎么突然冒了出来?”走到大路上,江凌看看四周没人,头疼地开口问道。 “听说昨日才回来的,一到零陵就去打听我们的信息,一直打听到叔叔家,才知道我们住在青山村。所以婶婶今早才会带着东西来我们家。”江涛转过头看了江凌一眼,“那个……秦伯伯,升了将军。” 江凌恍然。原来是来了一块大肥肉,难怪张流芳这只苍蝇会飞过来。 不过呢,将军又如何?她江凌的婚姻,在掌握在自己手里。就算是吃了这么久的素,对大肥肉仍是没有兴趣。那啥将军儿子,爱谁谁去。 “小涛,你是不是希望姐姐嫁给将军儿子,好一家人又过上好日子?”江凌决定将退婚进行到底,家里人各个击破,先给江涛洗脑。 “姐姐,我希望你能嫁给对你好的人。至于好日子什么的,只要我努力念书,以后考上功名,自然会有好日子过,用不着靠别人。”江涛也是个小人精,闻弦音听雅意,自然明白江凌想问的是什么,便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江凌高兴地拍拍江涛的肩膀,“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小涛你放心,目前我正在跟刘掌柜谈卖菜的事呢,他决定要买咱们院子里的菜。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咱们真的不用去靠别人的施舍,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其实,江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就是有不施舍不用看脸色的好日子送到她面前,她都不想要。现在她正浑身都是干劲呢!那种在自己手里创造出财富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来的任是谁,也阻止不了她享受这创业过程的美好。 (谢谢yy738155给泠水投的第六张pk票,谢谢雲凍的粉红票,以及亲们的推荐票。) 第四十一章 村里人都知道 唐朝人民安居乐业,而且大多数都是在家务农,可不像现代打工的人特别多,一张招工告示出去,没到半天就能把人招够。这也是当初江凌到第二天来应招还能在酒楼里找到工做的原因。 所以刘掌柜这告示贴出去半天,愣是没人来问话,小二都招不到,更不要说招厨师了。眼看着有大生意在眼前,因为缺人手而做不成,刘掌柜没奈何,只得让江凌和老张在酒楼里守着,找人去附近的一些村子招小二,自己则跑了一趟零陵城,直到酒楼差不多打烊的时候,他才从城里回来,不过仍是孤身一人。 “掌柜的,没招到人?”江凌见刘掌柜沮丧着脸进门,问道。 “唉,小二倒是确定了两个,要明天才能来上工;不过厨师确实难招。”刘掌柜摇摇头,他“咕嘟咕嘟”灌了一杯水下去,转过头来看着江凌,眼睛一亮,“我看你的厨艺不错。小江,要不,你来做厨师?” “我?”江凌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差点没被口水呛了。她在现代最拿手的是煮方便面,其次是煮点粥,做个蛋炒饭也还能入口;除此之外,她就只剩下会吃了。让她当个美食家对做出来的菜品头论足一番,还有可能。至于做,她就是弹花匠的女儿——会弹(谈)不会纺了。 “……咳咳咳,掌柜的,你要不怕你的酒楼毁在我手里,我倒是没意见。”江凌笑道。 “真的不行?”刘掌柜一脸失望。 “真的不行!”江凌摇摇头,“你慢慢找吧。好厨师,也不是会儿半时能找到的,让老张一人顶着吧。还有,你也可以去找那些村里做饭做得好的大娘大婶,来帮忙煮煮粥什么的,不一定要专门的厨子。” “女的?”刘掌柜皱起了眉。 “女的不行吗?”。江凌挑了挑眉。要是有一天刘掌柜知道她是个女子,不知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也不是不行。”刘掌柜苦着脸挠挠头,“我倒是知道住在我家不远处有一个老婆婆,做饭做得挺好。不过后厨里有老张,我怕他不乐意。” “那就没办法了。”江凌也懒得管那么多。这些事,留给刘掌柜自己去苦恼吧。他要没本事,就算她帮着出主意这生意也做不大。她不过是这里的过客,招到了新小二她就走人,用不着咸吃萝卜淡操心。 “刘掌柜,你订做的木牌做好了。”一个汉子挑了一担箩筐进来。江凌伸过脑袋去,箩筐里全是一样大小的木牌。每一块都写上一个菜名,漆了油漆反着亮光。 “哦,好。”刘掌柜忙走过去,每个都拿起来看了看,见没什么问题就付了钱。 江凌见他忙完,问:“老张学会几道菜了?” 刘掌柜叹了一口气:“本来已学了五道了,这两天再学五、六道,咱们就可以大干一场了。可现在阿福这事一出,也不知他还有没有这心思。” 江凌点点头,没有作声。刘掌柜人不错,就是有些太心软。一个企业管理者,对职工固然要讲人性化管理。可如果没有原则的一味迁就,很多东西就不能执行下去。 看来,刘掌柜这里的供菜生意怕是做不长啊!江凌对于味香居是否能保住她菜的秘密,心时有了隐隐的忧虑。 看看天时已晚,江凌便回了家。一到村口,就听到“汪汪汪”的叫声,一只小狗从王大娘家窜了出来,直扑江凌。 “小花,你怎么在这里?”江凌看小花伸着舌头摇着尾巴,一副兴奋的样子,拍拍它的头道。 前段时间小花刚到江家时,是缠上江凌了,跟个小尾巴似的,江凌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后来江凌觉得,她问王大娘要一只狗来,是想用来看家的,不是用来当跟尾狗的。于是对着小花恶狠狠地教训了几次,也不知这小家伙是不是听懂了她的意思,眼泪汪汪极委曲地看着江凌叫唤了几声,便不再跟着她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看家。 不过这小家伙却不肯消停,为了引起江凌对它的关爱,时不时地捉一只老鼠到江凌面前邀功。第一次江凌看着被咬得血淋淋的老鼠,饶是她艺高人胆大,也吓得大叫起来。 小花在又被训了一通之后,这才老老实实地不再吓人,而是按江凌的意思,捉了老鼠偷偷到外面刨个坑埋了。 而江家里因为有了这只爱管闲事的狗,老鼠倒是不见了踪影。这让李青荷极为满意。话里话外地夸了小花好几次。这家伙不经夸,一夸就翘尾巴,今天清晨又捉了一只老鼠悄悄放在江凌门口,让早上起来的江凌差点没踩在老鼠身上。 看来,为了讨好江凌,弥补早上的过失,这小家伙放下看家的工作,专程从家里跑出来迎接她了。还顺道回了一趟娘家,看望看望自己的娘亲老黑同志。 “江姑娘,你回来了?”王大娘大概被小花的反应吓了一跳,也跟着跑出来。看到江凌,这才明白过来,跟她打了声招呼,“江姑娘,你这狗是怎么养的?怎么到你家才几天,原来最弱的一只狗,皮毛变得油光发亮起来。而且它好像听得懂人话似的,我让它干什么,它就干什么,可有意思了。” “啊,它可皮了,今早上还吓我一大跳呢。”江凌便把小花捉老鼠的事说了,听得王大娘啧啧称奇:“看来,它还真是听得懂人话呢。” 小花一听王大娘的话,赶紧“汪汪汪”地冲着江凌叫了几声,摇着尾巴,样子极为得意。 江凌拍了一下它的脑袋,对王大娘笑道:“你就别夸它了,一得意不知又闹什么妖娥子出来呢。”说完她看看天,道:“大娘,我先回家了,否则天一晚我娘又该担心了。” “江姑娘,你等等。”王大娘犹豫了一下,走到近前,小声问:“听说,你夫家来寻你们了?还是个当官的?家里很有钱?他们说,带了好多下人,还骑着高头大马来的?” (俺家最可爱最可敬的编辑可乐大人今天打电话来,说如果泠水想七月一号上架,就得更满十三万字。泠水当时就哀呼起来:现在是期末啊,好忙的说。不过为了一号上架好爬新书月票榜,泠水还是决定这几天拼了。今天六千字,分三章发,半夜还有一章……那个,既然上架的时间提前透露了,那就预订粉月票吧——唐僧魔音:预订七月的保底粉红票、预订七月的保底粉红票、预订七月的保底粉红票……有粉红票的亲,一定要支持一蟣uo鏊?叮√崆懊疵础8赂隆???br /> 第四十二章 这是什么蛋? 江凌一听这话,不禁捂额哀叹一声。只半天的功夫,估计全村的人都知道她未婚夫家来过了。任何时代八卦都是无处不在的啊! 还高头大马?江凌很想告诉王大娘,骑白马不一定是王子,也许是个唐僧;长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也许是个鸟人。 敷衍了王大娘几句,江凌的好心情完全没有了,无限郁闷地走在乡间小路上。倒是小花极欢快地在她身边跑来跑去,一会儿追只蝴蝶,一会儿招猫逗狗,不一会儿就让全村人都知道今天绯闻的女主角回来了。让江凌对它恨得牙痒痒,狠狠在喝斥了两句,它这才老实下来。 可到了家门口时,小花又欢快起来,用嘴叨住江凌的衣摆,拼命地将她往河边拉。 “喂,放开,放开。小花,你这臭家伙,再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江凌看着江涛省出来给她穿的男装差点被小花咬破,顿时气极败坏。 小花最怕江凌说不要它了,这个威胁屡试不爽。这时一听这话,不得不放开嘴,两眼汪汪地看着江凌,很委曲在冲着她“汪汪”地叫唤了几声。 “到底有什么事?”江凌看它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一软,蹲下来模了模它的头,问道。 “汪,汪汪。”小花冲着河边乱叫。 “那边有东西?” “汪汪。”小花像是回答她的话,又跑地来噙她的衣摆,轻轻往河边方向扯。 “我回家跟娘打声招呼,就跟你去看看。”江凌只得拍了它一下,进院子去跟李青荷打了声招呼,便跟着小花往河边走。 见到江凌跟着自己来,小花兴奋得不知怎么好了,一溜烟地窜出去老远,又一溜烟地窜回来,看得江凌直好笑,心里也有些暖暖的感动。任谁被别人这样依赖、被这样喜欢着,都是一件幸福的事。 跑到河边的沙滩上,小花回头冲江凌“汪汪”地叫了两声,便用小爪子飞快地刨起沙地来。 “莫不是你在这里埋了死老鼠,硬要拉我来看看?”江凌见它这奇怪的举动,忍不住作最恶意的猜测。 小花脚下忙乎着,还不忘回过头来“汪汪”地叫了几声,对江凌这恶意猜测表示抗议。 “咦,这是什么?”江凌看小花刨出一个个白白圆圆的、比乒乓球略小的东西来,赶紧凑近去看。 “是蛋?”捡起一个仔细端详了半天,又放到耳边摇了摇,江凌终于得出了如是结论。 “汪汪。”小花表示同意。 “是什么蛋?”江凌蹲来,举着蛋问小花。 “汪汪汪……” “呃,好吧,我忘了你不会说人话。”江凌拍拍他的头。 “哗……”湖面上传来一阵水声。江凌直起身来抬头望去,只见王家和刘家合买的那艘船从湖那边向岸上划来。只是雾蔼迷蒙,站在船着上的那个小伙子,不知是王四哥还是刘庆春。 很快船就划到了岸边。江凌一看是刘庆春,倒是心里一喜。她其实很想跟刘庆春做一笔交易——她现在也有钱了,想把刘庆春打得的鱼都收购过来,放到空间里的池塘里,哪怕是养上几天,这鱼的身价就得涨上十倍。 “刘大哥,又打鱼呢?”江凌有了私心,这招呼便打得格外地响亮。 刘庆春远远地看着江凌,愣了半天,才道:“你、你是谁?” 江凌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男装,脸上也化了妆,难怪刘庆春会不认识。 她走到河边,用水洗了几把脸,抬起头来笑道:“我今天上街,怕会遇上坏人,就穿了我弟弟的衣服。” 刘庆春这才展开了一个笑脸,露出洁白的牙齿:“原来是江姑娘。” “刘大哥,打了多少鱼?”江凌见刘庆春提着桶跃上岸来,凑过去往桶里看。 “呵呵,不、不多,只得了几条鱼。” 江凌见桶里装着两条草鱼,一条鲫鱼,都是两三斤左右的,倒不好意思提出要买。农村的人,改善生活就靠它们呢。而且,她那池塘太小,大鱼怕是养不了几条,还是养些小鱼小虾小蟹,放在汤里能提味就好,实在用不着那么大。 提味?想到这个词,江凌心里一动。隐隐觉得有什么好的想法很快就会浮出脑海。 “江姑娘,你、你拿一条鱼回家吃吧。我这有三条呢。”刘庆春可不知道江凌此时正在思考的关键时刻,出言打断了她的沉思。 “啊,不了。我弟弟今天也钓了一条。”江凌摆摆手,放下脑子里的事,问道:“刘大哥,你平时都什么时候来打鱼?” 刘庆春挠挠头:“这可说不定。有空就会来。” “你撒一网下去,那些小鱼小虾是不是都不要,又扔回河里去?” “是啊。” “这样,你以后网上来的那些小鱼小虾小蟹,还有像鲟鱼、竹鱼这些不常见的鱼,我都跟你买,你看看价钱怎么算?” 刘庆春看了看江凌,眼里全是疑惑,不知她要这些鱼虾来干什么。他虽然有些结巴,但人长得极精神,那双眼睛清澈纯净得如同初生的孩子。 “是这样,我想在家里围一个池塘,把这些小鱼小虾放进去养着,想吃的时候捉一条就是了,用不着天天跑来钓鱼。”江凌看他那样儿,连忙找了一个理由。其实她也知道,这个理由有多扯。把小鱼养成大鱼,且不说时间上要等很久,单是鱼饲料都挺费神。现在这湖里鱼多的是,有时间天天来钓就能有鱼吃,费的精力和功夫却小很多。 江凌见刘庆春似乎想劝她,忙使出绝招,苦着脸道:“刘大哥,求求你帮帮我吧。反正你打鱼时小鱼小虾别扔就是了。” 刘庆春家里就两兄弟,亲戚家也没个表妹堂妹的,哪里被女孩子相求过?他只觉心里一阵酥软,头就点了下去:“行,没问题。钱我就不要了,反正没费什么事。” “那怎么好意思?”江凌却不想占他便宜。 刘庆春摆摆手:“真的不用,你要再提钱我就不给你捕了。” “……”看来老实人也有不老实的时候啊,竟然敢威胁她。江凌甚是无语,暗暗打定主意到时给他家送一两块布料啥的作回报。 “哦,对了,麻烦你看看,这是什么蛋。”江凌正要告辞,忽然想起自己手里的蛋,忙递过去让刘庆春看。 (为了鼓励泠水的勤快,各位亲能不能把你们手上的推荐票投给泠水?) 第四十三章 肝火有点旺 “你、你从哪儿得来的?这是老鳖蛋。”刘庆春看到这蛋,眼睛一亮。 “我家小狗发现的,在那里。”江凌指了指沙滩,心里高兴地盘算开了——老鳖啊,大补的东西!如果放到空间里让它孵出小鳖来,再养上几个月,岂不是大大大补?然后鳖生蛋,蛋生鳖,蛋蛋鳖鳖无穷尽也…… “汪,汪汪。”小花一听不干了,冲着刘庆春直叫唤,用它小小的身子横在他身前,似乎想拦住他不让他去看。 “小花,你这小气包!”江凌气它打断自己的发财美梦,直接给了它一个脑瓜蹦儿。 “呵,不看了。我得赶紧回家,我娘还等着我拿鱼回家做饭呢。”刘庆春也是个通透之人,一见小花那样儿,赶紧笑道。 “那刘大哥你可要记得啊,捕到小鱼小虾记得给我留着。早上晚上我都在家的,如果遇不上我,你在我家外面叫一声就可以了。” “嗯,好,走了。”刘庆春冲江凌一笑,拎着那桶鱼往家走。 “小花,捡蛋去。”江凌朝小花一挥手,直奔沙滩。 江凌虽然没有农村生活经验,但常识还是知道一点的,知道鳖是在沙土里孵蛋的。她想了想,先收了一些沙土进空间去,在池塘旁边布置了一个两三平方米的沙滩,这才把蛋捡起来,又怕直接扔进去会把蛋磕破,见四周没人,把蛋一个个捡到口袋里,手里也捧了三、四个,闪身进到空间,小心奕奕地放在了沙滩上,用沙埋了起来,这才闪出空间。 “汪汪汪。”小花见江凌平空不见了身影,急得一个劲在外面大叫。此时见她出现,这才停住叫唤,围着她转了几圈,大概是想看看江凌刚才到哪儿去了。 “喂,你不是哪个人类穿越成了狗狗吧?”江凌看到小花人性化的动作,不禁跟它开了句玩笑。其实她也知道,喝了神奇的空间水,这狗狗比别的狗狗更通人性一些,也是正常的。 “唉,要是能把那只水獭也收伏了,让它帮我捕鱼,那该多好,那样就不用去求刘庆春了。”江凌望着平静的江面,开始异想天开。 “汪,汪汪。”小花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到了远处,冲着江凌大叫起来。 “天快黑了,回家吧。”江凌叫道,站在那里不动。 “汪汪汪……”小花见江凌不过去,急得窜将过来,扯着她的衣摆往那边拉。 “难道那边还有鳖蛋?”江凌看它那样,赶紧跟着它跑过去。果然,在沙地里,又被小花扒拉出几个鳖蛋。 “好了,不要找了,咱们回家吧。”江凌把蛋捡起来,却没有再放进空间。空间不大,她不希望那不大的空间里以后爬满了这种爬行动物。再说,到河边来一趟,总要拿点东西回家交差。 回到家里,果然被李青荷审问了一番。直到江凌交上战利品,这才得以解月兑。江凌从李青荷房里退出来时,做了个抹汗的动作。她真不知道,原来李青荷还挺有作唐僧的潜质。虽然这是唐朝,但唐僧这种人物,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 接下来江凌浇菜洗澡、练功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江凌从空间里睁开眼,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经过这么些天的努力,她的任督二脉,终于打通了!她的武功,以后将会恢复得很快!这不由江凌不激动。前世习惯武功高强,又有保镖保护,她基本没为自己的安全担心过。来到这里,忽然之间武力值下降,她常常觉得没有安全感。那一次阿福抢钱,想起来她就一阵后怕——如果她没有武功,如果阿福见财起意、谋财害命,她岂不是辜负了这穿越一行? 感受着浑身通畅的气流,看着蜜蜂在“嗡嗡”飞舞,鱼、虾、蟹在池塘里吐着泡泡,植物们在蓬勃生长,江凌只觉得一切心满意足。她站起来,伸了伸腰身,便闪身出了空间。 练功成效显著,江凌的心情大好。教江涛练拳,又跟他钓了一会儿鱼,回来把菜浇了,再作饭吃饭,江凌都哼着歌异常快活。 然而她的好心情只维持到早饭后,就被门口的一阵马蹄声给打破了。 骑着高头大马来的,自然是那个鸟人。江凌闻声出去,正好看到那张讨厌的脸出现在院门外,后面还跟着那个刀疤男。 秦忆举着手正要敲敲大开着的院门,就看到江凌从屋子里出来。他愣了一会儿,本来比较平和的脸猛地沉了下去,紧紧盯着江凌的眼睛闪着怒气。 江凌被他的变脸弄得莫名其妙,挑了挑眉开口道:“秦公子一大早来,不知有何贵干?” “你是江凌?”秦忆眯着眼,沉声问道。 “我……”江凌猛然想起,自己昨天见他,可是化了妆的。可这会儿因为还没到上工时间,她现在正素面朝天地对着秦忆。 她暗自吐了吐舌头,没有作声。 “阿威,把东西卸下,我们走。”秦忆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对刀疤男喊了一声,转身朝停在门外的马匹走去。 刀疤男阿威因面相不好,秦夫人觉得带他来谈亲事不吉利,昨天并没让他跟着。这会儿看到江凌,他傻愣愣地站了片刻,不知为何面对这样一个姑娘,自家公子忽然间就生了气。听到秦忆的叫声,他急忙应了一声“是”,从马上卸下东西,对着江凌笑了一下,便跟着翻身上马,准备跟着秦忆离去。 “喂,等等。”江凌见他们要走,连忙追上去叫道。 秦忆勒住马匹,头也不回地冷冷道:“什么事?” “你把东西拿走,我们还能自己养活自己,用不着你们周济。”江凌叫道。 秦忆回过头来,脸上的寒意更甚:“东西是我爹让拿来的。你们不要,自去跟他说,与我无关。”说完,“驾”地一声,策马飞快地扬长而去。 江凌站在那里,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脸。她的脸,今天跟昨天差别不是很大吧?他用得着生这么大的气么?反之,如果差别很大,面对如此美女,他不是该高兴自己有个漂亮的未婚妻么,还生什么气? 看来,这个人的肝火有点旺啊!下次见面,得提醒他去看一看医生。好歹相识一场,曾作过未婚夫妻啊,对吧? (tashidelek给泠水投了五十张pk票,让泠水一下就爬到了pk榜18名,非常感谢。谢谢书友090525084841882和傍晚的清茶给泠水打赏的平安符,谢谢妍冰潋滟给泠水的粉红票。在此还感谢shannee亲在旧书《茶言观色》给泠水的打赏。还没有看过泠水旧文的朋友,有兴趣去看一看吧,或许你会喜欢。) [bookid=1781633,bookname=《穿越之茶言观色》]:一个茶艺教师穿越到明朝的故事。因为泠水是教茶艺的,那本书,有很多泠水对茶的感悟,喜欢茶的朋友不可错过哦。 第四十四章 世间庸常的幸福 “凌儿,怎么回事?”李青荷从屋里出来。 古代的马大多用来打仗。不是权贵人家,一般人只能用骡子或驴作交通工具。所以刚才听到马蹄声,李青荷就知道是秦家的人来了,而且骑马来的,多是秦忆或是秦将军。她特意让江凌出来招呼,便是想让江凌多跟秦忆接触接触。彼此了解了解,或许江凌那满脑子都是退亲的想法就会改变了。 可没想到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马蹄声离去。莫不是江凌给秦忆脸色看,或是拦住不让人进门?不过,没听到有争吵的声音啊? “刚才是谁来了?”她见江凌站在门口,面前放着四个大麻袋,问道。 “秦忆。”江凌正打开麻袋看,顺口应了一声。她发现里面装着些米面酱醋、鱼肉瓜果。江凌点了点头。今天送的东西,至少有些靠谱,不像昨天,送些什么贵重药材、精美瓷器、薄如蝉丝的纱罗……贵重是贵重了,可对现在的江家人来说却毫无用处,还得找一个屋子来堆放,还得防鼠防霉防盗,整个就是一麻烦。 不过,这些礼物不管实用不实用,江凌都不想要。骨子里的清高,总让她觉得这是施舍,更是交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收了秦家的东西,江家无以为报,只能让她以身相许……想想这不妙的后果就让她对这些东西产生反感。 “你为何不让他进来坐坐?”李青荷看着江凌,脸色有些不好。 “他让下人扔下东西就走了。”江凌把麻袋用绳子系好,“娘,这些东西咱们不要吧,一会儿在村里找两人跟江涛一起送回去,连昨天的东西一起。” “凌儿!”李青荷的声音有些高,“人不能太过自傲。要知道别人送你东西,无论是贵是贱,不过是想表达他的一番关切之心。你如果拒绝,便是把这份关切关在了门外,到头来伤了别人,也孤立了自己。你想想,换成你是秦家,一番好意被人拒绝,你心里又是怎样一番滋味?” 说完,她看着江凌那愈见娇美的脸,眼里忽然涌上泪来。 “娘,你怎么了?”江凌听到后面发现李青荷声音不对,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 “娘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凌儿。”李青荷伸出手来,轻轻抚模江凌的脸,泪流满面,哽咽难语,“你本应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你本应该是高高在上、垂怜别人的那一个,如今跟着娘,却还要让人来垂怜于你……娘让你受委曲了。” “娘,您别这么说,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我过得很开心。”看着李青荷那伤心的样子,江凌估计她是想起以前江文绘在世时过的好日子了,赶紧安慰她。安慰完,她也一阵叹息:上辈子,她也永远是施恩的那一个啊,何曾想自己也有被人可怜的那一天? “娘,姐姐,你们怎么了?”木结构建筑不隔音,江涛打开着窗在屋里看书,这会儿听到外面两人的说话不对,连忙跑出来相问。 “没事。”江凌忙掏出手帕,递给李青荷,“娘想起爹在世的时候了。”又道:“来,帮姐姐把这些东西抬进去。” “江姑娘,江姑娘……”远处传来王大娘的叫声。 江凌停下手,看了李青荷一眼,见她情绪已恢复正常,这才转头来望向王大娘:“大娘,什么事?” “赶紧的,酒楼的刘掌柜跑到我家,让我捎话给你。说昨天来喝粥的那家人,今儿又来了。他家那小孩子一直在闹,要喝昨日的肉菜粥,刘掌柜说忙不过来,叫你赶紧过去。” “哦,好。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去,谢谢你王大娘。”江凌知道刘掌柜的意思,想让她赶紧拿菜去。看来有钱赚,刘掌柜还是不想把生意往外推呐。 “王大娘,进屋坐会儿?”李青荷微红着眼睛招呼着。 “不了,我孙子没人带,我就不坐了。”王大娘在远处说完话,就挥挥手转身回去。 “快点搬东西吧。”江凌本想让江涛做点事,以免养成好逸恶劳的习惯,此时怕客人久等,也不装了,一手一个麻袋,将东西往厨房里搬。 “姐,你太厉害了吧。”江涛跟李青荷两人抬一个,还觉得有些吃力,看江凌却一手一个提得轻轻松松,他心里极为佩服。 “等你练功有了成效,就能跟姐姐一个样了。”江凌却没空跟他废话,顺嘴答了一句,便急匆匆回房去换衣服。 换了衣服化好妆,江凌看着院子里的白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去拨,走之前,顺手拿了一个竹篮。 看刘掌柜这样,估计这菜拿多少他都能卖多少,所以江凌决定每天只供给他十棵菜,从空间里拔了十棵菜到竹篮里,空间里的地就变得有些空空的了。江凌想着等一会儿抽空去买些菜秧,思忖间便走到了味香居。 “呜呜,呜呜……我要喝粥,我不要喝这种粥,我要喝昨天那种粥……”站在门外,江凌就能听到那孩子的哭声。她赶紧快步进去,“嘭”地一声,跟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天哪,小江,你终于来了,谢天谢地。我都出来看了你十几回了。赶紧赶紧,赶紧把菜拿到厨房去。”出来的正是刘掌柜。他一见江凌,也顾不得江凌撞得他生疼,推着江凌直奔厨房。 把菜交给老张,江凌这才坐下来喘了一口气。刚才怕那小孩子等,她这一路走得很急。 老张拿过菜,飞快地冼净切好,放到煮沸的肉粥里去。他对阿福的事似乎已经想通了,精神恢复得不错。不过对坐在厨房里的江凌却露不出笑脸来,沉着脸默不作声地做事,一言不发。 很快,粥做好了,老张将两碗粥往江凌面前一放,便转过身去做别的事了。 江凌耸耸肩,端起粥直奔大厅,一进到大厅就高声叫道:“粥来啰,美味的粥来啰。” 这一声犹如仙音,小孩儿的哭闹声嘎然而止,眼泪汪汪地转过头向江凌看来。 “小公子,这是您的粥,您请慢用。”江凌看那一家子除了孩子的娘,其余四人都来了。但要的粥却只有两碗,显然是给老太太和孩子的。她知道这家人对孩子的着紧,第一碗便放到了孩子面前。 “女乃女乃,您先用。”那孩子虽然哭闹得挺厉害,此时见两碗粥都在眼前,小胖脸上挂着泪水吸着鼻子,却很懂事地先让女乃女乃。 “哎哎,女乃女乃的乖孙孙。”老妇人听了这句,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 看着静静喝粥的一家,江凌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在家门口被李青荷影响的一点点伤心,如今变得一消而散。无论贫穷或是富贵,只要能像这家人一般,获得这世间最庸常的幸福——一家人相亲相爱,喜乐安康,她就知足了。如果没有了这份幸福,无论滔天权势还是沷天富贵,都是虚话,都是浮云。 “掌柜的,楼上也来两碗那种粥。”楼梯口下来一个大汉,冲着这边喊道。 江凌一愣——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像刀疤男?秦忆那家伙,莫不是到二楼来望着春香院腼怀他美丽温柔的“妹妹”来了? (今天分两章发,稍晚还有一章。顺便求今天的推荐票。) 第四十九章 妖孽男子 “不用烤得好吃,只管烤干能碾成粉,没有腥味就好。”江凌赶紧补充道。 王大娘笑道:“弄就要弄得好吃。我倒知道个方法。” 江凌眼睛一亮:“请说。” “你杀好鱼用盐抹上,过两个时辰再把它们洗净,这样可以去腥,也有盐味。然后用葱姜酒把米糠拌了,铺在锅底,再把鱼放在上面,鱼的面上再盖一层稻草。等鱼烧到眼睛翻出来,就熟了。这时有个铁桶最好,用个盆子放上烧燃的碳和米糠,把火盆放到铁桶底部,上面放上铁丝架,铺上稻草,再放鱼,用东西把铁桶盖了,让它慢慢烤。不过这时你要时不时地在碳上加些米糠,保持火力。这样烤出来的鱼干,不但不腥,还有稻草的香味,最是美味。” 江凌把这方法牢牢记了,又问:“那如何把鱼碾成粉呢?” “你用刀背将鱼轻轻敲碎,再拿去舂。不过村里的臼是舂米的,你那鱼可不能拿去舂,否则把臼弄了腥味,村里人可不饶你。你到石匠那里买个石臼吧,放你空屋里,自己用也方便。鱼干舂碎了,再用筛子筛一遍,粗的再接着舂,这样就可以得到细细的粉了。” “谢谢了大娘,等我把我们家祖传的味精做出来,就送给你尝尝。”江凌站起来告辞。 “好嘞,那我等着。”王大娘笑道。 走到门口江凌又站住了:“大娘,您家里有米糠吧?能不能卖给我?” “那没问题。你要的时候尽管来拿,我除了留些喂鸡,多余的也没啥用。”王大娘家里人口多,粮食又是自己种的,平时碾米便有不少米糠。此时正是贞观之治,只要那人不是懒得要命,吃饭是没有问题的,用不着吃糠咽菜。 从王大娘家出来,江凌心里无限感慨。在这时代,弄个鱼粉都要费这么多手脚!在现代,哪儿得着这么麻烦,烤鱼有电烤箱,打粉有粉碎机,只要插上电一按开头,一切ok。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啊!穿越了千年的江凌,对于这句话终于有了深切的理解。 江凌做事从不瞻前顾后、畏手畏脚。既打定了主意,趁着此时雨停了,她便上了街,直奔王大娘介绍的石匠家里,订了一个小型的石臼;又去铁匠铺订了两个没底的大直桶和配套的铁盆、铁架。这些东西置办下来,江凌身上只剩了一贯钱。 路过味香居时,江凌看到所制的菜牌已经挂出来了。此时已经差不多到了晚饭时分,透过大开的门,可以看到大厅里坐着一些人,分坐了几桌正在叫嚷着点菜,跟往时冷冷清清的情形大不相同。 江凌并未进去。酒楼里是包吃晚饭的,她要是这个时候进去,刘掌柜等人非得误会她是专门去混晚饭的不可。 回到家里,李青荷已在做饭了。江凌扔在碗里的那条鱼,被她拿来煮了个鱼汤,喝起来味道仍是十分鲜美。 吃过晚饭江凌便带着江涛去钓鱼,准备为第一批味精储备原料。到了湖边坐了不一会儿功夫,水里就冒出个黑灰色的头来,嘴里还叨着一条鱼。 “啊,那是什么?”江涛被吓了一跳。 “水獭。”江凌笑道。看那只水獭游上了岸,小**一摇一摆地走到她面前,把鱼放在地上,仰起头“吱吱”地叫了几声,那模样,跟小花讨好她的样子一模一样,江凌大笑起来,伸出手去拍了拍水獭的头,以示嘉奖。 小花看了可不愿意,在一旁冲着这个来争宠的家伙“汪汪汪”地叫得极为凶恶,被江凌喝斥一声,这才老实下来。 水獭得意地冲着小花“吱吱”叫了两声,又转身潜回了水里。 “姐,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江涛被这一幕惊呆了。 眼看水獭将要成为自己捕鱼的得力助手,江凌的愿望终于达成,心里十分高兴,兴高采烈地把自己救水獭那一节讲了一遍,当然,空间那一小段除外。 那只水獭虽然仍听不懂江凌的话,但动物的本能让它十分愿意讨好江凌。见自己的行为得到了江凌的肯定,捉鱼越发积极起来。江凌也怕自己的钓钩误伤水獭,便收起钓竿,跟江涛只管在岸上不劳而获。水獭捕鱼那绝对是一把好手,半个时辰的功夫,它便帮江凌捉上来十几条鱼。不过这家伙不知轻重,有时直接把鱼咬死这才叨上来,让江凌看了十分心疼,最后以凶恶的表情和语气让它知道,她不喜欢它捉的鱼了,这湖里剩下的鱼才逃过一劫。 “小涛,你回家拿个木桶来装鱼。”江凌吩咐道。 “是。”江涛受命,二话不说往家里跑去。 江凌见江涛已看不到这里了,赶紧把那些还没死的鱼扔进空间里。空间水有愈和作用,希望这些鱼还能养活。 等江涛提着桶跑回来,发现地上只剩了五条死鱼。 还没等他发问,江凌便自动解释道:“鱼太多了,吃不完,容易臭。所以我把那些还活着的扔回湖里了。这些也要烤干才能留。” “哦。”江涛点点头,倒也不是很在意。 这段时间家里吃的特别好吃的鱼和菜,江凌解释说鱼是一种特别的鱼类,菜则是在街上一个老婆婆那里买来的。也幸亏李青荷和江涛都是那种不细究的人,这事还就这么被她胡弄了过去。 第二天江凌怕刘掌柜又急得跳脚,早早做了饭吃,便提着菜去了酒楼。酒楼果然开了门,两个新来的小二正在打扫卫生,见她进来,很恭敬地叫了她一声“江哥”。 “小江你来了?”刘掌柜听到声音,急急地从厨房里跑出来。看到她竹篮里的菜,眼睛一亮,伸手便接过篮子,道:“老张正等着它呢。” 话声刚落,大门外就响起了车马声,不一会儿,小孩那一家人便进来了。这回不但一家人都来了,还有四五个陌生的面孔。 刘掌柜大喜,把菜篮往江凌手上一放,道:“赶紧拿去给老张。”便亲自上前去迎接客人。 江凌耸耸肩,拿着竹篮进了厨房。 待她再进到大厅时,却看见厅里竟然又多了四五个人。因刘掌柜接受了她的建议,有客人来了先安排他们坐在楼下大厅,这样显得人气旺,能吸引外面的人进来。故而这些人一来,楼下大厅顿时显得热闹起来。 这些人全都是来吃粥的,阿根赶紧跑回后厨告诉老张。江凌正忙着给他们上茶,门外却进来了三个人,大家一瞥之下,喧闹的大厅忽然静了下来,只余了那小孩儿清脆的说话声。 什么人啊这么震撼?江凌疑惑地回过头去,却看到一个穿着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此人鼻若悬梁,肤如凝脂,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一双星眸如黑晶石一般深邃而明亮,相貌俊美得如同妖孽。他似乎习惯了自己给人带来的震撼,扫视了一眼寂静的大厅,便径自往楼上走去。而他身后跟着的一个书僮打扮的少年,转过头来对着刘掌柜吩咐道:“三碗仙味粥。”——仙味粥,是刘掌柜给那粥打出的名号。 (明日上架,看文看到这里的亲,给泠水支持个订阅吧,首订很重要。当然当然,订阅都重要,亲们的每一个支持都将决定泠水这篇文成绩的好坏。还有,明天冲新书粉红榜,有粉红票的亲支持一蟣uo鏊?桑。?br /> 第五十章秦夫人又来了 “听到没有,三碗仙味粥。”那书僮看到刘掌柜置若罔闻,皱起眉头提高了声音。 “啊?”刘掌柜这才从呆滞中清醒过来,赶紧躬身陪笑道:“是是是,三碗仙味粥,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江凌看得好笑。她上辈子妖孽程度跟这人有得一比,所以看到这人,并不觉如何震撼。无非就是一身皮囊,五官比例好一点儿罢了,实在没什么了不起。用得着这般大惊小怪么? 看到刘掌柜一溜烟往厨房跑,胖胖的身子比任何时候都灵活,江凌摇了摇头。 她替楼下的人刚倒上茶,刘掌柜就端着三碗粥回来了,满脸兴奋地上了楼。江凌看了愕然:楼下的人先来,这粥应该先给那孩子好吧?那位妖孽就算长得好看些又如何?刘掌柜这么老了,怎么色心还这么重? 其实她倒是冤枉了刘掌柜。刘掌柜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男子长得好,如仙人一般的人物总是多得别人优待的。而更重要的原因,则是那位公子衣着讲究,身上的袍子,那面料绣工可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这人呀,非富即贵像这样的人,能屈驾味香楼,那是味香味的荣幸。如果把他伺候好,让他吃得满意了,这酒楼的名声不响都难。而且这种人吃得满意就会出手打赏,那赏钱可比楼下众人所付的粥钱还要多呢。你说说,刘掌柜能不激动兴奋么? 好在阿根和小五紧跟着也端了粥进来,没引起楼下的众怒。江凌帮着把粥一一分给众人,忙了好一阵这才喘了一口气。 “小江。”刘掌柜从楼上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江凌扯到后院,小声地问:“这粥一会儿就能卖完啊,可两文钱赚不了几个钱。要不,咱们把粥价提高,你看行不?” “这是您的店,您想怎么样都行,不必问我的。”江凌一听他这话,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道理她已跟他说过了,他要是贪图眼前这点小利,她也没办法。看刘掌柜这样子,也不是做大事的,双方的合作估计也长不了。看来,她的味道得尽早弄出来才好。酒楼的事,也没精力去管了。 果真,江凌这气刚叹完,刘掌柜便期期艾艾地道:“那个……小江啊,你既然其他的菜还种不出来,那这白菘你能不能多种点啊?这一点点量,实在不够卖啊” 江凌望了望天,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这才耐心地道:“刘掌柜,这菜很难种的,出产很少,而且成本很高,否则也不会现在才面世,而且量还这么少。你的要求,我实在无法满足。”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出一些钱,就当合股,你种菜,我包销;人手不够,我也帮找些人给你使唤,工钱全由我来付。你看如何?” 江凌终于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刚刚才讲人家刘掌柜眼界不高,贪图小利。现在才明白,原来人家是大智若愚,大套子在后面呢。如果自己真是一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非得被他套进去不可。她要真是靠技术种菜,刘掌柜这触角一伸过来,她的技术不但有被人偷学的危险,往后这菜种多种少,价钱卖高卖低,可就不由她说了算了。在刘掌柜的人没把种菜技术学会前,她就整一个刘家的高级技术人员啊 想到这里,江凌笑了一下,笑容淡淡的:“实话跟您说吧,前面天刚回城的那位秦将军,跟我家有很深的渊源,他们一家前日还去了我家里,您打听打听就会知道。所以过段时间家里人对我可能会有别的安排,这菜怕是种不成了。本来想到时候再跟您说的,但今天话说到这里,我也就先给您透个底,您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刘掌柜目瞪口呆。他酒楼的生意就因为这粥,才刚刚有些起色,正攒着劲儿准备大干一场呢。可这会儿江凌告诉他,准备不种菜了,这不啻于晴天闻惊雷,实在是让他心慌意乱。 他张嘴还想再劝一劲,无奈江凌不想多说,拱了拱手便要告辞,却见小五从大厅跑了进来,对刘掌柜道:“掌柜的,楼上那位公子说,要见一见做粥的那位厨师。” 古代厨子地位并不高,所以酒楼里就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习俗:如果客人吃了你的菜好,想见一见厨师,给几句夸赞,给几个打赏,是十分自然的事。所以那位妖孽公子吃了仙味粥,想见一见老张,刘掌柜也不在意。如果平常遇上这种事,他一定会亲自上去。可这会儿听了江凌的话,他正心烦意乱,只挥了挥手,示意小五自己去叫老张,便对江凌开始进行劝说。 “这样吧。我们家还有一种秘方,可以制作一种味精,只要菜里一放上一点味精,无论是什么菜,味道都十分鲜美,跟放了这种青菜差不多。到时候,我如果能够成功把这味精制出来,就优先卖给你。你这儿的菜肴味道只会更加好。所以对于青菜的事,你也不用太过失望。”江凌看他愁眉苦脸的,想想自己的味精也要打广告,便以此安慰他。 “是吗?”。刘掌柜有些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手上的好东西眼看就抓不住了,再画一张虚无的大饼,全然提不起他的兴趣。 “家里还有事,那我回去了。短时间内那菜还是有的,每天辰时二刻给你送来,不过往后酒楼里的活我就不插手了。”江凌说完,再次拱了拱手,转身便往大厅走去。 刘掌柜在她身后站着发了一会儿愣,眼见她进了大厅,忽然醒悟过来喊道:“等等,小江,我给你把这两天的菜钱结一结。” “哦,好。”有铜板进账,江凌还是很愿意等一下的。她在大厅里停下脚步,等着刘掌柜进来给她拿钱。 “一共十八文,你数数。”刘掌柜掏出钥匙,拿出一串铜钱,数了十几个,递给江凌。 卖菜之前江凌特意找称称过,她那空间菜很奇怪,不管你原来的菜秧是大是小,种了几天后,每棵菜的大小都差不多。像这种没种几天的菜拿出来,五棵菜就是半斤,便是有差别,误差也在半两之内。所以每天拿多少菜来,江凌心里是有数的,刘掌柜给这钱,倒也一文不差。 “没错。”江凌把钱揣进怀里。 “张师傅,您今儿是不是得了大赏啊?”看到老张从楼上下来,新来的小五跟他开玩笑。他是个自来熟性子,只一两天的功夫,就跟老张很熟了。 “呵,没、没有什么。”老张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客人没说什么?”刘掌柜皱了皱眉头。本来如果真是厨师手艺好,得的赏钱那就该是他自己的,作掌柜的不会不高兴。可现在情况全然不是这样,那粥味道好,全是因为江凌的菜的功劳。刘掌柜出了大本钱买的菜,结果客人赏钱老张一个人独吞,那就很不地道了。 “没、没有。那位公子他只是问了些问题,我一概说是祖传秘方,他就不好再问什么,让我下来了。”老张开始有些结巴,说到后面就顺溜了。可他是个老实人,便是刻意掩饰,他的脸色还是有些不正常。刘掌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究因多年的了解而选择相信了他,示意他回厨房去。不过还是打算一会儿客人结帐时,自己亲自上去问一问这件事。 这些都与江凌无关,她告辞了一声,便从味香居出来,直奔了铁匠铺。那些铁桶、铁架、铁盆比较容易做,今天就可以取了。 一手提着铁桶,一手拿着铁盆和铁架,江凌从铁匠铺出来,便回了村。可让她头疼的是,路上遇上的不管是谁,都很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询问一番,想知道这些玩意倒底是干什么用的,让江凌烦不胜烦。 好不容易到了家,却远远望见家门口停了一辆马拉车和两个家丁,看样子是秦家人来了。而且十有八九,是秦夫人。 江凌又是一阵头疼。秦家人怎么这么烦?一天到晚地往江家跑,他们就没事可做吗?看看手里的铁桶,这家回不回,江凌实在拿不定主意。正当她准备冒着一路应付村里人的问话、到王大娘家避避风头时,江涛却从院门里跑了出来。看到江凌,他眼睛一亮:“姐,你回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听到江涛这话,那两个家丁都朝江凌看过来。 江凌被喝破了行藏,想躲是不可能的了。她只得走上前去,将手上的铁盆铁架递给江涛:“帮拿这个。” 江涛一接,还挺沉。再看看江凌手里的铁桶,心里着实佩服姐姐拎着它们走了这么远的路:“回去吧,秦夫人来了,想接咱们到秦府去玩玩,娘已经答应她了。” “什么?”江凌一听很不高兴。李青荷怎么不跟她商量商量,就答应下来了呢?难道那些让她当家的话,是随便说说的吗? 第五十一章答应赴宴 走到院门口,江涛忽然拉住了江凌,回头看了一眼守在门边的家丁,凑近江凌苦着脸小声道:“姐,娘让你换了衣服化了妆再进去。那个妆,娘说,要一点一点的变成你原来的容貌,这样他们就不会瞧出来了。” 江凌一听差点笑出声来。她那位娘,还真是用心良苦。她要是知道秦忆早就看过自己的真容,估计懊恼得想去撞墙。她难道不知道这纸是包不住火的吗?这门口杵着的两位家丁难道是瞎子?倒还不如光棍地承认事实呢,还赢得个光明磊落的好名声。 反正江凌是打定主意一定是不要这种包办婚姻的。想她上辈子活了二十几年,恋爱都没谈一场,就一命呜呼了,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少遗憾的事啊?所以这一辈子,她决定一定得轰轰烈烈地恋爱一场,嫁一个自己所爱也爱自己的人,她再也不能辜负她得到的第二段生命。既然一到这里就被贴上了秦家的标签,那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标签扯住,还自己一个自由身。 所以,她才不在乎秦夫人对她的印象是好是坏呢。印象坏更好,退亲阵营里又多了一位同盟军。 所以,江凌对江涛笑了一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很光棍的就往院子里走去。一进院子,两姐弟就看到李青荷跟秦夫人站在屋檐下。 李青荷陪在秦夫人身边,看着江凌的打扮容妆,心里暗暗叫苦。刚才,坐在里面聊天聊得好好的秦夫人,忽然站起来说要瞧瞧院子里的风景,李青荷心里还直纳闷:这早也不瞧,晚也不瞧,说话说到一半,就说要瞧风景,这秦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现在她才明白,原来人家秦夫人大概耳力好,早听到江涛他们说话的声音了,所以才特意出来瞧江家这道最美丽的风景。 “这是凌儿吧?”秦夫人却未动怒,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看着江凌道。 这时江凌脸上虽然也化了妆,但因为上次不想让秦忆认出她就是那晚被阿福抢钱的人,所以此妆与彼妆差得很远。前日秦夫人看到的她的容妆,可比今天丑陋的多。 她怎么就那么肯定我就是江凌而不是别人?听秦夫人如此问话,江凌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径自猜测:难道是秦忆那个八卦男回家跟母亲哭诉了? 不过江凌这一眼的余光,还是把李青荷那又红又白的脸给扫瞄进去了。江凌叹了一口气,把目光转向秦夫人,开口解释道:“是,我就是江凌。因为家贫,我每日都到镇上找些事做。怕遇上坏人,所以装扮成这样。上次夫人来,也是遇上我刚从外面来,未及卸妆。” “哦,原来是这样。”秦夫人这次的态度好得出奇,完全没有了前日初见江凌时的挑剔和不满。 “来,进屋里说话吧。”李青荷见到江凌闹出的这一场大乌龙,就这样轻轻混过去了,不禁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见大家都站在院子里,而江凌手里拎着一个黑黑的大铁桶,一副乡下娃子的模样,觉得甚是刺眼,连忙开口,“凌儿,赶紧去洗把脸、换件衣服。” “是。”江凌乖乖应道,“我先把这铁桶拿到厨房放着。” “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的?”秦夫人却对进屋没有丝毫兴趣。她看了看江凌手里的铁桶,又看了看江涛手里的铁架和铁盆,兴致勃勃地问。 这一问,让江凌对她的印象大好。大凡自以为自己高贵的贵妇人,对于这种黑乎乎脏兮兮的东西,那是绝对的满脸鄙夷,瞧一眼都怕玷污了自己的眼睛。却不想这位秦夫人不但不嫌弃,还这么感兴趣,倒是劳动人民的率真本色了,这种不矫揉造作的性格江凌喜欢 “烘鱼干用的。”江凌不顾李青荷一个劲儿地给她使眼色,老老实实地回答。 “哦?”秦夫人兴致大起,指着眼前的湖道,“就这湖里的鱼吗?烘来干嘛?” “吃啊”这白痴问题一出,江凌对她的印象分大减,“娘,我拿到厨房去。” “嗯,去吧去吧。”李青荷巴不得江凌赶紧把这东西藏起来。让秦将军知道江凌要为这个家四处操劳、奔波忙碌、投头露面,还不知会把她李青荷如何处置呢。 “秦夫人,屋里坐吧。”她再一次对秦夫人发出邀请。 秦夫人这回没有拒绝,点点头道:“好。” 江凌到厨房把东西放好,甩了甩发酸的胳膊,舀了一瓢水把脸洗干净,这才回到房里换了一身家常女装,进到厅堂里,给秦夫人重新见了礼。 “呵呵,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秦夫人亲热地笑着,对江凌道,“是这样,昨儿个因家里还是乱糟糟的,许多行李没有收拾,所以也就没有接你们过府玩玩。现在家里算是收拾好了,将军给我下了个任务,一定要接你们到府里住一住。而且,明晚我们准备在家里设一个宴会,你们今晚就不要回来了,在府里住两晚。”说到这里她转向李青荷,“我瞧你母亲和你弟弟总是呆在家里,闷的慌,一起过去热闹热闹,也好散散心。” “不了,多谢夫人的邀请,将军和夫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江凌一听这话就立马拒绝。开什么玩笑,跟他家划清界限还来不及呢,还去他家凑什么热闹?再说,那宴会又是什么宴会?如果请的是零陵城有头有脸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他们这寒酸家境的人,去到那里岂不是自取其辱?让繁华晃花了江涛的眼,他又岂能再静下心来过这种清贫安静的日子? “凌儿不必这么快拒绝。”秦夫人脾气很好地笑道,“是这样。听说零陵城有一位很有名望的老先生,是因年纪大了从翰林院中退下来养老的,极有才华。不过他在家里闲不住,便每年招收一个两个弟子,教着解解闷。但他对弟子的要求极严,必须能通过他的考试,不过这种考试一般人是没有机会的,必须机缘巧合正好让他瞧上。将军一回来就打听了这事,明晚要请的一个客人就是他。因将军在朝中还有些薄面,这个宴会他是一定会来赴的。到时让小涛到他面前去,表现表现,看看能不能激起他考一考的兴趣。如果考上了,小涛的前途可就一片光明。这位老先生在朝中门生遍天下,要想提携一个两个后进,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明天晚上的宴会,将军希望你们都去。” “这样啊?”江凌一听心下其实已经允了。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意愿,而把江涛的前途给耽搁了。转头看到李青荷和江涛一脸的期盼,她点点头道:“那行。让我娘和小涛去,我就不去了。因镇上给人做着事,虽然赚不了很多钱,但他们也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们,我既答应帮他们做事,自是不能失信。所以游玩和宴会我就不参加了,还请夫人谅解。” 秦夫人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地喝了一口,然后抬起头笑道:“不知凌儿在哪一家做事?我让人去给你请个假,不知可否?你母亲和弟弟把你丢在家里劳累着赚钱,他们去游玩,你想他们的心里能安生吗?”。 “这……”江凌望了望李青荷和江涛,无言以对。 “凌儿,去吧。”李青荷眼里露出哀求的神情。她知道江凌拒绝赴宴其实是不想跟秦家扯上关系,但此去一趟她却希望江凌能对秦忆改变看法,早日嫁入秦家,所以便想尽力促成此行。 “姐,你要是留在家里干活,叫我在那里心里如何能安生?”秦夫人的话却说中了江涛的心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一年来家中的巨变,让江涛变得极为懂事。每日看到姐姐忙出忙进,自己却无能为力,他的心里就觉得难受。 “好吧。”江凌只得点点头,“不过,今日的游玩就算了,明天再去赴宴就好。” “那也行。那明早我来接你们。”这点秦夫人倒没坚持,她转头向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两个丫环看了一眼。那两个丫环便从她带来的东西里捧出三个盒子来。她伸手将盒盖打开,露出里面精美的衣服首饰,笑道:“咱们是自家人,我也不客气了。径自带了衣服首饰来,你们也别有什么想法。”说完没等江凌开口,便道:“凌儿,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志气的好姑娘。但这世上有那么一些人,最是以衣冠取人,咱儿可别给他们鄙视的机会。我与你的关系,就跟你母亲和你的关系一样,接受母亲给的礼物,并不丢人,希望你不要拒绝。” 江凌笑着点点头,轻轻一福道:“多谢夫人为我们一家想的这么周到。”既接受了秦府的邀请,她自然不会让母亲和弟弟穿着破烂衣服去让人笑话,所以对这衣服,她是不抗拒的。欠物质不怕,最怕的是欠人情。但如果江涛能跟那位老夫子念书,这个天大的人情,江家还是欠下了,倒也不在乎再欠这一件两件衣服。大不了以后她江凌赚了钱,送些珍贵的礼物把这份人情还了便是。 第五十二章山下小宅 送走了秦夫人,江凌开始着手烤鱼。昨天水獭捉回来那些鱼,在空间的池塘里恢复得很快,此时已活蹦乱跳的看不出曾经受过伤的痕迹了。这些鱼的种类比较驳杂,除了有一条鲟鱼和两条竹鱼外,还有两条江凌并不认识的鱼。这些鱼一进空间,就把那小小的池塘弄得极为拥挤,幸亏空间里灵气足,池塘里的水也不是一般的水,这才没有发生翻鱼事件。不过这终究不好,江凌决定还是早早把一些鱼弄出来。 大概是这空间与她身体灵识相联的缘故,空间的一草一木一鱼一虾,甚至那几只蜜蜂,江凌都能分清楚它们的细微差别。所以对于池塘里的鱼,哪些是原来养久了的,哪些是刚进来的,江凌一清二楚。 新进来的鱼味道不如养久了的味道鲜美,所以江凌挑了三条养得最久的鲤鱼,将它们剖好用盐抹上。待过了两个时辰,她已把镇上的炭和调料、王大娘家的米糠都买了回来,又问王大娘要了些禾草,便开始动手烤鱼。 像王大娘所说的那样,把调料和米糠拌匀,铺在锅底,再把鱼放上去,面上铺一层禾草,盖上锅盖,然后在灶下慢慢烧火。为了让鱼充分吸收米糠里的调味料,中途江凌又给鱼翻了个身。一柱香过去,那鱼的眼睛就鼓出来了,鱼身变白。江凌熄了火,把灶里木柴烧出来的炭移到铁盆里,撒上米糠,罩上铁桶铺上鱼,再用一块木板在上面盖住。不一会儿,那鱼就开始“嗞嗞”地冒油,烤鱼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厨房。 一个时辰后,三条金黄的烤鱼便新鲜出炉了。用筷子敲敲,已经发出脆响。江凌满意地用碗盛了,给李青荷和江涛每人送了一条去,另一条则仍放在原处烤。 “这就是你拎了铁桶烤出来的鱼?”李青荷看着碗里黄灿灿地鱼,诧异地问,“看样子不错。不过,你准备烤出来干嘛?” “这鱼味道那么鲜美,我准备烤干了碾碎卖给别人当调料。”江凌原来一直没有跟李青荷说自己的创业计划,就怕她不理解在中间横加干涉。虽然自己有信心说服她,但母女俩为了这个起了争执,总是不太好。现在鱼烤出来了,用事实说话,效果应该会好很多。 “娘,您尝尝看。”江凌道。 看着女儿晶亮的双眼,李青荷提起筷子,把鱼扒开了一小块,放进了嘴里。 “如何?”江凌心里其实很紧张。 “好吃,很香,很酥,比煮鱼的味道好很多。”李青荷眯着眼点点头,忍不住又扒了一块放进嘴里。 看到向来心疼女儿、什么东西都想让着女儿的李青荷,此刻被这鱼诱惑得已经顾不得女儿了,江凌放下心来,也扯了一块鱼放入嘴中。 确实像李青荷所说,一入口,第一感觉就是香和酥;接下来,略带嚼劲的鱼肉带着些葱姜酒、米糠、稻草混合起来的淡淡清香,肉质的鲜美更被烤炙激发到了极致;而香酥的口感跟鲜美与清香嘴里嚼着这鱼,那种感觉,真的妙不可言。 啊,即便是做不成鱼粉,只卖烤鱼,那也能发家致富啊江凌喜极,跟李青荷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那条鱼分食得干干净净。 “糟糕”看到空空的碗,江凌忽然想起铁桶里还烤着一条鱼,拔脚就往外跑。 幸好,剩下的火江凌没有再加米糠,鱼仍在铁桶里金黄地发出“嗞嗞”的声音,并没有变黑。这条鱼,江凌是准备用来碾成粉的,所以要焙得比给李青荷他们吃的鱼要干。 用小火再焙了两柱香的时候,江凌将它拿起来,晾凉后,再用刀背轻轻一敲,鱼就应声被分成了几块,有一些甚至成了粉末。江凌小心地把它敲碎,用一个小瓷罐装起来。试验品,没有碾成细粉也无妨。 为了这三条鱼,江凌折腾了一天。此时已到了晚饭时分,江凌在买调料的时候,特意在市场买了一把普通的青菜,让李青荷在煮熟时盛一部分起来,再把鱼粉撒进剩下的那些菜里,略煮后盛起来。 盛起来后江凌也来不及去叫江涛吃饭,伸筷就尝了尝两种菜。没放鱼粉的菜当然很不好吃,在吃惯了空间菜之后,吃这些菜真的觉得寡淡无味;而另一盘放了鱼粉的,味道要好上很多,而且一点腥味都没有,汤汁则更为鲜美。 “太好了,成功啦”江凌抱住李青荷叫起来。 “这孩子”李青荷拍拍她,为女儿的开心而高兴。 第二天,江凌把菜送到酒楼,又回来吃过早饭,就被李青荷捉住打扮起来。秦夫人送来的给李青荷的衣服是一条绛紫色的宽袖襦裙,外加一件月青色的褙子;而江凌则是杏黄色窄袖襦裙,外套一件青绿半臂——这些衣裙,全都是金银彩绣为饰,式样虽不繁复,但做工异常精美。送来的首饰有珠花、玉簪、步摇,看起来价格不菲。 江凌前世是见惯好东西的,看到这些,除了感慨古代服饰的繁复和欠人情之外,倒没多少感觉。 李青荷帮江凌换好衣服,又把头梳好,在江凌的坚持下给她头上戴了两三件首饰,便道:“好了。”说完便想给江凌把眉头修修,江凌却是不肯,逃了开去,李青荷只得作罢,警告江凌道:“你既不肯修眉头,便也不许化妆,就这样行了。” 江凌喝了一段时间的空间水,又每日练功,原来暗黄的皮肤,此时已变得白皙细女敕起来,脸上也透出一层淡淡的红晕。除了眉毛还略显英武,皮肤、五官无不美丽。李青荷警告她,就是怕江凌再把自己捣鼓丑了。这丫头的心思,她哪能不知道? 江涛自然也有一身讲究的天青色儒衫,同色的发带。这把这装扮上之后,这孩子身上竟然多了一股儒雅的味道。人要衣装,衣要靓装,果真不假。 换好衣服不一会儿功夫,秦夫人的马车就到了。她今天作为宴会的主人,本来应该在家里忙碌,却不想这会儿她竟亲自来了。下了车进屋来仔细打量了一下江凌,她满意地点点头,笑道:“明珠终于不再蒙尘了。”说完也不多寒暄,对李青荷道:“走吧,上车。” 车厢很宽,座位也很舒适,每侧坐三人都绰绰有余。秦夫人一路讲些边关的风土人情,说说笑笑,江凌感觉没过多久,就到了零陵城城门口。 进了城,江凌便不再说话,而是将车帘拉开一点往外看,只见这零陵城里奇峰秀岭逶迤蜿蜒,河川溪涧纵横交错,全城竟然呈现“七山半水分半田,一分道路和庄园”的格局,风景甚是秀美。 对于江凌的举动,秦夫人倒没太在意,对李青荷道:“这零陵城,我也是看不够。前些年在边关,那里全是黄沙满地,山也甚少,像这种大片的湖水更是没有见过;树木便是有,也是光秃秃的多。哪像咱们这南方,山山水水,满目苍翠,看着就养眼。” 正说着,马车离开了大路,驶进了一条小路,朝一座小山脚下驶去。从车上看去,那座山树木繁茂,环境甚是清悠。 “走吧,下车。”待车停稳,秦夫人站了起来,率先下了车。 江凌下了车,看着眼前的宅子,眼睛里有些疑惑。这个地方,跟她想像的秦府完全不一样。按她想来,秦将军以军功赫赫升迁极快,而且建了功也不贪图权势,自动请缨到这零陵来镇守中南,既为地方一军之首,他的宅子无论如何都应该是宽大威严而有气势的。可眼前的这座宅子虽然建筑精美,但面积太小了,看上去不过是两进;环境也太过清悠了,犹如一个藏在深闺的美丽少女。实在跟将军府这种金戈铁马的称谓很不相称。 秦夫人看到江凌她们眼里的疑惑,也不解释,笑道:“走吧,咱们进去看看。”说完,带头进了大门。 进了大门沿着抄手游廊走去,迎面便是一座假山,绕着假山种着许多花木,枝叶繁茂,姹紫嫣红。过了假山,便是一间宽大的厅堂。秦夫人却没有丝毫在此待客的意思,而是领着她们进去看了一转,便又出来,顺着游廊往里走。 走了十几步路,江凌眼前一亮——她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池塘,就出现在了眼前。这个池塘不大,也就大致两、三百平方米。池水清澈,时见小鱼游来游去;池中小荷才露尖尖角,点缀在池塘一角;池边怪石嶙峋,芳草萋萋,更显野趣。沿塘相隔几十米,分建着两处屋子,一处小一处大。这屋子隐在绿树中,飞檐起翘的屋顶相互临水相望,既不再过僻静,又不互相干扰。 江凌心下叹息:要是有钱了,也买一处这样的宅子,闲暇时品品茶,赏赏花,此生足矣。 “走吧,往这里走是厨房和下人房。”秦夫人却没有带他们进屋去,而是指了指游廊后面,领着他们继续向前。 奇怪,除了她们,怎么这里连下人都不曾遇见?江凌跟在后面,看着寂静的园子,心里暗暗诧异。 第五十七章秦府宴会(二) 赵峥明昂起头,鼻子里哼了一声:“如果光比花,那些山野村夫在山上挖上一棵奇花,岂不就得了名次?赏花会可是雅事,岂是那些山野村夫能参加的?” 江凌没有神气去为贫下中农们辨驳,而是蹙眉沉思起来。她这费劲巴拉地卖了二十个菜谱给刘掌柜,才赚到两贯钱,即二两银子。如果她能利用空间种出一株奇花来,夺得头魁,岂不就可以得到一百两银子的奖金?就算是不亲自参加赏花会,而是把花卖给参赛之人,也能赚上十多两银子吧? 想到这里,她兴奋起来,又问赵峥明:“往年都有些什么样的奇花异草夺冠?” “异草不行。”赵峥明笑了起来,异常俊美的笑颜看得秦心和江宁儿姐妹都呆住了,“因是赏花会,所以必须是奇花,而且在参赛的时候花朵还必须是盛开的。如果你有一株极好的墨菊,可如果不是春天开花,也没有用。往年得名次最多的,当属兰花。各种变异的春兰,都是极有机会夺冠。不过也有其他的品种。譬如去年就是一株变色杜鹃,在开花的过程中,会变出不同的颜色,甚是奇特;还有一年是有人重金从洛阳买了一株名贵的牡丹,最后也得了第一名。” 江凌点点头。变色杜鹃她知道。那是广西金秀县圣坐山上的特种花,在那山上有万亩百年高山杜鹃林。变色杜鹃含苞时是粉红色,初开时为玫瑰色,待到怒放时则是粉白带紫色,最后又变为淡黄而凋谢,极为奇妙。这零陵城离广西不远,为了一百两银子,从那圣坐山上派人去挖一株变色杜鹃,也是极值得的事。 “喂,别说那么多了,咱们还是作诗吧。”秦心从赵峥明的笑容中清醒过来,对江凌吸引住赵峥明的注意力极为不满。 赵峥明却不理她,对江凌又道:“如果江凌姑娘有兴趣,到赏花会将开时我便派人来通知你?” “好啊。”江凌高兴地点点头,正要问他参加比赛还要办什么手续,要不要交纳一定费用,就听一丫环来禀:“陆夫人到了,我家夫人请各位公子姑娘到那边去。” 秦心没有机会在赵峥明面前一展诗才,白白失去了获得他书画的机会,不由得狠狠地瞪了江凌一眼。本想趁赵峥明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警告江凌一下,却不想赵峥明站起来后向江凌作了一个手势:“江凌姑娘,请。”示意她走在自己前面或与他并肩而行,这一举动让几位姑娘跌破眼镜之时(如果当时有眼镜的话),还生出了浓浓的嫉恨之心。 正处于兴奋状态中的江凌却没想那么多,点点头便率先走了出去。这种让她先走的举动,在前世是最正常不过的一个举动;如果哪天她变成了尾随者,那才是不正常呢。 见江凌率先往前走,赵峥明长腿一跨,便跟江凌并排而行。江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远处的秦夫人她们,咽下嘴边要问的话,脚下特意放慢了速度,与赵峥明错开了些距离。 “赵公子,那边请。”秦心快步走到赵峥明身边,占据了江凌刚才的位置,引导着赵峥明往一个院子走去。 赵峥明回过头来看了江凌一眼,漂亮的眉头蹙了一蹙。 “江凌姑娘。”赵微雨走到江凌身边,很亲热地挽起了她的胳膊,“我今年十五岁,你呢?咱们俩是你大还是我大?” 江凌看了她一眼,微笑道:“那我该叫你一声姐姐。” “啊,我正想有个妹妹呢。”赵微雨高兴地笑起来,“江凌妹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有空的话我让人接你到刺史府里来玩啊?” “呃。”江凌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来。如果让这位赵姑娘知道她整日种菜浇菜捕鱼,不知她这张精致的脸上会露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来。 今天赵家兄妹的表现甚是奇怪。平白无故的对她感兴趣,平白无故的对她亲热,这着实令人费思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凌一直没想明白,她家一穷二白的,有什么能让刺史公子和小姐图谋的呢? 莫非,这赵峥明想牺牲自己,好成全自己妹妹和秦忆的婚事?江凌挑了挑眉毛,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雷了一下。 进了离前厅不远的一处院子,江凌透过走在前面的赵峥明和秦心的身影,看到前面大厅里所有的门都敞开着,里面摆了一个大圆桌。丫环们正川流不息地往桌上上菜。 而厅左侧的太师椅上,李青荷等几位夫人正陪在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身边。此时见她们进来,秦夫人忙站起来,走到门边笑道:“孩子们来了,赶紧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而赵夫人也走了过来,对赵峥明小声道:“明儿,你赶紧回前厅去,再在内院里厮混,小心你老子揍你。” 江凌正好路过他们身边,这话听得清清楚楚,禁不住抿嘴一笑。莫非这位赵峥明跟贾宝玉差不多,最喜欢在内闱里厮混? “来,凌儿,赶紧过来见过陆夫人。”李青荷跟陆夫人正聊得起劲,一转头看到江凌走了进来,忙招招手向江凌叫道。 陆夫人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不过身子有些瘦弱,脸色看上去并不太好。她听见李青荷这话,笑眯眯地向江凌望了过来。一眼之下猛的怔了怔,颤微微地站了起来,盯着江凌看了半晌,张嘴欲要说话,却像是忽然醒悟过来一般,闭上嘴望向了李青荷。 李青荷看到陆夫人这副神态,心里一惊,见她望向自己,忙试探着问道:“陆夫人,您这是怎么了?看到我家凌儿怎么像是遇见了熟人的样子?” “嘿,可不是老糊涂了。”陆夫人笑起来,一脸的皱纹,“这是你女儿?长的可像我一个侄女,猛的一见,我还以为是她来了。” 李青荷松了一口气,向江凌笑道:“凌儿,还不向陆夫人行礼?” “江凌请陆夫人安。”江凌侧身福了一福。 “嗯嗯,你叫江凌?”陆夫人细细打量着江凌,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精光。 “是。”江凌答道。看赵夫人跟赵微雨站在那里已久,忙往后退了一步,让她们上前给陆夫人见礼。秦夫人今天的主客是陆夫人和赵夫人,她可不能抢了赵微雨的风头。 “好了,都入席吧。”秦夫人见赵微雨等几位姑娘都给陆夫人见了礼,便上前道,并亲自扶了陆夫人起来,把她请入尊位上。赵刺史和秦将军虽然都是封疆大吏,但比起像陆大人这样曾是帝师、资历又深的老人来说,地位自然要矮一截,所以赵夫人便坐到了次客座上。 此次江凌并未在厅里看到秦忆,估计他已留在了前院里。而赵峥明也让赵夫人派人把他送到前院去了,留下的人中,老老少少的夫人有五个,大大小小的姑娘也有五个,正好十个人一桌。 入座时,陆夫人见秦夫人把江凌安排在了主座那一边,眼睛便望向了秦夫人,微笑着问道:“秦夫人,冒昧问一句,江凌姑娘是你家什么亲戚?” “啊?”秦夫人没想到陆夫人此时会问这个问题,不过她答得倒也爽边,笑道:“是我未过门的儿媳妇。” 此言一出,赵家母女都吃了一惊。尤其是赵微雨,此时恨不得马上放下筷子,跑到前院去告诉哥哥这个消息。而秦心、江宁儿俱都松了一口气——只要秦夫人把江凌的身份揭开了,赵峥明就不会把注意力她的身上了,那自己…… 秦夫人说完,向赵夫人歉意地点点头。她之前之所以不明说,主要是因为江凌一直不太愿意与她家结亲。如果真有一天两家退亲,丢面子的可不单单是江家。在两个小冤家还没有闹清楚之前,两家的亲事还是少宣扬为妙。不过陆夫人此时既然问起,这情况自然就不得不说了。 秦府今天既然请这么一些人来,菜肴自然是极丰盛的。只是李青荷和江凌虽然平时只有鱼和青菜吃,但那味道却不是这些精心烹制的菜肴能比的。毫无食欲的吃着饭菜,江凌对味精的前景更有信心了——光是这些豪门大户,对味精的需求量就得多大呀看来,她得对这个定价问题好好考虑一下了。她的生产能力太小,只有提高价钱,才能既不累人又能赚多多的钱。 古人吃饭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这一餐丰盛的宴请,就在江凌满脑子赚钱大计的盘算中静默了过去。 吃过饭,便是喝茶。唐初陆羽的《茶经》还没出来,唐朝人喝茶盛行的是煮茶法,即把葱、姜、枣、橘皮和薄荷等物跟茶一起煮,还要放盐。江凌前世因老爷子喜欢茶,对茶道也有很深的造诣,哪里喝得惯这被陆羽批为“斯沟渠间弃水耳”的茶?喝了两口,便放下了,被秦心用鄙夷的目光看了一眼。 喝茶闲聊时,陆夫人却对江凌极感兴趣。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问了她许多生活喜好——喜欢吃什么?偏好什么颜色?小时候有没有淘气?去没去过京城……弄得江凌甚是郁闷。要不是她清楚自己穿越了千年来到了唐朝,她指定得怀疑陆老太太是她的疯狂粉丝,连她上厕所喜欢什么牌子的手纸都想知道 [推荐好友一篇精彩的文文]: 《重生之魅恋》,作者:雨泪凌 简介:重生版妻子的诱惑,得人心,不相离…… 第五十八章夜半来人 因没了赵峥明那朵花在,秦心和江宁儿那些蜜蜂倒是安静了下来。只是看着陆夫人唯独对江凌青眼有加,说话的话题又跟她们无关,眼里便慢慢地露出不耐烦的神情。陆夫人身体不太好,坐了一阵脸上也露出了倦容,提出离开。赵夫人也趁此告辞,这秦府的宴会也就慢慢散去了。 和秦夫人一起送了客人,李青荷母女便跟着桃红柳绿回了客房。江凌看李青荷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问她怎么回事,她又说没事。江凌以为是担心江涛,便安慰了她几句,自己回房洗了澡。 来的时候,江家三人拿了三个小包袱,各自的换洗衣服都带了来。洗了澡后江凌本想换上自己的衣服,却不想柳绿又拿了一套衣裙出来,说是秦夫人早已备好了的。江凌想起秦心说这些衣服都是她的,苦笑一下,摆了摆手,执意不肯再要秦府的衣服,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江凌刚让丫环把洗澡水抬出去,就听到外面有人进了院门,同时听到丫环的低声叫了声“夫人”,她听到李青荷迎了出去,这才走到房门口。 “因我们刚搬来,诸事还未安排妥当。如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见谅。”秦夫人见到李青荷,向她客气着,“有什么要的,只管跟桃红柳绿说。她们跟在我身边多年,还算得用,江夫人只管使唤。” “呵,一切都妥当。秦夫人不必客气。”李青荷也客气着。 秦夫人又将目光转向江凌,看到她的衣着打扮,却是怔了一怔,走到江凌面前,眼睛去看着柳绿:“姑娘的衣服呢?怎么不拿新衣给姑娘穿?” 柳绿马上跪了下去,低着头道:“回夫人,姑娘她……” “秦夫人不要责怪柳绿,是我坚持这样穿的。自己的衣服穿着自在些。”江凌忙道。 秦夫人目光复杂地看着江凌,久久不说话。 “这孩子犟得很,随她吧。”李青荷见了,连忙过来打圆场。 秦夫人叹了一口气:“天也晚了,那江夫人、江姑娘你们早些休息吧。” 李青荷也笑道:“秦夫人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歇歇吧。” “娘,您请秦夫人到房里坐坐,说说话吧。”江凌看着李青荷,对她眨了眨眼。她希望李青荷趁此机会,跟秦夫人把退亲的事谈开了,以了却她心头的这桩大事。 李青荷却恍若未见,又跟秦夫人客气了两句,便看着她带着丫头婆子慢慢远去。此时天已经蒙蒙黑了,有婆子打着灯笼走在前面,一行人渐去渐远。她们一走,这院子顿时显得空旷起来,因秦夫人来而停止了欢喝的小虫,又“啾啾”地叫了起来。 李青荷看了看一脸失望的江凌,拉着她进了房里:“你来。” 关上房门,李青荷拉着江凌坐到床前,轻声道:“凌儿,你的心思娘清楚了。但娘后来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这亲事一退,你的名声可就坏了。到时想要再挑夫婿,那是千难万难。就凭咱们现在所接触的那些人,哪里找得到好人家?而城里的人家知道你连秦公子都不愿嫁,谁还敢娶你?再说,你又怎么知道哪家公子好哪家公子不好?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当初对你千好千好,待过两年心思淡了,还不是一样的花心?所以选夫婿,也只能看他能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至于其他的东西,真是强求不来。你可知道村里的姑娘,便是让她嫁给秦公子作妾,她们都千肯万肯?所以凌儿,这门亲,还是不退吧。你也不要再闹了,好吗?娘让秦家再等两年,两年之后再成亲,这下总能有机会看清楚秦公子的人品了吧?如果人品真的不好,咱们再退亲也不迟,你看如何?” 江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来说去,怎么话题似乎又绕回来了。合着她中午讲的话都是白讲了。在这古代要想找个好男人,她也知道有多难。可便是再难又能怎么样?难道她还真以十四岁的年纪,带着一穷二白的身份地位,嫁给那个没感情的男人,自动自愿地把自己关在深宅里,去为那个男人跟别的女人争来斗去,煎熬那余下的长长的几十年光阴? 除非她有病 遇不上好男人,大不了她这一辈子就扮个男人,努力创业,努力赚钱,有钱后去游山玩水,一辈子不成亲 这些话江凌也懒得再讲了,她跟李青荷有着一千年的代沟。而且以李青荷的个性,到得明天她又会把她自己今晚的想法给推翻了。如果自己真的答应跟秦忆成亲,估计第一个担心、害怕、反对的,就是李青荷。 “天不早了,睡吧。明天一早咱们就回家。”江凌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小涛今天过得怎么样。” 说完,她一脸坏笑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嘿嘿,还是让李青荷多琢磨琢磨江涛,把她纠结的亲事给忘了吧。 把灯吹灭,江凌进了空间。空间里阳光和煦,绿意浓浓。更有蜜蜂飞舞,鱼儿跳跃。江凌深吸了一口气,在秦府里憋了一天的闷气都得到了释放。与这些夫人小姐公子相处,真还不如跟这些不会讲话的动植物在一起来得舒心。 原些开着小紫花的植物开始结果实了,一个个深紫色圆长形的东西垂在叶子下面,饶是五谷不分的江凌,此时也认出它是茄子了。这几天没注意,茄子竟然长大了许多,可以摘下来吃了;此外还有一种偏偏的豆子,也长长地挂在竹篱上;空心菜快要长疯了,这段时间家里一直吃它,这才让它没有蔓延到其他菜的地盘去;而白菜拔了两天的量给刘掌柜,地里又开始变得稀疏起来。好在江凌这次学乖了,在市集上买了些白菜种子,买回来后便在地的一角撒了下去,此时也开始细细地冒出头来,出秧了。 让江凌发愁的,则是池塘里的鱼,空间水的作用真不是盖的,这些鱼才放进来几天,似乎又长大了一些。即便昨日江凌弄出去三条大鱼去,池塘里还是极为拥挤。 唉,这空间要是能变大就好了。江凌叹息。 这空间面积这么小,可菜是必须要种的,家里每日吃的菜,再加上供应刘掌柜那里,这一小块地基本能保持持平。既然不供应刘掌柜那里的菜,可有了今天在秦府宴席上食而无味的经历,江凌便知道,要想让家里人再重新去吃空间外的菜,已是不可能了。 那么,哪来的地方种花? 想到种花,江凌便没心思练功了。她静静地坐在空间里,对于嗡嗡欢乐采蜜的蜜蜂,皱眉思考起来。 种啥花好呢?最好是不占空间的那种花。如果是一棵大桂花树或者玉兰,一两棵就能把她这空间的地占满,那可太不划算了。 哪种花既稀有又不占地方呢?奇花江凌前世是见过不少。但那都是老爷子一声令下,就有人搬到眼前来的。至于它是哪里出产的,江凌却是不清楚。现在,在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的情况下,想要去让人寻这种奇花来,那无疑是痴人说梦。再说,就算是真有一株名贵的花木摆在眼前,她也买不起啊花上一百两银子买株花去参加赏花会,那绝对是有钱人的败家行为。 看来,只有自己上山去寻找了,江凌想。兰花? 深谷幽兰 要找兰花,必须要到深山里吧?她人生地不熟的,又是个路痴,便是在山里找到兰花,自己怕也找不到出山的路。而且,想想李青荷都不会同意她跑到深山老林去,就算是有人同行也不行。 不找兰花,那就用寻常花,来个反季节花卉,出奇兵夺冠?有了空间,想让本不是花期的植物开花,那实在太容易了。可是,这种逆天的行径,容易招惹麻烦啊 江凌烦恼地换了一个坐姿。 她正要再想,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似乎是有人悄悄开了窗户,朝屋里扔了一颗小石子进来。 投石问路? 江凌扬了扬眉,闪身出了空间。 如果遇上坏人,她只要意念出闪,便可以逃离魔爪;可如果让人发现她不在屋,那就太麻烦了。而且,她想知道,在这重兵守护的秦府,半夜三更的,是谁这么大胆,竟然跑到她的闺房来投石问路。 出了空间,江凌闭住呼吸,轻轻走到窗户边,想看看传说中吹**的那种小竹管有没有伸进来,却不想她刚一动,窗户便打开了,一个黑影跳将进来。看到站在窗户面前的江凌,那人明显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江凌此时是醒着的,而且还在此守株待兔。 这人一进来,那高大的身影就让江凌有泰山压顶的感觉。看到这个足足有一米八的黑影,江凌皱起了眉,她在这唐朝所认识的人中,只有三个男人是这种身材的,一个是秦忆,一个是赵峥明,还有一个是秦忆的父亲秦将军。 可还没等她把这三人想完,那黑影就动了手。而且动作极快,江凌刚刚反应过来,就被搂进了一个充满阳刚之气的怀抱里;然后只觉耳边风声一起,就被那人抱着轻快地跃出了窗户,再往院墙外掠去。 第五十九章斗智斗勇 那人的武功比江凌此时的功力强的不是一星半点,等江凌发现他越走越远试着挣扎时,这才发现自己被那厮牢牢地固定在了胸前,怎么也挣不开。空间是江凌最大的秘密,也是她保命的绝招,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用的;而且她肯跟这人出来,就是想知道这人打算把她怎么样。毕竟敌在暗、我在明的滋味是极不好受的,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事情弄清楚好。所以还没达到目的,江凌自然不会利用空间逃跑,任由那人把她带到了一个僻静处。 走了好半天,江凌只觉自己的眼前掠过无数的树木与建筑,那人才终于停下了脚步。江凌从他宽阔的胸前歪出个脑袋,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发现旁边都是高大的树,看不见任何建筑。以她对秦府粗浅的认识,实在看不出这是哪里。 那人手一松,将江凌放开。江凌一得到自由,便赶紧后退了两步,抬头向那人脸上看去。一望之下,她脸上忍不住露出怒意来,喝道:“秦忆,你把我劫到这里,想干什么?” 看见江凌的怒容,秦忆逼近了两步,再一次伸出铁钳一般的手掌,将江凌的下巴牢牢地捏住,盯着她开口咬牙道:“劫你到此,是想要警告你。你想退亲,尽管退去,本公子巴不得。可是,你要记住,在你退亲未成之前,你还是我秦忆的未婚妻,你少与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眉来眼去你不要脸,我们秦家还要脸面。如果你让我们秦府丢了脸,我不介意把你扔进湖里。要是不信,你尽管试试” 说完,他猛地放开手,转身就欲离去。 “喂,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跟男人勾勾搭搭、眉来眼去?秦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看中了哪位姑娘、想另娶别人直说就好,用不着空口白牙将一个屎盆子扣到本姑娘头上”江凌一听就火了,冲着他的背影大叫。 秦忆身影一顿,回转身像风一般刮到江凌面前,怒视她道:“我将屎盆子往你头上扣?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要品没品,要德没德,要貌没貌,哪一点值得劳本公子费那心思?你既傻得可以,那我就告诉你,那位迷人的赵公子,人家今天之所以找你说话,那是因为他爹跟我爹不对付、他跟我也不对付,所以想迷惑你这猪一般蠢的女人来气本公子。你,明白了?” 江凌一听这话,气得浑身发抖,飞起一脚就往秦忆身上踢去。却不想秦忆冷哼一声,飞快地往后掠去,瞬间消失在树影里,空中丢下一句话:“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想踢本公子,做梦” “秦忆,有种你别跑”江凌叫道,盯着秦忆消失的树影,气得破口大骂,“秦忆,你就是个醋坛子,小气包,胆小鬼,八卦男……”说完赶上前去,对着他身影消失的那丛树就一阵乱踢,直踢得树叶乱枝掉了一地,她这才喘着气停下来。停下来之后,又忍不住上去补上一脚。 丫丫的,气死她了。竟然用这么恶心的话来想她谁理那位赵公子了?谁跟他勾勾搭搭了?这个秦忆,就是个臆想狂对了对了,一定是秦心那死丫头回去对着秦忆添油加醋乱说一通,一定是丫丫的,看明天不好好收拾她 气过之后,江凌看着四处陌生的环境,心下发了愁。她是个天生的路痴,上一世跟女友去逛个街都能走丢,现在这里四处黑咕隆咚的,她更是不知东南西北。而且,她对于自己住的地方位于哪个方位都不知道,想偱着星星找都没地儿找去。 随意找了一个方向出了树林,江凌却意外地看到左边几百米处隐隐有亮光。有灯光就意味着有人,江凌大喜,朝着那个亮光走去,一个园子渐渐出现在她的眼前。那个亮光原来竟是挂在院门口的一盏灯笼,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朱红色的大门,似乎等待着夜归的人。门墙上新漆的“秋水园”三个大字,在灯光的暗影中熠熠生光。 秋水园?不就是她住的园子?江凌大喜她记得中午到秦府时,桃红领着她们到这里,还特意在门口停了一下,指着这个匾额说,到了秋天,住在这园子欣赏湖水是最美的。 合着那臭秦忆带着她绕了一大圈,又绕回了秋水园不远处? 江凌看了看紧闭的园门,绕过大门走到围墙底下,正要一跃而起,脚下刚一动她猛地停了下来——要是她就这样悄没声息地回去,岂不是白白便宜了秦忆那个败类? 不行这哑巴亏绝不能吃。江凌左右看看,决定闹出些动静来。她走到园子旁边的一棵树下,飞快地打了个滚,让头上和身上都沾了些草屑,脸上也用地上的泥巴抹了抹,觉得自己的形象比较狼狈了,这才走到大门前,敲了敲门。 寂静的夜晚,“咚咚咚”的敲门声显得格外响。不一会儿,江凌就听到园子里有动静,似乎有人起来了。然后“吖”的一声开门声,有脚步声从屋子那边过来。 “你是不是听错了?没人响门吧?”柳绿的声音由远及近。 “没有啊。我睡觉一向惊醒,明明听到有敲门声。”这是桃红。 “这三更半夜的,谁会来敲门?桃红姐,你……你可别吓我。” 听到这里,江凌又好气又好笑,赶紧伸出手去再拍了拍门,然后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带着哭腔道:“桃红、柳绿,开口呀。呜呜呜……” “谁……谁?”柳绿的声音有些发颤。之后江凌就听到她小小声地对桃红道:“怎么……怎么像是江凌姑娘的声音?她……她……我明明看到她睡下了的。她怎么会跑到外面去?而且……而且……这门是在里面栓上的。” 柳绿的声音虽小,却逃不过江凌的耳朵。江凌听了这话囧了一下,赶紧又出声,还不忘再抽泣几下:“柳绿,是我,江凌姑娘。” “你到江凌姑娘房里去看看。”桃红悄声道。 “我……我不敢。” “什么事?”李青荷的声音从房那边传来,跟着脚步声便从远而近,走到了门前,“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到我家凌儿的声音?” “娘……”江凌一听李青荷的声音,再狠狠掐了自己的腿一把,眼泪终于哗哗地下来了,叫声更加凄惨。 “凌儿”李青荷大惊,被门外这凄惨的一声“娘”叫得心里发慌,用力地推了推桃红她们道:“快开门。” “江夫人……”柳绿刚想把自己的疑惑讲一讲,却被李青荷怒喝一声“赶紧开门”吓了一跳,忙伸出手来把门栓打开。 “吖”的一声,门开了,门里的三个人都瞪大了眼睛。门口站着那个,不是江凌是谁?只见她白净的脸上既是泥土又是泪痕,头上身上全是草屑,浑身上下极狼狈的样子。 “娘”江凌一见李青荷,就扑到她的怀里,搂着她假装哭起来。想着穿越千年,来到这男尊女卑的古代,受的种种苦恼和委曲,假哭终于变成了真哭,眼泪把李青荷肩膀处的衣衫也打湿了。 “怎么了?怎么了?”李青荷听到女儿哭声凄惨,忍不住也落下泪来,心里又担心又难受,不知江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哭得这般伤心。自从女儿病好后之后,可就从没掉过眼泪。如今半夜三更一身狼狈地从外面回来,又哭得这般伤心,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桃红是局外人,素来也比较稳重,此时见母女俩抱头痛哭,她在旁边扯了扯李青荷的袖子,劝道:“夫人,有什么事,还是进房去说吧。站在这里,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这话顿时让李青荷清醒起来。她忙拍拍靠在自己怀里的江凌,劝道:“走吧,跟娘进屋里去说。”说完,半搂半扶地把江凌带进了她的房间。 桃红见江凌肯进屋去,松了一口气,对柳绿道:“把门栓上。”说完,便要跟着李青荷她们进屋去。却不想袖子被柳绿用力一扯,差点打了个踉跄。 “桃……桃红姐,你……你看,看那里。”柳绿战战惊惊地指着门口的灯笼道。 桃红正要开口责骂柳绿,闻言一怔,朝着柳绿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盏写着“秦”字的灯笼挂在门口。 “这……这……这灯笼,哪来的?”饶是桃红沉稳,此时也禁不住心里发毛。她回过头去看了看李青荷的房间,又看了看江凌原来住的房,跟柳绿对视一眼,两人脸色俱白。 “不……不要紧,看看去。”桃红想到要是李青荷出了什么事,她们也活不成,一咬牙,转身将门栓上,拉着柳绿便进到了李青荷的房里。 “……真是的,岂有此理。”一进门,两人就看到李青荷气得涨红了脸在那里咬牙。 见李青荷好好地坐在那里,江凌在她旁边没有异状,桃红稍稍定了定心,问道:“江夫人,怎么回事?”本来,李青荷不说,她们作为丫环是不能乱问的。但今晚这事太过诡异,不问个明白,她和柳绿无论如何也安不下心。李青荷性情温柔和善,应该也不会责怪她们鲁莽。 李青荷也知道江凌这样狼狈回来,要是不解释清楚,还不知会被这些下人传成什么样,便把江凌被秦忆劫走威胁、扔在树林里不管,江凌一个人模黑回来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这事,明日我一定要向你们老爷夫人问个究竟” 江凌低着头假装哭泣,心里却暗自发乐:秦忆,敢威胁本姑娘,明日不让你爹把你打得皮开肉绽,这事就没个完 第六十章事情的结果 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两个丫头终于心定下来。不过少爷和未来少夫人之间的事,不是她们这些作下人的能置喙的。作为秦府丫头,她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让李青荷这口气顺下来。桃红看了看江凌身上的衣服,轻声道:“江姑娘,奴婢去给您烧些洗澡水,您再洗个澡吧?” “不用。”江凌到这唐朝,早已习惯早睡早起。被这一折腾,她倒觉得有些累了。安慰了李青荷几句,便回房让柳绿打水洗脸洗手,再把衣服换了。 看着柳绿把水端出去,江凌忽然道:“柳绿,我今晚洗澡换下来的衣服呢?” 柳绿一愣,转过身来:“姑娘洗完澡,奴婢就已帮你把衣服洗掉了,晾在屋檐下。怎么,姑娘现在想要它?” 江凌看着外面被微凉的风吹得不断摇动的树,笑了笑,摆了摆手:“不用。明早你看看它干不干,要是不干的话,用火烘一烘。收拾行李时你把它另外包出来,我有用。” “是。”柳绿应了一声,见江凌再没别的吩咐,端着水退出门去。 江凌进到空间里练了一会儿功,便出来到床上睡了。虽然通过今晚的事,她意识到自己的武功还很差,对付一般的人没问题,可一与高手对招就不行了。但欲速则不达,现在正是筑基的时候,必须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往后的成就才会更大。而且,打通了任督二脉,又有空间这个速成器,江凌相信,用不了一年,自己就能与秦忆相抗衡,所以用不着太着急。 江凌可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性子,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是怎样就是怎样,决定了就不再多想,所以那一晚她仍睡得挺香。到第二天起床时,江凌却发现李青荷的脸色很不好,眼睛发红,眼眶发黑,显然是一夜未睡,她只得又劝慰了几句。李青荷强笑着说没事,洗漱完毕后,细细地画了一个妆,这才遮盖了一些倦容。 一般唐朝人的作息时间,按现代的时间表示,早上六点多钟起床,八、九点钟吃早饭,然后下午四点左右吃晚饭,晚上八、九点睡觉。本来昨天李青荷就跟秦夫人说好,早上吃过早饭后再回家。可发生了昨晚的事,她在秦府就呆不住了,好不容易熬到七点多钟的时辰,在江凌的劝说下勉强吃了两块点心,便跟桃红道:“你去禀告你家老爷夫人,说我要见他们。” “是。”桃红知道李青荷绝不是告辞那么简单,一脸郑重地应了一声,便匆匆出了院门。 过了不久,桃红来禀:“我家老爷和夫人在前厅等候夫人。” 李青荷点点头,站了起来。东西早已在李青荷的催促下收拾好了。此时柳绿提着三个包袱,桃红扶着李青荷,一行四人一起往前厅走去。 “江夫人。”一进前厅,秦夫人就迎了上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显然已从桃红口中知道了事情原委。 “请坐吧。”相互见了礼,秦将军便招呼大家坐下。旁边的丫环给李青荷和江凌上了茶。 秦夫人挥了挥手,对几个丫头道:“你们出去吧。” “凌儿,你也跟柳绿她们出去玩吧。”李青荷看了江凌一眼,开口道。 江凌一见让她回避,就知道李青荷开始为她的退亲动真格了,心中暗喜,应道:“是。” “也好。”秦夫人见状,便知道情况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但她也无能为力,只得对桃红道:“你去叫二姑娘过来陪陪江姑娘。” “不必了。”李青荷脸色沉了沉,“我家凌儿还是跟丫环们呆着自在,不敢劳烦贵府二姑娘。” 李青荷这话里有话,把秦将军和秦夫人说得有些发愣。莫非,秦心这丫头也做过什么无礼的事不成? 走出门口,江凌抿嘴一笑。看来,李青荷也不是软杮子啊,该硬气的时候,还是硬得极有水平的。 桃红、柳绿招呼江凌到小厅坐了,又让人上了点心茶水给她。江凌知道此时不宜乱逛,便老老实实地坐在小厅里喝茶吃点心。 坐在小厅里,前厅里的说话声江凌虽然听不见,但出出进进的人却能看得清楚。只一会儿,江凌看到玲珑从前厅匆匆出来,出了大门。过了不久,她便领了秦忆进去。紧接着前厅里就传来秦将军的震怒声,玲珑跑出来传家法。 这时,李青荷从前厅出来了。她走到小厅对江凌道:“走吧,咱们回去,你弟弟在大门外等着。” “好。”江凌站起来,从柳绿手上拿过一个包袱,对桃红道:“这里面是你家夫人前天送到我家来的衣服和首饰。二姑娘昨儿说,都是她的。是不是她的,我不清楚,只知道是你家夫人拿给我的。所以如今洗晾干净了,还得劳烦姑娘替我还给夫人。”说完,她又从怀里掏出五文钱,把它们放在衣服上,“把二姑娘的衣服穿旧了,我实在不好意思,这五文钱,也算是补偿吧。要是不够,请夫人派人去我家取,我自不会赖账。” 说完,她转过身,挽了李青荷的胳膊:“娘,咱们走吧。” 前厅里,隐隐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和秦夫人的哭声,江凌浅笑着出了门,跟着桃红往大门方向走去。到了那里,果然看到江涛在车旁站着。看到母亲和姐姐,他眼睛一亮,飞快地向这边迎来:“娘,姐姐。” “上车吧,先回家。”李青荷有一肚子的话要问江涛,也有一肚子的话要对江凌说。可秦府的丫环和车夫都在,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催促着赶紧回家。 零陵城到青山镇不过一两盏茶的功夫,秦家的马车又快又稳当,很快就驶到了江家大门口。原来被秦夫人带来帮江家人看家的两个护卫见到马车来,都到院门处迎接他们。李青荷跟他们客气了几句,又赏了几文钱,目送他们骑着马与马车一同离开,一家人这才进了屋。 “先说小涛的事。”到了厅里一坐下,江凌看李青荷看看她又看看江涛,不知先说谁的事好,赶紧开口道。 “涛儿,你拜师的事如何了?”李青荷也知道女儿的事不急,便向江涛问道。 江涛原还笑着的脸顿时耷拉了下来:“陆大人对秦伯伯说,他年纪大了,而且陆夫人的身体也不好,他也没心思和精力收徒了。” “啊?”这个答案大大出乎了李青荷和江凌的意料。在她们看来,有秦将军说情,江涛又是一个极聪明的孩子,学业上又用功,这拜师的事胜算还是挺大的,却不想连考一考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陆大人拒绝了。 江凌又把当时的情况详细问了一遍,这才知道江涛到了将军府,就一直跟秦将军在一起,后来跟着他一起迎了赵大人和陆大人。当着两人的面,秦将军还把江涛夸了一通,他的举荐也算得是比较尽心的了。无奈只探了一点口风,陆大人就把话说死了,秦将军也无可奈何,这事只得作罢。昨日送走了陆大人他们,秦将军还跟江涛说,会帮他联系书院。 这段时间因为江涛的事,江凌也打听了一下唐朝的教育制度。像江家这种平头百姓,要想走仕途,要不就像秦将军和秦忆一样,从马上杀敌立功;要不就沿着乡学、县(州)学、国子监一步步升学。而且因为他不是贵族弟子,考科举时只有考经学方才有机会。如果刻苦用功,运气也好,最后律、书、算、医这些边沿小吏,就是他们的最后归属。 可如果能拜陆大人为师,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一旦入了这位名师的门庭,就等于获得了贵族子弟的身份一般,不但升学的起点不同,一开始就进入了国子监,而且陆大人门下曾经的弟子、所在的派系的那些大官,就能成为江涛以后的倚仗,以后江涛的仕途也会一片光明。 可现在被陆大人这一拒绝,刚刚展示在江涛面前的官宦坦途就被堵死了,着实让人叹息。 既然陆大人以陆夫人和身体为借口,陆夫人对自己又别有不同,那么,能不能从陆夫人身上作作文章呢?想起了空间水的作用,江凌蹙起了眉头。 而旁边的李青荷叹息一声,对江涛道:“事已至此,你也别灰心。到时让秦伯伯帮你联系一个书院,好好地念书。只要努力,机会是一样的。” “嗯,娘,我明白。”江涛站起来应道。 “好了,你回房歇息去吧,娘有话要跟你姐姐讲。”李青荷站起来,走到儿子面前,慈祥地替他理了理衣襟,这才放他离去。 “凌儿。”看见江凌皱着眉着不知在想什么,李青荷叫了她一声,才道:“刚才在秦府,我把昨晚的事跟将军他们说了,又把退亲的想法提出来了。将军开始不同意,后面见我坚持,就说,退亲的事就当咱们三个默许了。不过为了你的名声、也为了秦府的名声作想,等咱们家有了合意的结亲对象,再把这退亲的事明说出来。退了亲,将军紧接着就认你作干女儿,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你看如何?” 第六十五章福临楼的邀请 江凌思忖间,看到小五端了粥进来了,估计再不问,一会儿吃东西就不好打扰别人了,赶紧站起来对那云先生和周老爷作了个揖:“学生冒昧,打扰二位先生了。学生想请问,两位先生所说的奇花,这镇上或城里可有专门卖花的地方?” 云先生和周老爷谈兴被江凌打断,心里有些不喜。待看到江凌穿的虽然是儒服,却是粗布衣服,便知她家境贫寒。家境贫寒者想要参加赏花会,无非是为了那一百两银子。这对于自诩高雅的云先生和周老爷来说,简直是对他们这个活动的侮辱。故而心里就更不喜了。 不过周老爷也知道“宁欺白须翁,莫欺少年穷”的道理。面前这位穷小子可是个读书人,如果有朝一日当了官,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今日这一冷落找麻烦?想到此处,便还是淡淡地开口回答了江凌的问题:“每年自有卖花者送花上门任我等挑选,倒不曾听说专门有卖花的地方。” 云先生是零陵城里有名的教书先生,零陵城的学子无论是不是他的弟子,也会经常去拜访他,向他请教请教。他看着江凌面生,猜想大概是乡下私塾里的学子,便教训道:“年轻人,那些花啊草啊的,可不是你能想的东西,那可是个花钱的玩意,一棵好一点的花木就得几两十几两银子。我看你也玩不起,还是专心学业吧。” “是,多谢二位先生的指点与教诲。”江凌知道这两位看不起她,心下倒也不恼。虽然打听不到什么,却还是礼貌地道了一声谢。 “二位客官,你们要的仙味粥和三鲜娇耳。”阿根的食物终于送到了这一桌。他做事要比小五老成,见江凌在跟客人说话,再加上刘掌柜对江凌的态度比较敬重,所以倒也没让江凌帮一把手,咧嘴冲她一笑,把食物给云先生和周老爷端了上去。 江凌一看那两碗粥,不禁愕然。这粥刘掌柜不但提价到十文一碗,而且这碗也换了一种更小的,粥量只是原来的一半。看来刘掌柜利用那几棵菜一天可卖出一百多碗粥去。光卖粥一天就有一两银子的收益,刨除成本也能赚五、六百文钱。 江凌想起自己那几棵菜只卖了十多文钱,忍不住摇头感慨起来。她现在一没资金、二没势力、三没合适的人手,就算开得起粥店,虽然钱赚的不少,但麻烦事也会不少。用菜来跟人合股的事她也不是没想过,但好的合伙人可遇而不可求,没有放心的合伙人,那还是算了吧。 见云先生和周老爷都吃上了,连连在那里赞叹这粥的美味。店外又陆续有人进来,楼上楼上找位置让座位一片闹哄哄的声音。江凌转身正打算离开酒楼,却不想原先她借坐位置的那种锦袍老人在她身后叫道:“这位小公子,你要打听专卖花木的地方?” 江凌惊喜地转过身来,对那老人深深地作了个揖,道:“是。还望老先生赐教。”听话听音、锣鼓听声。这位老人叫住她如此说话,定是知道花市在哪里。 果然,那老人抚须看了看江凌,笑道:“花市便在零陵城菱角塘东面,你到那里一打听便知。” 江凌大喜,又再深深作了个揖:“多谢老先生。” 那老人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江凌看他面前已放了一碗粥,便不好再打扰别人就餐,告辞一声出了酒楼,暗自思忖着一会儿吃过早饭便到花市去看一看。 “这位公子,我们掌柜的有请一叙。”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江凌抬头一看,见一个小二打扮的年轻人正谄笑着站在她身边,显然刚才那话是对她说的。 那小二见她抬头,忙作了个请的手势。江凌看到他手势的方向,竟然是那个青山镇目前生意最好的福临楼,心里顿时觉得不妙。 福临楼的掌柜找她这个味香居昔日的小二有什么可叙的?除了那仙味粥,估计也不会有第二个话题。既谈仙味粥,那是想逼她说出仙味粥的来历呢?还是已经知道她就是仙味粥来历的源头,想跟她谈谈合作问题? 不过不管他想谈什么,江凌都不太愿意跟这福临楼打交道。当初她选中刘掌柜,就是知道刘掌柜这人本性不错,而且没什么后台,这样的人便是有贪心,那也是小贫心,更没那个能力去使坏。 可这福临楼不一样,能在短短时间内,把青山镇所有酒楼的生意都抢过来,压得他们不敢反抗,由此可见福临楼的背景不简单。跟这样的酒楼谈合作,除非她把秦将军的后台搬出来,否则就只有被人欺诈的份。 可秦将军府是她最不想提的一个关系。她也不愿意让秦将军和秦夫人知道她目前做的事情。撇开两家的亲事不谈,秦将军一开始就俨然以她的监护人自居。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他一定会强令李青荷接受他的帮助而限制自己出来做事。无论如何秦将军都是从爱护她的角度出发,从退亲的事来看,江凌更能感受得到秦将军和秦夫人对她的好,她实在不愿意因为这些事再与他们发生什么争执。 江凌正想着找他借口拒绝福临楼掌柜的邀请,味香居里面正忙得一塌糊涂的刘掌柜此时却福临心至地往门外一瞥,这一瞥之下他顿时大惊。他可是认得福临楼的小二的,此时见他对着江凌一脸谄笑,连忙把收钱的事放下,跑出门来。 “小江,小江,快来,刘叔要事找你。”刘掌柜也是个人老成精的,并不想与福临楼发生冲突,只站在酒楼门口向江凌大声叫道。 “不好意思,刘掌柜有事找我,麻烦你转告你们掌柜,咱们有空再叙吧。”江凌对那小二拱了拱手,转身回了味香居。 “后院说话。”刘掌柜见江凌走回来,松了一口气,对她低语一声,便转身进了酒楼。 “掌柜的,结帐。”有客人见刘掌柜进来,招手叫道。 “阿根,你去收钱。”刘掌柜唤了阿根一声,又对那客人拱手笑了笑,带着江凌进了后院。 “怎么回事?”走到后院清静地方,刘掌柜问道。 江凌便把事情说了一遍,问:“您可有把菜的事告诉别人?”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刘掌柜连连摆手,又殷求道,“小江,他们无论提出什么条件,你能不能都别答应他们?” 江凌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可是答应过我只供我这一家的。”刘掌柜见江凌不说话,急了,从怀里模出三十文钱来,“这是今天的菜钱,你拿着。这个……这个……菜的价钱好商量。” “我是答应你只供你一家。但也曾说过,如果秘密从你这里泄漏出去的话,那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江凌接过钱,仍是一脸平静,“如果他们问仙味粥的秘密,那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但如果他们知道我供菜的事,那这个事情就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 “秦将军不是你家亲戚吗?如果你不愿意,他们还能强迫你不成?” 江凌笑了一下:“刘掌柜也是个生意人。如果做生意既能卖高价又不得罪有权势的人,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我不想因为一点点不相干的小事就去麻烦秦将军,做人要识趣不是?” “……”刘掌柜哑然。是啊,谁有那么傻,会为了把菜低价卖给他而去得罪惹恼有强势后台的人而麻烦自己的亲戚? “刘掌柜,打烊后你还是敲打敲打老张、阿根、小五他们吧。只要他们没有泄露出去,这事情就还没那么糟。”江凌道,拱了拱手,正要告辞,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掌柜的,如果我要乘车去零陵城,不知要到哪里去坐车?” “从这条街一直往前走两百米,左边手就有一个地方,有骡车专到零陵城的,五文钱一个人,坐满五个人就走。”刘掌柜道。话说到这里,他也知道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了。听到酒楼里客人接二连三地叫结帐,他在这里便呆不住,跟江凌说了一声,赶紧跑出去收账。心里一面安慰自己,就算没有了仙味粥,那些新菜式也被人所知了,晚餐有不少人就是冲着那些新菜来的,他这里的损失,也不过是少了一样赚钱的粥而已。 江凌从酒楼出去走了不到一百米,路边停着的一辆车里下来一个高高瘦瘦一脸精明的老头儿,走到江凌面前拱了拱手道:“老朽姓赵,为福临楼掌柜。不知能否与江公子一叙?” 好嘛,这小二请不动,掌柜便亲自出马了。江凌知道既然人家铁心要“一叙”,自己再拒绝倒不好了,遂拱手笑道:“小人不过是一小二,不知何事能劳赵掌柜亲自相邀?” 赵掌柜笑道:“对公子来说,自然是好事。”说完便指了指那辆车,“公子看是上车谈还是到我们酒楼去坐坐?” “到你们酒楼吧。”江凌可不想上他的车。在里面来个武功高强的,将她的捆,再将骡车一赶,拉到哪儿去都不知道。酒楼好歹是一个公共场所,安全性要比在车上强。 赵掌柜见江凌谨慎,倒是点了点头,自己也不上车,跟着江凌慢慢地往福临楼走去。路过味香居时,江凌往里面看了一眼,正遇上刘掌柜有些苦涩的目光,她心里叹息一声,转过头去进了福临楼。 第六十六章一贯钱一瓶 江凌还是第一次到福临楼来。进到楼里,看到这福临楼不但面积比味香居大了一倍,而且装潢也更上档次,布局摆设给人一种雅致清新的感觉;店里的小二着装都是统一的,人员素质看上去也让人觉得训练有素。江凌暗自点头——这福临楼能在青山镇饮食界一统天下,倒也不是一味的靠后台靠手段。 味香居是因为仙味粥的缘故,所以开门较早。其实现在都还没到早餐时间,福临楼也才刚刚开门,所以此时并没有客人。只有小二们在打扫卫生,整理布置大厅。 “江公子,楼上请。”赵掌柜作了个手势,率先上了楼。 江凌也知道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上了楼。为了几棵菜,她相信这个赵掌柜犯不着做那谋财害命的事。 楼上用屏风隔成了一个个雅间,装潢摆设比楼下更为精致。赵掌柜吩咐了一声跟在后面的随从,让他们先不要放客人上楼,这才带着江凌随意进了一个雅间。江凌刚一坐下,就有小二沏上茶来,分别给赵掌柜和江凌斟了一杯,便轻轻退了出去。 “江公子,请喝茶。”赵掌柜笑道。 江凌却没有去端茶杯。她不想跟这个像老狐狸似的赵掌柜绕弯子,开门见山道:“不知赵掌柜请在下到此有何话要谈?” 赵掌柜哈哈笑起来:“看来江公子是个痛快人。既然如此,老朽也不绕弯子了。是这样,我听说江公子有一手种菜绝技,那仙味粥其实便源于江公子之手,我们福临楼诚心想跟江公子合作,不知江公子意下如何?” 事先看赵掌柜对她这穷小子如此客气,江凌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所以听赵掌柜如此说,她倒也不意外,拱手道:“福临楼可是青山镇的第一大酒楼,要是在下能跟赵掌柜合作,那自是在下的荣幸。只是人无信不立,赵掌柜既知仙味粥源于我的菜,也应该知道我跟刘掌柜的约定。如果我今日违背了与刘掌柜的约定,那明日我就能违背与赵掌柜的约定。想必赵掌柜也不愿意跟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合作吧?所以,在下不能违背与刘掌柜的约定,还请赵掌柜见谅。” 赵掌柜抚了抚胡须,微微一笑道:“可是,我听说江公子跟刘掌柜的约定是:消息泄露之日,就是合作到期之时。这消息既被我所知了,江公子与刘掌柜的约定自然便作不得数了,江公子转而跟我合作,当然不算失信于人。” 江凌摇摇头:“如果是我的原因而导致消息泄露,那便不能怪刘掌柜,这合约便不能毁。” “江公子仁义”赵掌柜眼睛里倒全是欣赏之色,“不过,这消息是味香居的厨子老张泄露出来的,公子可不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哦?”此话一出,江凌倒有些意外,疑惑道:“老张在味香居干了这么些年,一向对刘掌柜甚是忠心。再说,如果他不泄露,人人都以为这仙味粥是他的独门绝技,这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为何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贵楼呢?” “因为……”赵掌柜喝了一口茶,“我们答应他把他侄子从狱中救出来。” “什么?”江凌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便站了起来,拱手道:“赵掌柜,不好意思,恕我不能跟你们合作了,告辞。” “等等,江公子。”赵掌柜放下茶杯赶紧站起来,急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江凌看着他:“你们既然打听了这么多,难道就不知道,老张的侄子阿福,就是因为抢我的钱才被抓进牢狱的?” “啊?”这回轮到赵掌柜吃惊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拱了拱手诚恳地道:“这事我们真不知道。牢狱那边只说那位阿福抢了路人的钱,秦少将军将他捆到衙门里的。也怪我们做事不够细致,没打听清楚。还请江公子给我们一次弥补的机会,我保证明天江公子就能在牢狱里见到阿福。” 江凌看着他,没有说话。赵掌柜此话,传递了几个信息:一,哪怕是将军府秦忆的面子,他们也可以说不给就不给——可见他们的靠山是刺史府;第二,阿福进牢狱还是出牢狱,就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意思是说,现在跟你客气那还是看得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有牢狱之灾可别怪咱们。 江凌心里百念急转,过了一会儿,这才微微一笑,坐下道:“赵掌柜既如此给在下面子,在下如果就此离开岂不是太不懂事了?不过青菜每日产量有限,也就那么几棵,刘掌柜出了大价钱买,我也没办法供给他更多,这个情况想必赵掌柜也是知道的。而且在我家最困难最急用钱的时候,是赵掌柜帮了我一把,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如果此时我弃刘掌柜而就赵掌柜,必会被世人所诟病。所以青菜之事还望赵掌柜见谅。”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到赵掌柜的脸色随着她的这番话变得越来越难看,话题一转,道:“不过,我还有一样更为绝妙的秘方,一直没有拿出来让世人知道。既然赵掌柜对在下如此盛情,在下便以此方来回报赵掌柜厚爱。”说完道,“让厨房端上一碗青菜汤和两个碗来。” 赵掌柜对随从道:“按江公子的吩咐做。”见随从应声而去,他这才对江凌作了一个手势:“江公子请用茶。此茶是江南所产贡茶,老朽好不容易才得了一点儿,专门用来招待贵客,公子尝尝。” 江凌自从进了这福临楼,便一直存有戒心,告诫自己不可喝这里的任何东西。虽然她觉得赵掌柜没有必要给她下药,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些好。此时见赵掌柜一再盛情相邀请她喝茶,笑道:“在下是穷苦出身,这金贵的茶到了在下嘴里,也就是个牛嚼牡丹,不知其味,大煞风景。在下还是不要糟蹋这好东西吧。” 赵掌柜笑道:“江公子可不要妄自菲薄。就凭公子这一身绝技,赚大钱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便是想去做个农官,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再说,茶这东西,既制了出来,就是给人喝的,江公子如此神逸俊秀的人物,喝了它那是它的造化。” 江凌笑了笑:“谢谢了。不过,我真不渴。” 赵掌柜被她这话说得噎住了,好半天没有作声。人家都说不渴了,你那茶再好,似乎也没有喝的必要。 江凌说完那句话,眉头却是轻轻蹙了蹙。她一直想知道,这赵掌柜到底知道她多少底细。其实按道理说,他们既然把味香居里的那些事打听得那么清楚,那对于她这个人,没理由不去探听明白。而要打听她,也不是很难的事。到青山村去问问也就差不多了。可刚才她那么一试探,说自己是穷苦出身,赵掌柜既知她的身份,自然会出言反驳,却不想这赵掌柜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果然是只老狐狸。 掌柜的要汤,厨房里自然手脚麻利。这说话间,随从便端了一碗青菜汤上来,放在桌子上。 江凌也没等赵掌柜说话,站起来把汤盛到了两个碗里,然后从怀里模出一个三指宽的小瓷瓶,揭开盖子轻轻地抖了一些粉末在一个碗里,用勺子搅匀,对赵掌柜道:“您尝尝这两碗汤味道有何不同。” 赵掌柜看了看江凌,脸上稍一迟疑,便伸出手去端江凌撒了味精的汤碗。 江凌拦住他,笑道:“赵掌柜先尝那碗汤。” 赵掌柜一点头,端起那碗汤喝了一口。一碗青菜汤,只放了一些盐和油,味道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此时他也不等江凌再示意,放下汤碗端起另一碗,舀了一勺汤入嘴,不经意地吞咽之下,他忽然瞪大了眼睛,手里急急地又舀了一勺进嘴里,这一口汤再不像前面那口囫囵吞枣,徐徐下咽细品其味。咽下这口汤后,他用勺子仔细地将碗里的汤搅了搅,看这碗汤的颜色跟另一碗有何不同。 江凌微一点头。一般的人第一次喝这汤,自然是一口接一口无暇他顾,先把汤喝完再说。可这赵掌柜,能忍住口月复之欲,把正事放到第一位,这种人意志坚定理智冷静,倒是个做大事的人,不过同时也是一个比较难对付的人。与这样的人合作,还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赵掌柜点点头,对立在身后的随从道:“你来尝尝。” “是。”那随从当然不敢挑剔这汤是不是赵掌柜喝过的,照着赵掌柜喝汤的顺序,先尝了尝没有放味精的那碗,再尝另一碗。喝到第二碗后便再也放不下勺子,直到把那碗汤喝完,这才清醒过来,赶紧跪到地上请罪。 赵掌柜一挥手:“起来吧,这汤如此美味,有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说完便不理那随从,看着江凌道:“江公子,你打算跟我们如何合作?” 江凌一笑,伸出一只手指:“一贯钱一瓶。” 第六十七章去花市 “一贯钱一瓶还是看在赵掌柜的面子上给的优惠价。”江凌看赵掌柜表情有些呆滞,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自从知道刘掌柜卖仙味粥的利润后,江凌就盘算开了。青菜不但量小,而且还惹眼。三十文一斤的价钱,对于青菜来说已是天价,但对她而言,累个半死但收益不大,麻烦却不小。而味精则刚好相反。这么一小瓶只装着半两鱼粉的味精,她可以卖一两银子甚至更高价钱,而且别人还没法知道这瓶子里装的倒底是什么粉。花上几天时间制作它几十瓶,花的精力小但收益却很大。要知道,按现代的米价换算,这个时候的一两银子,即一贯钱,就相当于现代的四、五千元人民币啊 虽说这价钱有些吓人,但江凌却觉得销路是完全不愁的。只看现在的味香居就知道了。它那里还仅仅只有仙味粥一样,就把福临楼的客源抢去了许多。如果每一样菜都是那么美味,估计福临楼也只能关门了。用一句广告词来说,叫做“味精在手,打遍天下无敌手”,这种好东西,没有哪个酒楼不抢着要的。 赵掌柜做了一辈子生意,这其中的道理他自然明白。不过江凌小小年纪,却能想明白这些,还能有胆子开出这种让人咋舌的价钱来,倒是让赵掌柜暗吃一惊。他看着江凌,微笑道:“我们愿意花五百两银子买你的秘方,你看如何?”说完没等江凌说话,他又道:“我想,你这东西也是要成本的。大概需要卖上一千瓶才能赚到五百两银子吧?而零陵这个地方,想要卖一千瓶谈何容易?与其辛辛苦苦地上门去看别人脸色卖东西,不如拿着这五百两银子买些田地,再买两个铺子,舒舒服服地过日子。江公子,你觉得老朽说的可有道理?” 江凌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秘方我是不会卖的。如果赵掌柜想要些味精,我倒是可以卖给你。如果赵掌柜无意,我还有事,就不多聊了,告辞。”说着,她便站了起来。 赵掌柜坐在那里,没有动弹,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江凌仍微笑着礼貌地拱了拱手,迈开步子下楼去。 江凌不紧不慢地下了楼,从大门口出去,便往村口方向走去。 “江公子,江公子……”后面传来叫声。 江凌停住脚步,转过身去,看到赵掌柜那位随从吴叔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上来,便道:“吴叔,还有何事?” 对于这声叫唤,江凌毫不意外。她就知道那位赵掌柜欺她年轻,想用心理战术来争取最大利益。只是这种手段,在现代司空见惯,对江凌没起丝毫作用。江凌这是皇帝女不愁嫁,心理上的这种优势和对味精前景的清醒认识,让赵掌柜的任何花招都毫无作用。 “江公子,我家掌柜请公子再回去谈谈。” “哦?”江凌看了吴叔一眼,沉吟片刻,点点头道:“好吧。” 一上到楼上,赵掌柜便立了起来,笑道:“老朽人老了,想事情慢一些,这还没反应过来呢,江公子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来来来,再坐下慢慢聊聊。” 江凌笑道:“不是不给赵掌柜考虑的时间,而是在下真有事。而且这事赵掌柜也没什么可考虑的,就是这价钱,掌柜的买就买,不买就算,没必要消磨时间不是?” “八百两,你看如何?”赵掌柜一咬牙。 如果江凌真有秘方,也许她会跟赵掌柜讨价还价一番,把秘方卖掉。八百两,很大一笔钱了,相当于现代的三、四百万。有了这笔钱,江凌便可做其他很多事,比如买上千顷良田,灌上空间水,种上空间培育出来的稻种;或者用空间种一些其他更赚钱的东西……但现在秘方不过是个障眼法,赵掌柜价出得再高她也没法卖。 她摇摇头:“真不卖秘方。” “那合作?二八分成,你出秘方我来经营,一年的时间我就能把这味精卖遍整个大唐,到时江公子就只管在家数钱了。”赵掌柜说完,呵呵笑起来。 江凌拱了拱手:“对不起赵掌柜,我只出售味精。如果赵掌柜无意购买,便请恕在下无礼,又要告辞了。” 赵掌柜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江公子,到底怎样你才合作?你开个价吧。” “不好意思,我不习惯跟人合作。”江凌看赵掌柜还想再作她的思想工作,摆摆手道:“赵掌柜不必再说了,再说也是白费口舌,还伤了彼此的和气。” 赵掌柜使尽了全力,却感觉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有说不出的憋屈和沮丧。他做了几十年生意,真还没遇上江凌这样的人,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没奈何,他只得道:“好吧,那就买你的味精。你看我买的量多,是不是便宜点?” 江凌又摇摇头:“一两银子一瓶,不二价。说真的,制作这点粉末,我的成本很高,一两银子售价,其实赚的很少。只不过现在这味精还未为人所知,所以我才本着薄利多销的想法,让大家先买些尝尝,过一段时间我指定得提价。而且还有一点,赵掌柜今天就是想买,我也没有现货,得过几天才能制作出来。” 见江凌一口咬定再无商量,赵掌柜也知道她是个犟脾气了,估计青菜的事也没什么商量余地,只得叹气道:“那好吧。你今天的这瓶先卖给我。然后我再订上三十瓶。你做好后拿到这里来,我尝过没问题,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吧”江凌站了起来,从怀里模出那瓶味精,放到桌上。吴叔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江凌。 这还是江凌第一次见到唐朝的银子。她接过来看了看,对赵掌柜笑道:“不好意思赵掌柜,能不能把这银子给我换成铜钱?否则平时用钱不方便。” 赵掌柜对吴叔挥了挥手。吴叔跑下楼去,不一会儿拿了一大串铜钱上来,递给江凌。 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枚铜钱,份量还挺重,江凌将它放进了送菜的那只竹篮里,又问赵掌柜要了几片青菜叶子盖在上面,拱手跟他告辞。 从福临楼出来,江凌舒了一口气。第一单大生意谈成了,真不错。不过赏花会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而味精现在完全是卖方市场,就是耽误上一个月,赵掌柜该买他还得买。所以江凌决定今天先去花市看一看,如果要花大价钱买花木,她再赶回来,争取在两天内把十几瓶味精先制作出来,赚了钱再去买花木。 江凌这里舒了气,但刘掌柜那里却是坐立不安。此时远远看见江凌从福临楼出来,他赶紧跑出来,叫了声“小江”,满脸的紧张。 江凌急着回家,也没心思跟刘掌柜多说,没等他发问就开口道:“青菜的事,是老张告诉了福临楼的人。不过你放心,我没把菜卖给他们。”说完便说家里有急事,匆匆告辞离开。 直到走到家门口,江凌这才想起,自己满脑子赏花会和味精的事,倒把买肉的事给忘了。她拍拍脑袋,见四周没人,偷偷把那贯钱放进了空间里,这才提着篮子进门。 李青荷在家早已把饭做好了。江凌吃过饭,告诉李青荷要去酒楼帮忙,便又出了门。到了镇上,按刘掌柜所说的方向找到了乘车的地方。青山镇离零陵城并不远,没钱的人如果不是有急事,都宁愿走路去也不愿花钱坐车;有钱人则自己有车。所以那里只有一辆车,又破又脏,江凌也没奈何,等了好半天,那车这才凑齐了五个人,往城里驶去。 上次去零陵城是跟秦夫人和李青荷坐在一起,江凌为了不让秦夫人说李青荷没教育好她,所以一直正经危坐,没有伸头看看车外的风景。这一次她特意坐在了最外边,一是不愿挤在一堆大男人中间,二是想认认去城里的路。结果那土路被骡子一踏,扬起一路的灰尘,江凌坐在车尾,用袖子捂着脸,一直到车停下来才算睁开了眼。 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变了颜色,头上估计也成了白头,江凌忽然有一种鼻子发酸的感觉。前一世入则豪宅出则车,鲜衣怒马尤嫌不够,仍然抱怨自己不开心不幸福。直到现在才知道,上一世的自己是多么幸运。 不过江凌也是个豁达的性子,很多的东西早在穿越之后那几天都已想明白,此时也只感慨了一下,便跳下车来,把头和衣服都拍打了一遍。拍打干净后望着陌生的街角,江凌发了愣。她这个路痴,哪里知道菱角塘怎么走。得,还是花钱吧。她叫住车夫,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以十文钱成交,车夫送她到菱角塘。到了那里等她两盏茶的功夫,如果她需要租车拉花木回青山镇,就再付三十文;如果不用,便付十文钱。 那车夫要价倒还老实,骡车又载着江凌走了好一段路途,这才到了菱角塘。江凌下了车付了钱,站在菱角塘花市的街口,看到街上摆放着许多花木,不少人在花木中挑挑拣拣,讨价还价。 第六十八章空间新功能 这条街并不长,从头走到尾也就五、六百米。两边的商铺琳琅满目卖着各色东西,其他的花木却都摆在了两条街的中间,不知是不是顺应赏花会而临时出现的一个交易市场。花木摆放的形式倒跟江凌在现代见过的花鸟市场很像,不过大概怕是大家不认识花木的品种,卖主都用纸写了花名贴在枝干上或花盆上。 江凌沿路看过去,发现这里的花木品种较多,但大多是杜鹃、月季、石榴、桂花、山茶花、菊花等常见品种,兰花虽然也有不少,甚至有些还带着花,但大多是春兰、寒兰的普通花型,江凌看到一株春兰花开得不错,上前问了问价,卖主一张嘴就是五贯钱。江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空间里装着两贯多钱的储钱罐,叹了一口气。这种普通的兰花她都买不起,名贵花木的价钱岂不是贵得更离谱?看来,今年想在赏花会上赚那一百两银子,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除了路中间这些摆在地上的摊贩,江凌发现这一条街有三家店铺也是卖花的,而且里面的花卉明显比外面的要珍贵。走到其中一家面积最大的店铺门口,江凌看到里面站了好此人,围在一起赞叹着什么。她此时心里已没有了参加赏花会的念头,只想多看一看,看有没有用空间种花来赚钱的商机,所以见这店里如此热闹,估计是出了什么珍品,便走进店里,想知道是什么样的花让大家如此惊艳。 “喂喂,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儿。”她刚一进门,旁边就走出一个伙计,将她拦住。 “哦?”江凌停住脚步,看着那伙计淡淡道,“请问你这是可是店铺?” 那伙计嘴巴一撇,眼睛里露出不屑:“看你穿着儒服,也该是个读书人,店外面那大大的匾额,可不写着花品轩三个大字吗?”。 “意思是说,这是卖花的地方啰?” “那是当然。别废话,赶紧出去。”伙计一脸的不耐烦。 “你这儿既是卖花的,我既是买花的,为何这店我不能进?”江凌将脸沉了下来,身上那股凛然之气一出,让那个伙计猛地愣住了。 “阿林”一声沉喝,从楼梯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瞪了伙计一眼,然后走到江凌面前拱手道:“这位公子,小店束下不严,多有冒犯,还请公子恕罪。来来,公子里面请。”说完他又解释道:“因本店窄小,以前珍贵的花木一到,就有诸多闲杂人等进来看热闹,影响了各位老爷公子赏花,所以如今把守严了一些。不想今日这阿林有眼无珠,错将公子拦住,真是该死。本店定会重重责罚于他,只希望不要因此影响了公子赏花的心情。” 江凌知道这伙计拦她是因为她这身粗布衣服的缘故,这世上以衣取人的事多了,她倒也不在意,笑着对那中年人拱了拱手,便往里面走去。 “漂亮啊” “嗯,很不错,品相这样好的兰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江凌听着这议论,一走近就被他们围着的一株兰花吸引住了。这株兰花叶子深绿,半垂于两尺高的瓷盆之上,叶姿之美犹如少女的身姿,曼妙而婀娜;花瓣开得正艳,花朵外三瓣紧圆,宛如梅花花瓣,紧边似镶白边,色泽青绿,双捧起兜,形似蚕蛾。 前世别人曾送过老爷子两三株名贵兰花,老爷子从此对兰花痴迷得一发不可收拾,连带着江凌对兰花也有些认识。她知道这株兰花为春兰中的宋梅,是中国兰花的传统铭品,为梅瓣花的代表品种。此花于清乾隆年间由绍兴宋锦璇选出,以宋锦璇之姓与花之梅瓣结合命名而得,花型端庄大方,被列为春兰四大名种之首。 “各位,这可是我从杭州重金购得的一株兰花,这叶与花都无可挑剔,几近完美。要价三百两,实不为过。买回家中既可欣赏,还可拿它参加今年的赏花会,一举夺冠,拿到奖银一百两银子就赚回来了,还为您争了面子。这名气一大,一转手再卖四百两银子都没问题。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机会难得啊”站在花旁的一位中年人,正不遗余力地向围在旁边的几个男子推销这株兰花。 “王掌柜,你这价钱也叫得太高了吧?去年张老爷买的那株兰花,你可只卖了他二百两银子。” “是啊是啊,花是不错,就是这价钱,太高了些。”另一人附和着。 “林公子、李老爷,这株兰花跟卖给张老爷那株可不一样啊你们看这叶形,这花形……” 不要说二百两、三百两,江凌连二十两都没有。所以此时她觉得那伙计把自己拦住其实是很有道理的,自己就是那看热闹的闲杂人等。听着那几人在那里讨价还价,也心里感慨了一下便将目光从那株兰花上移开了。这种宋梅,在现代还是很多的,价钱也不高,几十元就能买上一株了。古代的种植技术不如现代,现代的普通货色拿到古代来,便可能就是一株难求了。 既然进到这里来,江凌自然不会就这样轻易出去。她避开人群,走到其他地方参观了一下这店里的花卉。这店里有一半的地方摆放的都是各色兰花,看来兰花便是这花品轩的主打花卉了。 “咦。”扫视了花店一眼后,江凌忽然惊呼出声。见到有人回过头来看她,她这才咬了咬嘴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避过那些人的视线。直到大家都不注意她了,她这才重新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面前的几株兰花。 她刚才这所以失态,是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她发现有两株兰花上面,竟然飘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这种雾气她极为熟悉,飘浮在空间里的灵气就是这个样子。 这两株兰花为什么会有雾气?江凌皱眉打量了一下它们。只见其中一盆长得如韭菜一般细小,叶子暗绿,毫无光泽,而且有些叶面还扭曲着,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就是这盆兰花,雾气最浓,白白的雾气像一个罩子一般,将自己团团包裹起来。而另一株的雾气则淡得多,品相却要好上很多,虽然没有花,但从叶品上看,还不失一株好兰。 因“观花一时,赏叶终年”。江凌知道鉴兰一看叶形,二看花苞,三看开品。在没有花的情况下,通过叶子的品相,也能看出一株兰花的好坏的。依照她的经验,这株笼罩着淡淡雾气的兰花,开出来的花未必会比大家围观的那株宋梅要差。 难道,有雾气的兰花就是名品?这个念头在江凌的脑子里一闪,便再也挥之不去。为了确定这个猜测,她走回到人群中间,去仔细观察那株宋梅。这株宋梅在这店里也算得是一株好兰了,如果她的猜想正确,那它便应该也有雾气才对。 江凌挤到了人群中间,凝神定睛向那株宋梅看去,只见那宋梅风姿绰约地立在瓷盆之上,白白的墙壁将它绿色的叶子与花映衬得更为好看。 怎么会没有雾气?江凌看着它,皱起了眉头。 一个锦衣公子想要把这株兰花买下,到赏花会上露个大大的脸,却不想另外几人竟然也看上了这株花,这价钱不但压不下,反而往上涨。他此时心烦气躁,看到一个穿粗布衣服的小孩竟然挤到他身边来,火气顿时上来了:“喂,你让开点,别妨碍我们买花。”说完用手一扒,将江凌往旁边推了推。 “这位公子,我们还有别的兰花,品相也是很不错的,小的带你去看一看?”从江凌进了门来,阿林便不守门了,站到屋子里随时听候各位客人的吩咐。此时见江凌被人推到一旁,连忙走上前来对江凌笑道。 江大小姐前世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要换作平时,她必要跟那锦衣公子争执一番。然而此时她却摆了摆手,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株宋梅。 她现在终于知道刚才为什么看不见雾气了。原来从她刚才站的位置看去,那兰花的背景是白墙,宋梅周围的雾气本来就极淡,那白雾映在白墙之上,当然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而现在她被那锦衣公子一推,站在这里望去,那兰花的背后正好是花架的一侧,深褐色的颜色顿时把宋梅周围那淡淡的雾气映显了出来。只是这株宋梅的雾气,看起来比那两株要淡得多,只有很稀薄的一层。 莫非,真的是雾气越浓的,花就越珍贵? 转过头去看了看远处的那两株花,再回过头看着眼前的宋梅,江凌心里充满了欣喜。这空间的功能,到底还有多少是她未曾知道的呢?接下来,它还会给她带来多少惊喜? “……我出三百五十两。” “三百六十。” 宋梅的竞价不停地在江凌耳边响起。她淡淡地扫视了人群一眼,转身从人群里退了出来,向那两株飘浮着雾气的兰花走去。 “伙计,这两株兰花怎么卖?”一个男声在旁边响起。江凌转头一看,却是早上在味香居遇到的云先生。他手里指着的兰花,正是江凌看中的有雾气的那两株。 (不知病未好的缘故,这几天状态非常不好,码了下句忘了上句。脑子里经常一片空白。所以今天有时间也没码出两章,只一章都把时间拖到了这么晚,真是很惭愧。只能对大家说,抱歉。) 谢谢香草可可女乃茶的粉红票 第七十三章刘庆春的鱼 把小花放进空间后,江凌想了想,走到门前的树丛里,自己也进了空间。 那枝枯枝模样的植物仍跟昨天种下时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但兰花在空间泥土和水的滋养下,原本黯淡无光的叶面变得绿油油起来。而最奇怪的人,这两株植物跟那些菜有一个很不一样的地方,它们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一般,把空间里的灵气都吸引到自己旁边,原本笼罩在它们四周的淡淡雾气,现在变得更浓,而且范围也扩大了很多,晃眼看去,两株植物跟开了花的棉花似的,样子极为有趣。 江凌心念一动,走到兰花旁边蹲下,将身子尽量靠近兰花,竟然感觉到脑子为之一清,通体变得舒爽起来。她心里大喜。这种状况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兰花旁边的灵气极浓极纯,如果她坐在这旁边练功,效果比原来在空间里还要好。这样想着,她把旁边的白菜都拔了几株起来,再将那株枯枝重新挖出来,种到离兰花三尺远的地方。再把白菜种到她原来预留出来练功的空地上。往后,兰花与枯枝之间那三尺见方的土地,就是她练功的场所了。 昨晚拔出来的茄子和豆角都堆在池塘边,白菜江凌刚才都给刘掌柜送去了,说明了是三天的量,这样既不浪费,过后三天也可以专心制作味精,不用再惦记送菜的事了。不过看着地上这些茄子和豆角,着实让她心疼,但实在没别的办法好想。她只得摘了几个茄子,其余的都留在了枝头上。这里有湿润的灵气的滋润,几天内这些植物应该还不会枯萎,陆续地把它们摘下来吃了,也算是暂时保鲜的一种手段。 舀了空间水一一把花和菜都浇了一遍,又给拔下来的菜淋了些水,再将一碗水放在小花面前让它喝,江凌这才闪身出了空间。 她刚从树丛里走出来,就看到刘庆春在她家门口张望。 “刘大哥,你找我?”江凌看他提着一个水桶,估计是给她送鱼的,心里挺高兴。空间池塘比较小,本来就没养几条鱼,今天一下拿了六条出来,她正想着怎样去弄些鱼呢。 刘庆春一见她,脸就红了,挠了挠头,很别扭地道:“我……我这两天都、都没看到你,这鱼打……打回来一直帮你养着,你……你看看。” 江凌走近一看,水桶里养了四条一斤多的鱼和一些虾蟹,高兴地笑道:“谢谢,太谢谢了。我正需要鱼呢。”说完便伸手去接水桶。刘庆春却连忙摆手道:“很重,我给你端进去吧。” “哦,好。”江凌也不坚持,领着他进了家门,走到院子里那小水塘前面,指了指道:“就倒里面吧。” 刘庆春看到水塘里两条鱼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了看江凌:“你这鱼养多久了?” “两天。”江凌看着塘里的鱼,苦了脸,“不过看样子不太好。这鱼没以前活泼了,有些没精打采的。而且两天了,似乎一点都没长大,还瘦了一些。”江大小姐看惯了空间里的鱼不但活蹦乱跳,还一天一个样的生长速度,再看看这两条的样子,这两天她没少为这两条鱼苦恼,总觉得自己这在外面用空间水养鱼的法子不行。 “你给它们吃什么了?”刘庆春的表情比起刚才自然多了。 “吃什么?”江凌迷糊了一会儿,惊叫道:“还得给它们吃东西?” 刘庆春看着江凌,有些无语。你大小姐要吃东西,难道这鱼就不需要吃东西? 江凌眉头一皱,想起空间里的鱼她可从来没喂过什么东西,可那鱼就噌噌地长得挺快,这又是为什么?难道空间池塘里的水就是营养水?所以鱼和菜喝了长得快,人喝了能身体好? 刘庆春见她皱着眉头不作声,笑道:“没关系,以后我每天帮你割点草,再打些小鱼小虾放进来,这鱼就能养得活了。” “不用了。”江凌此时已打消了在外面养鱼的念头。给它们吃得再好,这鱼它也长不快,味道还没那么鲜美。按自己对鱼的需求量,这池塘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看样子还得从湖里捕鱼,然后放进池塘里养,才是最根本的解决方法。 “刘大哥,以后你捕了鱼,卖给我吧。我给你比市场价高一成的价格。”想明白这个问题,江凌对刘庆春道。 刘庆春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行,没问题。我有时间就给你捕。不过,真不要钱。” “那不行,你要是不要钱,我就不要你的鱼。”江凌从怀里掏出钱来,数了十文递给他,“这是今天的钱。” 刘庆春见江凌说得严肃,只得接过钱,又还了两文给江凌:“那我便宜些卖给你就行了。反正我不能占你便宜。” “刘家小哥来了?”江凌正要说话,就听到李青荷的说话声从后面传来。两人回过头去,看到李青荷正从屋里出来,对着刘庆春说话的当口,她的眼睛还往江凌脸上扫了一眼。这怀疑和责怪的目光,让江凌想起前一世她跟男同学在一起聊天时被父母撞见的感觉,心里极不舒服。 “江……江夫人。”刘庆春腼腆地叫了李青荷一声,拎起水桶有些慌张地道:“我……我走了。”说完就急急忙忙出了门。 他这一行为让江凌顿时恼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两个人不过是正常交往,刘庆春这慌慌张张一副心虚的样子,叫别人怎么不乱想? “怎么回事?”李青荷看刘庆春出了门,走到江凌身边轻声问。 “我跟他买些鱼。”江凌觉得自己心里坦荡荡,没什么好解释的,对李青荷的怀疑心里极为抵触,只淡淡地说了这一句,就进了厨房。 李青荷站在院子里好一会儿,这才也进了厨房。见江凌拿了几个茄子在那里削,她慢慢走过去,轻声道:“凌儿,对你的亲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刘家那个小伙子,他不适合你。” 江凌停下刀,忍着心里的恼意,放缓声音道:“娘,我跟他没啥。就只是我需要鱼,他会捕鱼,如此而已。至于亲事,我现在还小,不想这些。等我十六、七岁了再说吧。” 李青荷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娘,我现在除了赚钱,别的什么都不想。我已经跟那些大酒楼说好了,卖给他们一种叫‘味精’的东西,一两银子一小瓶。就是把这些鱼烤干,碾成粉,再配些配料进去,放一点到菜里,味道就能极鲜美。”江凌放下刀,走到李青荷身边,“你要相信你女儿,我现在只想赚钱,把小涛送去念书,让咱们吃穿不愁。别的东西,我不想,您也别太操心。很多东西,都是操心不来的。” 李青荷抚了抚江凌的头发,点了点头,柔声道:“好,娘相信你。” 接下来母女俩一起动手,用秦忆送来的肉,跟茄子一起做了个红烧茄子。虽然两人的厨艺都不怎么样,但有了空间茄子,做出来的菜仍是美味无比,绝不是秦府那些专业厨子做的菜能比的。三人大快朵颐,连李青荷也没能保持优雅的吃相,更把七分饱的养生习惯抛到了九霄云外,直吃了个肚儿圆,这才放下筷子。 让李青荷收拾碗筷,江凌则开始动手烤鱼。 “凌儿,这东西真能赚钱?”李青荷一面洗碗,一面把味精的事又问了一遍。其实只要江凌不到外面鱼龙混杂的地方去做事,她就很高兴了。这鱼粉赚不赚钱,她倒没什么奢望。这么问问,只不过是关心一下女儿。 江凌又把自己的计划耐心地对李青荷说了一遍。却不想江涛在一旁听了,一定要跟姐姐一起干。其实虽然烤鱼离不开人,但要做的事并不是很多。江涛有这样的工作热情,江凌也不好给他泼冷水,把李青荷劝回房去,江凌便开始指挥江涛做事。 当初江凌就订制了两个铁桶,那边用锅把鱼焙好,这边一边三条鱼,两个铁桶一起开工,只要时不时往火盆里撒一把米糠,再给鱼翻一翻身,就没多少事可做了。江凌把江涛赶回房去,自己则拿了一本书,一边看一边烤鱼,倒也悠然自在。想起那些虾和蟹,江凌看铁丝架上还有些空地,又弄了三只虾和一只螃蟹焙熟了一起烤。 这期间,江凌看小花在空间里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将它放了出来;她又到院子里池塘边,趁没人注意,把池塘里的鱼虾蟹都收了进去。这个时候,江凌无比庆幸李青荷的迷糊。如果不是李青荷除了做饭就是呆在房里绣花,而江涛则一天到晚在房里念书,她这些古怪行径,怕是瞒不了多久。 这样一直到吃过晚饭,六条鱼和虾蟹们终于都被烤好了。这鱼虾的味道太鲜美了,江凌担心上午的事情再次发生,如果这鱼被偷吃或者害得小花又受伤,那损失就大了。所以将鱼烤好,江凌就把它们用瓷盆装了,放进了空间里。反正李青荷是个不管事的,这种事,她从不过问。 “江夫人,在家吗?”。江凌从厨房出来,正要到房里去拿衣服洗澡,就看到刘庆春的母亲站地院子门口,四处张望着。 第七十三章胡搅蛮缠 “谁啊?”李青荷从房里出来,看到刘庆春的母亲,愣了一下。从她们搬到这里来,刘庆春的母亲就来过几次。第一次因为不知道江家与秦将军家有关系,跟着王大娘到这里耀武扬威地鄙夷了江家一番。后来得知江家与秦家结家的事后,她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刻意地讨好巴结。只是李青荷觉得这女人太过势利,而且本身还极粗俗,很不喜欢,所以她来的时候李青荷的态度总淡淡的。这女人感觉到李青荷不待见她之后,心里忿忿不平之余,来的也少了。 现在这么晚了,她这会儿跑来登门,为的是什么?难道跟今天上午刘庆春卖鱼的事有关? “刘嫂子,可有事?”虽然心里不待见她,但李青荷的教养让她还是笑脸相迎。 “是这样,我家那只大花猫,今儿一早出来就再没见它回家,我来问问,不知你看见没有?”刘婶问着话,眼睛一个劲地往江凌身上瞄。 “没有。我家有小花在,你们家的猫一向不敢跑这儿来。刘婶还是到别处找找吧。”江凌一听问的是这事,赶紧接口应道。李青荷特正统,江凌担心她一张嘴就说实话。 本来小花把那猫咬死了,虽然那猫是来偷鱼吃,但赔一些钱、再赔个不是,这事也是应该的。但刘婶这个人,在村里的口碑不太好,说话做事都极刻薄,只有她占别人便宜的份,从没人能在她手上讨得好去。而且这人脑子还有些拎不清,只顾眼前小利。只要侵犯了她的利益,她不顾你是谁,非闹得没完没了。所以村里人都不太敢沾惹她。如果知道她家的猫是被小花咬死的,她可不管原因如何,那指定是要大闹的。不借此机会好好地敲诈江家一笔钱,这事没个完。 李青荷听江凌如此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没有啊?那我再去找找。”刘婶听说猫不在,不在意地笑了笑,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倚在门边嗑了起来。看那样子,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刘婶吃饭了没有?进来坐坐吧。”见她没有走的意思,李青荷只得招呼她坐。 “吃过了。我不坐了,一会儿就走。”刘婶却一口拒绝,一双眼睛还是直往江凌身上看。 江凌本想转身去洗澡,但见刘婶那双眼睛跟扫瞄仪似地打量着自己,她心里极不舒服起来,问道:“刘婶还有事?” “江姑娘,我听我家庆春说,他打鱼的时候经常遇到你?” “遇上过那么两三次吧。”江凌看向刘婶的眼神有些发冷。她说这些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有了早上李青荷的怀疑,江凌对刘婶问这话抱有极大的敌意。 “今天我让媒婆给我家庆春说了一门亲,就是隔壁村陈三家的闺女。那闺女人长的不错,田里、家里样样都是一把好手,我跟我家老头都挺满意。”说到这里,刘婶又停了下来。 听到这里,李青荷很不舒服。这女人先是问江凌是不是跟刘庆春见面,然后又说刘庆春的亲事。这话怎么听都有些古怪。偏这刘婶说话还说一半藏一半的,让人特别难受。李青荷觉得自己能怀疑女儿,但别人如果对江凌的行径有一丝的异议,那就是跟她过不去。当下淡淡道:“那恭喜了。”说完转头对江凌道,“还不赶紧洗澡去。” “好。”江凌早就想走了。这女人说话吞吞吐吐的毛病,估计都是给人惯出来的。只要不理她,看她说不说。只是怕李青荷说她没规矩,这才耐着性子站在这里。此时听李青荷发了话,她转过身便想走。 “江姑娘,可我家庆春说,那门亲事他不同意。”刘婶见江凌要走,忙冲着她的后背喊道。 江凌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刘婶:“刘婶,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儿子同不同意亲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犯得着跟我说吗?”。 “是啊,刘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李青荷见刘婶一句话就扯到女儿身上,顿时有些火了,“我女儿可是跟秦将军的儿子订了亲的,你儿子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我家庆春说,除了江姑娘,他谁也不娶。”刘婶见江家母女一开口就想跟这事月兑开关系,立刻不管不顾地大声嚷嚷起来。 见李青荷和江凌因为她这句话都愣在了那里,她又道:“我说江姑娘,你也是订了亲的人,你能不能注意些,别招惹我家庆春?” “我……”江凌本来听她这样说,一肚子的怒火和委曲,可一开口又不知说什么好。她确实没想着招惹刘庆春来着,可如果刘婶所说的话属实,那刘庆春因为她拒婚,那她还真没话说。那些伤刘庆春自尊的话,别人可以说,她却不可以说。 “刘婶,你说话最好想想清楚。什么叫做招惹你儿子?门前那片湖,是你家的?你儿子能去,我女儿为什么不能去?在湖边遇上了,邻里邻居的,说两句话,打声招呼,那也是极正常的事。明明知道我女儿是订了亲的人,你儿子偏偏要多想,那也只能怪他你跑我家来指责我家凌儿,你不觉得有些胡搅蛮缠了吗?”。李青荷虽然有些圣母,但人家都欺到自己女儿头上了,她立刻张开了翅膀把女儿护在翼下,态度强硬起来。 “我不管那些,反正我儿子因为你女儿不肯娶媳妇了,你看怎么办吧要不你让江姑娘去劝我儿子娶了陈家姑娘,要不你把你女儿嫁给我儿子。否则我跟你没完。”刘婶“噗”地吐掉瓜子壳,高声嚷道。 “你……”李青荷被气晕了。她见过无赖,可没见过这么无赖的。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你把你儿子叫过来吧。”江凌想了想,还是开了这个口。如果刘庆春对她真有什么想法,有些话便迟早要说的。既如此,等到刘婶把这事闹得全村人都知道后再说,还不如现在就说。虽然此时说,对刘庆春的打击挺大,但事情闹开了,她们江家受到的非议会更大,搞不好就得搬离这里,还连累了秦家的名声。这两厢一对比,她也顾不得刘庆春了。 刘婶瞪着眼睛警惕道:“你想找他干嘛?” 江涛在房里早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了,只是事关姐姐,他没好出来。此时见刘婶还想犟着不去找刘庆春,他从房里出来,一溜烟从刘婶身边跑了出去,到了院外才道:“我去叫刘大哥。”话声刚落已经到刘家门口了。 “你找他也没用。反正我明年一定得抱孙子。”刘婶极无赖地道。 “行。咱们要是说不清,明儿上衙门说去。官老爷指定得让你满意。敢强娶秦将军家的儿媳妇,你不是一般的有种。”江凌袖起手,淡淡地道。 刘婶似乎这才想起江凌是跟将军府订了亲的人,眼里终于有了些惶恐。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事,江家捂还来不及呢,哪里敢让将军府的人知道,胆气顿时又壮了起来,喊道:“上衙门就上衙门。是你害得我儿子不能成亲的,到哪儿说都是我们有理。” “刘家婆娘,你还讲不讲理了?”李青荷气得发抖。 江凌拍拍她的手正想安抚一下,就见门外跑进几个人来。除了江涛和刘庆春,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和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一个年轻媳妇,估计就是刘大魁、和刘庆春的哥嫂了。 “娘,你赶紧回去。”刘庆春一进门,就把他娘往外扯,一张脸涨得通红,目光躲闪着不敢看江凌。 “你个老娘们,瞎闹个什么?”刘大魁也朝她瞪着眼睛道。 “我怎么瞎闹了?这小娘子让咱们家庆春都不愿娶媳妇了,我来找她有什么不对?你个没胆的死老头子,你还敢给老娘瞪眼?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刘婶冲着刘大槐大叫起来。被她这一嚷,刘大槐竟然不敢作声了。看来这婆娘如此飞扬跋扈,跟刘大槐的窝囊不无关系。 “娘,你、你别闹了行不?我求求你了。”刘庆春苦苦哀求。 “儿子,今天让你看看老娘的手段,怎么给你把媳妇弄回家”刘婶很英勇地卷了卷袖子,似乎大有今日就抢亲的架式。 江凌高声道:“刘庆春,你母亲说,要不你就答应娶陈家姑娘,要不把我的名声搞臭逼我嫁给你。现在你怎么说?” 刘庆春涨红了脸,嘴里嚅嚅地半天没有说话。 李青荷道:“刘家小哥,我女儿可是跟秦少将军订了亲的人。不管你们家如何闹,将军府的面子丢了,一定得找你们算帐。你好好想想清楚。” 刘庆春的哥哥嫂嫂一听这话就害怕了,扯了扯刘庆春的袖子,低声劝他表态。 “儿子,别怕。将军府又如何?她们这是吓唬你呢。她们才不敢把这事说出去。你只说你想娶江家姑娘就成。”刘婶无知者无畏,挑唆着她儿子。 “刘庆春,你要是男人,今天就赶紧把话说清楚。”江凌不耐烦了。她跟刘庆春交往这几次,无非就是想买他的鱼,没有一丝一毫往儿女私情上想。这刘庆春对她有什么想法她不想知道,但今天的事情因刘庆春而起。他要是个男人,就得把事情给解决了。这样默不作声,是个什么意思?莫非他还真想强娶她不成? 第七十五章彼此有关联 “我……我……”刘庆春涨红着脸,“我”了半天,才咬着牙道:“我会娶陈家姑娘的。”说完,扭头冲出了江家院子。 “你听清楚了?你儿子说,他会娶陈家姑娘。这事跟我们江家无关,你要再来胡搅蛮缠,或者让我听到村里有闲言碎语,我绝不会放过你。”李青荷怒斥道。 “娘,赶紧回去吧,别再闹了。”刘庆春的哥哥低声劝他娘。 刘婶却的把打开她儿子的手,嚷道:“我儿子心里喜欢的是江姑娘,就算这时你们逼他答应娶陈家姑娘,可他心里肯定很难过。难过了就吃不下饭,吃不下饭就得生病,生了病就得花钱……这可都是你们江家害的,谁让你们江家姑娘招惹我儿子来着。” “你……你……你怎么这么不讲理?”李青荷的胸口剧烈起伏,实在被刘婶这话气得不轻。 江凌一听刘婶那话却是明白了,这女人来闹这么一场,无非就是想讹钱。她冷冷地笑了一下,开口道:“那你想要多少钱?” “起……起码要一贯钱。”刘婶见江凌服软,顿时得意起来,两手插腰道。 “我们家现在没有一贯钱。”江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没有?”刘婶也知道江家没有。为了半贯钱的债江家才跟王家换的房子,这事谁都知道。她可不知道江凌卖菜谱又赚了几贯钱。不过这事她早打算好了,道,“那天秦家不是送来好多贵重礼物吗?你拿几件抵也是可以的。” “哦?”江凌笑了起来,原来这女人是惦记上了那些礼物了,“行,我去给你拿。”说完,江凌转身便往装礼物的空屋走去。 “姐,不能给。”一直觉得姐姐能处理好这个事的江涛,看到江凌竟然败下阵来,急忙出声阻止,“我看谁敢用我姐的名声讹钱?明日我就去告诉秦忆哥哥。” 江凌笑道:“没事,小涛,这事你不要插手,我知道怎么办。”说完朝江涛眨眨眼,走到空屋里拿出两匹红绫,一匹绢纱,往刘婶手里一抛,“东西给你了,赶紧给我滚” “好好好,太好了。”刘婶一辈子哪里看到过这么好看的面料?顿时喜笑颜开,也不在意江凌说什么,宝贝似地捧着布料对她家人道:“行了,回去吧。” 在这里头脑最清醒的当属刘庆春的哥哥,可他这么多年也一直拿他**没办法。此时见母亲拿了江家的东西还喜滋滋的,叹了一口气,只得跟着回了家。 李青荷知道江凌脾气,她绝不会懦弱地任人欺负。把那些绫罗送给刘婶,必是有什么深意。所以江涛出声阻拦时,她一直没有作声,还帮着把江涛拉了一下,示意他不要插手。此时见刘家人都出了门,她这才转向江凌道:“凌儿,你想如何处理此事?” 江凌笑道:“放心吧。这恶妇,你要给了钱或东西,事情绝不会完,她认定咱们爱惜名声,不敢让秦府知道,一定会没完没了地闹下去,时不时来讹些钱。现在我倒要看看,她拿了咱们江家的东西,会不会被烫着手” 李青荷点点头。今晚的事,她倒也不觉得如何惧怕。如果江家没跟秦府退亲,或许她会紧张一些,怕秦将军和秦夫人误会江凌跟刘庆春真有什么。如今既已退亲,她便不怕了。而且她知道秦将军听说此事一定会为她们出头的。 想到这里,李青荷问:“要不要跟秦将军说说这个事?” 江凌笑道:“不用。放心吧,娘,我会处理好这个事的。” 李青荷见她说得胸有成竹,点点头:“那就好。” 这件事情并没有影响江凌的心情。无论在何时,无论在哪里,形形色色的人都存在,各种各样的矛盾都存在,只要事情能在自己掌控中,江凌就觉得没有必要为之烦恼。她洗完澡回到房里,就进到了空间去练功了。坐在两株奇异的花木之间练了一个时辰,江凌觉得丹田里的那股气流壮大了很多,心里极为欢喜。这两株花木,果然是宝贝啊 第二天早上,江凌洗漱完毕就忙活开了。将鱼在簸箕里用刀背慢慢敲碎,再用石臼舂碎,细筛里筛出来的细粉就成了味精。这些鱼跟外面的鱼不一样,烤过之后,鱼骨都是酥的,一舂就碎,根本不会存在有刺的问题。不过这鱼粉跟现代的味精有一个最大的不同,那就是没法融化在水里。放到菜里后,汤底总会留下一些细细的粉末。但这却是绿色纯天然的东西,吃了不但没有坏处,对身体还能起到极好的作用。这个优点,却又是现代味精或鸡精所不能比的。 江涛也放下了书本过来帮助,姐弟俩一直忙了一个上午,终于把六条鱼都碾成了粉。只是虾和蟹却让江凌头疼,蟹还好办,烤过之后很容易碾成粉;但虾一烤,那虾仁就成了硬硬的一块,怎么舂都没用。最后江凌决定不参虾粉了。反正虾也不大,就算能舂碎也得不了多少粉末。鱼蟹粉的味道已经够鲜美了,没有虾也无所谓。 把味精制好,江凌又去了镇上一趟,花了四百文钱买四十个小瓷瓶。她来自现代社会,知道商品包装的重要性,这钱该花还得花,她倒一点也不心疼。 瓷器店跟味香居一排,斜对面就是福临楼。江凌一出瓷器店,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好停在了福临楼门口。这辆马车江凌昨日才见过,正是赵峥明的。赵峥明这人不但长得妖孽,连马车都装饰得极为华丽张扬,江凌昨天只惊鸿一瞥就记住了这辆车。 赵峥明这车刚一停住,赵掌柜就满脸笑容地从店里迎了出来,快步走到马车前,伸手把赵峥明从车里虚扶了出来,躬身笑道:“公子,您来了。” “嗯。”对赵掌柜的殷勤赵峥明恍若未见,鼻子里应了一声,抬脚就往店里走去。赵掌柜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 江凌站在瓷器店里,轻轻皱了皱眉头。怎么她看赵掌柜对赵峥明,不像是店主对顾客的那种客套的热情,倒像是雇员对老板的敬畏与尊重;就算赵峥明是刺史公子,赵掌柜也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再想到他们俩都姓赵,江凌心时的疑惑就更大了。 “老板,对面那家福临楼看起来很气派,老板是谁啊?”江凌转头去问瓷器店老板。 江凌在味香居没干几天,而且来了就在店里呆着,很少东窜西窜,瓷器店老板并不知道她曾在味香居做过小二。而且这位公子一下就买了四十个小瓷瓶,并且表示以后还会经常来买,瓷器老板对她自然极为热情。此时见问,看了看四周,他神神秘秘地低声道:“小公子,这话你要问别人,指定不知道。今儿问我,算是问对人了。这福临楼自打开在这儿,它的老板就一直很神秘,也有不少人打听过,不过都不清楚是谁。但这事能瞒得过别人,可瞒不住我,我天天在这儿看着呢。我告诉你,它的老板啊,就是刺史家的公子。” “哦?”江凌心里的想法得到了印证,眉头微皱,又问道,“何以见得?” 瓷器店老板见江凌对他的侦查结果感兴趣,显得很兴奋:“每次赵公子来,赵掌柜对他就跟对别人不一样。而且有时他在这里会呆很久,不像是来吃饭的。” 看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啊江凌暗叹一声,又问:“不过是开了家酒楼,赵公子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的吗?”。 瓷器老板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估计是怕影响他老子的官声吧。” 想起花品轩,连老顾客云先生也不知道它是赵峥明开的,江凌对赵峥明的做法极为疑惑。前世她身边有很多太子党,都是利用自身身份在做生意。因为知道他们是大官子女,许多人都上竿子巴结他们,给他们棒场,一路开绿灯,他们的生意做得无往不利。后来明文规定不允许政府官员的直属亲属做生意,他们便从明转暗,但该知道的人还是会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赵峥明既有零陵城刺史公子的身份,他不好好利用,为何反倒遮遮掩掩呢?只是这事似乎又不太隐秘,弄得瓷器店老板都知道。看这位老板的样子,他还不知跟多少人说过呢。赵峥明这种欲遮还羞的做法,是为了什么? 不过这些问题很快就被江凌甩之脑后了。赵峥明为何不表明身份做生意她不关心,她关心的是,这福临楼既是赵峥明的,那他可知她的身份?他可知那味精是她所制的?那天赵峥明去味香居喝粥,在秦府宴会上对她青眼有加,昨日在花市又对她表现得如此关切……这种种行为,是否与她的菜有关? “老板,要几个碗。”店外进来一个买东西的人,把江凌从沉思中惊醒。她看福临楼外没什么人进出,便出了瓷器店,往村里走去,心里慢慢思想开来:不管事情怎样,反正既然福临楼要味精,她又要卖味精,这笔交易就没有因赵峥明而黄了的道理。无论赵峥明如何,只要他不在她的身上施展他的阴谋诡计,那他要干什么,她都没必要去关心这些事。 第七十六章缓兵之计 从镇上回来,江凌看到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一见到这辆马车,江凌心里就暗乐。她原打算把鱼粉弄好就去找张流芳的,没想到张流芳自己送上门来了。 进了院门,江凌看到厅堂里果然坐着江文绪和张流芳,李青荷和江涛也在。不过除他们之外,张流芳身边还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一米七左右,长得倒也眉清目秀,五官跟江涛有些相象,只是眼睛总是滴溜溜地转,坐在椅子上身子松松跨跨的,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给人一种很不稳重踏实的感觉——印象里,这就是张流芳的儿子江洋。 江凌心里诧异:她记得,年后张流芳两口就花钱托关系,将江洋送到了一个很有名的书院去念书,现在不年不节的,他怎么跑回来了? 见到江凌进门,张流芳赶紧站起来,笑道:“凌儿回来了?”说完,扯了扯身后江洋的衣襟。 江洋本来懒洋洋地坐在那里,打量着陈旧寒酸的屋子,满眼的不屑。这会儿见一个少年进了门,母亲赶紧站起来叫“凌儿”,他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那个跟秦少将军订亲的堂妹。见母亲私下里示意,江洋心里虽然十二个不情愿,但想起来之前母亲的交待,只得对江凌淡淡地点了个头,道了一声:“三妹妹回来了?”却不起身。 江凌从心底里不待见张流芳。不过李青荷一向是个以礼待人的,也以此严格要求自己的儿女;江文绪的面子不能不给,再加上还有事要张流芳办,她便微微笑了笑,叫了一声:“叔叔、婶婶、大哥。” 张流芳来之前早已作了心理准备,是要来这里受冷脸的。却不想江凌不但开口打了声招呼,还对她有了笑脸。她这一笑在张流芳眼里不啻于莲花绽放,让她大喜过望,顿时甜甜地应了一声:“哎。”应这一声她觉得犹不过意,又转过头对李青荷道:“嫂嫂,凌儿越发长得俊了。” 张流芳这句话听在李青荷耳里,好像是讽刺她让女儿扮着男装出去谋生,脸上有些不悦。 江凌却笑嘻嘻道:“婶婶,你是说我扮男装要比穿女装更俊呢?” “啊,不是不是,女装更漂亮。无论穿男装还是女装,都漂亮。”张流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言,赶紧解释,“婶婶不会说话,凌儿莫怪呀。”又拉着江凌的手道:“来,凌儿坐,叔叔婶婶有话跟你说。” 江凌见李青荷对她点点头,只得坐下。 张流芳伸出手,扯了扯江文绪的袖子。一直不作声的江文绪只得开口道:“是这样,凌儿。你大哥不争气,在书院里念书成绩不好,再念下去估计也考不上功名。我想啊,现在边关也没什么战事了,如果他能进军营里混个一官半职的,咱们江家脸上也有光,跟小涛以后兄弟俩也可以相互扶持帮衬。所以我们这会儿来,想求你们跟秦将军他们说说,让洋儿到军营里历练历练,你看如何?” 江凌看了李青荷一眼,微微有些诧异:“这事……我一小孩子,哪能帮上你们的忙?”李青荷是这个家里最好说话的人,也是这个家的大人。江文绪一家不去求她,转来跟自己这个小女孩说,是个啥意思? 张流芳心里也跟江凌一样犯嘀咕呢。她刚一到这里,发现江凌不在家,心里还真是高兴。觉得这个家最难说话的人不在,只要做通李青荷的思想,这事就成了一半。却不想李青荷一听到他们的说话,就把事推到了江凌身上。这叫什么事啊? 江文绪笑道:“你母亲说,现在这个家是你当家,自然得你点了头,你母亲才去帮着说情。” 江凌这才明白。合着李青荷觉得这事不好拒绝,但这又才跟秦家退亲,没脸求上门去,想让自己当恶人拒绝他们呢。 她想了想,道:“大哥过了年才去的长沙书院吧?怎么才呆了三、四个月,就想回来了呢?再说,军营那地方,对体格要求很严吧?大哥就算进到那里,也吃不了那个苦啊” 大概江洋从书院回来的原因不太光彩,江文绪听了江凌这话,脸上有些发红,讪笑道:“书院管的严,你大哥不习惯,所以就闹着回来了。我想回来也好,在零陵城的军营里,我们也能时常看到他。进到里面去,做一个文职人员,应该没问题吧?你大哥虽然念书不行,但好歹也读了这么多年书,总比那群莽汉强,做个文职人员还是绰绰有余的。” 江文绪虽是老实人,但在这件事上他却没说实话。江洋其实是因为打架偷窃被书院革名的,像这样的学子,绝不可能在科举里再得功名,侥幸得了功名也会被人弹劾获罪。但把他放在家里打理生意,更容易生事。江文绪两口子商量了一宿,才帮他商议出这么一个出路。虽然江文绪觉得愧对嫂嫂侄儿,不好意思求上门来。但为了儿子,再被张流芳逼了逼,便也舍下老脸来了。 江凌点点头,转头对张流芳道:“婶婶那天你在秦府里,不是跟秦夫人认识了吗?你们都在城里住着,互相来往也方便,彼此不是更熟悉?直接上门去求求她就好,哪里还需要绕这么一个大圈子?” 虽然心里已有了准备。但听到江凌这推托之辞,张流芳还是很失望。她又不傻,怎么看不出来那天能参加宴会,全是因为秦府不知道她和李青荷之间的关系,请她们去作个陪认个亲的。这会儿求上门去,人家知道她是谁啊?要是知道她对李青荷她们逼债的事,秦将军和秦夫人不责罚她就好了,哪里还有可能答应让江洋进军营?唯今之计,只有请李青荷出面求请,江洋之事才有希望。可这会儿这母女俩明显的不想帮忙,她心里不禁恼恨起来。 心里这般想,张流芳脸上却不曾露出半分恼意,极温柔地笑道:“我算哪根葱啊?秦夫人请我们过府,不过是看在你们的面上。可见他们是极看重你们的。凌儿,你大哥这事,也是咱们江家的事。咱们两家就只有他们兄弟二人。俗话说,一个篱巴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他们二人一起有出息,才能互相帮衬不是?这样吧,这件事也不用嫂嫂和凌儿特意上门去求情。那日秦夫人那么盛情地款待了咱们,我想了想,如果我们不还席的话,就太失礼了。所以咱们江家也挑一个日子,在我那园子里摆上一席,到时让洋儿露露脸,你们再帮着说说,如何?” 江凌听了这话,看向李青荷:“娘,您看这事……” 说实在话,如果有能力,江凌还是很愿意帮帮江洋的。她到这唐朝来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这古代跟现代最大的不同,就是家族观念特别重。一个家庭,基本上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诛连制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江洋是江涛的兄弟,这是不能改变的现实。如果他在外面作奸犯科,对江涛以后的前程是有影响的。在她的记忆里,这位堂哥可不是个好东西,从小吃喝玩乐无所不能,念书不过是他月兑离父母控制的一个借口。虽然张流芳这个人比较势利,但还是愿意儿子学好的,只是对江洋实在没有办法管束,本想送他到书院能收收心,却不想他在那里呆了三、四个月就回来了。如果放任他在家混日子,往后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这唐朝的军队虽然江凌不知如何,但纪律严明那是肯定的。把他放到军营这个大熔炉去淬淬火,也许可以改过自新、重新作人。即使混不出个人样,也不至于太惹事。 只是上次的事,她与秦府闹得极不愉快,虽然秦将军昨天特意派秦忆来送东西,表示不生她们的气,但两家之间隔阂肯定是存在的。其实哪怕两家关系融洽,她也不愿去欠别人的情。但江凌知道,她不能只顾自己的自尊,还得考虑到李青荷和江涛的感受。这事对江涛来说毕竟是好事,她的自尊,在自己没有能力之前,一钱不值。 听到江凌的问话,李青荷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以为这事江凌一定会反对,而且江秦两家的关系现在不太好,她也不好意思张这个嘴。所以把这事推到江凌身上,让她来拒绝。毕竟一个小孩子,发发脾气任性一点没啥,大不了人家说她不懂事。 但怎么看江凌这意思,似乎不反对? 想了想,李青荷还是拿不定主意,又把皮球踢给江凌:“这事你看着办吧。” 江凌点点头,对江文绪道:“叔叔,因为秦将军刚刚到这里,事情很多。那天请宴也是跟同僚见面,顺带叫的我们。这个时间请他们赴宴,恐怕他没有时间。再说,他现在才到这里,军队也不是他从边关带回来的。人生地不熟的,这脚跟还没站稳,就弄一个亲戚进军营里去,恐怕影响不太好。咱们这请求一说出来,不是叫人为难吗?我看不如把这事放一放,过上一两个月再说,您看如何?反正大哥刚从书院回来,在家好好休息休息,也是应该的。” 第八十一章有何不妥? “志趣相投?”秦忆转过头来,看了江凌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来。这抹笑容如此明目张胆地挂在他的脸上,看得江凌恨不得给他一拳,“赵公子的意思我明白,说我是个粗人我不否认。但这年头,表面上文质彬彬、嘴里说喜欢兰花,其实附庸风雅的大有人在啊老实说,还是我这种粗人看起来实在些。”说完转过头来,“江公子,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对你个头江凌知道这家伙一张嘴把她和赵峥明都讽刺进去了,心里有气,道:“秦公子这不是也去兰园了吗?可见秦公子也是个风雅之人。这外表粗犷,内心风雅,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实在啊” 听了江凌这话,赵峥明“哈哈”地大笑起来,将手中的茶递给秦忆:“秦兄请喝茶。” “多谢。”秦忆接过茶杯,懒洋洋地靠坐在座位上,长长的腿伸的老远。不过好在这家伙还知道些礼貌,身子没往江凌这边靠过来。细细地品了一口茶,他才笑眯眯地道:“现在我才知道我是内心风雅之人,这么说我跟江公子也算得志趣相投了?” 江凌才不入彀呢。她耸耸肩道:“我看花是想赚钱,逐利而已,跟风雅二字不搭界。你们两位才是真正的志趣相投。” 秦忆“嗤”了一声,嘴角又露出那抹笑来:“去赵公子的兰园赚钱,江公子你恐怕走错地方了。他那里的花价钱不是一般的高。兜里没有百两以上的银子,我劝你还是别去看的好。就算是买下来了,你想转手卖掉挣钱,基本上不大可能。” “哦?”江凌抬头看了赵峥明一眼,眉毛轻轻地蹙了起来。她刚才一心想去看看有没有雾气的花木,按她的想法,原来在花品轩就有三株兰花有雾气,可见好的兰花有雾气的概率还是挺大的。赵峥明既然有个兰园,那珍品就应该更多,就是满园有雾气的兰花都有可能。所以她心里对这兰园一行,心里的期望还很高。 可现在她才想到价格问题。光是花品轩的三株兰花,价钱都已是很高了。赵峥明的兰园一定会请专业人士来护理,应该不会存在长得不好让她捡漏的事。再者如果都是珍品,就算是护理得不好价钱也肯定不低。她身上这区区四十两银子,恐怕连几片兰花叶子都买不到。再说,家里处处要用钱,好不容易赚到的四十两银子,绝不能都用在买花上。否则,那就真是败家行为了。秦忆嘲讽她,也正缘于此。 要是看得见好花却拿不到手,那滋味不好受啊 想到这里,江凌的心情有些沮丧起来。她甚至在考虑,这兰园倒底还去不去。眼不见心为净,不去或许才是上策。 “江公子,你别听他的。”赵峥明一看江凌面露失望之色,忙开口道,“别人要兰花那是另一码事;你要兰花,只要开口就好,我送你一株两株也没问题。” “赵公子对江公子如此另眼相待,江公子,你真是荣幸啊”秦忆含有深意地看了江凌一眼。 江凌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细想起来,赵峥明对她的态度确实让人怀疑。她总觉得,赵峥明其实已经知道她就是江家姑娘了。 江凌下意识地转眼向赵峥明看去,没想到正对上他深情款款的眼神。深情款款?江凌一怔,不敢置信地眨巴眨巴眼睛。再定睛看时,赵峥明却已把目光移开了,正垂下眼睑,专心喝茶。 绝对是看花眼了,或者就是自己领会错了那眼神的意思。江凌对自己那一瞬间想到的“深情款款”这个词,有些啼笑皆非。原来“自作多情”四个字,就是这么来的。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伸出手去,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茶。 “江公子,我再给你添一些茶。”赵峥明放下手里的杯子,提起茶壶将壶嘴凑到她面前。江凌连忙把茶杯放低,让赵峥明给她斟茶。却不想不知何时赵峥明换了一壶茶,这壶茶极烫,一斟入杯中烫得江凌微颤了一下,杯里的茶也撒出了两滴,溅到她的手腕上,火辣辣地痛。 “小心。”赵峥明伸出左手来,扶住她的手。他的手白皙修长,触手有些微凉,碰到被茶溅到的地方,甚是舒服。 “没事。”江凌放下茶杯,不着痕迹地将手腕从赵峥明手里挣月兑开来。一转眼,却看见秦忆的眼睛正盯着她的手腕,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江凌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爽。看样子,这一文一武两衙内又斗上了。他俩爱怎么斗都行,就只别老把她扯进去 想到这里她看了赵峥明一眼。赵峥明对她如此不同,其原因估计还是她是秦忆未婚妻的身份闹的。自己今天跟他到兰园,这一行为就已够打击秦忆的了,秦忆心里不知怎样恼火呢。看来,得把自己跟秦忆退婚的事透露出去才好,这样赵峥明或许就不会理她了。他俩再怎么斗,都不再关她的事。 “赵公子,你那兰园还有多远?”江凌脸朝着车窗外边问道。 “马上就到。”赵峥明满脸的笑容,似乎很高兴。 他的话声刚落,马车就驶进了一条巷子,不久就在一座宅子的门前停了下来。 “到了,二位公子请。”赵峥明等车停稳,第一个跳下了马车。秦忆也跟跳了下去,转过身来看着江凌,伸出手来似乎想扶她。 “不用。”江凌避开他的手,一个纵身利索地下了车。秦忆两眼眯了眯,没有作声。 “公子。”听到响声,宅子里跑出来一个小厮,对赵峥明行了一个礼,然后把半掩的大门打开。 “请。”赵峥明对秦忆和江凌作了一个手势,率先进了宅子。 这是一个两进的院子,进门是一个小院,种着两棵桂花树和几株蔷薇。从中轴线往里走,穿过厅堂进去,便是一个花园。这花园西临小湖,临湖种着各色花卉。从品种上可以看出,花品轩里的很多花,都是从这里搬过去的。 而在花园的东面,专门辟出了一个七、八十平方米的园子。说是园子,不如说是一间大屋子,一排六根柱子,柱上面有梁,屋梁上面及柱子四壁,都卷着一些草帘子。看来这兰园设计比较合理——这草帘子一放下来,不但可以遮挡暴风雨,到了冬天或夏天,还可以用来保暖或遮挡烈日;风和日丽时把草帘子一卷,又可以让兰花沐浴在最自然的环境里。 从敞开的兰园望去,里面的兰花有的直接种在地上,有的则用陶盆或瓷盆栽种。微风拂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幽幽的兰花清香。 赵峥明正要领他们进园子里去,却听见一阵响动,不远处的厢房出来了一个人。这人五十多岁年纪,穿着一身半旧的深蓝色绸缎儒服。他走到赵峥明面前,随意地拱了拱手:“公子,您来了?” “哈哈,来,我给二位介绍一下,这是我从京城请来的种兰高手于清明先生。江公子,那天在花品轩卖花给你的,就是于先生的儿子。”赵峥明笑道。又把秦忆和江凌介绍给了于清明。 于清明虽然是个种兰的师傅,但从穿着来看,却像是读书人出身,而且对雇主赵峥明的态度也不卑不亢,似乎颇有几分傲骨。他打量了秦忆和江凌几眼,拱了拱手,便走进了兰园。赵峥明领着秦忆、江凌也跟了进去。 进到里面,兰花的香气更为浓郁。江凌四处看了看,大概为了便于管理,春花、蕙兰、寒兰、墨兰、春剑各几种兰花都分类种着。春兰那一片,花开得正盛,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建兰本应再过一个多月才开的,但不知这于清明用的什么手段,有几株已含苞欲放了,估计到赏花节,正好是花开之时。这兰园里,好兰不少,直立叶的汪字、泰素、老极品,环垂叶的宋梅、大一品,肥环叶的大富贵都有。江凌细细看着,眼光忽然被一株兰花给吸引住了,不为其他,就为它被于清明用晶莹透亮的越窑青瓷花盆所栽——花盆便已如此名贵,这盆兰花的贵重之处自不待言。待她细看去,才发现这兰花的叶子呈扭曲的螺旋状,看来很有可能是兰花中最名贵的绿云。而最难得的是,这株兰花已有花苞,过几天就可以开放了。 看到此处江凌兴奋起来,用眼睛将这株兰花都细细地看了一遍。按她的想法,这样名贵的品种,肯定有很浓的雾气才对。同时心里又遗憾,这样的兰花,就是有雾气,也不是她能买走的。至于赵峥明说的送她一两株的话,江凌全当是客气话。就算不是客气话,无功不受禄,无缘无故的,她是不会要赵峥明的东西的。 江凌半蹲子,让眼睛与那盆兰花平行,凝神静气细细地看去。可令她失望的是,这株兰花虽然有雾气,但雾气极淡,连原来云先生买走的那株兰花都不如。 难道不是绿云?江凌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江公子,这株兰花有什么不妥吗?”。赵峥明进来后就一直注视着江凌,此时见她皱眉,连忙问道。这一问不打紧,把正在护理兰花的于清明也吸引过来了。 第八十二章打赌 于清明见江凌煞有介事地蹲在那里仔细端详自己那盆宝贝兰花,打量了她两眼,脸上顿时不悦起来。如果江凌不是赵峥明带来的客人,估计他就要喝斥起来了。 在他看来,像江凌这种穿粗布衣服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懂得兰花?兰花可是高雅之人玩赏的植物,岂是一个贫民出身的小孩子能指指点点的?于清明自己虽然沦落到给人种花,但他也是出身权贵家庭,家里也曾有兰园,后因家中父辈入狱,家道中落,这才被赵峥明重金聘来种兰。因是种兰,雅人之事,他丝毫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就算是赵峥明,如果对他的兰花出言不逊,他都会毫不客气的开口驳斥。 此时看到江凌竟然敢对他呕心沥血精心培育出来的极品兰花皱眉,这可谓是触犯了他的逆鳞,于清明说起话来便不好听了:“这位小公子,你还是去那边玩吧,这株兰花可不是你能碰的。” 秦忆在边关的军营里长大,那个地方可没什么兰花。而且他对种花赏花这种劳民伤财的纨绔行径特别看不惯,要不是江凌跟着赵峥明来此,便在用八抬大轿请他,他都不会来这里看看。所以一进兰园,他看了几眼,就袖起了手,跟在江凌后面,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此时见于清明对江凌说话如此轻漫,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赵峥明是知道于清明的脾气的,如果不说明白,估计还有更不好听的话在后面,所以赶紧开口道:“于先生,江公子是我们花品轩的贵客,也是个爱兰之人,她不会乱碰这株兰花的,你放心吧。” 于清明的话要是放在前些日子说,江凌一定会出言反讥一番。但此时早已有了“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的明悟,她自懒得理会这个人的无礼,仍凝神想着这株兰花为什么雾气会那么薄。 “郑同荷?莫非是郑同荷?”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惊呼出声来。 郑同荷、环球荷鼎、绿云都同属春兰荷瓣,虽叶姿、叶态粗看没什么两样,但却花开却有差别。因存量不同,所以价格也差异较大。郑同荷比较便宜,环球荷鼎次之,绿云最珍贵。绿云原产于杭州山区,生性娇贵,分种不易,一旦离开杭州水土,就会憔悴不欢。在现代,曾有外国人士想以数万美金求购“绿云”一筒兰草而不得,可见它的珍贵,为兰花中的极品。 “什么郑同荷?你们还是到那边去吧,别碰到我这株珍品。”于清明看江凌那一惊一乍的样子,心里极担心她会碰伤自己这株宝贝。至于赵峥明说江凌也是爱兰人,于清明压根就不相信。一个穷小子,也配说爱兰,真是岂有此理。 这些兰花名都是民国以后才出来的名称,于清明不知道当然很正常。见于清明把这株兰花当宝贝一般,而且还屡屡无礼,江凌忍不住开口道:“这株兰花跟那边的大富贵一个品种,不过是长得异样一点罢了。” “胡说,我这株是绿云,小子你不懂别信口雌黄。”于清明吹胡子瞪眼道。 “绿云?”江凌没想到这时就有这个称呼了,倒是一喜。随即笑道:“不知于先生可曾见过绿云?” “我就是余杭之人,岂能没见绿云?”于清明一听她这声质疑,顿时火冒三丈。不过对于江凌知道绿云一词,他倒颇为惊奇。 “于先生既见过绿云,就应该知道有两种兰花的叶子与绿云极像。不过虽然很像,但也有区别,壮苗时期的绿云的第一、二叶片子,尖部呈梭镖头状,而其他两种兰花苗再壮,也没有这种特征。再有,绿云的叶色其他两种的叶色稍淡些,叶面没什么光泽,但叶质给人的感觉更为润泽。但你看看这株兰花,叶色老绿,给人的感觉比较粗糙,与绿云完全不同。”江凌虽然对兰花不是很有研究,这些理论也是前世听老爷子整日唠叼记住的。就算有了这理论,让她真正地去判断那株兰花是哪一种,她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因为空间的关系,能从雾气的浓淡来判断兰花的珍贵程度,再跟理论一结合,江凌对这株兰花是郑同荷便有了十足的信心。 于清明被江凌说得一愣,急急跑到那株兰花前,仔细观察那株花的叶子。半晌之后,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已发现了江凌所说的不同。这区别于清明玩了几十年兰花还从没听人说起过,不过细想起来,确是真有几分道理。 于清明回过头来看了江凌一眼,想起自己刚才挤兑过他,下意识地不愿相信他所说的话,把心里刚刚涌上来的一丝服气又给压了下去。如果刚才那番话,换成是别的赏兰之人所说,于清明肯定会心悦臣服,虚心请教。但这江公子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身上还穿着粗布衣服,瘦瘦弱弱的一副穷酸相,像他这样的人能说出什么真知灼见来? 于清明是赵峥明花重金请来的,自已觉得在兰花种植上无人能比,如果承认江凌说的对,那面子算是丢大了。像他这种人,对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自然不肯就此认输,强自分辨道:“你一穷小子,知道什么绿云不绿云的?你去过余杭?所见者无非是山野地头的普通品种罢了,也敢跑来这里当着老夫的面胡说八道,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江凌看于清明那神色就知道他也发现了不妥之处,如果他撇开这话题江凌也就不打算再说什么了,毕竟人是要面子的,没必要去穷追猛打、把人逼到角落里。可这于清明不但不知进退,还要出言伤人,当即淡淡:“于先生既是见过绿云的,可曾知道有两种花与它甚像?” 于清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大荷和偏荷这两种花,与绿云甚像。不过那两种花易得,所以不如绿云珍贵。” 江凌点点头。看来,这个时候也出现了郑同荷和环球荷鼎,不过名称已变。郑同荷花蕾要比另两样大些,故称大荷;环球荷鼎花蕾呈橄榄状,与绿云的球状有所区别,故称偏荷。 她嘴角出现一抹浅笑,问道:“那于先生觉得这株兰花是大荷、偏荷还是绿云?” 于清明看着那株兰花,一咬牙道:“绿云。” “好。”江凌没想到这于清明为了面子,竟然一意孤行,她转头对赵峥明和秦忆道:“于先生说这株花是绿云,我却认为它是大荷。既如此,我倒想跟于先生打个赌,让赵公子和秦公子为证,不如二位意下如何?” “哦?如何赌法?”听着江凌跟于清明争执,百无聊赖的秦忆就已精神起来了。此时见两人要打赌,更是两眼一亮,来了兴致。 于清明心里已觉不妙,嘴里便有了退意:“黄口小儿,你有什么资格跟老夫打赌?且不说老夫种兰的时间比你的年纪还长,只说你这一身寒酸像,能拿得出几文钱来跟老夫打赌?我看啊,还是算了吧,免得别人说老夫欺负后进。” 秦忆见这于清明话中明里暗里屡次挤兑江凌穷酸,心里极为不悦,站到他面前,用两眼冷冷地盯着他,道:“资格老不一定有本事。城东那里有位老太太已有一百岁了,人家要说她比你厉害,于先生心里可服气?至于赌资,请于先生放心,江公子与我情同手足,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于先生出多少赌资,我就替她出多少赌资,如何?” 江凌对自己的结论极有信心,知道秦忆出的赌资自己根本用不上;再说,按秦从毅夫妇的说法,如果她出嫁,他们是准备认她作干女儿的,那她跟秦忆还真成了兄妹,情同手足这个说法也是合情合理,所以对秦忆这番说辞她没有反对,而是转过身看别的兰花。 “你待要如何赌法?”于清明本已心生退意,但看到江凌转身看别的兰花,以为她没有了信心,顿时心气壮了起来,再被秦忆这挤兑,当时站直了身子轻蔑地看了秦忆一眼,转头问江凌。 然而问了半天,江凌都没有回答,只是在四处打量那些兰花。于清明见状,心里更加确实她是怕了,又逼进一句:“穷小子,问你呐。莫不是怕了,不敢赌了?告诉你,没什么本事就好好地闭上你的嘴巴,不要在内行人面前信口雌黄。你现在好好地跟老夫道个歉,或者老夫心情一好,就放了你。否则,赌输了一大笔钱,恐怕你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还得起。” “谁说我怕了?”江凌把兰园里的兰花都看完,直起身来轻笑道:“这样吧,如果我输了,我赔你们四十两银子;如果我赢了,我也不要你赔钱,只需把这株兰花给我就好,如何?” 大家都看向了江凌所指的兰花。这株兰花被于清明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看样子已快活不成了。仅剩的两片叶子不但细得跟筷子差不多,而且还枯黄了一半,耷拉着脑袋趴在泥地里,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比起江凌花了二两银子买回去的那株兰花还不如。 江凌与于清明争执这过程中,赵峥明一直站在旁边不作声,脸上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是在江凌被于清明挤兑,秦忆用眼睛瞪他,想让他说句话训斥一下自己家里这个无礼的下人时,他都视而不见。此时见江凌提出要把那株要死不活的兰花拿回家养时,他的眼睑猛地收缩了一下,看向江凌的眼神带了几分审视之色。 而他脸上这一细微的变化,便被秦忆捕捉到了。自打一进这兰园,秦忆表面看似百无聊赖,无精打采,实则别人看花,他却看人,尤其是赵峥明对江凌的高度关注,让他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来。此时见大家都愣在那里,他揣摩着江凌的用意,开口帮腔道:“这株花,江公子你不要,于先生也是养不活的,我看连十文钱都不值。以十文不值的兰花跟江公子四十两银子对赌,赵公子,你就不怕说出去别人说你以势压人、强取豪夺?” 说他种不活这话,不亚于打了于清明一个耳光,让他把老脸涨了通红。这株兰花,也是跟他那宝贝一样,都是从余杭山区里采回来的。他种了一个多月,就成了这样,他确实没把它种活,秦忆这话,耳光打得实实在在的,让他躲都没地方躲。 不过对兰花的痴迷很快让他感觉不妙了。江凌的那番理论,虽然他下意识里不愿意承认,但内心对这理论还是有一些认可的。由此可见这江公子对兰花研究颇深。以他的家境,赢了的话,要四十两银子岂不是好?干嘛要这株要死不活的兰花?莫非这株兰花是绿云? 想到这里,于清明也顾不上脸面了,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那兰花。这株兰花因为一开始就蔫蔫的,叶子也没几片,所以他一直没看出它有什么特殊之处来,再加上越养越差,他就扔在了角落里,让它自生自灭。此时经江凌提醒,他赶紧仔细打量,只是看了半天,那两片细小而枯黄无力的叶子还是没让他看出什么道道来。他抬起头来,对着赵峥明摇了摇头。 赵峥明心里也跟于清明一个想法,知道这株兰花必是有异。不过被秦忆这一说,他当即笑道:“江公子提出的赌法,自是不公。我看这样好了,如果江公子输了的话,只要给于先生道个歉,表示佩服于先生的学识便好;而如果江公子赢了,这株兰花便送给江公子,你们看如何?” 秦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其实这株兰花送给江公子,你们也没啥损失,反正在你们手里,它也是个死。”这家伙,怒恨于于清明对江凌的无礼,只要逮着机会,就刺上于清明几句。 “不过,我有一个请求。”赵峥明没理秦忆的嘲讽,转头对江凌道:“如果江公子能把它养活,能不能让我们看一眼?” 第八十三章争吵 江凌一听当即摇头:“我提出这个赌法,只是表示我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并不是有能力种得活这株兰花。所以赵公子这个请求,我答应不了。”开什么玩笑,如果过得十多天后,这株兰花生机勃勃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她还不得被当成小白鼠整日被人研究了?这种傻事她才不干呢。 于清明听了这话,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他伸手抚了抚自己那几绺山羊胡子,嗤笑一声道:“这位小公子我还真以为是个种植高手呢,原来也不过是个光会说不会做的人。碰碰嘴皮子谁不会啊?只要到书上背上两段话,跑到别人的园子里胡说八道一通,完了拍拍**走人,这种沽名钓誉者老夫见得多了。” 江凌一听顿时恼了。这个老头,还真不知好歹。本想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却不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既要自己找死,本姑娘也不客气了。她当即道:“于先生,因为你老,所以称你一声先生,不要以为自己就真是谁的先生,容不得别人提出不同的见解了。兰花之所以成为一门学问,无非是它的变性大,没有出花谁也没有看准的时候。你既种出一株兰来,谁都能说出自己的理解。却不想于先生如此气量窄小,容不得别人提出不同看法,将一个小辈屡次逼入绝境。于先生既如此说,那我也不多话,干脆咱们再来打个赌好了——如果我能把这株兰花种活,你待如何?” 于清明从来就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现在被一个小孩子这样指着鼻子嘲讽,这还是第一次,当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凌道:“行,可以,没问题。你要是能在一个月内把它种活,让它长出第三片叶子来,我就赔你一百两银子;如果你养不活,或者一个月后还是这个样子,你就赔我一百两银子。怎么样?”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现在有赵公子和秦公子作证,咱们谁也不可赖皮。”江凌一听大喜。她还在苦恼怎么去赚钱呢,没想到这生意就送上门来了。有空间在手,只要这株兰花还有一口气在,她就能种活。一百两银子啊,简直像是送给她一般。再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被人用话逼到这份上,她可不能认怂,就算是引起赵峥明他们的注意她也顾不得了。大不了把花养活后,再把它移出空间来,每日浇些稀释的空间水,让它别长那么快就是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加了一句:“也不用一个月,只要它能长出第三片叶子来,我就拿来给你看,这个赌就算是结束了,你看如何?” “行。”于清明冷笑一声。他们家以前虽然是权贵,但历来就是种兰高手,从他祖上开始就种兰。在这大唐,如果他认了第二,还真没人敢认第一。所以他养不活的兰花,他就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养活。这穷小子自己要找死,他就成全了她,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其实于清明之所以用话激江凌跟他打这个赌,潜意识里其实是怕自己那株绿云之赌会输。毕竟江凌所讲的那些特征,他都看过了,心里还真打鼓。如果到时候那花确如江凌所说是大荷,那他这个脸可就丢大发了。现在激江凌跟他再打一个赌,就算是绿云之赌输了,那也正好是一对一,谁也别笑话谁,他算是帮自己找回了一点面子。至于江凌真能把这株要死不活的兰花种活,却全然不在他考虑之内,他觉得那全然是不可能的事。 见两人话赶话的又赌上了,赵峥明和秦忆倒是你看我,我看你地愣了一会儿,随后都苦笑一下,没有说话。赵峥明转过头去看着那株枯黄的兰花,心里隐隐生出一丝期盼来。 于清明倒也干脆,找了一个陶盆出来,把那株枯黄的兰花连根带泥都给移到了盆里,放到江凌面前。 江凌看着这株兰花,眼里闪过一丝喜悦。刚才她将整个兰园都转遍了,结果除了那株疑似郑同荷,也就只有面前这株要死不活的兰花有些雾气了。但那株疑似郑同荷叶形碧绿,花苞已经很大,估计是赵峥明准备过几天拿去参加赏花会的,想要拿走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好在面前这株兰花枯萎得不像话,她才借打赌的名议提出了要求。如今却好,一文钱不花就拿到了手,算是拣了个大便宜,这怎不让江凌高兴? 这株兰花到手,江凌这才定下心来,向赵峥明问道:“不知赏花会具体是哪一天?要怎样才可以参加?” 赵峥明点头笑道:“我还正要跟江公子说这件事呢,想邀请江公子一块去看看热闹。”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跟明信片大小的请柬,递给江凌,“这是赏花会的请柬。我看这样好了,江公子说个地点,到了那天我派人去接你,一块参加,你看如何?” 赵峥明话声刚落,秦忆就伸出手来一把将那张请柬拿了过去,笑眯眯地道:“赵公子,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光请新认识的江公子,我这老兄弟就扔到了一边?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赵峥明对他一瞪眼:“找你爹要去,他那儿多的很。” 对秦忆横插一杠江凌也不在意。她笑了笑道:“如果有花要参赛,不知如何参加?” “江公子有花要参赛?”这话一出,不但赵峥明和秦忆吃了一惊,便是连于清明也惊讶地看了过来。 江凌本来对自己空间里那株兰花和“枯枝”一样的花木不是很有信心,但今天看了赵峥明的兰园,却证实了一件事——只有珍贵的、值钱的花木上才有雾气,而且花越珍贵,雾气就越浓。她空间里两株花的雾气比这兰园所有的花雾气都浓,这说明那株花都应该是比较珍贵的,至少那株兰花要比赵峥明手上所有的兰花都珍贵。既如此,她干嘛不到赏花会去碰碰运气呢? 所以听到赵峥明这样问,江凌笑道:“一两株野花,凑热闹而已。不过我对赏花会一无所知,还望赵公子能把各种规矩跟我好好说说。”古人都讲究谦虚,江凌虽然觉得那是虚伪,但入乡随俗,她自然也得学会谦虚。 “那江公子这两天就要到城东张林运张员外的群芳园报个名,交上十两银子的押金,之后就会得到一张特殊的请柬;到了二十七日,你带着你的花,到群芳园去,他们会根据你花的珍贵程度来确定进哪个园子;如果你的花能进到一品园,那你就得准备一首诗。二十八日那天,群芳园会对众人开放,城里几位德高望重、对花有研究的老者会当着众人的面,给进入一品园的花打分,并当场选出十株花来;如果你的花有幸能入前十,那么你就得把你的诗当场写下来,附在花前,由那些老者再一次评分。无论你的花和诗能否进入前三甲,第二**都可以拿上那张请柬,到群芳园把花和押金,如果获奖的话,还有奖银,一块领回来。” 江凌把这些话在脑子里想了一遍,确实自己都记住了,这才拱手笑道:“清楚了,多谢赵公子。不过要提前一天就把花交到群芳园去,他们会不会把花弄错呢?” 赵峥明笑了起来:“江公子尽量放心。张员外是零陵城里最严明公平的老者。而且二十七日那天,他们至少有三名评判者一起接收花木。你交到他们手上的花木,无论是品种还是特征,他们都会在你那张请柬上写明,并加上编号。绝不会有徇私舞弊的现象出现。” “那就好,那就好。”江凌放下心来。她无钱无权的,要是精品兰花被人掉了包,真没处讲理去。 赵峥明又道:“在下对江公子的花很是期待啊。不如到二十八日那天一起进去吧,坐在一起大家也可以聊聊天,热闹热闹。” 赏花会上江凌谁也不认识,一个人呆在那里也很是无趣。赵峥明这话一说,江凌还真有些心动。不过……她想起自己的身份,看了秦忆一眼后正要开口拒绝,秦忆却抢着答道:“那天我也是要去的,不如江公子跟我一起去吧。” 咋啥事这家伙都凑热闹?江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那天园子里的人肯定很多,找起来也麻烦。相约不如偶遇,到那天再说吧。”说完便要起身告辞。 这花也看了,赌也打了,赵峥明便不强留,道:“正好我也要回家,一起走吧。” 江凌正要伸手去捧面前的花盆,却不想秦忆长臂一伸,就将花盆拿到了手上,对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帮你拿着。” 前世里常常有人献殷勤做这种动作,江凌耸耸肩,倒也不在意,跟着赵峥明一起出了兰园。 从宅子里出来,赵峥明正要他们上车,却不想他的车旁多出了一辆马车来。半旧的藏青色车幔,宽大而厚实的车厢,白色的高头大马,正是秦忆那日送江凌回家的那辆马车。 秦忆对着赵峥明拱了拱手,咧开嘴笑道:“那是我的车,我送江公子就好,赵兄回家吧。告辞。” 赵峥明却不理他,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江凌一眼,低声道:“江公子,我送你回去吧。” “我乘秦公子的马车到城门口就好,不麻烦赵公子了。”江凌对赵峥明拱了拱手,便上了秦忆的车。 秦忆见江凌选坐他的车,很得意地看了赵峥明一眼。看江凌坐稳,他一步就跨上车来,将手中的花盆放在脚下,这才吩咐车夫:“走吧。”马车缓缓移动,继而快跑起来。 江凌坐在里面,转过头来向敞开的车尾望去,正看到赵峥明一脸阴沉地站在原地望着他们,仍没有上车。江凌感觉到秦忆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收回目光转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不知江姑娘是否还记得,那晚在秦府里我对你说过的话?”秦忆此时一改在兰园里的嘻皮笑脸,两手抱胸地坐在那里,盯着江凌沉着脸道。 本来上次秦忆送她回家,两人似已把话说开了,江凌对秦忆的印象也没以前那么坏了,还觉得两人至少能成为朋友。但这会儿一听他这话,她对他仅有的那么一点好印象顿时没了。转过脸来见到变了脸的秦忆,更是心里着恼,冷冷地盯着他道:“秦公子,且不说我跟你的婚约已解除,就算没解除,我也不是你的禁脔,我有我的自由,我想跟谁来往就跟谁来往。至于赵峥明是什么样的人,对我有什么企图,我自有我的判断,也自有我做事的分寸,你完全用不着跟防贼似的盯着我。要是觉得我的做法影响了你的名声,你大可以把我们两家退亲之事宣扬出去,我没任何意见。” 秦忆的脸上顿时阴沉得可以滴下雨来,一起一伏的胸膛在浅蓝丝绸束身的袍子下显得格外明显,他冷哼一声道:“你没意见?你无所谓?我看你是巴不得把退亲之事宣扬出去吧?你莫不是以为秦公子真的看上你了?你莫不是以为这样他就会向你提亲了?你别做梦了” “够了”江凌大喝一声,对车夫吼道:“停车,快停车,再不停车我就自己跳下去了。” 车夫见秦忆半天没出声反对,只得将马车停了下来,江凌也没等马车停稳当,抱起兰花站起身来就往车尾走。却不想那车大概碾着了一块石头,车厢猛地歪了一下。江凌手里捧着那盆花来不及伸手去扶,一个不注意便倒在了秦忆身上,被下意识伸出手来的秦忆一下抱了个满怀。一股带有阳光味道的阳刚之气直扑江凌的鼻子,她羞恼难当,手忙脚乱地想从秦忆怀里站直起来。偏那马车又斜着车身往前走了一步,“咚”地猛又一晃正了过来。要不是被秦忆抱住,江凌估计就要摔倒在车厢里。好不容易待马车停了下来,江凌才得以从秦忆怀里直起身来。两人对视一眼,俱都闹了个大红脸。 江凌虽然是现代穿越女,但前世今生都没被男人这样抱过。想到被眼前这个小气男人吃了豆腐,她心里那个气啊站稳之后看到秦忆的大脚横在面前,顿时用尽全力狠狠地踩了下去,然后快速“咚”地一声跳下车来,捧着她那株宝贝兰花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走去。也不知秦忆那家伙是被那一抱魔怔住了,还是疼痛神经比较迟钝,江凌往前走了好几步,这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就是秦忆的叫声:“丫头,你用不着这么狠吧?” [推荐]好友“吃鱼的豆腐”美文:《生活在清朝》,讲述四四的故事 第八十四章送你回家 “哼。”江凌一昂头,得意地捧着那盆花头也不回地朝前走。过了一会儿,停住的马车开始启动,从后面追了上来,驶到她的身边后,便不快不慢地跟着她走。而秦忆早已把车帘挂开了,懒洋洋地面对着江凌斜靠在车厢里,模着下巴用漆黑晶亮的眼睛默默地盯着她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跟了好一会儿,见江凌走得仍是那么欢快,秦忆终于抚了抚额头,开口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去。”语气甚是缓和。 江凌置若罔闻,继续走自己的路。前面不远就是街角,江凌记得过了街角往右拐,就是通向出城的路。只是她拐过街角不久,身后就传来秦忆忍笑的声音:“丫头,走错路了。” 江凌停下脚步,有些茫然地打算着四周。她明明记得这样走的好不好?不过为啥这里的街景如此陌生呢? 马车也跟着她停了下来,秦忆从车里跳了下来,长腿一跨就走到了她面前,开口道:“走吧,上车。”见江凌不动,他无奈道,“我说丫头,说你两句,用不着自虐找罪受吧?” “我喜欢,要你管”江凌瞪了他一眼,忽然看到前面过来了一辆骡车,很像她从青山镇上雇过的那一种,她赶紧跑到路边,向那骡车招了招手。结果那车夫看都不看她一眼,驶着骡车飞快地从她身边驶了过去。 江凌望天长叹。她万分想念现代随处可见、招手可停的出租车。 “我说你怎么这么犟?赶紧给我上车。”耳边传来秦忆着恼的声音,随即她的胳膊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掌给握住了,连拉带拽地将她往车上塞。 “喂,你干什么?”那双大掌如此有力,江凌手里捧着那盆兰花,即便武功恢复了不少,也不是秦忆的对手,被他轻易地架起塞进了车厢。 “出发。”秦忆一面用手挡住江凌踢过来的脚,一面对车夫叫道。直到马车往前移动,他才利索地跳上了车。 “驾”车夫牵动马绳,驱使马匹急转一个弯,将车调了个头,往来路上驶去。本来路就不平,这一转弯车厢更是晃动得厉害,江凌怕又出现刚才的乌龙,白白让这个臭家伙占了便宜,只得停下攻击,狠狠地瞪了秦忆两眼,将身子坐稳,把目光转向了车窗外。 秦忆苦笑一下,无奈地模了模鼻子,开口道:“好了,咱们不吵了行不行?我只想告诉你,赵峥明这个人,很不简单。年纪不大,生意却做的不小,有些时候甚至不择手段。总之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对他不能不防。能不来往,最好不要来往。” 江凌自知道福临楼是赵峥明开的,心里便对他有了防犯。但赵峥明至今为止也没做出什么对她不好的事。倒是反过来对她帮助不小——要不是赵峥明,她就不会知道赏花会能赚钱,也就不会跑到城里的花市去逛,然后有幸找到两株带雾气的植物,知道空间扩大的秘密;如果不是赵峥明,她也不会一文不花地又从兰园得到面前这株兰花。还有,如果不是赵峥明的福临楼买她的味精,她又怎么会一下就赚到了四十两银子?要不是赵峥明,她又怎么能看到赏花会那银光闪闪的一百两奖金在向她招手? 所以对于秦忆的这番话,江凌潜意识里觉得有些反感。这家伙不过是因为赵峥明跟他不对付,又顾惜自己秦府的名声,怕自己跟赵峥明接触让别人看了秦府的笑话,所以三番五次的阻拦自己,还不惜在背后说人闲话,照她看来,这秦忆纯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而且也是不相信她的表现——似乎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个花痴,一见到赵峥明就想入非非、投怀送抱。他这种猜疑在江凌看来尤其可恨。 见江凌皱了皱眉头看着窗外默不作声,显然是没听进去自己那番劝告。秦忆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终于还是闭上了嘴,两手抱胸地斜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养神。 这辆马车虽然外表没有赵峥明的那么华丽奢侈,但质地更好,大概是用了战车原理制造的缘故,不但快,而且稳。没过多久,马车便驶进了青山镇,然后一路招摇过村,最后在江凌家门口停了下来。 见秦忆跳下车去,江凌正要起身,就听到李青荷疑惑的声音:“是秦公子?你怎么来了?”说了这句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言,又笑道:“快快请进。” 听着这热情的招呼声,想像着李青荷上次说她跟秦忆是“两个小冤家”,江凌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抱着花盆下了车。 “咦,凌儿你也在车上?”李青荷看江凌跟着从车上下来,愣了一下。 “江夫人。”秦忆上前礼貌地施了一礼。 “秦公子是送凌儿回来的?”李青荷看着两人,这才恍然大悟,热情地笑道:“秦公子屋里坐坐,歇一会儿再走吧。” “如此便叨扰了。”秦忆点了点头,举步进了院子。李青荷有些吃惊地看了江凌一眼,赶紧跟进院子去,将秦忆往屋里让。 江凌站在原地咬了咬嘴唇,见秦忆被母亲领进了厅堂,这才穿过院子回房去。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到李青荷道:“凌儿,沏壶茶来。” 江凌顿住脚步盯着自己的房门磨了磨牙,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知道了。”那家伙除了第一次随父母来跟她大吵了一次,每次来都是扔下东西就走。也不知这一次发了什么神经,竟然到厅堂坐下跟李青荷闲磕牙。 到了房里,江凌进到空间把兰花从盆里取出来种到地上,这才出了房,到厨房去烧水泡茶。家里的茶叶还是秦家送的,江凌嫌那茶饼口感不好,一直也没喝。她本来就不太喝得惯唐朝人的煮茶,此时也只是烧开水冲了一小块茶叶就完事,提起茶壶到了厅堂里去。 “……我母亲一直想送几个人给您使唤,但又担心你们有什么想法……”走到门边,江凌就听到厅堂里传来的秦忆的说话声。 “免了。”江凌一听这话,三步两步就跨进门去,板着脸道,“我们穷苦人家,可没有能力养闲人。” “月钱什么、伙食什么的,我们自会按时送来。这只不过是我娘的一点心意,希望他们能帮你们分担一些粗活。”秦忆却不理她,眼睛仍看着李青荷道。 李青荷正要说话,江凌就抢先道:“不需要。” “凌儿。”李青荷沉下脸来,喝斥了江凌一声,这才转过头去对秦忆笑道:“这丫头让我宠坏了,秦公子不要在意。”说完用站起来,接过江凌手里的茶壶和茶杯,亲自给秦忆斟了一杯茶,正要笑着说“请”,却猛地抬起头来看江凌:“凌儿,这茶是怎么回事?” 江凌转过头去看着秦忆,眨巴了一下眼睛:“我听秦公子说,就喜欢喝这样的茶,对吧?” “呃,是。”秦忆苦笑了一下。他终于明白“宁可得罪君子,非要得罪小人;宁可得罪小人,莫要得罪女子”的道理了。 李青荷见秦忆如此说,狐疑地看了江凌一眼,这才又接着前面的话题,对秦忆道:“刚才秦公子说的奴仆什么的,我看还是算了吧。现在家里人口简单,日子过得舒心,就算做些粗活也没关系。凌儿、涛儿也长大了,家里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秦公子你回家去,替婶婶劝劝你父母,不要太为我们挂心。” “是。”秦忆见李青荷也如此说,便也不再坚持。将茶杯放下,站起来施了一礼道:“那小侄这便告辞了。” 李青荷也站了起来,笑道:“你且等等。”转过头来吩咐江凌,“去菜园里摘些菜来。”又对秦忆道,“自你们回零陵后,就常常送东西过来,婶婶这心里过意不去。些须小菜,是自家种的,味道还好,你带回去给家人尝尝鲜。虽不值几个钱,但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秦忆看了江凌一眼,作了个揖道:“那便多谢婶婶了。” 李青荷见江凌愣在那里还不动,皱眉道:“凌儿,怎么还不去?” “哦,好。”江凌这才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心里暗暗叫苦。她这菜可不是一般的菜,秦忆这家伙贼精贼精,要是被他猜出了什么,那可就糟了。不过没奈何,谁叫她们收了秦府那么多东西呢?回送一点菜,那也是应该的,这叫做礼尚往来,唉 菜园里的黄瓜已经开花,有些地方已经结了细小的黄瓜了;南瓜藤也爬上了竹篱巴,肥大的叶子碧绿碧绿的,据王大娘说,过一阵就可以掐瓜苗吃了。江凌将菜地里还剩下的五、六棵莴苣全拔了,又拔了一些白菜、割了几把韭菜,用个竹篮装了,递给走出来站在院子里跟李青荷说话的秦忆。 “多谢。”秦忆看着她笑道。 江凌见李青荷眼神严厉地盯着自己,只得回了一个僵硬的笑容:“不客气。” 本以为秦忆拿着这篮菜就会离开了,却不想他丝毫没有要走的样子,看着菜地问江凌:“你准备拿什么花去参加赏花会?” 江凌看着他充满阳刚之气的俊颜,忽然觉得他像极了在她脚下蹦来蹦去的小花。这家伙,怎么那么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啊?她拿什么花去参赛,关他什么事? 见李青荷又开始瞪自己,江凌只得郁闷地道:“山上有株兰花挺好的,到时候挖起来装到花盆里就是了。” “嗯。”这回秦忆不再多话,跟李青荷客气了两句,便提起那篮菜告辞离开了。 好不容易把那尊大神送走,江凌担心李青荷抓住自己问个没完,趁她目送马车之际,迅速逃回了房里,嘴里嚷道:“我回房换衣服。” “这孩子。”李青荷转身看着她的背影,哑然失笑。 见李青荷没追过来审问,江凌松了一口气,换了一身女装,就进到空间里,看着多出来的那些地方发呆。她原以为这趟去花市,可以买一些花回来种到空间里,等它们长大或开花,再转手卖出去,赚的钱肯定比种菜要强。却不想一打听,才知道平时除了赵峥明他们那几个固定的花店,其他那些摊位都是临时性的,到了赏花会过后,就不再摆摊了。平日里那些富贵人家想要花木,都只会到那几个固定的花店去,那些店都是送货上门、派人护理一段时间的。自己这些散兵游勇人家都不愿意打交道,担心引贼进门,种下大祸。所以,她原先那个打算,自然就落了空。如果想要种花赚钱,也只能等到明年了。 那么,多出来的这些土地,种啥好呢?种菜卖不但一天两次浇水的累人,还容易惹麻烦。菜地有原先的那一小块地,够一家人吃就行了。再说,院子里还有菜地呢,不卖菜的话根本用不着种那么多。 思来想去,江凌也没想出什么道道来。她只得将这问题放下,转身去看原先的那两株花木。 那株兰花的花苞又长大了一些,看样子在赏花会召开前盛开是完全没有问题了。而且根本江凌的理论判断,这株兰花是绿云的概率非常大,很有可能在赏花会上为她赚上一些银子回来。而另一株“枯枝”,枝条上原来长出来的一些褐色的小点儿,现在长大了很多,大的甚至跟拇指一般大小了,形状为椭圆型。不过仍是褐色,古怪的样子让江凌看不出它是叶子还是花苞。这两株花卉虽然没有了雾气,但在空间的滋养下,仍健康蓬勃地生长着,状况越来越好,一天一个样,让江凌看了极高兴。 转头看看刚种下的那株兰花,在开始慢慢地吸附雾气,江凌心里十分快活。这株兰花给她带来的收益是大大的。不但种上一段时间可以让空间雾气增强,面积变大。而且还可以赢上一百两银子,回击给高傲自大的于清明一个巴掌,想想江凌就觉得开心。 (谢谢i-no的粉红票,谢谢亲们的推荐票。不过这周点击与推荐票不成比例,亲们手里如果有推荐票,给泠水投几张吧。) 推荐好友“雨泪凌”的美文:《重生之魅恋》,简介:重生版妻子的诱惑…… 第八十九章赏花会(二) 秦忆眼神一黯,苦笑了一下道:“也好。” “姐,以你的才学,当众作诗就作诗,那有什么难的?正好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开开眼界,让她明白明白什么叫作有才。”江涛一听姐姐不用秦忆的诗,顿时兴奋起来。 这段时间,江凌闲着无事也经常练练字。练字的内容就是前世所记得的古诗词。结果有一次练字时不小心被江涛看到,桌上的几首诗直接把他给震惊住了,直呼姐姐是天才,对江凌的崇拜更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当初秦忆送去的诗虽然不错,但江涛觉得,自己姐姐写出来的诗,也同样不差,也许还能更胜一筹。对于江凌决定今日用秦忆的那首诗,他还有些微词,连说姐姐不把自己的才华展示出来,可惜了。所以现在被秦心这么一激,知道姐姐要用自己的诗,他自然极为高兴,更希望江凌能接受那个临时报名,让大家看看他们江家的才女是多么的了不起。 秦忆听到江涛此话,再看到他两眼晶亮,满脸的兴奋之情,心念一动,转头向江凌看来。待看到江凌一脸淡然,似乎很是从容的样子,心里对于她一会儿的表现,不禁期待起来。 江凌却笑笑:“涛儿,我平时是怎么跟你说的?别人说什么那是别人的事,你有没有才华,你是你怎样的人,并不是别人一句话就能改变的,又何必去为了别人的一句话而去一争长短呢?” “是,涛儿明白了。”江涛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你们……”秦心明明知道这姐弟俩似乎在暗讽自己,但听江凌这番话却又没有特指什么,再加上秦忆在一旁瞪着她,她只得咬了咬嘴唇,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江凌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心境已平和了很多。要不是秦心的话语太过无礼,她实在不愿意去跟她作这种无谓的争执。所以见其终于闭上了嘴,江凌拍了拍江涛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江凌,如果有能力,试上一试又何妨?”秦忆沉默了一会儿,目光灼灼地看着江凌。 江凌怔了一下,狐疑地看着秦忆。虽然她跟秦忆解除了婚约,但大概是因没有宣布的缘故,从种种迹象来看,秦忆都仍把她跟秦府联在一起,担心她行为出格为秦府招来非议。可这会儿他却劝她当众作诗,岂不是很奇怪? 见到江凌的猜疑的目光,秦忆苦笑一下,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如果你有才华,不展示出来岂不太可惜?” 江凌淡淡一笑:“秦公子误会了,我并没有什么才学。藏拙尚且来不及,哪里敢当着众人的面出丑?此事还是不提了吧。” 秦心听了这话,眼里露出不屑,嘲讽地撇了撇嘴。 江凌看江涛还想再劝自己,转换个话题道:“秦公子知道我那花,入选进了哪个园吗?”。 秦忆还没答话,赵微雨就笑道:“哪盆花进了哪个园,都是要今日去看了才知道,不会提前告之的——就是我哥都没办法知道。” “说我什么呢?”后面响起了赵峥明的声音。 “哥。”赵微雨惊喜地回过头去,把事情说了一遍。等赵峥明听到江凌不准备临时报名参赛时,似乎一点不意外,也没有劝解。在他看来,这种事就算是读书厉害的男子,都不一定有胆量当众被人挑战,更不要说一个女子了。 见赵峥明赶了上来,一行人便直接往园里走去。这群芳园是张员外的一处大花园,一进门就是一个花园,不过只种着些蔷薇、月季等花卉,而且面积并不大,倒是角落里有一座两人高的假山,山上绿意盈盈,草木繁盛;山前有一条小溪穿流而过,倒是有几分意境。再往前走就是一个拱门,门前摆着两张桌子,有两个年轻的儒生守在门前。有请柬的交请柬,无请柬的则须交纳五十文钱方能入场。进到拱门里,眼前则又是一处花园。面积要比前面一个大得多,布局精巧,花木也比前一个要珍贵一些。 进了这园子,眼前的路就分成了两条。赵峥明指着路道:“前面东边是一品园和二品园;南边是三品园和四品园。现在离评花大会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我们先到一品园去看一看,看有哪些花入了选,并将江公子的决定告诉张员外。然后我们再出来四处看看,如何?”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一进一品园的门,江凌就吃了一惊。只见这里面积足有前面两个那么大。除了四面的假山流水花木,中心地带还有一个很大的草坪,草坪中间搭了一个半人高的台子,台子四周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些花卉,应该就是入围一品园的五十株珍贵花木了。 “公子,你来了?”他们一走近高台,就有人向赵峥明打招呼。听声音似乎是于清明。 江凌懒得理会这人,正要朝前走去,却不想听到于清明又高声道:“哟,这不是江公子吗?你也来了?你的花是不是也入了一品园?” 江凌不知今儿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于清明竟然对她如此热情起来了。不过人家既然有礼貌,她自然不好再装着看不见,转过脸去拱了拱手:“原来是于先生。我的花……我们刚进园子,还不知道放在何处。” 于清明的眼睛闪过一丝意外,显然刚才那一句是想挤兑江凌的,却不想江凌还真有花参赛。不过在他看来,像江凌这样的人,自然买不起什么好花。虽然她上次曾在花品轩买过一株兰花,但那株花就是从兰园拿到花品轩去买的,那情况于清明再清楚不过——就算能养活,也绝不可能这个时候开得出花来。 想到这里,他原来一本正经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要不,我也跟着去欣赏欣赏江公子的好花?” 江凌微微一笑:“于先生请便。”说完不再理他,举足朝着台子那边走去。 然而围着台子转了一圈,江凌都没有发现自己的那两株花。她心里有些微微发凉——难道以自己那两株花的品质,还不能入前五十名吗? “怎么样?哪株花是江公子的?”于清明见江凌急走了一圈,然后脸色发沉地站在那里发愣,笑眯眯地走上前去问道。 “你们参赛的花,是不是上次我们在兰园看到的那株兰花?”江凌也顾不是于清明话里的讽刺意识,问道。 “对,正是那株。”赵峥明接口道,“你这次参赛的倒底是什么花?没在这里吗?”。 “没在这里。”江凌摇摇头。如果连大荷兰花都能进一品园,她的花没有理由在二品园啊想到这里,她转过头去,准备细看一下摆在台上的花倒底比她的好在哪里。 “你别急,我去帮你问问。”秦忆也是不信邪的,转着台子转了两圈没找到那两株花,转身就往一个方向走去。 “嘿嘿,江公子不会是在山里随便找了一株野花参赛吧?那我劝你还是去三品园和四品园看一看好了。”于清明脸上的笑容极为灿烂。 江凌不理他,看着眼前的兰花、牡丹、山茶花、变色杜鹃等名贵花木,皱了皱眉,然后抬起头来,向秦忆消失的方向看去。 “姐,要不,咱们到二品园看看?”江涛可不懂花木,转了两圈没找到自家的那两株花,劝江凌道。 “哼,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一股穷酸样,还学人家有钱人玩什么花木,现在知道自不量力了吧?还写诗呢啊呀呀,可惜啰。诗写得再好也没用了,连拿出来念一念的资格都没有。”见秦忆不在身边,秦心逮着了机会,便使劲地冷嘲热讽起来。 江凌一听不耐烦了,看江涛竖起眉头就要跟秦心吵,忙一扯他的袖子。然后走过去,一把抓住秦心的手臂,将她扯到了几米外,低声道:“闭上你的嘴,给我滚一边去。整天跟只乌鸦似的叫个不停,你不烦我还烦呢。要是让我今天再听到你一句嘲讽的话,看我不把你扔沟里去。还有,要是别人知道我跟你说的这番话,你也可以试试我的手段如何。” 秦心感觉自己就跟那天被葛公子制住一样,不但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心里顿时大骇。待看到江凌眼里跟秦忆一样凌利的目光,森森地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地一个劲儿地点头,表示明白了,再也不敢了。江凌这才松开她身上的穴位。 赵微雨见秦心被江凌拉了过去说了一通话,然后一脸苍白地回来,心里也猜到她被江凌骂了,心里大为好奇,低声问:“秦姑娘,江姑娘拉你过去干什么?你怎么这么听话的就跟着她走了?” 秦心揉了揉至今还有些麻意的手臂,感觉到江凌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禁双打了个冷战,摇摇头道:“没事,就是劝我别再恶言相向了,大家好好相处。” “真是这样?”赵微雨向了江凌一眼,见她正专心看着台上的花,一脸的平静,又转过头来打量着秦心,满心的不相信。 “江凌,咱们到前面小厅里去,张员外和几位老者都在那边等着你。”这时,秦忆大踏步从远处走来,叫道。 (谢谢飞扬随风、3525、想飞的爱哭鱼、乐趣看书的书虫几位亲的粉红票。谢谢大家的订阅和推荐票) 第九十章赏花会(三) “好。”江凌应了一声,招呼江涛向那边走去。 “一起去吧。”一直站在一旁把一切都尽收眼底的赵峥明,也招呼了赵微雨一声,跟了上去。 跟秦忆进到一个院子,便有仆人把他们领到了厅堂。厅堂里坐着的不但有张员外,还有三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俱都气质儒雅,看样子应该是这一次赏花会的几位评委。而江凌的两盆花,正放在屋子中间的矮几上。 仆人通禀了一声,四人都停下了话语,朝江凌他们看来。 “江公子,我听秦公子说,你不打算临时报名,准备放弃这次机会了?”张员外看着江凌,和颜悦色地道。 “小子自知自身愚钝,毫无才气,不敢当众献丑。”江凌上前一步,作了个揖。 “我可听说,你的父亲是张文绘兄。你父亲虽已过世,但老夫相信虎父无犬子,江公子倒不必太过谦虚。”坐在张员外身边的一个胖老头儿和蔼地对江凌笑道。 江凌听了此话,垂下眼睛默不作声。这话实在不好接。 张员外见一时冷了场,抚了抚胡子道:“你想不想进潇湘书院去念书?” “啊?”江凌一愣,抬起头来看着张员外。潇湘书院她知道,就是零陵城里最有名的书院。前几天秦将军还送了一封信,说他为了江涛入学的事,四处打听过了,想送江涛去潇湘书院。但那书院的山长却是个极清高固执的老头,说目前还未到潇湘书院招生入学的时候,让秦将军来年再带江涛去参加入院考试。这到明年入学考试的时间,还有九个月呢。要是到时再考不中,这九个月岂不是白等了?所以当时李青荷还极犹豫,是不是让秦将军帮着另择一个书院。而江凌自己一直想让江涛拜陆大人为师,便劝李青荷等等再说。却不想这会儿,张员外倒问她想不想进潇湘书院念,倒是奇怪了。 看出了江凌的疑惑,张员外指着他对面的一个老头儿道:“这位就是潇湘书院的山长林峰元先生。我们几个商议过了,如果你参加临时报名,只要当场作出五首诗,林山长就破例收你进潇湘书院念书,你看如何?” “这……”江凌看着那老头儿,满眼的疑惑。本来临时报名应该是她求着几位评委才对;而这几位评委,为了他们自己定下的规矩,本应一口拒绝。可为何这会儿她却感觉到,这几个老头甚至不惜拿书院的名额作诱饵,都要让她临时报名呢?她可不认为天上掉馅饼会砸到她的头上,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蹊跷。莫不是看在先父江文绘的面子上?可如果真跟江文绘相交莫逆,当初为何不伸把手帮帮江涛,而让他失学至今? “哈哈哈,林老头,看吧?我就说了人家不稀罕去你那里念书,你还不信”坐在林峰元旁边的瘦高老头儿“哈哈”笑了起来。 “哼”林峰元冷哼一声,转头看着江凌,“怎么,江公子是不愿意为了去潇湘书院念书搏一搏,还是根本没把我这书院放在眼里?” “哥。”江涛走上前来,扯了扯江凌的袖子,眼里全是哀求。他这段时间呆在家里可闷坏了,特别期盼能去书院跟同龄人一起念书。 江凌看着江涛渴望的眼神,叹了一口气。来到唐朝这么一段时间,李青荷和江涛已成了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他们给了她浓浓的关爱与亲情。如今能为江涛争取一个念书的名额,就是披荆斩棘又如何?更何况,江涛往后有了出息,便是她在唐朝安身立命的依靠,她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现在有个机会摆在面前,她怎么能为了自己而不去争取呢? 想到这里,她深深作了一个揖,道:“林山长误会了。能到潇湘书院念书,无论对谁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事。不过如果在下能当场作出五首诗,这个读书的名额在下能不能让给我弟弟?” “哦?”林峰元兴趣大起,看着江凌问道,“能不能让姑且不论,老夫想知道,你为何有机会自己不去,反倒想让弟弟去呢?” 江凌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如果山长的回答是否定的,这原因在下不说也罢。” “哈哈哈,林老头,终于踢到石头了吧?”那瘦高老头似乎跟林峰元很不对付,一逮着机会就挤兑他。 林峰元瞪了他一眼,转头道:“把名额让给他不可能。但如果你能过关,我倒可以给他一个考试的机会,考试过关当即入学。不知这个回答你满意否?” “好。那在下便为了弟弟,搏上一搏。”江凌当即答道。 “这下能告诉我理由了吧?”林峰元似乎对江凌把名额让给弟弟的事极感兴趣。 江凌知道以后事情终会瞒不住的,还不如现在坦白的好,咬咬牙道:“在下是女子,故而不能入书院念书。” “啊?”四个老头俱都大吃一惊,转过头来仔细打量江凌。待看到江凌在众目睽睽之下,仍神情自若,丝毫不见一般女子的羞涩与怯意,俱都点了点头。 林峰元道:“你一女子都敢接受当众挑战,勇气可嘉啊由此也能看出,张文绘兄果真不愧是咱们零陵城的才子,教出来的子女也颇不凡。本来我还嫌你这弟弟年纪小,现在看来想必也有出众之处,倒是不容小窥。这样吧,只要你能当场写出三首诗,我就给你弟弟一个考试的机会,你看如何?” 江凌听了大喜,对着林峰元深深一揖道:“多谢林山长。”她还担心这四个老头儿听到她是女子,不让她上场了呢。却不想他们竟然不介意,看来唐朝终究是唐朝啊,对女子果然不苛刻。 由此江凌胆子大了起来,问道:“不过小女子有一个疑惑,就是为何四位大人这么希望小女子临时报名呢?这样做,似乎很不合规定。” “是啊,在下也有此疑惑。”一直没作声的赵峥明也笑道。 张员外叹了一声道:“当初举办这赏花会,只是给学子们一个赛诗的机会,后面竟发展成了全城读书人的盛会。当初我们都挺高兴,觉得这是一个给各学子放松和展示诗才的一个平台。却不想这些年办来办去,全然变了味,竟成了一些有钱人赌花玩乐的地方。只要有钱,就可以买上一盆奇花,然后找人代为写诗,到这赏花会来一争长短,还场外设赌局,押哪位赢得头魁。如此下去,这赏花会就由零陵城的美谈变成了笑柄,让我等无颜啊但既已为城里全民活动,冒然取消又不妥。正好遇上你的事儿,两盆花进入前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便想借着你这事,让大家知道知道这赏花会,作诗展示才华,才是正题。然后宣布,下一届便要当众作诗,再不许有备而来。这样做,或许能慢慢拔乱反正,把此会纠上正轨。” 江凌觉得,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暗影,所以心里对于这几个老儒做法,并不以为然。但这些都不关她的事,能有个机会让江涛进书院,于她而言这就够了。当下笑道:“几位大人可有想过,如果小女子当众作不出诗来,后果会是怎样?” 那个胖老头儿“哈哈”笑道:“这个小姑娘不要担心。如果你当众作不出诗,我们就拿你当个反面例子,表示一下对此现象的痛心疾首,提醒大家不要像你一样。这个给大家留下的印象会比较深刻,更能起到警醒的作用我想,江姑娘为了大义,不会临阵退缩吧?” 江凌恍然。难怪这些老头儿会拿出如此诱人的饵来,又极力劝她参加呢。原来早就作好了她作不出诗来的打算。如果她作不出诗来,他们的目的既达到了,林峰元又不用破例收江涛进书院,做一笔无本生意净赚不赔,端的是好算计。 “那这样一来,我姐姐的面子岂不是丢难了?成了城里的笑柄?”江涛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转头对江凌道,“姐,你还是别冒这个险吧。” “不怕。等我换上女装,便谁也不认识我了。”江凌笑道。暗暗下定决心,等会儿一定要赢。不但要为江涛赢一个入学的机会,还要赢回个第一、第二名。 “陆大人,您来了?我家老爷他们都在里面呢,您请进。”门外传来仆人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矍铄的老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陆大人,我还以为您会跟刺史大人和秦将军他们一块来呢。”屋里的四个老头儿一见他,全都站了起来,迎上前去。 几人一一见了礼。赵峥明和秦忆,还有江涛也上去见了礼,江凌这才知道,这位就是原来秦将军一直想让江涛拜师的陆大人——上次在秦府宴会上一块吃饭的陆夫人的丈夫。 见几个老者在互相寒喧,江凌正想趁此机会告辞,却不想陆大人看到江涛上前见礼,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来。之后便转过脸来打量了三个女子,问江涛:“江公子,哪位是你姐姐?” 江涛一愣。上次在秦府见面,秦将军把他向陆大人引见时,他看陆大人对自己一直是淡淡的,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记得他,还问起了自己的姐姐。江涛顿时大喜,指着江凌道:“这位就是。” 江凌只得走上前去见礼。 “你……就是江凌?”陆大人看着她,表情极为复杂。 “正是。”江凌垂着眼睑,仍可感觉到陆大人看她的怪异眼神,不禁心里打鼓。她以前可从未见过这位陆大人,这位老人何以如此看她?像是看一个故人一般,这着实奇怪。 陆大人盯着她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天没有作声。 张员外看气氛似乎不对,而且陆大人虽然年近古稀,但这样盯着人家小姑娘的脸看,终是不妥,当下打个哈哈道:“这位江姑娘是过世了的才子江文绘的女儿,莫非陆大人见过?” 他这一说,陆大人才被惊醒过来似的,收回目光,往里走了几步,不带丝毫感情地道:“未曾见过。”说完转身在张员外让的地方坐了下来,又打量了江凌两眼,又才补充道:“倒是内子见过她一面。” 被人如此怪异地盯了几眼,饶是江凌极为镇定,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但话说到此处,她不得不问候一声:“陆夫人可好?” 陆大人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抱恙在床。” “啊?”江凌轻呼一声。前一阵在秦府,虽然陆夫人的脸色有些病容,但还无大碍,何以一段时间不见便病得下不来床了呢? 她原来想走陆夫人的路线,进而打动陆大人,让他收江涛为徒的。但陆大人刚才怪异的举动把她吓着了。这老头儿性格如此古怪,就算收江涛为徒,她也不放心,还是把潇湘书院这个机会给抓住吧。再说,她虽然觉得空间水有愈合伤口的作用,但对治病有没有疗效,却是没有把握。陆夫人之病,她不敢乱参和。 这样想着,江凌便未开口提出去看望陆夫人之事。却没想到她不提,陆大人却开口道:“江姑娘跟内子也有过一面之缘,你就没想到要去看望看望内子吗?”。 江凌眉头动了动,脸上浮出笑容道:“正想提呢。不过这城里想去看望陆夫人的人何其多也,如果人人都想表达这份心意,陆夫人恐怕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这样做岂不是反倒对夫人不利?所以小女子心里正犹豫呢。不过既然陆大人并未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妥,小女子明日便去府上探望陆夫人。” “罢了,你有这份心意便好。”陆大人却一口拒绝。说完这话,便不再看她。 江凌趁机提出告辞。 张员外知道她想到外面去看看花,想几首诗,便笑道:“江姑娘和江公子去吧。秦公子和赵公子留下,我还有话要问问你们。” 秦忆见张员外如此说,无奈地看了江凌一眼。他本想去帮江凌做几首诗的,不想现在是爱莫能助了。 江凌倒不在意,带着江涛告退出来,而赵微雨和秦心见张员外不留她们,只得也跟着江凌出了院子。 (谢谢q青青河边草q、书友110418191302743、呀呀大人的粉红票) 第九十一章赏花会(四) “我们去二品园看看吧。”秦心一出了那个院子,就拉着赵微雨道。这妮子现在心里对江凌有些阴影了,想离她越远越好。 江凌跟江涛走在她们前面,听了这话恶作剧地回过头去,道:“二位姑娘要小心啊,可别再遇上像葛公子那样的人哦。” 后面这两位脸色变了一变,赵微雨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我们还是呆在这里等一下哥哥他们吧。” “嗯嗯,在这儿等等。”秦心忙不迭地呼应。 江凌耸耸肩,带着江涛直奔花园中心那个台子。她有正事要干,可没有空照管那两位千金小姐。但如果她们乱走出了事,她这良心却又过不去。所以她们留在此地最好。 此时园子里已来了许多人,大家都围在台子前面,欣赏这进前五十名的花,把台子都围了一圈,江凌她们到来,也只能站在人群的外围。 “怎么办?”江涛一看这情况,急了。这五十株花,哪一株能进前十,现在还不知道。在他看来,最保险的方法就是从头到尾,每一株都想一想,看能不能有好思路可以做出一首诗来的。到时候撞大运遇上那株花,也就多了一分胜算。 江凌虽然心里不是很有把握,但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不行就拉倒,所以心里压力倒不是很大。而且她发现,这些入选的花,多多少少总有些雾气。如果这赏花会是按照花的价值高低来排名次的话,那她只要根据这雾气的浓淡,就能大致排出前十名来。然后再往这十株花里去想诗,要比“大撒网,广捞鱼”的做法收获要大。 好在那些花都放在台子上,并没完全被人群挡住。江凌站在外围,凝神望去,细细对比它们之间的雾气,终于从中选出了十二株雾气较浓的。 选出了花,江凌便开始观察它们的品种。她前世虽然跟老爷子玩过兰花,家中占地颇广的别墅里也种有一些珍贵的花卉,但家中却不曾设玻璃暖房,并未种过南方花木。这十二株花卉中,有四种江凌连见都未曾见过,更不要说叫出它们的名字来。如此一来,她便只能看其他八种,一一辨认它们的品种,然后在脑子里搜索有关的诗。 大概是因为在空间里练功的缘故,她这些日子以来,觉得自己的脑子异常好用,前世很多的知识,都历历在目,感觉比起当年还要记得分明。所以只要前世记得的诗,江凌基本上都能想得出来。但她沮丧地发现,古人对松竹梅菊似乎特别情有独钟,她记忆里跟植物有关的诗,大半都是描写这四友的。面前这八种花,江凌除了兰花诗一首、牡丹花诗一首、杜鹃花诗一首,还有就是有海棠花名的李清照的《如梦令》。至于其他的,还真想不出来。 看江凌站在那里,皱着眉头陷入沉思,江涛便知道她在想诗,也不敢打扰她,看着花也思索起来,希望能做上两三首诗,以助姐姐一臂之力。 “江凌。”江凌耳边忽然响起秦忆的声音。她转过头去,正对上秦忆关切的目光。 “你跟我来。”秦忆深深看她一眼,转身朝外走去。江凌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走到园子外侧一处葱郁的绿树旁,秦忆停住了脚步。 “什么事?”江凌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手模进怀里半天不动,诧异地问。 秦忆挠了挠头,终于从怀里模出了几张纸,往江凌手里一塞,道:“为了不让陆大人他们知道,我实在没办法了,你凑合着看吧,别嫌弃。”说完,一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江凌看他跑开,一头雾水。秦忆这行为她隐约能猜到,估计是帮她写了诗。不过写就写吧,他又不是没写过,用得着行动这么古怪么? 待低下头一看,江凌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秦忆这诗,是写在黄黄的手纸上的,纸上的墨色也由浓到淡,字迹龙飞凤舞,极为潦草。估计在陪张员外他们聊天时,秦忆借尿遁的功夫跑出来匆匆写的。难怪他刚才脸上的表情那么奇怪呢。 不过,这家伙哪来的毛笔呀?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墨香,江凌微微摇了摇头,将纸上写的几首诗看了一遍。还别说,这厮虽然是个武将,倒也有几分才学。她从院子里出来也就二十来分钟的样子,这家伙既要陪人聊天,又要找借口去寻毛笔和纸,还要找个隐蔽的地方写诗,这一口气竟然写了五首,而且这五首诗还都写得不错。他要是凭这才学去参加科举,估计也能中个秀才、进士什么的。 秦忆这五首诗是随机写的,大概凭着他刚才看花的印象,想着什么花就写了出来,所以五首里倒有四种花的诗是江凌没有想过的。多多益善,有备无患,江凌把这五首诗牢牢地记了,这才往回走去。 走到半路,就遇上江涛兴冲冲地走来,一见她就道:“姐,我想到了两首,我念给你听。” “好。”江凌看着他有些婴儿肥的可爱的笑脸,很想伸出手去捏他一下。 江涛低声把自己想的两首诗念了,然后两只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江凌:“怎么样?能不能要?” 江凌沉吟了一下,点点头:“不错,很好。” 江涛耷拉下脑袋:“姐,你别骗我了。我知道我写的不行。” “你还小呢,都还没学写诗。能够写成这样就已很了不起了。不要着急,刚才你秦忆哥哥已帮我想了几首诗。”江凌拍拍他,余光之下,正看到秦忆站在人群外面,对着台上的花木皱眉沉思。 “真的?”江涛顿时高兴起来,顺着江凌的目光看去,看到秦忆,转过头来神秘兮兮地小声道:“姐,我觉得秦忆哥哥挺好的,你为啥老闹着要退婚?” “呃,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江凌一瞪眼,抬脚朝花台那边走去,却远远看到赵刺史和秦将军两个谈笑着从入口处走进来,后面跟着一大群人。 “快看,怎么刺史大人他们也来了?刺史大人旁边那位,是不是秦将军?”旁边有人眼尖的,早已叫了起来。而张员外他们似乎得到了通报,也从院子里迎了出来,赵峥明和赵微雨、秦心也跟在后面。两方会面,只站着互相见了礼,便一起朝这边走了过来。 此时园子里早已陆续来了许多人,都围在花台处。这时见大人们过来,赶紧让出了一条路。陆大人和秦将军、刺史走在前面,张员外几人则跟在了后面。秦忆见父亲过来,早已肃然而立,候在了通往花台的台阶一旁。秦将军看到儿子,微一点头便上了花台。 而赵峥明跟着这些人走到台前,便不再跟了,立在那里四处看了看,看到江凌,走过来道:“张员外让我来问你,两株花你原打算拿哪一盆参赛?” “兰花。”江凌回答得很干脆。 “好。”赵峥明点点头,正要往台前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低声道:“那个……你不用担心。我们求了情,条件会放宽松些。” “是。”江凌感觉四面八方有目光向他们这边射来,上下打量着她,那眼光里全是疑惑,还有小声的询问声:“这人是谁?”大概都在猜想,刺史公子跟这位穿粗布衣服的少年是什么关系?竟然主动走到她的面前,还跟她窃窃私语,看起来关系很密切的样子。 “赵兄,张员外在向你招手了。”江凌耳边响起了秦忆有些冷意的声音。江凌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秦忆他们几人已挤到了她的身边。 赵峥明抬起头看了看台上,却见张员外正忙着跟几位大人在谦让着让座呢,哪里有招手的迹象?不过即使明知秦忆说假话,他却不能不当真,只得走上台去。 秦忆盯着他的身影,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沉。 台上早已有人在上面摆上了桌椅。因秦将军和赵刺史是代表官府来的,并不作评委,所以经过一番谦让,他们俩人跟五位评委分成两处坐了下来。 见赵峥明下了台去,台下的众人已安静了下来,张员外便站了起来,说了一番话,无非是今天能请到秦、赵两位大人来参加、请到陆大人当评委,很荣幸云云。接下来又请几位各说了一些话,倒跟现代的会议议程很像,看得江凌感觉很亲切。 紧接着,张员外又说了一番召开赏花会的意义,接着道:“为了突显我们这赏花会是展示才学的地方,而不是赌花赚钱的地方,经我们商讨之后,决定接受一名学子的临时参赛报名。”说完又把临时报名的条件说了一下,道:“不知在场的各位,还有哪位要临时报名?大家对这临时报名的条件可有意见?” 台下众人虽然花钱买花赌花,但大多数都顶着读书人的斯文名头,都还是要求升学上进的。而台上不但坐着教育界掌握他们命运之人,还有两个行政军事长官。这些大人们所作出的决定,又岂是他们下面这些人能反对的?再说,这临时报名的条件如此苛刻,如果有人报名,倒让这赏花会更有观赏性,热闹看得带劲,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张员外这一问,诺大一个园子竟然一片寂静,伤风咳嗽的都拼命忍着憋在嗓子眼里,生怕咳上一声就招来一片置疑的眼光。 张员外请赵刺史和秦将军来,就要起到这样一个效果。所以看着场上无人所说,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此,那我们就开始评花了。” 接下来围着台子按着顺序,花的主人便把自己的花名及名贵之处当众介绍一遍,有说得神采飞扬的,有怯场结巴的……把花介绍完,众人不但学到了一些花卉知识,还看了众多人的表现,多了许多饭后茶余的谈资。而花的主人能在众位大人面前露个脸,也是倍感荣幸的事情。 这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当属江凌。当得知这位少年便是临时报名的人,全场哗然。大家都引颈相看,想知道这位是何方神圣,竟敢接受九人的挑战,当着众位大人的面作诗。在大家想来,这多半是哪位想出名,所以搞出这种哗众取宠的事来。 待看清楚江凌是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十三、四岁的少年,大家都愣住了。来参加赏花会的,哪个不是有钱人?何时见过穿着粗布衣服来看花的?更不要说参赛了那十两银子的报名费,不是一般小老百姓能出得起的;五十文钱的入门费,也不是一般寒门学子舍得花的。然而等看到赵峥明和秦忆两大俊男都站在江凌旁边,大家又愣了一愣——是凑巧吧?但马上就有人把刚才赵峥明跟江凌说话的事传了出去,大家看向江凌的目光就更奇怪了。 “这事透着古怪。”大家心里叽咕着。 江凌前世自能走路起,就是在众人的探照灯下长大的,历来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人物。所以对于这各种眼光,她全然不放在心里,口齿清楚地把自己的花名和其珍贵之处讲述了一遍,但不再作声了。倒是她的下一位,被这场面吓了一吓,本来灵利的口齿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等五十一盆花都介绍过后,台上的五位评委便开始了私下讨论。经过一番争执之后,由赵刺史站起来宣布前十名的获取名单。 “姐,我们的两盆花都进前十名了。”江涛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江凌淡淡一笑。且不说她自己用雾气判断,就是从张员外极为劝她临时报名来看,她就知道这两盆花准尽进前十,否则张员外何必多此一举? 她此时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另外八盆花上。刚才宣布的名次,可跟她原来用雾气判断的有些差异,她判断的两盆花没有入围,换了另外两盆进了十强。 而听到江凌的两盆花都在前十名,台下响起了一片“嗡嗡”地议论声。 “哈哈,这下有热闹看了。”大多数人都极兴奋地笑着。虽然江凌抢了一个入前十的名额,但能给大家带来一场热闹,大家还是很高兴的。 (谢谢q青青河边草q的打赏,还有郭月月、水晶珠子、ecisi、花木果实、呀呀大人的粉红票。泠水文写得不好,但这段时间来,还有那么多亲给泠水投票,泠水很感动。但前段时间脖子痛,到医院一查是颈椎出了毛病,现在每天上午在医院作牵引和理疗,而且医生告诫不能在电脑前呆久,泠水一直未能双更以谢亲们。屡屡失信于大家,泠水连跟大家解释的话都不好意思说,真是很惭愧。在此说一声,对不起了。) 第九十二章赏花会(五) “你没事吧?”秦忆虽然知道场内有很多眼睛注视着他们这一行,但担心江凌,还是关切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 江凌摇摇头:“没事。”她现在不紧张,但对能作出满意的诗把握却不大,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算失败也没关系,到时我再让我爹给江涛想想办法。大不了过了年再让他去书院就是了。”秦忆又道。 “嗯,我知道了,谢谢。”江凌知道秦忆是担心她得失之心太重,反倒发挥失常。不禁心里一暖,对他笑了笑。 “江公子,你可准备好了?”张员外走过来,站在高台旁边,俯身问道。 “准备好了。”江凌点点头。 “那便请上台来吧。” 虽然人多,但大家站得还算稀松,见她过来又让了让,江凌很顺利地从台边挤到台阶前上了台。早已有两位儒生把桌子搬了一张过来,放在台子一旁,又放上了笔墨纸砚。江凌走到桌旁,对着台上的评委和台下各自拱了拱手,便到了桌前,伸出手去舀了一小勺水到砚上,慢慢磨墨。 看到江凌在众目睽睽下仍镇定若此,台上的几位大人都暗自点了点头。尤其是秦将军,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情,跟赵刺史夸赞了两句。而陆大人虽然脸上平静如水,但目光却始终关切地注视着江凌的一举一动。 看到台上江凌的表现,赵微雨轻声叹息一声,对赵峥明低声道:“看样子,她是真有才华,全然不像我们所想的那样。说实话,如果换我在台上,我一定做不到像她这样镇定自若,更不要说接受别人的挑战,当众作出诗来了。这样的女子,要是照你以前所说的那样,怕是不好办呢。” 赵峥明看了不远处一脸紧张盯着江凌的秦忆一眼,又目光灼灼地看着江凌,笑了一下,道:“你不觉得,现在越来越有意思了吗?”。 “啊?有意思?什么有意思?”赵微雨愣了一愣,疑惑地看着赵峥明。 赵峥明笑着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赵微雨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只得咽下心里的疑问,看向台上。 “好了,规矩刚才我已说清楚了,出题者只能以你那株花的花名、花色、花形、花品来出题。现在,就从这里开始出题吧。”张员外见江凌准备好,便指着一个人说道。在他想来,江凌原来就打算用兰花参赛的,兰花诗自然备有。让兰花参赛者出题,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开头。而且江凌在得到诗题后,如果有灵感,可以当众叫停,思考后把诗写出来,再让下一个人出题。她也可以让八人把诗题全部出完,再选四、五个题来写。这样做要比前一个方法,更为从容些。 “从我这里开始出题?”台下那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张员外,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正是。”张员外点头道。 那人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对张员外拱手道:“张大人,在下有个请求。既然江公子敢站到台上挑战我们八人,自然是自恃有才学。但刚才张大人已把话说清楚了,在下如果再要求江公子立刻作出诗来,又有些不何规矩。那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个人向江公子发出挑战,如果她能在七步内把我刚才所出的诗题作出来,我面前这盆兰花就是她的了,一会儿评出的名次出归她所有。您看如何?”说完没等张员外回答,就冲着江凌大声道,“江公子,你可敢接受我的挑战?”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一片哗然。古来曹植七步成诗,便成佳话,再没有人超过他。此时这位兰花之主,以七步诗当着台上各位大人的面打赌,赌一盆有可能是绿云的兰花,这想法、这胆子、这手笔,在场几百人,无人能出其左啊 “这位老兄是谁啊?台上那么多大人的面子都不给,莫不是来搅局的?”有人问。 “依我看,他是跟江公子有仇吧?那可是一盆绿云啊,下的本钱可真够大的。” 众人议论纷纷。 各位看客,你道这人是谁?却原来是在兰园跟江凌起过争执的于清明。他自己便是个秀才,那株兰花又是他精心所培育,所以赵峥明因身份问题需要避讳的情况下,就由他代表兰园参加了这次比赛。这人自视极高,却一再被江凌打击,心里的恼怒一直未平。今天逮着了机会,便想好好为难为难她,让她当众出个大丑。但令他郁闷的是,这张员外把出题的范围限定得极死,无奈之下,便来了这么一手。反正他是科举无望之人,自然不怕得罪台上张员外等人。至于赵峥明,他也没怎么放在眼里。反正两人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大不了,他拍拍**走人。有一身种兰技艺在,哪里养不活人?反正这两年他在赵峥明手上也赚了不少钱了,自己回老家买一个小院子种兰,倒也消遥自在。 “哥,你去劝劝于先生吧。”赵微雨看到于清明向江凌发难,虽然她不知道两人之间的过节,但于清明想让江凌出丑,让她自认自己无才,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她惊讶过后,便是满眼忧虑。虽然她对江凌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但同为女子,还是生出了同仇敌忾之心,不希望她今天太过丢脸。 赵峥明却不动弹,轻笑一声道:“要是没人逼一逼,咱们又怎么能看得出江公子的深浅来呢?” “可我担心,于先生今天回去的路上,会被人揍呢。”赵微雨看到前方的秦忆,看向于清明的眼睛里冒出的怒火与寒光,不禁有些心颤。 “于先生虽然是我请来的人,但秦少将军打人,你不觉得这个更有意思吗?”。赵峥明看了秦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意趣未明的笑容。 赵微雨看了一眼跟她隔了几步远的秦心,不再说话。 而台上的张员外见于清明竟然对江凌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来,心里既喜又忧。喜的是,这种效果才是他想要的。如果江凌真能接受挑战,做出诗来,这将是赏花会的一段佳话呀,那轰动效果是不用说的,还有比这个更能让赏花会正名的举措吗?忧的是,江凌一个没接受过正统教育的小女孩儿,就算她平时能做上一两首诗,又怎么可能有如此大才,七步成诗? 想到这里,他倒也没有责怪于清明,转头把目光投向了江凌。 见张员外脸上没有一丝恼意,还把目光转向了江凌,显然不反对这个挑战。台下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学子,顿时喊了起来:“江公子,接受他的挑战。做不出诗没关系,别当懦夫。” “对呀,没才不要紧,可别连胆都没了。” 江凌在于清明出题时,看到他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就心生不妙了。却没想到他竟然不把在场的几位大人放在眼里,一开始就出难题。当即道:“于先生,张员外可一再强调了赏花会是大家展示才华的场所,而不是一争长短的赌场。于先生提出的这场赌局,可是直接违背了各位大人举办赏花会的初衷。所以这场赌,小子我没法接受。对不住了。” 这话一出,说得刚才起哄的那几个人脸都白了。场内顿时静了下来,生怕一出声就被人说没把台上众位大人放在眼里。 俗话说,无欲则刚。这话放在于清明的身上,倒也适合。他一生经历的事太多,家族由盛到衰,早已看淡了人生,所以哪会被江凌这几句话吓住?微微一笑道:“江公子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要不这样吧,如果江公子能七步成诗,就说明了公子有诗才,估计就算其他七位朋友所出的题目也难不倒你。那么,只要你能七步成诗,然后再把这十株花的名次排一排,排的名次跟众位大人所定的名次一样,这场挑战就算你赢了。到时我这株兰花,便当成赔罪的礼物赠送予你,你看如何?” 这话说得台下众人又想哗然。十株花的名次安排,要跟众位大人所定的名次一样,这不是难为人么?要知道,这十株花有好些是什么品种都还没分出来呢。比如于清明这盆兰花,跟江凌那分兰花,倒底谁优谁劣,一般人哪里能有这样的眼光?更不要说分辨别的花木了。 当下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于清明。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于先生,跟台上那位年轻的江公子,有仇 可于清明这条件,却说得江凌心里砰然一动。首先,所有的花卉诗里,兰花诗她是最熟悉的。只要于清明的题不是出得太刁,应该都没问题;而摆花的名次,这事对于别人或许是个难题,但对于能看到雾气的她,可谓是瞌睡遇上了枕头,正合适不过了。虽然这名次排得不一定全对,但对于八种花让她做出五首诗来,她倒宁愿选择前者,胜算或许还大些。就算不能全对,那面子丢的也不大,可比做不出诗强多了。 想到这里,江凌担心张员外为了面子,会拒绝于清明,忙道:“于先生,你这挑战我不是不能接受。但有一点,你可有资格代表其他几位先生?” 张员外果然如江凌所料的那般,正想喝斥于清明,坚持原来的规定呢。但听江凌这话,看再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挺愿意接受于清明的挑战似的,心里念头一转,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说真的,他还真想看看江凌是不是能七步作诗呢。规定那东西,跟七步成诗造成的轰动效应相比,实在不算啥了。 于清明哪里会相信江凌能做到他说的这两个条件,以为她这样说,只是想以进为退,忙对那几人道:“几位朋友,你们看如何?其实我看江公子这模样,对于在下这两个挑战,可是信心满满啊。到时咱们能跟七步成诗的天才,一起进入这届赏花会的前十,说出去也是一种荣幸不是?不如就这么办了吧?” 在场的没有谁是傻蛋。看江凌一接嘴,张员外就把脸上的怒容收了进去,好像彼此都愿意按这个方式做似的,另七个人有谁愿意再去当这恶人?当即有一个老成的人开口道:“我们听张大人的安排。” 张员外见大家都同意,正要开口说话时,却听到人群里一个清脆的略带童音的声音喊道:“这挑战的条件太苛刻了吧?这不是一群大人欺负小孩儿么?” 大家循声望去,却看到一个圆圆脸十来岁的小男孩,正一脸的忿忿不平。 这小男孩儿自然是江涛。不过他所说的话,却不是他自己要说的,而是秦忆生怕江凌吃亏,挑唆着江涛喊的。他的身份太过敏感,一出头不但帮不了江凌,有可能倒起反作用。但江涛一个孩子,却是不怕。再说他是江凌的弟弟,就算报个不平,也在情理之中。 张员外自然认得江涛,再看到旁边站着的秦忆,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问江凌:“江公子,如果你也觉得条件太过苛刻,完全可以提出来。有道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那位于先生提出他的条件,你也是可以提出你的条件嘛”这话里对江凌的维护,尽显于中了。 “如此,能不能把七步改成十步?把花卉的名次完全一样,改成可以有两个不同?”江凌有便宜不占,岂不是傻蛋?当即提出要求。其实不要说七步成诗,就是两步成诗她也没问题,但七步成诗太出风头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种风头,还是少出的好。把七步改成十步,名头就小很多了吧? “众位大人,你们看呢?”张员外此时却不肯一个人作决定,回过身去拱手问那坐着的几位。 “我看,就按江公子说的办吧。”这别人还没开口,秦从毅就抢先道。其他人见他说话了,又都跟江凌没仇,自然都没意见。在他们看来,别说十步,就是十五、二十步,江凌能做出诗来,就不错了。一个女孩子,能有勇气接受这份挑战,便是勇气可嘉。他们都在心里想着,会后是不是劝一劝林峰元那老头儿,收下江涛那小子。有姐姐如此,弟弟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谢谢最爱秋天的多啦a梦的打赏和艾芳瑟琳、想飞的爱哭鱼的粉红票。) 第九十七章表白心意 “赵公子请里面坐吧。”李青荷的脸上虽然有笑容,但怎么看都透着客气与疏离。 赵峥明无奈的看了江凌一眼,见江凌低眼顺眼地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只得进了院子,随李青荷到厅堂里坐了。 两人坐定,李青荷吩咐站在一旁的江凌:“凌儿,沏壶茶来。”顿了顿,又道,“赵公子来了,让涛儿出来陪陪客人。” 江凌应了一声:“是。”心里暗笑李青荷高明。她明明知道赵峥明是来找自己的,却把自己支开,让江涛出来陪客。江涛虽小,但来了男客自然是让他来陪,从礼节上无论如何都挑不出刺来,赵峥明此时心里应该很无力吧? 至于江凌自己,虽有些好奇赵峥明此行的目的,但能不与他交往江凌便不愿与他交往。秦忆那人虽然有时挺讨厌的,但至少行事光明磊落。不像这赵峥明,神神秘秘的,好像心机极深沉的样子。跟这样的人交往,一不小心就掉进他挖好的陷阱里。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江凌正要出去,赵峥明却道:“江姑娘请留步。”说完站起来,对李青荷一拱手:“在下此来,只为给江姑娘赔个不是。想必今日赏花会上的情形,江姑娘和江公子一定跟夫人您说了吧。在下束下不严,以至其当众欲要给江姑娘难堪,在下特地来给江姑娘道歉。”说完对着江凌深深作了个揖。 在群芳园里,此事不早就说开了?赵峥明应该只拿它当个借口吧?江凌心里疑惑,侧开身子回了一礼,道:“赵公子不必如此。此前你也说了,于清明不过是你家客卿,你也管束不了他的言行。而且他今日对我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这事就算过了,赵公子不必再放在心上。特意跑这一趟来给江凌赔礼,这倒要叫江凌不安了。” “是啊,赵公子完全用不着这么客气。倒是今天赵公子在张员外和林山长他们面前帮着讲情,让他们放宽些规则,又给我家涛儿争取了一个考试的机会,我倒是要谢谢赵公子。”李青荷接过话,笑着客气地道。 刚开始见到赵峥明,她直觉地有些反感,总觉得他来这里,要是让秦府的人知道,不知会怎样多想。但这会儿她想转过来了。无论如何,面前这位也是刺史公子,江家虽然不想承他什么情,但得罪了他却是大大的不妙,江涛之事,如果赵峥明去横插一杠子,说不定就得泡汤。 再说,秦府的亲已退了。虽然她看着秦忆不错,但如果江凌实在看他不顺眼,自己也不能逼着她嫁给秦忆不是?面前这位赵公子,人长得很好,家世也不错,为人也看不出有哪里不妥。而且他能追到家里来给江凌道歉,可见他对江凌足够上心。如果江凌看上了他,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想着,李青荷对赵峥明便由抗拒转为接纳,对他态度亲热起来。 江凌可不知李青荷此时已心念急转,开始用丈母娘的眼光来看待赵峥明了,她见李青荷接过话,便想退出门去,叫了江涛好到厨房烧水。 却不想李青荷叫住她道:“凌儿,厨房的活你不熟,要不你陪赵公子在此坐坐,我去烧水吧。” 江凌停止脚步,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李青荷。这借口找的够烂,厨房的活她再不熟也比李青荷好好吧?不过看李青荷朝她眨了眨眼睛,便走了出去,江凌虽然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也只得回转身,走到下首的椅子前坐下,开口问道:“赵公子来此,不光是为了向我道歉吧?有何话,不妨直说。” 赵峥明用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静静地看了一她一会儿,轻叹了一口气,道:“江姑娘认为,我如果没有别的事,就不会来这里吗?”。 “那是自然。”江凌应道。 “我就不能因为惦记你,专程来看看你?”赵峥明重又抬起眼来,定定地看向江凌,目光里开始灼热。 “……”江凌被这话雷了一下。 赵峥明这种眼光,是叫放电吗?追到她家里来放电,这赵峥明不至这么无聊吧?这零陵城里的姑娘,估计他招招手就会拥上一大群,看看秦心、江宁儿她们就知道了,他又有何必要跑到她家里来**她?这人倒底想怎么样? 想到这里,江凌也抬起眼睛,对视道:“赵公子一见女子就这样盯着人看,一见女子就说这种话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峥明被她说得有些恼了,眼睛有些冒火地盯着她道“除了江姑娘,我从来没有兴趣看别的女子;除了江姑娘,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江凌对于这番话心里全然不相。穿越女的王八之气,她一向是不相信的,也自认自己没有。上辈子有绝世的容貌,倒有不少只看相貌的男人围着她转。但这辈子她长得还算安全吧?至少跟眼前这妖孽比,她自愧不如。对着像她这样无财无貌的姑娘放电表白,她绝不相信赵峥明是爱上了她。那么,赵峥明说这话的目的何在?难道想把她娶到手,好羞辱一下秦府?也不应该呀,她既跟秦忆退了亲,赵峥明想再娶她,那不是羞辱秦府而是自取其辱了。人弃我取,可要惹得满城人笑话的呀。更何况,用自己一辈子的婚姻去气一个对手,这种赔本的买卖赵峥明怎么会做? 难道,他只想让自己为他神魂颠倒,而不是真心想娶她?否则,怎么会再三用语言来**她?在古代,这种行为可被视作轻佻。要是看中某个女子,直接托媒人上门提亲就是,像刚才那种行为就是在看轻她。 想到这里,江凌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淡淡道:“赵公子这话我听不明白。如果赵公子是专为来调戏本姑娘来的,门在那边,公子可以走了。如有正事,还请直说。否则,恕不奉陪。” 赵峥明眼睛里的温度也慢慢冷了下来,瞧着江凌半天,才道:“为何?你为何认为我是调戏于你,而不是向你表白心意?” “表白心意?”江凌看向他的眼睛微微睁圆。 赵峥明坚定地点点头:“是。” 江凌凝望了他片刻:“为了一首诗?抑或因为我曾是秦忆的未婚妻?赵公子,你确定你不是在说笑么?” 赵峥明把目光移开,望着门外的绿树,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拱手道:“江姑娘既要如此想赵某,赵某便无话可说了,告辞。”说完,再没二话,抬起脚来两步就跨出门去。 江凌看着赵峥明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 赵峥明走到车前,回转身来等了一等。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院门处并没有他希望看到的身影,他终于上了车,低沉着声音对车夫道:“走吧。”马车开始缓缓前行。 “等一等。”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赵峥明心里一喜,连忙叫住车夫:“停车,快停车。”说完没等车停下来,就急急跳下了马车。回望院门处,果然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 江凌手里拿着一个花盆,走到赵峥明面前道:“这是跟于清明打赌的那株花,你既来了,我明日也不用再跑兰园一趟了。”说完,把花递给赵峥明。 这样把花拿给赵峥明,赵峥明有可能一气之下把花收回,赌约也有可能毁掉。但有了今天之事,江凌明天实在不想去兰园,再跟赵峥明有什么牵扯。而且以秦忆那脾气来看,要是知道今天赵峥明来找她,还不知会发什么邪火呢。所以干脆此时把花拿给赵峥明,该怎样就怎样。这花她虽然有些不舍,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赵峥明一听叫住他只是为花,更是为明日不去兰园,眼睛里冷了下来,垂眸向那株兰花看去。 只见那株兰花发黄的叶子虽然没有再变青,但原来并未变黄的那点根部,明显变得光润了许多。更令人惊喜的是,在这两片黄叶的中间,竟然长出了一片拇指长短的女敕芽,碧绿油亮,犹如翡翠,俏生生地立在两片黄叶中间,提醒他,这株兰花已被江凌养活了。 这才十天不到的时间啊赵峥明看向江凌的目光再一次变得灼热。 “花在这里了,你拿回去给于清明看吧。明日我就不去兰园了。”那盆花像是烫手一般,江凌把它往车上一放,就转身往院门处走去。 “我回去就把花拿给于先生看,明日再把花和赌银送来给你。”赵峥明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江凌停住脚步,回转身福了一福:“如此就有劳赵公子了,赵公子好走。”说完也不等赵峥明上车,再一次转身进了院子。 进到院子,迎面遇上李青荷,面露意外之色地问:“赵公子怎么走了?” “哦,事说完了,就走了。”江凌脚下顿了顿,想想还是交待了一声,“就是为了明日打赌的事。我已把花交给他了,明日不用再去兰园了。” (今天先3k吧,明日双更。) 推荐好友大作:《竹马难当》,书号1893326;作者:玲珑秀;简介:一个天才和朽木的故事。 第九十八章他来干什么 看到江凌要往自己的房里去,李青荷犹豫了一下,道:“凌儿,你到厅堂里来。” 江凌虽然很不想提赵峥明的事,但李青荷既然要问,也只得跟她到厅里坐下。 李青荷把刚沏好的茶放了一杯在江凌面前,然后端起自己的那一杯,动作优雅地呷了一口,开口轻声问道:“凌儿,你对这赵公子,怎么看?” “娘,我只想过好咱们自己的小日子,这些权贵公子,跟咱们往后也没啥交集,你问他干嘛?”江凌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杯茶,微微蹙眉道。 “权贵公子?”李青荷笑了起来,放下茶杯,“一个南方小城的刺史,算哪门子的权贵?要是放在京城,这种公子,只有给人家作揖打拱提鞋的份。凌儿,虽然咱们家现在无钱无权,但也没必要把自己看得太轻,把这些人看得太重。” 江凌想起那块凤凰玉佩,嘴角抽了抽。李青荷这话,也不过是自我安慰。那位母亲既然抛弃了自己,这个身份无论再高贵,也是见不得光的,连说都不能说,更不要说拿出来唬人了。凭什么把自己看重,把别人看轻? “凌儿,娘想知道,你现在还很讨厌秦公子吗?”。李青荷伸出手轻轻触模了一下那只青花瓷茶杯,又问。 “讨厌……以前是挺讨厌的,现在好一点了。”江凌想起秦忆走的时候的那张臭脸,嘟了嘟嘴道,“不过他的性格挺古怪的,喜怒无常,莫名其妙就生气。” 李青荷微张了嘴,睁大了眼睛问:“他常常跟你生气?” “是啊就说中午他送我们回来的时候吧……”江凌把她让秦忆没空明天不用陪她去兰园的事说了一遍,道,“结果他马上脸臭臭地就生气了。” 李青荷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凌儿,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你只要跟赵公子在一起,或多跟他说几句话,秦公子就容易生气。” “是啊。”江凌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撇了撇嘴,“我跟谁说话,关他什么事啊,他生的哪门子气。” 李青荷“噗哧”一声笑起来,用指头点着江凌的额头道:“你呀,真是个傻丫头。你可知道,秦公子怕是喜欢上你了,所以见你跟赵公子在一起,他才会生气。” 江凌嗔道:“娘你瞎说什么呢我跟他都退了亲了,你要再说这话,让人听了不知怎么想咱们呢。” “那你觉得赵公子怎么样?他不会无缘无故跑咱们家里来吧?是不是对你也有想法?” 江凌头痛地抚了抚额头,站起来道:“反正你就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你女儿。我说娘,你能不能别胡思乱想?行了,我还得去镇上一趟,让人送信给秦公子,告诉他明日不用陪我去兰园了。” “秦公子接到这封信,不知会多伤心生气呢。”她身后传来李青荷幽幽的声音。 江凌仰天长叹:是不是一个女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对媒婆这个职业很感兴趣、对八卦事业充满了热情呢? 走到江涛房门口,江凌敲了敲门:“小涛,你写一封信,告诉秦公子,就说……就说我已把兰花托人带去兰园了,让他明天不用再跑一趟了。”她想想,还是别说赵峥明来过算了。秦忆那人,很是莫名其妙。 “啊?哦”江涛把房门打开,露出一张圆脸来,“姐,刚才是不是赵公子来了?” “是啊。”江凌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这屋子隔音不好,赵峥明来这么大动静,江凌不信江涛会不知道。他这会儿明知故问,不知小脑瓜子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来干什么?”江涛一脸的警惕。 江凌斜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那个,我随便问问不行啊?”江涛这孩子一向老实,被江凌这么一盯,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目光。 本来江涛问问很正常,但他这躲躲闪闪的态度,让江凌不生疑都不行了。对付江涛,她根本都不用别的手段,只用眼睛盯着他,一直不动,只盯了一会儿,江涛就投降了:“姐,你别再盯着我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秦忆哥哥让我关注一下姐姐,如果姐姐单独跟赵公子在一起,就让我告诉他听。” “好啊,你就开始学会出卖姐姐了。”江凌一听,气得伸手用力去拧江涛的耳朵,“说,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没有,真的没有。只是赏花会上姐姐你也看到了,赵公子的手下对姐姐你是什么态度?结果赵公子一句阻止的话都没有。倒是秦忆哥哥一直在帮你。姐,我就觉得秦忆哥哥比赵公子好。” 江凌一听又好气又好笑。李青荷操心她的亲事倒还罢了,却不想这江涛小小年纪,也这么八婆,真不知怎么说他好。 “谁好谁不好,都跟我没关系,也跟你没关系。你以后要是再帮着别人打听我的私事,看我怎么收拾你。”江凌拧完一边耳朵,再把另一只拧了一遍,这才气乎乎地出门去,“我自己写,不用你写了,小叛徒” “姐,耳朵你也拧了,别生我的气了。”江涛追出门来。 “哼,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江凌回到自己的房里,“嘭”地一声把江涛关在门外。 此时不过是申时,也就是下午的三四点钟。江凌自己磨墨写了几句话,用一个信封装了。又换了一身男装,准备到镇上找出租骡车的人,让他把信送去。却不想路过刘家门口时,却被刘婶拦住了。 “你要干什么?”江凌一看到刘婶就心里不舒服。上次虽然借张流芳的力量把她压制住了。但这女人太能耍无赖,江凌对她还真有些发怵。 刘婶却浮着满脸的笑意:“那个……江姑娘,方才来的那位公子,他到底是谁啊?” 江凌本待不理她,不过想了想,还是淡淡道::“是刺史公子。” 她想着,这世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净土,便是这小小乡村,攀高踩低的人也大有人在。原来刘婶敢那样撒泼,也无非是因为她们孤儿寡母、与秦府的关系也属高攀的缘故。赵峥明既来了,这事捂是捂不住的,还不如借他的声威震慑一下这些村民。 果然,刘婶一听就愣住了,冲着江凌讶道:“刺史公子?你们跟刺史公子也有交情?” 乡下人没见识,秦将军是新派下来的官,刘婶虽然知道是大官,但具体如何,却不清楚。可这刺史则不同。这一直都是零陵城最大的地方执行官,底下各处有什么犯人,案情严重的都要由刺史大人来进行审判,那些抓人的衙役可全都是刺史大人的手下。可以说,在乡民心里,这刺史大人的地位是极尊崇、极有威慑力的。所以刘婶一听这话,可比当初听到江家跟将军府是姻亲还要震惊。 “自然,要不怎么赵公子会亲自登门拜访我母亲呢。”江凌看刘婶面露畏缩之色,心里暗笑,道,“我还要到镇上办事,刘婶要没什么话问,那我就走了。” “没事了,没事了。”刘婶此时就差点头哈腰了。 江凌暗自摇头,转身往镇上走去。到了镇上,找到骡车车夫,给了他四十文钱,那车夫就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信送到。江凌也知道这人不敢把送给秦府少将军的信耽误下来,倒也挺放心的回去了。 赏花会的事算是圆满地过去了;福临楼没有要味精的消息来;空间寻找花木的事也不急于一时。所以江凌看了看天色,觉得第二天应该是个好天气,便决定把家里的房子翻修一下。回家的路上,她顺道拐进了王大娘家,准备找王大娘问一问,修缮房屋应该怎么做。 本来当初换房的时候,王家就说了修缮房屋由他家四个儿子来干,江凌只需要把材料准备好就行了。但江凌知道,王家的四个儿子有三个每天都要在外面做事,耽误一天就少赚一天的钱。江凌是那种“你对我好,我对你更好;你对我不好,我对你更不好”的人,王家一直以来对她们还挺照顾,她现在身上已有三百多两银子了,也不在乎多出几十文钱请人做事,便把这个意思跟王大娘说了。 王大娘一听挺感激,本想带江凌到镇上联系泥瓦匠和买材料,但家里照料着坐月子的王四嫂,着实月兑不开身,便把镇上泥瓦匠住在哪儿,买什么材料,什么价位都详细地告诉了江凌。 这些事当天就得安排下来,所以江凌又回了镇上,打听着问到了泥瓦匠家,正要敲门,却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这不是江公子吗?今日倒是巧了,在这儿遇上你。” 江凌回头一看,却是赵掌柜站在不远处,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 “江公子,你这是准备建新房子呢?”赵掌柜走过来,看了看泥瓦匠的家门,笑道拱手道。 江凌笑着回了个礼,道:“家里屋子一到下雨天就漏雨,所以趁天晴想把屋子修缮修缮。” “原来如此。”赵掌柜笑道,“我那酒楼后面正在建几间房子,就是这位师傅包的活儿,我这会儿正想跟他商议此事呢。这样吧,江公子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明日我派人带着材料到你家去,帮你把屋子修好。江公子千万不要跟我推月兑。我要买味精还得麻烦江公子呢。” “还是不麻烦你们了,我请人就好。”江凌哪里肯承他的情。 “实话说吧,这位泥匠瓦,是个老师傅,姓何,带着一帮徒弟活儿做得很是漂亮。这镇上谁家房子有问题都喜欢找他。但这一段时间,他帮我们建房,肯定没空接你的活儿。这房子修缮可是大事,别人做的活儿你还不放心。本来我把他们让给你一天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此一来,别人等久的就会有话说了,倒叫何师傅为难。所以明儿我让他们去你那儿一趟,也不怕坏了规矩。举手之劳的事,江公子实在不必跟老夫客气,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江凌一听这话,倒是为难起来。如果她不承情再等下去,这春天雨水多,赶明儿又下起雨来,要修房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待要请别人,还真如赵掌柜所说,做的事要是不地道,那还不如不修呢。 她犹豫了一下,道:“那就多谢赵掌柜了。不知材料钱和工钱是多少,你看我是不是进去找何师傅问一问。” “不用了,些须小钱,江公子何必跟我客气?如果公子实在要计较,到我下次再买味精时,从那里扣除就是了。” “那行吧。”看赵掌柜说得干脆,江凌也不磨叽了,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他,她便离开了。 到了第二天,赵掌柜竟然亲自带了何师傅他们到了青山村,来帮江凌修房子。江凌早已换了男装在家等着了,见赵掌柜来,自然客气了一番。赵掌柜吩咐何师傅好好做事,这才离去。何师傅等人捡瓦修缮,江家人跟着递茶送水忙碌了一天,终于把修缮屋子的大事解决了。 把何师傅他们送走,江凌站在院子外面往屋顶上看,看到屋顶上瓦片全部换了新的,墙角塌下来的地方也修补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到唐朝虽然才两个月的时间,但却做了许多事,家里从无米下锅、欠人债被逼得换房子,到现在食有肉、穿有衣、房屋无患、身上还有三百多两银子。这一步步,都是她依靠着空间,努力奋斗获得的,让她很是有成就感。 “嗒嗒嗒。”一阵马蹄声从路口传来,很快就到了刘家门前。看到江凌,秦忆并未直奔过来,而是在刘家门前就勒住了马匹。他翻身下马,牵着马慢慢地走了过来,到了江凌面前站定。 江凌见他脸色又是一副臭臭的表情,干脆转过脸去,不想理他。 秦忆见状,将马往旁边的树上一栓,走过来一言不发地一把拉住江凌的手,就想将她往湖边方向拽。 “喂,你干什么?放手。”江凌被他如铁钳一般的大手拉住,怎么也挣不月兑,急得大叫起来。 (新的一周开始了,开门四千字,召唤一下推荐票和粉红票。) 第九十九章我后悔了 秦忆将手稍微松了松,盯着她的眼睛,缓和了一下脸色,轻声道:“江凌,咱们别吵架行吗?我想跟你谈一谈。” “那你放开我。”江凌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有些慌张。 她知道秦忆想跟她说什么,或许就跟昨天赵峥明所说的那些话一样。但她真的没有准备,她弄不清楚这两人的感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只为了争风吃醋,拿她当筹码。所以她现在实在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更不可能给秦忆一个明确的答复。人心太复杂,不是一时半刻、做上一两件事就能看得清的。看不清面前的两个人,她便什么都不愿想,什么也不愿做,将脑袋埋在沙里当驼鸟,是她目前最想做的事。 可这两人,接二连三的,跑来跟她挑明心迹,将她逼到墙角里,实在是让她不知所措。她现在不想跟他到湖边去,也不想听秦忆的什么话。 见秦忆放开她的手,江凌装模作样地揉了揉手腕,道:“你有话,还是家里说吧。”说完,转身往院子里跑去。 “江凌……”秦忆脸上闪过一丝懊沮,却再不敢去拉她的手。刚才看她揉手腕,他忽然有些心疼,直为自己刚才鲁莽的举动感到后悔。见江凌像兔子一般急往家里窜,没办法,他只得跟进了院子。 进到院子,却看见江凌并未往厅堂去,而是站到了菜地旁。 近处是碧绿肥女敕的蔬菜和紫红色的野花,远处是烟波渺远的蓝绿色湖水,天边是湛蓝如洗的天空。那个俏生生的窈窕身影,着一身浅绿色长裙,眉眼如画,就这样站立在这样的背景之下。 秦忆站在院子门口,望着这样一幅美丽的画面,怔怔地再也不知动弹。 见秦忆久久不动不语,江凌回转脸来,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说吧。” 秦忆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李青荷和江涛敞开的房间口,苦笑了一下:“在这儿?” 见江凌点头,秦忆叹了一口气,悠悠道:“我就不信伯母是这样教你待客的,站在院子里连屋都不让进,你也太过失礼了吧?” 江凌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那我在这里说了啊。”秦忆看她有些纠结的表情,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那……那秦公子还是请屋说吧。”江凌看他张嘴欲说,赶紧道。这家伙,要是真有胆在院子里当众说什么话,那她岂不是自很难堪? 两人在院子里说这么久的话,李青荷和江涛都不见出来,江凌在心狠狠地恼了这两人一通,带着秦忆进了厅堂。 坐在椅子上,江凌认了命。反正逃不掉,姑且听听这厮说些什么吧。 “江凌,我想问你,当初,你千方百计地想要退亲,倒底是哪里看我不顺眼?”秦忆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我……”江凌望着秦忆那双漆黑如墨的星眸,忽然一时语塞。她当初虽然对秦忆有误会、有偏见,但强烈要求退亲,并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是她这个现代自由的灵魂,忽然穿越到这古代,发现身上早已被套上了婚姻的枷锁,连选择感情的自由和权利都没有,那种激愤由此喷发,从而对这桩婚事产生无端的反感和反抗情绪吧? 这样的理由,如何能对秦忆说? 秦忆见江凌垂目不语,追问道:“我想问,你现在仍觉得当初退亲的行为是对的吗?你有没有为这个决定后悔过?” 江凌咬了咬嘴唇,仍不说话。她后悔吗?她不后悔能够获得婚姻自主的权利,无论怎样她都不后悔。现在虽然秦忆对她挺好,但还达不到让她后悔的地步。 看江凌仍然不语,秦忆眼睛黯了黯,缓缓道:“我想告诉你,我后悔了。”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江凌还是倏然抬起眼眸,看向秦忆。 秦忆迎着她的目光,用力地点点头:“我真的后悔了。当初,对你闹着要退亲,我真的很生气,我想,只要是个男人,只要有点自尊心,没有谁会不生气。我当时甚至以为,你是因为喜欢了别人,所以才闹着要跟我退亲的……可退亲后,平静下来慢慢与你接触,发现你并不是那样的人。”说到这里,他停了很久,才有些艰难地道,“凌儿,咱们……能不能……能不能再续前缘?” 江凌忽然觉得平时坐得挺舒服的椅子,这会儿像长满了荆棘一般,让她想马上站起来离开这里。但她知道,回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该面对的还得面对,当说的话也还得说。 感觉到秦忆灼热而希翼的目光,江凌望着地面,轻轻吐了一口气,开口道:“对不起秦公子,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个问题,真的,至少在十七岁之前,我是不会成亲的。”说完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道:“秦将军和秦夫人对我们家的照顾,我很感激。所以还请秦公子为父母着想,不要为了我而耽误亲事,这会让我们全家不安的。”说完,提起裙摆,便想跨出房门。 “是因为赵峥明吗?”。秦忆忽然开口道,“你是不是对他有好感?他昨天是不是来过?所以今天,你宁可要他的属下帮忙修缮房屋,也不愿叫我一声?在你心里,他比我更让你愿意亲近吗?”。 秦忆的话让江凌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来,看着秦忆,摇摇头:“没有谁,不因为谁。我只想好好地把家境改善起来,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愿想。你可明白?今天修缮房屋,也只是遇上了赵掌柜,无奈之下请他帮的忙,跟赵峥明没关系。秦忆,你能不能不要自寻烦恼,也不要来寻我的烦恼?求你了,行么?”说完,转身走了出去,留下秦忆一个人呆呆地立在厅堂里,久久不动。 回到房间,听到外面李青荷的说话声,然后是秦忆骑马离去的声音,江凌将脸埋到膝盖上,忽然觉得身心疲惫。看到上辈子她父母行同陌路的相处,她的内心深处,对婚姻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所以她上辈子一直没有恋爱。这辈子,本来退婚时立志要在这一世好好品尝一下爱情的滋味,可临到有感情捧到她面前时,她还是怕了。她真的害怕。害怕会被感情伤到,也害怕伤到别人。像今天的这番话,她知道会刺伤秦忆,可她不得不说。如果不说,将会害人又害已,后果更严重。 这种双臂抱膝的姿势,前世她在网上看过一个说法,说这种姿势是胎儿在母体里时的姿势。烦恼时作这样姿势的人,是因为缺少安全感,想回到生命起始母亲最温暖安全的子*里,寻求心灵的安慰。 想到这里,江凌苦笑了一下。母亲这个词,对于她,有些奢侈。上辈子母亲对她的漠视,这辈子母亲对她的抛弃,让她很难想象当初她作为一个胎儿,在她们肚子里感受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她们对她无爱,是因为对她的父亲无爱吧?感情是一把双刃剑,无爱的婚姻,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都鲜血淋漓,伤痕累累。 江凌叹息一声,不愿再想下去。 在床上以这样的姿势不知坐了多久,直到腿脚发麻,直到李青荷叫她吃饭,江凌才慢慢地挪下床去。 吃过晚饭,门外又来一辆马车。江凌现在一听到马车声就头痛,早早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却不想马车停下不久,江涛便来拍门,说是于清明来了,提出要见她。 于清明?他来干什么?江凌一愣,想起赵峥明拿走的那盆兰花,只得走出房去。 于清明正站在院子里,面对着江凌那块菜地发呆。 这块菜地,是目前院子里最抓人眼球的地方了——菜地里的青菜从来没有施过肥,每天只浇两次空间水,却像被打了催长素一般,狂野地疯长。尤其是在空间里育过种的白菜,种下的时间只没过多久,就长得有两尺高了,白玉似的菜梗、跟蒲扇般大张的叶子,碧绿油亮闪着光泽;别人家才长了几尺长的南瓜秧,在这块菜地里早已攀爬得到处都是了,叶子大得恐怖,蔓上也已开了许多花,甚至有两处小南瓜都已有拳头大小了;除此之外,茄子、黄瓜、韭菜等,无不早熟而盛产,这边开花那边结果,一派繁忙景象。 菜地里的蔬菜如此,菜地外侧的野花,早已不只是酢浆草一个品种了。也不知是哪来的种子,在菜地的外面,红红紫紫的长着许多花,绕着菜地围了一个大大的花环,引着蜜蜂来来去去地忙碌着采蜜。 借着于清明的眼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菜地,江凌心里一惊。她这院子,原来王大娘还时不时地来坐坐,但四嫂子坐月子后,她便没空来了。这段时间除了马雷几人来一下,再没别人光顾。再加上江凌这段时间比较忙,无心去想这些,对这菜园竟然失去了防犯之心,让这菜地长出异常的景象来。这种情景看在秦忆、赵峥明这些不事生产的公子眼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看在对种植极有研究的于清明眼里,却是容易无端地招来麻烦。 只能多找找借口搪塞了,反正有那株兰花在,想要掩饰自己的种植技术似乎也没必要吧? 这样想着,江凌定了定心,淡淡地开口道:“于先生,不知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第一百章想要置产 于清明听到她的声音,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江凌深深地作了个揖,道:“老夫特地来此给江姑娘道歉。老夫于种植一道浸yin多年,自以为水平相当了得。所以从未把别人看在眼里。那日姑娘在兰园说话,老夫以为姑娘是为了引起赵公子的注意,好以此攀交。便是前日在赏花会上,老夫也以为姑娘是侥幸得胜,仍不服气。直到得昨日赵公子把兰花拿回去,老夫才知错了,错得离谱,姑娘不但诗才横溢,于种植一道更是胜出我良多。所以今天特地前来,向姑娘赔罪。” 于清明这番话,说得倒是出乎江凌的意外。从认识这个老头儿开始,于清明就眼高于顶,出言嘲讽,针锋相对,咄咄逼人。那日赏花会后江凌甚至在他眼中还见过怨恨的神情。他今日特地跑到这里来,真的是专门为了给她赔礼道歉?这话无论说得如何动听,江凌都不敢相信。 更何况他的话里似有所指,不管有意无意,江凌心里都不爽,当即淡淡道:“于先生客气了。我就一乡下丫头,种东西是我的本份,会的也是些粗浅的活儿,跟于先生的高雅手艺自然没得比。那日去兰园,也是受赵公子之邀,去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丝毫没有跟于先生相比的意思。所以于先生服不服气的,实在与小女子无关。至于小女子是不是要引起赵公子的注意,是不是想要攀交赵公子,那也是本姑娘的事,跟于先生没有丝毫关系。如果于先生担心赵公子受到小女子的诱惑,你只需对赵公子谆谆教诲一番,我想赵公子感念到于先生一颗关切之心,会很快认清楚小女子的面目、从而远离小女子的。于先生倒是不必跑到这乡下来,再出言告诫小女子一番。” 这番话说得于清明一脸的尴尬。他来此本意是道歉和解的,却不想说的话不中听,当面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实在怪不得人家姑娘着恼,只得讪笑道:“老夫不会说话,江姑娘莫怪。”说完从怀里模出一个荷包,递给江凌,“这是那株兰花的赌约一百两银子。”又指指地下,“花也在这儿。” 愿赌服输,这是她应得的,而且这老头儿说话做事确实让人不喜,江凌也不客气,接过荷包道:“如此多谢了。”话语里并没有邀请于清明进屋里坐坐的意思。 于清明倒也不在意,回转身去看着那块菜地,道:“江姑娘不但花养的好,而且菜也种的好。看来以往是老夫狭隘了,种植一技,还得多到田间地头向老农请教才是。”说完回过头来,“江姑娘不知可否传授在下一些种植技术?有何条件姑娘尽管提便是。” 江凌哪里知道什么种植技术。她种的这些东西,也全是因为浇了空间水的缘故。好在眼前这老头儿也不用讲什么面子,她直接摇头道:“这是我祖上相传下来的秘方,不能外传。所以于先生的请求我没法答应,还请见谅。” “祖传秘方?”于清明听了此话,皱了皱眉,然后深深作了个揖道,“种植一道,实为利国利民之事。江姑娘此方虽为祖传,却当用之于国于民才对。还请姑娘以天下苍生为已任,将此术交予官府,让官府刻板付印,广为传播。此大功德一件,官府亦会有嘉奖。姑娘便可名利双收,后福无尽。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先问她讨要技术,讨要不成就用大帽子扣人,这于清明做人实在是让人讨厌。江凌冷冷看他一眼,道:“我这秘方,虽然能让植物长得好,但所费甚高,用此法种植,得不偿失。倒是于先生不是一直说,自己于种植一事浸yin多年,水平了得吗?你怎么不把自己的技术公之于众,造福苍生?” “……”于清明被她问得一滞。他本以为江凌是个没见识的女娃子,多说几句大道理,便可把她的种植技术哄骗到手。却不想被她这话一说,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脸上一红一白,煞是好看。 “如果于先生没有别的什么事,就请便吧。江涛,送客。”江凌说完,转身进了房。 而江涛一直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本来听到于清明劝把秘方交给官府的话,觉得还有几分道理;待听得江凌回答之后,这才知道于清明不怀好意,脸色顿时不好起来。见姐姐进了房,用眼睛瞪着于清明道:“赶紧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哼”于清明除了家道中落那几年,这些年何曾被这样赶过?当即沉着脸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小涛,你进来一下。”江凌听到于清明的马车离去,叫住了正要回房的江涛。 “姐,什么事?” 江凌瞧了江涛一会儿,道:“小涛,关于那个秘方的事……” “姐”江凌还没说完,江涛就打断了她的话,“如果那秘方真是姐姐在爹以前的书上看来的,要不是姐姐看到,这秘方也是丢掉了的。再说,如果不是姐姐这段时间辛苦操劳,咱们家或许现在都还在为如何还债而发愁呢。所以姐,那什么秘方的事,你不必跟我说,我也不想知道。” 江凌听了,心里有些感动。不过有些话,她还是要说出来,免得江涛心里存了介蒂。现在江涛还小,说不在乎,但往后大了,或娶了妻,也许想法又不同了呢?话还是说清楚好。 所以她道:“你听我说,我说的秘方,其实是没有的。那些植物,不知怎么的,经过姐姐的手就会长得好,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怕别人都把我当妖怪抓起来,所以才说是秘方。”说完抬起眼来,看着江涛,“我知道这样说很荒唐,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但却是事实。小涛,这件事连娘我都没说,怕她担心。不管你信不信,都不要跟人说,好不好?” “真的?”跟她想像的不同,江涛听了不惊反喜,瞪大眼睛道:“姐,你是不是天上的种植仙女下凡来的?” “呃。”江凌被他这说法弄得哭笑不得。不过江涛这样理解,倒也不错,便顺着话头道:“或许吧。” “姐,我看大半是的。”江涛倒是一本正经。 “是是是,你姐我是种植仙女,行了吧?”江凌笑了起来。从桌上拿起于清明给的荷包,倒出里面的银子。这银子是十两一锭,一共十锭,堆在桌上银光闪闪的。 “姐,当初说你管赚钱,我管掌权的。现在你这么短时间就赚到这么多钱了,我却连书院的门还没进呢。不行,我得赶紧回房看书去了。”江涛被这十锭银子刺激到了,激动地挥了挥拳头,跑回房去。 江凌笑道摇摇头,从空间里调出原来的二百四十两和赏花会的奖银一百两银子,跟桌上银子一起,用一块包袱布包了,走到李青荷房里。 “凌儿,来,娘想给你做几身衣裙,你看看喜欢哪块料子?”李青荷见了她,连忙招手,兴致勃勃地让她看摆在床上的衣料。这些衣料,除了秦府送来的几块,还有张流芳送来的。都是上好的绸锻。 “娘,我还在长个儿呢,你做了这衣服,平时又穿不着,到了明年又穿不合了,岂不是浪费?还是给你做吧。”江凌却不感兴趣。 她刚刚穿来的时候,虽然身体单薄,但也长到了一米六左右。这两个月喝空间水吃空间菜,她不但皮肤变得细腻水灵,而且个子也长高了一些,原来平坦的身体也开始发育起来,穿男装掩饰起身材来,是越来越困难了。江凌看街上也有女子来来往往,所以经过了这次赏花会,她决定以后穿以女装出去了。 不过穿着绸锻衣服做饭浇菜,怎么想就觉得怎么古怪。还是穿粗布衣服自在,所以对于李青荷的想法,她实在不愿意呼应。 “傻孩子,你也慢慢长大了,总要打扮打扮自己。就是村头的阿芳姑娘,都还成日里做新衣服呢,我们家现在又不是很艰难,怎么能委曲你?” 江凌看看手里装银子的包袱,倒也不再固执已见。爱美之心人亦有之,更何况李青荷打扮女儿也乐在其中,让她高兴高兴也是做女儿的一片孝心不是? 在李青荷的坚持下,江凌挑了两块布料,一块浅绿色,一块浅紫。本来现在都流行石榴红,但江凌实在不喜欢这些太过耀眼的颜色,最后在李青荷的劝解下,江凌折中,让李青荷用那块石榴红的料子,给她做一件披风。 选好衣服、再商量好款式,江凌便把桌上的包袱打开,露出白花花的银子,道:“娘,这是这段时间赚的四百四十两银子。就算小涛上书院交束修,也要不了那么多。您看咱们是不是置些产业?” 李青荷看着一桌子的银元宝,有些发愣。江文绘生病去世,到江凌又生病,江家就这样一点一点在她的手上将产业散尽,将衣服首饰当尽。这两年,只有从她的手上哗哗往外出银子,何曾有银子收回来?做些绣活,也无非得几个铜板,这些一锭一锭的银子,于她来说,已是很久没有见着了。 许久,她才转过头去,悄悄擦了一下眼角,道:“娘说了,以后你当家。要不是你,家里哪里还得了债,更不要说两个月里赚这么多银两?你拿主意吧。” (谢谢落燕閑居打赏的黄鹊,谢谢大家的推荐票) 第一百零五章合伙做生意 江凌只觉一股清凉的感觉从草药处传来,跟刚才秦忆运功的那种暖意体会相反,但感觉却一样,那就是——舒服。 “这草药,是你从哪弄来的?”她不禁好奇地问 秦忆将最后一截布条打了个结,道:“刚才在崖上,听到你说脚崴了,临时采的,感觉如何?” “嗯,挺好,凉丝丝的。” “明天就会好很多了。但要想走路,还得休息上四、五天。否则以后会落下脚根。”秦忆把她的脚小心放下,看着她问道,“肚子饿了吧?” “嗯。”江凌用力地点点头。有秦忆在,刚才烤鱼的计划自然无法实施了,可她这肚子还饿着呢。 秦忆也没再说话,右手在地上拾起几块小石子,便站了起来,左手放在嘴里打了个马哨。 “哗啦啦……”被他这声尖锐而响亮的马哨一惊,树丛里顿时又飞出几只鸟来。拍得翅膀扑愣愣地响。 秦忆不慌不忙地把石块运功一射,就有两只鸟应声从空中落了下来。秦忆脚下一蹬,手上拽着那跟布条便飞了出去,准确地把两只鸟接住,脚上再在树枝上一踩,复又荡了回来。 他这一连串动作,做得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该轻盈的时候轻盈,该有力的时候有力,干脆利索,恰到好处,看得江凌眼睛都呆了。 待看到秦忆跑到远处,把两只鸟的血都放净,又掏出一把小刀将内脏弄了出来,连毛带皮地拿了回来,江凌这才看清这两只飞禽身上羽毛五彩斑斓,哪里是鸟?分明是野鸡。每只足了两斤多重,足可以让他们饱餐一顿了。 “你这是碰巧打的,还是知道这两只是野鸡专门打的?” 秦忆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看飞起的影子拖着长长的尾巴,便往这两只身上射了。” 江凌坐在火堆旁,一手抱膝,一手托腮,有些沮丧地问:“像你这般身手,在大唐的武林界里算是什么水平?” “武林界?”秦忆听到这个词愣了一下,这才明白江凌说的是什么,笑着摇摇头,“我一直在军营里长大,倒没见识过你说的武林界是什么样,所以也无从得知我的水平在他们之中究竟如何。” “那你是跟谁学的武功啊?” “我师父是我爹的朋友。我们在边关时,他隔上那么一段时间就来教教我,其余时候就不知他到哪儿去了,问他他也不说,也不知他还有什么别的身份。”说完秦忆看了看有些没精打采的江凌,“倒是你的功夫,是跟谁练的?” 江凌神情一滞,讪讪道:“瞎练的。” 秦忆见她不说,也不追问,从怀里掏出几个瓶瓶罐罐,选了两个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均匀地撒在野鸡月复腔内。 江凌有些好奇:“这些调料,你总是随身带着的吗?”。刚才看秦忆从身上掏出刀来,对于一个当兵的人来说,这很正常。可现在又从身上掏出一堆调料来,她就有些不明白了。 秦忆沉默了一会儿,道:“在边关打仗的时候,出任务有时一去就是十几天,经常像这样饥一餐饱一餐在外面打野食的,所以大家都随身带着一些调料,带着带着就习惯了。现在到了内地没仗打了,这个习惯还是没改过来。” 江凌看秦忆熟练地把泥土用盐调匀,抹在野鸡的羽毛上,将野鸡裹成一个泥团,然后在火堆里扒拉出一个小坑,将泥团埋进去,再把火移过来盖在上面,她心里有些感慨。秦忆跟赵峥明这些讲究吃喝玩乐的公子哥,终究还是有很大的不同。不过,如果让他在零陵城里过上几年安逸的日子,他会不会变得跟他们一样呢? 秦忆把手洗净,对江凌一笑:“你等会儿。”说完拽着布条,脚一蹬又荡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根大大的树枝。 “杨梅?”江凌一看树枝上紫红色的果实,就惊喜地叫了起来。 秦忆从树枝上摘了最大最黑的两颗,用水洗了洗,递给她:“先尝尝就好,吃多了倒牙,一会儿鸡肉熟了你吃起来就没味了。” “嗯嗯,我一颗你一颗。”江凌倒不贪心,拿了一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充斥了她的口腔,味道好极了。 江凌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秦忆来之前,她虽然有空间在,食物无忧、野兽无惧,但内心却凄然无助,担心惶恐;可秦忆来了之后,她怎么就感觉这不是荒山落难,倒像是野营度假了呢? 处境依然是那个处境,不过是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而已,而心境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不同。两人依靠,相互取暖;跟一个人孤单独处,真的很不一样啊 现在,江凌终于理解了那些女孩子愿恋爱结婚的想法了。 “江凌。”秦忆坐在她旁边,盯着火堆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来道,“你前段时间卖味精,还有赏花会上以及打赌得的钱,应该有三、四百两银子了吧?” “嗯,是啊。”对于秦忆知道自己卖味精的事,江凌一点儿都不意外。连自己挑唆老张给他下泄药的事他都知道,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有这多钱,你可以买些田地,也可以买些商铺,完全可以让一家人过上宽松的日子了。你为何还一个人跑到这山上来找花?像这样遇上危险,你知道你的家人,还有我……我们,会有多担心你么?” 江凌垂下眼睑,没有作声。如果不是想让空间扩大,她也不会做这种冒险的事。毕竟她失去过一次生命,这条小命,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珍惜。 “凌儿……”秦忆缓和了语气,“咱们合伙做生意吧。” “啊?”江凌抬起眼,诧异地看向秦忆。 秦忆笑了笑:“这里的军营其实没什么事,每日操练一个半时辰,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正无聊呢。不如咱们像赵峥明一样,开个花店如何?你种花不是很好么?你就只管在家种花,我找个铺子,再找个适合的人管管,收益分成,你八我二,你觉得如何?” “那个……这个方法不错,就是分成太不公平了。对半分还差不多。”江凌想了想,点点头。开个花店她不是没想过,但一来没有本钱,二来没有人手,再加上开了店要跟人竞争,要打通各种关系,要管理手下人员,想想她就觉得头疼。现在秦忆提出跟她合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看这人的意思,其实并不是想做生意赚钱,只是想帮帮她吧?否则也不会提出这么不公平的分红方案来。 想到这里,江凌抬起眼,感激地看了一下秦忆,心里有些暖暖的感动。 秦忆却没注意她这个眼光,凝神看着火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你说多少就多少吧。” “那味精呢?不如咱们合伙再开一家酒楼如何?”江凌让秦忆这话勾起了兴趣。跟人合伙做生意是很不错的主意,这样她可以只管在家种东西而不用去操心那些令人头疼的问题,钱并不少赚。但合伙人她一直找不到。其他人她都不熟,近期来跟秦忆和赵峥明接触多一些,赵峥明本身就有花店和酒楼生意,与他合作倒是最好,但江凌总是看不透此人,而且他也从来没有提过合作的事。想来人家生意做得蒸蒸日上的,也用不着跟她合伙。 倒是秦忆……秦忆这人脾气古怪一点,但细想起来,自认识他起,他倒从来没有做过对她不好的事。而且江凌相信秦将军是一定不会害她的。有秦将军管着,就算秦忆有什么想法,也蹦不出他老子的手掌心去。他又是这么个身份,能做到少将军,能力应该也不差,在零陵城里做生意,应该是一往不利的。 “酒楼……”秦忆拧了一下眉,随即笑道,“行啊,就再开一家酒楼。” 看江凌开心地笑起来,他又道:“你最好在城里有一个固定的地方卖味精,这样我平时让我娘在那些人上门拜访的时候,帮你宣传宣传,只要她们吃上你的味精,有了一餐,就会想下一餐,到时自然会就去买。二两银子一瓶,为了吃得好,他们还是舍得花这个钱的。” “嗯嗯。”江凌连连点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做出味精只是想着不引人注意,却没想到秦忆什么都知道。秦将军和秦夫人对她那么好,她也没送几瓶味精给秦伯伯和秦伯母尝一尝,想想真是羞愧。 秦忆说的这些做法,她也不是没想过,不过她原来没有本钱,为了积累手里这点原始资金,一件事一件事的一直忙到现在。连到城里的酒楼里推销味精她都没有去做。 想起酒楼和味精,她想起一件事,问道:“福临楼真是赵峥明的?赵掌柜在我手上买过两回味精,你知不知道他们是自已用,还是卖出去?” 秦忆用漆黑晶亮的星眸看了江凌一眼,道:“赵峥明将味精买去,便同时在零陵城里开了好几家酒楼,只这一小段时间,就把周围的酒楼挤得没了生意;然后就用味精跟人谈条件,用味精作干股,直接分别人的红。” (谢谢落燕閑居的再一次打赏明天、后天又要开会,这两日改单更。) 第一百零六章山谷过夜 “啊?”江凌大感意外,“味精可是握在我的手里,他这样做,如果我断了他的货源,他岂不是……”想起赵掌柜三番五次想垄断自己手里的味精,江凌皱起了眉头。 秦忆没有说话,伸手扯过一根枯枝,把火堆移开,将两个圆溜溜的跟石头似的泥团从火下扒拉出来,然后用柴刀背用力一敲,泥团就裂开来,一股浓香的热气从裂缝里直冒出来。 江凌此时早已饥肠辘辘,闻到这股香气,注意力就转到了野鸡身上,哪里还去管什么味精的事。 “饿了吧?”秦忆看她馋涎的样子,笑了起来。待热气散去,他用两根洗净的树枝将鸡从泥团取了出来,用一张大大的叶子包了,连同筷子一起递给江凌:“吃吧。” “谢谢。”江凌接过叶包。那野鸡肉酥烂,用筷子一扒就可扯下一块肉来。江凌用简易筷子夹了一块肉入嘴,只觉咸鲜适口,肉味里还带有一股子松针的清香,味道实在是好。 “真好吃,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江凌笑道。见秦忆忙着把另一个泥团敲开,她撕了一只鸡腿,偷偷扔进了空间里。刚才跟秦忆说话,她就时不时内视空间,看到小花把头抬了起来,到后面还站起来走了几步,她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空间里的小花见天上忽然掉了一只鸡腿,忙把鼻子凑过去嗅了嗅,研究了半天确定没问题,这才香甜地把它给吃掉。吃完鸡腿,还满意地“汪汪”叫了两声。 看到这一幕,江凌又把鸡胸骨头多的地方也扔了进去。小花忠心耿耿,屡次以身护主,蛇毒未清,这会儿既然能吃东西,哪怕是让她一点不吃全给了小花,她都愿意。 见小花吃得欢,江凌也极为开心。正要伸手到叶包里拿鸡肉时,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叶包里竟然多了两只鸡腿。 “这……”江凌向秦忆看去。 秦忆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来向她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吃吧,多吃点,不够我再打两只。” 江凌看着手中叶包里的鸡腿,心里暖暖的。秦忆下了营就到她家送花了,然后又满山遍野地寻她,肯定是没吃晚饭。他那么个大男人,早不知饿成什么样了。可弄了东西,还是先紧着她吃,这份关怀与体贴,让她感动。 “我这有了,你吃吧。”江凌腿脚不便,举着叶包,向秦忆示意,让他过来把鸡腿拿走。 “也好,一会儿你再尝尝我的烤鸡手艺。”秦忆也不坚持,走过来把两只鸡腿夹走。 把鸡肉吃了,秦忆又依法炮制地打了两只飞禽。不过这回他不打野鸡了,而是打了两只鸟。把毛褪了串到树枝上烤,饶是江凌吃鸡已吃了大半饱,还是把一只足有半斤重的鸟给吃光了。那味道,真是没得说 把肚子填饱,秦忆又不知从哪里摘了一种略带清香的叶子,装了水放在火旁烤得有些温热,拿给江凌喝了。然后走到她身边想帮她把骨头收拾一下,却发现附近地上光光的,什么都没有。 见到秦忆看向自己诧异的眼光,江凌扯着嘴角干干地笑了一下:“那个……骨头我全扔到山崖下了。”哪里是扔下山崖?早已被小花香香地啃干净了。 秦忆也不追究,把东西收拾干净,然后看向黑暗的远处,道:“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找点东西。” “你要找什么?”江凌却不放心他。天黑了,谁知道这山谷里会有什么野兽?再说,如果遇上蛇呢?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秦忆犹豫了一下,道:“我想找些东西给你垫在身下。虽然已进五月,但这山里晚上还是很冷的,坐在这种潮湿的地上对身体也很不好。” 江凌却摇摇头:“有火就好。而且这里白天我都看过了,因是春天,地上连落叶都很少,更不要说别的了。再说,黑灯瞎火的,你去哪儿找去?别去了,我不放心。” “凌儿……”一听这话,秦忆有些动情地唤了一声,望向江凌的目光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你……你别多想,我、我就是……你要出事,我一个人在这儿怎么办?”江凌被他看得一阵心慌,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脸上有些微微地发红。 “你不放心,那我就不去了,听你的。”秦忆的声音里异常温柔。他走过来坐到江凌身边,转头看着她:“那你靠着我,会暖和一点儿。” “有火呢,不冷。”江凌垂下的眼睫毛,像蝴蝶美丽的翅膀,在火光的照耀下一扇一扇,直把秦忆看得痴了。 好半天,他才把目光转开,叹道:“凌儿,我真想在这里呆一辈子,不出去了。” “胡说。”江凌看着火堆嗔了一句。见秦忆还想再说什么,她赶紧道:“不许再说话,我困了,要睡觉。” 秦忆也看着火堆,没有再说话。忽然伸出一只手将江凌往他那边轻轻一拔:“靠着我,会舒服一些。” 头碰到秦忆坚实的臂膀,江凌的心底里忽然生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这种感觉,从前世到今生,她从来没有感受过。 本想把头抬起来,但心里对这种踏实的眷念,却又让她万分不舍。挣扎再三,江凌还是叹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头舒服地靠在秦忆的肩上,闭上眼睛,不再动弹。 感觉到肩膀上的头慢慢放松,把重量都放了上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漫延了秦忆的全身,心底里涌动的感情让他非常想伸手去抚模一下江凌的头发,但手伸到了一半,他还是强迫自己放了下来,然后把身体调整了一下,让江凌尽量靠得舒服些。 正当秦忆沉浸在幸福里不知所以时,却忽然发现肩膀一轻,肩膀上放着的脑袋似乎不见了。他心中一惊,转头看去,正遇上江凌亮晶晶的眼睛,扑闪着长睫毛看着他,咬着嘴唇涨红了脸,却半天不作声。 “怎么了?”秦忆看她可爱的样子,心跳漏了半拍。 “我……”江凌难为情地移开目光,看向黑漆漆的山谷,“我要到那边走走,你……你就呆在这里不许动。” 秦忆看着她,眉毛皱了皱,似乎在思考她说这话的意思。 江凌却不等他思索明白,就挣扎着站起来。秦忆忙上前扶起她,看了看四周,道:“你在这儿等等,我先去看看。”说完看江凌站稳了,他也不扯从山顶上带下来的布条,只身往旁边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黑暗里。 见秦忆忽然从前面消失,江凌没来由地有些心慌,一种担心、害怕、失落充斥着她的心房。她正要张嘴叫他,却见秦忆已从黑暗中闪身出来,到了她面前,看着她道:“我带你去,不过你要快,看不见你,我实在不放心。” 江凌愣了一下便红了脸,知道他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垂下眼眸轻轻点了点头。这头刚点下去,她便被搂进了一个坚实而有阳光味道的怀抱里,忽然身体一轻被了带起来,两个跳跃后就到了离火堆有十多米远的地方。 “好了,我回火堆那里去,有事一定要叫我,我会在一瞬间到你身边的。”秦忆在她耳边道,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感情。不过还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了她,一步步朝火堆走去。 骤然从温暖的怀抱里出来,这一瞬的温差变化还是让江凌愣了愣。不过黑暗的山野危险重重,让她很快清醒过来;刚才换位的感觉,也让她知道秦忆此时是多么担心自己。她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动作迅速地解决了问题,然后往前面走了几步,这才出声道:“行了,你过来接我。”下面就是山崖,一个不慎就会滚落下去。她这腿脚不便,可不敢逞强。 话声刚落,她就被搂进了刚才让她眷念的怀抱里,之后便被带离了那里,不一会儿又回到了火堆前原来坐着的地方。 “好了,睡吧。”秦忆恋恋不舍地把她放开,扶她坐下,忽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嗯。”这回江凌不用秦忆再说什么,主动将头靠到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闭上不一会儿又睁开,问道:“你……不用去么?” “不用。”秦忆很快地回答,有些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江凌的脑袋,“操那么多心干什么?赶紧睡觉。” “噢。”江凌乖乖地闭上眼,再也不说话。 见江凌半天未动,呼吸绵长,似乎已经睡着,秦忆转过头看着她如玫瑰一般美丽的脸,怔怔地看了良久,这才用另一只手添了两根柴,然后闭上眼睛,满足地睡去。 “叽啾,叽啾……”第二天,江凌被一阵鸟叫声惊醒。她闭着眼迷糊了一会儿,舒服的感觉让她不愿睁开眼睛。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而且,很温暖,很温暖…… “糟了。”正要迷糊再睡去,她猛地一惊,忽然想起她和秦忆还被困在山谷里,现在是什么时候?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她倏地睁开眼,却正对上一双漆黑略带痴迷的眼睛。 (谢谢ruiruibb、醉梦寻欢的打赏,谢谢紫衣玫瑰的粉红票和暗夜疯猫的催更票。开会到差不多下午六点才到家,吃了饭就码字到了现在。泠水一向码字龟速,这么晚才发文,还请大家原谅。明天还有一天会,后天恢复双更。) 第一百零七章我是妖精 “我……”江凌张嘴刚要说话,一转头却发现自己半躺在秦忆的怀里,“啊”地一声轻呼,赶紧手忙脚乱地坐了起来。 江凌这一忙乱,额头“嘭”地一声撞到了秦忆的下巴。 “疼不疼?”秦忆分明痛得呲了一下牙,眼睛却紧张地盯着江凌,只管问她疼不疼。 “不疼。”江凌摇摇头,眼睛却不敢看秦忆。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两辈子里还是第一次,这种感觉,让她心如撞兔。 “洗脸吧。”秦忆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转过身去拿起那个装水的皮囊,“用完我再去打点水。”昨晚用了那么多水,皮囊里现在没剩多少了。 “不用了,凑合着漱漱口就好。”江凌可不敢让秦忆去找水,谁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过不久应该就会有人来,她可不想再横生枝节。再说,要水,她空间里多的是。 “对了,咱们怎么上去?”漱了口,江凌看天已经大亮了。估计不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想起就算有人来,他们也很难上去,江凌望了望崖顶,有些发愁。 “到时他们拿了长绳来,我就可以带你上去。”秦忆看了江凌一眼,“不过,要把你背在背上。” “哦。”背就背,这个江凌倒没怎么在意,无论是抱还是背,她都得落在秦忆身上才能离开这里。但她又看了看山崖,有些担心地问:“两个人的重量,你有把握么?” “没问题,只要他们带来的绳索够扎实。” 秦忆话声刚落,崖上就响起了马雷的声音:“公子,公子,我来了。” “少将军,我和张放也来了。”很显然,这人就是昨天秦忆嘴里的吴天明了。 “来了就把绳子扔下来吧。”秦忆仰头道。 “马雷,我娘怎么样?”江凌不放心地问。 “挺好的,你别担心。” 挺好才怪,估计昨晚都没睡觉。江凌叹了一口气。 “最多的担心一下,只要你平安到家,就没事了。”秦忆安慰她。 这时马雷的声音又大崖上响起:“公子,昨晚我回去找了一夜,也没找到那么长的扎实的绳子,不过我把青山村一个熟悉这座山地形的人找着了,他说你只要爬到崖底,从右边绕过去,也就是大半天的路,就能走到路口了。” “没有扎实的绳子?”秦忆微微皱了皱眉头。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假?莫不是马雷看出他对江凌有情意,想要让他跟江凌多呆一段时间? 不过,就算有扎实的绳子,也要冒一定的风险,毕竟只要一口气不稳,他们就有可能落下来。秦忆自己倒无所谓,生命危险是绝不会有的,只是担心江凌会在他背上担惊受怕。 他转过身来,把攀上去有可能存在的风险跟江凌说了一遍,道:“如果你觉得往上攀好,我就叫他们去找绳子,不可能找不到的。” “不用了。”江凌摇头,“咱们还是往下走吧。你那药还挺管用,休息了一一晚,我感觉我的脚没怎么痛了。我可以走的。”无论是她自己一个人攀上去,还是秦忆带着她上去,江凌都没怎么有信心。还是在地上走让人踏实。 秦忆看了她一眼,没有争辨,转过头去把路线向马雷他们问了一遍,然后对江凌道:“既然要走大半天的路,那咱们还是得吃了东西再出去,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打些猎物,顺便探探路。” 有那么多的树挡着,地势也复杂,要想从山崖上把食物吊下来是不可能的事,江凌也知道只能自立更生,点头道:“嗯,好。” 看秦忆拿起水囊,她又道,“一直都没听到有水流的声音,这里即便有,估计也挺远,你别走远吧,吃点东西咱们就出山,也许路上能遇上水源呢,就算遇不上也没关系,忍一忍就过去了。”说完,见他还是没有把水囊放下的意思,又道,“你把水囊留下,我一会儿要喝水。” 秦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敢走远,听她这么一说,便将水囊留了下来,嘱咐了江凌两句。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又从身上拿出一把小弩,道:“如果有野兽来,你就用小弩射它。” “给了我,你就没工具打猎了。”这把小弩小巧玲珑,制作精巧,江凌看了爱不释手。不过想想秦忆打猎更需要它,还是将小弩递还给他。 “我还有一把飞刀,放心吧。”秦忆笑了起来,深深看了江凌一眼,道:“我走了。” “小心些,打不到猎物也没关系,早些回来。”江凌知道他本事了得,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叮嘱了两句。 “好。”秦忆轻声应道,目光变得柔柔的,凝视了江凌好一会儿,这才闪身离去。 江凌看他的身影向山崖下掠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树丛里,这才坐下来,目光有些忡怔。秦忆的心思,她很明白;但她自己的心思,却是不清楚。经过了这一夜的相处,她对秦忆虽然由抗拒变得亲近,但要说确定了自己的感情,从此以后把秦忆当成未婚夫来相处了,却是没办法做到。 想到这里,江凌不禁有一些感激秦忆。其实有好几次,她都感觉到了他感情的涌动,就像刚才。但他还是抑制住了自己,没有对她有更进一步的亲近动作,也没有在语言上再提感情之事。她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他或许,心里明白 发了一会儿呆,江凌把水囊盖子打开,将空间水注了一些进去。身上带有喝的吃的一大堆东西,却不能拿出来用,这种滋味还真不好受。 秦忆果然没去多久,江凌把这些做完再拾了一会儿柴,他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叶子包着的东西。 “是什么?”江凌好奇地问。 “兔子。”秦忆见到堆在江凌旁边的柴,有些责怪地看了江凌一眼,“又乱跑,说了你那脚还不能走路。” 江凌吐了吐舌头,没有作声。她的脚感觉没怎么疼了,就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过这家伙会生气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看来一会儿她要想自己走下山崖去是不可能的了。 “兔子怎么包在叶子里?”看秦忆把火升起来,转头又好奇地问。 “我已经把它处理过了。”秦忆背着她将叶子打开,掏出了小刀。 江凌站起来,伸出头去看了看那张叶子,看到秦忆双手灵活地把一只杀好剥了皮的兔子切开,她不由抿着嘴看了秦忆一眼。 秦忆把兔子处理好才拿回来,其实是担心她看不了杀兔子、剥皮等血淋淋的场面吧? 秦忆把兔肉剔出来,切成一条一条的,抹上调料,用竹枝串了,伸到火上去烤。 “我来吧。”江凌走到他身边,伸手去拿他手上的竹枝。 “这儿烟熏火燎的,又脏,你赶紧回去坐着吧。”秦忆却避开她的手,“一会儿就好。”看江凌不动弹,又催,“听话。” 时值五月,南方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坐在这火边,只这一小会儿江凌就觉得有些热。想着自己坐享其成,让秦忆一个人在这儿火堆旁受热操劳,江凌哪里好意思走开,自然坐在那里不动。然而山谷里的风向没个规律,有时往她这边一吹,浓浓的烟扑面而来,呛得她禁不住咳了两声。 “凌儿”看江凌咳嗽,秦忆皱起眉,言语里有些严厉。 “好吧。”江凌投降,退回她原来坐着的地方。当初秦忆选地方烧火就考虑过风向问题,尽量避开她这个方位,所以偶尔有烟吹过来,在半空一晃就不见了,再没熏着她。 “好了。”过了一会儿,秦忆将烤好的两串肉递给她。因杀兔子没水洗手,怕自己拿过的地方脏,他还用叶子把竹枝的下端包了一下。 “一人一串。”江凌接了一串过来。 “都拿着,我还要再去烤,没空吃。”秦忆不由分说地把两串烤肉都塞她手里,转过身又回到了火堆旁。 接下来他又烤了几串,都拿过来给江凌吃。江凌知道他把好肉全都割下来串在竹枝上了,这拿过来给她吃的,全是好肉;剩下给他自己的,就是一个兔骨架。她哪里肯?只吃了三串肉串,就嚷嚷说自己喜欢啃骨头,硬是把秦忆最后烤得的骨架子抢了过来。千金难买喜欢,秦忆尽管想让她吃肉,但架不住她说喜欢,又看她啃骨头啃得挺欢,只得作罢。 “那骨头别啃了,把这两串肉吃了,不够我再去猎一只。”军队里出来的人,吃东西就是快。秦忆三下五除二把肉串吃完,转身递了两个肉串给江凌。只是看到江凌,他却呆了一下。 刚才他还见江凌拿着那一大块骨架,斯文地慢慢啃着,可不过是一小会儿功夫,江凌手上已变得空空的,那兔子连骨带架全不见了踪影。秦忆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也没见骨头的影子。 “那烤兔架呢?”秦忆诧异地问。 “吃掉了。”江凌眨巴眨巴大眼睛。 “骨头也吃掉了?” “是啊。”江凌还是眨巴眨巴大眼睛。 “……”秦忆看了她一会儿,把手上的肉串递过来,“给你。” “啃了那么一大个兔架子,你觉得我还能吃得下吗?”。江凌瞪大了眼睛。 “呃,那我吃掉了。”秦忆把手缩回来,转过身,神情自若地一块块把肉吃掉。 江凌在他后面耸了耸肩:一大个兔架子眨眼就不见了,他竟然不怀疑她是妖精。这家伙,太没想象力了。看来,他小时候就没听过神化故事。要不要弄几篇聊斋故事给他恶补一下呢? (谢谢书友18186248、弑玲珑、宝妈宝儿的粉红票,谢谢大家的推荐票) 第一百零八章解释 吃烤兔还挺口渴,江凌自己拿着水囊喝了几口,递给秦忆:“喝点水。”一直是秦忆照顾她,她总得回报回报。 秦忆接过水囊,本来笑得很甜蜜的脸,忽然变了变:“你去哪儿装了水?” “附近,没多远。”江凌想蒙混过关。 “说了你那脚不能走,你怎么不听话?”秦忆似乎很生气,“要是留下病根怎么办?”说完把水囊放下,板着脸将江凌的脚拿起来,月兑下鞋袜和原来包扎的布,也不管那脚踝上是不是沾着青青的草药汁,伸出手去仔细地模她脚踝上的筋骨。 “没事,真没事。”江凌想把脚缩回。 “别乱动。”秦忆低喝一声,直到检查了她的脚并没有什么问题,脸色这才缓和起来,对江凌道,“我再去帮你弄点药来,你好好呆着别乱动了。” “好。”江凌乖乖地点头,看到秦忆再没摆他那张臭脸,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就没想明白,她要是乱动导致脚出了问题,那也是她自己的事,秦忆跟着着什么急?他倒像比她自己还要紧张这只脚似的。 那药看来比较好找,不一会儿,秦忆就回来了。他先把自己的手洗净,再把药捣烂,又将江凌脚踝上的旧药洗掉,再一次运功把脚踝又按摩了一遍,这才敷上药。 把江凌的脚重新包好,又将东西收拾清楚,秦忆走到她面前,蹲下道:“上来吧。” “我……”江凌看着他宽阔而厚实的背,犹豫着。她倒不是这个时候才想起男女大防,而是想到这样陡峭的地方,秦忆要背着她走,不知道有多辛苦。 “怎么了?”秦忆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 待要不麻烦秦忆,江凌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可不想因为今天的逞强以后作一辈子的瘸子。看了看秦忆的身上,她只得道:“你把我那背篓、柴刀什么的,都扔了。水囊,每人喝一点水再把水全倒了。然后……”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会儿,“可以了,反正要轻装上阵。这山崖路不好走,如果坚持不了,你千万不要客气,我自己可以走一段的。” “你只需要把自己交给我,其他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秦忆凝视着她,轻声道。 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有些别的意思呢?江凌看了他一眼,嘟了嘟嘴道:“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自己走。” “行,我听你的话。”秦忆盯着江凌看了一会儿,忽然朗朗地笑起来,笑容如雨后初霁的那一缕阳光,能把角落里的阴暗照亮。 按江凌所说的把琐碎的东西处理掉,江凌这才趴上了秦忆的背。 感觉到背上那人软软的身躯贴着自己的背,如兰一般的呼吸在耳旁轻响,脖子被一双纤细的手紧紧搂住,一种若有若无少女特有的馨香萦绕鼻端,秦忆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迈出的步子,只觉得每一步都踩在了云端,全身汹涌的热血都流淌着幸福。 “凌儿……”他禁不往低低轻唤了一声。 “嗯?”耳边传来软软的糯糯的回应。 “我真希望,能这样背着你一辈子。”放在心里很久的这句话,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江凌沉默着,没有说话。搂着秦忆脖子的那双手,却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温暖而沉稳的脊背,让她心头无限安稳;这一声表白,化作一股暖流和感动,缓缓地从她的心头荡漾开来,一点点融化着隐在内心最深处的那片冰凉。 轻轻吹拂而来的清风,带着一丝暧昧的气味,飘荡在两人周围。秦忆和江凌各自品味着心头的异样感觉,再也没有说话。 走下崖底的路,基本上呈五、六十度角,背上背着一个人,下冲的力量就加大了很多。秦忆用布条把江凌缠绕着绑在背上,腾出的两只手,攀扶着树枝,控制着往下的冲力,步伐极稳的一步步向下小跑。这样走了大约一个半时辰,终于下到了崖底。江凌看秦忆额头上微微有汗意,忍不住开口道:“歇一会儿再走吧。” “好。”秦忆巴不得在这条路上多走一会儿,他停住脚步,找了一块平坦的草地,小心地把江凌放了下来。 “我听到有流水的声音,你去弄些水喝吧。”江凌看了看秦忆额头,抑制帮他擦汗的冲动。 “你是不是渴了?” 江凌本想摇头,但担心她说不渴秦忆便不去喝水,道,“有一点儿。” 秦忆到她面前蹲了下来:“那上来吧。” 江凌也知道在这种地方两个人最好不分开,伸手趴上了秦忆的背。这一次,秦忆再没有用布条绑着她,而是用手扶住她的臀部,背着她前进。这种姿势让两人都很不自然,好在那溪流并不远,拐过一片树林就白亮亮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清澈凉爽的溪流旁边,长满了各色漂亮的野花,江凌忽然看到在溪涧旁的一块岩石缝里,长着一株兰花,那兰花四周隐隐飘浮着雾气,她忍不住拍拍秦忆的背:“我想要那株兰花。” “等一会儿。”秦忆的脸色却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江凌问完,没待秦忆说话,她就看到了溪流旁边的树丛里,钻出了一头野猪。幸好秦忆最已停住了脚步,否则冒冒然上去,正好与这只野猪碰个正着。 那野猪是到溪边喝水的。看它大摇大摆地走到水边,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江凌心里暗自祈祷,希望它喝完水就赶紧离去,千万别发现自己两人。 余光之中,江凌忽然发现旁边有一样东西在动,转眼一看,竟然是一条金黄色脖子上有两个黑圈的蛇,正在她左旁五尺远的树枝上,吐着信子向这边蠕动过来。 怎么办?如果站着不动,这条蛇眼看越来越近;可如果往前跑,不但引起这蛇的攻击,而且也会惊动那边喝水的野猪。江凌前世看过一些户外知识,知道一头野猪发起疯来,连老虎都不一定是它的对手,着实可怕。 念头急转之下,江凌捏了捏秦忆的肩头,在他耳边轻声道:“蛇,在那边。”缓缓翘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蛇的方向。 这一口气轻吹秦忆的耳垂,让他浑身麻酥酥的正感觉异样,但“蛇”这一字,顿时把他从旖念中唤醒。 看着那条蛇,秦忆也不出声。背上的江凌忽然全身猛地一震,发现一把飞刀已扎在了那条蛇的七寸上,那蛇缠着树枝挣扎了一会儿,便无力地从树上掉了下去。身体打在树叶上,发出了一阵轻响。 那只野猪看了这边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往树林里钻了进去。 “没事了。”秦忆拍拍她,安慰道。 “嗯,我没事。”江凌应道,心里却感觉一阵奇怪。刚才两个那么大的危险,她竟然一点儿也不感觉紧张,更不觉得害怕。好像下意识里就知道秦忆一定能解决这些问题的,全然不用她担心。 这种有水源的地方最容易遇上野兽,秦忆这回再也不敢把江凌一个人留在此处,取水倒容易,但江凌想要的兰花却在溪涧的对岸。 “算了,兰花不要了。”江凌看出了他的为难,开口道。如果是以往,她一定会让秦忆把她留在原地,请他自行其事。但自从昨晚担心了一次秦忆之后,她已经知道了秦忆心里的感觉,再也不会做出妄顾他感受的事了。 说是这样说,秦忆却看出了江凌眼里的不舍,观察了一下地形,他背着江凌纵身一跃,跳到了水流中间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把她小心地放下来,道:“你在此洗洗脸喝些水,我去给你把兰花采回来。” 说完,他仔细听了听四周的动静,便纵身往对岸掠去。小溪并不宽,水面上偶尔还有突出的石块可以落脚,所以采花倒是极为容易。只是秦忆一步三回头的顾盼,让江凌心里涌上了一丝甜甜的滋味。 江凌只洗了脸和手,秦忆就从对岸跃了回来,手里拿着她要的那株兰花。 “对,就是这株。”江凌欣喜地接过秦忆手里的兰花,抬起头看着秦忆道,“谢谢你,秦忆。” “跟我,你永远用不着说谢谢。”秦忆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 江凌垂下眼看着兰花,只觉得这株花比她原来的绿云还要漂亮。 “江凌,能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坚持要退亲吗?是不是……因为那个叫明月的姑娘?”背着江凌离开小溪走了很远,秦忆开口问道。 “……嗯,有一部分原因。” “我原来就说过,她真是我死在战场上兄弟的妹妹。她是被亲戚卖到春香院的。我受兄弟之托,找到她,把她赎出来,本想给她买个小院子,每月给些钱养活她,算是为我兄弟尽了心。但她坚持回老家的一个庵堂当尼姑,劝说无果,我只得让阿威送她回老家去了。她与我,真的没关系。” “你不是说,她是你妹妹吗?怎么能让她去当尼姑呢?”想起那位叫明月的姑娘,江凌忽然觉得有些心戚戚然。一个如花一般美丽的姑娘,却要古佛青灯孤寂一生,实在让人叹息。 (谢谢依依~~的粉红票和落燕閑居的打赏。上午发文,传到后台就发布不了,一直以为是起点问题,现在才知道是电脑问题。终于发上来了,呼……) 第一百一十三章良田佳地 “问了。我娘说,陆大人夫妇俩曾有过一子,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去世了。陆夫人的病就是那时落下的。” “是吗?什么时候去世的?”江凌抬起眼。 秦忆摇摇头:“当时我们家在零陵,而陆大人早早去了京城当官。所以陆家的事,我娘也不是很清楚。” 江凌望着窗外,陷入沉思。 陆夫人的失态,陆大人怪异的目光,李青荷喃喃自语时的“陆公子”,自己的身世,这些会有联系吗?她虽然没有探究身世的,但事情凑到跟前了,她倒不介意弄弄清楚。 过了两日,江凌的脚已可以走路了,也到了与秦夫人相约去看田地的日子。早饭过后,秦夫人就坐着马车到了江家,接着李青荷与江凌一起到城东去。 马车驶到城门口,往东转进一条路去,便是一大片的田地。这里原来估计是一片冲积平原,地势比较平坦,土地肥沃,田里禾苗青青,还有不少佃农在田间忙来忙去。马车再驶进去一段路,远远地江凌看到高山之下,一条小河蜿蜒而过;一座座庄园依山傍水地围绕在这座山脚下,红色的飞檐起翘的屋顶,时不时从绿树丛里露了出来。 “这里是老爷们的庄园,绕过山往里走,便是大家合伙建起的狩猎场。山外面,则是各家的田地。佃农们,都集中住在再进去一里远的地方。”秦府的吴管家骑马跟在马车外面,尽心尽职地介绍着,“夫人,江夫人,将军让我问问二位,你们是想在这里一起建庄园呢,还是想如何安排?” 秦夫人望着李青荷,而李青荷却望着江凌,俱不作声。 江凌看着那些庄园,眉头微微一蹙,问道:“吴管家,我们的田地在哪里?” “哦,还有再往里走大约半里路。” 江凌点点头:“到田地那边看看吧。” 吴管家在秦府多年,深得秦将军的信任,所以对于江凌在将军心目中的地位,那是极为清楚的。虽然知道她与少爷已退亲,但他对江凌仍不敢怠慢,此时见秦夫人并未反对,赶紧叫车夫往里驶去。 往里走,还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田地。大约走了半里路后,马车停了下来。吴管家道:“二位夫人,江姑娘,咱们的田地便是此处了。” 江凌向秦夫人道:“伯母,我想下车看看。” 秦夫人笑道:“坐了这许久的车,我也有些累了,都下车走走吧。不过凌儿,来之前忆儿可交待我了,让我看好你,别让你多走路。站在下面看一看就上车,可不能累着了。否则我回到家可要被忆儿责怪了。” “秦伯母……”江凌一听这话,嗔怪一声,赶紧转过身去,在秦夫人和李青荷一连串“小心点”的叫喊声中,羞红着脸下了车。 吴管家早已从马上下来候着了。见丫环扶着两位夫人到了车下站定,这才指着前面道:“从路边起,到前面那座小山前,便是咱们的田地。从这条小径分,东边大片的一百四十顷,是秦府的田地;西边六十顷,是江府的田地。” 江凌看到极为平坦的田地一直往里延伸,一座葱郁的小山丘,便出现在两百米远的地方。 “那条河就是刚才我们在庄园看到的小河的上游吗?怎么我看到山那边似乎还有房子?”江凌指着山丘前面的一条河和隐隐约约飞翘的屋顶问。 “是的,江姑娘,这正跟庄园同一条河流。那房子是肖家的,再往里走还有一片一百顷的土地,便是他家的。” “走吧,咱们去看看。”江凌一听来了兴致。 “凌儿,你可不能走远路。”秦夫人顿时叫住她。 “秦伯母,您看前面没多远,我慢慢走,走一会儿歇一下,行不行?我看着前面这里风景不错,还想着在这里建一个小院子呢。好不容易来一趟,您要不让我看个明白,明儿我要是一个人跑来,您不是还得担心呢?”江凌转回身去,拉着秦夫人的胳膊就开始撒娇。这一招对付李青荷是百试百灵,也不知秦夫人吃不吃这一套。 秦夫人一辈子就只有秦忆这个儿子。到了零陵后虽说把秦心接了来,却又是个说话做事不过脑子的,只有让她头痛的份。哪里见过像江凌这般撒娇装可爱的女孩子?这娇一撒,她对江凌的怜爱之心顿时大起,原则性马上被抛到了脑后,连声应道:“行吧行吧。不过你得答应伯母,走一段就歇一会儿。到前面再让丫环背你一段。” “好吧。”江凌点头如啄米,拉着秦夫人的胳膊就往里走。虽然这样对丫环不公平,但她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了。 李青荷见状,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跟着她们慢慢往里走去。 “慢点慢点,小心小心。”这两百米的距离在秦夫人不停地叮咛声中终于走到了终点。几个女人跟吴管家一起站在了小河之畔。 “吴管家,山下及河边这块儿,哪里是咱们的地?”江凌看着眼前的地势问。 这山与河极为有趣。河并不宽,两岸也就两、三米远的距离。但却呈“s”形把那座小山丘围了起来。那肖家的屋舍在山丘的背面,位于“s”的外围。而在山的正面,“s”形的河流正好把山丘前面的一块足有一顷大的地方给围了起来,将其围成了一个孤岛。这孤岛看在江凌眼里,那绝对是一块好地方。只要修一座桥过去,便是一个易守难攻的绝佳之地。 她就怕这个地方不属于所买田地之列,也怕秦夫人也喜欢上这块地方。虽然这地方有那么宽,可以建两家的房子。但两家这样紧挨着,即有许多不便之处。而且她要在这岛上种菜种花种田,这么一大块地方就只能江家一家独占。 “以这座山丘为界,山阴为肖家,山阳为咱们家。”吴管家倒也会说话,直接把秦、江两家说成了一家。 江凌一听,心里大为欢喜,赶紧转过头去,可怜巴巴地望着秦夫人:“伯母,你们买了这里的田地,还要不要建房子?您想建在哪个地方?” 话是这样问,但只要有眼睛,看这小丫头那个样儿,都知道这她是相中这块地方了。慢说秦夫人没啥想法,就是有想法,这时也指定得打消念头。 她伸出头指,点点江凌的额头道:“你啊,你想选这块地方就选吧。伯母和伯伯都无所谓,反正不常住,在附近再找块地方建房子就可以了。” 江凌也不客气,把袖子一甩深深作了个揖:“如此侄女就多谢伯母和伯伯成全美意了。” 这不伦不类的礼,把秦夫人逗得一阵大笑:“行了。知道你有主意,你把你想建的院子的式样画一个图,到时我让忆儿找人帮你们建吧。你们只管等着住就是了。” 吴管家却面露犹豫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吴管家,有话请讲。”江凌见状,开口道。 “姑娘选的这个地方,看似不错,但有两个缺点,小人如果不给姑娘说出来,便是失职。”吴管家道。 “有话尽管说吧。”秦夫人却不耐烦看吴管家卖关子。 “城里老爷们之所以选择在一处建庄园,就是为了一旦有什么事,彼此能互相照应,保障安全。这样即便不常住在庄子里,哪怕不派人守着,也不惧丢失东西。可如果姑娘把家安在了这里,江公子年纪小,而且过一阵便要到书院里上学了。只剩下江夫人和江姑娘两位女子,住在这里很不安全,此其一也;其二,这条河上游较宽,下游庄园处也较宽,只此中段河岸比较窄,一旦起洪涝,极容易被淹。姑娘看那肖家建房在河外,就是这个道理。即便小河涨水,他们也能迅速撤离。但如果姑娘把家安在这山丘之外小河之内,一旦小河涨水,便会被水困在里面。所以此时看着风景极好,却没人在此建房,就是这个道理。” 这话说得江凌心里一凉,不死心地问:“这小河年年涨水吗?”。 “那倒不是。”吴管家道,“小人也是刚跟将军他们从边关到此地。不过因买这块田地,小人特意问过,这小河大约在十年前发过一次洪水。当时不光是此处,便是这块田地也被淹了一半。” “每年都是五、六月份涨水吧?”江凌又问。 “是的,姑娘。” “那这样好了。每年五、六两个月,如果天下大雨,我们就搬到青山村去住,这样可以了吧?其实涨水都是慢慢涨的,只要看水满上来,我们就可以撤离了,倒不会像吴管家所说的连撤离的时间都没有。”江凌道,“再说,正是有了这条小河,形成了一个天然防御工事,吴管家刚才所说的安全问题倒不用担心了。建一座小桥,把桥一拦,任谁都进不去。” 吴管家想了想,点点头道:“江姑娘说得在理。倒是我偏听偏信,人云亦云了。” 见吴管家也同意自己的观点,江凌心情大好。要找一块好地方,谈何容易?此地离庄园和佃农的住处都不远,又有肖家为邻,地势又宛如一个城堡,要真是为了一些原因让她不能在此建房,她不得呕死? (谢谢海雁123的粉红票) 第一百一十四章佃农问题 “这事是否再商议商议?”秦夫人听了吴管家的话,倒是不大同意江凌在此建房,劝道,“我看还是让将军和忆儿他们帮着想想再决定吧,凌儿你看如何?” “是啊是啊,吴管家说的话不无道理,咱们再考虑考虑吧。”李青荷也道。 “那好吧。那便麻烦秦伯伯帮忙看看适不适合。”见她们持否定态度,江凌也不好固执已见,只得暂且应下。 她看了看平整而肥沃的田地,又问吴管家:“这佃农之事,不知买田地的时候是如何安排的?” “咱们买下这二百顷,是城里致仕的儒林郎杨老爷的田地。杨老爷除此之外,再往里还有三百顷。知道将军要买田地,便让出了二百顷,随着田地转让的,还有原先租种这二百顷田地的佃农五十二户。今日一早小人已去跟佃农见过面了,他们对于转让一事,并无异议。将军让小人转问姑娘,这佃农是让将军府一处管理了,还是分开管。如果分开管理,小人便让租种这六十顷田地的二十户人家家主来拜见姑娘。” 虽然秦家人挺好,但江凌还是不愿江家什么都掌控在秦府手里,想了想道:“还是分开管理吧。秦伯伯和秦公子平时都公务烦忙,什么事都让他们操心,我们一家也过意不去。再说,小涛年纪渐长,虽然专心学业,但‘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让他有空时学着管理一下田间之事,这于他也是一种锻炼。”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吴管家品味了一下这句话,舒眉大赞道:“好句,好哲理。前几日听说姑娘在赏花会上大展才华,小人当时还遗憾没能目睹姑娘风采。今日能先听闻这句诗,小人再没遗憾了。” 江凌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竟引起吴管家这么大的反应,怔了一下才想起,“世事洞明”这句话,还是曹雪芹在《红楼梦》里说的,唐朝人自然没有听说过。 心里汗了一下,江凌不好意思地笑道:“随口一句顽话,实不是什么好句。吴管家谬赞,江凌愧不再当。那日赏花会也是被逼无奈,侥幸过关,并不是江凌有什么大才。吴管家再这样说,可是愧煞江凌,此事再不必提及。”说完看吴管家还要再说,赶紧转移话题,“我们一起到佃农的农庄去看看吧,我想跟租种我家田地的二十户佃农见个面。” 见江凌真不愿再说下去,吴管家只得把反驳的话咽下,心里对江凌的好感大增。他这么些年跟着秦从毅,见过的人无数。有些人肚子里尽是草包,偏还要装着有学问的样子;有的不过是半瓶子醋,却四处展示自己有才;而侥幸碰上那么一两个有才的,更是把眼睛望到天上去。哪里像江家姑娘这般,明明极有才学,却偏偏谦虚而低调,实在令人叹服 江凌要是知道自己不过是实话实说,就惹得吴管家对她高看一眼,心里指不得如何哭笑不得。 秦夫人在一旁看到此处,暗自点头。吴管家当年也是才高八斗之人,只是被家族所累,作为官奴拍卖,因秦从毅与之有私交,这才将他买下,托他帮忙打理家中产业。这些年他虽为下人,但眼里除了秦府三人,倒也没什么人能入得他的眼里去。没想到今日这一趟,江凌就把他折服了,这让秦夫人想要娶江凌为媳的心思更盛。只是想起江凌与秦忆婚事已退,待要再纳为媳,还不知要经过多少波折,她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几人从田里出来,再上车去行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看到了稀稀落落几幢泥房。再往里走,便是一个山坡,坡上密集地住着几百户人家,俨然成了一个大村落。 “吴管家,这些佃农住得如此集中,要是有一两个有头脑的把他们的心收拢,岂不是要闹出大事来吗?”。江凌看着这个景象,不禁有些奇怪。在她看来,分散居住地,就可分散人心,应该更便于管理才对。 吴管家怔了一下,看向江凌的眼睛一亮,笑着答道:“这些人虽为佃农,但实是自由之身。朝庭对佃农在租金、赋税等方面给予的条件都极为优待,所以只要不是大荒之年,一家两个壮劳力,租种一定田地便可保一家人温饱。再说,经年战乱,如今终于国泰民安。人心思定,这些人还不至会闹事。不过姑娘所虑之事,极有道理,不得不防。小人会向将军提及的。” 说完他朝前看了一下,道:“二位夫人,江姑娘,这里环境腌臜,不宜久留。你们慢慢行来,小人策马到前面通知农人来见。” “去吧。”秦夫人点点头。 吴管家交待了车夫一句,便驾马往里急奔。 秦夫人这辆马车虽行得慢,但不一会儿,还是到了村里,停了下来。 “咦,是哪家大人来了?”大概这村里经常有田主老爷们光临,看到秦夫人这辆华丽的马车,虽有农妇和孩子驻足,也只路过轻声议论两句,便径自离去。 “吴管家来了,咱们再下车。”秦夫人也是经过大事的人,做事极为稳当。 过了一会儿,吴管事带着七、八个人过来了。这七、八个人里,大半是老头儿,小半是老、**人。 “小人们拜见将军夫人。”其中一个老头儿走到近前,就大声呼道,带着大家深施一礼。 秦夫人扶着丫头的手,缓缓下了车去,又转过头来看李青荷和江凌也下了车,这才回转身子,看了吴管家一眼,对那些人道:“各位不必多礼。” 吴管家被她这一眼看得苦笑了一下。既是江凌要来看佃农,他通知的这些人自然都是江家的佃农,他刚才也对这些人说明了此事。不过在这里三个女人中,秦夫人地位最高,这老头儿给她见礼倒也无可厚非。但拜见完将军夫人就没了下文,却是有一些问题。不过这些事也只得私底下再沟通,毕竟昨天接手太过匆忙,很多细节没有梳理清楚。 吴管家想到这里,对江凌施了一礼,道:“江姑娘,各家男人都下地干活去了,这几位老爷子在家也是作主的人,姑娘有什么话,尽管吩咐便是。” 他这一礼和话语,也是提醒那些老头儿,江姑娘,才是正主。 江凌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见到吴管家向她施礼时,那几个老头儿看向她的眼光有些不信任时,微微笑了一下,道:“各位,新塘杨老爷那二百顷田地,其中六十顷已转让给了我江府。我现在想问一句,你们下一季是想继续租种原来的田地呢,还是另租别人的?如果有另租别家打算的,现在可回家歇着了;还想继续租种原有田地的,便留下来聊聊。我只一句话,杨老爷原先给你们什么条件,江家应允条件不变。” 几个老头儿和妇人你看我,我看你,俱都不动,也没人作声。 吴管家见状,忙把二百顷田地的分属情况再说明了一下,道:“江家公子和小姐,是秦将军的侄儿侄女,实是一家人。现在一分为二,不过是把家产分清,更好管理罢了……” 秦夫人在一旁,向吴管家摆了摆手,接过话道:“我只说一句:慢待江家,就是慢待我们秦府。刚才我家姑娘把话已说清楚了,如另有打算的,现在可以退下了。既然不说话不动弹,我就算你们已决定租种原有田地了。” “全听将军夫人吩咐。”犹豫了一下,还是原来那位老头儿说话。 江凌摇头轻笑了一下。她没有看不起佃农的意思,原来更想着要跟他们好好相处,得闲时向他们讨教讨教种田的知识。待空间里稻种培育出来,她还会给这些佃农更大的好处。却不想这些佃农竟然比外面的人更为势利。不是将军府的人说话,他们似乎看不在眼里。 其实不光是她,就连吴管家也没了解清楚这里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这个小村子,说是佃农集中村,其实是各自为阵,没有村长——这也是那些官老爷们特意为之的事,以防这些佃农齐心起来一起向田主们谈条件。每个老爷下属的佃农,自然而然形成一个小团体。哪个小团体家老爷的官大,谁在村里就有话语权。 而杨老爷今年已有六十七岁,致仕多年,膝下子孙没人作官。所以他手下的五百顷田地的佃农,在村里被人欺压已久。当听到将军府把其中二百顷田买下时,这一部分佃农顿时有扬眉吐气的感觉,自以为找到了强大的靠山。那余下三百顷田的佃农对他们那又妒又气的眼光,和村里其他小团体佃农有些畏惧的目光,就只在今日一早,就让他们陶醉在了这种感觉里。 却不想这会儿吴管家来,宣布其中六十顷是江家的,再一听这江家连杨家都不如,无人在城里作官,不过是一个破落户,这些佃农心里失落的滋味可想而知。只是家里的顶梁柱都下田去了,无人商量,再加上刚才秦夫人和吴管事话里话外都力挺江家,这才没人作声。但要想让他们对江家人服气听话,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谢谢暗夜疯猫的粉红票和落燕閑居的再一次打赏) 第一百一十五章买田怎不跟我说 吴管家见状,对江凌暗自点了一下头,转身对那些佃农开口道:“既如此,今儿就这样吧。待你们当家的回来,转告他们一声,安心种田,无论是秦府还是江府,都不会亏待大家的。” 说完,又对秦夫人和李青荷道:“夫人,咱们先回去吧。” 秦夫人点了点头,却不动弹,用眼睛把当场的几人都一一看了一遍,直把人全看得都底下了头,这才转过身,对李青荷道:“走,咱们回吧。” 见秦夫人和李青荷都转身上车,江凌却将秦夫人带来的丫环桃红拉住,耳语道:“你叫吴管家问问,那个带头说话的老头儿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 桃红点了点头,向吴管家走去。 等全部的人都上了车,吴管家也上了马,大家一起出了村,到了大路外面,吴管家这才道:“江姑娘,那个老头儿,姓钱,他有四个儿子,租种的田地都在你家那六十顷里,算是个大户;而且他四个儿子都孔武有力,比较蛮横,所以大家都看他家脸色行事。” 江凌点点头,暗暗思忖。擒贼要擒王,如果能让这钱家服气,其他佃农估计也就不会有什么想法了。 “江姑娘,对于这些佃农的事,不知你了解多少?”吴管家看江凌的表情,知道她必有了什么想法,担心她莽撞行事。但他毕竟是个下人,开口教导江凌,甚是不妥。但要不说嘛,他因对江凌极为欣赏,又觉得心里不落实。斟酌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问道。 “吴管家有事还请直说。江凌年幼,在外面走动的少,什么事都不懂,有什么吴管事尽管提点便是,不用有什么顾忌。江凌心里感激不尽。”江凌笑道。 一听江凌这话,吴管家大为心慰,说话也更为尽心:“因经年战乱,我大唐立朝未久,四处尽是荒田;而战乱之中,人口锐减,导致种田之人少,荒芜之田多。再加上皇上颁布的均田制,每丁有田二十亩,此为永业田。既如此,那这些佃农为何不去垦种自己的田地,而愿意在此为佃农呢?” “是啊,江凌正有此惑,还望吴管家赐教。”江凌疑惑道。 要知道,唐朝是经过隋炀帝的残暴统治和大规模的隋末农民大起义之后建立起来的。起义时农民军“得隋官及士族子弟皆杀之”,因而在唐初便出现了大量的无主荒田。经隋炀帝的大兴土木,东征西战,徭役、兵役繁重,人民大量死亡、流散;其后的农民起义,时间长,地区广,或战死或因无食至饥饿而死者,为数也不少。到了唐初,户口因之而锐减的情况,十分明显。离京畿不远的河南道,如今就存在着“田地极宽,百姓太少”的大片宽乡。故而田价十分便宜。江凌这三百两银子能买田地六十顷,便是这个道理。(注:唐朝银两值钱,三百两银子相当于一百四十万人民币的购买力。再注:古代一顷=50亩。) 既然有大量荒地,又有永业田,为何这些人不去垦种永业田和开垦荒地,而去当什么佃农受地主们盘剥呢? “这些人,有一部分原是被流放的官奴,是没有自由身的;还有一部分是战乱时的流民,他们来去自由。而咱们手上这些佃农,全都是自由身。不过他们既无户籍,自然无法获得永业田,手中有钱也无法买得田地,只能依附租种别人的田地存活。”吴管家说完,笑道,“小人说的这些,便是提醒姑娘,对待他们,既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不过姑娘尽管放心,只要不是逼得太狠,他们是不会退佃的。将军府上的佃农,不是谁都有胆子敢来抢佃的。这也是新塘庄园的潜规则。退了佃,他们也没有了活路。” “多谢吴管家提点。”江凌对吴管家,真心感激。听了这番话,她也能想象得出,为了把这些佃农绑在这块田地上,零陵城的官老爷们不知用了多少手段,不让人家入籍,也不许人家搬迁。江家既无权,也无势,佃农们不服气,就很正常了。 “凌儿,不如把佃农让吴管家他们管吧,你何必操那么多心呢?那些人,你说道理他们都不一定听。你一个姑娘家,要是被他们冲撞了可怎么好?”秦夫人劝道。 “是啊是啊,凌儿,你没听吴管家说呢,那钱老头儿的四个儿子,可都是蛮横之人。咱们还是把佃农托给吴管家管吧。”李青荷也道。 江凌犹豫了一下,点头应道:“好吧,那便劳烦吴管家了。”听人劝,吃饱饭。她原是想多跟佃农接触一下,好把空间种田的事做得更好。但看今天的情行,管理的事还是放手吧。 见江凌听话,秦夫人极高兴。又道:“还过两日就是端午节了,不知忆儿跟你说过没有,端午赛龙舟,他跟军营里的兄弟组成一个队,也参加这次的比赛。江夫人,凌儿,到时一块儿来看吧,我派人去接你们。” “哦,好啊”江凌还没说话,李青荷就高兴地应道。这一两年来家中贫病交加,李青荷已有好久没有放松了。现在家里买了田地,重新有了产业,她心头一松,对这些娱乐活动又有了兴趣。 “那就这样说定了。”秦夫人看江凌没反对,心里暗暗高兴。 “吁~~”车夫忽然高叫一声,马车又驶出一定距离,这才停了下来。 “老林头,怎么回事?”秦夫人皱眉问车夫。 “夫人,少爷来了。”车夫答道。 几个女人一愣,把车尾的帘子掀了起来,朝外看去。外面那个大步走来的高大身影可不正是秦忆? “忆儿,你怎么来了?”秦夫人见了儿子,眉开眼笑地站起来,似乎想要下车。李青荷和江凌只得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下了营没事,正想去看看你们呢。没想着在半路遇上了。”秦忆笑道。 秦夫人看了看身后的江凌,笑道:“正好,前面就是城门口了。我也乏了,我坐你的车回去,你替我送送江夫人她们。” 江凌被秦夫人这一眼看得很不好意思,开口道:“不必那么麻烦了。车夫送我们回去就好,不劳烦秦公子了。” 秦忆看了江凌一眼,倒也不坚持,微微一笑道:“也好。不过,你们今天去看的田地可满意?” “很不错。”江凌笼统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秦夫人和吴管家自然会把事情跟秦忆说;现在停在路上,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她没必要绕舌。 见江凌不欲多说,秦忆伸出手道:“娘,你下来吧,我们坐我那辆车回去。” “也好。”看两个小家伙的样子,秦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下了车,叮嘱了车夫几句,扶着秦忆的手上了后面那辆车。吴管家下了马立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此时见状,也翻身上马跟在车后。 两辆车同行了一小段路,便在城门口分道而行。吴管家自然跟着秦忆的马车进城去了。 马车一路疾行,进到青山村,快到江家门口时,江凌却发现院门前停了一辆熟悉的华丽的马车。 “他怎么来了?”看到这辆马车,江凌有些郁闷。自那日赵峥明说了那些话后,她便很不愿意看见他。 马车停下,院子里江涛就迎了出来:“娘,姐姐,你们回来了?” 李青荷从马上下来,站直身体,这才看到江涛身后站着一个英俊异常的公子,可不正是赵刺史家的公子? “江夫人,打扰了。”赵峥明见李青荷望过来,连忙施了一礼。 “哦,你来了?”经过了女儿被救事件和买田事宜,李青荷对秦忆的好感大增,相对的对赵峥明便冷了下来。看到他,不冷不热地笑了笑,朝家里走去。 “江姑娘,你们家要买田地,怎么不跟我说?我手头就有几百顷良田,离城近不说,还附带官奴,可比杨老爷那块田强多了。”赵峥明将李青荷和江凌让进门去,便跟着也进了门。 江凌笑道:“怎敢麻烦赵公子?秦伯伯跟我父亲是至交,所以托了他帮助。” 赵峥明待要说话,李青荷却回过头来道:“赵公子,厅上请。”赵峥明只得闭上嘴,跟李青荷客气着进到厅里坐下。厅堂上还有两盏茶,显然是江涛陪着赵峥明在这儿坐了有一会儿了。 江凌脚下顿了顿,终还是跟着进了厅堂。本来她是想回房去,避开赵峥明的。但赵峥明特意来这么一趟,估计是找她有事。这人毕竟对她有过帮助,虽然上次说过一些话,但她拒绝后也没过多纠缠。她如果太过冷淡,倒显得小家子气。怎么的上门都是客,她也不能太无礼了。 “涛儿,赵公子来了,你也别忙着去看你的书,过来陪陪客人。”李青荷叫住要回房看书的江涛。 江涛愣了愣,有些模不着头脑地进了厅堂坐下。以往有客人来,母亲基本不叫他陪。而且眼看书院的考试就到了,他恨不得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用来看书,以不辜负姐姐付出那么多努力帮他争取到的机会。刚才他已陪着这位赵公子聊了一会儿了,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过好在这位公子肚子里还有些才学,指点了几句,自己倒是受益匪浅。 “赵公子此来,可有什么事?”看看四人都坐定了,李青荷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赵峥明斟了一杯茶,笑问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园林设想 赵峥明看了江凌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听说江姑娘从山崖上摔了下来,我这儿有一瓶跌打药,是找京城的御医配的,效果极好,江姑娘拿去用用看。”说完,把小瓷瓶放在了桌上。 “凌儿没什么事,只是崴了一下脚,不过已经好了。赵公子这药既如此珍贵,还是留着吧,以免糟蹋了。”李青荷道。说完又问:“我们住在这小山村,也没大与人交往,不知赵公子何以知道凌儿摔下山崖的事?” “秦少将军调用军队搜山,这么大的动静,在下知道也不足为奇。”赵峥明眼睛一闪,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哦?”李青荷皱起了眉头。秦忆这次私自调用军队,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这个消息,我也是昨晚才听说的,当时还担心江姑娘伤得厉害。今早前来,却听说二位去看田地了。看来,江姑娘身体已并无大碍了。”赵峥明望向江凌。 “我已无碍,多谢赵公子记挂。”江凌站起身来,福了一福。 “姐,赵公子还送来了好多补品。”江涛指着桌子上的两个大盒子道。 “小小心意,还请江姑娘不要嫌弃。”赵峥明看向江凌的丹凤眼里带着一丝灼热。 江凌一进门就看到这两个盒子了,不过不知是什么东西,也不好主动开口询问。这会儿得知,忙道:“赵公子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本无大碍,就是轻轻崴伤的脚踝,休息了几天也没事了。我们全家人身体都很健康,也都无需进补,这些东西赵公子还是拿回去,给需要的人用。” 李青荷这回欠了秦家一个天大的人情,现在哪里还肯再要赵峥明的东西?如今见江凌拒绝得坚决,心里一松,便也没有说话。 赵峥明既拿了东西来,自然不会想着再拿回去。但听江凌这么说,似乎他要不拿回去就是咒人生病似的,只得不再坚持,转换话题道:“江姑娘既然身体无碍了,后日零陵城要在湘江举行端午龙舟赛,到时全城之人都会去观看,甚是热闹。我母亲特派我来邀请江夫人携江姑娘、江公子一同前往望江楼上观赛,还请赏光。” 李青荷笑道:“多谢赵夫人美意。只是我刚跟秦夫人一块去儿看田地,她也提及此事,邀我同观,我已应下她了。赵公子回去替我向你母亲道歉,谢谢她记得我。往后有机会我再当面谢她。” 赵峥明听了,也不沮丧,笑道:“秦夫人邀夫人去的,也应该是望江楼。到时夫人便能见着家母了。” 事情说完,他便站了起来,作了个揖道:“江夫人和江姑娘到新塘转了一转,一定累了。在下就不耽搁各位,告辞了。” 李青荷道:“我还真有些累,便不留赵公子了。”说完示意江涛把补品盒拿上,“涛儿,你代我送送赵公子。” 走到院门口,赵峥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道:“江姑娘,上次赏花会上的花卉,如果你有意出售,花品轩愿出高价购买。” 江凌听了这话,眼睛倏地亮了一下。她这刚花了三百两银子买田地。剩下的一百四十两,根本不够花——光建个小院,起码得五、六十两,而且她还真想建一个大点的好院子,花的钱还不止这个数;到时候江涛去书院要用钱;开花店铺面、人工均由秦忆出,但各色花卉的秧苗、种子,总得她来弄吧?这些,可都要钱。 她现在手头上,有山上采的一株怪植物、一株兰花,以及跟于清明打赌得的兰花都有雾气,自不能卖——还要靠它们来扩大空间呢。参赛的那株绿云和紫玉兰,也要留作开花店的种,自也不能卖。但于清明在赏花会参赛的兰花,却是当众输给了江凌的,秦忆已帮着她拿回来了。那是一株大荷兰花,虽说如能留作种是最好,但目前急着用钱,倒是可以卖掉。 只是……她看了看赵峥明,心里有些为难。这株花虽说是于清明输给她的,但其实就是赵峥明的东西。现在把这白得的兰花又卖给赵峥明,怎么说都有些不地道。 想到这里,她笑道:“那些花我想留着自己赏玩,先不卖了。到哪时我想着要卖,再跟赵公子说吧。” “也好。”看到江凌这副表情,赵峥明也猜到一点原委。只是当着李青荷的面,他也不好表示什么,只得拱手告辞。 看着赵峥明乘车离去,江凌转回房里,洗澡洗头折腾了一番。古代的路太差,下雨就是泥泞路,不下雨又是尘土满天,偏还要穿着长裙,出一趟门洗衣服都要费不少事。难怪很多人寻常都不愿意出门。 把自己打理干净,再把衣服洗了,江凌闪身进了空间。菜地里的菜仍然在蓬勃生长,原来特意留下的三株白菜已经开花结子,再过一阵,江凌就可以得到空间里育出来的白菜种子了。到时拿去给王大娘种种看,试试在没有空间水浇灌的情况下,会不会种出味道鲜美的白菜来。第二代第三代地试下去,看看品种会不会变。如果试验成功,用空田育出优质稻种,造福大唐人民,也不枉她得到了空间这么一个逆天的东西。 她从山上采到的奇怪植物,被她种在了空间的一个角落里。但虽然位于角落,它却是最不会被忽视的植物——空间里的雾气像是会走的云,缓缓地在空中往那株植物涌去,使它两三天时间里,就长成了一株巨大的棉花糖,被雾气层层包裹起来。那植物本就长得奇怪,只有小小的一株茎,所以即便是江凌凑近前去,也看不清它的本来面目。 或许是那株奇怪植物太过霸道,被秦忆从山涧中采来的兰花,吸附的雾气与它相比差得很远。而从于清明手中打赌过来的兰花,在那两株植物还没放进来前,它是这空间的中心,吸附着不小的雾气;可这会儿,在它周围只有一点淡淡的一层薄雾,像被空间遗弃的旧人,凄凄惨惨地呆立地自己的角落里。 看来这空间,也同样是弱肉强食啊江凌感慨着,把两株兰花移植到了那株奇怪植物旁边,以便雨露均沾,不至厚此薄彼。 除此之外,还有为空间献出了自身雾气的绿云、紫玉兰,也被江凌重新种植在了空间里。这段时间,她准备多学学这方面的知识,争取给这两种植物分株种植,让它们成为她与秦忆新开花店的主打产品。尤其是紫玉兰,想必会有很多富人想要把它种在自己的庭院里。毕竟这样精致美丽而大株的花卉,是很难得的。 当然,那株准备卖掉的大荷,也被江凌种了进来。好歹有一点淡淡的雾气,而且这株花起码能卖上一百两银子。对于它,江凌还是小心伺候着。 做完这些,她便坐到雾气中间,打坐练功。这一段时间,她身体里的气感越来越强,无论是眼力、听力还是记忆力,都比以前强了很多。想起江涛近段时间不知疲倦的看书,和几乎过目不忘的本事,江凌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这种变化,一定是跟他每天吃的喝的全是空间里的东西有关。 第二天,江凌老实呆在房里看书。她这些天手里拿的,就只是秦忆带过来的那本种植方面的书——《齐民要术》。贾思勰所著的这本书,从种田到种植蔬菜瓜果,从养殖到农作物加工,介绍得极为全面而详尽。江凌看了收获极大。到了傍晚,她还到王大娘家走了一转,向她询问自己看书时遇到的一些问题。 学习了理论知识,就特别想实践一番。对自己的新家,江凌开始有了急切的期盼。她的一切试验,她的种植大计,都要到新塘自己那块田地上进行。现在她特别希望这房子能在短时间内建成。 想到这里,江凌心痒痒的自抑不住,吃过晚饭,点上油灯,拿出纸笔,她开始为自己的新院子画起了设计图。 那么宽的一块地方,除了开垦两亩稻田,再预留下花圃、菜园等,开挖一个池塘,江凌准备在靠山的那个地方建成一个园林。前世参观过苏州园林,她便喜欢上了那种精致的美景。只是北京的家虽然也是别墅,但园林设计都是已做好的,家里什么东西都不是她能做主的,她的梦想也只能是个梦想。 现在重活一次,既然有了一大片土地,又有了建房的自主权利,江凌这个想法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有空间在,园林里的植物种植是不成问题的,所建的房屋也并不见得比两进的院子花的钱更多,至于假山什么的,看看山上能不能就地取材,尽量做到少花钱、多办事。 想得兴奋,江凌提起笔,把自己记得的拙政园和留园、狮子园等园林的布局,在纸上画了起来。 不用这些技能的时候不知道,用到了江凌才发现,这个原身,不但字写得不错,连画画也画得挺好。草草在一张纸上勾勒了三个园子的布局,江凌便再用一个时辰的功夫,画出了一张园林设计图。这一幅图,是她融合了三个园子的布局特点画出来的,看上去极具诗情画意。 (谢谢海雁123和落燕閑居的打赏) 第一百二十一章你有妾吗? 话说葛夫人在望江楼里,当着众人的面说要把自家侄女介绍给秦忆婚配。秦夫人知道当初闹着要退亲的,不光是江凌,也还有秦忆。只是后来秦忆与江家姑娘接触多了,想法似乎有所改变,这种改变近来尤甚。只是母子二人并未就这个问题仔细谈过,秦夫人不知道儿子现在是什么想法,更不知江凌又是什么态度,所以此时见问,便回头下意识地看了秦忆一眼。 然而她还没看清儿子脸上是什么表情,就听到秦忆开口道:“多谢葛夫人美意。只是在下目前还没有成亲的打算,此事暂且不提。”语气虽然客气,但任谁都看得出秦大公子脸上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秦夫人心里也是很不爽。刚刚自己还当众给了李青荷那么大的面子,这葛夫人却毫无顾忌地当着李青荷和江凌的面,来给秦忆提亲,这无疑是扇了两家的脸面。她就不信这葛夫人没有听说秦家与江家曾经结过亲的事。 不过与葛家隐隐是零陵城第三股势力,要借重的地方还很多,能不当众撕破脸,那是最好不过的事。见秦忆说得强硬,她便打圆场道:“葛夫人你是不知道,这孩子主意大着呢。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从小被我惯坏了,我们的话他都不听。所以这事,对不住了。” 葛夫人却摆摆手,笑着道:“秦公子,你还有几个月也有二十岁了吧?你母亲等着抱孙子可要等急了,你要是再这样犟着,那可就不孝了。不是我自夸,我那侄女,等你见着了,也许狠不得明儿就成亲呢。”旁边有些凑趣的夫人,听了这话,也都笑了起来。 秦忆淡然一笑:“本公子孝不孝的,自有我父母操心。葛公子年纪也不小了,与其让他成日里喝了酒认错人,还不如葛夫人多操操心,帮他物色一房妻室,免得再被打了鞭子关了禁闭。” 这话说得葛家母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甚是尴尬。 现在城里两虎相争,葛家人甚是明白,谁家有了葛家的支持,谁就能如虎添翼。所以葛家前儿去向赵家提亲,想着平时去提亲可能不会答应;但现在这个状况,再怎么对葛公子不满,赵家也都会答应这门亲事。却不想赵家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这让向来疼爱儿子的葛夫人恼恨异常,今儿当着赵夫人的面向秦府提亲,就是在明里警告赵府,老子不跟你干了,老子跟秦府人干。都督府也要有别驾,也有设司马。在刺史府做别驾,还是在都督府做别驾,于葛家来说并无多大区别,但对于赵、秦两府却是有大大的不同。 她本以为,这种联姻的提议,就算秦忆不乐意,也不会当面拒绝,最多到后面慢慢再找个借口,委婉提示一下便罢。没想到这秦家公子却连个缓和的话都不说,直接给了她个没脸。她哪里想到会是因为江家,哪里想到当着江家人的面提这事是触犯了秦忆的逆鳞。对于秦、江两家退亲之事,她的理解跟赵夫人一样,都觉得是江家破落了,秦家嫌弃才会退亲;今天秦夫人这番作派,不过是向大家表明将军府是不忘旧情的人,欲盖弥彰罢了。所以,她根本没把江家人放在眼里,也就根本没有考虑到江家人的感受。 “喛,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秦夫人见场面尴尬,连忙出声喝责秦忆。 却不想这话刚落音,一直立在她身旁的李青荷,便转过身来淡淡地福了一福,道:“今日多谢二位夫人相邀,因家中还有事,民妇这便告退。” “妹妹……”秦夫人见状大急,此时也顾不上葛夫人,走上前去欲要拉住李青荷。可此时李青荷早已携江凌到了外侧,福完之后便转身离去,将她这一声呼喊置之脑后,秦夫人上前也没能拦住她。 “娘,这事交给我吧。”秦忆虽然跟葛夫人说着话,但心思一直放在江凌身上,见大家说话的时候李青荷就沉着脸拉着江凌往外走,便已知道不好,这会儿见母亲拦她们不住,交代一声便追了上去。 葛夫人被秦忆这一拒绝,又看他当众去追江家人,有些不屑地道:“秦夫人,这江家虽然跟秦公子订过亲,但终是家中败落,我看她家姑娘也配不上秦公子这等英雄少杰。她要去,便让她去好了。实在要是过意不去,念着旧情,给个妾氏名份,便已是大恩。没的惯了这脾气。” 被葛夫人这一搅和,秦忆想要娶江凌的希望怕是更为渺茫,所以秦夫人此时心里对葛夫人已极反感了。听了她这话,冷笑一声道:“她家姑娘配不上我家儿子?还娶她作妾?葛夫人这话,实在是太抬举我儿子了。”说完也不跟别的人告辞,拂着衣袖带着桃红、柳绿下楼去。 葛夫人一呆,望向赵夫人:“秦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这江家姑娘还有什么来历不成?” 赵夫人却一言不发,也跟着秦夫人离去。 “江夫人,请留步。”秦忆身高脚长,几步就赶上李青荷和江凌了。但望江楼里人多嘴杂,他一直跟到了门外巷子里,这才紧赶几步,走到李青荷面前站定,作了个揖,“那葛夫人无礼,望夫人不要往心里去。” 李青荷此时面上倒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道:“两家既已退亲,对于你的亲事,我能有什么想法?秦公子多虑了。” 说完,绕过秦忆便往前走。 “凌儿。”秦忆见江凌也沉静如水的跟着母亲往前走,拦住她低唤一声。 江凌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秦忆:“你如果跟葛家结亲,于你爹是大大的有好处,你不妨考虑一下。”说完,紧跑几步跟上李青荷。 秦忆呆呆地站在原处,好半天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已走出很远的江凌的背影,眼睛一点一点地黯了下来。 “凌儿,你……”走到热闹的大街,李青荷拉住江凌的手,有些担忧的看着女儿。刚才江凌对秦忆所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江凌冲着她笑了笑:“娘不必担心,我没事。” 李青荷叹了一口气,看着停在前面的秦家的马车,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了拉江凌的手:“走吧,上车。” 江凌心里倒不像李青荷这般愤慨。她有眼有耳有心,对于这段时间秦府人各自的言行,也都看在眼里,感受在心里。要说秦府人嫌贫爱富趁此退亲,她却是不赞同。刚才那事,她也能看得出,葛夫人不过是想借秦夫人打压赵夫人罢了,亲事倒在其次。而江家无权无势,葛夫人不放在眼里,当众提出结亲的话,这倒也平常。捧高踩低,人之常情,实不必太过在意。而秦夫人和秦忆对她的提议没露出半分欣喜,秦忆甚至拒绝得相当无礼,这样的表现,别的且不说,至少给足了江家面子。 只是要说对于今天之事,她心静如水、一波不起,那也是不可能。刚才,就是那叫林韵的姑娘对秦忆表现得那般有意思,她这心里,怎么忽然觉得有一种酸酸的感觉,那么不是滋味呢?刚才,秦忆拦着自己的那一刻,自己为何冲口而出那样的话呢?那明明是负气的话,明明不是自己本来的意思,自己为何就要那样说呢? 扶着李青荷上了马车,江凌心乱如麻。她不由得往车外看了看,却没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自嘲地笑了笑,江凌道:“马雷,走吧。” 马车缓缓起动,江凌放下帘子,闭上了眼睛。 李青荷见女儿脸上无悲无喜,心里的愤怒渐渐散去,悲凉一点点从心底里冒出来,眼里涌出的眼泪让她赶紧转过脸去,用帕子捂住口鼻生怕自己发出声音。 马车在沉默中行驶了两盏茶的功夫,停在了江家的门前。 “江夫人,江姑娘,到了。”马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江凌扶着李青荷下了马车,转头对马雷道:“劳烦一路相送,谢谢了。” “江姑娘不必客气。”马雷笑笑。 他这话江凌却没有听到。她此时的耳朵里,已捕捉到了一阵马蹄声,这马蹄声愈来愈近,终于到了江家门口停了下来。直到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从马上下来,江凌这才发现,马雷已不知何时驶着马车离开了。 抬起眼,与那双黑眸两两相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深吸一口气,微笑道:“秦公子追随而来,有什么事吗?”。 秦忆点了点头,沉声问道:“我只想问一句话,刚才你说的那话,可是你的真心话?你可是非常希望我娶别人,从此不来打扰你?” 江凌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了下去,终于消失不见,她垂下眼睛,轻声问道:“秦忆,你有妾吗?”。 秦忆一愣,皱眉道:“没有。” 江凌抬了一下眼:“为何?像你这么大的男子,别人都有妾了吧?赵公子和葛公子不是都有妾了么?” (捂脸,又晚了。谢谢琉琥的粉红票和落燕閑居的打赏) 第一百二十二章敞开心扉 秦忆的眉头皱得更紧:“我干嘛要有妾?干嘛非得跟别人一样?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江凌咬了咬嘴唇:“我看今日那些夫人们,便是把侄女、外甥女送你当妾,也是愿意的。你……你就没想着要娶几房妾氏吗?”。 秦忆定定地看着江凌,好一会儿,才道:“江凌,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那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江凌移开目光,转过身子看着脚前的小草,用低得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如果你这辈子想娶妾,那咱俩就互不相干;如果不想,那便要等我两、三年。” 秦忆看向她的目光,开始是愕然,继而是惊喜,最后是狂喜,上前一步道:“你……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立誓不娶妾,过了两三年,咱们,咱们就成亲?” 江凌轻轻地点了点头。 “凌儿……我发誓不娶妾,一辈子不娶妾。”秦忆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说完走上前来,一把将江凌的手握住。 江凌轻呼,慌张地看了看四周,嗔了秦忆一眼:“有人。” 秦忆松开手,咧着嘴乐得不知怎么好。 “进去吧。”江凌这才发现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扭转身子便想进门,但一想家里的李青荷和江涛,她又停住了脚步。 “干嘛要等两、三年?”秦忆忽然一把揪住江凌的胳膊。 “我才十四岁……” “十四岁为何不能成亲?我婶婶就是十四岁嫁到秦家的。” “……”江凌抬头看了秦忆一眼,脸有些红红的没有作声。原来的江凌一直身体不好,发育得比较晚。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发育完全。成了亲,就要生孩子,十五岁生孩子,实在太小了些。古代医疗条件那么差,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条小命,她不想那么早就香消玉殒,让眼前这个傻子伤心。再长几年,或许会好些…… “凌儿……”见江凌不作声,秦忆还要再问,却被江凌一句话顶了回来:“你要是等不得,那你娶别人去。”说完,往院子里飞快地跑了进去。 “嘭”地一声把卧室的门关上,江凌模了模发烫的脸,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倚在门口,等着秦忆的马蹄声离去,却不想半天没动静。江凌终于按捺不住,将房门打开来,却看到李青荷站在她的房口,正在作势敲门。 看到江凌有些呆愕的表情,李青荷笑了起来:“你来,到厅堂里。” “那个……秦公子是不是在那里?”江凌的声音很轻。 “是啊,那孩子,正跟我说要跟你订亲呢。你怎么讲?”李青荷用一双美目看着江凌,笑意盈盈。 “啊?”江凌抬头看了李青荷一眼,想了想,“这个……不太好吧?才刚退亲,闹得满城都知道,这会儿又订亲……” “是啊,我也这么说。只是那孩子坚持要术亲,你去跟他说说吧。” 那家伙,是担心赵峥明有想法吧?想到这里,江凌心里一阵泛甜,嘴角遮不住笑意,连忙低下头,快步走在李青荷前面,想遮掩脸上的异样表情。可想想又觉得不妥,似乎显得见秦忆的心太急,连忙又停下脚步。 李青荷是过来人,又岂能不知道江凌此时的心情?推了她一把:“你去跟他说吧,我把晾的衣服收一收。” 江凌磨蹭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进到厅堂里。 “凌儿。”坐在椅子上的秦忆,一见江凌进来,“呼”地站了起来,两眼熠熠生光。 江凌抬起大眼睛看了他一眼,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秦忆见状,只得又坐了下来。 “秦忆,我母亲为了给我治病,把家里的房产田地全卖了。现在家里不过是温饱,弟弟年幼,又要去书院念书,我想在家多呆两年,帮着母亲把家业重整起来,再成亲,希望你能理解我。”江凌知道,把事情说清楚了,秦忆才能安心。在这古代,难得遇上一个对自己真心的人,她不想两人因为误会、猜疑而离了心。 秦忆点点头:“我知道你要强,不愿意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钱。我们一起努力,把店开起来,等你家状况好了,咱们再成亲。不过,咱们能不能先订了亲?那赵峥明三天两头跑到这儿来,我着实不放心。再说,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些个夫人简直能吃人,我要不订亲,天天上门来给我说亲,我娘非得烦死不可。” 江凌瞅了他一眼:“你是对你自己没自信,还是对我没自信?我是那朝三暮四的人么?”见秦忆连连否认,她抿嘴笑了一下,又道:“今儿葛夫人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你家提亲,又有那么多夫人瞩意于你,你转头来就跟我复又订亲。全城的人都知道咱们是退了亲的,你这样一做,可都认为你是拿我当挡箭牌,看不上全城的姑娘。得罪了他们,秦将军做事便步步艰难,咱们怎会开心?” 秦忆看着门外,长出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道:“我太心急了,没想到那么多。” “等你冷静下来,转回去时,自然会想到。” “凌儿。”秦忆转过脸来,望着江凌,“你怎么会想到这些?你又怎么知道我爹现在的境况如何?” “想一想就想到了。怎么?很奇怪吗?”。江凌一脸的疑惑。 “是啊,不光是女子,便是一般的男子,都不一定能有你这样的头脑和眼光。”秦忆感叹着,看向江凌的目光饱含着异样的东西。 江凌被他看得心如撞兔,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你先回去吧。伯母在家一定很担心。” “那明天下了营,我跟你去看看那块田地,咱们把院子的式样说一说定下来,好让人开工?”秦忆也站了起来,走到江凌面前。看着她有些娇羞的面容,他极想把她拥进怀里。可这是江家厅堂,厅门大开,李青荷不知何时会进来,秦忆握了一下拳,这才控制住汹涌澎湃的情感。 “好。”江凌轻轻点了一下头。 “那我走了。”秦忆倒也是个干脆利落的,既然说走,深深看了江凌一眼,便转身大步出了门。找到院子里站着的李青荷,跟她打了声招呼,便上马离去。 (只码得2k,又不想发太晚。先这样吧。谢谢暗夜疯猫打赏的平安符和海雁123的香囊) 第一百二十三章劝告 秦忆走后,江凌接受了李青荷好一阵盘问,把不订婚的理由说了一遍。李青荷听到这事对秦将军的公事有干碍,这才作罢。 回到房间,江凌坐到桌前拿起自己画的新居的园林图,静静的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提起笔,把图修改了一遍。一开始的构想,未免太诗情画意了一些,却不合实际。别人住园林的人,奴仆众多,一个院子,就有奴仆十几个,这样才能保证安全,没有阴森森的感觉。江家买了田地建了房屋,哪里有那么多钱来买奴仆并养活他们?而且江凌现在自在惯了,发现家里人口简单实在是好事,不用花脑筋去管理,没有那么多七七八八的麻烦事。就算有钱了,搬到了那边,每人一个仆人照顾生活,再请两个作饭的,一个管理花木的,两三个护院,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再多添什么。所以这样想来,住的地方紧凑些,也能保证安全。 这样把图改了改,江凌发现,把院子缩小紧凑之后,即便挖个池塘,开两亩菜地,再开两亩田,也还剩出一大片空地。 江凌对着图上那片空地,轻轻地咬了咬嘴唇。莫不是她的这一番折腾,是在为秦家挪地方? 甩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江凌看看外面的天时,也不过是下午两、…钟的光景,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她把桌上的图纸卷好,正想换一身男装到镇上去,忽然想起自己的脚不能走太远的路,不由得歇了气。正要换一身衣服看书去,却听见有马车声停在院门前。 又是谁来了?江凌站了起来,却没有打开房门。 听见李青荷从房里出来,接着马雷的声音响起:“江夫人,我家公子让我来,说如果你们要出门上街,也好有马车用,否则这么远的路,走起来实在太辛苦了。江姑娘的脚还未好,到镇上的话,还是乘马车比较好。这一段时间让我每日早饭后到这儿来,晚饭前再回去。” “我们很少上街的,你们这样,我们实在过意不去。”李青荷道。 倚在门前,江凌的脸上禁不住露出笑容,一种暖暖甜甜的滋味涌了上来。她正想着要到镇上去,秦忆就送来了马车。这一份关心与体贴,怎么不让她感动?听到李青荷在外面客气的推月兑,江凌打开门,走了出去。 “江姑娘。”马雷虽然是个粗壮汉子,却心思细腻。自从秦忆在山崖下跟江凌独自呆了一夜,他也看得出两人的情形有所改变。不出意料的话,这可就是他们秦府的少夫人了。所以见了江凌,他很恭敬地行了个礼。 “马雷,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到镇上去一趟,麻烦你送我一程。先厅里等一会儿喝杯茶,我换身衣服就来。”江凌笑道。 说完,她又转头对李青荷道:“娘,你招呼一下马雷,我一会儿就来。” “江姑娘,不着急。我家公子吩咐了,让我伺候好夫人和姑娘,家里有什么重活粗活,也尽管吩咐就是,不用客气。” 马雷这样说,倒叫江凌不好意思,客气了两句,便赶紧回房去。 虽然前段时间穿着男装在赏花会上大出了风头,曾想过以后不穿男装改穿女装,但江凌在刘掌柜等人面前一向以男装出现,换个女装倒不知如何解释。所以此时还是换了男装,又把面容化了一下妆,将那张图纸折好,放入怀里,这才出了门。 马雷最先见到的还是穿男装的江凌,所以对于她的这番改装并不奇怪,出门把马驾了,待江凌上了车,一齐往镇上去。到了镇上按江凌的吩咐,在味香居门前停了下来。 “客官,想吃些什么?”一进门,就有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招呼。待看清是江凌,忙笑道:“原来是江公子,里面请、里面请。” “我找你们掌柜的。”江凌说着,扫了一眼酒楼的情形。这时虽不是吃晚饭的时候,但一楼大厅里也三三两两地坐着五、六个人,坐在那里吃饭;而正在招呼客人的小二,倒有两个自己不认识的。看起来,酒楼生意还不错。 “江公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那边刘掌柜仍坐在老位置上,此时看到江凌,连忙站起来拱手打招呼,并作势想要从柜后出来迎一迎江凌。 江凌自然不会托大,急走两步上前去,跟刘掌柜拱手见了礼,笑道:“刘掌柜,看样子你酒楼生意不错嘛,可喜可贺。” “还算过得去,托江公子的福。”大概是生意好了,心情愉快,刘掌柜比以前更胖了,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招呼江凌坐下,又让阿根端来点心上了茶,这才问道:“江公子这一向可好?” “好好。”马雷还在外面等着,江凌也不转弯抹角,直接开口道:“前段时间我卖给刘掌柜的两瓶味精,不知可用完了?” 刘掌柜一听这话,胖脸上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吞吞吐吐道:“用是用完了,不过……” “不过什么?”江凌看刘掌柜这样子,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莫不是那味精吃出了问题? “不过,我又去赵掌柜那边买了两瓶。”刘掌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啊?”这话出乎江凌的意料,她皱了皱眉问道:“多少钱买的?” “二两五钱银子。”既然前面把话说出了口,刘掌柜此时说话倒干脆了。 这回江凌倒是怔住了,莫名其妙地问道:“既如此,你干嘛不让王大娘去告诉我一声,我这儿可只卖二两银子,便宜不少呢。” “唉,城里酒楼的事,我不知江公子知道没有。有好多酒楼都被福临楼挤得没生意可做了。福临楼背景深厚,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惹得起的啊我这味香居托江公子的福,还算好,福临楼没来为难我。但如果我再不识趣,还不知下场如何。虽然我也知道,福临楼的味精是公子提供的,这福临楼有这个短处被公子把着,事情似乎掌握在公子手里。但江公子,我们好歹相识一场,你也帮过我不少忙,你可要听老伯一句劝,还是把味精只卖给福临楼算了,可别再卖给别人了否则逼紧了,他们真要跟公子过不去,想方设法把公子那秘方夺到手里,那可惹来大祸啊” 江凌抬起头:“刘掌柜,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福临楼的后台,究竟是什么人?”虽然这个问题她曾问过对面的瓷器店老板,秦忆也告诉过她。但江凌还是想再一次证实这个说法。 刘掌柜却摇摇头:“这个,我不能跟你说。因为城里这酒楼的事闹得大,这话不能乱说。总之你只要知道,那是有官家老爷在后面的,而且官还不是一般的大。” 这话听在江凌耳里,再明白不过。她坐在那里,看着阿根斟上来的茶,一阵沉默。 赵峥明前段时间那样接近于她,是不是跟她手里的味精秘方有关系?如果她不是跟秦家有那层关系,如果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女,以赵峥明这抢夺市场的手段,她可还能像现在这般,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喝茶谈买卖?福临楼之所以老老实实地按她所说的价钱买她的味精,是因为她的后面站着秦府吧? 想到这里,江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从味香居出来,江凌上了车,告诉了马雷一个地址,马车便往一条巷子进去。 “请问何师傅在家吗?”。马车停下,江凌下车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一个妇人出来把江凌迎了进去。 “原来是江公子,快请进。有何事要老汉帮忙的?”这一回何师傅倒是在家。因帮江凌修缮过房屋,江家人待人和气有礼,给的工钱也大方,何师傅对江凌态度极为客气。 江凌从怀里掏出自己画的那张图纸,把事情说了一下,又将图上建筑面积和她的设想讲了一遍,道:“我想让何师傅帮算一算,看看建这样的一个园子,需要花多少钱。”说完,从怀里掏出一百文钱,放在何师傅面前。她喜欢付了钱再做事,这样彼此心里都无想法,做事效果大大提高。 “阿松,你出来一下。”何师傅倒也不推让,从里院叫了儿子出来,替江凌作工程预算。 阿松出来看了看图纸,对江凌道:“我要花时间算一算,公子明日再来吧。” 看江凌从何家告辞出来上了车,马雷驾着车往青山村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江姑娘,我是个下人,有些话本不该我讲。但公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不想他因为姑娘的事而伤心。姑娘要建房子,把它交给我家公子,让我家公子出把力,表达表达心意,他就算再辛苦,那也是高兴。可如今姑娘撇开公子,自己找人建房,我家公子要是知道了,不知会有多伤心。” 江凌怔了一下,笑道:“我没找何师傅建房,只是让他给我做一个工程预算。我总不能拿着一张纸,在上面画上一幅图,然后就让你家公子做吧?花多少钱,能干多少事,我总得做到心中有数。费用算出来,要是承受不起的,自然就把设想再改一改。无论如何,这是我家的产业,是我家建房,万没有你家公子操了心还要往里填钱的道理。将心比心,换了是你,也不愿受这样的大恩吧?” (谢谢落燕閑居的再一次打赏) 第一百二十四章酒楼 “工程预算?”江凌的话马雷是听懂了,但这个词挺新鲜,不禁重复了一次。 江凌在车里吐了吐舌头。一不小心,把现代的词都给说出来了。 “对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公子,原说明天去看田地的,还是不去了。何师傅这费用没算出来,再怎么打算都是空的。还是等费用算出来之后,我再跟他商量吧。” “是,我会转告公子的。”马雷应道。 这话马雷自然带了回去,然而第二天中午,秦忆却还是来了,一看到江凌便道:“凌儿,去换衣服,我带你去看一看酒楼,适合的话咱们今天就把它盘下来。” “酒楼?这么快就找到适合的了?”江凌惊喜道。 “那天从山上回来,我便派人到各家酒楼打听,正好这家被赵峥明逼得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过几天估计就会有人上门去跟那老板讲合股的事了。我看他那位置不错,平时生意也好,倒是挺适合我们。” “嗯。那你等我一会儿。”江凌见李青荷出来招呼他,赶紧回房去换衣服。 回到房里换了男装,江凌犹豫了一下,还是化了妆。以前原打算上街穿女装或不化妆的,但在望江楼见过这么多官宦夫人,为了名声着想,还是以男人的身份跟秦忆走在一起比较好。 唐朝虽然开放,但闺阁女子的名声还是讲究的。便是现代,要为自家挑媳妇,也得选那人品端正、名声好的,这个道理,古今如此。 上了车把帘子放下来,车厢有限的空间里就只剩了两个人。被秦忆那灼热的目光一望,江凌忽然觉得局促起来。不由得把自己这边的窗帘卷了起来,望向窗外。 “这不是江家姑娘吗?穿成这个样子,准备去哪儿呀?”有熟悉的年轻媳妇看到江凌穿着男装,又依稀看到车里还坐着一个英俊公子,出声打趣道。 “到城里买些东西。”江凌看对方一个劲儿地往车里瞅,不觉甚是尴尬,欲要把车帘放下,却又觉得遮掩太过,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得别扭在等着车驶快一些。好不容易马雷把车赶出了那年轻媳妇的视线,她这才赶紧放下了车帘。 秦忆却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她,一言不发。 “看什么看,不许看。”江凌被他这灼灼的目光瞅得满脸通红。伸出手来掩住秦忆的目光,却被他一把握住。 温暖干燥而厚实的大掌,倒像是有电一般,让她心里一阵战栗。两人在山里的时候,她被秦忆抱也抱了,背也背了,也算是亲密接触过,却没有哪一个时刻像现在这般让她的感觉如此异样的。 “凌儿。”两人敞开心扉之后,两人还是第一次呆在一起,秦忆心情尤为激荡。 明明知道马雷看不见他们,江凌却还是抽了抽手。无奈秦忆的大掌握得极紧,江凌只得作罢。 两辈子,这还是江凌第一次谈恋爱;而对于秦忆来说,也是如此。因为隔了一层木板就坐着马雷,两人一路牵着手沉默不语,但甜蜜的滋味却弥漫在车厢里,激荡在两人心头。 从青山镇往零陵城的路本就不远,而这一次,江凌和秦忆都觉得更在咫尺之间,这眨眼的功夫,就听马雷在前面喊了一声“吁~~”,车便停了下来。 “公子,悦来酒楼到了。”车厢里的沉默,让马雷不由得想像公子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样子,一路咧着嘴直乐。 “走吧,下车。”虽然留恋这份温馨,但秦忆在军营里呆了几年,自制力不是一般的强,放开江凌的手便起身准备下车。 “等一等。”很多情况还没来得及问,江凌脸红了红,轻声道,“一会儿我们进去,先别谈收购的事,叫几个菜尝尝再说。” “好。”秦忆虽然不知江凌如此做用意何在,但还是答应下来。 下了车,首先映入江凌眼帘的就是人来人往热闹的街道。这是零陵城最热闹繁华的地方,除了各种商铺,连悦来酒楼一起,光酒楼就有三家。看来,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要想拿下这个地段的酒楼,还真不容易——人家生意做得好好的,哪里肯转让给你? 江凌站在那里,并未急着进去,仔细地看了看那两家酒楼。古代人习惯吃两餐,早餐九点左右,晚餐四、五点。而此时不过是中午时分,她站在这里只几分钟时间,就看到一家叫“福满楼”的酒楼,进进出出了三、四个客人;另一家稍差一点,但也还有一、两个。而面前这十几步远的悦来酒楼,却是一个客人都没有。 秦忆看她在观察那两家酒楼,道:“这三家生意最好的,就是那家福满楼。” “赵峥明的?”江凌转过头来。 秦忆点点头:“另一家现在已跟他们合股。” “福临楼,福满楼……莫不是‘福’字开头的,都是他家的生意?” 秦忆笑道:“那倒不是,为了不被人发现,酒楼名字自然不能这样起;便是老板也不一样。那福临楼,你要是去官府查,也只能查到它老板的名字是赵掌柜。不过,再往深里查,就会知道,这赵掌柜原就是赵家的奴仆,后来被放了出来,开了这么一家酒楼。明面上这酒楼被收购威逼之事,都与赵家无关。” 江凌轻摇了一下头,感慨了一下,道:“进去吧。” 进到酒楼里,如果不是装修比较上档次,江凌还以为又回到了她第一次去的味香居呢——掌柜的在柜台后愁眉苦脸,两个小二则趴在角落里打瞌睡,酒楼里也就只有苍蝇最为忙碌,在那里乱飞。 “客官,二位来了?快请进。”掌柜的一看来了客人,也顾不得叫醒小二,自己招呼上了。 江凌看了一看,酒楼的面积还不小,放上二十张方桌还绰绰有余,问道:“楼上可有位置?” “有,有。客官楼上请。”小二被掌柜的这一叫唤,也醒了过来,赶紧过来招呼。 上了楼,江凌看这酒楼倒也用屏风隔了几间雅间,摆设跟其他酒楼并无差别,仍是空无一人。她随意挑了一间雅间进去坐下,另一个小二便已端了茶进来斟上。 “有什么菜?把菜名和价钱也报上来。”坐定之后,江凌道。 小二如唱歌一般,把这店里拿手的十几道菜名和菜价都报了一遍。江凌又问了几道家常菜的价钱,转头对秦忆道:“你爱吃什么,点两道吧。” 秦忆笑道:“自然是你爱吃什么我就爱吃什么。” 江凌嗔了他一眼,脸有些微微地发红,向小二道:“两荤两素一汤,让你们那厨子找最拿手的做。去吧。” 看小二都退了下去,秦忆给江凌斟了一杯茶,道:“凌儿,你要建园子,手头要是不宽裕,在我这儿拿一些也无妨。毕竟建房是大事,如果建得不合用,下一次再拆了重建,岂不是要花更多银两、费更多手脚?你要实在计较,就算借给你们的就是了,到时这酒楼和花店赚了钱,直接扣除就是,何必硬撑着把园子改小?” “我不过是算一算,看看我手头上这一百多两银子能做多大的事。如果不够,再跟你借好了。这个你放心,咱们花店里的花还得等新居那边建好才能种呢,耽误一天就是少赚一天的钱,所以这事我不会跟你客气的。”江凌笑道。 在这青山村这边种花,江凌不是没考虑过。但且不说院子里种花没那么宽阔的地方,到时搬家也麻烦;更重要的是,那么多的菜和花,光她一个人种也太过辛苦,也忙不过来,到时必得或雇人,或买奴仆。她这花浇空间水的事,必得是信得过的人才行,所以能买到合适的奴仆最好。而且家中买柴、劈柴、挑水、浇菜等粗重活,还真得有个男人才合适。 但青山村这院子,实在太小了,再来一两个人,必然住不下。再说,家里两个女子都正当年,李青荷又是个寡妇,买的奴仆是男人,要是跟她们同处在一个院子,就算不住在江家,那说闲话的唾沫都能淹得死人。她赚钱,就是为了能让家人生活得开心富足。如果因为这种事让李青荷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那这钱还不如不赚。 所以这事她再怎么要强,也想得明白,建房的日期是万万耽搁不得的,决不能等到攒够了钱再建。钱不够,还真就得跟秦忆借。 见江凌不固执,这显得她没把自己当外人看,秦忆十分高兴,又道:“我去看了你说的建房的地方。那地方足够宽,我看咱们两家都建在里面都没问题。” “吴管家说的那两点顾虑,你怎么看?”江凌抬起眼眸,看着秦忆。 秦忆被她这么一看,心情激荡,又握住了她的手:“我赞同你的说法。洪汛期搬离那里;平时让上游的佃农多加注意,有问题及时示警,水患不是很大的问题。但住在里面,安全却可以得到保障。在江外还可以建一两个小院子,挑两户佃农来住,既可就近照顾田地,也可以保护园子,有事的时候喊一声就好,很是便利……” 两人正说得高兴,却听见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有四、五个人进了酒楼,接着一个声音响起:“黎掌柜,我前儿说的事,你可想明白了?” 江凌抓紧了秦忆的手,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福临楼的赵掌柜。” 第一百二十九章可疑的人 江凌看那骡车跟她平时乘坐的一般,骡子虽然健壮,皮毛却有些黯淡;后面的车也半新不旧,轮子有些泥,车棚上全是灰尘;车夫则是个中年男人,看面相是个忠厚老实的,戴着个破帽子,身上的粗布衣服虽然干净,但边沿都有些毛边,显然已穿了有些年头了。 看了看通往城里的路,路上依然没有骡车来,江凌正犹豫间,那车夫又道:“要不七文钱,您看好不好?” 江凌倒不是为了这几文钱。谨慎起见,平时她都只乘这青山镇那几个脸熟的车夫的骡车。不过看这车夫和骡车的样子,倒还真像是零陵城里载客的,送了客回城,顺道沿途搭客,倒也正常;她又想着自己好歹会些武功,又有空间,这青天白日之下,也不可能这么凑巧遇上坏人,心里暗笑自己多疑,抬脚上了车。 那车夫看她上车,大喜,笑道:“公子您坐好嘞驾~” 骡子在他的驱赶下往前迈了两步,正要起跑,却听后面传来叫声:“你这车可是到城里的?” 江凌转头往车后一看,却是两个中年男女,妇人手臂上挽了一个包袱,跑得气喘吁吁。 车夫忙叫住骡子,转头叫道:“正是,十文一个,上车即走。” 这车夫倒会坐地起价江凌暗笑,摇了摇头。 平时乘车就是这个价,那汉子二话不说,就想上车。妇人却拉了丈夫一把,对车夫道:“八文钱,你要载咱们就乘,否则就算了。” “九文,不能再少了。”车夫此时倒是口气硬了起来,不肯再降价。 妇人不过是本着能省一文是一文的思想,顺口讲讲价。此车不乘,还不知要等到何时才有车,就算有了车,也要等到坐满了人才能走,这么下来倒耽误半天功夫;而且那些骡车十文车钱一文都不能少。所以这会儿也不坚持,喜滋滋地上了车。 见了这番对答,江凌就更放了心。见那夫妻上来,往里边让了让。妇人先上了车,坐到了江凌旁边,而汉子则坐在了妇人的对面,车厢本就不宽敞,他俩这一坐下去,两对膝盖便把中间那条路堵死了。 江凌倒也不在意——平日乘车,都是如此。那汉子没坐到她身边或者对面,她觉得就已经很好了——无钱的穷人,许多方面都只得凑合,讲究不了那么多。 骡车往前跑了一阵,那妇人却开始叽叽咕咕地埋怨丈夫,说她自嫁给他,如何受穷,如何受苦,如何一年到头伺候老的照顾小的,连娘家都不得回……那汉子被自家婆娘烦得不行,板着脸吼了一声:“日子过不了你就走,滚回你母亲家去” 妇人呆了一呆,便抽抽泣泣地哭了起来。 见到妻子满脸委曲地在那儿哭,汉子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高声对外面的车夫道:“车老板,城里我们不去了。等一会儿,你往王家庄那路口进去一点,我夫妻俩在那儿下车。” “我这车可不去王家庄,你要下就在路边下就好了。”车夫却不答应。 “车老板你通融一下,我婆娘的娘家在王家庄,往里走还得走十几里路,我这婆娘身体又不好,走得远就犯心口疼。你只需往里走一点点,我们就少走很多路。车钱我给你再加十文,你看如何?” “这……”车夫有些为难,“我倒是想赚你这十文钱,可那位公子是要进城的,我这车往里走一点,就得耽误人家的事。再说,我还得赶回去再拉一次客呢。要走也只能往里走半里路,可不能再远了。” 妇人听了汉子的话,早已大喜,闻言赶忙对江凌道:“公子,我们不需要多远,只往里再走一会儿就好。这车跑得快,耽误不了多少功夫。我老娘病了,一直没得回去看她,今儿好不容易相公答应……公子你行行好,让车夫往里走一点吧?” 说完看江凌犹豫,她又从头上取下一根做工粗糙的铜簪子,道:“要不,公子的车费我来付好了。” 汉子看了看这铜簪子,嘴角动了动,终于叹了口气,没有作声。 江凌方才犹豫,倒不是为了这个,她看了看外面,道:“要不,我就在这儿下车,走路进城吧。你们让这车夫送你们回去好了。” 妇人还没答话,车夫就道:“那不行,我得赶回城去,有一家老主顾说中午要雇车的。” 妇人也讪讪地笑了笑:“我们也没那么多钱雇车,只需往里再走半里路就好。” 江凌无论去花市还是去酒楼,都不是急事,耽搁一会儿也没啥,再想想在这灰尘飞扬的路上走了半小时,也是够呛,便点头道:“行吧。车钱我自己付,这位大嫂不必担心。” 妇人大喜,连声感谢。 车夫见无异议,到了前面路口,便往右拐去。 路渐渐地颠簸起来,灰尘也越来越大。车夫在前面赶着车,嘴里嘟嘟哝哝不停地埋怨着。 “这段路不好走,到了前面就好了。”妇人陪着笑脸。 果然,再往前走了一柱香,路渐渐平坦起来,车夫为了赶时间,把骡车驾的飞快。 “再往里走些,求您了,再往里走些。”妇人看看路程差不多到半里了,车夫作势要停车,连声哀求。 车夫看来也是个心软的,叹气道:“好吧好吧。今天就当做件好事,给爹娘积德了。”说完,驾起骡车继续往里走。 事已至此,江凌倒没啥意见,任由骡车飞奔。 看来这车夫所说的做件好事,是要把这对夫妻送回娘家了,往里走了三四里路,都没有停下的意思。夫妻俩面露喜色,自然不会出声提醒叫停。江凌看着路两旁陌生的山丘溪涧和密集的树,心里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但还是耐下性子,没有作声。 骡车又往里走了四、五里,江凌终于耐不住了,道:“车老板,咱们已往里走了十里路了,还是往回返吧。” 车夫犹豫了一会儿,嘴里叫了一声“吁~”,欲要把车停下来。却不想那骡子不知为何,不但没有停下,还发疯似地往前狂奔。 “不好了,骡子发疯了,怎么办?怎么办?吁,吁……”车夫在前面大喊大叫,骡子却没停下的迹象,顺着路往前跑了一阵,便拐进了一条岔道上。 “怎么办怎么办?”车夫急得声音都变了。 马车这一猛跑,车厢里摇晃得厉害,江凌扶着最里面的车壁还好,那妇人却无处相扶,东歪西倒,最后一把抓住江凌的胳膊,极力保持身体的平衡。事急从权,江凌当然不会计较太多,任由她抓着,一面回头看了看那汉子。 那汉子有上车的把手扶着,坐得倒稳,见妻子抓着一个男人的胳膊,脸上也没有半分不喜的表情。 这样往前又奔了两三里路,江凌感觉骡车已平稳下来了,对车夫道:“车老板,如何了?骡子是不是正常了?” “……可还是勒不住。”车夫在外面气极败坏的叫道。 “怎么可能?”江凌虽然没有驾过骡车,但前世跟着曾当过兵的老爷子,却也骑过马,时不时还喜欢到京城不远的马场去跑几圈。以她的经验,这样匀速的前行,说明骡子并没什么异样。看看外面的风景,更是一片荒野。那妇人的手仍牢牢抓着江凌的胳膊,她和那汉子的表情,却没有半点惊慌与不安。 江凌见状,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又朝外叫道:“你再试试,不行把车速放慢些,我下车去帮你看看。” “吁吁……”车夫倒是听话,连声呼叫。可车仍继续往前走,丝毫没有慢下来。 “这位大嫂,你把手松开,我去看看骡子。”江凌心里警醒,欲要站起来。 那妇人却没有松手,嘴里道:“看小公子细皮女敕肉的,哪里赶过骡子?且由车夫忙去,咱们安安稳稳地坐在车里便好。”说完转头去看那汉子,“相公,你说是不是?” 那汉子看了江凌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江凌心里的感觉愈发不妙,伸手去掰妇人的手:“这位大嫂,我看你还是去扶你相公的胳膊会比较妥当。”这句话够毒,如果这妇人是正常的、知道廉耻,自然会忙不迭地松手。 那妇人却“咯咯咯”笑起来,抓住江凌胳膊的手握得更紧了,道:“嫂嫂我只喜欢像公子这般斯文有礼的,可不喜欢那粗汉。” 前面这妇人对汉子畏畏缩缩,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江凌哪里还不知道戏文电视里的贼人就在眼前?沉下脸向外叫道:“停车,快快停车。”心里盘算着,这两人不知道是打劫银子的,还是有什么企图。如果说打劫银两,她一身粗布儒服,又到镇上雇的骡车,一看就知道是个没钱的主,这两位加上车夫,费这么大的劲儿,总不可能是为了几十文钱吧? 那是为了抢劫女子,好卖到青楼去?可如果知道她是女儿身,又怎不清楚她与秦府的关系?惹了她,这些贼人不怕捅了军营这个马蜂窝吗?细想想,这个也不是。 那么除此之外,她能让人觊觎的,也就是身上的秘方了 (谢谢落燕閑居的打赏) 第一百三十章顿悟 扫了这“夫妻”俩一眼,江凌心念急转之下,已有了定论。 见江凌稳稳地坐了下来,再也不提下车之事,也不催车夫往回转,那“夫妻”两人对视了一下,便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江凌。 “在下脸花了吗?为何这般看我?”这两个探照灯一般的目光,让江凌想视而不见都难,只得面上一沉,冷声问道。 “你怎么不急着下车了?”妇人好奇地问。 “这位嫂子说得对,在下文质彬彬一书生,在这骡车急跑之下,冒然下车,怕不要摔死?便是安然无恙下得车来,又怎能阻止骡车发疯?倒不如这位大哥下去看看,倒是正理。”江凌慢条斯理道。 “嘿,我娘家就在前面,这骡车这样跑,我倒巴不得,哪里有去阻止的理?”那妇人笑道。 “哦,是这样。”江凌点点头,便不说话了。心里的疑虑又起:莫不是她怀疑错了? 不过,在这种情况未明的情况下,以逸待劳,是不会错的。 骡车在一阵狂奔之后,终于在一处树木密布的地方停了下来。 “车老板,骡子如何了?”江凌问道。 听到外面的车夫下车,但却没有回答声传来。疑惑间,有脚步声往来路走了出去。 江凌转过头来,对那对夫妻道:“车停了,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然而夫妻俩却没动,妇人的手握着得江凌的胳膊更紧了。 “这位嫂子,你的手可以拿开了。”江凌指指她的手,面色有些发沉。 “那可不行,像公子这样的俊俏后生,嫂嫂可得牢牢地抓着,不让你跑了。”妇人笑嘻嘻地道。 江凌忽然感觉胳膊处妇人手上的力量加大,她的身体渐渐发麻起来。 虽然这三人的意图没有说出来,但心存歹意,是可以确定的了。这车厢窄小,行动不便。两人把门一堵,又有备而来,瓮中捉鳖,把握极大。虽然自己有些武功,但也没跟人对打过,如果此时冒然出手,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倒不如装着不会武功的样子,到时出其不意,也许可以反败为胜。而且,她有空间在身,只要意识清醒,紧急时刻闪身进空间去,自保应该没问题。 再说,这三人的表演如此精湛,放到现代,也是奥斯卡金奖得主。这样的人才,花这么多功夫,把她掳到这儿来,所图自然非小。那么,他们图谋的是什么?身后主子是谁?虽然心里已有猜测,但如能证实,即便现在拿他们无奈,日后也可以追查防犯。否则,我在明敌在暗,实在太过被动了。 这样想着,江凌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嫂,你……莫非你对在下有什么非份之想不成?你相公……可是就在眼前。” 妇人原来背在身上的包袱,早已被汉子抱在了怀里。骡车停下时,汉子就开始解包袱,这时候,一把刀正好从包袱里露了出来。汉子提刀在手,把脸一板,眼里露出凶光:“少废话,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 莫非只是打劫的歹徒?此念在江凌脑海里一闪而过,稍纵即逝。她绝不相信事情如此简单。 她从怀里模出一百文钱,战战兢兢地递了过去,颤抖着声音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这是我娘让我去城里买东西的一百文钱,全都在这儿了。” 汉子一把抢过那一百文钱,把刀对着江凌比划了一下:“还有什么值钱的,全都掏出来,否则,一会儿搜身搜出来,你的小命就交待在这里了。” 江凌摇摇头:“没有了。我要是有钱,也就不会坐这种车了。” 汉子对妇人歪歪嘴:“搜搜她的身。” 江凌看到妇人伸手往她怀里去,犹豫了一下,没有任何反抗。她虽然束了胸,但男人与女人终还是有区别。穿着宽大的两三层衣服别人还看不出,但这伸手进去往胸前一模,自然会知晓她是女子。如果这三人所图不过是钱财,必会细细搜身,然后作把她往青楼卖的准备。但如果没有反应…… 想到这里,江凌目光一闪。 唐朝的圆领衫此时还没流行,江凌穿的是交领的衣衫。从胸前相交的领子伸手进去,就是一个口袋。有空间在身,口袋里自然不会有什么东西,就是刚才所给的一百文钱,也还是江凌从空间里特意调出来的。妇人伸手进去随意掏了一下,就缩了回来,道:“什么都没有。”脸上也没有半分表情。 “就这点钱?**,费了那么多功夫,就只得一百钱,还不够老子买酒喝。”汉子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打量了江凌片刻,“看这小子细皮女敕肉的,倒是好货色。要是女的,卖到青楼去,必能挣一笔大钱。” 妇人怔了一下,深深看了那汉子一眼,这才附和道:“是啊是啊” 汉子把头一歪:“先带他下车。”说完,自己把脚一抬,蹦下车去。 “走吧。”妇人用力一扯,将江凌拉了下去。手虽然还握在江凌胳膊上,却放松了很多。江凌觉得自己刚才麻得已经失去了知觉的身体,渐渐缓过血来,恢复了正常。她看了妇人一眼,没有作声。 此地树林密布,似乎是一片荒山,除了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四野一片寂静。那位车夫,早已不知到何处去了。 江凌看了车后一眼,一条车辙印子留在草地上,一直延伸到树林外。不过从刚才没有太过颠簸的路况看,这里应该离大路并不远。 “老牛呢?”妇人问。 “不知道,别理他。”汉子把刀扔在旁边的草丛里,转过身来,打量了江凌一会儿,脸上露出yin笑,“娘子,看这小子长得如此俊俏,要不,咱们把他给办了吧,嘿嘿” “办也是老娘办,有你什么事?”妇人一翻白眼。 “那个……我自有主张。你先来,我再来,如何?”汉子腆着脸凑了过来,伸出手想模江凌一把。 江凌便是再无知,也知道这两人讲的是什么,心里早已气炸了,哪里还管什么幕后黑手?见汉子那双爪子伸过来,一步上前抬起脚就向那汉子的胯下踢去。 这一下出其不意,汉子虽然反应得快,但还是被踢中了大腿,痛得他捂着月复下吸了一口冷气。 一击得中,江凌自然乘胜追击。在她看来,如果能把这汉子打趴下,那妇人自然容易得多。 但事情却不如她想象般简单。妇人见丈夫被江凌踢了一下,捂着跨下脸色都变了,大呼一声双手就击了过来。江凌虽有防备,仍差点被她的掌风扫倒。 江凌心里一凛:看来这妇人也是高手。如果一个对一个,她还有可能取胜;可现在两个对她一个,她不要说取胜,便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再说,还有一个车夫现在还未到。如果他也一起来,自己也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可这时已不容她多想了,妇人凌厉的拳脚已攻了过来。江凌闪身避过她的一拳,身体一扭挥拳往她的腋下去。这个地方离心肺最近,又与胳膊肌肉相连,一旦击中便可大大削弱妇人的攻击力。 然而算盘打的虽如意,但妇人也不是个木偶,任你打哪儿都行。她此时躲闪虽来不及,但把拳一缩阻挡过来,踏踏实实地接了江凌一拳。 “嘭”地一声,两人都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妇人毕竟是缩拳在胸,无法发力,往后退时脚下踉跄了一下,这才稳住脚步。 “点子够辣呀”汉子此时疼劲已经过去了,在一旁看着两人对击,咧着嘴很悠闲地评论了一句。 “被踢废了没有?没废就过来接手。拿下她,让你先上。”妇人睇了他一眼,揉了揉自己的手掌。显然刚才那一拳她被震得不轻。 “好嘞。”汉子顿时来了劲儿,摩拳擦掌地跑了过来,对江凌招招手,“来吧,咱们对几招。” 江凌却站着没动,眼里露出一抹深思,对这对狗男女故意惹怒自己的这番对话充耳不闻。 就在刚才与妇人的对打中,她发现自己的武功比起前世已有了很大进步。且不说对招式的运用领悟和力量的增强,单说这眼力和听力就比以前不知强了多少。眼力和听力增强,对方凌厉而快速的攻势就被放大和放慢了,破绽便容易发现,出手防御和回击的概率大大的增强。否则,以她以前的功夫,一开始时妇人那一拳过来,她绝对避不开。 既然有了这样的优势,她更不会急于去进攻。只要敌人攻上来,瞅准时机,找出破绽,一击得中,这才能在保持自己体力的同时,把对方击败。 想通了这一点,江凌完全沉浸在一种顿悟的兴奋中,急于想把自己的发现付诸于实践,倒把对目前处境的担忧抛到了九霄云外。 其实也没啥可担忧的,打不赢,一个意念就闪身进了空间。凭空消失,非把这两人吓得神经病不可。而且自那次从山崖回来后,她便买了锅碗瓢盆、油盐柴米放入空间。外面真要危机重重,她在里面呆上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问题。 汉子见江凌不听他使唤,只得自己攻了上来,结果一脚过去招数未老,就被江凌一闪身回击了一拳,这一拳是江凌使出全身的力气打出的,空间里练出来的功力不是盖的,打得汉子痛呼一声,抱着胸口连退了好几步。 “平时看你挺能打的,今天怎么就脓包了?是不是一看到这公子俊俏,脚就软了?没用的东西”妇人见汉子一招就出了败相,顿时怒骂起来。 (谢谢想飞的爱哭鱼和子悠然自得的粉红票) 第一百三十一章这么巧 汉子被骂的怒了,道:“你有本事你把她打趴下。” 妇人看江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争论,挑了挑眉道:“一起上得了,别耽误功夫。” 说完也不等汉子反对,挥拳就打将上来。江凌调息之间,早已全神贯注,见妇人拳到面前,闪身避开之后,抬脚一踢,正好踢到妇人小腿上的骨头上,痛得她脸色都变了。这回江凌却不再让她退回去缓劲,一击得手就连番攻击,妇人身上一连被踢了好几下,样子狼狈不堪,好在汉子这时也攻击上来,把江凌的攻势引开,她这才得以喘了一口气。 “娘的,老娘跟你拼了。”妇人像是被刺激到了,尖声高叫起来,作势要扑过来拼命。 “什么人?”忽然,树林外面一声暴喝。 江凌微怔了一下。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像是赵峥明? “不好,有人来了,娘子,扯呼。”汉子一听这一声喝叫,面露惊慌之色,趁江凌挡住妇人攻势之余,从怀里掏出一把粉末,向江凌掷去。 江凌虽然不是黑道上的人,但前世在电视小说里见的多了,也知道这“扯呼”便是“快跑”的意思。既有人来了,而且不可能跟这两个贼人一伙的,她自然不愿让这两人跑了。见粉末扑面而来,她并不闪躲,只摒住了呼吸,微闭上眼睛,凭着听力循声一脚往前踹去。 那两人原以为这把面粉撒将过去,江凌必要后退躲闪,这便就是他们逃跑的时机。所以面粉撒出去之后,两人就往前狂奔。却不想江凌不避反迎,两人急跑之余后背门户大开,听到后面凌厉的风声,已来不及躲闪,走在稍后的妇人被她一脚踢中后背,“嗵”地一声向前扑倒在地。 “娘子,你没事吧?”汉子大惊,待要扶起妇人,江凌的攻击已到,只得转身迎敌。 外面问话的,似乎带了一群人,还骑着马。暴喝一声后,便有说话声和马蹄声由远及近,朝这边走来。汉子闻声心里大急,抽了个空,右手一翻,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就出现在他手里,随即向江凌刺来。 江凌心里一凛。其实这两人的实力都在她之上,刚才她只不过是用了巧劲儿,专挑破绽下手,所以占了上风。而现在对方有武器在手,又是拼命的打法,攻势极为凌厉,颇有狗急跳墙的疯相,一下把她逼只有躲闪招架的份。几招下来,饶是她的眼力和耳力极强,也险些被匕首刺伤。不过奇怪的是,当匕首快要刺到她时,汉子好像力不从心,力道总差那么一点点儿,好几次匕首将她的衣服划开,堪堪从皮肤上掠过,惊险万分。 妇人只是被江凌踢了后背,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身上倒是没什么伤。此时已爬了起来,一边往外跑,一边慌张地叫道:“相公,快走。” 汉子却不作声,手里攻势更猛,一连几招把江凌攻打得狼狈不堪,这才虚晃一招,从怀里飞快地掏出一把粉末,“呼”地一声向江凌砸来,手里匕首的寒光在江凌眼前一亮,骤然闪身,向妇人离开的方向飞掠而去。 “什么人?”直到这时,树林外的人才走了进来,勒住马喝道。 江凌身上的衣衫被汉子的匕首刺破了几个口子,但都在袖子和衣襟下摆处,里面还穿有两层衣服,倒还不是太过儿狼狈。 听到声音,她转过身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到一声惊呼:“江凌。” 江凌定睛一看,那骑在马上的穿着月白袍子,长得极为妖孽的,不是赵峥明又是谁? 江凌放在身侧的拳头不自觉地握了握,脸上却是一副惊喜的表情:“赵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赵峥明翻身下马,急急向前,往江凌这边小跑过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儿?我刚刚听到有打斗的声音,你可是遇上贼人了?”说完,又上下打量着江凌,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可有受伤?” 江凌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来:“没事,听见你们来,他们就跑了。幸亏赵公子,否则我非遭了贼手不可。” “倒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赵峥明皱起了眉头,回头看了看那辆骡车,又打量了一下这块草地。 江凌顺着他的目光随意看了一眼,除了打斗痕迹,还有那妇人原来带着的包袱扔在地上。看到这个,她倒顾不上回答赵峥明的问题,走过去把包袱打开,除了两件旧衣,再无别的东西。 “赵卫,你带五人往远处搜搜;赵春,你看看这些东西,可能寻出什么蛛丝马迹?” 他带来的七、八个早已下马候着,此时听到吩咐,轰然应声而动。 江凌撇了撇嘴:此时才下令追敌贼人又不是呆头鹅,站地原地等着你去抓不成? 赵春倒像是一名衙门里的捕快,他看了看骡车,又将包袱里的两件旧衣翻了翻,接着又把汉子最先在车上威胁江凌、后来扔到草丛里的那把刀找出来看了看,上前对赵峥明行了个礼:“公子,骡车便是城里普普通通载客的车,衣服也看不出什么线索,这刀倒是城里城东铁匠铺所打的,铸有他们的标志,小的回去便去铁匠铺问问,看看这几日可有什么人来买刀。” 赵峥明点了点头,转脸对江凌道:“这位是我父亲手下的李捕头。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一定会帮你追查到底,还得请江公子把今日之事给李捕头叙说一遍。不过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前面我有个小庄子,因我经常到此打猎,院子收拾得还算干净,不如江公子到那里歇一歇,换身衣服,再把此事慢慢道来,你看如何?” 江凌沉吟片刻,拱手笑道:“如此有劳赵公子。” 赵春把东西收拾起来。除了去搜山的那几个,其余人都上了马,又请江凌上了骡车,一齐往外行去。 骡车缓缓前行,江凌坐在车尾处,看到骡车沿着两棵树的间隙,从一片草地上驶出来,没一会儿就上了小路。想起赵峥明早早的那声暴喝和久久未见进来的情形,心里的怀疑又增大了几分。 三个贼人费尽心机把自己yin*到这儿来,却只抢到了一百文钱…… 那汉子明明手时有刀,怀里有匕首,完全可以一把将她擒获,却屡屡只是戏耍,而且还怕伤着她一般…… 这里离小路如此近,妇人在打斗中却还尖声高叫,倒像是怕人不知道他们在打劫…… 竟然这么巧,平日在城里养尊处优、忙乎生意的赵峥明,此时正好在附近打猎,还早早出声警示,却又迟迟未到…… 想到这里,江凌眯了一下眼睛。 一行人向前走了半里路,就进了一个庄子,庄子不大,稀稀落落地住着十几户人家。看到这一行人进村,路上玩耍的小孩子一哄而散,各自归家。 “江公子,到了,请下车吧。”赵峥明翻身下马,走到车前。见江凌下了车,又作了个手势:“里面请。” 这院子从外面看,跟普通农家小院并无二样,但却有两进,里面的装饰陈设极为华丽,倒跟赵峥明那辆马车一般,极尽绚丽之能。 “少爷。”一进厅堂,便有丫头婆子上来行礼。 赵峥明挥挥手:“把房间布置好,一会儿江姑娘要沐浴更衣;再让厨下做几道精致小菜,快去。” “是。”丫头婆子应声而散。 “江姑娘,坐。”赵峥明招呼着,自己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因有空间作依仗,江凌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想法,想看看赵峥明到底做何打算。但进到这里,身周全是赵峥明的人,却还是生怕一招不慎着了他们的道,哪里肯在这儿沐浴吃饭? 她一面到客位上落座,一面道:“赵公子不必客气。我虽与贼人打斗一番,却不曾太过劳累,沐浴更衣和吃饭就免了。我把情况与李捕头说完,还请赵公子借我一个车夫,送我回镇上去。否则我娘要看我晚了不回家,又要惊动别人来寻,倒是麻烦。” 赵峥明笑道:“江姑娘不必着急,现在不过是午时,离晚饭时分还早呢。到时我一定将你安全送到府上,不必忧心。回到家江夫人看到你破衣烂衫,不定有多担心往后出门她老人家可就要担惊受怕了。倒不如你在此沐浴更衣吃个饭,待这些婆子将换下的衣服浆洗熨干、缝补好,江姑娘再换上回家,岂不是好?” 江凌摇摇头:“真不必了。母亲那里,我自会解释,赵公子不用担心。我还是把今天的事跟二位说一说吧。” 那李捕头也一直跟着进来,立在一旁。此时见江凌看向他,便拱了拱手:“江姑娘请讲。” 江凌便把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当然,她的怀疑自然没讲,只把事实叙述了一遍。 李捕头沉思了一会儿,道:“姑娘看这几个人,可有什么怀疑?” 江凌摇摇头,反问道:“他们不是抢劫钱财的贼人吗?李捕头是不是还有别的发现?” 李捕头看了赵峥明一眼,笑道:“姑娘高见,小人也如此认为,并无别的发现。姑娘放心,我们衙门一定会把此案追查到底。” (谢谢居居、鱼031269、丹an、小夜saya、*孤芳赏蓝*的粉红票和落燕閑居的打赏) 第一百三十二章相对而斟 赵峥明在一旁缓缓开口:“江姑娘,我倒是觉得,如果这事在府衙立了案,且不说抓不抓得住,即便把他们抓住了,也只是抢了一百文钱的罪。判下来,不过是关上一年半载,便又放出来了。但姑娘的名声,可就尽损了。着实不划算。不如我让他们私下里查,江姑娘你看如何?” “甚好”江凌点点头,“我也不想让我娘知道担心。” 说完她站起来,深深作了个揖:“那就有劳赵公子了。现在麻烦赵公子给我派个车夫,我想回家去了。” 话声刚落,就有两个婆子进来,其中一人禀报道:“公子,热水房间都准备好了,饭菜也可以上桌了。”这婆子穿着一身绸锻衣裙,看样子像是这里的管家之流。 “江姑娘,你看……”赵峥明目光殷切。 “不了,我还是回家好了。”江凌却坚持。 “要不,吃了饭再走?”赵峥明退了一步。 江凌又一拱手:“多谢赵公子好意。只是在下受了一番惊吓,如今只想早些回家。” 先头禀报的婆子忽然上前一步,出声道:“江姑娘,无论如何,今儿也是我家公子救了你,还对你如此体贴周到。怕你穿着破衣,让我等给你烧水沐浴、为你补衣;怕你吓着,设酒席为你压惊。你看看你,又是什么态度?推三阻四,半分面子都不给,你也太过不知好歹了吧?你既如此不给面子,我家公子又何必为你派什么车夫?你又有何脸面让我家公子给我派车夫?” “放肆赵五家的,你别以为我把这小院交给你打理,你就可以无礼放肆了。”赵峥明喝道,“我看你这差事也别干了,回府里守门去。” “公子……”那婆子忙跪到地上,不敢作声。 “公子,赵五婆子也是为公子好,不愿江姑娘不明白公子的一番苦心。还请公子饶她这一回。”另一个婆子跪到地上求情。 赵峥明站在那里,许久,才长叹一口气,道:“罢了,退下吧。” 两个婆子互相搀扶着起来,退了出去。李捕头也跟着悄然离去。 江凌冷眼看着这一出戏,始终没有说话。 厅堂里此时只剩了两个人,一片寂静。 赵峥明站在那里看着门外的高墙,轻声道:“江凌,嫁给我吧。明日,我就派人上门求亲,可好?” 江凌瞪大了眼睛。事情怎么陡然忽转,从威逼相强到款款求婚了? 赵峥明转过身来,看着江凌,把刚才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江凌退了一步,笑道:“赵公子不要开玩笑了。如果实在不方便借车夫,那在下便告辞了。”说完,拱拱手转身就要往外走。 赵峥明一把拽住江凌的袖子:“江凌,我说的是真的。不信,明日上门求亲你就知道了。” 江凌抬起眼睛,摇了摇头:“赵大人和赵夫人怎么可能由你胡闹?”看赵峥明眼神黯了一下,她眯了一下眼,“莫非赵公子想娶本姑娘作妾?” 赵峥明一咬牙:“如果你肯给我些时间,我会说服我爹我娘,娶你为平妻的。”顿了顿,他又道,“江凌,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真的。名份这东西,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我不喜欢,就算她是正妻,在府里也没啥地位。江凌,只要你嫁到府里,就算是为妾,我也会让你在府里像正妻一样受人尊重” 江凌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就算是下聘娶我为正妻,我也不会答应你。抱歉” 赵峥明的脸慢慢沉了下来,原来脉脉含情的双眼变得有些阴冷:“是不是因为秦忆?” 江凌迎着他的目光,点点头:“是的。” “那小子有什么好?”赵峥明一把甩开江凌的袖子,咆哮起来,“不过是一个不懂风情的傻小子。” 江凌笑了一下,没有作声。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虽然立场一定要表明,但能不刺激赵峥明,还是不要刺激的好。 “他能让你当正妻?”赵峥明的目光有些锋利。 “是的。而且他说,也不会娶妾。” 赵峥明冷笑一声:“骗你的吧?能娶你作正妻,当初就不会跟你退亲,秦将军也不会答应。他不过是巧舌如簧,把你的芳心虏获,再徐徐图之,哄你受骗上当罢了。江凌,我告诉你,他在京城,就曾跟一个女子有过牵扯,那女子还是一个县主,纪王的女儿。当初都已准备谈婚论嫁了。后来因秦忆与你有婚约,纪王不想落得个以势压人的名声,而且也觉得秦忆配不上他女儿,这才作罢。不信,你回去问问便知。” 江凌身体一颤,没有说话。 “江凌,凌儿,只有我是真心喜欢你。也许我给不了你名份,但我这心里,只有你一人。”赵峥明见江凌眼中迷茫,走过来伸出手,想要将她抱在怀里。 江凌虽然心乱,却还保持着一份清醒,见状往旁边闪了一下,让赵峥明的手抓了个空。 “你……你就这么讨厌我?”赵峥明扶住门框,转身头来,面上似有痛苦,“秦忆能给你的,我就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是能给你。为何你就不肯给我个机会?” 江凌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我现在很乱,也很疲倦。你能不能让人送我回去,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谈,好吗?”。 赵峥明的话,虽然让她有些心乱。但秦忆的种种表现,还是让她觉得事情不是赵峥明所说的那样。但此时险地未月兑,她自然不会傻到去跟赵峥明争论。早些离开这个地方,才是正理。 至于赵峥明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不想知道。这个人,她从头到尾都没看透过,更不要说经历了今天的一连串事件了。 “陪我吃一餐饭,可好?”赵峥明语气软了下来。 江凌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虽然真的要想离开这里,江凌相信凭着自己的武功和空间,应该不会有问题,大不了趁天黑时再走。但能不惹恼赵峥明,她还是不想闹到那般田地。毕竟她有家人,一家人都是小老百姓。就是秦家也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她们。她今天被掳来此地,就是一个明证。 如果陪他吃一餐饭,他就愿意送她走,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假如赵峥明真的对她有感情,今天这一出戏只是想借英雄救美来让自己对他有好感,从而达到娶她为妾的目的,她不愿意也不会强留她,这就说明他还不想把事情做绝,她以后也不用活得那么小心翼翼;可如果事情相反,他要在吃饭的时候做些什么手脚,为了得到她或她的秘方,那今天离开之后,她便要与秦忆商量对策,小心防犯才是。 见江凌点头,赵峥明大喜,朝外面喊道:“把饭菜摆上来。” “是。” 主子发话,全院子的人都动了起来。赵五婆子进来监督指挥,丫环们每人捧着一个菜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就把厅堂里那张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 “公子,菜上齐了。”赵五婆子一躬身。 “来,凌儿,请吧。”赵峥明作了个手势,率先往一张椅子上坐了。江凌跟着坐到了他的对面。 “从未跟你吃过饭,也不知你的口味如何。不过这一盘是我今早亲手打的山鸡,你尝尝。”赵峥明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山鸡肉,放到江凌面前的盘子里。 “谢谢。不过赵公子不必这么客气,我自己来就好。”江凌笑道,却不动筷。 赵峥明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山鸡,放入嘴里,点头道:“不错,你尝尝。” 见赵峥明吃了,江凌稍松了一口气,伸出筷子将那块山鸡夹入嘴里。待这块山鸡吃下去,并无异常反应,她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她吃的东西,全是赵峥明曾动过筷子的,倒也没有什么事。赵峥明似乎没注意她的这番举动,席间谈笑风生,说了一些种花养花的趣事。江凌又拿所看的《齐民要术》里的一些疑问来问,赵峥明倒能解答出个一二来。 小半个时辰过去,江凌放下筷子,道:“赵公子慢用,我饱了。” “谢谢你,今天这顿饭,是我吃得早开心的一餐。”赵峥明用他那双丹凤眼凝视着江凌,轻声道。 江凌笑了笑:“赵公子这话要是给赵大人和赵夫人听见,不知会有多伤心。” 赵峥明大笑,站了起来:“我们到外边院子坐坐,喝两杯茶,让她们收拾桌子。不必担心,再坐两刻钟,我就派人送你回去。我自己也要回城,总得赶在关城门之前入城。” 吃了一餐饭,没有任何不适;此时又听他主动提及送她回家,江凌的心放下了大半,站起来跟着他到了院子里。院子的一侧种有一棵大树,怕不得有上百年的树龄。一个小圆桌,两把椅子,就放在了树荫下。四周绿意盈盈,倒也雅致。 两人随意坐了,赵峥明给江凌斟了一杯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道:“我记得你不喜欢茶里加调料,这是从京城专程买回来的茶叶,只用沸水煮过,你尝尝。” 赵峥明这厨子手艺好是好,就是口味太重,菜做得有些咸。江凌口早渴了。但谨慎起见,她端起杯子在唇边抿了一下,笑道:“不错,好茶。” “是吗?你喜欢就好。”赵峥明端起来,喝了一口。 其实,如果赵峥明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这古代不必讲究男女大防,有这样一个懂花木的朋友,时不时地喝喝茶谈谈天,也真是不错。 江凌叹息一声,端起茶轻抿一口,一股久违的清香恬淡之味从舌尖一直浸润到心脾。 “这茶,真的很不错。”她的这一声赞,却是发自内心的了。 “我这儿买了两斤,你走的时候,拿些……” 这句话只听了一半,江凌就觉得一股眩晕袭来…… (谢谢落燕閑居的再一次打赏和3525的粉红票,谢谢亲们的订阅和推荐票) 第一百三十七章惊艳 原来的江凌因身体羸弱,面有病容,头发枯黄,身材单薄。可只这几个月的功夫,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尤其是今天这一打扮,便是连李青荷都呆住了。 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一双大眼明亮而灵动,顾盼生辉;凝脂一般细腻白皙的皮肤,透出一层淡淡粉红,吹弹即破;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女敕欲滴;黑亮的长发留了一些在身后,直垂腰际,丝润顺滑;已经长开了的身体,在裁剪得当的新衣的衬托下,更显得窈窕曼妙,玉玉亭亭…… “娘,你怎么了?”江凌见李青荷站在门口半天不动,转头笑着问。 只她这一笑,如同芙蓉出水,灿然花开,清纯里带着妩媚,令人心神摇曳。 李青荷回过神来,感慨道:“我知道我家凌儿漂亮,却不想竟然这么美,连娘都看呆了。” “娘这么漂亮,我这做女儿的也不能丑了不是?”江凌走过来挽住母亲的胳膊。李青荷今天穿了一身墨绿长裙,也很漂亮。 李青荷闻言,眼睛里黯了黯,打起精神拍拍她道:“以后,娘多给你做几件新衣。”说完忽然抿嘴一笑,“你平日里也别老是装假小子,还尽把自己的脸往丑里画。大姑娘了,多打扮打扮,在秦公子面前晃悠的姑娘可不少。” 江凌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放开李青荷的胳膊,走到桌前坐下,托着腮有些无趣地道:“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以貌取人者,始乱而终弃。” “……”这话说得李青荷一阵无语,拍了一下江凌的背道:“那‘女为悦已者容’又如何解释?每个姑娘都要打扮得丑丑的,来试别人有没有真心?你这孩子,又钻牛角尖了。” 江凌吐吐舌头,不再说话。今天自己打扮得这样,又何尝不是因为那什么县主?与县主一争高低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呃,不想绝对不去想这个问题。 “嗒嗒嗒……”院门外传来一阵马车声。 李青荷诧异地看了看天色:“不是说未时?现在还早着呢,至少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到未时。怎么马雷这时就来接了?” 江凌心里一动,随即又暗自摇头。见李青荷往外走,她也跟着出去:“我去看看小涛。” 走到院子里,江凌就听到了院门外传来的马雷的声音,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进到江涛房里,看着换了一身绸缎儒服的江涛:“都准备好了吗?”。 “嗯,娘都帮我收拾好了。”江涛从书本里抬起头来,冲着江凌一笑。虽然考试过了关,但他仍没放松,还是一有时间就看书,勤奋得让江凌心疼。 “凌儿、涛儿,拿了东西走吧。”门外传来李青荷的声音。 江涛看了看天色,低声哝嘟了一句,把手上那本书合拢放进包袱里。这孩子,日夜盼着要到书院去,如今被那纪王世子耽搁着,满心的不高兴。 “凌儿,秦夫人让你带十几瓶味精过去。她约了几位夫人来家里,想让她们试试咱们的味精,所以咱们得早些过去。”李青荷在门口又道。 “好。”江凌一听高兴起来。如今家里处处要钱,经过了昨天的事,她已决定不卖味精给赵家了,正为如何把味精卖出去伤脑筋呢。现在秦夫人帮着她推销,自然求之不得。 她跑回房去,从空间里掏了十二瓶出来,用包袱包了,放进装着衣服那个包袱里,一起提着出门。 也幸亏李青荷要江凌和江涛试新衣,这会儿大家不用再收拾换衣,提起包袱,把门一锁,就可以上车。反正江家这屋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倒也不怕遭小偷。 一路上李青荷都在叮嘱江涛跟世子交往时要注意的问题。世子十四岁,江涛十一岁,都是不懂事的孩子。但那位身份尊崇,一旦出现不愉快的事,对于江家而言就有可能是天大的祸事。所以李青荷在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忧,把昨晚就已说过的话又再重复说了一遍。幸好江涛知道母亲的担心,凝神虚心地听了,并不嫌啰嗦。 很快车在秦府的偏门前停了下来,一个婆子迎了上来,扶着李青荷下了车。 江凌跟着下了车,正要一起进门,却听后面有车过来,另有婆子迎了上去。看来是哪位夫人到了。 江凌见走在前面的李青荷停住了脚步,只得也停了下来,回头望去。却看见那天在望江楼上见到的林夫人和那位叫林韵的姑娘,正缓缓从车上下来。看到李青荷,林夫人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走上前来道:“原来是江夫人,今儿打扮得漂亮,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江姑娘。”她身后的林韵看到江凌,失礼地惊呼起来。平时的江凌,虽然还算漂亮,但绝没有像今天这般让人惊艳的感觉。刻意打扮了的林韵,与她站在一起,竟然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林姑娘也来了?”江凌笑着点点头。 林夫人看看女儿,又看看江凌,脸上闪过一丝不愉。 “二位夫人,二位姑娘,请吧,我家夫人在园子里迎接二位。”两位迎客的婆子笑道。 “林夫人请。”李青荷礼貌地让了一下。林夫人也不推辞,点了一下头就走在了前面。 “江夫人现在住在哪儿?”一面走,林夫人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李青荷看了她一眼,笑道:“还住在青山村里。” 林夫人回头看了看江家三人,又问:“前几年听说江夫人过得甚是艰难,今日一看,却是谬传了。江夫人与公子、小姐身上的衣服首饰,岂是家境艰难的人所能穿得起的?不知平时做何营生?” 李青荷笑了笑:“不过是胡乱度日罢了,多谢林夫人惦记。” 林夫人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看来江家母女三人的衣服,应是秦府周济的,否则,何以还跟那些村民住在一处?而且连个下人都没带? 见两人不再说话,迎接江家人的马婆子凑近李青荷,轻声禀道:“江夫人,我家夫人说,秦将军和秦公子都不在家,江公子年纪小,一个人呆在外院怪寂寞的。反正他年纪小,跟您一起到后院去,也好方便照顾。” “多谢秦夫人想得周到。”对这安排,李青荷倒是很感激,“到时你安排一个小厅,让他在那儿看书就好。否则诸位夫人倒要怪我不懂礼数。” “是。”马婆子应了一声,心里感慨着江家人懂得规矩。她还记得秦家刚来时那次宴客,那位刺史家的公子,十八、九岁了,硬是要跟着母亲进到后园去,丝毫不顾及男女大防。他**也是纵容,毫不犹豫地就应了。 因车停的地方是秦府的偏门,这门离后院近,穿过游廊,过了三道拱门,便是秦夫人待客的厅堂。 走到最后一道门前,马婆子就停了下来,道:“江公子,请您随老奴往这边走。”说完又看了江凌一眼,“江姑娘也稍等。”儿子、女儿都停下来了,李青荷自己也停住了脚步。 “江夫人,那我就先行一步了。”林夫人回头看了江家三口一眼,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带着女儿继续往前。 见林夫人走远了,马婆子才笑道:“江夫人莫怪。我家夫人吩咐,让江姑娘先把味精拿出来,好让下人们送到厨房去。到时说的时候,夫人只说是朋友家托卖的,以免那些夫人把江府给看轻了;再说,这样也方便,客一到,厨房就可以把做好的菜送上去。” “秦夫人倒是想的周到。”李青荷笑道。 “一共十二瓶。”江凌一下车包袱就被旁边的一个小丫头接了去,这时把包袱打开,将里面的小包袱拿出来,交给马婆子。 马婆子招来一个丫环,吩咐送到厨房去,这才道:“江夫人尽管放心,老奴送小公子去内书房,必不会渴着他、饿着他。” 李青荷笑了起来:“如此就拜托了。” 江涛不用去听那些夫人们叽叽喳喳评头论足,很高兴地跟着马婆子走了。 从拱门进去,就是内厅的院子了。李青荷和江凌进去时,林夫人也才到门口,秦夫人迎了出来,正一面往里走一面寒喧。见到李青荷来,忙又回头几步,迎了她们进去。 “葛夫人你倒是来得早。”林夫人一看在座的一个妇人,就热情地笑道。 “不是我来得早,是你来迟了。江夫人住的远,来得迟是应当。林夫人你为何来这么迟,倒要好好说说。”葛夫人看样子与林夫人交情很好,互相打趣道。 看来,秦将军已争取到葛别驾大人的支持了。江凌看着座在厅里的葛夫人,目光一闪。 “这位是……”葛夫人正要跟李青荷寒喧两句,猛然间看到江凌,怔了一怔,问道。 秦夫人看到江凌时也是眼睛一亮,不过正待客中,倒不好说什么。此时见问,便笑道:“那日才见着的,江夫人的千金,葛夫人怎么几日不见倒忘了?” “……不是,这孩子,变化似乎有些大。”葛夫人笑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自家侄女。心里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 (今天去看实习的学生,中午没回家,所以中午的更新又误了。傍晚下班又晚,晚上这一更也迟了,着实抱歉) 第一百三十八章 汤撒了 葛夫人这么一说,秦夫人和林夫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江凌。林韵更是一直盯着江凌,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这种久违了的聚焦感让江凌有一瞬间的错觉,感觉又回到了上一世,自己还是那个有着显赫家世、容貌绝世的女子。 其实江凌总是透过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古代世界,却很少关注自己本身。她哪里知道,有着出身高贵的穿越灵魂,又有着李青荷严格教导的原身潜意识,她平时即便是荆钗布裙,但举手抬足间流露出来的高贵优雅、从容自信,都不是一般女子所能俱有的;而现代人那种骨子里的随意洒月兑,更是这个时代的女子不能比拟。原来的容貌在她的刻意掩饰下不太耀眼,这些从不正眼看她的夫人自然没有在意;但在有心的那些人的眼里,她刻意隐藏的这种骨子里的气质与秉性,又岂是能遮盖得住的? 看着江凌,林韵眼里那浓浓的嫉妒遮也遮不住,她觉得江凌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归根结底是因为她身上的这条襦裙,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道:“江姑娘,你这条裙子是不是锦绣坊所做的?我昨儿去,怎么没看到有这样的裙子?” “这裙子,是我娘做的。”江凌笑道。 “江夫人的手可真巧。”葛夫人笑道,走过来细看了看裙子上的绣花,轻呼了一声,“咦,这花的绣法,不是锦绣坊前段时间宣扬的,它们店里特有的一种针法吗?我看着这绣法稀奇,还买过两条裙子呢。怎么,江夫人也会绣?” 李青荷面露尴尬之色。在江凌能赚钱之前,她之所以能维持生活,就是一直帮着锦绣坊做绣活的缘故。因她的这种绣法民间少有,绣出来的花样出彩,锦绣坊给的工钱也就比较高。至于他们如何宣传,把她绣的绣品如何卖出更高的价钱,就不是她所关注的了。但这时候把这事拿出来说,毕竟是很没面子的事,容易把自己的地位降到了各位夫人家中绣娘的身份上。无论李青荷再豁达再不在乎虚荣,也是无法容忍的。 江家的状况,秦从毅一回到零陵城就打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李青荷此时的尴尬境地,秦夫人自然明白,赶紧出声解围:“这有什么。葛夫人不知道,这种绣法在零陵少见,但在京城,却还是不少人懂得的。江夫人以前可是京城人,懂些我们不知道的绣法,也是极正常的。” “哦,是这样啊”葛夫人却不信。她在零陵城里呆得久,城里哪些人绣活做得好,是这些官宦夫人比较关心的事情,可当初她在锦绣坊却没问到那位绣娘的任何信息。李青荷自家中败落后就淡出了她的视线,原也没往她身上联想。这会儿多想两下,两厢联系起来,自然就明白了。 现在葛府跟秦府成了同盟,但这种关系是要维系的。而维系两家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原来她没把这江家看在眼里,但上次秦忆硬生生地回绝她,又跑去追江家母女,葛夫人这么精明的一个女人,又岂有看不明白的?虽然在她心里这江家女子最多做个妾氏,但还是觉得把底细模个清楚的好。 她瞥了一眼江凌,笑了笑,道:“不知江夫人现在做何营生?” 听到又是这句问话,李青荷脸上的笑容一滞。林夫人可以胡乱混过去,但面对葛夫人,仍是这么答,怕是不好。正为难间,林夫人却在一旁捂嘴笑道:“一路进来,我也这么问江夫人。江夫人却说,胡乱做些营生。江夫人,这会儿你可不能这么含糊打发我们。到底江夫人有什么发财的门路,也提携提携我们不是?” 大人说话,小辈是不能乱插嘴的。江凌哪里听不出这两夫人话里的机锋,怕李青荷心性老实,说出的话自取其辱,自己却又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插不上半句话,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担心。 秦夫人却在一旁笑道:“你们这两人,我妹妹做何营生,有必要跟你们通禀不成?难道我妹妹家里就不能有些积蓄?实话告诉二位,我在新塘拿下的那二百顷田地,就有六十顷是江家的。江家的家底,又岂是外面那些破落户能知晓的?我妹妹不过是看着旧宅院伤心,所以才换个地方住住,不想倒惹得那些破落户乱嚼舌头,谣言四起。我们回来听了,真真觉得可笑。” 新塘那个地方的田地,可不是一般人能置得起的。葛夫人和林夫人一想就知道一定是秦府在里面起了很大的作用。想想这两府果真交情不浅,再想想那六十顷田地也许是秦家为了退亲弥补江家的,两人便不再说下去了。为了这个不相干的江家,得罪了秦夫人,那可是大大的不划算。 这时,丫环来禀又有几位夫人到了,秦夫人站起来笑着解释道:“因想着要多跟几位说说话亲近亲近,这才特意让她们来晚些。我去迎迎她们。” 葛夫人和林夫人听了释然一笑。亲疏远近,都在秦夫人这句话里了。两人不由得脸上有些得意。 江凌则暗暗佩服秦夫人的手段高超。 接下来陆续来了七、八位夫人,互相见礼寒喧,后厅里闹哄哄的。好不容易都坐了下来,秦夫人道:“今儿陆府设宴,一会儿咱们还要往那边去,所以我就直入正题了。”说完拍了拍手,婆子丫环们便进来了,搬了小几放在每人的旁边;又有丫环用托盘端了一碗碗饺子上来,放到小几上。一股浓香弥漫了厅堂,让这些吃过早饭的夫人小姐垂涎欲滴,感觉自己又饿了起来。 “秦夫人特地叫我们来,是请我们吃娇耳?”葛夫人奇道。 “大家尝尝再说。”秦夫人笑道。 每只比茶杯大不了多少的小碗里,乳白色的浓汤上,浮着两枚如拇指一般大小的饺子,伴着几根细葱细。清清白白,小巧玲珑,看上去极为赏心悦目。 江凌看着那些夫人小姐,夹起饺子滴干汤后,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很是佩服秦夫人的细心。因一会儿要赴宴,大家都化了妆。吃这样的东西,便不那么容易把妆弄花。而且少吃多有味,饺子只那么一丁点儿大,还只有两枚,鲜虾与半肥瘦的肉、木耳、香菇、香葱等,剁茸包在用澄粉做的晶莹显剔透的饺子皮里,入口有嚼劲,鲜香爽滑,着实美味。 “江妹妹,我们坐一块儿吧。”林韵端着她的那碗饺子,走到江凌身边。 江凌诧异地抬起头来,笑道:“好呀。”说完,把自己的椅子和碗挪了挪。林韵让丫环把自己的椅子搬过来,亲热地挨着江凌坐了下来,道:“这娇耳看起来可真好看,闻起来也香,不知是用什么做的。” “这个问题可得去问问厨房。”江凌笑道,心里却有些纳闷。从进门见到她起,这位林姑娘对她不但谈不上亲热,目光里甚至隐隐有敌意。这会儿跑到她身边来紧紧挨着她坐,莫不是看不惯她这一身衣裙,想要把汤撒到她身上? 江凌笑了一下,轻摇了摇头。她这推测,要是被李青荷知道了,一定又拎着她耳朵要给她上一课,说“人性如何善良”这样的话。 “天哪,这娇耳,怎的做得这般美味?吃得我舌头都快要吞下去了。”一夫人吃得比较快,放下筷子惊叹道。 “我们老家可是北方的,这娇耳吃了几十年了,可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秦夫人,您这娇耳做的可有什么诀窍,劳烦您教教我。否则,回去可就得食不知味了。”另一人附和道。 “可不是。大家回去都茶不思饭不想的,那可得怪你。”葛夫人地位与秦夫人最相近,说话打趣也比较放得开,开玩笑道。 秦夫人正要说话,却听到“当啷”一声,扭头一看,却看到江凌站着,一只碗摔在空着的座位面前,热腾腾的汤撒了一地。而林韵坐在座位上,一脸的惶然无措;葛夫人的那位侄女安如月,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张小几旁,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对……对不起,我不小心,弄撒了。”林韵放下手里的筷子站了起来,嚅嚅地解释。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烫着别人可怎么好?”林夫人板下脸来,喝斥道。 “没事没事,不就一只碗么?多大点儿事?”秦夫人见林韵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忙安慰道。早有丫环进来,把地下的东西收拾起来,又有婆子拿了布把地面擦干净。 “江妹妹,你可有伤着?刚才实在对不起。”林韵走到江凌面前,一脸的真诚。 “没事,你也是不小心。”江凌笑道。 安如月看着江凌一脸的淡然,再看看惶惶不安的林韵,饶有兴趣地放下筷子。 刚才,她可看得清清楚楚。那位林姑娘放着自己的位置不坐,硬要挨着江姑娘坐在一起。然后在跟江姑娘说话时,说得兴奋起来,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把碗撞翻了,把她的一碗汤掀到江姑娘身上。可不知怎么回事,坐在座位上的江姑娘,在那一瞬间右脚猛地一点,身体就飘了出去,那碗汤正好落在她刚才坐的地方。 (谢谢*梦秋云的粉红票。有亲的这一张粉红,好歹泠水没有得0分,谢谢) 第一百三十九章陆府 见丫头婆子把地面收拾干净,江凌把椅子拉开一些,坐了下去。林韵煞费苦心的一汤碗没达到目的,心有不甘,却又没法,只得郁闷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刚才大家问这娇耳为何这般鲜美,其实今天叫大家来这一趟,便是为了这个。”秦夫人见大家都坐了下去,便让马婆子将江凌带来的那个包袱打开,拿出里面的一个瓶子,道,“这叫味精,里面是粉末,只要把粉末放一点点到做娇耳的馅里,就能让味道变得鲜美;同样,把它放到菜里或汤里,也能让菜和汤更鲜美。” 秦夫人的话声一落,就有一夫人道:“味精啊?这一阵,这味精可是人人皆知啊。好多酒楼都用它做菜,做出的菜真是美味,用了味精的酒楼生意都极红火,把很多买不到味精的都比下去了。我家老爷在酒楼里吃了一次,就再不愿回家吃饭了,说家里的菜不好吃,寡淡寡淡的。秦夫人这里有,那可真是太好了。”说完还站起来看了看数量,估计自己能得到一瓶,便加了一句,“秦夫人,您这儿有这么多,可得割爱,匀一瓶给我。” “我也匀一瓶。” “我也要……” 每位夫人生怕落了后,让秦夫人不高兴,赶紧表达自己的意愿。且不说这味精好不好,单只秦夫人亲自推销这东西,哪怕它就是一堆泥巴粉,她们也得花重金买回去。巴结将军夫人啊,自然要不遗余力。更不必说这味精确实是各家老爷的最爱了。俗话不是说嘛,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这天天有公事有应酬,晚上又不知到哪位小妾房里歇着,自己也就借吃饭的机会能见上一面,唠叨两句父母、孩子的情况,联络联络感情。偏他现在还不爱回家吃饭,这怎么不让各位夫人心里着急? 见价钱还没说,各位夫人都争相购买,秦夫人脸上的笑容更盛,道:“这味精,是我一亲戚所制。不过说来惭愧,外面酒楼闹得沸沸扬扬,我才知道有这么一样东西。赶紧让她拿了十几瓶过来,给大家尝尝。每位夫人一瓶,大家都有,可别嫌弃。”说完,示意马婆子把味精发给大家。 “哎,秦夫人,您这亲戚制这东西,怕要花不少本钱吧?这样送给我们,我们心里可不安。您说多少钱,我们照价给,可不能让贵亲亏了本钱。”刚才说话的那位夫人,又先开口道。江凌看了一看,依稀记得这位夫人姓马,至于她丈夫是什么官,却是不知道。这位马夫人,看来也是一位善于辞令、精于拍马之人。 “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将军府虽不富裕,这点钱我还掏得起,咱们今儿不说钱的事。各位用完这味精,要是觉得还行,过几日我家酒楼开业,大家可以让下人到那儿买去。” “一瓶几两,十瓶可就几十两,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秦夫人这样,可叫我们心里不安。”葛夫人道。 “不过是一份心意,大家别嫌弃就好。”秦夫人笑道。 这些官宦人家,都是家底殷实之人,几两银子对她们而言,也不是什么大数目,算得太清倒太过生份,显得不领秦夫人这个情。所以听得秦夫人这样说,大家便不再提,转而问道:“夫人刚才说贵府要开酒楼,是哪一间?哪天开业?到时可要发个帖子,我们也好去捧捧场。” “就在正街上,叫一品鲜。本来选大后天开业,但这会儿世子和县主在这儿,忆儿要去陪客,也没空操心,开业之事只得往后挪了。到时候,自然会发帖子给各位,开业后男人们聚完,再让酒楼清一天场,咱们女人也上去热闹热闹。” “这主意好。说起来,我有好几年没上酒楼吃饭了。这回咱们也得好好玩玩,让那些爷们也尝尝在家等咱回家的滋味。”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各位要不要休息片刻?那边有客房。咱们两盏茶后去陆府。”秦夫人指了指外面。 林韵扯了扯母亲的袖子。林夫人立刻明白女儿的意思——刚刚吃了东西,自然得补补妆。便跟秦夫人说了一声,带着女儿去了。接下来也有人需要补妆的,有需要上茅厕的,大部分人都跟着丫头婆子去了客房。 看着秦夫人一一关照,忙来忙去,想想她平日还要打理这家里几十个下人,江凌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秦夫人这样的生活,她看这半个时辰就觉得累,真不知秦夫人自己过起来,是不是觉得很有滋味。 自己还是最适合跟花木打交道啊江凌心里感慨。 “妹妹,凌儿,你们不休息休息?”把客人们都安排好,秦夫人歇了一口气,坐到江家母女身边,喝了一口茶。 “不累。”李青荷笑道。 江凌站了起来,深深福了一福:“多谢秦伯母为江凌所做的一切。” “这孩子,这么客气干嘛?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们过得好,我们才会心安。”秦夫人拉着她笑道。 江凌脸上的笑容不易察觉地滞了一下。 要是以往,秦夫人一定得说,“都是一家人”这样的话。可现在,“你们”,“我们”分得很清楚。这态度,莫不是跟那县主有关? “味精的价钱,既然赵家卖二两五钱银子,你往后也买这个价吧。今儿这十二瓶,明天我让马雷把银子送到你家里去。这个时候给你,你放在身边也不方便。”秦夫人知道江家是江凌做主,这番话,自然是对江凌所说。 江凌笑道:“伯母可别这么说,今儿这些夫人能把味精拿回去,那往后就一定会去酒楼买味精,送这一瓶不过是宣传宣传,这钱怎么能让伯母掏呢?秦伯伯和秦伯母已经帮我家帮得够多的了,这要再算钱,您让凌儿的脸往哪儿搁呢?” 见江凌一脸的真诚,并没有半分不高兴,秦夫人不禁感慨。江家日子过得清苦,她是最清楚的。而且现在又要建房,花钱的地方多。但江凌对这二十多两银子,说不要就不要,这样的心性与胸襟,便是那些大家闺秀,都不一定能做到。 看着江凌如芙蓉一般清丽的脸庞,秦夫人心里忽然有些惋惜。以前有婚约在身,秦家还能以此婉拒纪王府的提亲;可现在…… 她暗叹一声,道:“这钱,自然不会是我掏。我与这些夫人,不过是个礼尚往来。岂能用你的东西,去送我的礼?至于帮忙,我们还真没帮上你们什么忙。你这孩子也不肯接受我们金钱上的帮助;便是江涛念书的机会,也是你去替他争取的。唉,可真是……” “姐姐可别这么说,你们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得。”李青荷道。 江凌和秦夫人都各有心思,话说到这里,大家忽然都沉默下来。 静静地喝了两口茶,秦夫人放下茶杯:“你们在这儿坐坐,我出去看看。” “凌儿,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看秦夫人走远,李青荷轻声问道。她从秦夫人和江凌对话里,隐隐感觉到了一种生疏。 “哪有什么事?”江凌笑了起来。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再说,秦忆的态度未明,事情未定,说出来不过是多一个人担忧,更多一种烦乱,于事无益。 过了不久,那边的夫人小姐都重新收拾好了,有婆子来招呼江家母女跟着出去,到了半路,江涛也汇合进来,一起往门外走去。 出了府,秦夫人上了她自己的车,李青荷和江凌、江涛则仍上马雷的车,一齐往陆府去。在车上,江凌屡次偷看李青荷的脸色,发现并无异样,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关于身世,一切都是自己瞎想,哪里有什么辛秘?更应该跟陆府无关。 因陆大人是回乡养老的,故而府邸建在了一处稍偏的地方,依山傍水,宅子建得倒有几分江南园林的味道。江凌跟着大家往里走,一面欣赏景致。此时正值五月末梢,天气不冷也不热。今日天气晴好,陆府树荫又多,内院的宴会就设在了陆府后花园里。这让江凌十分高兴。 本以为必得脸上挂着生硬的笑容,僵坐在那里一下午,听着这些夫人小姐暗含机峰的谈话,数着日脚盼着时辰快些过去。却没想坐在这里,还能欣赏这么多名贵的花木,这可是江凌的最爱。她想起秦忆曾说陆大人对种植一道颇有研究,家里也有许多关于这方面的藏书,心里不禁生出了一丝希望来。如果能面见陆大人,不管他会不会生气,她决定都要提提借书的事。不能借则罢,要是真能借过来,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各位夫人,因世子年幼,想要跟县主在一起,故而世子参加的是内院的宴会,各位年轻公子也会一道前来。”陆府管事的春婆婆过来通禀。 “哦,那我家忆儿也会跟世子一道过来?”秦夫人问。她可是有两三天没见儿子了。 “正是。”春婆婆笑道。 (又晚了,汗谢谢冯勤和陶小屁驴的粉红票) 第一百四十章 对话 听了春婆婆的话,江凌终于从旁边的花丛里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宴席处。绿茵茵的草地上,放置着许多矮几,每张矮几后面放置两张椅子,显然打算两人一桌共进晚餐。数了数桌子,一共有十六桌,意味着有三十二人参加这次宴会。 “请问这位可是江凌姑娘?”春婆婆走到江凌面前问道。 “正是。”江凌微微有些愕然。这么多的夫人小姐,这位管事怎么会来知道她这个小虾米? “我家夫人请江姑娘到蔷薇阁去。”春婆婆见江凌有些愣神,又轻声解释道:“我家夫人想见见您。” “这个……”江凌一听,皱了皱眉。莫不是那位县主听到了什么,想要找自己的麻烦,借了陆夫人的口?如果是这样,这蔷薇阁,她还真不想去。可一下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 “凌儿,既然陆夫人请你,你就去一趟吧”秦夫人道。她心里想的跟江凌一样。否则陆夫人一个卧病在床的人,哪有精神招见什么晚辈?再说,在她看来,江凌与陆夫人,不过是一面之缘。陆夫人就算要见晚辈,也轮不到江凌头上。 “去吧,陆夫人有请,不去可太失礼了。”李青荷含笑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心思最为单纯。 “江姑娘,请。”春婆婆催促道。 “是县主让我去,还是陆夫人?”江凌想了想,决定还是问清楚。 “是我家夫人。” “哦。”江凌放下心来,想着离开席还早,在这儿也是呆坐着,听这些夫人小姐们暗打机锋,甚是无聊。还不如去看看陆夫人想让她干什么。便转头对李青荷道,“娘,那我去一趟。” “去吧。” 跟着春婆婆往前走,江凌此时也没有心情欣赏风景了。原本压下去的关于身世的猜想,重又涌上了心头。如果不作这样的解释,这里众多的身份地位都比她高的女子不唤,为何只唤她一人?如果是县主假托陆夫人的名义唤的她,事到如今她倒是无所谓了。她还真不相信那县主能让人一刀把她砍了。不就是一个男人吗?如果那男人愿意娶县主,她立马转身就走,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 江凌正胡思乱想间,却听到远处的树林里有声音传来,似乎是两个男子在说话。其中一个声音她很熟悉,正是秦忆。 秦忆? 江凌转过头去,看到一个岔道口。她瞥了春婆婆一眼,猛地捂住了肚子,用功力把脸色一逼,低声叫道:“春婆婆,我肚子好痛,走不了了。” “啊?”春婆婆看她脸色苍白,一下慌了手脚,“这是怎么了?” “肠胃病,时常犯,休息一会儿就好。”江凌慢慢地蹲到了路上,虚弱地道,“春婆婆,您能不能帮我倒杯水来?” “好好。”春婆婆看了看这条路上没人,再看江凌脸色越来越苍白,只得道,“那您在这儿等一等,我这就去拿水和叫人。” “好,麻烦春婆婆了。”江凌的声音越来越小。看着春婆婆飞快地往前走,一会儿就消失在拐角处,她身影一闪,便往岔道掠去。走了几步,前面的声音更清晰了。为了不让人看见自己,江凌干脆一个闪身进到了空间里。 “……我好不容易这么远来看你,你这就这么招待我的?才陪了我一天,就说有事要办,不理我了,你太不够意思了。”一个变声期的鸭公嗓响起。 “不是陪你一天,是陪你两天了。在下也是有公务在身的人啊,要是有人禀奏圣上,说我为了陪你玩而玩乎职守,不但我有罪,就连世子都要被斥责一顿,你就不怕吗?”。这是秦忆的声音,似乎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你玩两天就赶紧回去吧,否则纪王爷怪罪下来,在下我还真承受不起他老人家的雷霆之怒。” “嘿嘿,你要是不陪我玩,还逼我回去,到家里我就告诉我爹,说我姐是为了你才逃婚的”鸭公嗓奸笑了两声。 “李续”秦忆的声音变得凛然起来。 “好好好,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你别这么可怕好不好?”李续连声道。 “不过,我姐这回胆敢一个人跑来追我追到零陵来,你敢说不是因为你?”顿了顿,李续又道。 秦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李续世子,你这样说就不怕坏了你姐的名声?两年前我跟你姐就没什么瓜葛,现在更没有。” “那时我姐挺喜欢你的,要不是你强硬的表示你有未婚妻,也许她就能求得我爹的同意嫁给你了。哎,要是你能当我姐夫就好了。”李续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对了,今晚你要小心了,我听说,女人的心就跟针眼那么大。当年你让我姐伤自尊了,她一定会招你那未婚妻来看看长什么样。” 李续说完,半天没见秦忆说话,叫道:“喂,怎么一提你那未婚妻,就哑巴了?” “宴会的时辰差不多到了吧?咱们赶紧回院里去吧。下人们找不着你,惊动陆大人就不好了。”秦忆的声音里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这种宴会,无聊透顶。可不参加又不行……”李续嘟哝着。 听到这里,江凌既怕他们真往这边来,也怕秦婆婆赶回来,看看四周没人,连忙从空间里出来,往来路上掠去。 回到原处不一会儿,就听到几个人往这边跑来,江凌连忙迎了上去。 “江姑娘,你没事了?”春婆婆带着几个婆子抬了一顶小轿过来,看江凌面色如常,走路轻快,惊喜地问。 “嗯,没事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这是息痛丸,我家夫人治头痛的。江姑娘您看要不要吃一丸?”春婆婆拿出一个药丸,旁边的一个丫头忙倒了一碗水递过来。 “呃,算了,现在不疼了,这药还是不乱吃吧。”江凌笑道。 春婆婆倒也不勉强,拉起轿帘请江凌上轿。江凌也不推辞,一弓身上了轿。四个健壮的婆子抬起直往前去。 不过几十步,就到了蔷薇阁。这蔷薇阁之所以叫这名字,便是这院子种的全是蔷薇,各种颜色的花开得正艳,空间里弥漫着一股甜香。 江凌下了轿,跟着春婆婆穿过院子,到了正屋。 “夫人,江姑娘来了。”看到陆夫人半躺在睡榻上,眼睛微闭,春婆婆声音放得很轻,生怕吵醒了陆夫人似的。 陆夫人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家居服,看上去比原来更瘦了,面色苍白,身体消瘦,形貌有些枯槁。她听到春婆婆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看着江凌,眼睛慢慢地明亮起来,坐直身子,伸出手来招了招,笑容里全是慈爱:“孩子,你来了?来,到这边来坐下。” 江凌看着陆夫人的样子,忽然没来由地心酸。老人这种日薄西山的样子,总让人觉得凄凉。她走上前去,站到了陆夫人面前,深深地福了福:“见过陆夫人。” “不必多礼。来,到这边坐下。”陆夫人拉住了江凌的手,让她坐到榻沿上。 “一直想叫你到府上玩,可这阵一直病着,要不是县主来要宴会,都见不着你。”陆夫人的手有些微凉。 “夫人这是哪里不舒服?”江凌抬起眼,仔细地看了看陆夫人的脸色。 “唉,十几年的老毛病了。就是头痛,睡不着觉。看了多少大夫,都治不好。”陆夫人慢声道,又转过头看着春婆婆,“把那些点心拿上来,把茶拿上来。” 春婆婆迟疑了一下:“夫人,宴会的时辰差不多到了。” 陆夫人的手紧了一下,眼睛看着江凌:“孩子,我想留你在府里多住几日,陪陪我这老婆子,你愿不愿意?” 看着陆夫人期待迫切的眼神,江凌犹豫了一下。这个时候,有什么世子、县主、秦忆在,她真不愿留在这里。她越在这时代呆得久,就越想简简单单过日子,每日里种种植物,闲暇时看看书喝喝茶,就是她最想要的生活。现在的陆府如此复杂,她实在不愿来淌这浑水。至于身世,或许什么都不知道,会生活得更幸福。 “怎么了?不愿意吗?”。陆夫人眼里流露出来的的失望让江凌心弦一痛。 “怎么会不愿意?只是担心我娘,一个人住在乡下,不安全;还有我弟弟,这几日要去书院,我想去送送他。”江凌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这好办,这宅子大得很,只管把你母亲和你弟弟也接进来住就是了。你弟弟跟世子年纪相仿,两人也好有个伴,否则世子一天到晚缠着秦少将军,嚷嚷着要上山打什么猎。他在襄阳怎么打都行,到了这里,要是有个差池,那可怎么好?” 江凌见陆夫人说得不容反驳,只得应了一声“是”。 “陆夫人,您准备好了吗?宴会要开始了。”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话声刚落,就进来了一个人。这女子二八年纪,中等个子,长得有些胖,圆圆的脸,圆圆的大眼睛,再加上嘴巴也肉肉的嘟着,凝脂似的脸上还有一个酒涡,看上去倒跟邻家小妹一样可爱可亲。 (卡文,状态非常不好,对着电脑愣了一天的神。码了三千字,删了;重码,再删……所以就耽搁到了现在。)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杯酒 “不敢不敢,小民怎当得起世子陪罪?只怪小民不学无术,扫了世子的雅兴,是小民该给世子陪罪才是。”赵峥明见李续不再纠缠,松了一口气,强忍着某个部位的疼痛,整了整衣服,又恢复了平时的风度翩翩。只是他不知道,经过了刚才那两下子,他在众小姐心目中的形象,跌得比后世那熊市里的股票还惨。想要再升回去,那不是一般的难。 可这气还没松完,看到一个小宦官端了一个托盘来,上面放着一壶酒,两个酒杯,两个酒杯的花色还不一样,赵峥明的这一口气,愣是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里,憋得他十分难受。 这倒不是长得如妖孽般的赵公子对酒或酒杯过敏,而实在是刚才的哑巴亏和这酒杯,给他不太纯洁的心灵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他可不认为刚才那两下胖揍,是李续小世子鲁莽的结果。纪王儿子众多,李续虽说是长子,但如果脑子愚钝、性子鲁莽,纪王也不会立他作世子。切磋武艺,有往人家胯下踢的么?这分明就是为秦忆报复来了。踢了自己子孙根,让自己在众多女流面前丢了脸,还不能露出半分不悦来,让他吃这么大个哑巴亏,赵峥明就不相信,这会儿世子爷还会这么好心好意地来给自己敬酒赔罪 所以说,以赵峥明之心,度秦忆之月复,他百分之九十地肯定,李续给他喝的这杯酒绝对有问题。而且问题不会出在酒里,只会出在酒杯上。这一招,那可是他前日才在江凌身上用过呀。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日到赵家,这么快就报应到他自己的身上了。而且,这又是一个哑巴亏,你说说,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一个酒壶里斟出来的酒,要是人家世子没喝出毛病,你喝出毛病了,你敢说是世子害的你?除了捂在被子里申吟,你连大气都不敢喘;便是连请大夫,都是偷偷模模地不敢声张啊 “来来,咱们干了这一杯,刚才的一切就过去了,也不说你陪罪我陪罪的话。”李续拿起一杯酒,递给赵峥明。又自己端了一杯,抬手举了举,“我先干为尽。”说完,一仰脖子喝了下去,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峥明。 而此时,赵峥明恨不得自己变笨一点,不要这么聪明。笨一点,糊里糊涂地中了招,那也就算了;可偏偏脑子是这么的清楚,看问题是这么的透彻。明明知道这杯酒有问题,还得喝下去,他憋屈得连死的心都有了。 “这杯酒赵公子迟迟不肯喝,是不是觉得本世子向你赔罪道歉得还不够?要不要本世子给你行个大礼?”李续见赵峥明一直盯着那杯酒发呆,眼睛一眯,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世子不高兴,那就是大事。场中顿时安静下来,个个都把目光投向了赵峥明。 “这赵公子平时挺伶俐一个人,怎么这种时候倒发傻了?”有人按捺不住,开始讲小话。 “估计平时都是表面功夫吧,你看他刚才那怂样” “是啊,打不过别人,说是没学过功夫,那还情有可原。可连杯酒都不敢喝,这还是个爷们吗?看这脸长得俊俏,该不会赵夫人把个女孩儿当儿子养了吧?”有那被赵夫人欺压得狠了,如今投向了秦夫人的,嘲讽得就更不客气了。 余光里瞥见那些或鄙夷或不解的眼光,赵峥明苦笑一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知道这杯酒不过是让他吃些苦头,性命是不会要他的,所以做的也挺光棍,这杯酒一滴不漏地都入了嘴。他知道,如果他装着不小心把酒弄洒了,必然还会有另一杯酒送到他手上。那一杯,可能药量就不会这么轻了。皇族的孩子,看上去像一只猫,实际上都是老虎。自己要敢这么做,那就不是得罪秦忆,而是实打实地得罪了李续。接下来的折腾,就不是得一场病那么简单了。 站在一旁围观的江凌看到此情此景,不由的挑了挑眉。难道是她眼花?刚才赵峥明把酒喝下去的当口,她怎么在那位小胖子脸上,闪过一丝坏笑呢?心念一动,江凌扭过头去找了一圈,这才看到秦忆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赵峥明。看到赵峥明把那杯酒一滴不漏地饮下去,他的眼里才闪过一丝满意来。 江凌抿抿嘴,极力想把自己脸上的那一抹笑容收敛起来。赵峥明派人掳她,她正想找个机会报复呢。她可不是受气包,吃了亏就这么悄悄的算了。那笔帐,那是一定要算回来的。此时见到赵峥明被拳打脚踢,还当众出了丑,估计一会儿回家还有得折腾,她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李续见赵峥明一滴不漏地将酒倒进了嘴里,还把酒杯向自己亮了亮,顿时一喜,高声喝道:“好样的这才像个男子汉嘛。一杯酒喝得扭扭捏捏像个娘们,那就丢咱们男人的脸了。”说完,将手里的空酒杯放托盘一放,转过身大踏步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赵峥明苦笑了一下。这位世子爷,临走都要踩自己一脚,嘲讽自己刚才的表现不够男人,他跟秦忆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打击自己不遗余力。 “峥明,你没事吧。”李续一走,赵夫人就一脸心疼地到赵峥明身边,“要不你先回家去,让赖大夫给你看一看是否有伤?” 赵峥明摇摇头,低声道:“现在就走,怕有人说闲话。” 这话提醒了赵夫人。这世子还未坐下,你就说要走,岂不是间接地表现对刚才的事不满?她心疼地看了看儿子的脸,想想不放心,又问:“你感觉如何?如果有事,还是别硬撑着。娘可还没抱孙子呢。” 这话问得赵峥明异常尴尬,他抬起头看看旁边还有许多人注视着他,目光里那种种含义他连想都不敢想,当即道了一声“我没事”,就往原来坐的地方走去。 赵夫人见他走路并没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江凌见大家都归了座,也随秦夫人与李青荷回到原先所坐的角落里。这还没坐定,就见一个小丫环过来道:“江姑娘,县主问您,事办完了吗?如果办完了,一起回院子吧。县主刚刚已跟陆夫人说好了,让您跟她住一个院子。” “好吧。”江凌无奈地耸了耸肩,对李青荷和秦夫人道,“伯母,娘,那我先走了。” “明天伯母再给你捎几身衣服进来。”秦夫人给她理了理衣裙,慈爱地道。 “多谢伯母。”江凌也不推辞。原打算在秦府住一晚就回家,她还就只带了一套衣服。现在要在陆府住,旁边还有个县主,衣服便得多备两套才行。有备而无患。 又听了李青荷几声叮咛,江凌这才转身,跟着那丫环从人群后面绕到前面去,路途中看到有小厮带着江涛从另一边往前走,遂放下心来。她知道,秦忆一定会好好照顾江涛的。 陆夫人身体不适,早已告退先走了。此时李续与李婉见江凌回来,站起来对众人说了几句客气话,各自上了一顶轿子。 秦忆与江涛站在李续的轿子旁边,眼睛却往江凌这边看来,看样子似乎有话要说。不过终还是顾及场合,站在原处未动,但灼灼的目光却丝毫没有遮掩。 这家伙,也不怕人说嫌话。江凌抿了一下嘴,低下头一躬身进了轿子里。她明白秦忆的心思。两日不见,他应该有很多话想说,更想解释他与县主的事;而她经历了昨日被掳的事,也很希望能见到秦忆,哪怕什么也不说,这心里也会安稳些。但在古代,男女有别,进了这些大宅院,要想私下见一面,恐怕不那么容易。 轿子被抬了起来,李续在前,秦忆与江涛及一众下人走路随行;接下来是李婉,然后是江凌,旁边各有丫环、婆子随行。后面两顶轿子走了一小段路后,就与前面的队伍分开了。她们进了内院,而李续等人则去了外院。 走了没过多久,轿子转了个拐,就在一处庭园停了下来。 “姑娘,到了。”柳绿在外面叫了一声,掀开轿帘,伸出手来扶江凌下轿。 “……”江凌本想说“不用扶”,后来想想,还是闭了嘴。人家有身份地位的大家闺秀,就是能打死一头牛,也得装着弱柳扶风的模样。她既不想让人背地里骂她小家子气,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江姑娘。”李婉早已下了轿,站在院子门口,等着江凌过去。 江凌看了看园子上头写着的“梧桐院”三个大字,走过去笑道:“陆夫人已安排了幽兰院给民女住,听说就在不远处。民女还是住到那边去吧,以免扰了县主的清静。” “什么清静,我喜欢热闹。走吧,进来。”李婉不容分说,走过来拉起江凌就进院子里去,一面走一面问,“你刚才舞的那剑,是武功还是舞蹈?要说是武功,动作也太美了吧?但要说是舞蹈,却又有一种凛冽的杀气。好奇怪啊” 江凌微微一笑:“其实是一种舞蹈,不过练舞之人如果能有武功在身,会跳得比较好。” “是舞蹈就好。我还担心是武功,我学不来呢。我学过些武功,不过被他们说是花拳绣腿。”李婉说到这里嘟了嘟嘴,然后又兴奋地抓住江凌的胳膊,“一会儿吃饱饭,你就教我吧。” “吃饭?刚才不是吃过了吗?”。江凌有些愕然。 李婉转过头来:“你吃饱了?” “没有。”江凌摇头。两人对视一眼,俱都笑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鲫鱼粥 当晚陪李婉吃了饭,又用小木棍当剑,教了她一小段剑舞,江凌这才告辞出来,住进了幽兰院。 进到幽兰院,江凌吸了一口凉气。满院的兰花,比起赵峥明的兰园毫不逊色,就只珍稀兰花少一些。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这毕竟是一个客居的院落,把珍稀兰花种在这里,如果给不懂得珍惜的客人糟蹋了,那就太可惜了。 这时江凌才发现,陆府这些院子的院名,并不是胡乱起的,而是根据院子所种的植物来定。蔷薇院就全种蔷薇,幽兰园全是兰花,梧桐院里栽有一株大大的梧桐树……想必外院里秦忆他们住的青竹院,栽种的就全是竹子了。 这就是主题院落啊。新塘那边的园林,是不是也按这样的主题来建造园林呢? “姑娘,咱们进屋吧。”柳绿见江凌一进院子就站在那里发呆,出声提醒道。 江凌这才回过神来,看看天已有些蒙蒙黑了,问春婆婆:“陆夫人是住在蔷薇院吗?离这儿有多远?” 春婆婆笑道:“蔷薇院不过是夫人歇脚的地方。平日她住在正院那边的萱瑞堂,离这儿大概要走两柱香的时间。” 一柱香是五分钟。十分钟的路程,并不远。江凌看看天,道:“我想去看看陆夫人,不知方不方便。” “姑娘请稍等,我派个丫环去通禀一声。”春婆婆道,挥手让身边的一个小丫环过去看看。 不知是陆夫人所流露出来的慈爱,还是因为自己先入为主的猜想,抑或是人们常说的血脉天性,江凌特别希望陆夫人能快点健康起来。她留在陆府的时间不多,要是能早些让陆夫人喝上空间水,那是最好不过。所以此时天色虽晚,她还是想过去看一看。 一会儿,小丫头回来禀道:“夫人请姑娘过去。” “老奴去给姑娘安排轿子。”春婆婆站了起来。 “不用,走走更好。”江凌连忙阻止,暗地里摇了摇头。难怪那些闺阁小姐都弱不经风,要是像这样连几步路都不走,喝杯茶都有人送到手上,身体会好才怪。 春婆婆让小丫头点了两盏灯笼,又有柳绿和另两个大丫头跟着,一行人前呼后拥地去了萱瑞堂。 一进萱瑞堂的院子,江凌就感觉四处静悄悄的。正要回头问春婆婆,就听春婆婆快步走上前去,向刚从一间屋里出来紫衣丫环问道:“夫人还在躺着?” “是,今晚在那边坐了一会儿,夫人回来连药都没喝,就躺下了。”那紫衣丫头说完,还有些责怪地看了江凌一眼。 江凌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春婆婆转头看了看原先去通禀的丫头。那小丫头看着紫衣丫头,嚅嚅地道:“我刚才问莹姐姐的时候,正好给夫人听见了,是夫人说让姑娘过来的。” 江凌这才明白紫衣丫头是责怪她这么晚了不该来打扰陆夫人。 想了想,她正要开口说话,忽然看到紫衣丫头手里拿着一个椭圆形半透明的东西,眉头一挑开口道:“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春婆婆笑道:“这是天麻,大夫开的药方里的一味药。” “天麻?”江凌伸出手,想要将那块天麻拿过来看看,那紫衣丫头手却一摆,避开了她的手。 “冬梅。”春婆婆板下脸,低喝一声。 冬梅这才不情不愿地将手里的天麻递给江凌,嘴里嘟哝道:“这可是一会儿夫人要服用的药,名贵的很。又不是花啊、草啊的,有什么好看的?” “这丫头”春婆婆嗔了她一眼,转过头来对江凌笑道,“夫人病着,这几个丫头照顾得也算尽心,所以平时行为放纵了些,夫人也不责怪,倒让她们越发地没规矩了。” 江凌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她现在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这块天麻上。这东西,怎么她似乎在哪儿见过? 见江凌拿着那块天麻,皱着眉沉吟半晌,春婆婆问:“莫不是姑娘懂药理?” “噢,不懂。”江凌回过神来,将天麻还给那位冬梅,道,“夫人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厨房在哪里?我去给夫人做碗清淡的粥。” “啊?”冬梅有些惊诧地看了江凌一眼,继而眉头皱了皱,道,“厨房已备了饭菜,夫人说没胃口,吃不下。” 江凌这一下终于抬起眼来,定定地看了冬梅两眼,正声道:“我跟夫人已说好了,只要我还在陆府,往后夫人的饮食都由我负责。厨房在哪儿,带路吧。” 江凌这主子的架子一端,顿时让冬梅怔住了。她心下恼怒,正要开口拒绝,春婆婆却低喝道:“听从江姑娘的吩咐。” 平时陆夫人的饮食生活虽然由她们这几个大丫头伺候,但说到心月复,就还只有春婆婆。有春婆婆发话,冬梅不敢不听,只得蹲身福了一下,道:“请姑娘跟奴婢来。”说完,板着脸带了江凌向对面的房子走去。 春婆婆一面走,一面向江凌解释道:“来到零陵城,不少夫人小姐经常上门来探望夫人,来的次数多了,倒搅得夫人休息不好。所以现在夫人身边的这几个大丫头,对于来客都有些抗拒,姑娘莫怪。” 江凌怎么会跟丫头们计较?自然笑笑说不在意。 因陆夫人经过要吃药,吃饭也不定时,所以这萱瑞堂里便有一个小厨房。厨房里有两间屋子,一间专门煎药,一间则做菜煮饭。此时灶里留着火,还有两位厨娘在那里呆着,见到春婆婆这一行人走来,连忙站起来。 春婆婆扫了厨房一眼,道:“你们都听江姑娘吩咐。” 江凌却没有说话,走进厨房里看了一圈,见油盐米面都在她看得见的地方,便出来道:“你们在外面候着就好,我做好了自然叫你们端过去。” 上至春婆婆,下到两个厨娘,听了她这话,都有些发愣。以往巴结夫人的小姐她们也不是没见过,说是亲手做菜给夫人吃,其实不过是到厨房里来走一转,吩咐厨娘按她的想法把东西做出来,待丫环拿到夫人的房门口,这才亲手端进去,这就已是最诚心的了。莫不是这位江姑娘,还想要亲自动手生火做饭不成? 江凌却不管她们想什么,将厨房的门一关,就挽起了袖子。说实话,李青荷给她做的这身衣裙,穿来做饭,她还真是舍不得,生怕一不小心弄脏弄破。但这里不比家中,饶是穿成这样都还有丫环横眉竖眼,要是她穿一身粗布衣裙在这府里走来走去,估计走到哪里都要费一番口舌,声明自己是客人,而不是贼。 拿起一口煮粥的陶罐,放了一把米进去,灌上空间水淘净,再放了小半空间水,江凌这才将它放到灶上,将另一个灶里燃着的柴移了一些到这边来。既然浓缩的空间水可以增加疗效,江凌自然不会吝啬。要不是怕外面那些人等久了破门而入,她一定会放上一锅水来慢慢熬煮。 看火燃了起来,江凌又从空间里拿了一棵菜和一小条鲫鱼出来。本来她想拿一只老鳖的,但想想失眠之人似乎不宜吃鳖,便换了鲫鱼。鲫鱼不但味香汤鲜,而且具有较强的滋补作用,非常适合中老年人和病后虚弱者食用,给陆夫人喝这鲫鱼粥,最合适不过。 将鲫鱼剖了,把另一个灶烧燃火,架上炒菜的锅,放油放盐把鲫鱼略煎一下,再加上空间水,放姜,盖上盖子文火熬煮,不一会儿,一股异常鲜美的香味就弥漫了整个厨房。 “好香啊,什么味儿?”外面有声音响起。 “是啊,像是鱼汤的味道,不过,什么鱼汤怎么会有这么香呢?” …… 听到门外的议论声,江凌微微一笑,将青菜洗净切好,又从空间里拔了一棵葱,洗净切段备用。正等着粥和汤熟,往灶里加柴的时候,江凌的手猛地一顿 她想起来了 刚才看到冬梅拿的那天麻,她说怎么仿佛记得在哪见过。她上次从山崖上摔下来,不就是为了一株奇怪的植物么?那植物的块根,长的形状,正跟冬梅拿的天麻一样。 江凌猛地站起来,激动地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如果说这空间里种菜好吃,这空间水能治病,那么,在空间里长大的药材,药效岂不是比世间普通的药材好上很多?照这样的道理推测,她空间里的这株植物要真是天麻,岂不是更有把握将陆夫人的病治好?她空间里的植物生长周期快,那她如果种植药材,岂不是比种其他的东西收益更高? 这样想着,江凌恨不得马上把空间这根疑似天麻拿出来熬了给陆夫人吃。但不管心情多么迫切,她自然不会这么做。先不说这东西是不是天麻,就算是天麻,也得拿出来炮制了再用。而炮制之后,还得按一定量服用方好。否则,就会有可能好心办坏事,救人成了害人。 在厨房里走了几圈,半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再转过来一看,粥已熬得比较稠了,鲫鱼汤也变成了女乃白色。江凌把鲫鱼汤倒进粥罐里,用勺子搅匀,再把青菜和葱都放进粥里,待粥滚了之后,便将罐子从灶上提了起来。拿了一个勺子尝了尝咸淡,咸淡正合适,鲜美异常,就算陆夫人再没有食欲,恐怕也挡不住这美食的诱惑。 第一百四十七章 见面礼 将火从灶上撤掉,江凌又跑到厨房角落的水池边,从里面弄了一条鱼进空间,这才去开门。她刚才看见这厨房里有一个小水池,养着几条鱼,这才敢做鱼粥的。否则,平空做出鱼粥来,那这事可就诡异了,她想不出名都难。 “江姑娘,你做的什么这么香?”这门一开,两位厨娘就先跑了进来,迫不及待地向里张望。她们急于想知道这种味道是什么食物发出来的,又是如何做出来的。而冬梅的脸上再也不复刚才那冷傲的模样,满脸期待地走到桌旁,看着那罐香喷喷的鱼粥,悄悄地咽了咽口水,再转过脸来时,投向江凌的目光既好奇,也有一丝敬佩。不管这位姑娘存着什么心思,就冲着她能做出如此美味的粥,就冲着她能亲手为夫人做粥,就得到了她们这些丫头的尊重。 “鲫鱼粥。”江凌转过身来,走到桌前,拿了碗筷和汤匙,放在托盘上,对柳绿道,“端着,咱们走。”说完又转向冬梅,“还请冬梅姑娘去看一看,夫人起来没有。” “是。”冬梅这时的态度最恭敬不过。 不过一行人刚出了厨房,就见对面陆夫人的房里急匆匆出来一个丫头,她本想往外走,但一看到江凌这一行人,就松了一口气,走过来笑道:“江姑娘,您说来请安的,怎么路上耽搁这么久?夫人一直在等您。”这丫头叫春兰,是陆夫人四个贴身丫环中的头目,宴会开始前曾跟陆夫人一起见过江凌。 听春兰问话,冬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她没想到,陆夫人真的是在等江凌。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有些惴惴不安。不知这位江姑娘是什么样的身份,能得夫人这般对待,就连那县主来探病,夫人也不曾这样急着要见的。而她刚才对待这位江姑娘的态度,可是不那么尊敬。 “听说夫人在休息,没敢打扰,去厨房做了些吃食,正要给夫人送去。”江凌笑道。 春兰早已闻到了一股谗人的香味,心下虽然好奇,但还是沉稳地笑道:“有劳姑娘费心,正好夫人还没吃晚饭。姑娘请随奴婢来。” 一行人走到屋子门口,江凌便向柳绿挥了一下手,示意她在外面等着,自己亲手接过托盘,跟着春兰进去。头痛失眠之人,情绪容易烦躁,一下拥进去一大群人,必会让陆夫人不舒服。江凌现在的简单日子过惯了,也不喜欢这种前呼后拥的感觉。 “秋菊,再去看看,这么久怎么还不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一进门,就听到里屋传来陆夫人的声音。 “夫人,江姑娘来了。”春兰闻声,忙应道。 “咦,这是什么香味?”秋菊听到声音,把门帘拉起,鲫鱼粥那股挡也挡不住的香味就直往屋子里窜。陆夫人在夏莲的搀扶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夫人,凌儿给您做了鲫鱼粥,您尝尝看喜不喜欢?”江凌笑着走了进去。陆夫人的房间并未有那种久病病人房间那样,满是浓浓的药味或陈腐味;这房间的空气中,反倒隐隐弥漫着一股枙子花的清香味,甚是好闻。 “好好好,只要是凌儿做的,老身都喜欢。”陆夫人满面笑容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坐到桌旁,看江凌放下托盘,亲手从罐子里把粥舀出来,放到她的面前,满足地叹息一声道:“凌儿有这份心就好,这些事,让丫环们做就是了。” “是啊,姑娘。让奴婢来吧。”春兰忙想上来接手。 江凌笑了笑,对春兰摆摆手:“这些事,凌儿在家里也做惯的,没有关系。再说,能亲手为夫人尽一份心,这也是凌儿的福气。”这话听起来肉麻,却是江凌的真心话。子欲养而亲不在,无疑是最悲哀的事。不管这位陆夫人是不是她的亲女乃女乃,就冲着她对自己的这份慈爱,尽些孝心也是应该的。 “好孩子,难为你一片心……”陆夫人这话还没说话,声音就哽咽住了。 “夫人说哪里话?”江凌被她这一说,心里也有些酸酸的,连忙放汤匙递到她手上,“您尝尝凌儿的手艺。” “嗯,闻着这香气就知道味道不一般。”陆夫人平息了一下情绪,接过汤匙,舀了一匙粥,吹了吹,慢慢放入嘴里。 “咦,这是什么粥?怎的如何美味?”一勺粥下肚,陆夫人讶然,也顾不得烫,又舀了一勺入嘴。 江凌坐了下来,从罐子里将那条鱼舀了出来,放入一个盘子中,慢慢地用筷子把刺挑了,笑道:“这是鲫鱼粥。如果夫人还觉得喜欢,这几日凌儿餐餐给您做饭。” 陆夫人张了张嘴,话却又哽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良久,她才把粥徐徐咽下,喃喃感慨:“老身的儿子去的早,本以为与老爷两人会晚年寂寞,没想到,我们还是有福气的人啊。” 听闻这话,江凌的手一抖,差点被刺扎着。陆夫人这话,再明白不过,她已是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孙女了。 江凌抬起头,看着陆夫人苍白而略带病容的脸,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她把身体调养好。李青荷与江涛对她的好,让江凌明白亲情是多么重要。如果面前这位老妇真是她的祖母,伺候榻前、承欢膝下,那将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夫人,江姑娘是不是到您这儿来了?”门外忽然传来李婉的声音,话声刚落,她就从外间进了房里,一面耸动着鼻子,一面道,“什么味道这么香?” 这欢快的声音一进来,立刻冲淡了房里浓浓的伤感。陆夫人看着李婉那小狗一般的动作,不禁笑起来:“你的鼻子倒是灵,我这有好吃的东西,你住那么远都能闻味寻来。” “那是。”李婉此时也不顾什么礼仪,急走过来伸出头看了看罐子里的粥,欢快地叫道:“玉儿,快去厨房拿碗来。”说完伸出手拍了拍江凌的后背,“江姑娘,凌儿姑娘,想不到你还有这手绝活,怎么办?我不想把你让给秦忆那小子了。你跟我去襄阳吧,只要你天天给我做饭,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哦?”江凌回过头来,将李婉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地细细打量了一遍,直把李婉看得心里发毛,这才点头道,“好啊,就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李婉抚了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瞪大眼睛问。 “你一辈子不嫁人,我就跟你在一起。”江凌低下头,去挑鱼上的刺。 “扑哧。”站在陆夫人身边的夏莲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是吧?你也太狠了吧?”李婉看怪物似地看着江凌,连连摆手,“算了算了,你还是嫁给秦忆吧,我可不敢带你回去,我父王和母妃非把咱俩杀了不可。 江凌对着那条鱼耸了耸肩。伴君如伴虎,她这回深切体会到了。这真要被丹阳县主惦记上,突发奇想地把她弄回纪王府当厨娘,那还不是一般两般的麻烦 “县主,碗来了。”李婉的侍女玉儿把碗拿来,从罐子里舀了一碗粥给李婉,李婉也顾不得再说话,坐下来就吃。 陆夫人一直静静地听她们说话,此时看李婉埋下头去对付碗里的粥,这才抬起头来,看了江凌一眼,正与江凌对了个正着。 “夫人,您也吃吧,这粥凉了就不好吃了。”江凌微微一笑,将剔好刺的鱼夹到陆夫人那碗粥上。 看江凌如此沉稳,应对得不卑不亢,轻易就打消了李婉的念头,陆夫人暗自点头,也把心放回肚子里,应了一声,伸出手来一勺一勺将粥和鱼慢慢地吃光。这情景,看得春兰和夏莲啧啧称奇。自从陆夫人头痛病犯,她就没怎么好生吃饭,每餐小半碗粥,还是勉强吃下去;鱼也嫌有腥味。却不想今晚上竟然吃下去一大碗鲫鱼粥。 “陆夫人,您还要不要添点?”李婉的那碗粥早已吃光了,见陶罐里还剩下半碗粥,没好意思再舀,见陆夫人吃完,忙问。 陆夫人摆摆手:“我不要了,你都吃了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李婉像一只馋嘴的猫,舌忝舌忝嘴唇,让玉儿将粥全倒到自己碗里。这粥此刻冷热正好,一会儿之后,李婉面前的那只碗又空了。 她模模肚子:“饱了。”又舌忝舌忝嘴唇,眨巴着眼睛看着江凌,“可我还想吃。” 江凌笑了起来:“再吃,你就要改名了。” “啊?改啥名儿?”李婉不明就里。 “不叫李婉,叫李猪。”江凌笑了起来。 “好啊,你拐着弯骂我”李婉伸过手来,就要挠江凌的痒痒。 见两个女孩子调笑着闹成一团,陆夫人只觉得十几年了,心情都没有此刻这么舒畅过。她从腕上摘下一个玉镯,向江凌招了招手,笑道,“来,夫人给你个见面礼,不许推辞。” “啊,吃了这粥,还要付钱呐?”李婉嚷嚷着,也从身上模出一块玉来,递给江凌,“呐,我也有见面礼。” (谢谢依依~~、乐乐喜爱书、tonan的粉红票和且吟春踪的打赏谢谢亲们的订阅) 第一百四十八章 探听 “县主,夫人,这是怎么说的?就算觉得这粥做的好,想要打赏凌儿,给个一两二两银子就可以了,这么贵重的玉,凌儿可不敢要。”江凌半真半假地笑道。陆夫人想送东西给她,这份诚心她能感觉到。可李婉这热闹一凑,味儿就变了。觉得这粥好,拿钱打赏她,还真把她江凌当成了下人呢? “呃,这不是陆夫人要送你见面礼,我不送不行么?”李婉也从江凌这不软不硬的话里听出了某些意思,笑了一下,把手里的玉收起,但看向江凌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份欣赏。刚才这一下,她还真是故意的。她就想看看那位秦少将军所喜欢的女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些东西,不是看表面就能看得出来的。可没想,这位江姑娘,越来越让她称奇。一个小地方的穷人家的孩子,行事做派竟然能这般大方得体,比那些大家闺秀都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如;更难得的是,面对自己这个对她未婚夫有意思的县主,竟然也能做到不卑不亢、软中带硬、毫不退让,这着实让她惊叹。李婉家里姐妹虽多,但明争暗斗的不少,朋友更是一个都没有。现在这一下,她倒是真心想与江凌结交了。 “孩子,老身这不是打赏,就跟你为老身煮粥一样,表达的是一份心意。老身老了,也没有能力为你做什么,财物是最庸俗最不值钱的东西,即便要给,也不是今日。这个玉镯,却是老身的婆婆传下来的,与普通的财物不一样。戴上它,能保你家庭幸福美满。”陆夫人解释道。 “夫人,这样我就更不能要了。”江凌连连摆手。她能理解陆夫人此刻的心情。对方认定了自己是她的孙女,就算是把所有的身家相赠,都难以表达她对这个孙女的怜惜与疼爱。可现在,无论事实如何,她与陆夫人,不过是一面之缘,说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不为过。她为陆夫人做的,无非是一碗粥。就这样便接受对方的传家玉镯,别人会如何看?下人们又会如何议论?她虽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每日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里,那也是一件难受的事。 “不过是一个镯子,你要是不收,我可要生气了。”陆夫人板起脸道。 江凌犹豫了一下,站起来福了一福,道:“既如此,凌儿可不可以不要这镯子,另提一个要求?” “哦?你讲。”见江凌如此说,陆夫人倒是意外,点点头道。 而春兰和夏莲的眼里,却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来。这位江姑娘,莫不是跟以前的一些夫人、小姐一样,说是一片孝心不图回报,其实所图更大?百般讨好,目的就是想让陆夫人认她作干孙女儿。到时候,这陆府千金的身份也有了,老爷、夫人去世之后,诺大的家业也是她的了。因老爷、夫人没有后代,打这种如意算盘的人可不只她一个。 “夫人府里的花木,能不能允许我每样都采集一些种子,或者进行分株?夫人请放心,凌儿绝不会毁坏贵府的花木的。” “……就这个?”陆夫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但看向江凌的目光晶亮,就像发现了世间瑰宝一般,既欣喜又欣慰,“自然没问题。你随意,拿什么都可以,拿多少都无所谓。一会儿老爷回来,我跟他说,不会有问题的。” “如此多谢夫人。”江凌满眼惊喜。她知道陆大人喜欢花木,还担心他会不允,还在想如何提这个要求呢,没想到这么容易陆夫人就答应了。有陆夫人这个承诺,想必陆大人就算不答应全给,大部分应该不成问题。 本来江凌还在想是不是把借书的事也一并说,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件事,虽然跟陆夫人提会比较容易达到目的。但当面跟陆大人说,会更显得尊重。她还想看了书有不懂的地方,好请教请教陆大人呢。 春兰和夏莲看向江凌的目光却有些怪异。放着价值几百两银子的玉镯不要,却要那随处可见的花木。这位姑娘,不知应该说她傻呢,还是别有用心、想要讨得老爷的欢心有更大的图谋。谁不知道陆大人喜欢花木种植?如果这位姑娘是为了讨老爷子的欢心而投其所好,那她真是所图非浅啊 李婉倒是歪着头打量了江凌一下,似乎对她兴趣更浓了:“对陆夫人的心意你领了,那本县主的呢?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本县主在这里的饭食,都由你包了。作为交易,本县主也答应你一个请求,你看如何?” 江凌想了想,笑着点头道:“好啊,不过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不得挑嘴。条件嘛,也是花木,等你回襄阳后,你们纪王府里那些零陵没有的花木,你派下人送一些给我,如何?” “呃,好吧。说什么不得挑嘴,我就知道,你不过是给陆夫人做饭的时候,顺带把我的饭一起做了。江凌,你严重打击了我。”李婉嘟着嘴,一脸的无奈。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陆夫人拍拍她:“特意给你做饭,顺带把我的饭给做了,行了吧。” 李婉玩心一起,又想逗逗江凌,挑挑眉盯着她问:“江姑娘,你怎么说?” 江凌哑然失笑,这姑娘,还真是童心未泯。她睨了李婉一眼:“就是顺带给你做的,怎么的?要是不想吃,我正好可以少做一点。” 李婉长叹一声:“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学会做饭。以后我看谁不顺眼,我就先让他吃我做的饭,等他意犹未尽时,我再给他断掉,让他痛苦万分。” 江凌沉吟片刻,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拱了拱手:“受教了,原来美食还可以用来作刑具。县主,你高明。” 这话说得便是连李婉都笑了起来。 江凌走到陆夫人身边,扶起她道:“夫人,咱们出去外面走走。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这人啊,要多活动活动,才能吃得下、睡的香。过一阵你身体好些了,我教给你一套功法,你每日练练,对身体大有好处。” “什么功法什么功法?也教教我。”李婉顿时眼睛一亮。见江凌不作声,只管用眼睛看她,赶紧举手:“我把京城的珍贵花木也找来给你,可以了吧?” “呃,不过是举手之劳,教给你便是了。还要你的花木,那多不好意思啊”江凌模模鼻子。 “哼,装,你就使劲装。”李婉呲之以鼻。大家又笑起来。 “哎哟,不行了。今天笑的次数,比我一年的都多。走吧,那就走走去。”陆夫人站起身来,又吩咐春兰,“你去叫管花木的袁伯来。” 待她们在外面院子里走了两圈,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儿被叫了进来,陆夫人把江凌的要求说了,道:“江姑娘的吩咐就是我的吩咐,你只管照她说的做就是了。” 袁伯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江凌看这袁伯似乎有想法,不过她也懒得理那么多,直接吩咐道:“明儿早上辰时二刻,你到幽兰院来。” “是。” 见袁伯退了出去,时间也不早了,江凌和李婉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还未亮,江凌就按时起了床,在空间里练了半个时辰的功,看了看天光,已差不多是六点多的光景,决定自己到外面走走,顺便看看这陆府里有没有有雾气的植物。 “姑娘。”见江凌出了房门,柳绿和春婆婆已端着洗漱的水,在外面候着了。江凌一面庆幸自己没有穿越为下人,一面洗漱,完了道:“我想出去走走,春婆婆你跟着吧。”本来她想一个人走走的,但想想自己一个人在这府上乱走,要是有什么事,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还是有一个陆府的人跟着比较好。 这幽兰院里的兰花,江凌已看过了,没有哪株有雾气的。所以带着春婆婆,她直接出了门,往一条小路上走去。春婆婆见她往这条路走,跟在后面看了江凌一眼,没有作声。 这一路虽然栽种了不少树木,但江凌大多不认识,只知道有榕树、樟树、桉树和桂花树等南方常绿植物。因陆府在零陵建府的时间不长,这些树木并未长得很高。而树下栽种的也是蔷薇、茉莉等常见的花卉。 “啊,好香,这好像是枙子花的香气。”走了一会儿,江凌忽然闻到一股花香。这香味,她昨晚在陆夫人房里也闻到过。 “正是,梧桐院旁边,栽着好几株枙子花。”春婆婆笑道。 呃,走到梧桐院来了?江凌对自己的路痴无奈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转了个弯,果然看到几株盛开的枙子花,栽在梧桐院高高的围墙外边。 江凌只想清静地走走,并不想跟那心眼里有七窍的县主打交道。不过既然来了,也没必要避开去。她走到枙子花旁边,欲要采几朵枙子花,一阵隐隐的说话声却传进了她的耳里。 “……怎么样?探听到什么没有?”这是李婉的声音。 “是,昨晚秦公子……” (谢谢晴天晒猪猪打赏的月饼和ring_ring的粉红票。还过几天就中秋节了,大家都吃了月饼了么?) 第一百五十三章 感慨 江凌笑了一下,没正面回答李婉的问题,反问秦心:“那吴婆子既跟你说赵公子喜欢你,那许给你的是妻还是妾?” 秦心睁大眼睛:“妾?怎么可能是妾?” “如果今天你见到了赵公子,赵公子跟你说,只喜欢你一个人,但赵夫人不同意,所以只能委曲你做妾。让你放心,他会只对你好的,其他女子他都不会放在眼里。你会不会答应他?” “我……我不知道。”秦心避开江凌的目光,嚅嚅地道。 江凌耸耸肩,对李婉一笑。 李婉恍然。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现在秦府跟纪王府关系亲密,昨晚赵峥明的面子又被损,赵家已是处于劣势。但如果他们把秦府的侄女娶来作妾,那这局势就翻过来了——刺史府再怎么失势,也比将军府高人一等,将军府再也没脸去跟刺史府争什么。 “如……如果真的像赵公子说的那样,就是做妾……我也愿意……”秦心低着头,忽然满脸娇羞地道。 看着她,江凌和李婉对视一眼,彻底无语了。 半晌,江凌揉揉额头:“堂堂秦将军府的侄女,要去给别人做妾,你就不考虑考虑你伯父的脸面?你今天要真到了赵府,既成了事实,你让你伯父以后在零陵怎么做人?” “他的脸面重要,还是我的幸福重要?做妾怎么了?只要赵公子真心对我好,名份那东西,何必去计较?”秦心一脸的凛然正气。 江凌呆呆地看着她,然后拍了拍脑门。怎么她感觉秦心反倒成了那勇敢追求自由爱情的新女性,自己则是那讲究地位、名利的封建家长? “我现在,终于理解我母妃了。”李婉喃喃道,“鬼迷心窍的孩子,原来是这么的让人操心啊” 看看前面就是秦府大门了,江凌看了秦心一眼:“一会儿你跟看门的人说,让他们好生招待后面那辆车里的世子,我们这辆车直接进内院去。” “不要。”秦心的话冲口而出,“我不要去见伯母。我……我可是偷偷从后门溜出来的。” “你觉得这事我还会让你瞒着你伯母?”江凌冷哼一声。 见李婉眼里也全是嘲讽,秦心垂下脑袋,泄了气。 这么一大批陌生面孔到秦府大门前来,秦府的护卫家丁顿时严阵以待,其中两名快步上前询问。他们可大多数都是从边关跟回来的,防犯意识要比刺史府强多了。秦心被李婉瞪了两眼,不得已,下车去交待了几句,然后上了车垂头丧气地道:“行了,走吧。” 马车从侧门直直往里驶去,过了不久就在内院的厅堂前停了下来。 “我……我能不能不下车,坐在车里等你们?”江宁儿一路连气都不敢大喘。现在到了这里,忽然不安起来,一脸苍白地望着江凌。 “自然不行。”江凌一口回绝,伸手将她往车下拽。虽然帮了江洋一把,秦忆已把他安排进了军营,但江凌对张流芳母女,还是没什么好感。尤其是看到江宁儿老跟秦心这没脑子的凑在一起,江凌就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看到自家姑娘竟然跟两个男人从车上下来,内院的丫环站在院里俱都呆住了。直到江凌皱着眉头喊了一声:“赶紧去禀告你家夫人,说江家姑娘来了。”她们这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个赶紧飞快地往内院里跑去。 江凌也不管那么多,领着李婉进了厅堂,各自选了位置坐下,又命一丫环去煮茶。这要换作平时,秦心一定会嘲讽江凌几句,说她还是不秦家人,就这么自作主张、以主人自居了。但这会儿她满脑子想着接下来秦将军和秦夫人的雷霆震怒,早已心神不宁,忐忑不安了,哪里还顾得上招呼客人、讽刺江凌? 江凌昨晚被陆府留下,秦夫人还以为她这会儿正陪着陆夫人和县主呢。可这会儿听到丫环来禀,说江姑娘穿着男装带着秦心从外面回来,秦夫人自是吓了一跳,赶紧跟着李青荷到了厅堂里。 “凌儿,出什么事了?”李青荷满心担心自己女儿有事,也顾不上给县主行礼,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江凌左右打量。 “没事,娘。”江凌笑起来,主动走过去给李青荷检查,“我好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看到江凌神色安宁,李青荷放下心来。这才回头给李婉见礼,与秦夫人一同坐了下来。 众人都坐,可秦心与江宁儿却不敢坐,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担心李续在外面等得久了不高兴,江凌也不讲虚礼,直入正题,把知道的情况跟秦夫人说了。秦夫人跟着秦将军这么多年,其见识与心智跟官场上的男人也不承多让,自然一听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转头严厉地看着秦心,直把秦心看得低下了头,这才转过脸来,对李婉笑道:“家侄女愚钝,让县主见笑了。” “不懂事的孩子,哪家都有。”李婉笑了笑,宽慰她。 “秦伯母,世子还在外厅里坐着,不好让他久等,我和县主先告辞了。”江凌站了起来。 “好,今天多亏你们,否则就出大乱子了。等将军回来我就和他商议,将秦心送回乡下去。”秦夫人见状,倒也不好留她们,站起来笑道。 立在一旁的秦心脸上一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处罚。好不容易在众姐妹中被选出来带到城里,本以为一定会嫁个金龟婿,这样她就可以回去炫耀一番了。却不想这就要被送回去,回去后不但这脸她丢不起,而且认识了赵公子,她哪里还能看得上那些一身土味的乡下公子?想到此处,她顿时跪倒在地,大哭起来:“我不去,我不回乡下,我不回乡下……” 江凌摇摇头暗叹一声。秦心这样,也算是痴心女子吧?不过如何处置秦心,那就不是她能置喙的事了。她转过头对李青荷道:“娘,我们走了。江宁儿的事,你看着处理吧。” “放心吧,一会儿我亲自将她送到江府去,把事情的严重性好好跟你婶婶说说。”李青荷点点头。 江凌拉拉李婉:“咱们走吧。” 秦夫人也不理秦心,跟李青荷一道将江凌和李婉送上了秦心那辆车。 “估计到现在,秦心都还以为赵公子是真心喜欢她的,她的选择完全正确。秦将军和秦夫人阻拦她,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脸面。”看着马车向外驶去,李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江凌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你说,怎么样才能看清楚一个人的心呢?”李婉有些触景生情。秦心之所为,在她们看来固然愚不可及,但当局者迷,如果她们也沉迷于一段感情之中,恐怕也有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一个人的心,有时候便是他自己都看不透,何况是别人?”江凌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色,淡然一笑,“婚姻就是一场豪赌。是输是赢,不到生死存亡关头,谁也不知道。” “秦公子对你,不是挺好吗?他的心,难道你也看不透?”李婉望着江凌。 江凌收回目光,笑了笑:“或许现在很好。可当他再遇上更好的姑娘的时候呢?或者现在没遇上,两人成了亲,但再过几年,或我红颜老去,谁又能知道如何?便是他自己,在信誓旦旦的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往后如何吧?” 这话说得李婉有些怅然。她喃喃道:“这么说,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命运如何安排,到头来便终究还是如何。我们的选择与抗争,全是徒然?” 见自己有些消极的思想影响了李婉,江凌忙道:“那倒也不是。未来我们把握不住,但至少可以把握现在。反正跟着自己的心走,以后无论怎样,都不后悔自己此刻的选择,这就可以了。” 李婉想了想,点点头。忽然将脑袋放到江凌肩上:“江凌,你明明比我小两岁,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要是你能跟我去襄阳,咱俩凡事可以商量,说说心里话,那该有多好。” 江凌又如何能解释自己已是经历过两世的人?听到李婉的感慨,她伸手拍拍李婉的背,没有说话。来到唐朝,她又何尝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此时的惋惜,她跟李婉一样。 马车很快出到了门口。两人下车换了陆府的马车,叫上李续,一行人往正街上走去。 “这就是你跟秦忆开的酒楼?”李婉终只有十六岁,小孩子心性,车到正街时,她心里的一丝怅惘早已丢到爪哇国去了。站在被秦忆修整得焕然一新的酒楼门前,仰着头看到楼牌处写着“一品鲜”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她有些兴奋地出声问道。这一刻,她也萌生了拥有自己产业的想法。 “嗯,是啊。”江凌看到“一品鲜”三个大字下的落款处,写着秦将军的名号,微微笑了笑。 “不是还没开业吗?怎么出出进进这么多人?”李续在一旁,看到里面似乎人头攒动,甚是热闹,有些奇怪地问。 江凌也只是那次跟秦忆来看过这酒楼,之后就再也没来过。所以见此情景,也莫名其妙,抬脚走进门,道:“走,咱们看看去。” (非常感谢yingying1979与xiao迷shuo打赏的月饼今天是教师节,祝当老师的同仁们节日快乐) 第一百五十四章 酒楼里 不过江凌随即又停住了脚步,看了看李婉和李续,道:“算了,你们还是回到车上去,待我看了怎么回事再叫你们。” 李婉笑了起来:“你还真以为我们是豆腐做的呢?行了,我有玉儿,续弟也有护卫,出不了什么事。再说,我跟续弟好歹也有些身手,自保还是有的。你不必担心。” 她话还没讲完,李续已经走进店里去了,嘴里还嘟哝:“女人,就是麻烦。”李婉见状,也跟了进去。 江凌哭笑不得。回头看看几个护卫都跟了进来,这才放下心来,跟江涛一起进去。 平时比较宽绰的大厅,此时竟然围了一圈人,足了三、四十个。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往里望,而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破落嗓子的男声:“……你们这既然是开酒楼的,现在有客来了,就自然要做菜,对吧?你既是个厨子,你就不可以拒绝给客人做菜。如果厨艺不佳呢,就明说,我们往后也就不来了。说实在的,今儿来你这儿吃东西,那还是给你面子,是看在你徒弟的份上。平时你要想请我王旺福来吃,那还得看你够不够格。今儿算你有面子,老夫不请自来了。赶紧做几道菜上来,让老夫点评点评。” “王先生,不是老汉不给你面子。刚刚老汉已说过了,我们这酒楼还没开业。等哪天酒楼开业了,自然欢迎各位光临。”这是李大厨的声音。 “你们这里是打算做酒楼吧?我没进错吧?”破落嗓子道。 “这是秦府秦少将军准备开的酒楼,一品鲜三个大字,就是秦将军亲自提的。”李大厨说话不慌不忙。自古民怕官。他这话里已把秦将军抬出来了,这些人行事总该有个顾忌了吧? 却不想破落嗓子道:“嘿嘿,李大厨,你也认识老夫吧?老夫这张嘴,哪怕是长沙各位官老爷的酒楼,老夫也吃过,也评过。老夫不是那没有见识的人。李大厨你把秦将军抬出来,那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说秦将军府上开的酒楼是不招呼客人的?” 李大厨被这话一逼,只得道:“开酒楼那当然要招呼客人。但是呢,咱这酒楼还没开业,王先生要吃饭还请稍等几天。” “既是酒楼,那就要做生意。现在既然有生意上门了,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开业不开业,那也无非是个仪式。你也可以当老夫来帮你们试试菜式,不过菜钱,自然一文也少不了你们的。” “可这没开业,厨房没备原料啊”李大厨的话语里甚是无奈。 “随便炒几个菜上来。老夫我也不挑,你有什么菜就上什么菜,这样好说话了吧?” “什么菜都没有。”李大厨话语里开始有些生硬,“再说,我们掌柜的不在,生意上的事,老汉我做不了主。” 一个粗壮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不就炒几个菜吗?我说李老头,一阵不见你口气倒是越来越硬了啊怎么的?傍上将军府,就不把我们这些老顾客放在眼里了?没菜是吧?阿牛,去买些菜来,老子今天就在这儿吃了。” 顿了一顿这粗壮声音又换了个态度,讪笑两声道:“王先生,您是斯文人,别生我这莽汉的气。反正今儿咱们的目的一样,就是来吃李老头的菜来了,看看这老小子近来是不是厨艺大涨了。要知道,前一阵他连他徒弟都不如呢。徒弟被别的酒楼请去当大厨了,这老小子只得灰溜溜的回家。今天咱们倒要尝尝他的手艺。如果手艺不济,正好趁这一品鲜还没开业,提醒提醒秦少将军换厨子。” “你……你……”李大厨明显被气着了,“你”了两声,都没能说出话来。 江凌听到这里,眉头皱了皱,拉着旁边的一个年轻士子问:“这位兄台,里面倒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位年轻士子回过头来,正要说话,忽然看了江凌几眼,问:“这位公子,莫不是咱们在哪儿见过?” 江凌看了看他,摇摇头:“不曾见过。”她虽是路痴,但认人还是没问题的。这个人,她肯定没见过。 “哦。”那士子挠挠头,“看公子面熟,还以为是熟人。大概我记错了。” 江凌可没心思说这个,摆摆手道:“请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哦,事情是这样的……”那士子显然是个慢性子,江凌这火烧眉毛了,他还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这酒楼,据说是秦少将军开的,他请了李大厨来掌勺。因还没开业,掌柜的今天也没来,就李大厨在家闲不住,过来看看。谁知一开酒楼的门锁,这位王旺福先生和那街头开赌场的杜老板就带了几个人跟进来了,一定要吃那李大厨做的菜。您瞧,这不正闹着吗?”。说完又道,“据说这李大厨上次跟徒弟比试厨艺,都输给了自己的徒弟。这样的大厨,在下想不明白秦少将军为何要请他。而且这王先生和杜老板明显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怎么会同时上门来要李大厨炒菜,实在想不明白。” 江凌已没精力去听他啰嗦了,她看到有两个汉子正从人群里挤出来,朝外面跑去,显然是要去买菜了。而里面的李大厨道:“……上次输给我那孽徒,不是输在手艺上,而是输在一道调料上。” 杜老板嗤笑一声:“输了就输了,讲那么多干什么。你技不如人,那就只能认栽。难不成人家火烧的旺,你烧的不旺,你炒出来的菜不好吃,还要怪到火去?” 旁边的人“哄”地笑了起来。 “喂,这人好像要搞臭你酒楼的名声啊莫不是来砸场子的?”李婉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江凌身边,凑过头来小声道。 江凌早已品出味来了,脑子里正在想如何坏事变好事,借此机会把酒楼名声打出去呢。她张嘴正要说话,却听到外面一个声音响起:“怎么回事?” “啊,秦忆来了,这就好了。”李婉回头一看,高兴地叫了起来。 江凌看了李婉一眼,看来李婉对秦忆那是信心满满啊。反观自己,似乎没有那种心里忽然安稳下来的感觉。难道,自己对秦忆没有信心吗?想到这里,江凌不由得向秦忆看去。 江凌和李婉等人因来得比较晚,所以站在了人群外围上,秦忆一进来就看到她们了。不过事有急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只放缓表情朝江凌微一颔首,便往人群里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他那凛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句话声如洪钟,让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震了震,中间说话的那几人都停了下来,朝这边看来。而挨近秦忆的人,都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让秦忆进去。江凌一看机不可失,也拉着李婉跟了进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李续与江涛早已钻进来,站在最里边看热闹了。 “东家,您来了?”李大厨见到秦忆,就像贫苦大众盼来了吹着冲锋号的大救星一般,整个人浑身一松,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脸上也堆出笑容来。 秦忆对着李大厨点了点头,然后扫视了场内人一眼,沉声道:“敝店尚未开业,尔等一拥而进,莫不是想来闹事?” 这位秦少将军一开口就把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把场外面纯粹看热闹的人都震住了,一个个偷偷吐了吐舌头正要开溜,却听里面坐着的王旺福说话了:“秦少将军误会了。老夫王旺福,专门品评美食者也。被老夫评过好评的酒楼,无不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昨日听说秦少将军请了个连自己徒弟都不如的厨子,所以老夫便想来帮少将军把把关。如果这厨子手艺确实不行,老夫倒愿举存两位厨子给少将军。此时正想让这位李大厨把手艺亮亮,却不想他推三阻四,连菜都不敢做一个给老夫吃呢。” “是啊,秦少将军。一听说您要开酒楼,小人就打听着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您的忙的。结果一听说少将军请的是这位李大厨,小人就急了。这位李大厨说是大厨,手艺却是不行,以前小人没少吃过他的菜,确实不怎么样。所以小人今儿想来提醒提醒少将军,却不料正遇上王先生在这儿。”杜老板也站起身来,拱手笑道。他是个赌场老板,面对秦忆倒是把位置放得低低的,自称小人,让人发作不了。 “杜老板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老汉的手艺,那是从来没有人不夸的。你以前到兴隆酒楼去,哪时不是要老汉我亲自下厨给你整治菜肴?怎么才两个月没到,就不会说人话了呢?”有秦忆在场,李大厨的胆子也壮了起来,说的话也硬气了不少。 “哼,你说你手艺好,那你敢不敢今儿当着大家的面,再跟你徒弟比试一场?” 杜老板这话一出,秦忆与江凌、李家姐弟俱都用眼睛冷冷地盯着他。看来不用想,这两人一定就是赵家派来闹事的了,其目的就是想逼李大厨与他那徒弟方小全比试。他们不知有了什么作倚仗,似乎认定自己一定能赢似的。而今儿这场比试,李大厨是不想比也得比。被人拿话逼到这份上,他要是不比,就算是直接认输了,到时候一品鲜用他作厨子,有了这坏名声,那生意指定好不了。 (谢谢陌魅尧和呀呀大人的粉红票) 第一百五十五章 比与不比 李大厨做了一辈子厨子,见过的人无数,也经历过许多事,他自然也明白这样的道理。对面这两人一直拿他输给徒弟之事来说事,就是搞臭自己的名声,更想激自己答应比试。可对方这样肆无忌惮,那说明他们有什么倚仗是一定能赢的。自己一旦输了,那这一品鲜也不用开业了,直接就得关门。所以尽管对方一再挑衅,他一直咬牙就是不答应比试。但此时被人这样指着鼻子喝问,如果自已不接受挑战,那这一品鲜就算开业了也不会有生意。 接受挑战就意味着要输,一品鲜完了。 不接受挑战就是直接认输,一品鲜也完了。 这可是都督府秦将军开的酒楼啊是什么人如此狠辣,竟然敢直接跟都督府叫板,把一品鲜逼入死地?这段时间到处有酒楼被挤跨的事,李大厨也隐隐知道,是刺史府从前的下人赵掌柜所为。那么,现在敢来跟一品鲜叫板的,就应该是刺史府了吧? 想明白这些,李大厨狠狠地瞪了杜老板一眼,然后从身上摘下围裙,转过身对秦忆深深一躬,道:“秦公子,老汉以往的一次失手,被人一再拿来说事,老汉惭愧。老汉也老了,不想再与人争辨什么,自己的厨艺是好是坏,老汉我心里有数;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是什么样的水平,老汉心中也有数。老汉相信,曾经品尝过老汉手艺的人,绝不会因为某些人别有用心的话,就质疑老汉的厨艺。但一品鲜被人用这件事来诋毁,却是老汉不答应的。秦公子您为人正直,宅心仁厚,做生意做得光明正大,老汉我打心眼里佩服景仰,实在不想因自己的事而累了酒楼的名声。好在老汉不过是这几日来帮帮忙,并未做过一品鲜的大厨,如今老汉就回家去。想必那些想来砸生意闹事的人,再也没有借口来毁公子的生意。” 这话这出,江凌对李大厨顿时刮目相看。想不到这位李大厨竟然如此有头脑,能认清局势,知道自己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关键。而且这番话,那是说得有理、有据、有节,相当的有水平;同时还有自毁自身以保命酒楼的义气与勇气,着实让人敬佩而且他的厨艺也是极好的。这样的人才,如果今天被赵家的诡计所逼,离开一品鲜,一品鲜又去哪里再找这样的好厨子? 王旺福站在那里,拿出一把扇子摇了两摇,笑眯眯道:“李大厨,这你就不对了。我们跟秦少将军无冤无仇,干嘛要来毁秦少将军的生意?这零陵城里,除了一品鲜,酒楼老板里没有比秦将军更大的老板了。我们巴结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什么别有用心?今儿来试试你的厨艺,也是为了秦少将军好。毕竟秦少将军来零陵没多久,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要是受了蒙骗上了当,岂不损失更大?你的厨艺佳不佳的,做出菜来让我们尝一尝就行了。好呢,秦少将军也用得放心;不好呢,自然会有更好的厨子到一品鲜来为少将军效命。你说这番话不过是为自己的找借口,骗了秦少将军还就想这样开溜,没门。” “如此说,二位到本酒楼来挑刺,挑战本公子请来的大厨,本公子还要感谢二位啰?”王旺福话声刚落,秦忆就嘲讽道。 秦忆这句话,说得那王旺福和杜老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既要帮赵府出头,他们来之前就受过赵掌柜的耳提面命,知道自己和家人的小命都捏在人家的手里,不容自己再有半分退路。所以此时也豁出去了,杜老板拱了拱手,张嘴道:“秦少将军……” 秦忆却看都不看他一眼,沉着脸又道:“本酒楼还未开张,本酒楼的厨子请的是谁,有没有本事,厨艺如何,都不劳各位费心,那是本公子的事。还有,这地方既然本公子买下来,就是本公子的,不是任谁想进来就进来,谁想挑战就挑战的。想要挑战,先回家打盆水照照自己,看自己够不够那资格。当然,等本酒楼开张以后,如果想来本酒楼吃饭的,本公子自然欢迎;可如果想要来闹事,我劝你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再说。”说完,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眼,“门在那边,恕不相送。” 秦忆知道赵家一定是有备而来,成竹在胸。刚才李大厨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赵家凭什么就认定方小全一定能赢得过李大厨。光凭借味精,他们是绝不会来挑战的,谁都知道味精是江凌所制。或许是短时间内方小全学了什么惊人的厨艺,但更有可能赵家打算在做菜的食材上做手脚。 可要说食材,秦忆知道的最好的食材就是江凌所种的菜了,这也是一品鲜立足的根本。昨晚江凌一家人都不在家,李青荷虽然一再表现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秦夫人还是派了两个下人去守屋子。莫不是昨晚江家的菜被人偷了?如果是这样,他们等会儿一定会做手脚,让李大厨拿到的是普通食材,而他们用的则是江家的食材。这么一比,李大厨必输无疑。尽管秦忆可以通过搜身让这些食材现形,但如果方小全学了新厨艺,李大厨还是有可能会输。方小全输了不要紧,反正方小全是李大厨的徒弟,徒弟不如师傅,是很正常的事,对他们没有半点损失。可一品鲜却输不起,只要一输,赵家一定会拿这事来四处宣扬,不把一品鲜的名声搞臭势不罢休。 因此,秦忆现在只有用这种方式把人赶走。 但王旺福和杜老板既是来闹事的,又怎么可能被威逼一下就乖乖出门?秦忆话声一落,杜老板就怪笑一声道:“秦少将军,话不能这么说。不知道就算了,可明知道这李大厨是个骗子,我们要不来戳穿他,岂不是太对不住秦少将军了?我们也是一片好心嘛” “对啊,这可是为了秦少将军好。秦少将军如此说,岂不是辜负了我们一片好心?我看啊,还是让李大厨亮亮厨艺,跟方小全比试一下,这样做秦少将军也更放心不是?”王旺福在一旁帮腔。 “对对,秦少将军,就让这李大厨做两个菜吧。反正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不是?如果他做的菜真好,一品鲜开张,我以后一定经常来捧场。”另有一穿儒服的中年男子附和道。 秦忆眼睛一眯正要说话,江凌上前一步,脆声道:“恕在下眼拙,请问刚才讲话的这二位是谁啊?怎么听这话的意思,零陵城哪位厨子的菜做得如何,必须得让你们尝过才可以?你们说好就是好,你们说不好就是不好?怎么感觉二位比秦将军和赵刺史都还有权威啊?”说着,还用手指了指王旺福和杜老板。 一看来了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公子,秦忆就闭了嘴不说话了,王旺福自然知道是秦忆这边的人,将脸一沉道:“你又是谁?孤陋寡闻的话,就别来这里丢丑。” “就是。”杜老板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道,“你可知道,王先生是零陵第一舌?菜的好坏,有何不足,王先生一尝便知,便是连长沙城都有人请王先生去尝菜。说实在的,王先生今儿能主动来给一品鲜尝菜,那真是给足了秦少将军的面子。秦少将军既不领情倒罢了,却容不得你这小孩子对我们指指点点。” “哈,零陵第一舌?蛤蟆打哈欠,口气倒不小”人群里冒着个鸭公嗓,接着便走出一个小胖子来。小胖子跟王先生一样,五月底的天气,也骚包地拿着把扇子摇啊摇,眼睛看都不看众人,鼻子朝天地道:“别人的菜做得如何,你说好就好,你说不好就不好,便是连都督府的秦将军和刺史府的赵刺史都不如你了?这好坏都由你说了算了,这天下还是姓李的吗?”。 “这位小公子,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杀头的罪名不是你能担得起的。”王旺福一听这小胖子给他扣了一顶杀头的大帽子,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哼,杀你不过是本世子一句话。”小胖子把扇子一收,脸色一沉,那威严的气势倒也十足,“要尝菜,也是本世子来尝。好还是不好,也得由本世子说了算,何时轮到你来做主?” “世子”二字一出,众人顿时变了脸色,看向那个满脸稚气的小胖子的眼光充满了敬畏。李世民是个强悍的皇帝,他的儿孙在民间威信自然也不弱,全然不像明朝皇族子孙那么不堪。更何况李续一出场,就先给王旺福扣了一个抢夺皇权的反**帽子,这真要以此为理由,王旺福十个头都不够砍的,在场的各位也是死罪得月兑、活罪难免。 想到这里,大家顿时感觉脊背上寒气直冒上来。 “行吧。反正本世子无聊得很,那就比吧。让这位李大厨跟他徒弟比,本世子和我这兄弟做裁判。不过本世子可不像某些人,自以为自己一个人的舌头就比所有人的都厉害。一会儿再让我这侍卫到外面街上拉几个人来,让他们也评判一二,我看这样最是公平。”李续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来摇着扇子慢慢道。 (家里来了很多客人,闹哄哄的一直没时间码字,今天便一更了。明天估计也一样。谢谢起个昵称咋就难打赏的月饼和魅蘭的粉红票。)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玄机何在 此言一出,大家都眼神怪异地看着李续。 世子到零城之事是这几天的热门话题,街头巷尾卖菜的大娘估计都知道。而世子与秦少将军相交莫逆,也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所以刚才大家知道眼前这个小胖子就是纪王府世子李续。那这么一来,谁都知道他是站在秦少将军一边的。王旺福和杜老板当时心里还打起了退堂鼓。原来按他们的策略,如果怎么说秦忆都不答应李大厨跟方小全比试,那么就退而求其次,由杜老板用怪话和狠话刺激他。这位二十岁不到的少将军如果真能忍下这口气,那他就是一个孬种;他要是不能忍,动手打了人,那便正中下怀,他们就可以拿这事大肆宣扬。而经这么一宣扬,秦家的名声也就完了,这酒楼估计也就没脸再开下去,两衙内的生意之争便以赵府获胜而告终。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有了钱,就算现在有些官员动摇,赵府也不怕,到上面去活动活动,又往下面收买收买,局势便又掰回来了。 可没想到,费了半天劲没让李大厨和秦忆答应挑战,本以为这世子出面,也是要赶他们走。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也就打算退了,回去再想办法。却不想这位小爷讲了半天,竟然不是帮秦忆,而是改弦易辙,转而帮一品鲜答应下他们的挑战。这虽然让王旺福和杜老板有些疑惑,但目的达到,他们就可以向赵府交差了,心里着实高兴不已。 而秦忆原就看到江凌跟李续、李婉凑在一起嘀咕了一会儿,所以李续现在出言答应挑战,他虽然有些意外,但他相信江凌和李续不会拿这事开玩笑,脸上的神情倒没有什么变化,更没提出反对意见。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赵家派来的这些人私下里做手脚。 “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干脆把这场比试摆到门外去,让这条街的人都来看看,我一品鲜请的大厨,凭的是手艺,而不像某些人,不但手艺不行,人品也不行。数典忘祖之辈,忘恩负义之徒,就算他有些手艺,那也是谁用谁倒霉。”秦忆道。 人群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听了秦忆这话,脸涨得通红,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气恼。 看到这人的神色,秦忆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刚才特意用话相激,好找出哪位是方小全,以便做出相应的防备。现在看这个人,脸形瘦削,露在袖子外面的手也瘦削,但身上却比较胖,再仔细一看,不过是他身上的衣服穿得有些鼓鼓囊囊的。这可已是五月底的天气,就算再怕冷,也不过是两件夹衣。那这个人的这种穿着,便是有问题了。 这时,吴管家也听到通报,带着几人匆匆来了。他今天正好到新塘去看新居的修建情况,没在这里,否则也不会这时才赶来,让事态发展成这样。这一进门,看到秦忆和江凌都在,他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要说秦忆,他知道就算只有江凌在,事情也不会太糟糕。江姑娘的智慧与见识,可是他见识过的。 秦忆见吴管家进来,冲着他低声吩咐了几声话。 酒楼除了李大厨,还有厨房的帮手和小二在。听到秦忆吩咐,他们便从厨房里搬了炉子、案板、油盐酱醋等东西到门前摆着。正巧王旺福派出去买菜的人,也提了满满两大篮子菜进来了。有肉有鱼有蔬菜,品种倒是齐全。 李续发话,秦忆与王旺福等人也都没有反对,这场比试自然就这样定下来了。有些精明的纯粹的观众,已早早从酒楼大厅里退了出来,站到了外面的炉子边,准备占一个有利地势看热闹;更有那精明的,让下人回去叫来亲戚朋友来,自己则跑到对面的酒楼占一个临窗的好位置,到时一边喝茶吃东西一边看热闹,这比那看戏都还要精彩惬意。 有了吴管家的指挥,不但东西搬得齐全,更在对面设了几张桌子和凳子,街道两头也让人拦住,车辆不许进,不过看热闹的人却是不拦,来去自由,这让那些喜欢看热闹的人在心里赞了一个好。 秦忆陪李续坐在里面,眼睛却一直没离开那个方小全。只见有人时不时地在他耳边说话,似乎在给他打气出主意,方小全有些慌乱的神色也慢慢平静下来。不一会儿,就向李续提出一个请求,说他心里太紧张,想要上茅厕。无论皇权再大,也不能阻止别人上茅厕吧?李续见江凌点头示意,便同意了方小全的请求。待方小全从茅厕里出来时,他鼓鼓囊囊的衣服便已变平了。秦忆见此情形,看向江凌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欣赏。 “世子爷,在下王旺福,还有杜老板,一会儿能不能也作个评判?”王旺福许是得了上头的新指示,一定要争取至少一个裁判的名额,此时只得腆着脸,跑到李续前面点头哈腰,“当然,小人的舌头自然不能跟世子比,也不是信不过世子。只是小人生来就好奇,好奇别人做出来的菜是何等味道。小人的好吃是出了名的。世子爷能不能发个善心,让小人和老杜一会儿也跟着尝尝李大厨的手艺?” 李续冷哼一声:“你们是何人?有何资格跟本世子坐在一起尝菜?”待瞥见江凌冲他微一点头,他话风一转,挥了一下手里的扇子道,“不过,既然你说的如此可怜,那本世子便赏你一个机会。唉,谁让本世子是如此心善之人呢?” 王旺福大喜。他本以为要花费诸多口舌,才有可能取得一个评判资格,完成赵家给他的光荣任务,却不想这位世子这么好说话,这哀求的话还没说多少,便一口答应两人都可以做评判。看来,今天是黄道吉日,出门遇贵人啊 李续这话却听得李婉差不多要笑出来。她扫了人群一眼,见大家都不注意她,凑近江凌低声道:“为何让他也作评判?” “哼,我要让他们心服口服,输得无可挑剔。”江凌嘴角闪过一抹冷笑。 李婉想了一想,暗自点头。这场比试,如果不让王旺福两人当评判,到时候李续一走,他们就宣扬这场比试的不公,那这比赛就是一品鲜赢了,意义也不大。打蛇不死,反遭蛇咬。现在倒不如给王旺福一个机会。有李续和她在,谅他们折腾不出什么大*浪。不过,她心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要问江凌。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得憋在肚子里。 “外面布置好了,世子请。”不一会儿,吴管家就进来请李续出去。李婉此时作男装打扮,他不知如何招呼,索性略去不提。 李续站了起来,施施然走了出去,然后跟李婉一同坐到了临时厨案的对面。吴管家又让人送上了茶水点心。秦忆与江涛则坐到了他们的后面。而王旺福和杜老板则直接站着。 “你们三人,也一起来作个评判吧。”李续看到人群里有几个年轻学子,是刚才在酒楼里没见到的。他们此时正向旁边的人打问事情的原委,看样子全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应该不会是赵家安排的人。李续便指着他们叫道。 “学生无比荣幸。”年轻仕子肖子宇没想到自己看热闹还能看出跟世子一同作裁判的机会,顿时喜出望外,跟同伴一同走了过来,便深深作了个揖,各自向李续表达了几句感谢或景仰的话。 李续却不耐烦听他们拍马屁,把手摆了一摆,眼睛向站在案台后面的李大厨与方小全扫去,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小人都准备好了。”李大厨与方小全齐声道。 李续点点头,却不说话。 “世子,为了公平起见,我建议这二人就做一道清蒸鱼,而食材便用这篮子里的鱼,不知世子意下如何?”秦忆出声道。 “如此甚好。” 秦忆将脸色一凛,看着李大厨与方小全道:“无论是食材还是调味料,此案台上每人一份,一模一样,以示公平。如有那动手脚换食材的,本公子必将严惩。”说完,冷冷地看了方小全一眼。 方小全脸色微微变了变,放在案台下的手禁不住抖动起来。看来刚才他的一举一动,都已被秦公子看在了眼里。 “世子,小人有一个建议。”王旺福开口道。 “说。” “世子万金之躯,在此坐等他们做菜,着实劳累。不如让他们各选一个帮手,这样菜做得快些,世子也不用在这大街之上吹那么久的风。不知世子觉得如何?” “如此甚好。”李续颔首,心里却在暗笑。本来江凌就是这个意思,她现在之所以在对面的人群之中,而不坐到这边来,就是准备一会儿去给李大厨打下手。李续还想着等一会儿把这事提出来呢,却不想这王旺福倒先提了。 李续和李婉都以为这江凌打着帮厨的旗号,实则是自己上场与方小全比试呢。而秦忆却看着江凌皱眉,江凌做菜的味道之所以好,全在于她的食材上。而这会儿,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又如何能把案台上那些条鱼变成她家池塘里的鱼呢? (中秋节,祝大家团团圆圆,合家幸福谢谢起禛和sumibo0208打赏的月饼)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幅画 她的话还没落音,一个影子就从旁边扑了过来,吓得站在一旁的李婉“啊”地一声惊呼起来。 这是小花与老黑传统的欢迎方式了,江凌见怪不怪,只轻轻往旁边一让,避开小花的身影,轻喝道:“小花,你弄脏我裙子了” 小花的满腔热情没得到回应,但丝毫不影响它的情绪,围着江凌,摇头尾巴,咧着嘴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听到江凌的喝斥,它忽然转身就往厨房跑去。待李婉正要发问时,它已用嘴叨着个木盆出来了,到了江凌面前,轻轻放下,然后眼巴巴地仰望着江凌,直摇尾巴。 看到小花这个样子,两个下人下巴快掉到地上了。他们到这儿来,小花一直是牛皮哄哄的,傲气得跟王孙公子似的,正眼都不瞅他们一眼,却不想这家伙见到主子竟然是这般模样。 “它这是做什么?”李婉看着这木盆,好奇地问。 江凌笑了起来,伸出手去模了模小花的脑袋:“我说裙子脏了,它拿盆子来让我洗衣服。”小花在江家呆了不过是几个月,已长大了很多,毛色发亮,体形高大威猛,再加上身上的黄毛黑色斑点,乍一看像一只小豹子。这家伙也是怪,就只对她拍马溜须,对待李青荷和江涛也不过是听话而已,要想它像这样讨好,那根本不可能。至于其他人,它根本不理会。 小花见自己的行为得到了表彰,于是再接再励,窜回厨房去又叨了一张小矮凳出来,放到江凌的脚边。然后又窜到江凌的房门口,看着门上的锁“呜呜”地低吟,似乎示意江凌开门。 江凌本想不理它,招呼着李续和李婉到厅堂里坐,却不想李续的小孩儿心性再次发作,好奇地问:“它这又是想干什么?” 江凌哭笑不得,从身上拿出一把钥匙,递给江涛:“去把门打开。” 江涛依言去开了门,小花一个箭步窜进去,然后叨出江凌常看的那本《齐民要术》,递给江凌。 “你也太没眼力劲了吧?不看我带了几位客人回来吗?哪里有空看书?把书放好,把东西放回原处。”江凌却不接受这份马屁,拍了小花一下头,训斥了几句。小花顿时搭拉下脑袋,把书放回房里,再把凳子、盆子一样样叨回厨房。 “这是狗吗?它听得懂人话?太神奇了吧?”李续看得兴趣大起,眼睛亮亮地盯着小花,像似打什么主意。 江凌暗叫不好,赶紧将刚才被小花岔开的话题再捡起来,问那两个下人:“我刚才问你们话呢,昨晚可有人来偷菜?” 那两下人被小花的异常表现惊住了,这时回过神来,赶紧答道:“昨晚是有人来偷菜,不过让小花赶跑了。” “来的人功夫似乎挺好,我们在屋里什么都没听见,待听到狗叫,出到院子,便什么都没看见,不过那人应该被小花追得很惨,地上有血迹,还有一小片衣襟。”另一个补充道。 另一人赶紧把那片衣襟拿过来,又道:“不过我们检查了菜地,没发现四周有脚印,也没有发现有菜被摘的痕迹。” 秦忆皱眉看了看那片衣襟,道:“不过是寻常粗布,看不出什么线索。”说完又看了看鱼塘,“他们会不会只偷了鱼?” 两个下人你看我,我看你,摇摇头,都说不清楚。 秦忆很无奈。他们从边关带回来的下人,不过是九个,其中五个都是丫环婆子。男仆中除了吴管家和府里一个管事,就是他父亲手时使唤的两个和他自己手里的马雷和老伍。新近买的这些下人,一时半会儿的没有教出来。昨晚本来要派马雷到江家来的,然而他儿子正好生了病。没办法,秦忆只得派了这两人来。这两人无论是机警程度还是处理事情的能力,跟他手下惯用的那些人都差得极远。 江凌见从那两人嘴里问不出什么来,蹲子,眼睛看着小花,轻声问道:“小花,昨晚有人来,偷了咱们家的东西没有?” 李婉一听“噗”地一声笑了起来,道:“这狗又不是人,最多也就是通些人性。你还以为它真能听得懂你说的话啊”可话声还没落,她就瞪大了眼睛,只见小花仰起头来跟江凌对视着,然后很郑重地的点了点头。 “是不是只偷了鱼?”江凌再问。 小花又点了点头。 “呃,太不可思议了。它真的听得懂人话?”李婉讶道。 “听得懂。”江凌模了模小花的头,“昨晚那一定是高手,武功应该很厉害,否则小花不会让人把鱼给偷走的。” 小花低下头,一脸的沮丧,很羞愧的样子。看得李婉啧啧称奇。 “除了昨晚的动静,昨天白天和今天上午还有什么异常情况?”秦忆皱着眉头,问那两位下人。照理说,如果只偷了鱼,王旺福他们不会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比赛时做什么样的菜式,可不一定由他们说了算。如果光有鱼,方小全身上也不至于胀鼓鼓的。 两下人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反正今天的比赛已经赢了,李婉觉得就算查出来也没多大意义,所以对这些并不关心。她朝菜地看了看,便被菜地那茂盛的景象吸引住了,走到那边东看西看,极为好奇,然后指着一朵肥大的南瓜花问:“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啊” “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早上,有一位老婆婆拿了一篮鸡蛋过来,说送给江姑娘的。后来见江姑娘不在,便跟我们聊了一会儿,又说这南瓜苗江夫人常说吃不了那么多,所以经常让她摘些回去。我……我看着她,想起我娘,就让她摘了。她似乎每样菜都摘了一点,因数量不多,我就没有阻止。”其中一个下人一脸惭愧地道。 “她说她姓什么了吗?”。江凌一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贼人她不怕,最怕的就是这种呆在你身边,表面对你好,背地里却将你卖了的人。这种人,防不胜防啊。而且,也最伤人心。 “没说。”那两个下人想了想,摇摇头。 “你把她的样子好好说说。”江凌道。这件事,她是一定要查下去的。经历了被掳一事,她现在对于自己及家人的安全,格外地上心。 那下人把老婆婆的外貌说了一遍。江凌听了沉吟片刻,转头道:“你们先进屋里坐一下,我一会儿便来。”又吩咐江涛,“好生招呼世子和县主。”说完,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世子,县主,忆哥哥,屋里请吧。”江涛很自豪地承担起了主人的责任。 虽然不太想进屋,但主人既有安排,李续和李婉自然不好乱走,只得跟着江涛进了屋。进到屋里,他们却“咦”了一声,把屋子好一阵打量。像江家小院这种外表有些破旧的房子,他们还以为屋里也是一副破败、肮脏的样子呢,却不想里面的家俱虽然不华丽,但式样却古朴典雅,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当中摆着的条案、茶几、椅子,旁边还有一个博古架,架上没啥古董,但却错落放着一些盆栽,碧绿碧绿地把屋子装点得生机盎然。其中有一盆最让李婉称奇,长方形的浅浅的陶盆,里面放着一座小山,山上长着青苔,山后还有一棵小松树,根系遒劲,看上去极有意境。 看着李续与李婉被盆栽吸引,秦忆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着,时不时地看看门外,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李婉见了,美目闪了闪,转过头来虽然看着盆栽,注意力却不再放在花木上。 “咦,这里还有一幅字画。”李续忽然在博古架后发现一幅字画,这一幅字画被博古架挡着,要不是他无意中往后面看一眼,还不一定能发现。他转到博古架后,看了一看,大叫道:“好画,好诗。” “什么画,什么诗?”李婉回过神来,赶紧走了过去。 这是一幅写意山水画,画中的视角是从三层楼的窗外眺望出去,几座高低远近的山峰,一条流向远方的苍茫的河水,一轮红日在水穷处沉落,画风随意豪放,整幅画给人一种开阔、雄浑之感。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李续喃喃地念着画上所题的诗,击掌叫道:“好诗啊,好诗。” 秦忆被他们这一叫,也走了过来。看着墙上的画,他转过头去紧紧地盯江涛,压抑住心头涌动的情绪问道:“这是谁的诗画?”漆黑的眼眸尤其明亮。 “啊,这是我姐的作品。她本不想让我挂在这,是我非要挂,我娘也让挂。我姐没办法,只得答应了。不过为了这个事,她三天没理我。”江涛脸上的表情,既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安。他知道姐姐一贯不喜欢出风头。现在这幅画被李续他们看见了,不知会不会惹得她不高兴。 一听是江凌的作品,那三人都一齐将脸转了过去,看着那幅画久久不语。 (不好意思,近来接了个培训任务,本想着尽可能的挤时间出来,尽量两更,却不想这几天都没做到。往后可能要一更为主了,请大家见谅。明天周末,双更。) 第一百六十二章 如果成了亲 “秦大哥,原来我还在想,你为何一心一意要娶江姑娘,便是我姐这样的女子你都不要。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光凭这幅画,就是许多男子都不如江姑娘也。”李续叹道。 江涛听了这话,用眼睛偷偷看了李婉一眼。李续这话的意思,是说李婉比不上自己姐姐呢。江涛相依为命的是母亲和姐姐两个女人,对于女人的心思他最清楚不过。李续这样说,他真担心李婉会发飙。 然而李婉的表现大大出乎了江涛的意料,她不但没有发飙,还很赞同的点了点头,道:“我现在也明白了。说实话秦忆,以前我还挺不忿,觉得你牛什么啊,凭什么看不上本县主。现在见到了江凌,我倒是心服口服了。在才情和厨艺上,她确实比我强上那么一点点。” 这话听得江涛差点笑出声来。 李续看着那首诗,赞叹之余,忽然想起在一品鲜里那些学子们说的话,赶紧问:“对了,赏花会上的十步成诗是怎么回事啊?江涛你说说。” 江涛瞅了秦忆一眼,见秦忆一直盯着那幅画,两眼发亮,嘴角微微上扬。他清咳一声,把那天赏花会上的事说了一遍。这是江涛最为感觉得意的事情,直说得眉飞色舞,把江凌如何大战于清明、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十步成诗描述得跌宕起伏,听得李续与李婉大为惊叹。 “你姐姐真了不起。”李婉赞叹了一声,用眼睛瞅了瞅秦忆。 说话间,江凌手里拿着几张纸,带着那两个下人进了屋,把纸放在桌子上,道:“你们看看,是哪位老婆婆。” “是。”那俩下人走了过来,拿起桌上的纸。而李续好奇,也跟着凑了过来。看着纸上的画像,他大吃一惊,抢过一张,对江凌道:“江姑娘,这……这是你画的?” “是啊。”江凌诧异了片刻,忽然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大意了 她前世素描功底很好,而这躯身体国画功底不错,所以她现在手里用的虽然是毛笔,手下的是宣纸,但为了达到相像的效果,她用的是素描手绘,运用山水画里皴擦及染的手法,人物五官的起伏和光感顿时显现了出来。 然而直到此时她才想起,唐代吴道子之前的人物画法,全都是白画,即线描。讲究的是神似,而不是形似。其线描技法以均匀流畅的线条为主,画出来人物最多就是脸型、眼睛大小,高矮胖瘦有区别,突出的是人物与环境之间的联系,取的是一种意境。如果拿着那些人物画去找人,估计能找出几百个跟那画上一样的人来。 所以乍一看到跟所有画法全然不同的人物画,李续不惊叫才怪。 江凌模模鼻子,无奈地挑了一下眉。反正十步成诗的风头她都出了,现在再出一个也无所谓了。 李婉听了弟弟的叫声,也好奇地凑过来,看到江凌的画,也瞪着眼睛抬头看着江凌:“天哪,江凌,你还有什么奇特的东西,一并拿出来吧。你实在太让我们吃惊了。” “这很奇特吗?”。江凌不动声色地反问,“觉得这样画比较像,所以就胡乱画了。这有什么奇特的?” “胡乱画?”李续瞪大了眼睛,“你这是开了人物画一代先河啊。把你这画拿出去给那些眼高于顶的大师们看,怕不得吓他们一跳。这可是开山立派的画法,他们一辈子欲求的事。现在就被你这么一‘胡乱’,就画出来了,天理何在啊” 江凌朝李续手里的几张纸瞄了一眼,眨巴了一下眼睛,没跟李续争执。转而对那下人道:“你看看,哪位是来我家摘菜的大娘?” 李续见状,只得把这纸递给那下人。那位下人将纸一纸纸看下去,直到看到第三张,指着上面道:“就是她。” “对,就是她。”另一个也附和。 江凌一看,心里松了一口气。这纸上画的,不是王大娘,也不是张大娘,而是村里一个不常来往的吴婆子。这吴婆子有个儿子不成器,整日在街上游手好闲,对老娘也不孝顺,村里人没人不讨厌他的。有这样的儿子,吴婆子来摘菜估计也是被逼的。 不是王大娘和张大娘就好。否则,江凌真要对人性心寒了。 江凌抬起头,把这吴婆子和她儿子的情况说了一遍。秦忆点点头,招了一个人进来,吩咐了他几句,那人应声而去。 而江凌趁这功夫,一把将那下人和李续手里的宣纸抢过来,飞快地将它皱成一团,一扬手扔进了外面的池塘里。 “你,你这是做什么?”看着外面那团白白的纸很快沉下了水里,李续和李婉目瞪口呆。 “既然把人认出来了,这画自然就毁掉了。否则给人发现我画了村里几位老大娘的画像,那可是犯忌的行为,她们的儿子非到我家来打人不可。”江凌笑道。 李续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古代没照像机之类的东西,人们对于自己影像,那基本上都是人生最后一程才用得上的东西。光画上半身的这种人物肖像画都是作为遗像来用。你平白无故画人家的肖像,那就是咒人家死。这些没文化的村里人,管你什么画法不画法犯了他们的忌讳,那就非得追着你讨个说法不可 想明白这个事,李续挠挠头,叹了一口气。江凌都已是这样说了,他要拉个下人来给江凌画,似乎不太厚道。而他自己,绝对是不敢让江凌画的。他自己倒不忌讳,但让父王和母妃知道了,打他一顿事小,如果迁怒江凌,灭了江家,他岂不是造孽? 见李续不再纠缠这件事,江凌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秦忆使了个眼色,道:“让江涛带你们到外面湖岸上走走吧,想要钓鱼也行。我们这里别的没有,就风景特别好,你们可以看看。” “那你呢?”李婉问。 “我把家里的事处理一下,随后就去找你们。” 江凌既然这样说,李续和李婉也不好再坚持,只得往外走。走到门口,李续想着到这儿来,连一口茶都没喝上,忍不住道:“江姑娘,你既然有这样的才情,头脑又聪明,干嘛还要住在这种地方呢?家里连个奴仆都没有。” 江凌不禁笑了起来,道:“那世子说,我该住到哪里去,去哪儿赚钱买房子买奴仆呢?” “……”李续挠挠头,一时语塞。他这才想起,江凌是个女子,纵有满月复诗书,万般才情,也不能取仕做官。无奈之下,他看看秦忆:“你跟秦大哥成了亲,秦大哥自然不会再让你住在这里。” 李续这一看,让秦忆甚是尴尬,同时也心生内疚。都怪他对江凌照顾不够,还让她住在这种地方,过这样的生活。不过江凌实在是太有主见,他想照顾她也没给机会啊他抬头看了江凌一眼——如果江凌这次能听李续的劝,尽早跟他成亲,他自是求之不得。 江凌被秦忆的眼神看得心里一跳,赶紧笑道。“秦伯伯他们一到零陵城,就给我们买了一处宅子,也准备送一些下人给我们。是我们不愿意。自己有手有脚有头脑,为何要靠别人的周济生活呢?我跟小涛都约好了,我管赚钱,他管取仕,两人一道把家业重整起来,岂不是更有意思?” 江涛忙也解释道:“我姐已经赚了钱,起了新宅子了,就在新塘那边,过不久我们就可以搬过去了。现在我们在一品鲜里有股子,我姐和忆哥哥还准备开一家花店。” “哦?那我们明天到你们新宅子那边看看。”李续眼睛一亮。 “呃,好吧。”江凌走了出去,拿出三根钓竿,递给江涛,“别走远了,就在近处玩玩。我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这鱼应该怎么钓?”李续就是小孩子心性,注意力转移得快。一看这钓竿,便一把抢了过去,兴致勃勃地问江涛。纪王妃怕他掉到水里,从小到大都不让他到池塘边玩耍。所以家里虽然有荷塘,这孩子却从未钓过鱼。 “放心吧,我会看着他们。”秦忆见李续和李婉都跟着江涛走了出去,转过头来深深看了江凌一眼。说完这句话,他又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晚上别关窗,我去找你。”说完瞪了呆立在一旁的下人两眼,快步出了门。 那两个下人被自家少爷瞪得心里发毛。刚才少爷最后一句说了啥,他们可是没有听清楚。但自己杵在这里,碍了少爷的好事,让他没能跟江姑娘好好说话,那是肯定的。想到这里,他们赶紧道:“姑娘,我们出去了。” “拿些凳子给外面的人坐,然后烧些茶给他们喝。世子他们回来也要喝。茶叶就在厨柜最顶那一层。”江凌道。看这两人退了出去,往厨房跑去,她又对一直赖在她脚下不愿离开的小花道:“去拿个装鱼的木桶来。”江家的木桶,装水喝的还是装鱼、洗菜的,绝对分得很清楚。 小花得命,欢乐地窜了出去。 (谢谢达娃拉姆和402070的粉红票) 第一百六十三章 喜欢这样的日子 见屋里的人都出去了,江凌这才朝门外看了一眼,模了模“嘭嘭”乱跳的胸口。那家伙,不是据说为了她的这份清誉,他忍着不来见面的吗?为何现在又要干这种窃入闺房的事?莫不是李婉的情报不准?还是他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不过时间紧迫,江凌没再多想。她放开心思,走出门朝院子外面看了看,见那些跟来的护卫、下人,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外面,便从屋角拿起捞网,走到池塘边。这时小花已把木桶叨来了,她往木桶里入了半桶空间水,便用捞网往池塘里捞鱼。 虽然今天让王旺福和杜玉贵等人尝了空间鱼,但江凌还是准备按原计划实施,只向酒楼供应她这池塘里的鱼。到时候今天尝过鱼的人有疑问,最多解释为李大厨今天超常发挥。她可不想让大家把注意力盯到她的身上。虽然赵府已经怀疑问题是出在她的食材上。但只要这些食材不是太出格,那便没关系。 “姑娘,我来吧。”那秦府的下人端了凳子从厨房出来,见江凌自己动手做事,吓了一跳,连忙跑了过来。 “就捞四条鱼,一会儿就好。”江凌摆摆手。 那下人看江凌一下就捞了四条鱼上来,这才不再坚持。 捞完酒楼里用的鱼,江凌又从池塘里弄了两条竹鱼到空间里,这才作罢。这是晚上她给陆夫人清蒸的鱼。虽然吃空间里养大的鱼对身体好,但她现在宁愿多花些时间给陆夫人调养身体,也不愿把事做的太出格。 弄完这些,她把菜园里的菜每样都摘一些,放到了小花叨出来的大篮子里,这才拂了拂身上的衣裙,出门往湖边走去。远远的,就听到李续与李婉的笑闹声。 “怎么样?收获如何?”江凌走过去,看了看桶里,发现里面只有一条小鱼。转头看着李续与李婉闹来闹去的,江凌摇了摇头。 李婉回过头来笑道:“江凌,你家湖里的鱼尽欺生,就只让江涛钓,理都不理我们。” “钓鱼需要安静,你看看你们,把鱼都吓跑了,还敢吃你的钓?”江凌睨她一眼。 “我跟续弟正在做诗呢。我说江大才子,你也来一首,如何?” “我说县主大小姐,您饶了我吧。快快钓鱼,一会儿要回去了,免得陆夫人担心。”江凌才不理她,直起身来看向湖面。 “要不让秦大哥跟你相和一首?”李续促狭道,“你可知当初在京城,秦大哥不但武略出色,文才也甚是了得。让我爹直叹他没去考进士,否则成就一定不在现在的官职之下。当时我的好多叔叔伯伯都在,他们都有意招秦大哥作女婿呢。我姐就是那时……” 李续话还没讲完,李婉就一块小石头扔到他身边:“李续,你疯了?赶紧给我闭嘴。” 李续“嘿嘿”笑了两声,不再作声。 而李婉却接过话道:“江凌,虽然听江涛说你十步成诗,但到了零陵却没让你当面作一首诗,那我们岂不是亏大发了?赶紧作一首来。”说完指着远处湖中的一座小岛道:“要不就以那座小岛为题吧,你随意做一首便好。” 这就是传说中的名声累人?江凌叹了一口气,接过秦忆递过来的凳子,顺势坐在他的身边,很干脆地看着那小岛开口吟道:“湖光山色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青湖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李续和李婉没想到江凌这么快就把诗作出来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放下钓竿拍了两下手掌,赞道:“好快,好诗。江凌,再来一首。” “……”江凌无语了,斜了李婉一眼,“我说县主大小姐,你刚才可只说作一首的。” “再一首,再一首就好。” “好吧,听好了”江凌清了清嗓子,看着那小岛道,“远看石头大,近看大石头。石头真是大,真是大石头。” 李续与李婉愣了半天,忽然暴笑了起来,把秦忆正准备上钓的鱼给惊跑了。 “天哪,天哪,江凌,你这都什么诗啊?也太逗了吧。”李婉揉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看来,古代的娱乐太少了,就这么一首打油诗,也逗得这俩孩子笑成这样。江凌摇摇头,却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握住了,她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到秦忆也是满脸的笑意,正看着自己。 江凌看看旁边那三人正大笑着没有注意,心如撞鹿地把手抽回来,却不想秦忆握得紧,抽了两下都没抽出来。她只得再转过脸来,瞪了秦忆一眼。 “凌儿……”秦忆轻唤了一声,握紧了江凌的手。 “有事晚上说。”江凌只得轻回了一声,然后又去抽自己的手。刚才她也就顺势而坐,根本没想到竟然是坐在了秦忆旁边。现在要是被李婉发现两人拉着手,指不得怎样取笑她呢。要是被李续那孩子没轻没重在四处乱说,她可就惨了。 秦忆一听她对于晚上的约会没异议,心里异常欢喜,终于松开了手,没有再说话。 江凌担心他又控制不住感情,连忙站了起来,朝前走了几步,跟在后面的小花忽然冲着湖面“汪汪”地叫了起来。 “哗”地一声,湖面钻出一个灰黑色的脑袋来。 “啊”李婉惊叫一声,扔掉手里的钓竿。 “别怕,是水獭,不会咬人的。”江凌忙道。 “水獭?水獭是什么东西?”这里除了江家两姐弟,其他人都还没见过水獭呢。李婉既听江凌说它不会咬人,也大着胆子跟在李续**后头朝湖边凑去。 “啊,它上岸了。”人对未知的东西最是害怕,看到这黑乎乎还长着胡子的东西往岸上游了过来,李婉还是被吓得直往后退。 “凌儿,你们到后面去。”秦忆站到了江凌前面。 看到这些人如临大敌的样子,江凌不禁笑了起来,越过秦忆往湖边去,想要拦住大宝,却不想秦忆一把将她拉住:“凌儿,听话,到后面去。” 江凌感觉到握住自己胳膊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心里一暖,柔柔地看了秦忆一眼:“这是我养的水獭,专门帮我捕鱼的,不会咬人。” 秦忆被她这一眼看得心头一荡,差点手一揽就把她拥进怀里来。不过好在他自制力不错,紧了紧手掌,便放开了江凌。 江凌可不敢回头看后面那三人是什么表情。她微红着脸,逃也似的走到湖边。而大宝此时已爬上岸来了,**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冲着江凌“吱吱”直叫。小花则在一旁“汪汪”乱叫,这家伙跟大宝是冤家,一见大宝就喝反调。 大宝却不理小花,冲着江凌叫了两声,就转身一头扎进了水里。 “这是你养的?你养这东西干嘛?”李婉看大宝不见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跑过来问,一面促狭地也抓住了江凌的另一只胳膊,那位置跟秦忆刚才所抓的正好对称。 江凌只觉脸上有些发烧,也不敢转头去看李婉,盯着湖面道:“捕鱼,一会儿它就会叨鱼上来。” “啥?叨鱼上来?”李婉的注意力彻底转向了湖面。 她话声刚落,水里“哗”地一声钻出一个黑脑袋来,大宝的嘴里正叨着一条白亮亮还在挣扎的鱼,朝这边飞快地游来。 “小花,桶。”江凌与李婉此时正站在岸边,她担心李婉被大宝这一下,给吓到水里去,一边拉着李婉往后退,一边叫道。 小花飞快地窜回去,用嘴巴衔着桶跑到江凌面前。幸好桶里就一条鱼,装了一点点水,重量不大。此时大宝已叨着鱼到了桶前,把鱼放进桶里,冲着江凌叫了两声,又一头扎进水里。过了一会儿,又叨了一条鱼上来,如果反复七、八次,这才冲着江凌讨好地叫着,趴在她面前不动了。 动物可不比人,不能来虚的。江凌只得将手伸进桶里,利用袖子的遮掩和动作的快速,调出一条空间鱼,扔给大宝。大宝一个纵身把鱼在半空中接住,转身回到了湖里。 “江凌江凌,说说你是怎么收伏这家伙的?”李婉和李续跑了过来,看着半桶鱼,两眼直冒亮。 反正今天是把自己所有的家底都抖干净了,什么都瞒不住,江凌干脆把大宝如何受伤,她如何救治的故事说了一遍。当然,与空间有关的内容自然通通略过。 三言两语说完,江凌也不管那姐弟俩还在感慨,叫了秦忆一声:“你帮着把这桶里的鱼倒到我院子里的池塘里。” “没问题。”秦忆闻言,如听圣旨。便是走到院门口那些下人护卫上前来抢活干,都没能从秦少将军手里把那水桶抢下来。 “行了,回去吧。”江凌可不想让他们在这儿呆了,催促着离开。 “唉,住在这里好好啊,比住在大宅子里要开心多了。”李婉上车之前,对着江凌这个破旧的院子,竟然有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算计,自己想怎样就怎样,这种日子,我觉得很好。”江凌看看这个自己在唐朝的家,也很是感慨。 秦忆听了,若有所悟。 第一百六十四、一百六十五章 夜半私语(两章合一章) “江凌,你们家为何会搬到这儿来住呢?”尽管觉得江凌这种生活简单快乐,但李婉不认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江凌能有如今这般的修养才情。 江凌笑了一下,把父亲去世和自己生病的事说了一遍。 “如果换成我是你,我绝对做不到像你这般坚强,也没法像你这么能干,能重整家业。”李婉看着窗外的村子的房屋,幽幽叹道,“以前,我觉得我自己很能干很了不起。可到了这里认识你之后,才发现自己这种想法真可笑。跟你相比,我不过是命好一些,生长在皇家罢了。如果让我经历你这样的事,让我支撑一个家,我在想,我会不会被饿死。” 江凌笑着拧了一下她的脸:“干嘛要这样说自己?妄自菲薄可不好。” “真的,我说的是心里话。”李婉认真地看着江凌。 江凌望了望窗外,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头脑不笨,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够活得很好。可细想想才发现心里很虚。因为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或者会的东西,比如作的两句诗,画的两笔画,似乎都没有多大用处。如果没有了家里所给的一切,自己根本没办法活下去?” “嗯嗯,你说的太对了,就是这种感觉。”李婉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管你信不信,我以前,跟你一样。”江凌收回目光,看着李婉,“后来,我慢慢地学习种菜、种田、养花,虽然现在还没能把这东西都学会,但至少感觉,就算把我扔到荒郊野外,我也不会被饿死了。” 这种感慨,是江凌近来认真学习了种植技能才有的。她当初学习种植的初衷,是用来遮掩空间的神奇。到后来慢慢地看了一些种植的书,又向王大娘和张大娘等人学习过如何种菜与种田之后,她这才发现心里变得踏实起来。原来依赖着空间,其实最不愿意去想但心底里却一直担忧的,就是如果这突如其来的空间,又一下消失不见,她将怎么办?现在她却觉得,即使没了空间,她一样也能靠种植活下去。毕竟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把村里这些种菜、种田好手的经验和技术学会,再在实践中钻研一两年,她就不信她比不过这些目不识丁的人。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还有我娘,当初为了给我治病,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了,但我娘还能养活我们,她靠的,就是一手精湛的绣活。” 李婉思考着江凌的话,忽然顿悟:“你是不是想说,学会一种技能,这很重要?” “对”江凌微笑,“良田千顷,不如一技在身” “良田千顷,不如一技在身”李婉喃喃地把这句话重复一遍,点头叹道,“确是如此。” 江凌笑着点点头。 其实她还有一些感悟没有说出口。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赚了别人一辈子才能赚到的钱。而后面可以想见的收入——味精、酒楼、花店的收入,六十顷田地的收租,还有她即将要做的药材的种植,无一不是一笔可观而稳定的收入。在唐朝,一个四口的中等之家一年的花费,不过是十两银子。前世出身世家名门的她,对于钱实在没有多大的。每月有这些收入,能够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便已足够了。 那么,接下来她就如此混吃等死了?就算她要嫁人生子,但如果一个女人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自已男人或孩子身上,估计给对方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吧?而一旦丈夫变心,孩子不成器,她的生活重心又该放在哪里? 这段时间的学习,江凌发现了一个可以毕生致力的目标——那就是种植。这个时代的农业技术之所以不发达,除了地广人稀没有改良种植技术的渴求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除了玩玩花,基本不懂种植;而那些种田的农民,却目不识丁,毫无见识。这便让种植技术得不到有效发展。虽然朝庭也有农令官,但也只管观察治理那些受了病虫害的区域,对于种植技术的推广,却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她前世虽然不懂种植,但毕竟是从信息时代来的,抛秧、嫁接、大棚等名词至少听说过,她可以通过实验,将这些技术在自己手里一一实现。然后以一个假名字写出一本农书来。如果能以此造福于大众,也不枉她穿越了一回,又得到上苍的眷顾,赠予她空间宝器。 “江凌,我要是能一直跟你在一起,那该多好。”李婉忽然伸出手来,握住江凌的手,停了一下又问,“你真的要跟秦忆成亲么?” 江凌看着她的眼睛,不知她说这两句话有什么关联,只得笑道:“这件事,得天上的月老才知道,我可不敢回答你。” “我有一个庶出的哥哥,今年十七岁,很好的一个人,文才书画方面都很出色,一直想娶一个跟他志同道合的女子。我娘给他物色过好几个大家女子,他都看不上眼。我平时在王府里,除了续弟,就属跟他最亲近。他的喜好我知道;他的心思,我也最清楚。我想如果让他见到你,一定会为你动心的。江凌,如果我让陆夫人认你做干孙女,嫁给我哥作妻子,你可愿意?” 江凌愕然,没想到李婉到她家转了一圈,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赶紧摆摆手道:“县主,您可别吓我。且不说配不配得上的话,刚才你还说了喜欢我这样的日子,现在却让我放弃这种生活,去过你那样的生活。县主大小姐,我没有哪里得罪了您吧?” 李婉将脸一板,鼻子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嫁到我家,过的就是不开心的日子啰?” 江凌苦笑一下:“我可没这么说。就像你喜欢吃甜食,我却不喜欢一样,这只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跟好与不好没关系。能嫁到你们纪王府去,哪怕是当一个侧室,在别人眼里或许都是求之不得的事。但我这人比较惫懒,就只喜欢这种乡下无拘无束的散漫生活,天生不是享福的命。县主您还是别乱点鸳鸯谱了吧。” “我那个哥哥,也喜欢住在乡下的宅子里啊。你要跟他成了亲,每日里一起那宅子里种种花、吟吟诗、作作画什么的,多好。你看看秦忆,每日还要去军营,还有操心一堆破事;如果朝庭有令要他开拨到哪里,他就得马上动身,而且一去不知要多久。你要是跟他成了亲,他也没有多少时间陪你。虽然他文才不错,但他似乎也不太喜欢吟诗作画,觉得是无病申吟就这么一个没一点诗情画意的呆子,跟他一起生活岂不甚是无聊?”李婉撇了撇嘴。 她可不知道,江凌最恨别人跟她谈诗。要是嫁个相公起床吃饭都要吟诗,她非疯了不可。 “如果他真像你所说的呆子,县主你以前怎么看上他?”江凌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婉。 “哼,当时本县主不过是鬼迷心窍。”李婉强辨道,“你不知道,那次续弟上山打猎,遇上了老虎,正好秦忆也在附近,他用箭射伤了老虎的眼睛,又用匕首手刺杀了老虎,这才救了我弟弟一命。当时我见他英武不凡,又救了我弟弟,便想报个恩。却不想这呆子根本就是一根木头,以跟你的婚约为借口,任我父王怎么劝,死活都不肯答应亲事。”说到这里,李婉又有些忿忿然。 看到李婉这样子,听她叫秦忆呆子,江凌心情忽然大好。不过李婉这话她却不好接嘴,转而道:“难怪世子这么不遗余力地帮秦忆,原来是救命之恩。” “江凌,怎么样?考虑考虑我那个哥哥,如何?”李婉摇摇她的手。 江凌坐直身体,正容道:“真不行。不管我跟秦忆以后如何,我都不想嫁进豪门大户我不喜欢守规矩,也不喜欢跟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县主,如果你不是特别恨江凌的话,此话不要再提了,好么?” “唉,那好吧。”李婉有些沮丧地放开江凌的手,将身体往后靠去。 正好此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禀报:一品鲜到了。江凌劝了李婉两句,便提着一个包袱下了车,却见秦忆正指挥着下人把那篮菜和那桶鱼都搬上楼去。 秦忆见江凌手里拿着一个包袱,问:“是什么?” 江凌笑了笑:“上楼再说。”说完,径自上了楼。 秦忆亲自看着那菜和鱼都被搬进了厨房,又让亲信守在那里,这才上得楼来,正听到江凌对吴管家道:“这是二十瓶味精。如果卖完了,你派人告诉我。” “姑娘请放心,小人一定保管好这些味精。”吴管家道。 世子与县主在车上等着,他们自然不好耽搁太久。秦忆将昨晚江家失窃的事说了一遍,又吩咐吴管家再派两名家丁前去守护,便跟江凌一起下了楼,分别上了车,打道回府。 回到陆府,派人通禀了陆夫人,五人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因晚上秦夫人要请客,李婉是免不了要出场的,好给秦夫人撑面子。而江凌实在不愿意去给那些夫人陪笑脸,也知道就算少了她也无所谓,便以给陆夫人做饭为由,死活不肯去赴宴。李婉叫不动她,只得换了身衣服,嘟着嘴去了一品鲜。 江凌松了一口气,到萱瑞堂看过陆夫人之后,便到厨房去,做了一个清蒸鱼,炒了两个小菜。让两个丫头端着饭菜,跟着她一起到了厅堂。 一进厅堂,江凌却吓了一跳,只见厅里不光坐着陆夫人,便连陆文远也在座。 “都累了一天了,说了让你好好休息,不要去做饭,就是不听话。”陆夫人拉过江凌的手拍了拍,一脸的疼爱。 江凌却端端正正地给陆大人行了一礼,这才向陆夫人笑道:“不累。我练过武的,身体好着呢。” “哦?练过武?不错,不像有些女孩子,娇滴滴的弱不经风。”陆文远放下手中的茶碗,看了江凌一眼,又道,“听说你厨艺不错,老夫今天也沾沾夫人的光,尝尝你的手艺。” 陆夫人却嗔了他一下:“哼,对着孩子也没个笑脸,天天板着你那脸,你就不怕患上面瘫。” 江凌却不敢让这老两口为了她拌嘴,见两个丫头已将饭菜摆好,厨娘们又端上了她们自己做的三道菜,便赶紧道:“江凌会的不过是些家常小菜,谈不上什么厨艺。饭菜都已上齐,二老请吧。”说完,伸手去扶了陆夫人坐好,又亲自给二老盛了饭,将自己做的三样菜用公筷给二老布了些到碟子里,这才坐了下来。 虽然陆夫人一直说让江凌坐下吃饭,但见她伺候自己和丈夫,却是一脸的满足与幸福。江凌看了,忽然觉得一阵心酸。陆文远脾气如此怪,陆夫人这十几年又忧思成疾,怕都跟他们中年丧子有关吧?自己不过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事,他们便如此心慰与满足,可见这十几年来,他们在精神上是如何的寂寞凄苦 寂然无声地吃了饭,直到放下筷子,接过丫环递过来的布巾擦了嘴和手,陆文远才点点头,道:“厨艺相当不错。嗯,不错” 江凌赶紧站了起来,谦虚了两句。她却不知道,陆文远的这声赞扬要是给官场上的人听见,怕不得惊讶的摔破一堆茶碗——在这大唐,陆文远的赞扬是最难得的,十年来得到他表扬的,怕是不出十人。 江凌在陆府住了一晚,也知道平时陆文远就住在这萱瑞堂的。这两天不过是因李婉在此,陆文远便住到了外书房去。今天李婉不在,他才进到内院来尝尝自己的手艺。所以她此时自然不会这么没眼色,借口自己累了,便退了出去。 回到幽兰院洗了澡,李婉便回来了。到幽兰院抱怨了几句,说江凌不陪她,很无聊,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江凌在房里看了一会儿书,便对过来掌灯的柳绿道:“我这里不用伺候了,看一会儿书我就睡。你也累了一天,赶紧去睡吧。还有,告诉院里的人,不要来打扰我。”见柳绿想去关窗,她又道,“这风吹得很舒服,不用关了。一会儿我自己关就好。” 柳绿伺候了江凌几次,也知道江凌是个说一就是一的人,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本来贴身丫环是要睡在主子外间的,以方便晚上照顾主子,或给主子壮胆。但江凌一开始就说喜欢一个人呆着,安排柳绿住到了隔壁春婆婆的房间里。此时她一退出去,房里就剩了江凌一个人。 除了院子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关门声,就只有窗外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昏黄的灯光下,江凌眼睛盯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本想进到空间里去练功,却又怕秦忆来时不见她在房里,因担心她的安危而闹出响动来。只得耐下性子,在房里来回走了两圈,这才在灯下坐下来迫使自己静下心来看书。 夜越发的深了,院子里也没了一丝响动。江凌运功探了探,发现幽兰院的下人们都已进入了梦乡。她看看窗外,将灯吹灭,自己则坐到床上去练功。微微的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静静地落到床前她那双绣花鞋上。 “凌儿。”耳边传来一声轻呼,接着一个身影便从窗外跃了进来。 江凌睁开眼睛,直起身从床上下来。刚一站稳,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凌儿,这几天,我好想你。”耳边传来秦忆的呢喃声。 听着宽厚的胸膛里传来的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一种安稳的温暖,江凌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圈住了秦忆的腰。 秦忆身体一僵,在江凌耳边惊喜地又唤了一声“凌儿”,便将她从怀里移了出来,似乎想要亲她。 江凌避开他的头,一闪身,从他的怀里挣月兑出来,走到桌边搬了椅子给他:“坐吧。” 秦忆却站在床前不动,看着她久久不说话。 “怎么了?你今晚来找我,不是有事要说吗?”。江凌扭头看着窗外,出声打破了房里压抑的寂静。 秦忆终于放松了身体,走到椅子前,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沉声道:“如果没有事,是不是我就不应该来?” 江凌沉默着,没有作声。 “江凌,我不管你听到什么风声。我想说的是,我对李婉,并无半点儿女私情。除了你,我没对任何女人心动过。” “我知道。”秦忆的话声刚落,江凌就接了一句。然而这一句后,她便又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秦忆转过脸来,定定地看着江凌的脸。在初九夜的微微月光下,江凌垂着眼,面无表情,让他实在看不出什么端睨。 “凌儿,对于我们的亲事,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想法?”从江凌避开自己的那一刻起,秦忆就感觉到江凌心里对他有些微微的抗拒。要不是江凌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他根本就不会感受到她的这种异常。 (谢谢ring_ring的粉红票) 第一百七十章 秦家准儿媳 “你们都来多久了?”秦忆看到他们,笑道,眼睛却转向了江凌,眼里绵绵情意一览无余。 众目睽睽之下江凌被秦忆这一望,脸顿时红了起来。而旁边的李婉还嫌不够热闹,用胳膊肘推了推江凌,一脸的坏笑地悄声道:“喂,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这秦忆迷得神魂颠倒的?” 江凌伸出手来,掐了一下她的胳膊。 “啊”其实江凌也没怎么用力,李婉却叫得很是夸张。 “怎么了?”大家被她这一叫,倒是把注意力从秦忆与江凌这边全都转到了李婉身上。 李婉没想到一声乱叫惹来这么多目光,脸上有些尴尬,微红着脸正要张嘴解释,江凌却在一旁抢先道:“没事。她昨晚吃撑了,去散食的时候摔了一下,撞了一下胳膊。刚才是我遇上她的伤口了。” “江凌……”李婉顿时气极败坏,“你才吃饭吃撑了,你才散食的时候摔了一跤。” “哦,难道不是吗?”。江凌眨了眨眼睛,“那刚才你叫什么?” “刚才是你……”李婉本想把事实说出来,可一想说出来便得解释江凌为何掐她。她跟江凌可以拿秦忆开玩笑,但真要说出来就尴尬了,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巴。不过还是不忘狠狠地瞪了江凌一眼,表示一会儿回去跟你算帐。 “公子,吉时到了。”吴管家提醒道。 “好。”秦忆看着李续,“你们可还准备在酒楼用早餐?如果用的话,县主跟江凌、江涛就不要下楼了。” 李续看了看李婉,点了点头:“那就尝一尝一品鲜的点心吧。” 既已议定,李续与秦忆便下了楼去,到门口说了几句话,便让人点燃爆竿。且不说昨日的宣传此时已传遍大街小巷,只说秦少将军的酒楼开业,来捧场和巴结的人就不少。所以在燃放爆竿之前,一楼就坐满了人;爆竿点了之后,又陆续有人上了楼来,不一会儿便把楼上也坐满了。不过好在江凌她们此时所坐的这个地方,跟秦家的茶楼一样,也是单独隔出来专门留给秦忆用的,虽然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但好在有木板相隔,无人进来打扰。 李续放完爆竿就回来了,秦忆却在外面招呼那些来道贺的客人。小二很快把各色点心端了上来,一样一小碟,也摆了一桌子。大家虽然才吃过早餐没多久,但还是尝了尝,小胖子李续和江涛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倒又把点心吃了一小半去。 虽然江凌也有股份在这家酒楼,但因她的女子身份及与秦忆不尴不尬的关系,所以不宜公开在公众面前。故而今日酒楼开业,倒没有她什么事,秦忆忙出忙进,而她的任务就只是陪着李家姐弟吃点心。 江凌对桌上的点心兴趣不大,勺了一碗豆浆慢慢喝着,却听到外面嘈杂的人声里,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可能没位置?楼上不可能也坐满了吧?”这人大概正站在这里间的门口,所以她的声音在里面听得尤为清楚。 江凌皱了皱眉,放下筷子。怎么听这声音,像是林韵? “就是,就算没有别人的,也不能没有我们的。”另一个清脆的声音附和着,态度似乎很嚣张,“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要是因为你的怠慢而惹恼了你面前的这位,坏了你家公子的好事,你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这……”小二的声音响起,“那二位稍等,我马上去禀报我家公子。不过请问二位,小的应该如何禀报二位的身份?” “你就说林司马家的姑……呃……公子来了。”那清脆的声音响起。 小二说了一句“请稍等”,便离开了门口。 这番对话,李婉等人自然也听到了。而且林韵的声音不加掩遮,一听就知道是女子。 “喂,外面是谁?”李婉瞅着江凌,轻声问道。神情里又有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好奇。 “你没听到吗?林司马家的公子。”江凌不动声色地道。这位林韵,如果只对秦忆怀有春心,江凌倒也能理解。毕竟秦忆无论是家世、自身的职位,还是人品、长相,在零陵城里都算是佼佼者。这些姑娘对自己爱情婚姻有着热烈的追求,江凌觉得完全无可厚非。只是上一次在秦府里,林韵手里倒到她身上的那碗汤,让江凌对她厌恶到了极点。她最讨厌这种想要靠阴谋诡计踩着别人上位的人。 “公子?是姑娘吧”李婉“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在她看来,江凌的面无表情,其实正是表情丰富的表现。如果江凌对外面这位姑娘没有任何反感或忌惮,她自然不会是这种表情。那么,外面这位姑娘是不是跟秦忆有过瓜葛或绯闻呢?想到这里,李婉身体里的八卦因子开始叫嚣。 “或许”江凌对桌上的点心本没什么兴趣的,此时却夹了一个荷叶卷狠狠地咬了下去。 李婉挑了挑眉,心里暗笑。不过看看对面那俩懵懂小子正聚精会神地跟桌上的点心作斗争,她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没人能跟她共享八卦,无趣啊无趣 秦忆就在这楼上的包间里陪着来道贺的几位公子,所以小二很快就转了回来,对林韵道:“不好意思,林公子,我家公子说,他在陪客走不开。” “你可说了是林司马家的公子?”那清脆的声音响起。 “小的不敢有所隐瞒。”小二道。 “林姐……咳,林公子,你说秦公子会不会以为是你哥来了?” “唔,有可能。”林韵道。 “唉,直接对他说就是了,干嘛要遮掩?都提了亲了,早晚你得是这酒楼的老板娘、他的媳妇,你还害哪门子羞啊”那清脆声音笑了起来,打趣道。 “周姑娘,你都说什么呢”林韵跺了一下脚,声音里全是娇羞。 “去,对你家公子说,就说是林司马家的姑娘来了,让他赶紧过来。不过,你这话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听见没有?你知不知道,这位姑娘很快就是你家主母了,你现在还是赶紧巴结着点,否则过了这个村往后可就没机会了。叫了你家公子过来,我们姑娘给你涨工钱。” “啊?”小二被这话吓了一跳,赶紧道,“二位姑娘请稍等,小的再去禀报公子。”说完,脚步声飞快地往那头跑去。 听着这对话,李婉本来嘻笑的脸上严肃起来,她跟江凌对视一眼,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江凌一脸茫然。昨晚秦忆才跟她见过面,只管催着她成亲。什么时候这林韵成了秦家的准媳妇了?而且据她对秦从毅夫妇俩的了解,他们都不会背地里做出这种事才对。 莫不是,这林韵想嫁给秦忆想疯了,所以自说自话? “周姑娘,你怎么这样说话?要是秦公子听了不高兴,那怎么办?”周姑娘说那话的时候,林韵并未反对,现在却又有些埋怨起来。 “嘿嘿,有林姐姐这样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嫁给他,他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周姑娘倒是不以为然。 “怎么回事?是谁说要成为我秦家主母的?”不一会儿,秦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听声音,他似乎很生气:“是你们两位?”声音骤冷,略带嘲讽道,“二位姑娘,就算你们想要嫁给我爹,也轮不到你们当秦家的主母吧?” 林韵两人似乎愣住了,半晌那位周姑娘才怯怯地道:“那个……不是你爹,是你……” “什么?”秦忆的声音骤然提高,然后压下怒火道,“进去说。”说完,就跨进了江凌她们呆着的里间。 “我……秦公子,你、你晚上回家一问就知道了。”林韵却站在原地不动,跺着脚羞怯地说了一句,就拉着周姑娘往楼下跑去。 “喂”秦忆本想让她们当着江凌的面说清楚,免得江凌误会。却不想剧情并不按他想的那样发展,这两位姑娘竟然就这样跑了。他当即愣在门口,然后转过身来,担心地看着江凌。 江凌虽然看得出秦忆也不知内情,但她还是有些生气。面无表情地瞧了秦忆一眼,然后便移开眼睛,再也不看他。 李婉在一旁气鼓鼓地道:“好啊秦忆,没看出来你倒是挺抢手的哈。到处招蜂引蝶,沾花惹草。看来你要娶刚才那位姑娘了哦,恭喜恭喜。不知我们在零陵这个时间里能不能喝上你的喜酒呀?” 秦忆却不理李婉,只管拿眼睛看着江凌。见江凌不理他,急得额头有些冒汗,顾不得李续、李婉他们在场,欲要开口解释:“凌儿,我……” “我吃饱了,不知世子吃饱没有?如果吃饱了,我们到新塘去吧。”江凌打断了他的话,站了起来。 李续与江涛都是半大小子,不过古代人都早熟,哪里看不出这场合有些尴尬。为了帮秦忆解围,李续赶紧放下筷子站起来:“我吃饱了,走吧江涛,咱们去看看你们家的新宅子。”说完,还对秦忆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别急,过会儿再找机会解释。 (谢谢月影芯芯的粉红票) 第一百七十一章 感动 “走吧走吧。”李婉可不清楚秦从毅夫妇对江凌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只以为他们夫妻俩想要另择儿媳;又见秦忆竟然无视她的存在,解释都不解释一声,顿时气乎乎地站了起来,道:“哼,不过是个都督府,有什么了不起?江凌,回去我就叫我娘来帮我哥提亲,你嫁给我哥,以后咱们就能经常来往了。嫁到纪王府,好歹是我们皇家的媳妇,总比在这儿被一个司马小官的女儿挤兑强哼,什么玩意”说完,拽起江凌的手就往楼下走。 江凌有些无奈地瞅了秦忆一眼,跟着李婉下楼去。 她其实不相信秦从毅和秦夫人会答应娶林韵为媳,她更不相信秦忆会有花花心思。她刚才那态度,只不过觉得男人不能纵容。这一次她要是一点气都不生,秦忆便有可能会觉得她宽容大度,到时候就有可能会犯错误。倒不如一开始就以这样的方式向他传达一个信息——你只要敢跟其他女子有任何暧昧关系,我就会生气,而生气的后果……那是很严重的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李婉是真正地把她当成了好朋友来维护,把她哥这无影的事拿出来刺激秦忆,这个……似乎把一件简单的事搅复杂了。 “姐,这个事,跟哥哥有什么关系?”李续听李婉那一说,心下奇怪,赶紧紧跟在她们后面下楼,一面追问。 纪王妃嫁给纪王,几年无所出,当时都已绝望了,担心纪王会立其他侧妃的儿子为世子,便以心月复侍女给纪王暖床,准备生下孩子自己收养,却不想那侍女生下儿子便亡故了,孩子自然成了纪王妃的儿子。说来也奇怪,这孩子不过三个月大,纪王妃就怀上了,接下来就生了李婉和李续。所以这那位庶子跟李婉、李续,都是一块长大的,跟亲兄妹没什么两样。再加上那庶子生性淡泊,一丝争权夺利的心思都没有,李续对他也从不防犯,两人毫无隔阂。 因此,李续听李婉似乎说要把江凌许给这位庶哥哥,一边是他素来尊崇的救命恩人秦忆,一边是感情深厚的哥哥,既然事关他们两个,他必得把事情问清楚。 “县主,别乱说话。”本来就是没影的事,江凌不想让李婉说出来,赶紧阻止她。 然而李婉一心想让江凌嫁给自己的哥哥,以后成了姑嫂,好能经常来往。另一方面也想气气秦忆,所以理都不理江凌,一面走出酒楼,一面对李续道:“你不觉得江姑娘文才相貌样样出众吗?哥哥见了一定会喜欢她的。我回去就让娘来提亲,免得有人嫌她家境不好,身份低微,要另择良配。”说完,还瞪了秦忆一眼。 本来前面误会的事秦忆还不是很担心,他觉得他的真心如何,最后一定会用事实来证明。林司马家再搞什么花招都是空的。再说,他觉得江凌不是一般的女子,绝不会因为林韵的一句话就判他死刑。但李婉把这话一说,秦忆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不过在酒楼里人太多,他不好发作。一到了外面马车旁,他将江凌的胳膊一拉,转头对李婉道:“你坐后面那辆车。”说完,也不管李婉如何想,扯着江凌就上了车。 李婉本想反驳他说“不去”,但看到秦忆铁青的脸,忽然有些害怕,赶紧跟着上了李续和江涛那一辆车。反正江涛只是十岁的小孩子,同乘一辆车问题也不大。 秦忆也不等后面的人是否上车坐定,上了车就放下车帘,对车夫道:“走吧。” 然而那车夫是陆府的人,被派出来时就被陆夫人吩咐过,一定要保证好世子和县主的安全。所以这会儿秦忆把李婉扔到后面那辆车上,还想自己先走,这车夫便有些不高兴,磨磨蹭蹭地直到看见李婉、李续与江涛都上了车,后面那辆车又起驾先走了,他这才“驾”地一声,扬起鞭子驱车前行。秦忆空有一身武功,却拿这车夫没办法,这里人来人往的也不是谈话的地方,只得耐着性子对着车夫直瞪眼睛。这情形看得江凌直想笑。 好不容易等马车驶出正街,离前面的车辆和后面的护卫都有了一定的距离,秦忆这才转过头来,一把将江凌搂进怀里。 “喂,你可是马上要娶林家姑娘的,现在这样,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再这样我可叫非礼了啊”在谈判中要占据有利地位,必得先让对方理亏,所以江凌直接倒打一钯。不过也就是嘴巴抗议一下,身体倒是没有挣扎。秦忆这怀抱又结实又温暖,最重要的是,在没有避震功能的古代马车里,这怀抱的防震效果很是不错。 秦忆却不跟她多说废话,直接就采取行动,伸手将江凌的头一拔就吻了上来。有了昨晚的两次经验,再加上回去揣摩了半宿,秦忆的接吻水平突飞猛进,这一吻直把江凌吻得个七荤八素、两眼迷离,这才放开了她,哑着嗓子道:“凌儿,咱们成亲好不好?一听别人要把你抢走我就受不了。” “谁要抢走我?是你被抢走好不好?”一说到这事,江凌就来了气,一把推开他,坐直了身子。李婉说那事不过是随口哇哇,但林韵这事却无风不起浪,事出必然有因,否则林韵又怎么会让秦忆回家去问呢。想到这里,本来还挺相信秦忆的江凌,信心也动摇起来。 秦忆急了,道:“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刚才那女人,我根本不认识她。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娶。而且我爹和我娘也根本不愿意我娶别人。就是当初纪王说要招我做女婿,我爹和我娘也是不乐意的。我长这么大,在边关时有多少人来提亲,说作妾也行。可我爹硬是不同意,说我是一定要娶你作妻的。就算以后要娶妾,也得你首肯才行。现在眼看咱们俩越来越好了,他们怎么会私下帮我订亲?那是绝对不可能。” “是吗?”。江凌脸上的表情和缓了很多。她想了想,忽然嫣然一笑,柔声道:“其实我相信秦伯伯和伯母不会委曲我的,我也相信你跟林姑娘没什么瓜葛。” 秦忆一听这话,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可还没等他把手上的汗擦干,江凌又笑道:“小时候,我经常跟这位林姐姐玩,她还挺照顾我的。其实她温柔娴淑,对我也很好,从上一次龙舟赛的时候,我就发现她很喜欢你。刚才她说的,我估计是林司马向你家提亲,准备将林姑娘给你做平妻呢。其实三个人在一起也很好啊,林姑娘也很漂亮呢。要不咱们三人一起拜堂成亲,你看如何?” 说完这话,江凌便睁着大眼睛紧紧地盯着秦忆。秦忆眼里哪怕是闪过一丝欣喜,她就打算一脚把他踢下车去。却不想秦忆的反应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他既不欢喜,也不生气,只是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江凌奇怪地问。 秦忆叹了一口气,将江凌拥进怀里:“凌儿,你不用这么试探我。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这句如誓言一般的话语,让江凌感动。她伸出手,轻轻怀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不过我给你信心,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信心呢?那个县主说的话,不会是真的吧?”秦忆却放开了她,盯着她的眼睛问。 “呃,县主乱说的,八字没一撇的事。”江凌只好解释。不过解释完之后,用眼睛剜了他一下:“不过你别以为你才有人抢,本姑娘也是有市场的。你要是惹了我伤心,这样的事情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秦忆很郁闷地再一次将她搂紧,无比幽怨地道:“这太不公平了,你可以这么威胁我,我却得小心翼翼地怕你误会。这天理何在啊” 江凌“扑哧”地笑了起来:“这就是男女差别了,谁让你们男的可以三妻四妾,而我们女子却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秦忆紧紧地搂住她,没有说话,好半晌,才低声道:“如果没有遇上你,也许我也会像其他男子一样,有很多女人。可遇上了你,我这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 江凌紧紧地抱着他,久久不语。 这样的话,她上辈子不知听过多少。可从未有过哪一次,能让她像现在这般感动。她能感受得到秦忆说这话的真诚,她能感受得到他是真真正正地发自肺腑。不管这份爱情的保质期是多长,至少现在,秦忆对她是真心的。 “凌儿,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么?”秦忆见她不说话,有些着急。 江凌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感动压住,拍拍秦忆的背,坐直了身子,正对上秦忆的眼睛,正容道:“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不相信我耳朵听到的。我不希望明天你来告诉我,说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但却没办法做到。” (非常感谢书友100427204805792打赏的香囊,谢谢)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通房丫头问题 秦忆的表情严肃起来,点点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江凌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起来,凑过去轻轻亲了他一下:“好,我相信你。” 可怜的秦忆,被打了一棒后得了个甜枣,开心得不得了。这可是江凌第一次主动亲他,虽然只是亲了一下脸颊,但意义重大啊。 他心花怒放地想要再品尝那甜美的樱桃,却不想江凌一把推开他:“这可是在车上。”说完想起这事,又嗔了秦忆一眼,“跟你单独在这车上呆这么久,我的名声全给你毁了。” “嘿嘿,那咱们赶紧成亲吧,这样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了。”秦忆嬉皮笑脸地道。 “真的?”江凌睇他一眼。 秦忆想起江凌说的安危问题,只得泄了气,没精打采道:“假的。”忽然他眼睛一亮,“咱们先成亲,后圆房。这样就既可以在一起,又不用担心别人的闲话了。” 就凭你这副荷尔蒙过剩的样子,两人只要一单独在一起就又抱又啃,能做到坐怀不乱才怪江凌暗自月复诽着。不过她也不能老给满腔热情的秦忆泼冷水,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指,在秦忆眼前晃了晃:“一年,再给我一年时间,不能再少了。” 挂在眼前的胡萝卜又近了一年,秦忆觉得这番误会收获还是大大的,眯着眼睛憧憬着,喃喃道:“一年,明年的初夏……”说完,一个劲地用眼睛看着江凌。 江凌一看这厮开始眼冒狼光,赶紧推开他:“淡定,淡定。很快要到地方了,你不想让李婉她们嘲笑咱们吧?”说完坐直身体,开始整衣襟、捋头发。好在她穿着男装、梳的是男人发髻,嘴上没抹口红、脸上也没化妆,还不至于闹出乌龙来。 收拾完自己,她又打量了一下秦忆,帮他整了整衣衫。秦忆很自觉地张开手臂,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嘴里还道:“嘿嘿,有媳妇就是好啊。” 江凌用眼睛斜了他一眼,忽然想起,古代的少爷们不都是有丫环伺候的吗?而且到了十四、五岁,都会有丫头教他人事的。那么,秦忆这厮该不会有通房丫头吧?她咬了咬腮帮子,正要开口审问,却感觉车停了下来。 秦忆把车帘打开,瞅了一眼:“到了。”又一脸的懊恼,“这车怎么走这么快?” 江凌看了一眼秦忆那英俊的脸,把即将出口的问话又咽了回去。以秦忆现在对她的着紧程度,就算问也是白问,他总不会承认他有通房丫头吧?真要这样问,岂不是打草惊蛇了?这个问题今天既然想起了,那就暂且放下,到哪时去秦府侦察一番再说吧。 可如果他真有通房丫头怎么办?江凌纠结了。不过纠结了半秒钟,她就有了决定——还能怎样?那肯定是拜拜了。二手货,再好也是别人用过的,敬谢不敏再说,通房丫头一般都是青梅竹马出身的,底蕴深厚,那不是随便就能撼动的。 “走吧。”看车停稳,秦忆先下了车,再伸出手来想扶江凌。众目睽睽之下,江凌哪里肯让他扶,对那只手视而不见,自已跳下车来。 “咦。”一下车江凌这才发现,这马车停的地方竟然是新宅子前面。想当初她第一次来,大路到河边只有一条田埂路,车根本进不来。她是被桃红背了半天从大路上背进来的。而且当时没有桥,她们只能站在河对岸看新宅基地。 刚才进来时没有看到,不过一想想,秦忆一定是修了路又修了桥,车才能直接开进这里。不过再一想江凌也就释然了——如果没有路,那些建材也不可能运到这里来。 想到这这里,江凌回头望了望河上的石桥,又看了看河对岸的路,再转过身来看到她的新宅子已建了三分之二的规模了,不禁惊讶地望着秦忆:“天哪,从我给你图纸才过多久?你这修建速度也太快了吧” 秦忆笑道:“这城里大半的建造劳工都在咱们这儿干活了,估计还有十天,你这宅子就可以完工了。到你家安门窗打家俱的时候,我们秦府的宅子就可以开工建造了。” “没必要这么急,慢慢来就好。”想想秦忆这段时间应该在这里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江凌隐隐地有些不安。 “你住在那边,连个下人都没办法使唤。到搬过来地方大了,我再帮你挑些下人,你就不用亲自洗衣作饭了。平时每每想起你在家里还要干粗活,我这心里就觉得难受。”秦忆看着眼前的工地,轻声道。 “喂,江凌,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你再不过来,我以后可不理你了。”早就下了车,走进半成品的新宅基地里看了一转出来的李婉,见江凌下了车还跟秦忆在那里粘粘乎乎地说话,就气都不打一处来,站在远处气乎乎地嚷嚷道。 “好,来了。”江凌冲秦忆一笑,赶紧朝李婉跑过去,远远就道,“怎么样?你对我的新宅子感觉如何?” “感觉太奇怪了。”李婉转过身对着新宅基地,皱了皱眉头,然后转过脸来瞪了跑到跟前的江凌一眼:“你就这么原谅那见异思迁的家伙了?” “如果他真有心要娶别人,那自然一脚踹飞他;但如果人家没有异心,不理他岂不是让别人有可乘之机?”江凌耸耸肩。 “也是啊”李婉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然后瞅了瞅站在远处的秦忆,不再说话了。 “姐,这房子怎么东一处西一处的?根本不像个院子。”江涛跟着李续从宅基地里走出来,高声问道。 前段时间他埋头读书准备考试,所以建什么样的房子江凌根本没考虑过他的意见。现在江涛看到自己家的宅子东几间房,西几间房的,又不围成一个院子,还不是一个朝向,觉得甚是奇怪。不过想想姐姐的智慧,应该不会犯低级错误;而秦忆也不会由着姐姐胡闹,所以虽然不理解,倒没有一丝埋怨情绪。 倒是李婉和李续痛心疾首地批评着江凌:好好一座宅子,建得乱七八糟,简直是胡闹 江凌只得解释:“我这是准备做成一个个景观园林。到房子建好之后,用围墙、树木、假山相隔,用回廊、石路、小桥相连,让这些房子既相互独立又不太疏离。” “你说的这些,似乎有些道理,但细想想又想象不出来。”李续挠挠头。 “明年来看吧,就知道是什么样的了。”江凌笑道。 “明年啊”李婉哀叹,“估计明年来不了了。” “准备嫁人了?”江凌也学她的动作,用胳膊肘推推她。 李婉用眼睛瞅瞅她,没有反驳。 “秦忆,我原来给你的那幅图呢?”江凌转头问。 “那画我装裱起来了,在家里挂着。你们想要看这园子的效果,就到我家去看那幅画吧。” “好啊,一会儿回去你拿给我们看。”想象着江凌刚才讲的那些,李续对这园子的建造效果倒有些期待。 “走吧,这里乱糟糟的,也没什么好看的。”秦忆道。 这里除了砖头、泥巴、石块、木头和建了一半的房子,还真没什么可看的了。听了秦忆这话,大家便准备上车回府。 “咦,那是干什么?莫不是你要建池塘?你挖这么大的池塘干什么?”江凌指着河对面道。那里有几十个人,正在挖掘一个地方。那地方地势本来就有些低洼,这再挖下去,连在一起就成了一个大池塘。这池塘足有八、九亩宽,如果用来养鱼似乎要不了这么宽。 “等这个大水池挖好,我再让他们把两端挖通,引进河水,然后做成水坝,这样可以蓄水排洪,原来河面太窄担心洪涝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平时还可以种莲藕、养鱼,一举两得。”秦忆解释道。 “这个主意,实在太好了。”江凌高兴道。当初虽然看中这个地方,她还跟吴管家强词夺理地说了一通,但要说不担心洪涝问题,那绝对是假的。只是这地方实在太好了,她舍不得放弃,这才自我安慰自己。而现在,秦忆不声不响地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还造了一个“一片荷塘,十里飘香”的景致在门前放着,不得不说这主意着实绝妙。 “公子,公子,村里的佃农打起来了。”正说着,远处忽然跑来一骑,马上的人远远就冲着秦忆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秦忆却是不慌不忙,沉声问道。 “是江姑娘家的那几十户佃农,为了一件小事,跟咱们家的佃农起了冲突,现在都各自拿着锄头菜刀准备拼命呢。”马上翻下来一个中年男子,跑到秦忆面前施了一礼,神色极为焦急。 秦忆看了江凌一眼:“那都是些鲁莽男子,你就不要去了,交给我吧。”说完,接过那男子的马绳,便翻身上马,一面调转马头,一面道:“世子,县主,你们先回陆府吧,我去处理些俗务。”说完,策马向河对岸急驶而去。 “我想去看看。”李婉最烦被关在院子里,现在有热闹看,她巴不得事闹得再大一点。 “走吧,都看看去。”李续道,拉着江涛上了车。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实则一家人 要不是要陪着李续与李婉,江凌无论如何是要亲自去解决问题的。毕竟这是她家与秦家的佃农闹事。当初把佃农交给吴管家处理,可以图一时松快。但现在有了事情,她这主人不出面解决,只会让本来就不安心在江家做事的那些佃农们更为离心。 所以现在李续与李婉要去看热闹,他们带着这么多护卫安全问题应该有保证,江凌便也没有阻拦,跟李婉一起上车朝佃农们所住的村落行去。 马车驶进村口,就看到许多老人孩子都往一个地方跑,马车顺着那个方向驶去,没过多远,就看到前面围了一大群人。 “就在这里停车,你一直呆在车上不要下来。”江凌伸出头去冲着车夫叫道,又转过头来严肃地看着李婉,“县主,这里住的全是佃农,情况复杂,你一定不要乱跑,由护卫保护你。一旦有什么事就赶紧跑到马车来,让车夫驾车离开。你知道我跟秦忆都是有武功在身的,自保是没问题,所以你只需保护好自己就好。世子那边也一样,你把我的意思转告给他,还有,江涛就拜托给二位了。” 李婉有热闹可看,正跃跃欲试地想下车看个究竟,此时见江凌语气严重,不由得呆了一呆,问道:“事情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很难说,一旦事态控制不住,那就有可能是一场混战,打伤打死人都是常事。这些人发起疯来,可不管你是谁。”江凌道,“所以你们暂时不要下车,我去看看情况,如果情况不严重,你们再下车来。”不把事态说严重一点,这两个没见过事儿的孩子只管往前凑,哪怕是碰伤一点皮,她跟秦忆回去都没法交待,所以先把话说清楚的好。 “好吧。”李婉这时彻底冷静了下来。想想自己从纪王府偷偷跑出来,又带着弟弟看热闹,一旦有什么事,回去还不知会有什么惩罚等着她呢。如此一想,倒熄了一大半唯恐天下不乱的心。 见李婉表情冷静,江凌这才放下心来,自己一个人下了马车,又走到李续的马车旁,把这番话又跟他说了一遍。李续毕竟是男孩子,又是纪王作为世子来培养的人,自然知道事情轻重,也同意了江凌的安排。 江凌这才放心,只身往人群里走去。江凌是陆府的客人,出来时陆府的侍卫也得到了主人的命令,要保护好这位江姑娘。所以见她一个人只身前往,陆府侍卫头子陈义忙派了四个人跟上她。 由这四位侍卫开路,江凌倒省事很多。而那些佃农一看江凌这衣着光鲜、细皮女敕肉的,便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主动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不一会儿,江凌就挤进人群里,看到了秦忆。 此时的秦忆表情沉郁,目光犀利,整个人就像刚出鞘的剑,目光一扫,便压制得那两群手里拿着锄头、菜刀、木棍相对而峙的人不敢动弹。 “哪位是头儿?上来说话。”秦忆向人群扫了一眼。 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犹豫了一下,便走上前来,对秦忆深施一礼,道:“小老儿姓阮,是将军府上的佃农,平日吴管家不在这里时,些须小事都是由小老儿来处理。 秦忆微一颔首,看向了另一边。那一边人群骚动了一下,却没人出来,倒是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粗壮汉子道:“我们是江府的佃农,没有头领。秦少将军,这次可是你们将军府的人欺负我们。虽然我们的新主人江家都是孤儿寡母,没人来给我们作主,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可不能袒护你家的佃农。那王老四仗着你家权势,跑来欺负我们这边的大闺女。听说秦少将军也是在边关里杀过敌见过血的铁血男儿,我想这种事放在少将军您的身上,您也会举刀相向吧?” 江凌向那人看了看,目光闪动了一下。她虽然认路不行,但认人却很少出错。这汉子的长相,倒跟上次她来时见到的那个钱老汉有七、八分相似。想起吴管家说钱老汉有四个儿子,都是孔武有力的,在江府佃农这一群人中,算是个大户,估计此人就是钱家人了。不过这汉子可不光是孔武有力那么简单,光听他说的这番话,几句话就把秦忆拉到他这方来了,这事儿秦忆就算秉公处理都得不好意思——总得偏向着江府这群人才好,否则就变成有意偏袒了。看来这人,也算是有勇有谋了。 “今天要是不把张家老四绑起来押送官府,我们绝不答应。”江家佃农的人群里有人喊。 这人话声刚落,又另有人喊道:“你们秦府的人平日里就没少欺负我们,秦少将军你要真是公正,你就处罚他们给我们瞧瞧。” “就是,不能包庇。” “我们没有主家撑腰,但却不是任谁都能欺负得了我们的。” 人群里四处呼应。 听到这些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主家撑腰,所以江凌下意识地就想上前去,表明自己也及时到了场。但走了两步她又停下了脚步。这事本只是两府佃农之间的事,而且两群佃农现在都在秦管家的领导下,这件事,只要秉公办理便好。但她这进去一搅和,便会让事情变得更为复杂——无论江家佃农有理无理,她都得压着秦忆把秦家那犯众怒的佃农处置了,否则就是不为他们作主,不为他们撑腰。作为主家被佃农如此威逼,她只有颜面扫地的份,秦忆的威名也会大损。现在不如让秦忆先把他们压制住,再慢慢来做工作。再说,她就算上去说几句话,作用也不大。毕竟一无权势,二无钱财,又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这些人一直都没把她放在眼里。上前除了被人威逼当枪使,别无用处。 转头看着一脸沉稳的秦忆,江凌的心里慢慢安定下来,嘴角甚至不由地露出一抹微笑。来到唐朝,经历过许多事,她都是独自面对去跟人争跟人吵,唯恐寡母幼弟给人欺负了去。而此时此刻,这种安安稳稳有人依靠的感觉,让她觉得既甜蜜又踏实。 “大家就不相信本将军会秉公办理吗?”。见这些人一说话,江家佃农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秦忆干脆一跃跳上放在旁边的一辆木板推车,大声喊道。 见下面的人激动的表情一滞,似乎头脑清醒了些,他又道:“真要打起来,大家手上的家伙可是不长眼睛的,要是你被伤、打死了,你置你的老父老母于何地?你置你的妻子幼儿于何地?而伤人的,也会被押送官府,或被杀头,或被关进大牢。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看到下面的人表情都已松动了,秦忆又趁热打铁:“相信我这件事,本将军自然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秦少将军,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你也是秦府的人,自然要向着你们家佃农说话,否则谁还会为你干活?这公道二字,对秦少将军您来说,怕是不易。”钱姓汉子又道。 秦忆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你可知这二百顷田地虽然分了六十顷给江家,但为何一起买来,又一起管理?” 这话问得下面的人一愣。 秦忆转头看了江凌一眼,微笑道:“因为,江家大小姐,是本将军的未婚妻。两家表面是两姓,实则是一家人。” 这一回,下面的众人彻彻底底怔住了。自从这六十顷的佃农划分出去,秦家佃农就一直趾高气昂,经常话里话外地表现自己的优越感,还时不时做一些示威动作,让江家佃农心里愤愤不平。这种情绪压积在心里久了,就跟那爆药桶似的。这次的事本来可大可小的,但钱家兄弟想通过这事来立威,也想让别的佃农看看——咱们虽然主家不行,但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便把这事当成了导火索,瞬间引爆了大家,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场事件。 可如果大家本就是一家,这事还闹个什么劲呢?让别家的佃农看笑话吗? 两边人面面相觑。 见大家的表情都缓和下来了,秦忆这才将脸上的笑容一敛,沉声道:“秦家佃农,除阮老汉和与这事有关者,其他人都回去干活去。江家佃农,除这位汉子和与事相关者,其他人也一律退下。拒不听令者,此季稻禾加两成租金。” 只还有半个多月稻谷就可以收割了,加两成租金,那就是白花花的钱啊斗气打架是为别人的事,可如果就此自己受了损失,那就糟了。这样一想,那些跟在末尾的人就沉不住气了。他们之所以跟在末尾,本来对于打架之事就不热心,不过是碍着面子来凑凑热闹。现在听秦忆这一说,便开始悄悄往看热闹的人群里溜。前面的看后面的溜了,也跟着开溜。而那群看热闹的人,被秦忆用冷冰冰地目光一扫,也赶紧散开。不一会儿,场中就还剩下了当事的七八个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考虑一下 跟在江涛身后慢慢走过来的赵峥明,清瘦了很多,漂亮的眼睛里竟然平添了一抹无法言语的忧郁。在微微乌云之下,在披着暮色的青山绿水之间,他身上的月白色长袍下摆在微风中翻飞,整个画面竟然有一种秋日残荷夜雨般凄清的美。 直到他走到近前,江凌这才收回目光,转过头来对着湖水叹了一口气。在摆月兑了前世绝美的皮囊之后,刚才那幅画面,竟然深深震撼了她。此时,她对那两个闹着要给赵峥明当妾的女子更为不解——与如此妖孽日夜相对,她们就不觉得自惭形秽么?日日活在自卑里,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不过,她不是鱼,她不知鱼之乐。或许于她们来说,能把这样的画面卷起来好好珍藏,便是一辈子的幸福。 看来男人的缘由,便是如此。 江凌终于理解了前世看着她眼睛发直的、想把她据为已有的那些男人的心思。 “这里风景很美,一望之下让人心生归隐之意。”赵峥明在江凌面前停了下来,看着那清澄的湖面感慨道。这男人不但有一身好皮囊,还有一付动听的好嗓子。 江凌微微一笑:“不知赵公子归隐的生活与现在的生活会有何不同?” 赵峥明一怔,清朗朗地笑了起来:“看来,是我着相了。其实归不归隐,不在于住在何处,而在于心境如何。如果真是顿悟了,便是住在闹市里也心生宁静。” “对极。‘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说的便是这个道理。”江凌点头道。 江涛本是来告诉江凌,赵峥明这坏蛋来了。虽然他不知道江凌被掳之事,但自从赏花会起,他就觉得赵峥明是个坏蛋。然而他没想到赵峥明会跟着他走到这里来,更没想到姐姐与他还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此时便有些傻眼,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赵峥明毫不顾惜他那身绸锻的月白袍子,一**坐到了离江凌不远的草地上,看着叼着鱼从水里爬上来的大宝一扭一扭地走到水桶边把鱼放进去,面上有些发怔。 “小涛,没事,你回去吧。”江凌自然知道江涛对赵峥明没好感,便是她自己也不喜。但她现在不再像刚到唐朝时那样锋芒毕露了。秦家与赵家暗地里争得你死我活,但表面上照样一派和睦景象。那么作为小老百姓的她,又何必与零陵城的执政者撕破脸闹得不愉快呢?脸上笑意盈盈,背地里暗下刀子这一套,她又不是不会。 再说,赵峥明此人虽然喜欢背地里耍手段,但最终还是没有伤害她,倒也不是坏得不可救药的人,还不至于讨厌得让人无法容忍。相反,如果不是因为各自的立场不同,如果不是他做了那些事,无论是学识爱好还是性格,赵峥明倒不失为一个可以谈天说地的对象。 见江涛有些没精打采地往回走远了,赵峥明转过头来望着江凌:“与我同来的,还有录事参军的夫人陈夫人。她来此,是代我家向你家正式提亲的。凌儿,我要娶你做正妻。” “什么?”江凌睁大眼睛望着赵峥明,半晌才摆摆手,“赵公子,请你不要开这种玩笑。而且……” “你先别说拒绝的话。”赵峥明打断她的话。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将目光投向湖面,低声道,“我知道你对我有看法。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为了图谋你的味精,所以不惜用正妻之位来诱惑你?”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赵掌柜,他才走不久吧?我不否认,他是我的人。我绝不是因为他来买味精失败,便用这样的手法来把人和味精一起弄到手。如果说一开始我或许对你曾有过那种想法,但现在,我是真心实意想娶你为妻。说句自傲的话,你那味精虽然很不错,但我赵峥明想要发财,还不至于用自己一辈子的婚姻去换取,凭我自己的能力,又不是赚不到钱。江凌,我是真心的想娶你。我今天让陈夫人来求亲,就是想向你表达我的这一份诚意。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快答复我,我只想让你把我跟秦忆两人放在一个平台上,好好看一看想一想。或许你会发现,我比秦忆更适合你。” 赵峥明这一番话,大大出乎江凌的意料。她没想到他会自爆其短,承认赵掌柜是他的人。而且不可否认,赵峥明说的这番话,的确很真诚,也是大实话。他赵家的财产,便只是零陵城内的,少说也值几千两银子。而且赵峥明自从不打算考科举以来,做了三年生意,也赚了上千两银子。就凭赵刺史的人脉,他往后做生意也只会顺风顺水,不愁没有钱赚。人一旦有钱到了一定程度,不过是一个数据而已。接触了赵峥明这么久,也能看得出他这人比较自傲。为了味精就娶一个自己看不顺眼的妻子,这样的事他还真不会做。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但是……”江凌摇摇头,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又着相了。你可知这世上最让人喜欢、最让人难忘的是什么人吗?那就是得不到的人。因为得不到,所以想得到,于是心心念念,终至觉得她什么都好;其实等得到手了,才发现不过尔尔。你说喜欢我,不过是因为我不像别的女人一样,一看到你就发花痴,哭着喊着要嫁给你;或许你觉得你对我够好,而我却无动于衷,所以你心有不甘。这得不到,再加上心不甘,于是你就着了相,以为你是喜欢我。其实,不然赵公子,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吧,好好想想我所说的话,是不是这个理儿。” 赵峥明被江凌这番话说得有些发愣,怔怔地看了她好半天,才转过头去望着湖面,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这样?” 江凌站了起来,拍掉身上的草屑,又避着赵峥明从空间里调出两条鱼赏给了大宝,便提起那桶鱼道:“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娶妻与娶妾不同,那是一辈子的事,不可以反悔。你今天所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你不用当真。”说完,转身往家里走去。 赵峥明低着头,仍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江凌拎着那桶鱼,头也不回地沿着湖边往家里走,远远的,果然看到家门口停着三辆车,车前还立着一些家丁护卫,官宦夫人或小姐出行,都是这种架式。看来,这就是那位陈夫人的车驾了。 江凌自然不担心李青荷会不经她同意,就冒然答应这门亲事。她进了院子,并未到厅堂去,而是直接进了厨房,放了一些空间水到桶里把鱼养着,再看看李青荷只炒了一样菜,便挽了挽袖子,把另一个菜也炒了。 江家本来就不大,厨房里的动静自然瞒不到李青荷和陈夫人,江凌以为她们听到响动会到厨房来叫她。却不想过了没多久,就有几个女人从厅堂里出来,客气地跟李青荷告辞离开了。大概赵峥明也回到了车上,陈夫人出去上了车,马车便起驾往外驶去。 送了马车离开,李青荷回到院子,这才进了厨房,瞅着在为烤鱼做准备的江凌,却不说话。 还学会卖关子了江凌暗笑了一下,很配合地抬头问道:“你是如何答复陈夫人的?” “我跟她说,需要时间考虑考虑”李青荷倚在门口,浅浅地笑了一下,笑容却有些意味深长。 “什么?”江凌放下手中的稻草,站直身体,望着李青荷。她以为李青荷会一口拒绝,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回答。 “难道只许他们秦府考虑考虑,就不许我们江府考虑考虑吗?”。李青荷白了她一眼。端庄秀美的她难得做这种表情,这白眼做得倒像是抛媚眼,甚是妩媚。 江凌看着有些孩子气的李青荷,忽然觉得实在有趣,禁不住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许,怎么不许?答得好,就要这样做。”怎么感觉她跟李青荷倒了个个儿,她成了母亲,李青荷倒成了孩子 “说实在的,秦家这样,你好像一点也不生气。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真想考虑一下纪王府那位公子和赵公子?”李青荷正容道。 “如果秦府对不起咱们,咱们自然要考虑考虑别人。难不成还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不成?”江凌把刚才那个白眼又还给了她。 “说什么生啊死啊的,没一点忌讳”李青荷给了她一个巴掌。 江凌吐了吐舌头,不敢再乱说话。 “不过你说的有理。这就这么办”李青荷比起中午刚回来那时的沮丧,精神明显振奋了起来。 叫了江涛过来,三人吃了晚饭,便开始着手烤鱼,掌着灯忙忙碌碌一直烤到戌时二刻,这才把鱼烤好。 碾粉是来不及了,江凌把烤得香喷喷的鱼放到缸子里盖好,又搬到她的房间去,实则已扔进了空间里,这才拿了衣服到厨房那边洗了澡,然后挽着头发准备回房休息。 拿着油灯推开门,江凌心里猛地一惊。 房里有人 (谢谢tom94的两张粉红票,谢谢xjp590418、宝宝是小财迷、想飞的爱哭鱼、鱼031269、夏雨银河的粉红票。有亲们的支持,这几天双倍粉红,泠水九月份得了65张粉红。这数字跟其他作者比虽然差得很远,但泠水仍是非常感动。泠水自认这篇文写得不够好,而且因工作忙,这段时间的更新也不给力,一直不好意思跟亲们求票,没想到仍得了这么多,泠水真的很感动。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泠水的支持,谢谢祝大家节日愉快)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争吵 会是谁?江凌看了一眼房里的黑影,“呼”地一声将油灯吹灭,抬手向房里那个黑影掷去。 黑影扬起手,很利索地将那烫手的油灯一把接住,放在桌上,轻声道:“凌儿,是我。” 江凌一怔。虽然刚才看到那个黑影时,感觉像是秦忆。不过想想这个时候他又不能出城,出了城也进不去,便排除了那个念头,这才将油灯掷了过去。不过就算是秦忆她也会掷过去。说是不生气,但总有些气不顺。反正这家伙功夫高,就算拿刀掷他,都伤不着他一根毫毛。 虽然黑乎乎地看不见,但她仍然瞪了那个黑影一眼,这才走进去,拿出火折子,打算把油灯点亮。 “凌儿……”看江凌这番动作,秦忆心里有些发急。两个人的眼睛黑暗里都能视物,而且情侣之间,哪里用得上灯火?江凌这一行为,明显就跟往日不同。上次他去陆府江凌的房里,江凌可没说要点灯。 江凌却没搭理他,“呼”地一声把火折子吹燃,红红的火光在暗夜里格外显眼。 “凌儿”秦忆忍不住走上前来,伸出手臂想把江凌拥进怀里。却不想江凌一闪身就避开了他,仍自顾自地去点灯。 “凌儿,我回去问过了。”秦忆终于明白了,如果不把话说清楚,江凌连个衣襟都不会让他碰,赶紧解释道,“反正你是知道的,我除了你,是绝不会娶别人的;我爹对欧阳夫人派人来提的那门亲,也主张一口回拒;我娘心里也只认你一个儿媳妇,只是觉得那毕竟是观察使的面子,稍缓一缓回绝比较好,所以对那边说,考虑考虑。”说完,看着江凌,又伸出了手。 江凌对他的手视而不见,淡淡地应了一声:“哦,知道了。” 秦忆见她如此冷淡,不禁有些气恼,语气也冷了下来:“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今天赵峥明来干什么,你又是个什么态度。” 灯芯渐渐燃了起来,将房间照亮。昏黄的灯光在灯罩里跳动,将两人的脸照得一明一显的。 江凌抬起头来看了看秦忆那有些生气地脸,笑了一下:“他来求亲,我娘说,考虑考虑。” 秦忆望着她平静的笑脸,一时气结:“那你又是如何想的?” “我的想法,”江凌抬了抬下巴,“自然跟我娘一样。” “你……”秦忆“呼”地站了起来,看向江凌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江凌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你生什么气?就许你家考虑一下,就不许我家考虑一下?” “可你明知我的心里只有你,绝不会娶别人,你还要这样说”秦忆气呼呼地道。只觉得满腔怒火和气恼无处发泄,一拳击在面前的书桌上,拍得桌上的油灯都跳了起来。 江凌伸手扶住油灯,瞪了秦忆一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那边一面跟人议着亲,这边一面跟我说不会娶别人,你当我是傻子呢?” “你……你……”秦忆被气得差点高声吼起来,“那你说,你要怎样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怕不是你自己三心二意,想要掂量选择吧?” “你要是娶了别人,我自然不会再嫁给你,我自然要考虑别的人家,自然要掂量选择。莫不你还以为你娶了别人,我仍要哭着喊着要给你当妻作妾?想得美”江凌也生气了。她对秦家这次的行为本来就没有生气,对秦忆也没有半点疑心,但她就是不想让秦忆以为她就已是他盘子里的菜。女人对于男人而言,得到的就是那墙上的蚊子血,得不到的就是胸口的朱砂痣。太过于轻易到手的东西,往往不加珍惜,热血过后便弃如敝履。所以对于赵峥明此时插一脚进来求亲,她根本不觉得是坏事。却不想秦忆反应如此强烈,两句话没说完就暴跳如雷。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乌鸦,反倒嫌别人长得黑,真是岂有此理 秦忆死死地盯着她,忽然以闪电般的速度,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然后还没等江凌反应过来,他就推着江凌往旁边的床上倒去,扑上去压住她,迅速地用嘴堵住了她想要叫喊的唇,狂野地攻城掠地的同时,手也极不老实地四处模,想要结开她的腰带。 江凌被他吻得头脑发晕,不过身上游走在她的腰际胸前的那只大手,还有身下顶着她的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让她很快从晕眩里清醒过来,心里羞恼到了极点,伸手模过她放在床头的一个装书的木匣子,往秦忆背上狠狠地砸了下去。 “唔。”那木匣子本来就棱角分明,再加上江凌羞恼之下下手不轻,顿时将秦忆的肩背处砸出血来。秦忆松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凌。 江凌砸完这一下,头脑也清醒起来。扔掉匣子,伸手模了模秦忆刚才被砸的地方,竟然模出一手的血。她看着那手血,神情有些呆滞。 秦忆眼里的**渐渐褪去,他翻身站了起来,反手模了一下后背,忽然笑了一下,笑容极冷:“好,好,江凌,砸得好”说完,转身拉开房门,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江凌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自己手掌上的血,脑袋一片空白。好半天,她才放下手掌,坐了起来,走到门口用空间水将手洗干净,再把门栓上,回到床上抱膝坐着,盯着那盏油灯怔怔地出神。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但她并不后悔。无论是默认李青荷的“考虑考虑”,还是刚才的那一砸,如果时光倒流,事情重来,她仍会这么做。 女人天生是弱者,她不得不如此保护自己。她又如此骄傲,容不得别人对她挑挑拣拣,更容不得男人对她用强,让她在这古代婚前便成了残花败柳,从而使自己沦落到乞怜爱情的地步。她绝不 想到这里,她昂起了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将桌上的油灯吹灭,闪身进了空间。 空间里温暖湿润,灵气充裕,白白胖胖的卷心白菜卷缩在地头,一根根碧绿的黄瓜挂在竹篱笆上,一个个大大小小或黄绿或金黄的南瓜匍匐在大大的叶子下,原来收进来的那几只蜜蜂现在已经繁殖了一群,正在花间忙忙碌碌地采蜜,空气里弥漫着花香与隐隐的蜜糖香味。 江凌在池塘边坐下来,看鱼在水里吐着泡泡,看她种下的稻穗已沉甸甸地压弯了腰,伸手掠过一粒粒饱满的稻穗,她的心慢慢地静了下来。跟植物在一起,她的心便会特别的静。她总觉得人的成长与植物的生长过程一样,只有把生活的不如意如枯叶一般毫不留恋的让它掉落,才能长出新叶,才能以蓬勃向上心态去面对未来的生活。 泥土很松软,她将稻穗连根从拔起,抖干净根部的泥土,然后竖靠到空间壁旁,准备让它们自然晾干后再月兑粒。她已在空间里种了两茬稻谷了。现在已是六月,再过一个月,待外面的早稻收割、晚稻播种之时,她准备把这些稻种种到她在新宅子外开垦出来的水田里。原来在空间里种出的白菜种子她拿到外面菜地里试过,在没浇空间水的情况下,长出来的白菜既不长虫,生长得又快,味道虽然比不上空间菜和外面浇了空间水的菜,但比起别的白菜来,味道又好很多。这便证明了空间可以改良植物的品质。因此,她对于这些稻种也很有信心。至于这种优质品种是否可以在空间外一代代延续下去,还有待于观察。 空间面积虽然扩大了一些,但种了菜又种了花,池塘也占了不小的面积,所以能种稻谷的地方不过三、四十平方米。江凌一会儿功夫便把稻谷拔完了。培育的秧苗尚未长大,土地便暂时不用翻垦。 做完这些,她又把原来已清理好的兰花植株从泥土里拔出来,找出两假鳞茎相距较宽的缝隙,将两个假鳞茎剪开,轻轻摇动它分为两丛,适当修剪后,又用空间水将根部浸泡了一下,然后将它们晾起来。明天早上,就可以种到地里去了。绿云虽然分种不易,但她相信,有了空间这个逆天的宝物,种活这两株分了株的兰花,完全没有问题。 将手洗净,江凌又拿出一个细瓷罐,将蜂巢里的蜂蜜小心地弄出来,装到罐子里。这些蜂蜜,明天她打算拿去给陆夫人。虽然她陆文远一定会把那株空间种出来的天麻给陆夫人服用,但再服用这蜂蜜,效果会更好。《神农本草经》里就曾说蜂蜜“安五脏,益气补中,止痛解毒,除百病,和百药,久服轻身延年”。用鲜百合加蜂蜜拌和,放碗里上屉蒸熟,睡前服用,尤其适宜于失眠患者。她打算再在空间里种些百合,与空间里出产的蜂蜜一起让陆夫人长服用,一定能让陆夫人的身体变好。 把这些活一口气做完,江凌的心里所有的躁动不安已全然不见。她洗干净手,出了空间,回到床上,辗转片刻便安然入眠。 朦胧入睡前,她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对于秦忆的这份感情,虽然她会珍惜,但她却不想去做什么挽回的举动。有些事,与其多想,不如顺其自然。 第一百八十章 出游 第二天江凌照例在天还未亮就起了床,洗漱完毕后到空间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功,然后在窗外鸟儿清脆的啼叫声中出门看江涛练功。江涛原来练功就很自觉,那天在看到江凌与钱老2比试之后,触动很大,现在练功就更为刻苦了。而且他不过十一岁,正是最适宜练功的年龄;再加上天资聪颖,进步很大。现在缺少的,就是实战。所以江凌看他把一套拳打完,指点了几下,便开始跟他对练起来,直练得两人额上都冒了微汗,这才收了手。 看看时辰,酒楼的人差不多来拉菜了,江凌交待江涛去碾鱼粉,自己则把菜地里的菜都检查了一道,将熟的摘下来,又将青菜拔了,再从空间里把菜秧弄出来种到空出来地上,浇了空间水。 待她把鱼也从池塘里捞出来,酒楼里的人便到了。将菜跟鱼交给他们,江凌回便了厨房,跟江涛、李青荷一起,忙乎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把烤鱼碾碎装瓶。这一次弄的味精,又有五十瓶,应该可以支撑一阵了。零陵城并周边小镇,酒楼不过十三、四家,有钱人家舍得把钱花费在美食上的,也不过是那么二、三十家,这五十瓶味精,基本上能满足市场需求了。而且江凌决定只拿二十瓶出去卖,这二十瓶味精还是以满足各官宦夫人家的需求为主,以保持求大于供的市场状态,把味精的名气给炒起来。 忙完这些,已是上午十点半左右的光景了,草草弄了早饭吃,见李婉没来骚扰自己,江凌很高兴,终于有时间可以一个人呆着了。她回到房里,拿了一本书,闲闲地坐到桌前看起来。陆文远借给她的书,还有送给她的种子,她都放在了空间专门装东西的柜子里,既安全又方便。此时正好拿出来看一看。 她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多愁善感,发生过了的事,她一般都不再纠结;未发生的事,只要拿定了主意,她也不会再去左思右想。所以虽然昨晚的事想起来会有一瞬间微微的烦意,但她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书上。 不过还没看多久,外面就响起了马车声、马蹄声、嘈杂的人声,江凌放下书,朝书桌翻了一个白眼。这李婉,也不知她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明知道她在做味精,还是只忍了半天的功夫,就又跑来骚扰她了。 看看身上的细棉衣衣裙,江凌也懒得换衣服,站起身对着铜镜照了照,正要转身去开门,就听到李婉的叫声:“江凌,出来。” 江凌笑着摇摇头,拉开了房门。 “走吧,赶紧上车,跟我们出去玩玩。”李婉正跟李青荷站在院子里,见江凌出来,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极为灿烂。 江凌盯着她,心里有些奇怪。她怎么不知道李婉对她这么有感情,不过是一晚不见,她这笑容怎么就灿烂了许多? 不过江凌也没多想,有些懒懒地摆了摆手:“我这事还没做完呢,昨晚忙到好晚,今天一大早又起来忙,这才刚刚歇一口气,你就来了。行了,你找世子他们去玩吧,后天忙完了,我再去找你。” 空间里昨晚空出来的地方,她还打算再种一茬稻谷呢;还有陆文远给她的花种,她也打算种出一两种出来,做个嫁接试验;陆文远给她的书,她也要誊抄下来。这年头印刷术不发达,好的、适合她看的书籍实在少,现在遇上了,她只能自己用小楷抄一遍。这么多的事要做,她实在没时间也没兴趣陪李婉这些权贵人家的孩子四处无聊地乱窜。再说,跟他们在一起,总少不了秦忆。她现在,不太想见他。嗯,说了这么多,最重要的原因,其实还是最后一个。 “我刚刚问过你母亲了,她说你们已把味精做好了。”李婉却不好哄,跑上前来将江凌的胳膊一把架起,拉着就往院子外面拽,“赶紧走吧你你原来可说了做好了味精就来陪我的,说话却不算数。现在我大人有大量,亲自来请你,你还推三阻四,真是太可恶了” “味精做好了一部分,可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啊,大小姐”江凌无奈地回过头来看了李青荷一眼。 “去吧,家里的事有我,你陪县主玩玩。”李青荷不明就里,还以为江凌是放不下家里的事,挥挥手让她放心去玩。 听得这话,江凌哭笑不得。又见江涛站在院外跟李续说话说得正高兴,只得顺着李婉跟着她出去。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走到院门处,看到那匹熟悉地白马旁边站着高大身影,江凌还是不由得顿了顿脚步。 秦忆此时双手抱胸,倚在院门前的那棵树旁,背对着她们面朝着湖的方向。此时已是六月,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绸缎长袍,脖子下的肩背部昨晚被江凌砸伤的地方,很明显能看得出有一个鼓出来的包扎的痕迹。 听到江凌她们的脚步声,他立刻站直了身体,转过身看了过来。他大概一晚都没睡,眼睛里红红的有些血丝,整个人也有一些萧然的感觉。对上江凌的目光,他眼神有些复杂,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话,但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江凌脚下不过是顿了顿,一看秦忆转过头来,便迅速地转过头来,看向李婉:“一会儿准备去哪儿?”脚下走得比李婉还快。 看着江凌这副样子,再看看秦忆,李婉伸出手捂着嘴笑了起来,跟上她的脚步踏上马车,眨了眨眼睛道:“也没别的地方好玩,咱们去龙兴寺逛逛吧。”说完,用眼睛一个劲地瞧江凌。 那边李续见江凌出来,也拉着江涛上了车。 “老瞧我干嘛?我脸上没长花。”江凌斜了她一眼,便把目光投向了窗外。但无意中却又对上了秦忆的目光,她咬了一下嘴唇,只得转过头来,看向另一边。 好在见大家都上了车,马车便缓缓而动向前行驶起来。感觉到车窗外那一束一直关注她的目光,江凌干脆把车帘放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正经危坐。 “怎么了?你跟秦忆,发生什么事了吗?”。李婉看看窗外的秦忆,再看看江凌,终于忍不住问出声来,“今早我本想着你要忙家里的事,如果这个时候缠着你拉你出来玩,为免也太不懂事了。可续弟却神神秘秘地交给我一件事,说一定要把你拉出来玩。如果做得到,他便把他手中的一个玩意儿送给我。你可不知他有多宝贝那个玩意儿,以前连模都不让我模,现在却这么大方要送给我。我看你跟秦忆很不对劲呢,是不是因为林司马女儿的事?不过我听续弟说,秦家并没有要娶林姑娘的打算,只是想缓缓再拒绝。江凌,如果你是因为这个不高兴,我倒要劝劝你。你不知道在官场里,有很多事情很无奈的,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 江凌笑了笑。这个道理,她又如何不知?她生气的,是秦忆虽然对她的感情很真,但他却没有为她着想,没有顾及她的感受。听到赵峥明来提亲,听到她说要考虑考虑的那些话,他心里发急,她能理解。可再如何发急,也不能对她用强想强占于她。这是赤luoluo的伤害,难道他不知道么?婚前失贞的严重性,难道他就不清楚?他只顾着他的感受,却把她置于何地?现在是他感情最炽烈的时候,他都这样,那当他的激情像潮水一般退去,他又会怎样对待她? 江凌两辈子虽然没谈过恋爱,可身边的朋友、古今中外的爱情故事,都告诉她,感情这东西,除非在最深爱的时候骤然失却,让人刻骨铭心。除此之外,激情之后便是平淡。如果秦忆只是一个只顾自己而不顾别人感受的人,一旦成了亲,在剩下的几十年的平淡的光阴里,她又该如何与他相处? 看到江凌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只是望着车帘愣愣地出神,脸上有着一丝寂然,不用回答李婉就知道她与秦忆之间出了问题。她倒也没有穷追猛打,幽幽地长叹一声,用手托腮地倚到另一边车窗前:“看来,你与秦忆之间,也不如想像般的那么美好。” 马车出了村,往零陵城方向驶去。去龙兴寺,是要从城门口路过,往另一个方向去。 “车里的可是世子?”一声清朗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江凌眉头一皱,欲要伸头看向窗外,却又中途缩回了头。 李婉见前面有情况,江凌不伸头出去看个究竟,反倒把脑袋给缩了回来,不由狐疑地看了她一下,想了一想,叫道:“咦,这是……赵公子的声音?”说完伸出头去看了看,肯定地点了点头,“真的是赵刺史家的公子。他不是被续弟放了泄药,在家生病吗?怎么今天就骑马出城四处溜达了?” 嘟哝了这几句,她看着江凌,歪着头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忽然神秘一笑:“老实交待,你跟这赵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第一百八十一章 龙兴寺 江凌知道李婉好奇心重,有些事情就算自己不说,她也能打听得出来,便掐头去尾地含糊道:“赵公子……昨天来我家提亲,我母亲说,考虑考虑。所以秦忆听了,很不高兴。” 李婉张大嘴巴,久久合不拢,半天才指着外面道:“就是那个……赵刺史家的公子?他要娶你?续弟一来秦忆就指使他跟赵公子过不去,难道不是因为赵刺史跟秦将军夺权的事,而是赵公子、秦忆与你之间的事?” 江凌眨了两下眼,垂下眼眸,望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低声道:“或许有一部分原因吧,我不清楚。” 李婉看了江凌一会儿,然后再一次伸出头去,看向外面跟李续寒喧的赵峥明,过了好一会儿才缩回头来,瞅着江凌道:“这位赵峥明长得甚是俊美,行止也很儒雅,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江凌,你怎么想?” “不错的人选?”听李婉这话,江凌有些意外,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她一直觉得李婉对秦忆的印象极佳,否则当初不会想要嫁他了。后来熄了这份心思,不过是因为秦忆心里没有她的缘故,并不是因为她觉得秦忆不好。却不想这会儿她不偏向秦忆,反倒公平地替自己考虑起赵峥明来。 以李婉骄傲的心性,她如此做自然不会是想着把秦忆再夺回做自己的夫婿,而是将江凌当成了自己的至交好友,真心实意地替她考虑婚姻未来。 想到这里,江凌心里暖暖的有些感动。她对李婉莞尔一笑,摇摇头解释道:“我对赵公子,没有半分非分之想。” “既如此,为何不把这话跟秦忆说清楚?”李婉不解地看着她,“那边林姑娘正眼巴巴地盼着呢,你还把他往外推你就不怕他真跟林府订亲娶了林姑娘?” 江凌透过李婉那边打开的车窗看向外面,叹了一口气,悠悠然有些无所谓地道:“如果他这么容易变心,如果他这么不坚定,如果他一不高兴就要娶别人,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嫁给他吗?”。 李婉想了想,点点头:“有道理。”说完伸出手来握住江凌有些微凉的手,道,“江凌,你考虑一下我哥哥吧,真的。我感觉,我哥哥比秦忆更适合你。” 江凌虽然很不希望李婉老提她哥哥,但她也知道李婉如此,是真心的想跟她能长久的在一起,所以她也不好生硬的拒绝以拂了她的好意,便望着前方委婉道:“县主好意,江凌感激。只是你兄长再是庶子,也是纪王府公子。江凌地位卑微,与你兄长实不是良配,县主此话不必再提。再说,你们这样的人家,亲事还能由着自己的意去挑人吗?你母亲一定会为你哥哥挑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县主所操的心,或许你母亲与你兄长都不乐意呢。” 李婉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些酸酸地道:“你是不知道,我那哥哥虽然不是我母亲亲生,但却比我和续弟更得母亲的欢心。哥哥说看不中那些女子,母亲就不强迫他。反倒是我跟续弟,无论我们喜不喜欢都得服从父母之命。有时想想,心里真有些不好受。” “爱之深,责之切。对别人的孩子太过严苛,别人会说嫌话,所以不宜太严;对自己的孩子是期盼甚高,所以有时反倒更为严厉。你应该理解你母亲。”江凌不知具体情况如何,只得泛泛安慰。 “是这样的么?”李婉低下头,若有所思。 两人在车厢里说着话,马车又缓缓动了起来。也不知刚才外面之人谈了些什么。李婉想起这事,抬起头伸出车窗外看了一眼,缩回来告诉江凌:“赵公子带着几人,跟着车队一起往前走,似乎要跟我们一起去龙兴寺。你既对他无意,又与秦忆闹着别扭,现在如何自处?” 江凌一笑:“他们如何,我管不着。至于我自己,又没做亏心事,自然泰然处之。” “好一句‘泰然处之’”李婉赞了一声,看着江凌又旧话重提,“我母妃要是看到你,一定会很喜欢的。她就喜欢从容聪颖的女子。江凌,跟我去襄阳玩一阵好么?见见我哥哥,没准你会觉得比秦忆更合适。无论如何,多一个选择不好么?” 见李婉老提这个事,江凌有些头痛的抚了抚额,只得把自己的态度又明确重申了一遍。李婉嘟了嘟嘴,不再说话了。 龙兴寺离城里并不远,建于千秋岭上。一行人快马走了一刻钟,便在山脚下停了马下了车,李续与江涛在前,李婉与江凌带着玉儿走在中间,秦忆与赵峥明殿后,沿石阶朝山上的龙兴寺拾级而上。 许是今日要拜佛的缘故,李婉与玉儿今日均着女装。江凌穿着细棉布的衣裙,与一身绸缎华服的李婉并肩而行。她仰头看着丘上几十级之遥的龙兴寺,忽然心生感慨,恍然若梦。 穿越到唐朝这半年,她不曾像今日这般强烈地感受到时空的变迁。 现在,是公元649年。再过一百多年,有一个人,被贬到此处,写下了一篇《永州龙兴寺东丘记》,这才使得这个地方名扬天下。这个人,便是柳宗元。 江凌随李婉踏上最后一级石阶,走到殿门外,转身看向远处,果然是“登高殿可以望南极,辟大门可以瞰湘流,若是其旷也”。她望着这山丘河流,目光忡怔,面上露出隐隐的忧伤。 山河虽同,却物是人非。此时与彼时,相隔的是千百年的光阴千百年后那对对她漠不关心的父母,在她殒身后,会不会有一丝伤悲? “凌儿。”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呼。 她转过头去,正在对秦忆满含担忧的眼神。在他身边,赵峥明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也同样担心的看着她。 她收回目光,看着身边的李婉,脸上也是一样的表情,有些不解地问:“怎的如此看我?” “你刚才的表情吓着我们了。那么忧伤,似乎想离开这个世界似的。”李婉看着她,担忧地道,“江凌,你刚才还说得那么坦然,不会有什么想不开吧?” “怎会?”江凌哂然一笑,“我们进去吧。”转身便往大殿里去。 (身体不好,状态不好,情绪不好。只得两千,很不满意,不敢再码。) 第一百八十六章 陆府孙女 见这两人一唱一和,李婉微微一笑。这两位夫人的事,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怎么可能让她们这样指桑骂槐地把江凌嘲讽污蔑一通,就轻轻放过?当下笑道:“林夫人要说,赵夫人可别拦着呀‘理不辨不明,事不鉴不清’,江凌品行如何,林夫人可一定要说清楚哟。否则,岂不是说本县主有眼无珠,交友不慎?说实话,本县主长这么大,在我母妃的教导下,还从来没看错过人。据本县主看,江凌姑娘品行端正,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坚韧不拔,自强不息。比起那些大家闺秀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便是本县主都自愧不如。还想着回家让我王妃来跟江家提亲,将江姑娘娶为我哥哥的正妻呢。现在林夫人却在本县主面前说,江姑娘德行有亏。只不知,这话是你因女儿求亲不成而心生怨愤、口出污语呢,还是本县主真个看错了人?” 这话不但说得林夫人脸上一红一白难堪不已,便是赵夫人也暗自苦笑。李婉既在言语里把江凌捧得那么高,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如果再说江凌品行不端,岂不是说李婉有眼无珠,纪王妃教女无方? 在一旁看热闹的夫人们都睁大了眼睛直往江凌身上看。虽然上次龙舟赛秦夫人抬举了江家母女,但这些官宦夫人还真没把她们放在眼里。所以此时见县主不遗余力地护着江凌,对她评价甚高,甚至连让纪王妃向江家姑娘提亲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位姑娘难道真的不一般? 想到这里,她们又转头看了看秦夫人。她们都知道秦家与江家虽然退了亲,但仍藕断丝连,林家去提亲被拒的事,她们都知道。一想到秦忆放出来的话,她们对江凌就更好奇了。 秦夫人听了李婉的话,暗自吃了一惊。也顾不上那些夫人的目光,转头向江凌看去。且不说她自己是喜欢江凌的,就是儿子对江凌的一腔深情,这个儿媳妇可不容别人觊觎。待看见江凌脸上并无娇羞之色,她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想想秦忆走之前跟她说的话,她决定明儿就赶紧把两家的亲事重新订下来。 而赵夫人见林夫人被揭了脸,则暗自庆幸自己嫌向江家求亲比较丢脸,所以只是私下里托陈夫人去提亲,并无半分声张。否则这县主天不怕地不怕的当众嚷嚷出来,赵府这脸就丢大了。 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凌,赵夫人皱了皱眉。说实在的,她原来对自己儿子闹着要娶这个无钱无势被人退了亲的江家丫头作正妻,怎么都不能理解。要知道,儿子的两个妾氏,无论哪方面都比这江家姑娘强。如果真实在喜欢,给她个妾氏名份已是很看得起她了。却不想儿子却像是鬼迷心窍似的,硬是打定主意非卿不娶。她在家里苦口婆心地劝了几天,没有一丝成效,最后只得妥协,让与她交情最好的陈夫人到江家求亲。她觉得自己家已够降尊纡贵了,已是够抬举江家人了,却不想这江家差点没把她气死,竟然说要考虑考虑那天陈夫人把这话回给她,她当时就气笑了——实在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把自己当回事、这么不识抬举之人。江家人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还真以为是天之骄女,自以为了不起呢?当时她就想,如果第二天江家答应这门亲事,她立马把脸给她们打回去,说自己对这亲事反倒要斟酌斟酌了。却不想第二天再去问,江家竟然拒绝了她们的提亲当时听到陈夫人说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现在,她却不敢如此想了。县主想让纪王妃来向江家提亲,这是什么概念?这种话,可不是能随随便便乱说的。只说明,县主确实有这样的念头。这不由得让她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位姑娘来了。 这位江家姑娘莫不是还有什么众人未发现的好处不成?看来,回家得好好问问儿子。 李婉可不知这些夫人心里都想些什么。她见林夫人低着头不作声,又再一次问道:“林夫人,问你话呢。” 林夫人被李婉当众逼问,见赵夫人这时也不帮她打圆场了,只得苦着脸道:“那日小女在酒楼里遇见了江姑娘,她可穿着男装在酒楼里呢。妾身可不敢胡说。” 李婉淡淡的笑容消失不见,脸色猛的一沉:“哦?穿着男装在酒楼里就是去勾搭男人了?那你女儿穿着女装跑到满是男人的酒楼去,那又是干什么?当时本县主也在场,除了本县主,还有世子和江姑娘的弟弟江涛,莫不是林夫人以为本县主也是去勾搭男人?” 林夫人一哆嗦,头躬得快要到膝盖上了:“妾身不敢。” 见李婉发飙,而林夫人所爆的料也经不起考证,众夫人都垂着头,场中一片静默。 江凌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眼睛牢牢地盯着面前的地面,一副端庄娴静模样,心里却一个劲地暗笑。这唐朝的皇室女儿果然彪悍。别的且不说,光是李婉这样一个闺阁女子,却口口声声地“勾搭男人”,放在别的朝代都是全然不可能的事。 “江凌姑娘可是个好姑娘,可当不起夫人这样空口白牙的乱说啊。说实话,江姑娘虽然只在我那儿住了几晚,但老身与我家老爷阅人一辈子,实实在在觉得江姑娘品行端正,更难得的是她不贪不嗔,一片赤子之心,我跟老爷都极为喜欢。昨儿我们还在说起,欲要收江姑娘做干孙女。现在既然大家都在,老身便把这事跟大家说了吧。选一个黄道吉日,将仪式办一办,到时下帖请众位夫人喝酒,夫人们可不许辞啊”一直默不作声的陆夫人走上前来,慈爱的看着江凌,开口道。 “啊?”小小的惊呼此起彼伏。众夫人再一次打量江凌,想看看这女子为何如此幸运,竟然同时得到了县主和陆夫人的青睐,并让秦公子一往情深。 李婉对陆夫人这话也很意外。她前面可暗示过这意思,无奈陆夫人装聋作哑当作没听到,却不想这个时候说出这话来。这种事可不是别的,可以随口说说就算,就算是认干孙女,那也是正经八百的亲戚。如果以后陆文远夫妇再不过继子嗣,这江凌可是要继承财产的。现在听陆夫人这意思,她原来就跟陆文远商议过,连仪式都准备正正经经的大办,可见是相当郑重的。可刚才在陆府,她为何不说呢? 在这里的人中,估计就只有江凌最理解陆夫人的了。如果陆夫人跟她真是祖孙关系,而且她们的关系还不能宣之于口,那到头来陆家夫妇一定会认她做干孙女,从而把诺大一个家业传给她的。但她知道,大概陆家夫妇顾忌着什么,他们觉得这个相认现在并不宜。否则陆夫人不会在陆府不接李婉的话茬了。要不是林夫人刚才相逼,赵夫人也面有不善,这句话,陆夫人一定不会说出口的。 既然陆夫人把话说到这份上,如果江凌再没有表示,那便是不懂事了。她走上前去,对着陆夫人深深一福,道:“夫人错爱,让江凌惶恐。江凌敬重夫人及大人,孝顺本是应当,认亲一事实则愧不敢受。” 见江凌推月兑,李婉忙上前拍拍她,道:“哎,你以为陆夫人这话是随便说说的吗?自然对你的品行、为人有了深切的了解、真心喜欢你把你当孙女,才会有此决定。本县主年幼不敢说大话,但陆大人一生那是阅人无数,目光犀利,又岂能看错人?陆大人和陆夫人既有此决定,你现在当遵从叩首,好好孝顺两位老人才是。怎么能出言推月兑,辜负二位老人的一片心呢?” 陆夫人也含笑点头道:“县主所说正是老身所想。这个事,并不是老身夫妇草率决定的,凌儿不可推月兑。不过孩子,你这头啊,还是留着等选了好日子,老身再跟老爷一块儿受吧。” 见如此说,江凌自然不敢再推,上前行了个礼,表示恭受大恩。 “恭喜陆夫人,恭喜江姑娘。”秦夫人上前一步,喜笑颜开。江凌有了陆府孙女儿的身份,两家的亲事就更名正言顺了,这可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秦夫人的恭贺声提醒了发呆的众人,众夫人都赶紧上前一一恭贺,看向江凌的目光里全是艳羡。赵夫人也跟着道贺一声,只眼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林夫人今天把面子丢尽,被大家掠在了一旁,讪讪然脸上虽没有了怨恨之色,但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却是没人知道。 “好了,今儿还要赶路,不敢耽搁太久,本县主就此告辞。”李婉见江凌的事已安排妥当,那边李续又派人来催促得急,便向众人福了一福,走到江凌面前跟她抱了一抱,这才缓步登上车去。 “恭送县主。”众夫人俱都深施一礼。 李婉伸出手向大家挥了挥,转头向江凌道:“江凌,可记得我的话,给我写信。”说完,眼睛红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婚后也要自由 江凌紧跑几步:“好,我记得呢。你一路平安,多加保重。” 李婉的马车跟在李续的马车后面,缓缓向前。而后一辆马车紧紧地跟了上来,坐车窗里露出头来的,却是秦忆那张英俊的脸。他对着秦夫人拱了拱手,眼睛紧紧地盯着江凌,似有千言万语来不及说出。 一行马车,几十个人,在道路上愈行愈远,最后化为一道尘烟,再也看不见。 “孩子,回去吧。”陆夫人的声音在江凌耳边响起。 “是。”江凌轻轻吸了一下鼻子,扶着陆夫人上了车。又让陆夫人的丫头去看了看江涛,得知江涛乘了秦将军的车回城,这才放下心来,随陆夫人吩咐起驾。 一辆马车从后面赶了上来,秦夫人从车窗里伸出头来,交待江凌:“凌儿,回到城里,换坐我的车。我跟你秦伯伯要去你家跟你母亲商议订亲的事。议了亲之后,你秦伯伯便会亲自送涛儿去书院。”见江凌笑着应了,这才让车夫放缓速度,跟在陆夫人的马车后面。官家最重规矩,陆夫人是一品夫人,自得走在最前面。后面的众夫人都是根据丈夫职位的高低,依次前行。 “秦忆那孩子不错。”陆夫人听见秦夫人的话,拍拍江凌的手,笑眯眯的道。秦夫人的心思她明白,这么急着想要把亲给订了,定是想抢在她认江凌为干孙女之前,以免别人说秦府见江凌成了陆府孙女,又出尔反尔的把退了亲的她再订为儿媳。不过再如何,倒不可否认秦忆是个好小伙儿。 江凌笑了一下,抿着嘴没有作声。想到明天要订亲,要将自己的一辈子跟秦忆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跟他朝夕相处生儿育女,江凌就觉得,自己的心里便有些惴惴不安,也不知这是不是别人说的婚前恐惧症。 到了岔路口,江凌换了秦夫人的车,一起到了青山村。订亲的虽然是她与秦忆,其实商议什么的却都是大人的事,而且明天似乎就是托个媒人,带着包着彩礼的大红包袱,到江家换庚帖,江家再回个礼,就ok了,完全不用她操心。所以江凌煮了茶端了上去,便去了江涛的房里,把给他收拾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又交待了许多与同窗相处之道,待江涛表示都记住了,又回房换了男装——她知道李青荷一定不放心江涛,所以准备一会儿亲自送他去,看一看他在书院的生活环境,好回来说给李青荷听,以慰母亲的心。 两家本已订过亲,当初退亲的时候,也不过是退了庚帖和信物。所以此番订亲也没什么可商议的,三个大人在厅里对这两个孩子的折腾感叹了一番,为他们最终走一起欣慰了一番,议亲之事就算定了。 三人出门,唤了江涛出去,看到身着男装的江凌,不由得一怔。 “我也送小涛去书院。”江凌笑道。 江凌身穿男装整日东奔西跑的,李青荷早已习惯了,所以她倒没在意,心里反倒有些高兴。江涛年幼,又没出过门,更没有跟那些男孩子相处的经验,她嘴里没说,心里却甚是担心。而江凌虽然不过是比江涛大了四岁,但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能力,早已成了家里的主心骨。所以此番有江凌陪着送去,她倒放心了不少。 而秦从毅和秦夫人心里的感觉却很复杂。以前江家艰难,所以江凌扮男装出去做店小二,他们还能理解。可现在江家虽然还没有住进新房子,家里也没用下人,但银钱早已不拮据了。更何况明天一订亲,江凌可就是他们将军府未过门的少夫人。这样的身份,还整日穿着男装四处乱跑,跟那些男人们厮混在一起,两人总感觉这不太妥当。 当下秦夫人脸上挂出笑意,拉着江凌的手,温声道:“涛儿有你秦伯伯送去就行了,你跟你母亲就放心呆在家里吧。再说,那里可都是些老少爷们,咱们女子还是少往那地方跑的好。这段时间忆儿虽然不在城里,但酒楼也好,新宅也罢,都有吴管家操持,你尽管放心。那些地方环境嘈杂,男子众多,凌儿也还是少去为妙。好好在家把嫁妆备齐全了,忆儿回来咱们就商议成亲大事。待你成了亲,你母亲也搬了新家,再招些下人管事,你就只管在家里享清福,不必再操心这些个外面的事。” 俗话说,听话听声,锣鼓听音。秦夫人这话一说,江凌岂有不明白她的意思的?她瞅了秦将军一眼,见秦将军虽然没有说话,但脸有赞许之色,心里暗叹一声,开口道:“夫人的教诲虽然有道理,但家中大大小小许多事,如果江凌不去操持,莫不成还让寡母幼弟操心不成?既要操持,内外之别,男女之嫌,自然就顾不得那么多。而且江凌自认与别的女子不同,心总想着要赚钱养家做些能与男子比肩的大事,不甘心只呆在方寸大小的后院里度过一生。便是往后成了亲,也是如此。江凌自认人品良好,行为端正,与人交往也自会把握分寸,洁身自好,绝不会做出让人诟病的事情来,请秦伯伯和伯母放心。” 这话一出,不但秦将军夫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便是李青荷也脸色微变。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即不管现在还是往后,江凌要的就是自由,想出门就出门,想与男人来往就与男人来往,不希望秦府规矩拘束了她。这样的话,便是皇上最宠的公主都不敢在大婚前对婆家提及,却不想江凌在此时,在订婚的前夕,竟然直直地把话说出来了,似乎有点不把秦府和这门亲事看在眼里的意思——我江凌就这样的性子,如果你们觉得我不合你们的心意,不是你们心目中理想的儿媳妇,订亲之事也可以重新考虑,本姑娘无所谓。 李青荷叹了一口气。她对这门亲事百分百的满意,更想把这事早些订下来,好卸下自己肩上挑了十几年的担子。但她太了解女儿的个性了,那是个说一就是一的执拗。她既如此说,便会如此做。自己此时要做的,不应该是责怪,而应该是力挺与支持,更应该替把女儿这话给转圆了,好让心里不舒服的秦将军夫妇有个台阶下。 想到这里,她上前一步,笑了一笑道:“将军、夫人,你们未到零陵前,我们孤儿寡母的可让人欺负得不浅,你们也知道我的性子有些软,做不来与人抗争的事;而且也没什么能力,被一两贯钱的债逼得连她父亲留下的宅子都没保住,这俩孩子差点连饭都吃不上。江凌这孩子看不过,生生把性子里的强硬给逼了出来,与欺上门来的她婶婶抗衡,四处去想办法赚钱还债养家。起早贪黑,想尽办法,不但把债如数还清,还在短短两、三个月内,积攒了几百两银钱,这才有能力与府上一起买田地、建宅子,还与秦公子合伙做酒楼。可以说,没有凌儿这堪比男子的举动,站在你们面前的我们娘仨,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她做出来的这番事,许多男子都要自愧不如。而这大事做惯了,如果往后成了亲,要把她关在院子里,寸步不许出,低眉顺眼大气不许喘,连出个家门都要千难万难,我估计她也做不到。要不,这门亲事,二位再掂量掂量?” 听了这话,江凌心里一阵感动。这段时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细想之下,也知道李青荷的难处。自己身份不一般,那就是一付卸不下的重担啊,如果出了什么事,谁能负得了这个责任?以前江文绪在世还好;可后来江文绪去世,李青荷一个弱女子,担着这么一负重担,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所以她特别希望自己能早些成家,把自己交付给一个好男人,她也能松一口气。可现在,与秦家的亲事马上就能订下来了,可为了自己要争自由,她毫不犹豫就力挺自己。这样的母亲,即便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想起前世自己如陌路的亲生母亲,再想想李青荷,怎让不江凌感动? 李青荷这番话说得秦从毅心里不好受起来。江家有难的时候,江凌最艰难的时候,他们都不在零陵,没能给她一丝一毫的帮助;就算后来他们到了零陵,江凌也没要他们一点帮助,硬是自己拼搏出一番天地来。可以说,她没受过秦家一丝一丝毫的恩情,往后却还会对秦家有大恩——伺候老人,与秦忆同甘共苦,为秦家传宗接代……既这样,自己有什么权利要求她为了秦家的面子,为了不让秦家被人说闲话,而压抑自己的性子,生生地关在后宅,由一个有才华和能力的清雅女子,变成井底之蛙?更何况,江凌这样的性格,不正是自己原来最欣赏的吗? 这样想着,秦从毅不由得有些羞愧。再想着江凌的父亲,他羞愧之中更有自责。见自己夫人似乎没想明白,脸带气恼的开口欲要说话,忙拦住她道:“凌儿误会了,你秦伯母并不曾要你关在家里不许走动,只说要注意安全,注意身体。有些事有人代劳的,尽管让他们去做,不必事必躬亲。”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他不能娶妾 “多谢秦伯伯和伯母体恤。”江凌深施一礼。既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她自然不会说一半留一半,又道:“有句话,我原就与秦大哥说过,他半无异议。但此事事关重大,在订亲之前,江凌还得把这话再给秦伯伯和伯母说说清楚。那就是:要是娶了我江凌,除非我不在人世,否则秦大哥此生再不能有别的女人,什么平妻、侧妻、妾氏、通房丫头,都不能纳。如果伯伯、伯母觉得江凌这个要求过份,可以重新考虑,另择佳媳,江凌绝不会有半分怨言。” 这回不但秦从毅夫妇面面相觑,就是李青荷也吃惊得睁大了眼睛。要说前面那个要求过份,可现在这个要求,那真是有些惊世骇俗了。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正常。就是眼前的秦从毅,都是有妾室的。只不过秦夫人手段厉害,没让她们生下一儿半女而已。唯一的例外是江文绪与年已古稀的陆文远,可这两人倒不是妻子不让他们娶,而是他们自己本就无心娶妾。 秦夫人脸上的愠怒再也控制不住,强压住火气,冷声道:“可要是你自己无所出,不能生养,你也不让忆儿娶妾吗?”。 江凌抬起眼睛,点点头:“是。” “很好。”秦夫人转过身来,对李青荷冷冷道,“贵家千金,我们秦家还真娶不起。你们还是请自便吧。”说完,拂了一下衣袖,转身上了马车。 秦从毅眼神复杂地看江凌一眼,叹了一口气,道:“订亲之事,再议吧。走吧,我送江涛到书院去。”他这话一出,秦夫人那辆马车就动了起来,飞快地往村头驶去。 “凌儿你……”李青荷看一件好好的喜事闹成这样,有心想责怪江凌,却又觉得女儿所提的条件细想起来,其实并无不可,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这……要不,咱们明儿再去书院吧。”江涛看姐姐的亲事变成这样,感觉跟秦家人在一起浑身都不自在,实在是不愿意再让秦将军相送。 “小家伙,想什么呢?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姐就算做不成我儿媳妇,也还是我干女儿。”秦从毅控制情绪的能力比秦夫人强上不是一丁半点,听到江涛这句话,不由得拍拍他的肩膀,笑了起来。 “小涛,走吧。”秦从毅既这样说,江凌觉得江家人再推辞便有些小家子气。她拿过行李,放到了马车上。 不知为何,秦夫人这一怒一走,江凌心里顿时轻松起来。原来答应秦忆要订亲成亲,一个是她被秦忆缠得狠了,一时心软松了口;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被林司马家和赵家这两个提亲弄得有些烦了。她感觉只要她跟秦忆还没成亲,这事就会一出一出的闹个没完。所以她当时想,既然秦忆如此迫切,干脆成亲算了。反正既然认定了他,成亲便是早晚的事。晚成亲不如早成亲好,省却许多麻烦事。 可这会儿订亲就到了眼前了,她却又犹豫起来,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总感觉秦忆不可靠,这个古代婚姻制度更是不可靠。古代可不像现代,结了婚又离婚,到再嫁,并无太多阻碍。古代如果过得不如意,想要离婚千难万难;到得好不容易离了婚,如果有适合的人想要再嫁,估计社会上的唾沫都能把人淹死。这关系里再牵扯到孩子,女人就只有以泪洗面的份。 所以思来想去,她对订亲便有了悔意,悔不该一时心软、考虑不周,答应了秦忆。 这才有了把不能娶妾之话拿出来说的事。这个事,她原打算成亲后,让秦忆在前面顶枪炮,她只管在背后埋弹药的。到时只说秦忆不愿意娶,秦夫人便怪不得她了,婆媳关系也好相处。不过现在亲事让她着实不安,干脆把话先挑明。如果秦家能接受,往后的事她便不用担心;如果秦家不接受,亲事自然要等秦忆回来再议了。而如果真因为这个事让这门亲事黄掉,她也不后悔——有这样希望儿子娶妾的公婆,这门亲不结也罢 江凌既然发话,江涛自然不好再别扭,跟着秦从毅上了车。亲事不成,车上气氛未免有些尴尬,好在秦从毅是个直爽汉子,虽然对江凌的想法不能理解,倒还心无芥蒂。抓着江涛,把在书院里要注意的事项又一一嘱咐了一遍。 潇湘书院离城倒也不远,与龙兴寺相毗邻,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江凌前世国内国外的学校念了不少,却还是第一次参观古代的书院。不过这书院与现代彼为类似,大门处也有人把守,彼类现代的门卫;门卫通报之后,马车便被放行,直驶进去,林峰元已在一幢建筑外面等候了。见到江凌相随,他倒没有半分奇怪,大概在他的印象中,江凌这个女子,本就跟别人大不一样。此时大概是授课时间,书院里静悄悄的,林峰元领着他们进到厅里,上了茶寒喧了几句,这才带着到了江涛要住的宿舍去。 “这间屋子住的是一寒门学子,此生颇有才学,品行颇佳,为人友善,不难相处。”书院学子的屋宿是两人一间。林峰元虽然为人清高,倒也不是迂腐之人,秦从毅的面子能给自然要给的。这不过是个跟谁住一屋的问题,能行方便就行个方便,特意给江涛安排了一个好宿友。 江凌对这安排甚是满意。看了看屋宿收拾得干净整齐,再听林峰元介绍了一下书院的伙食及教学安排,便把心放了下来,鼓励了江涛几句,便跟秦从毅告辞离开了。 没有了江涛,秦从毅自己不好跟江凌一块乘坐马车。从书院出来,他便骑上了马,吩咐车夫把江凌送回家,自己骑着马往军营而去。 一直挂心的江涛的求学问题已解决,亲事也暂缓了,缠人的秦忆与李婉两人都离开了,江凌一下觉得清静了许多,时间也多了出来。想想还有十来天新宅就能竣工,她盘算着明天去找找钱老2,让他们把宅子旁边的田地给开垦起来,好用来播种第二季稻子。这时代地广人稀,现有的田地都种不及,没人去想着充分利用田地和时间。所以这里虽是南方,但稻谷却只种一季。不过江凌却知道,如果要种两季的话,这个时候一定得下种了,否则时间就晚了。趁着此时佃农们的稻谷尚未成熟,让钱老2找些人把新宅的田地耕了便下种,时间刚刚好。还有新宅的菜地,也得让他们开垦出来,这酒楼可是天天要一定量的菜,如果此时不种,搬家时赶不上趟儿。 这么一路盘算,江凌到得家里,却看到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那奢华艳丽的装饰,不用看江凌就知道是赵峥明的车。见到这辆车,江凌头痛起来。赵家的亲事,李青荷已回绝了,赵峥明那里她也把话说清楚了。也不知赵峥明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不但不避她,反倒跟着她们上了龙兴寺,这会儿又追到家里来。他倒底想干什么? 听到马车声,李青荷迎了出来,对秦家的车夫道了声谢,便拽着江凌进了院门,低声道:“赵家我们不是拒了亲吗?赵公子来干嘛?” “你没问他?”江凌瞄了厅里一眼,问道。 “旁敲侧击了一番,他总避而不谈。”李青荷摊了摊手。 江凌拍拍她,走进厅里去。见赵峥明正在博古架前看她做的那盆盆景,轻咳了一声。 赵峥明也不转身,看着那盆盆景道:“妙,妙凌儿,你这东西是怎么想出来的?不过尺寸见方,却山石嶙峋,古树遒劲,实有大气势,是典型的以小见大,以微见著啊” 说完,他转过身来看着江凌,眼睛炯然发亮。 江凌看了他一眼,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微微一笑,道:“不过是随手弄的一个玩意,哪有你说的这般好?” 话是这样说,她心下却暗叫不妙 赵峥明的脑子还真不一样。这盆景,唐朝可还没出现。李婉和李续看了,只觉得新奇;赵峥明却一看就抓住了重点,虽然没有言明,但江凌毫不怀疑他从里面看出了商机。这东西就是一个创意,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她还想着等花店开了之后,弄些来卖钱呢。这会儿给赵峥明看了去,不会被他抢走商机吧? “随手弄的一个玩意?”赵峥明摇摇头,看着江凌道,“江凌,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才华的女子,便是许多男子都不如你。你随手弄的这个玩意,如果做得好了,那可是财源滚滚啊” 江凌心下一凉:完了,未来属于自己一大笔银子,就要跑到赵峥明兜里去了。心下暗暗后悔不该把这东东放在客厅里。 “不如我们合伙开个店,专卖这个东西如何?”赵峥明看向江凌的丹凤眼甚是明亮。 江凌赶紧摇摇头,声明道:“我已准备开一个花店了,不过还没搬家,花还没法种出来。等花种出来花店开业后,我准备把这东西做上几个放到花店里去卖。也不知有没有市场。” 说完这话,她心里想:这一下你不好意思自己做了拿去卖了吧? (谢谢nvhuangyn打赏的平安符,谢谢manyun333的粉红票,谢谢演绎的小草给本书投了三张评价票)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下人 赵峥明看了她一眼,然后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垂着眼看着面前的茶杯问:“可是跟秦忆合伙?他前几日让管家买了一个店,就在我那花店不远。想必就是你说的花店了吧?” “他把店买好了?”江凌眼睛一亮。 看到江凌这样,不用问赵峥明就知道答案了。他苦笑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是啊,他买好了。”伸手玩弄着桌上的茶杯,神情有说不出的落寞。 江凌抿了一下嘴,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帕子,没有说话。此时此刻,她真不知道说什么。或许赵峥明此时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她也尊重真感情。但有了一开始的欺骗,有了一开始有目的的接近,就算没有秦忆,她与赵峥明,也没有可能。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一向敬而远之。因为你不知何时身上又有了他觊觎的东西,不知何时他又会来你面前演戏。 “江凌,你说的话,我回去想了想,感觉却是不对。或许像你说的,是得不到,不甘心,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喜欢?反正我除了你,再没有愿意娶的人。”赵峥明抬起他那漂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江凌,“我喜欢你,江凌,嫁给我,可好?” 江凌也静静地跟他对视一眼,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是否是性格使然,秦忆看着她的那双眼睛,是炽热而火辣的,仿佛他整个人都在燃烧,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最强烈的爱意;而赵峥明,不知是因为他比较内敛,把感情隐藏得比较深,还是因为他的喜欢仅仅只是喜欢,而不是爱,他的眼睛里,除了比平时更亮更深沉,却犹如门外那一汪湖水,平静得荡不起一丝波痕。 “江凌……”赵峥明还想再说,江凌却打断他的话,望着门外轻声道:“多谢秦公子厚爱。不过江凌与秦公子已有了白首之约,赵公子这份心,江凌此生只能辜负了,抱歉。” 赵峥明的眼睛黯了一下,俊美的脸却仍对着江凌,固执地问:“我能问,他比我强在何处吗?”。 江凌摇摇头,看着门外的树叶浅浅一笑:“我且问你,你家里的妾,人长得比我美,性格比我温柔,家世比我好,也更愿意讨公子的欢心,可为何赵公子却宁可娶我为妻,而不愿意把她扶正呢?” 赵峥明被她这话问得一怔,拧眉沉思片刻,道:“你比她有才学。” 江凌咬了一下嘴唇,忍住笑道:“听说葛夫人那侄女在长沙便颇有才名,公子为何不去求娶于她?可见人这东西,最是凭感觉和喜好,就像你喜欢吃红烧肉而他喜欢吃清蒸鱼一样,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刚才公子问我秦公子比你强在哪里,便是这个道理。并无强不强之分,只有喜欢与不喜欢之别。” “这么说,你是一心一意要嫁给他了?”赵峥明转头看着门外,眼色冷了下来。 “如无意外,便是如此。” 赵峥明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冷笑一下,转过头来盯着江凌道:“可如果他到襄阳攀龙附凤成了豪门权贵的女婿呢?” 江凌的脸拂然变色,看向赵峥明:“赵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这么一说,凌儿不必紧张。”赵峥明似乎恢复了平日的潇洒从容,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站了起来,拱手笑道,“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还没等江凌说话,转过头来冲着门外道,“江夫人不必紧张,在下对江凌姑娘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及于她?夫人不必像防狼似的防着在下。” 站在门外的李青荷脸上一滞。 现在江家与秦家的亲事闹成这样,她自然很不愿意看到赵峥明与江凌接触,以至引来流言蜚语。但她对赵峥明来的目的却又十分好奇。所以自江凌进了厅堂,她便一直呆在门口,以便江凌套出赵峥明的来意,又不至于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此时被赵峥明一丝脸面不留地喝破行藏,她平复了一下心情,便昂首进了厅堂,笑道:“人心叵测,小心一些自是没错。”说完又看了赵峥明一眼,“赵公子这是要走?” 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了。赵峥明沉着脸点了一下头:“告辞。”转身就出了门。 “凌儿你累了一天了,坐着吧,娘去送送赵公子。”李青荷不愿意别人说江家不懂礼数,也不愿意让江凌出门相送,自己转身跟着赵峥明往门外去。可不想赵峥明在前面走得飞快,等她走到院门口时,赵峥明的马车已起驾向村口驶去了。 听着渐去的马蹄声,江凌皱起了眉头。 赵峥明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要不是心里恼得狠了,他也不会喝破李青荷,可见这次她毫无商量余地的回绝让他心里非常的不痛快。不过这样最好。有话说清楚,免得纠缠不清。 不过,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秦忆到了襄阳攀龙附凤成了豪门权贵的女婿?这次纪王指点让秦忆送李续与李婉回去,莫不是赵府用了什么手段造成的不成?赵刺史能成为一地的行政长官,他身后自然不会没有靠山。如果他真要对付秦忆,让权贵强行拉秦忆去做女婿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怎么想赵刺史都没理由这么做——他不可能为了儿子要娶一个女子,就动用他的关系。这些关系,就像存在银行里的存款,那是用一次少一次的。便何况,动用了这些关系还得罪了陆文远,那怎么说都是不划算的事。再说,让秦忆成了贵权的女婿,秦府的实力就更强了,赵刺史在零陵的日子不是更难过?他怎么会去做这种长对手实力、灭自家前程的傻事? 这样想着,江凌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凌儿,涛儿在书院怎么样?”还没走到门前,李青荷就迫不及待地问起江涛来。江凌一回到家她就想问了,就是那个赵峥明甚是碍事,坐老半天不走。 江凌自然知道她的心情,当下把在书院看到的、听到的,以及林峰元所说的,详详细细描述了一遍。 “他在那里,应该习惯吧?”李青荷听完,一脸的怅然。看着门外默然良久,站起身来道,“累了一天,饿了吧?娘去给你做饭。”说完,走出厅堂。 坐在厅堂里,听着树叶轻轻飘落在屋顶上,江凌忽然觉得家里空落落的。以前江涛虽然总关在屋子里看书,跟现在似乎并无两样,但感觉却完全不同。一家人在一起,再不说话心里也踏实。现在不要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江涛不过是离开家去了几里外的书院上学,她这做姐姐的都有些放心不下,李青荷的感觉可想而知。 自己不可能总坐在家里陪着母亲,而只要一出了门,家里就剩了李青荷一个人了。这种空空的感觉,于她而言更甚吧? 看来,明日得找个牙婆,买两个丫环给李青荷做伴了。江凌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响动,暗自打算。 想到这里,她伸出手抚了抚额。她有秘密在身,李青荷是马大哈,江涛又不管事,三个人的家她还是糊弄过去。可如果买了下人,而那下人又比较精明的话,她这秘密要想守住还真有些难度。 还是早些搬家方是上策啊 两个人的晚饭,吃得有些没滋没味。吃过饭洗澡练了一个时辰功,江凌便睡下了。她以为自己会思念一下秦忆,却不想头一挨到枕头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晨醒来,她对自己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还真是没心没肺啊 只是,不知秦忆在路途中想她否? 趴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江凌这才起身,到空间里练了半个时辰功。 例行的浇菜、摘菜、捞鱼,等着酒楼来人拿了菜去。吃过早饭化了妆换了男装,等到马雷来,江凌便起身往城里去。她准备先到陆府给陆夫人请个安,再到一品鲜寻吴管家把买下人的事和新宅开垦田地的事说一说。这下人可不能随便乱买,如果买得不好,那还真是麻烦不小——谁知道会不会是城里哪家夫人安插的暗线呢?宅斗小说里不是都这么写的吗? 陆府上下似乎都知道了老爷和夫人要认她做干孙女的事,态度都极热情,她这马车长驱直入直到萱瑞堂院门前才停了下来。陆夫人大概心病已除,再加上陆文远让她每日服下的那棵天麻,每天做的菜也都是放了味精的,这三管齐下,头痛病再没发作,睡眠也比以前好了很多;睡眠好了胃口也渐渐恢复,脸色看上去比原来好了不少。 此时江凌与她的关系,与以前已大不相同,彼此已像是一家人般互相信任了。所以江凌拿出一瓷瓶浓缩的空间水来,开始忽悠陆夫人:“此是凌儿以前遇上的一位大师给的水,据说喝了对身体好。凌儿原是不信,后来我们村有个大娘病得连大夫都说不可治了,凌儿想起这水,拿了一些给她喝,她竟然慢慢好了起来。夫人现在虽不再头痛,但身体还需调整。每日里喝上一杯这样的水,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哦?那我倒要试试。”虽然不知这水的效果如何,但此乃孩子的一番孝心,陆夫人心里很受用地让丫环收了起来。 她笑眯眯地看了看江凌,便向旁边招了招手。站在一旁的一对五十岁左右的男女,还有一个样貌周正的十五、六岁的丫头俱都上前一步,向她们分别施了一礼。 (谢谢卿卿秋虫打赏的平安符和dqwlei、彩笔小芯、浅醉薇眠的评价票。今天泠水上午四节课,下午又开会,所以文发得比较晚。一会儿吃了饭,再去码第二更。不过估计会很晚,大家勿等。) 第一百九十四章 谅解 陆夫人抬起眼睛来,定定地看着江凌,伸出手轻轻抚模着江凌的脸,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接着道:“秦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这辈子只生了秦忆一人。要不是她的手段厉害,秦大人纳的妾没有什么背景,估计也会落得跟老身一样的下场。所以,昨儿老身把这些事拿出来,慢慢地劝秦夫人,她如今也想明白了。纳妾,对于一个家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她答应,如果你能有生养,她便永远不会逼秦小子便纳妾。”说完,她让江凌坐了下来,看着她严肃地道:“子嗣,对于一个家来说,非常重要。如果你想让秦夫人答应,你便是没生养秦小子也不能纳妾,这个要求不但秦夫人觉得无理,便是我也接受不了。其实,如果你真不能生养,买个没有根基的女人,生完孩子后好好给她一笔钱,再给她找个好人家,远远地打发了,这也丝毫不影响你的地位和夫妻感情。更何况,像凌儿你这样健康的身子骨,怎么可能不能生孩子?你何必为了这根本不用考虑的事跟秦夫人较真呢?” 江凌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如果她的丈夫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怎么可能不影响夫妻感情?到那时,要离开的,绝对不是孩子的娘,一定会是她吧?不过,这都是以后的问题了,目前秦夫人能退让到这一步,作为婆婆,已是难能可贵的了。她点了点头:“凌儿明白了。凌儿听夫人的安排。” 见江凌如此乖巧听话,陆夫人甚是安慰,拍拍江凌的手道:“那就好,那就好。等秦小子一回来,你们就成亲吧。老身此生没有儿子福气,但孙女福气还是能享的。你生了孩子,也让老身抱抱曾孙,享享天伦之乐。” 江凌看着陆夫人那满是沧桑的脸,成了亲也不想那么早圆房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位慈祥的老人,苦了大半辈子了。关于身世的猜想如果是真的,那她就是陆夫人和陆大人两位老人唯一的希望了吧?期望她能早些成家,能早些生儿育女,能看到曾孙出世的那一天,这对于孤独了几十年的老人来说,就已是最大的安慰了吧? 陆夫人站了起来:“走吧,我陪你去一趟秦府,你去给你那未来的婆婆道个歉,陪个不是,再重新选一个订亲的日子。原来秦府抢在咱们认亲的日子前面订婚,就是不想让别人说他们家为了攀上我陆府,把原本已退了亲的人家再重新订亲。可这一回,老婆子我可不想让他们再轻看了你去。咱们陆府的孙女儿,那可金贵着,可不是他将军府想怎样就怎样的。”说着这话的陆夫人,哪里还有半分平时慈祥的模样?身上那威严的气势,竟然让屋里的丫头婆子们全都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就是一品夫人的风华罢江凌看着陆夫人,心里生出无限崇敬之情。 “夫人。”见陆夫人就想往外走,江凌忙叫住她,“订亲之事,还是缓缓吧,等秦大哥回来再订也不迟。” 陆夫人疑惑地看了江凌一眼,随即似又了然,坐了下来缓缓道:“孩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凌儿生怕秦大哥此去,会有什么变故。”江凌这话一出口,觉得话语有歧义,忙又急急道,“比如有贵人看中他,招了他做女婿什么的。如果是那样,凌儿这边又订了亲,那该如何是好?凌儿岂不得委曲去作侧妻或小妾?” 陆夫人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听县主曾说起过当年纪王想让秦小子当他女婿的事,故有才这一虑?” 江凌咬了一下嘴唇,点点头:“正是。” 其实哪里是李婉这事?她这根本就被赵峥明那句话给闹的。她虽然分析过这事不可能,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赵峥明真有这种能量、真发这样的神经呢?她这边订了亲,那边秦忆又成了别人的女婿,那她这两订亲又两退亲的,怕会成为零陵城的千古绝唱吧? 陆夫人倒没拿这事打趣她,敛起笑容认真地想了一想,点点头:“你虑的也有道理,这订亲之事姑且放下。不过道歉的事却是宜早不宜迟,咱们这就过去吧。” “是。”江凌扶起陆夫人,朝门外走去。 “林夫人的事,我都听张婶说了,你做得好。”陆夫人一边走,一边道。 “凌儿多谢夫人把这么能干的下人派给凌儿。”江凌自然知道她现在身边发生的任何事都瞒不过陆夫人。不过她知道陆夫人对她那是满心的爱护,所以生不出半点反感来。 陆夫人拍拍江凌的手:“我跟老爷,都是日薄西山的人了。下人们跟着你,倒是比跟着我们强一些,还能奔个前程。你放心,张婶的儿女、入画的爹娘都还在陆府里,她们的忠心是不用怀疑的,你尽管使唤就是了。你越使唤得狠,他们越是高兴。我这一府奴仆都看着他们呢。” 江凌知道陆夫人这话的意思。这一府的奴仆,不是看着张婶她们,而是看着她这个新小主人,想看看她是怎样一个人,想知道张婶她们对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评价。如果她真是个不能干的,这一府的下人估计得另为自己打算了——毕竟陆夫人和陆大人都已年近古稀。在这医疗水平低下的时代,长寿的人并不多。陆夫人与陆大人这年纪,谁也说不准明天会怎样。 陆夫人在江凌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坐好后又道:“以前在京城,需要的下人多;回到零陵时,我们把京城的产业都卖掉了。好些得用的下人,因为受过陆府大恩,愿意跟着我们到零陵来。但我们老了,不想再折腾银钱上的事,所以也没有什么事给他们做。这于他们来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看你跟秦小子合伙开了个酒楼,还准备开个花店,这些地方虽然有秦府的人打理,但你手下要是没个自己的人,终究是不妥,倒不如你把那些人拿去用了吧。这些人也不用让他们住到你那儿去,你想用的时候尽管使唤就行了。我跟老爷虽然老了,不中用了,但帮扶你一程还是可以的。” “夫人。”江凌轻唤一声,心里感动。紧搂着陆夫人的胳膊,眼里禁不住流下泪来。 陆夫人伸出手,轻轻抚模着江凌的头发和脸,一脸的欣慰感慨,久久没有说话。 马车很快在秦府门前停了下来,不过众人并未下车,只是报了一个名号,便又长驱直入。到得内院,秦夫人早已得到通报迎了出来。 三人进了厅里,还未等入座上茶,在陆夫人的示意下,江凌便跪到地上,向秦夫人行了个大礼:“凌儿前日言出无状,行为无礼,还请伯母责罚。” “秦夫人,这孩子也不过是十四岁,看在她年幼的份上,你便原谅她吧。”陆夫人坐在一旁,看着江凌叩了三个头,便笑道。 “嗳,我没有女儿,一向把凌儿当女儿看待。女儿发发小脾气,我这当娘的哪能真跟她生气呢?快快起来吧。”秦夫人上前,一把扶起江凌。 江凌除了前世在爷爷去世时跪拜,还真没在别人面前下跪过。此时一跪这心里别提多幽怨了。可听了秦夫人这话,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觉得心里暖暖的,刚才一肚子的怨气也消散不见了,真城地道:“多谢伯母宽容。凌儿往后定会好好孝敬伯母,再不惹伯母生气。” 这话说得陆夫人和秦夫人都笑了起来,一声风波算是掀了过去。肇事者江凌却是收获颇丰,得到未来公公婆婆的保证,不逼秦忆纳妾,她的古代婚姻又多了一层保障。 三人说说笑笑了一阵,秦夫人犹豫了半晌,方道:“订亲的事,老爷的意思,还是等忆儿回来再定。因为凌儿这个想法,忆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意见,我们尚不清楚。虽然我们都知道忆儿这心里全是凌儿,但这事还是当面问过他才好。否则这头冒冒然地订下亲,回头他如果有什么想法,到时受委曲的还是凌儿。”说完,她惴惴不安地看着陆夫人,生怕她会生气。这时的江凌,可再也不是原来的江凌了。虽然没有举办仪式,但陆夫人三番五次帮她出头,那便是把她当亲孙女看待了。所以现在这订亲之事推迟,反倒是显得自己还在生气似的,没有给陆夫人面子。故而秦夫人心里忐忑着甚觉不安。 却不想她这想法正合陆夫人及江凌的意,所以陆夫人显得格外通情达理,笑道:“是这个理儿。没关系,订亲之事,忆儿回来了再说吧。” 看看陆夫人的态度并不是作伪,秦夫人这才放下心来。三人又聊了一会儿闲话,陆夫人跟江凌便告辞出来,回了陆府。江凌到陆夫人房里换了带来的男装、化了妆,跟陆夫人告辞了,带着也同样换了男装的入画去了酒楼。 (谢谢qingting1986的粉红票) 第一百九十五章 江涛崭露头角 大唐建国至今也有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来国泰民安,再加上贞观王朝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不歧视商业的封建王朝,不但不歧视,还给商业发展提供了许多便利条件,所以富庶之人渐渐多了起来。银钱有了富余,那就要享受生活。而在零陵城里,如果你没有去过一品鲜,那便算是个不会吃的,说出去都没面子。所以一品鲜自开业以来,生意极为火爆。江凌去的时候,发现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 有了那天送李婉时林夫人那句话,她现在可不敢素颜出门了,人言可畏,能避免麻烦还是避免的好。所以她仍化妆成了以前的那副样子。这样子大不了被那些仕子们抓住好好探讨一下诗歌问题,以她跟世子、秦少将军的交情,她就是不想探讨估计也没人敢勉强她。所以倒也无所顾忌了。 却不想刚一走到楼上,就被人叫住了:“江公子。请问是不是江公子?” 她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叫她的却是那天王旺福他们来捣乱时,跟李续一起做裁判的书生肖子宇。再转头看看他的同伴,其中有两个正是那天跟他在一起的书生,而令她意外的,在这一桌人中,还有一个人却是秦忆的朋友,那个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狗头”军师吴天明。 吴天明不是军中之人吗?怎么会跟这些学子们混在一起?江凌心里疑惑。 “果真是江公子。”肖子宇看江凌停止脚步朝这边望来,顿时眉开眼笑,走过来深深作了个揖,道:“每次来一品鲜都希望能遇上公子,天可怜见,让我今日终于美梦成真了。公子可有时间?不如与我等共酌,待我等向公子请教一二如何?” 江凌正要开口婉拒,却不想在座的那几位学子一听说这位眉清目秀的年轻公子便是鼎鼎大名的江林公子,顿时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叙说仰慕之情。 看着一双双清澈而热情的眼睛,江凌感觉面前的仿佛是前世里的那些同学,风华正茂,喜欢聚在一起兴奋的谈论着各种问题,倒生出了一丝与他们共饮畅谈之心。但想想自己的女子身份,想想这古代对女子的束缚,只得把这想法压到了心底,推辞道:“本应该向各位学兄讨教,奈何今日有事,改日有空再叙如何?” 肖子宇甚是失望,道:“我们想办一个诗会,正想邀请江公子参加呢。如能得江公子加入,我想会有更多学子想要参与到我们这个诗会中来。” 江凌笑道:“在下就是一俗人,每日为三餐而忙碌,实不会作诗,便是入了诗会也是个滥竽充数的。”说完也不等这几人反驳,转移话题道,“各位可都是潇湘书院的士子?” “正是。”几位点点头。肖子宇脸上甚是失望。 吴天明却在后面悠悠地来了一句:“就在下不是。” 江凌笑了起来,拱了拱手:“吴公子好。” 吴天明笑了起来,也拱了拱手:“想不到江公子还能记得在下。” 这话说得似乎有些幽怨。不过江凌虽然才见过吴天明一次,就知道这家伙是个不着调的,也懒得理他,应了一句:“在下记得吴公子,就像吴公子记得在下一样。”说完便转向肖子宇,道:“在下的弟弟刚到书院,还请各位多加照拂。”说完,深深作了个揖。这一行为倒吓了大家一吓,忙都赶紧侧身避开。 “可是那位叫江涛的?”这几位士子年纪都已十七、八岁,无论是年纪还是学识,都不可能跟江涛在一个班。但 一提起江涛的名子,大家却都露出了敬佩之色。 江凌看着大家这神色,心里甚觉奇怪——这些学子总不能因为江涛是她弟弟,所以爱屋及乌地也把江涛也敬佩上了吧?赶紧道:“正是,不知他在书院的情况可好?我母亲在家里甚是担忧。” 肖子宇看了看左右,笑道:“不如江公子到席间坐一坐,咱们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江凌笑了起来:“倒是我无礼了。”说完,随大家一起到了饭桌旁,大家推让了一番,让江凌挨着吴天明坐在了尊位上。江凌急于想知道江涛的消息,倒也不推辞,待大家都坐下,又迫不及待地问:“大家可知我家小涛的情况?” “江公子别急。现在江涛啊,可是咱们书院的名人了,没人能欺负得了他去。”肖子宇道。看江凌着实心急,当下也不卖关子,把江涛在书院的情况说了一下。 原来,因江涛是江凌的弟弟,所以一进书院就被大家知道了,大家对他都极为好奇,想知道那位十步成诗的才子的弟弟是否与众不同。于是便有那些好事者三番五次去向江涛下战书,要跟江涛比诗、比学问。好在江涛是秦从毅特别让关照的,林峰元对江凌的印象又是出奇的好,所以很是维护江涛,把那些挑战者好好训斥了一通。 但江涛这近一年来跟着江凌,脾性强了不少;仗着他喝了空间水的大脑也比别人聪明很多,这些日子来把他手头上所有书籍内容都记得牢牢的,自恃不会给姐姐丢面子,便主动站出来应战,这让整个书院的学子都为他叫好——一个十岁的孩子,能有这份胆量,便已是难能可贵。所以大家都开始倒向了江涛,批评那些念了几年甚至十几年书的学子,欺负江涛这么个才进书院的孩子,太不公平。这让那几个挑战者灰溜溜的甚没面子。 而这个时候林峰元倒对江涛产生了兴趣,想知道江家除了江凌这样一位才女,是不是还有一个神童,所以也不让那几个挑战者退缩,反倒要求他们跟江涛比试一番。 而这番比试,就在昨日。江涛还真展示出了江家的风采,面对那些十五、六岁的对手和黑压压的几百个观战的学子,气度沉稳,颇有大家风范,虽然对于老师的提问回答得不是百分百的正确,但却比那些对手强,做出来的诗也颇有灵性,让书院的老师们大为赞叹。 听了肖子宇的话,江凌大为欣慰。学问这东西,只要勤奋,刻苦努力,自己资质又不是很差的话,总是可以有所成就的。但心性气度这些,却是短时间内培养不出来的。江涛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的胆识,却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其实她不知道,因为她的缘故,赏花会上江涛可以说是感同身受,算是经历过了一次大场面;后来在陆府欢迎李续他们,江凌那一场剑舞,又给了他很大的触动;而最近的这一次酒楼里接受的挑战,也让江涛迅速成长起来。因为有了江凌这个榜样在前,书院这场挑战更是一场江凌声誉的捍卫战,他是丝毫没有退缩的余地,这一逼之下,便把胆气激了出来,才有了这样出色的表现。 “江公子之才,咱们在江涛公的身上都能看到,实在让人佩服。”那一个未参加赏花会,没有看见江凌十步作诗场面的学子站了起来,手里拿了一杯酒,“在下真心佩服公子,借此机会敬公子一杯。”说完,也不管江凌如何,自己把杯中之酒“咕嘟咕嘟”就喝了下去。 那些学子们一看,俱都兴奋起来,赶紧让小二把干净的筷子和酒杯给江凌上上来,然后纷纷给自己满了杯,想要上前敬酒。 而江凌自从进了酒楼,小二便已通知了专门管理酒楼的汪管事,汪管事早已悄悄站在了一旁,见江凌与士子们寒喧,便不敢上前打扰。此时见唤,很机灵地上了一个酒杯和一双筷子上来,还奉送了一壶酒,斟满后适时地递到了江凌的手上。 江凌笑了笑,站了起来道:“也不说什么佩服不佩服的话,在下不过就诌得两句诗,要说四书五经这些学问,在下却是一窍不通,甚是惭愧。在下不胜酒力,便回敬各位一杯,此杯过后,在下就要跟汪管事谈事情了,还请各位尽兴。”说完,把袖子一拂,喝尽杯中之酒。可这酒一入口她便愣了一下——这哪里是酒,分明是水嘛。心里暗暗佩服这位汪管事的机灵。 江凌既如此说,学子们便不好再勉强,各自干了自己杯中之酒。江凌见状,站起来拱手告辞。 肖子宇在她临走前,又道:“我们正与吴兄商议诗社开办之地,到时地方定了,请柬送到,还请公子赏光。” 江凌哪里有兴趣,敷衍道:“在下俗务繁忙,也不知可有时间参加。到时如有时间,一定去。”说完又对吴天明拱了拱手,吩咐小二再加几个菜,算在她的帐上,这才带着汪管事到了休息间。 汪管事把帐本捧了上来,把近来的事细细禀了一遍。在他就任职期间,江凌这才是第一次来视察,汪管事自然极为尽心。但酒楼经王旺福他们来挑了一次事,大家都知道是秦将军家开的,而且菜肴美味,价格也实在,酒楼也就是按步就班,倒也没什么大事。 江凌看了一会帐,又喝了一会儿茶,这才带着入画往新宅去。 (谢谢书友110313235614994的粉红票) 第一百九十六章 妙法 马车刚一驶进秦、江两家的地界,江凌就听到远处人声鼎沸。她连忙把车帘拉开,伸头朝外面看去,却见秦忆设计的那个大池塘边,一群佃农围在那里不知在嚷嚷什么。张叔也知道她的心思,根本不用吩咐,把马车头一转,直直朝那边驶去。 “那边都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就放水了。”驶到近处,便听到大家在七嘴八舌地喊道。 “我们这边准备好了。吴管家,池塘里现在已没人了,是不是可以放水了?”这个远远的声音是钱老2的。 “吴管家叫等一等。”近处有人喊。 “有马车来了,看看是不是主家?”又有人叫道。这话落下,吵杂的声音慢慢都静了下来。 江凌已知道一定是池塘准备放水了,马车一停就跳了下去,朝那边快速走去,看到吴管家正朝这边迎了上来,远远就道:“江姑娘,您来得正好,池塘正准备放水呢。您且到新宅那边歇一歇,等这边忙完小人就过去。” 吴管家这话说得委婉。此时已是农历六月上旬,天气比较热了,那边放水的佃农为了干活方便,全都上身打着赤膊,裤腿也挽到了大腿处。江凌再怎么能干也是个闺阁女子,所以此时过去甚是不便,故而今天放水吴管家特意没跟江凌说,却不想她这会儿到了这里,只得委婉地提醒一句。他觉得以江凌的聪颖,是应该能看得出这场面不适宜她呆着。 却不想江凌一摆手:“不必了,我想去看看。”见吴管家还想提醒她一句,又补充道,“没有关系,我今天穿的是男装,你别在大家面前叫我江姑娘就行。”在现代,游泳场里全都是穿小内内的男人,现在这种场面算什么?而且江凌在现代也是个玩得比较疯的姑娘,到了古代这段时间这规矩、那小心的,可是给憋坏了,所以现在有这种热火朝天、可以让人血脉贲张的劳动场面,她真的很想看一看。 吴管家只好闭上嘴巴。反正这江姑娘历来与众不同,她想去看看就看看吧,自己管紧那些佃农的嘴,不让那些城里爱嚼舌头的夫人们知道就行。那天林夫人当众羞辱了面前这位姑娘,过了一天马上就跟人通奸被林老爷当场抓住,落了个被休离的下场,连娘家都不愿收留,现在过的那叫一个凄凉。虽然她拿不出证据,但口口声声说是江凌陷害了她。大家听了,虽然觉得林夫人自己本身就不干净,但却都怀疑江姑娘买通了下人特意让林老爷撞上了这一幕。现在这零陵城,可没人再敢小看这位姑娘,凡是提到她一律都绝口称赞,生怕神通广大的江姑娘把自己见不得人的事给抖搂了出来,让自己在城里混不下去。 所以现在,吴管家对江凌那是佩服到了极点。要知道,利用一些手段让林夫人被休没什么出奇。但出奇的是,这件事故意没封林夫人的口,这一着棋那就真叫一个高杀鸡儆猴,还让那只被杀的鸡自觉自愿地到处去给猴游说,说凶手是多么的厉害,是多么的可怕,让大家老实点,别再惹事。这一招,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绝对是有政治智慧的人才能使出来的。所以吴管家对江凌,现在已从原来的欣赏上升为佩服了。 江凌虽然在张婶做完这件事后,马上就明白了张婶的这一张投名状的厉害之处。但不想这隔山打牛的一招,还能隔得老远把吴管家也给震了一把,让秦府最得力的这位下属,自觉自愿地站在了她的身后。她听得吴管家没有阻止她看热闹,很是高兴地往池塘那边走去。 吴管家转过头向跟在他身后的小厮吩咐了一句,便对江凌道:“公子慢慢走着,小人把这情况给您介绍介绍。” 江凌明白他是让人通知佃农们穿上上衣去了,脚下便慢了下来,听吴管事准备如何把河水引进池塘的打算说了一遍。 其实也很简单。这特意选来作池塘的地方本身就低凹,秦忆再让人把四周挖一挖,便成了一个天然的大水库。现在两端与河水相接的沟渠都已挖好,只需把最后剩下的坝挖开,将水引进来,这个工程便算完成了。 “你告诉钱老2,从后天起,我们要大量收购活鱼,按市价高一成的价钱给。买来之后投放到这池塘里来。让钱老2安排一个人来专门管这件事。告诉钱老2,一定要在完成了田里的活之后,才能去打鱼。还有,注意安全。”江凌道。 “是。”吴管家应道。他知道,这高一成的价格和“注意安全”这一句话,就能让佃农们对江凌更为死心塌地。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池塘边。佃农们全都已把衣服穿整齐了,裤管也放了下来。在钱老2的带领下,俱都作了个揖,躬身道:“小人见过主家。”这一声呼唤,不知比原来第一次觐见江凌时恭敬多少倍。 江凌只摆了一下手,便对吴管家道:“开始吧。”她知道对这些佃农来说,绝不能太和蔼可亲。态度严厉,但经济上给他们一点甜头,然后奖罚分明,这样的做法更能让这些佃农心服口服。太过有亲和力,不适合这些奴性较强的佃农们。 吴管家交待了一声,钱老2再一次检查了一遍,确定池塘里没有人,便大吼一声“放水”。两头同时开挖,不一会儿,便有水流进了池塘,池塘又很快成了一片汪洋。这凹地虽没有多深,但面积却不小,却更像一个小湖。这小湖自动调节着水位——河水高过湖坝时,湖水便与河水相接;河水低于湖坝时,湖水就自动与河水相隔。吴管家特意派人去问过这两岸的人家,从大家描叙的这十年来河水的涨落情况,总结出一个适当的筑坝的高度。有这水库的调节,往后江家与秦家的新宅就安全无患了。 这都是秦忆,为满足她想在这里建宅子的愿望,特意费心的设计、又劳民伤财做的这么一个大工程。 江凌站在湖岸,望着浩淼的水波,忽然特别地想念秦忆。也不知他现在,到了哪个地方了。 数了数日子,想想他不过是离开了两三天,归期遥遥,江凌晃了晃脑袋,对吴管家道:“走罢,看看宅子的情况。” 本来她这宅子建的房屋就不多,再加上木匠日夜赶工,不过是过了一天,许多地方又不一样了。江凌从怀里掏出自己画的家俱图纸,让吴管家招来木匠头领,把自己的意图细细地交待了。木匠头领领悟力极好,拍着胸脯说绝对没问题,让江凌甚是满意。其实主人们卧室的家俱全都已打造好了,早已上了漆正在散味。但这么多的房间,多打一两套家俱也没有关系。 看过宅子,江凌又看了看新开垦出来的田地。这里大概就是个冲积平原,所以土地甚是肥沃,新开垦出来的土地黑黝黝的,倒给了江凌一个大惊喜——她开始以为这田地开垦出来,还得养上两三年才能变成好田呢,却不想竟然能够开垦出这样的肥田来。 此时钱老2留了十人在那边开坝看水,剩下的全都领了回来开地。虽然这里的土地比较松软,但江凌看他们一锄一锄地挖着地,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看了看场中虽然有六头牛,但前面一人牵着它走,后面一人扶犁,耕田的速度并不快,效果比人工挖也好不了多少。 “昨儿你一说,钱老2便叫了人来干了,现在开垦了这么一片,已是极为难得的了。”吴管家见江凌皱眉,还以为她不懂农业,不满意钱老2他们的进度,赶紧解释了一声。 江凌摆摆手,没有说话,眼睛紧紧地盯着最近的那一头牛,眉头越皱越紧。 “啊,明白了。”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拍手叫了起来,倒把吴管家吓了一跳。 江凌也顾不上吴管家的想法,指着那牛道:“你们历来就是这么耕田的吗?”。 “是啊。”吴管家有些莫名其妙。 “入画,去叫钱老2过来。”江凌兴奋地道。好家伙,穿越这么久,她前世的知识终于有一点可以派上用场了。不容易啊 “主家,您叫小人?”钱老2一听江凌招呼,以最快的迅速跑了过来。 “你们这样只把绳子套在牛脖子上,是不是觉得这牛特不听使唤,让它往东,它偏要往西;让它向前,它偏要后退?而且力气小的人根本使唤不动它,时不时地还跑到旁边啃两口青草?” “对啊,主家,您可真说着了。”钱老2见江凌这样一个大家小姐,却如此了解用牛的苦楚,理解他们的辛酸,不由得感觉遇上了知音,满脸的感激涕零。 “我有一妙法,可以让牛从此之后非常听话,你让它往东它绝不往西;往后犁田再也不用一人牵牛一人扶犁了,只需一个人,一边拉着牛绳一边扶犁即可。” 吴管家和钱老2看着江凌踌躇满志地说出这番话,不由得有些呆愣。这话听起来似乎真不错,可吴管家走了大半个大唐,也算得见多识广;钱老2四十来岁的人,极为深通农事。两人可从不知道还有江凌描叙的这么美妙的事。如果这事真是如此,从此之后耕田岂不是轻松了一半? 第一百九十七章 心疾 “主家,是何妙法?”钱老2按捺不住,急急问道。 “我见过有人使用过此法,非常有效,而且也绝不会伤及牛的性命。”江凌这段时间在青山村,最是清楚农人对牛的宝贝程度。所以把方法说出来之前事先做一下铺垫,以免被他们否定。虽然她是主家,可以让这方案强行通过,但她还是希望在农业方面不使用高压政策。外行指导内行,还不让内行人说话,最是要不得。 见钱老2抓耳挠腮地着急,她也不卖关子了,笑道:“因为牛鼻子是牛全身最为脆弱的地方,也是牛的痛感最为集中的地方。所以只要弄一个铁环,穿过牛鼻子,再把绳子系在铁环上,牛会乖乖地听话了。” 听她这一说,钱老2和吴管家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要知道,这个时候的耕牛可比人命还金贵,故意伤害耕牛甚至是要被抓进监牢里去的。拿个铁环穿过牛鼻,如果这牛死了或废了,其中的麻烦可不小。 江凌也知道此时关于耕牛的政策,也知道他们的顾虑,道:“咱们可以先拿一头牛来试试,击晕那头牛或按住牛,烧红了铁棒一下穿过去,再用烈酒擦伤口,戴上铁环,让它休息几日便可使用了。一个小伤口不会伤及性命的,这个你们不用担心。你们想啊,如果这个方法真行,其他农人效仿起来,让耕田的效率大大提高,咱们这样做岂不是大大的功德一件?” 这“辛苦我一个,幸福几千人”的说法一出,顿时让吴管家和钱老2动了心。是啊,不过是一头牛。如果这法子真行,那种田的人可就有福气了。牛再金贵,但这付出之小与收获之大一比,就算这法子不行,损失便也微不足道了。 “主家请放心,这事交给小人,小人一定不会让人找主家的不是。”钱老2拱拱手道。江凌的方法他想一想,觉得完全可行,而且还可以把这事放在新宅子这边做,以他对江家佃农的掌控力,觉得这事完全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好,这事做成,奖你一百文钱。”江凌道。 钱老2老脸一红:“主家也说了,这事做成,也是大功德一件,得益的,还是咱们种田人。主家能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小人做,是看得起小人,小人哪里还敢要主家的赏钱?” 江凌摆摆手:“你总得要几个帮手,这些钱跟他们一起打酒喝罢。你告诉他们,只要肯上进,好日子跑不了他们的。”说完她指了指前面的耕地,道,“你可知我让你们把这里开垦出来干什么?那就是要试种新稻种。只要我研究出来的新稻种真能成功,往后亩产五、六百斤都不是问题。” 她以为钱老2听了这话,会很振奋,感觉前景一片光明,却不想看到钱老2表情有些怪异,便是吴管家脸上也是这种表情。 见到江凌期盼而莫名的目光,吴管家轻咳一声,道:“姑娘有这心就好。不过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的。历代农令官,穷经皓首,几百上千年来也不过是把这水稻产量提高到了亩产三百来斤。要想达到五、六百斤,岂是那么容易的?” 江凌哑然。 这段时间她在空间里种稻谷,把外面的普通稻种种进去,不过二十来天便可收获一茬,而且产量之高,令人砸舌,亩产一千五百斤都还是说少了。所以她自有利用空间改良稻种的想法以来,虽然空间面积不大,但毫不间断地种植之下,现在已收获稻种几百斤了。这还是每次都用外面的稻种种植的结果。她做试验的、用空间优化了的稻种一茬接一茬地种下去的那几平方米,种出来的稻谷不但呈紫色,而且煮出来的饭异香扑鼻,味道那叫一个美;产量那更是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没想到,她怕吓着吴管家两人,还往少了说的一个数目,竟然让两人像看傻瓜似的看着自己。 不过如果她没有空间,听到这样的话,估计也会把对方当成疯子吧? 想到这里,江凌微微一笑,摇摇头不再争辨。“事实胜于雄辨。”到时候,她这几亩田究竟能种出多少粮食,还是用事实说话吧。 见此处已没自己什么事,江凌带着入画上了车,准备回家去。她空间的稻谷又有一茬快要收割了,她还得回家看看到哪里晒稻种比较合适。原来张婶她们不在的时候这事挺好办;可现在有了她们,张叔又是个精于种植的,要想哄他们说是外面买来的稻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车驶过小桥,出了小径,直直往大道上驶去。却不想刚到大道上,从城里方向有两匹马急急地飞奔过来。张叔见了大惊,连忙用力抽打马匹,而入画紧紧抓住江凌的胳膊,准备情况一不妙就拽着她掠下车去。不过还好,那骑在马上的人反应甚为迅速,见到前面有马车,很快勒住了缰绳,终于在离马车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张叔怒气冲冲地下了车,对着马上的人吼道:“大道之上怎么能如此急驰?要是伤着人可怎么好?” 马上的两人早已翻身下马,连连拱手道:“对不住,对不住。因听闻家妹急病,心急如焚,故而跑快了。在下往后定会注意。” 江凌听得这声音,赶紧把车帘拉开,伸出头去一看,那连连作揖的可不是肖子宇?站在一旁的,则是吴天明。 “肖公子,吴公子,这马并未撞上,无妨无妨。你们有急事赶紧去吧。”江凌道。 肖子宇见了江凌,眼睛一亮,拱手道:“怎是江公子?刚才之事甚是抱歉。因家中有急事,容后再请江公子恕罪。”说完翻身上马,便欲与吴天明起驾。 “令妹得的何病?”江凌见他与吴天明都面上急色,甚是担心的样子,估计不是什么小病,开口问了一声。 “心疾,很严重,听说现已昏厥。”肖子宇这话说完,见吴天明已骑着马窜到前面去了,赶紧驱马前奔,“告辞。” 看着他们奔驰的方向,再想想肖子宇的姓,江凌已经猜到这肖子宇便是她新宅的邻居肖家的人。她皱着眉坐在车里想了半晌,这才叹了一口气,没精打采地对张叔挥了挥手:“走吧,回家。” 自从知道空间水可以救人,她曾想过,上天既有好生之德,如果遇上生命垂危之人,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可想想容易,做起来是何等的困难。如果此时她跟着去肖家,且不说还要让肖家人出来接待,给人在忙乱中添麻烦;便是她毛遂自荐,说这喝空间水可以救肖小姐,估计肖家人都不会同意;一旦肖小姐抢救无效死亡,那麻烦就没完没了了。 “姑娘,您是不是想去肖家看看?”一直没有说话的入画看到江凌面有沮丧之情,忽然开口问道。 “是啊,可又觉得太过冒然,而且也没有能力救人。”江凌叹息。 “陆夫人遣奴婢来时,曾给了奴婢一些药丸,以防姑娘受到什么伤害来不及去医馆。其中有一种药,就专为救心疾的。姑娘看要不要去给肖家姑娘服用?”入画道。其实陆夫人之所以派入画来伺候江凌,除她懂武功外,还有一样本事,就是医术。虽然水平不是特别高明,但一般的外伤小病还是不在话下。再者,陆夫人要求他们不光是伺候江凌,更要为江凌提供各方面帮助。此时入画觉得救助肖家姑娘,对于江凌以后住在新塘好处多多。在她有能力救治肖姑娘的情况下,便怂恿她前去肖家。 江凌一听大喜。现代可是有救心丸的。入画手里的药,估计就是这类药物。赶紧催促张叔:“调转马头,往肖家去。” 肖家的宅子虽然离江家新宅不远,但秦家与江家田地比较宽,肖家要由自己的田地开一条道通进去,便要再往里走一段路才转弯,这也是江凌来新宅这么多次也没遇上肖家人的缘故。 张叔、张婶、入画既被派到江凌身边,陆夫人之前可是让人做过一些调查,把江凌身边及宅子周边的人都模了底,所以张叔对于肖家甚是熟悉,一路快马加鞭驶将进去。然而马车驶到肖家大门前,江凌发现四处竟然静悄悄的没人来答应。 “姑娘,那边有个侧门,可以直通后院。肖家只有寡母带着肖公子和肖姑娘二人,下人不过十来个。估计这会儿便都去后院了。救人如救火,咱们不如直接从侧门进去,看看情况再说?”张叔叫道。 “甚好。” 张叔重新驾马,从侧门进去,一路上虽然遇上些下人,但都行色匆匆,似乎没空来搭理他们,倒让江凌等一路通畅无阻地到了内院前。本来张叔还想直接驶入内院,但江凌想着自己身着男装,张叔也是个男人,这样闯入似乎太过无礼。再说,看肖家这宅子面积也不大,便是走了几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便让张叔停了车,自己下了车去,带着入画抓住一个丫头,让她带路并通禀:“你跟肖公子和吴公子说,江家姑娘求见,并带有救治心疾的药。”说完,也不停那丫头回禀,跟着她进了内院,站在了肖姑娘院子的门口前。 第二百零二章 遇赵微雨 龙兴寺与零陵比较近,平时香火倒也挺盛。江凌走在台阶上,就陆续遇上了好几波专来上香的人。大概大家都想上头柱香,早早的就到了寺里,此时都已下山了。 快到山腰时,江凌忽然听到几个熟悉的声音。她抬起头往上一看,却看见赵微雨正跟赵夫人和一些丫头婆子从山上下来,连忙避到了一旁。这段时间刺史府与都督府夺权厉害,赵刺史除了在本地运作,也走了上层路线。那天听陆夫人与秦夫人相聊,赵刺史已把赵微雨许给了京城的一位郡王做侧妃,似乎过段时间便要出嫁了。 想起此事,江凌不由得抬头看了赵微雨一眼。在自己看来,嫁到深宅大院去,即便是侧妃,那也是与人共夫,感情之事无从谈起;幸福二字,更是说不上。但她知道,这城里不知有多少夫人羡慕赵夫人,不知有多少姑娘羡慕赵微雨。在她们看来,那可是郡王侧妃啊,极为荣耀之事。只不知,这赵微雨心里,对于这桩婚事又是怎样一个想法。 这台阶本就不宽,江凌虽然让到了路旁,赵府人还是得整了整队伍,由一排三人变成一排两人,从江凌身边过去。 赵夫人目不斜视,扶着婆子的手从江凌身边过去了。而赵微雨由丫头扶着走到江凌身边时,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向她:“可是江姑娘?” 江凌有些讶然,继而想到自己这副打扮赵微雨已见过几次,释然地笑道:“正是。”再转过身去给听到赵微雨声音而停住了脚步的赵夫人见礼,“江凌见过赵夫人。” 赵夫人回转身来,眼皮都不抬地对着江凌冷淡地点了一下头,便转头对赵微雨皱眉道:“走罢,别什么人都拉着说两句。郡王府的教养嬷嬷还等着你回去学规矩呢。” 江凌脸上的笑容微敛,拱拱手道:“赵姑娘请吧,在下告辞。”说完,抬脚便沿了一级台阶。她知道赵夫人恼怒她拒绝赵家提亲之事。反正在这零陵,她与赵家注定不能和睦相处的,完全没必要站在这里听人讥讽。 “江姑娘,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赵微雨却连忙叫住她,又转身对母亲道,“娘,您先走吧。我跟江姑娘说几句话,一会儿就下去。” 赵夫人知道自己女儿主意一向都正,也知道自己劝她不动。刚才那一说,只不过是借机发泄一下对江凌的不满。这会儿嘴里“哼”了一声,嘱咐道:“那你快着点。”转身便朝下面走去。 赵微雨目送母亲走了几步,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江凌,微微一笑道:“往下走几步,再转个弯,有一个半山亭,咱们到那里去说几句话,如何?” “甚好。”江凌点点头。她甚是好奇,这赵微雨会跟她说什么。 虽然赵微雨是她到唐朝来后交往得最早的同性之一,而且也是一位聪明能干的女子,本应该成为闺密的。但一开始她就觉得赵峥明接近她是有意的,所以对赵微雨防犯心甚重。再加上赵微雨虽然表面上对她态度挺好,但骨子里却有一层疏远,大概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都不是江凌这一贫女所能高攀的,所以两人虽然交往不少,却谈不上什么交情。现在赵微雨出嫁在即,不知她会有什么话可说。无论好意歹意,听一听倒也无妨。 到了半山亭,丫头婆子们把亭里的石桌石凳打扫干净,赵微雨请江凌入了座,自己却走到拦杆处,远眺着青山绿水,轻声开口道:“江姑娘,以前,我是看不起你的。总觉得你们家无钱无势的,不过是仗着与秦家有些交情,所以才能与城里这些官宦人家交往。而你,表面上看起来清高自傲,其实不过是为了保护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对于我哥哥和秦公子,你表现上是拒绝,实际上根本就是欲拒还迎。” “哦?那现在呢?”江凌再也不是刚穿越来时的那种心理了,一有人表现出看不起她的表情或言辞,她就要犀利地还击回去。此时听赵微雨这么一说,虽然心里不舒服,再还是淡然微笑,比以前从容淡定了许多。 “现在,我变成了相当地佩服你。”赵微雨笑了起来,如一朵瞬间盛开的花,格外地娇艳。她转过身来,用她漂亮的眼眸盯着江凌,道:“你虽然不是很美,但不可否认你很独特,是这城里别的姑娘比不上的。而你的拒绝,也确实让你达到了目的。你让秦公子及我哥哥,都为你着了迷。” 见自己这样说,江凌看着她的眼神仍然是一片淡然,赵微雨又笑了一下,道:“不过,我想知道,如果没有秦公子,你会不会嫁给我哥哥,哪怕是做一个妾?” “不会。”江凌回答得极为干脆。她抬起眼睛,直视着赵微雨,“我这人,生性不喜与人共夫,所以无论是谁,只要他有了别的女人,我都不会嫁给他。哪怕……”她微微笑了一下,“哪怕他是郡王” 赵微雨脸骤然变色,看向江凌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显然,江凌刚才这话,刺痛了她。无论是什么样的女子,无论她要嫁过去的人家是什么样的显赫地位,只要说到与人共夫,那都是一个极为让人不舒服的话题。 不过赵微雨是一个颇有城府的女子,她知道江凌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人,谁要让她不痛快,她就会让别人不痛快;与她呈口舌之争,只会让自己难堪。只得压下心里的不快,问道:“哪怕你很喜欢的人,也是如此吗?”。 “是。”江凌的回答很简洁,毫不思索。 赵微雨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变幻变测。看着远处的青山,许多,她才轻声道:“你很幸运,能让秦家答应你不娶妾。” 江凌看了看她,倒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难道赵微雨特意叫她到此,就是说这些话的吗?照她对赵微雨的了解,这个女子,无论她心里有多苦,她都会高高地昂起头来,把她最好的状态表现出来给人看。 沉默了一会儿,赵微雨大概记起了自己的初衷,望着江凌道:“江姑娘,其实……我哥哥一直很喜欢你。我觉得,你要是跟了我哥哥,一定会比秦忆幸福。至于他的那两个妾,你可以当她们不存在。因为我哥哥一直都不喜欢她们。如果娶了你,他估计连看都不会再去看她们一眼。”说完她嘲讽地笑了一下,“莫非你以为,嫁了秦公子,等有一天他在外边有了人,又生了孩子,你还真能做到独占于他不成?天下男人,有几个能做到一辈子只守着一人?” 江凌看着远处的青山哂然一笑,道:“该说的话,我已跟你哥哥说得很明确了。便是没有秦忆,我也不会嫁给他。至于说秦忆以后会怎样的问题,抱歉,我这人从来只看眼前。眼前他没有其他女人,眼前他及他父母都答应不娶妾,这便够了。至于往后如何,没有发生的事,我不会去想,也想不来。真有那一天,车到山前必有路,哪条路走不得?我能养活自己,不需要靠男人。想怎么走,由心而定。” 赵微雨听了这番话,望着外面不知在想什么。许多,她才站了起来,昂起头道:“既如此,那便算了。像我哥哥那么优秀的男子,哪个女子不是争相着嫁给他?只有那些没自信的,觉得在我哥哥面前自惭形秽的女子,才会不敢嫁给我哥哥。又或者,那根本就是瞎了眼睛。”说完,再也不看江凌一眼,转过身,带着几个下人快步朝山下走去。 江凌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台阶的尽头,哑然笑了一下,摇摇头,这才站起身来,朝山上走去。她还真是吃饱了撑的,来听赵微雨说这些话。他们赵家人,是不是都那么的自以为是?不过想想也难怪,既有权,也有钱,还长得漂亮。这样的人,自傲也是应该的。话说,自己上辈子,不也是如此吗? 经过赵微雨这一搅和,江凌上山前微微有些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许多。她慢慢拾级而上,看着路旁边的花木,听着偶尔的几声鸟鸣,再与上香的信男们点个头拱拱手,这一路上去,到了山顶,竟然走了许久。 进到大殿,江凌先去净了手,请了香,到大雄宝殿前的香炉上点燃了,朝着大殿拜了几拜,将香一一插到香炉里去,再进到大殿,在蒲团前跪拜下来。虽然她前世并不信佛,便是游玩到了寺庙,她也从不烧香。可这一刻,她的心无比的虔诚。她不知为何本已丧命的自己,不遁入轮回,而会穿越到这古代来,还附赠了一个空间宝物。既如此,应该便是老天眷顾。所以,此刻她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诚心向佛祖道谢,并希望佛祖能让她这一世的亲人都健康、平安、长寿。 直起身子,看着一脸慈悲的释迦佛祖,江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朝旁边的殿堂走去。刚才请香的时候,她就在那里看到了上次招呼他们的那个库房和尚。她要想找方丈,就只能让这和尚转告。 第二百零三章 适合的便是最好的 江凌走进殿里,见有女香客在跟库房和尚说话,便静静地站在一旁,拿起放在案上的**翻了一翻,却不想那和尚停下话语,走到江凌面前施了一礼道:“这位施主,可是来找方丈大师的?” 江凌大吃一惊:“大师如何得知?”话声刚落,她便想起那方丈既然不是一般人,都能知道自己不是这世上这人,那么知道自己今日会来拜访他,也就不足为奇了。 和尚也不解释,笑道:“大师已在禅房等着了,施主请吧。” “喂,刚才你还说大师无空,怎的他一来就有空了?”旁边那人忽然冲过来扯着和尚怒道。 江凌感觉这声音有些熟,转过头去一看,却是许久未见的于清明和他的侄子,倒是微微愣了一下。因为此时的于清明全然不是当初认识的那般模样。衣着和头发凌乱,面色憔悴,双目微肿。再加上脸上的怒气让他面目狰狞,实在让人难以想像这就是当初种个花都要穿着绸缎长衫极为讲究的于清明。 “大师等的正是这位施主。”和尚也不理于清明,解释了一句,便向江凌作了个手势,“施主请跟小僧来。” “怎么可能?这么一个无官无职的年轻后生,怎么可能让大师等候?”于清明嚷嚷着,转过头来打量了江凌两眼,“是你?” “于先生。”江凌对他微一点头,便想转身跟着库房和尚朝外走。她跟于清明,还真没什么可说的。 “等等,你等等。”两人的几次见面江凌都是作男装打扮,于清明早已忘了江凌是个女子,上前伸手欲要拉江凌的胳膊,江凌哪里会让他得逞?微一闪身,于清明的手就捞了一个空。 库房和尚倒是停住了脚,回身道:“于施主,小僧刚才说过,‘一切福田,不离方寸之心;一切祸福,不离步步所行’。只要你一心向佛,所有烦恼自然得解。否则,便是大师日日给您讲经,你的心还是得不到平静。”说完,示意江凌走在前面,“施主请。” 江凌要走,于清明自然拦不住。再加上他也不敢跟库房和尚硬来,他侄子又拉着他不停地劝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江凌跟着库房和尚去了后面的禅院。 “大师,那位于施主有何烦恼?为何这么急着要见方丈大师?”江凌跟着库房和尚走了一会儿,估计于清明听不见他们说话了,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 “唉,那位施主丢了财物,想让方丈大师帮他算一算是何人所偷。”库房和尚轻轻摇了摇头。 江凌睁大了眼睛:“这也能算得出?”随即又恍然。那方丈,能算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能算出她今日要来见他。那么,算个小偷,自然也不在话下了。不过,如果是这样,他岂不是忙得不可开交?还有,他不怕泄露天机么? 库房和尚笑了起来:“世间事,皆有因果。今日他丢了财物,又何尝不是因为他以前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样的烦恼,只有反省自身一心向佛,才能得解。又岂是算个小偷便能消弭的?” “这么说,那小偷偷了他的财物,也算是替天行道了?”江凌笑道。 和尚敛了笑容,正色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也可以说是老天借了小偷的手取了刚才那位施主的财物去。但如那小偷能用这些钱财救济穷人,其罪孽便小上几分;而如果他拿那钱自己花用,自然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江凌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如果事情真如和尚所说的这么简单,这世上也就没有那么多坏人了,也没有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说法。不过这些话,她不会去跟和尚争执。毕竟,这里是佛门;劝人向善,总是好的。 方丈的禅院位于寺庙最靠山的地方,院子不大,但环境极为清幽。 库房和尚带着江凌进了大门,直直走到正屋门口,道:“施主请。” 江凌看着那大开的房门,心里又有些忐忑起来。 她这踌躇间,屋里却传来了说话声:“今天的经就讲到这里吧,老纳来了个贵客,要出去迎接。”话声落下,便传来衣料悉窣的声音。 “哦?何等样人能让大师称之为贵客?在下倒想见识见识。”另一声音响起。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门口,方丈大师指着江凌,笑道:“便是这位施主。” 另外那人五十多岁年纪,江凌倒是未曾见过。他打量了江凌一会儿,摇摇头看着方丈:“在下怎的看不出贵在哪里?” 方丈“哈哈”大笑起来:“如果你也能看得出,便无须找和尚讲经了。” 那人大概是跟方丈惯熟的,见状向江凌拱了拱手,便施施然离去。 “江施主,请吧。”方丈做了个手势,便率先进到屋里,在主位上坐下。江凌深吸一口气,跟着方丈进屋,在他对面的蒲团上也坐了下来。紧接着进来个小弥沙,端了一壶茶,给方丈和江凌各斟了一杯,放下茶壶出去了。 “请用茶。”方丈又道。然后自己端起茶,开始慢慢喝起来,喝的时候,还微闭了眼睛,似乎在细细品尝茶的滋味。 江凌只得也端起茶来,啜了一口。虽然这茶也加了葱姜,入口咸香,徐徐咽下之后却满口生香,回味悠长。在六月热天里走了这许久,她也是渴了,不由得又喝了一口。 “施主,不知觉得这茶是否合口?”方丈看着江凌,满眼的祥和。 江凌有些不安的心此时也渐渐宁静下来,她微笑道点头道:“初来时,江凌只觉这些茶不能入口。想着以前喝的茶,怀念着它的清悠淡然。可习惯了之后,倒觉得这茶加了葱姜盐,于平淡中更有了别样的滋味。既能暖月复,又能充饥,比起以前的那种动则伤胃的茶,似乎这一种,才是最适合我。” 方丈大师“哈哈”大笑起来,抚着胡子道:“好,好。如此甚好。施主可以走了。” “啊?”江凌惊讶地看着方丈大师。上一次,他特意主动相邀,应是有话要对她说。今天她来了,却只喝了一杯茶,一句话未说,他便要她走? 方丈抚了抚胡子:“其实这杯茶,并不见得好。茶叶就是我这后山上所采,还是近期所制;煮茶的手艺也不精,不过是我这不懂茶的小童任意而煮;奉过来时,因等的有些久,茶温也不热了。但施主是不是觉得此时喝下去,却是十分的受用,感觉全身通泰,舒适得不愿意动弹?” “正是。”江凌知他话里有玄机,恭敬地回道。 方丈见她这态度,不由得微微颔首,微笑道:“茶不必好,适合你的,就是最好。” 江凌细细品味这句话,感觉似有所指,却又不能全悟。不由蹙眉望着方丈大师。 “你今日来见老纳,可有所问?” “我……”江凌抬起头正想回答,忽然哑然。她来,想问什么?想问前世的父母是否安好?想问她嫁给秦忆是否正确?想问她这一世是否安顺?想问自己所想做的事是否有成? 可细细想来,刚才方丈大师所说的那句话,似乎就已全是答案。是啊,父母不必地位显赫,甚至不必亲生,只要她能真心待你,便是最好;丈夫也不必十全十美,只要他真心对你,一心一意,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那便最好;而现在的生活,想要做的事,只需要顺着自己的心,尽心去做,那就最好。又何必知道什么结果? “请问大师,我前世的父母,可好?”虽已明白,但江凌还是想了结心里的一个记挂。 方丈闭上了眼睛:“往事如烟,不必挂碍。孝敬眼前对你好之人吧。施主之前世大善,曾舍了自身,活人无数。故而得到老天的眷顾,给你两世贵命。还望施主能再循本心,为唐朝之人带来更多福祉。” “是。”江凌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杯茶,端起来慢慢将它饮掉,这才直起身子,向方丈一揖首,退出门去。 出到院外,她的心,清明得如湛蓝的天空。 一个小弥沙走了过来,揖首道:“施主想要桃树枝的话,请跟小僧来。” 此时江凌也不惊讶小弥沙是怎么知道自己想要桃枝的了。她回施了一礼,跟着小弥沙往后园走去。 其实这五株桃树,在这龙兴寺是很珍贵的。桃子本就是长寿的象征,再加上这几株桃树无法培植,大家都觉得奇怪,认为它们沾着佛香。吃了它,便能长命百岁,福寿绵长。到得桃子成熟的那几日,有许多人会上得山来,捐上一些香油钱,要上几个桃子回去,孝敬家里老人。这也是龙兴寺的一项很大的经济来源。 所以江凌能两次取得这桃枝,还是寺里和尚得了方丈吩咐的缘故。 江凌摘了桃枝,又挖了十株小桃树。出了后园,看小弥沙回转了,顺手便把桃树和桃枝都扔进了空间里。下午她就把原来那两株拿到新宅去种,再把这几株给嫁接了,活了之后,挑几株种到这龙兴寺来。饮水思源,获有回报,世间之事本该如此。 心事已了,江凌便往山走去。走到先头遇上赵微雨的地方,路过的一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见了她,满脸的惊喜:“请问可是江公子?” (谢谢面包树lxl的粉红票和评价票) 第二百零四章 迷晕 江凌见这人年纪也有二十来岁模样,虽然穿着儒服,身上却没有一般书生那种文质彬彬的感觉,倒有几分武气;低眉顺目的,态度极为恭敬。赏花会上见过她的人多了,所以对于这人认识她她倒也不在意,拱手笑了笑:“在下正是江凌。请问台兄如何认识在下?” “在下是江涛的同窗,曾在赏花会上见过您。”那书生说话语速很快,脸上露出焦虑的神情,“本来看天气不错,跟江涛出来走一走。却不料江涛刚刚说肚子疼得厉害,实在走不了了,现在正在半山亭里休息呢。在下实在担心,正想到山上叫师父们下来看看。却不想会在这儿碰上您,真是太好了。” “小涛?肚子疼?”江凌一听,顿时着急起来。也来不及细想,提起衣摆就朝半山亭跑去。 跑到半山亭外,果然看到一个人趴在亭子里的石桌上。身上穿着的,正是一件天青色长衫——李青荷给江涛做的衣服里,就有一件这样颜色的。 江凌最挂心的就是自己这几位亲人。所以一见此状,愈加担心,跑过去急急地拍了拍江涛的背,叫道:“小涛,你怎么了?” “姐,我……”那人直起身来,鼻音浓浓地叫了一声。江凌还来不及看清他的面孔,心里正疑惑怎么声音有些不对,就见对方猛地一扬手,一团粉末朝她脸上掷来。 “不是小涛。”江凌脑子里只闪过这一念头,两眼一黑就晕倒在了地上。 “行了。”后面跟进来那个书生很高兴地小声叫了一声,动作极为迅速地从草丛里拿出一个麻袋,往江凌头上一罩,再把衣服前襟往自己腰上一扎,扛起江凌便往半山亭旁边的另一条崎岖山路跑下去。穿天青色衣服的小个子也急忙跟上。一柱香的功夫都不到,半山亭里便又恢复了宁静。 半山亭通往山下的这条小路,是住在山后之人为了上山不想绕道,图便利踏出来的,崎岖陡峭,极为难走。那书生扛着江凌,在这六月的天里,直走得满头大汗,甚是辛苦,一路上嘴里骂骂咧咧。好在这条小路因偏僻难走,一路上倒也未遇到人。一盏茶之后,便到了山脚下。 “怎么样?”一下到山脚,路旁停着马车车帘便被拉开了,露出了一个女人的脸。如果江凌此时醒着,便可认得出这个女人,正是前几天被张婶的计谋弄得被丈夫休掉,又回不了娘家的林夫人吴氏。 “夫人,得手了。”伪装江涛的那个小个子赶紧跑了几步,到林夫人面前禀报。 林夫人却不放心,走下车来往书生的肩膀上看了看,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正是她。”说完,手里的手帕被拧成了一团,“就是她把我害成这样。我要把她卖到衡阳的窑子去,让她这一辈子,生不如死。” 书生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出声道:“夫人,这里是大路,如果遇上人就麻烦了。” “对对。赶紧的,赶紧上车,赶紧走,越快越好。”林夫人经这一提醒,顿时清醒过来,连连催促。 书生把江凌放上林夫人马车后面的那辆骡车里,自己跟小个子也爬了上去。林夫人也不再停留,自己也上了自己的车,催促车夫起驾。车夫得令,挥了一下鞭子驾着车朝前快速驶去。 “前面会遇上这丫头带的两个下人,也两人也不是简单的人物,要小心些,把车帘捂严实了。”林夫人让自己的车夫慢着点,对驶上来的骡车吩咐道。 “是,夫人请放心。”书生应了一声,把车帘捂紧。 此时的入画也穿着男装,正与张叔坐在车旁的树荫下乘凉。见一辆马车和一辆骡车从山后的小道驶来,车帘捂得严严实实的,她不由得奇道:“张叔,你看,好奇怪啊。这么热的天,这两辆车还捂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是何家的马车。” 张叔仔细看了看这两辆马车,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这年头,用得起马车的,可都是城里的官家老爷、夫人及几位富人,他们的马车老汉都认得。但这一辆甚是陌生,却不知是谁的车。” 见两辆马车驾得飞快,一下就从他们面前驶过去了,入画也不在意,站起身来朝通往山上的那条路直望:“姑娘怎的去这么久还未下来?这都有一个多时辰了。我说跟着姑娘又不让。” “放心吧。”张叔望了一下山路,“听吴管家说,姑娘武功高着呢。钱老2武功不错,使尽全力却连姑娘的衣襟都没碰着。这山上人来人往的,方丈大师又是个神通广大之人,姑娘不会有事的。” 入画闻言,想了想,终还是不放心,道:“我怎么感觉这心里砰砰乱跳慌得紧?不行,我得上山看看去。”说完,也不待张叔再劝,提起衣摆便往山上跑去。 且说林夫人在车里不但把车帘拽得紧紧的,便是呼吸都差不多摒住了。一直到马车驶出了很远,她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身上的衣服竟然里里外外全都湿透了。 “呼,这天真够热的。”她用帕子抹了抹额上的汗,闭上眼睛自言自语。她也知道,今天这事如果被人查出,她连自己仅剩的那个小庄子都呆不下去了,等待她的,只有地狱。陆大人与秦将军的怒火,便是连她那个做司马的前任丈夫都挡不住;想要捏死她,何其容易 可她实在忍不住。一想起自己在林府里前呼后拥的风光,和现在孤灯只影的凄凉,她对江凌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有人相报说江凌只身上了山,林虎子又想出了这么一条计谋,拍着胸脯着说帮她报了这大仇,她还真不知如何发泄这心头的恨意。不过现在把事情做了,她却感觉一阵的后怕。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她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串念珠,闭上眼睛念起佛来。 只是不一会儿,马车便停了下来。后面的骡车驶上来,林虎子从那车里伸出头,对着她的车窗道:“夫人,如此小人便去做事了。” 林夫人睁开了眼,刚才的慌张已然不见。她眼里闪过一丝狠毒,低声道:“虎子,这事可就拜托你了。我这下半辈子能不能活得舒坦些,可就看你了。你可别让我失望。” 林虎子道:“小人一家深受夫人大恩。此时有机会回报夫人,小人自不会让夫人失望。放心吧,小人一定会把事情做得妥妥当当。” “那就好。回来后,我便把你们一家的卖身契还给你,并重重有赏。”林夫人说完,也不待那虎子表忠心,便挥了挥手,“去吧,一路小心。” “是。”虎子拱了拱手,朝前面驾车的车夫道,“大哥,走罢。” 赶车的长的跟那虎子倒有几份相像,但虎背熊腰的,面相则有些呆。听了虎子的话,驾起车朝前走去。 “二哥,咱们把这趟活干好了,林夫人真的会把卖身契给咱们吗?”。那个伪装江涛的小个子问。 虎子轻蔑地笑了一下:“哼,这强抢民女,卖到ji院,主犯可是她。咱们不过是跑脚的。她这把柄握在咱们手里,不但要让她把卖身契给咱们,还得把她身上的钱财全都拿过来。她手上的私房钱可不少,大姑娘还偷偷把自己的首饰都给了她。有了这些钱,咱们又都成了良民,这日子可就过得舒坦了。” “真要把这姑娘卖到衡阳的ji院去吗?咱们跑到前面,把她随便找个地方卖了,再找个地方住了几天,回来就说照夫人的吩咐做了,岂不是好?大热天的,何必去吃这份辛苦?” 那虎子拍了一下小个子的头:“你懂什么?就知道拍马溜须。做事的时候没见你有几分脑子,讨好的事跑得比谁都快。” 小个子吐了一下舌头,不说话了。 而车里的江凌,此时正缓缓苏醒过来。她的反应比一般人都快,吸入的**并不多。再加上她有空间在身,身体跟别人不一样。本来可以让人昏迷两个时辰的**,现在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她便苏醒了。所以虎子与小个子虽然坐在她的对面,却没注意到她的身体动了一动。 听到外面马车“哒哒”地声音,感觉到自己的手脚被捆着,嘴里还被塞了一块布巾,离自己不远处还有两个呼吸极重的人,江凌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被绑架了。她赶紧控制住身体,调整呼吸,让自己尽量跟刚才晕迷的时候一模一样。 现在,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保命自己。到了万不得已时,只要意念一起躲进空间,她就能避开歹人的侵扰。不过,她这空间有个从什么地方进去,出来时就仍在原地的特点,所以闪进空间这件事,还是要寻找个适当的机会才好。再说,她现在要做的,不但要保全自己,还想把幕后黑手找出来。否则,往后的日子过的可就不安稳。 (谢谢落燕閑居的打赏,谢谢大家的推荐票) 第二百零五章 是谁? 那边的小个子出了个馊主意不被采纳,百无聊赖之间,仔细打量了一下刚才一直来不及细看的江凌,诧异道:“二哥,夫人会不会认错了?这人长的虽然眉清目秀,但明明是男人嘛。要搞错了真劫了个男人,,咱们跑上老远又卖不掉,岂不是很亏?要不,咱们验验货?” 林虎子闻言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一下江凌,摇摇头道:“不可能。刚才我扛她下山时,那柔软的身体、那女子身上发出的体香,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女人。” 小个子被他说得咽了一下口水,看了看四周,讪笑道:“二哥,要不,咱们……” “别胡思乱想。”林虎子瞪了他一眼。 “奇怪,二哥,你啥时变得这么正人君子了?既不让就近卖了,也不让咱沾些便宜。哥,咱们可是亲兄弟,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好说给兄弟听听?” 本来还在思索谁是他们口里的“夫人”是谁的江凌,赶紧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然而这林虎子口风却很紧,又拍了小个子一下头:“少废话。我告诉你啊,你小子别打什么歪主意,否则便是哥也保不住你。” “哥也保不住我?”小个子琢磨着这句话,疑惑地看向林虎子,“二哥,莫非除了夫人的吩咐,这事还有别的人掺和不成?” 林虎子瞪了他一眼:“问那么多干什么?只管跟着我干就行。” “是。”小个子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江凌倒是希望这兄弟俩多聊会儿呢。然而不一会儿,小个子靠在那里,却打起呼噜来。她只得躺在那里,思索起自己的仇人来。 其实不用多想,她得罪的能往死里整她的,就只有一个林夫人;当然,赵夫人为了她拒亲的事,也是极讨厌她的,但还不至于拿一大家子人的幸福生活来冒险。毕竟自己现在可是陆家的准干孙女。陆文远的怒火,可不是她们赵家能承受得起的。所以,她想来想去,做这件事的人,应该就只有林夫人了。林夫人现在被休,孤零零一个人,绝对是恨死她了。真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做这种事就不足为奇了。不过,听这“二哥”的口气,似乎这事还有别的人掺和,而且这人,似乎还不想让这兄弟俩伤害自己。不想伤害自己却又让人掳来,这人,会是谁呢? 江凌心里隐隐已有了答案。 “哒哒哒”,后面一阵马蹄声急驰过来,离骡车愈来愈近。后面“咕噜噜”地似乎还跟着一辆马车。 “谁?”小个子还挺警觉,打了个愣儿,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林虎子也有些紧张,表情严峻地盯着车窗外面,却久久不去掀车帘。 “前面车里的,可是林二哥?”一个声音在外面响起。 林虎子一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表情轻松地掀开车帘,伸出头去应道:“小弟正是林二虎。请问好汉如何称呼?” “叫我们大哥、二哥便行。”外面那汉子道,“你们停一下车。把货物换到后面那辆车去。” “二哥……”小个子一听这话,轻轻唤了林虎子一声,似乎有些不情愿。本来嘛,不过是去衡阳一趟,找个ji院把车上这女人卖掉,甚是简单。这趟活儿干好了,不但能得个自由身,还会有一大笔赏钱,多好的事儿却不想这会儿半路杀出个秦咬金,要把这女人过个手儿。这手儿一过,谁知道往后如何?他们还能捞到好处不?想想小个子就不甘心。 见林虎子紧抿着嘴,似乎也有一丝不情愿。小个子装着胆儿,对着外面道:“凭什么呀?人可是我们劫出来的。我看就放在我们车里最好。” “豹子,你疯了?”林虎子被小个子这一嗓子吓了一跳,直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巴,再把他的话给收回去。 “哦?这也是虎子兄弟的意思?”外面的人冷冷道。 “不不,不是。我这小弟人有些傻,脑子就一根筋,他说话大哥您别往心里去。”林虎子连忙陪了笑脸,让车夫停了车,自己跳下车去。 小个子被自己二哥那杀人的一眼瞪得心里发毛,再也不敢乱说话。 “哼。”外面那人冷哼一声,下了马停在了那里。 后面的马车“咕噜噜”驶了上来,到骡车旁边停住。车上下来了一个人,走到骡车前,伸手一把抱起江凌,然后上了那辆车。 这是个女人 江凌被那人抱着,又被轻柔地放到了车上躺着,心里判定着。 接着她感觉到身下垫子十分柔软,还体贴地铺了一层竹席,浸体凉爽。除此之外,车里还有一阵幽香,清幽淡雅,甚是好闻。她心里愈发奇怪——听小个子的话的意思,后面来的这伙人,那肯定不是林家的了。那么,这些人是谁家的?掳了她来,不但弄了一辆这么好的马车,还特地派了一个女子来,明显是不想让那些男人碰她。主使之人这样做,却到底是为了什么?莫不是,再来一次英雄救美? 她感觉到一只手伸了过来,似乎想要探她的呼吸。她实在不知中了**的人呼吸是怎么样的,只得尽管把呼吸放得柔和而又绵长,全身的神经却处于高度警备之中。中了**这么久,如果持掳的人换成是她,她一定会把对方的睡穴点了,以免会出意外。刚才那俩兄弟比较粗心,没想到这一茬,可这不代表面前这位女子会这样。 只是,如果对方要点她的睡穴,她要如何做到在不动弹相避的情况下,不让人对方点中穴位? 可还没等她想明白,那只探呼吸的手不知怎么地就到了她睡穴处,一阵困意涌了上来,不知不觉她就沉入了梦乡。 待她再恢复知觉时,只感觉脸上凉凉的,似乎有人正在擦拭她的脸。意识慢慢地回到脑子里,她感觉到身体并不无适,这才松了一口气。太冒险了,这行为。一旦失去意识,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啊虽然她感觉对方并不想伤害她。但能做出相掳之事,总不可能是带她出来旅游一番吧? 第二百一十章 厢房里 “他祖母的,是谁走漏了风声?谁?”洪爷五大三粗的,不想却是个怕老婆的,一听这话跟被针扎着了**似的跳了起来,指着江凌道:“赶紧,赶紧的,把她给我关到厢房里去。”又看了看赵峥明那妖孽般的脸,“还有这个,这家伙看上去比女人还漂亮,也不能呆在这儿。快点,连他也一并关进去。快,动作要快。” “等等,我是刺史府公子赵峥明……”赵峥明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把身份亮出来。然而这时厅里忙乱成一团,哪里有人听他叫唤,只管将他和江凌一起拎出门去,往旁边的厢房里一扔,“呯”地一声锁上了门。 还没等江凌和赵峥明回过神来,外面就传来了一声暴喝:“洪老三,你这个挨千刀的,老娘今天跟你拼了。”接着便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江凌与赵峥明在厢房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都不知说什么好。 “唉,坐吧。”江凌现在真搞不清状况了。她也懒得想那么多,一**坐到凳子上。折腾这一天,真够累人的。而且也不知等一会儿是不是要逃命,现在有机会休息就尽量休息。 赵峥明被又打又骂,再流了那么多血,早就有些支撑不住了。他走到凳子旁想坐下来,可一不小心碰到伤口,“哎哟”一声站了起来。 “呃,你还是趴到床上吧。”江凌看他那惨样,倒有些于心不忍。 赵峥明什么时候就是极为注重形象的。这一下在江凌面前出这么大的丑,脸上不由得露出羞愧的神情。他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况,摇了摇头:“这……这怎么行?” 这厢房,其实是一间卧室,也不知是谁住的,里面有一铺床,一张桌子、几张凳子,还有一个衣柜及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这孤男寡女的呆在里面,如果赵峥明还躺到床上去,那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难道你就想这一直这么站着?”江凌挑着眉看他一眼。她是个女人都不在乎,这赵峥明都娶了两个妾了,当着女人的面趴到床上还害羞不成?他总不会是因为怕有损她的名声,所以不肯上床吧?两人都被关在一间卧室里了,难道他以为她跳进黄河还能洗得清自己? 赵峥明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江凌,见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终于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到床边,伏身趴了下去。 江凌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话,不过想想,还是闭上了嘴。对于现在的状况,她是一肚子的好奇,不知哪些是赵峥明安排的,哪些是意外出了岔子的。但她知道,即便她问赵峥明也不会说实话。两人现在还要呆在一个屋子里,还是让气氛和谐一些吧。反正这事总会弄个水落石出的。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陆夫人对自己的疼爱的。一旦查清楚这事是赵峥明做的,那么经这一事,赵刺史的官就算是做到头了——即使不罢官,他想升迁也是不可能的了。陆文远的朝中的威信,她也听李婉说过一些。他想要坏一个官员的前程,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江凌。”床上的赵峥明开口了。 “嗯?”江凌转过头去,“何事?” “你……你别怕。我的人会来救我们的。” 江凌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听了这话,她笑了一下:“我不怕。”赵峥明手无缚鸡之力,离了护卫,他什么都做不了。此时还来装男子汉安慰她,这事怎不可笑? “呃,我忘了你会武功了。”赵峥明讪讪道。 江凌摇摇头,半真半假道:“我就三脚猫功夫,哪里敌得过那洪爷。” “他算什么爷?”一提起洪爷,赵峥明就激动起来,撑着身子还想再说话,不想牵动伤口,“哎哟”一声脸色骤变。 “我是被谁掳来的?你可知道?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话题一开,江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母亲与妹妹上山烧香落了些东西在山上,派人回去找。那护卫正好遇上劫你的那两辆马车,认出那车夫是林夫人庄子上的人。接着又看见你那丫环在四处寻你,心里疑惑,回来的路上遇上我,将此事告诉我了。我生怕你有事,心里一急便直接追了过来。” 装,使劲装江凌撇了撇嘴。按她的推断,前面劫她的是林夫人的下人没错,可后面的人指定是赵府的人。夏姐一定也是为赵府做事的。赵峥明赶来,不过是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或干脆来个霸王硬上弓。却不想横生枝节,半路冒出了洪爷这个秦咬金,事情才会变成了现在这样。 现在导演成了演员,而且还是个受伤的演员,这让江凌安稳了许多。她也不想跟赵峥明做无谓的争执。用手撑着腮帮,开始闭目养神。反正赵峥明不懂武功,她也不怕赵峥明会暗地里来点她的穴。 赵峥明说完那话就见江凌不作声了,虽然想知道她是如何想的,却也知道不宜再就刚才的话题深入下去,只得闭上了嘴。他本就精疲力尽,躺在床上倒也舒服,不一会儿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外面的呼叫早已停息了,人也不知到哪里去了,院子里一片寂静。也没人来开门让两人出去。而这天早已黑了下来。古代的夜晚可没有现代的光污染,此时月亮也没有爬上来,屋里一片漆黑。江凌练了好一会儿功,轻轻呼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听着赵峥明均匀的呼吸声,想起家里不知怎么了,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一夜不归,李青荷自然会着急得不得了。而陆夫人那身体本就不好,再这么一急,真不知会出什么事。秦将军不知可否知道此事。而秦忆……他要知道自己失踪,怕一定会急得跳起来吧?可他却在千里之外,基本不可能知道她出事。她两次遭劫,他都不在她身边。难道,他真不是自己命定之人? 江凌呆黑暗里,趴在桌子上这么胡思乱想着,却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她顿时精神起来,把身体坐直了。那人走到门口,把锁打开,“呀”地一声将门推开,接着便掌着灯进来了,另一只手还拿了一个碗。那是个瘦小的中年男子,他走进屋里扫了江凌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赵峥明,笑了一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来。 他把东西往桌上一放,笑嘻嘻地对江凌唱了个诺,道:“我家爷现在有要事,没空来陪小娘子,还请小娘子耐心等待。不过我们爷可心疼小娘子了,怕小娘子饿坏了,特地吩咐小人拿碗粥给小娘子喝。小娘子请慢用。” 说完,拱了拱手,退了出去,依然把门给锁上了。 江凌听床上的动静,就知道赵峥明醒了。看看那一小碗肉靡粥,她转头道:“赵公子,这碗粥你喝了吧。”倒不是她圣母,所以要把粥让给赵峥明喝。而是她空间里还有肉饼和烤鸡呢。有了上次的教训,她是绝对不会吃别人的东西的谁知里面放了什么?她既不吃,浪费可耻,倒还不如把粥让给赵峥明喝了。正好也试试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不,不用。”赵峥明说话似乎有气无力,“你吃吧。我没关系。” “你受了伤,不吃些东西怎么行?我在梦春院里倒吃了些东西,一点不饿。你还是把这粥喝了吧。”江凌劝道。 赵峥明还是摇了摇头:“真的不用。” 江凌听他说话,似乎很虚弱的样子,不由得走到床边看了他一眼。赵峥明原来受了惊吓,又受了伤,脸色甚是苍白。可以这会儿红了起来。江凌看着奇怪,伸出手去一模他的额头,滚烫滚烫。她吓了一跳,问道:“赵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赵峥明笑了一下,“就是有些发烧。”他本就长得异常漂亮,这会儿发烧脸色红润,眼神迷离,唇红齿白,再这么凄然的一笑,竟然有一种秋雨残荷似的美,倒让江凌呆了一呆。 “那还是把粥喝了,会好受一些。”江凌回过神来,眨巴了一下眼睛。走到桌前端起粥碗,再走回床前,将粥递给赵峥明。 “真不要。”赵峥明见状,眼里似有感动。他翻了个身,侧着身子半坐起来,感慨道:“没想到,我们会沦落到这一地步,为了这么一小碗粥……” 江凌笑了一下:“赵公子从未吃过这样的苦罢?”说完又把粥碗往他面前送了送,“趁着还热,赶紧吃吧。” 赵峥明摇了摇头,看着江凌,眼里满是温柔与感动:“凌儿,你心里……是不是认为这事是我干的?既如此,为何还要对我这么好?” 江凌倒没想到自己怀疑这粥有问题,想把赵峥明当小白鼠,却被误会成对他好,当即有些哭笑不得:“这事是不是你干的,你心里有数;至于让你喝粥,纯粹是因为我不饿,好吧?” (谢谢10014837和听涛观月的粉红票,谢谢雯雯心心的评价票。还有两天这个月就结束了,亲们有粉红票的别忘了投哦过期可就浪费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打晕我吧 赵峥明闭了一下眼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承认我曾对你动过歪心思,可你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人。这种感觉,我很珍惜,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今天这事,真不是我下令干的。一听到有人禀报,我就赶来了,想阻止此事,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真的,凌儿,我真不想伤害你。” 江凌看着手里的粥,没有说话。自认识赵峥明以来,赵峥明确实动过歪心思,也做过一些不好的事。不过不可否认他确实没有伤害她。他是最早发现她的味精和空间菜的味道的,也应该清楚,如果娶了她,不但有着经济上的大收益,更可以从政治上打击秦府。他并不知道她有空间这逆天的东西,以她当时与秦府退了亲、毫无靠山的情形,就算有些武功,在他们想来也挡不住他强硬的手段。只要他更坏一些,手段更强硬一点,阴谋更狡诈一些,他与她之间的局面,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可是,他终究没有做。他就算把她掳到了山里,给她下了药,却还是没有做。而这一次,如果他真的想用强,也不会上演这一出出好戏。只要把她带到附近的一个宅子,直接干脆地推倒她就完了。毕竟在他们的认识里,一个女子只要失了身,那就只有认命的份。可是他,却仍是没有做。 说到底,赵峥明这个人,还不算太坏吧? 赵峥明见江凌不说话,知道她不相信自己的话,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眼看着江凌:“凌儿,我……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我可以把那两个妾都想办法打发了。” 江凌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来的真情,着实有些不解:“为什么呢?比我更好的女孩儿又不是没有。而且她们知道能嫁给你,定会欣喜若狂。你为何老在我身上纠结呢?” “你自己也说了,这就是一种感觉,无关好与坏。”赵峥明看着她,眼里亮闪闪。 江凌移开眼睛,摇了摇头:“赵公子,别再枉费心机了。咱们不可能。就算没有秦忆,咱们也不可能。你可明白?” “我能问,我究竟败在什么地方吗?”。赵峥明眼睛黯淡下来。 “真诚,问题出在真诚上。你一开始企图接触我,就动机不良。后来又将我掳到山里去,欲要对我用强。你说,面对这样的你,我只有防备,怎么可能动心?这一次,就算不是你干的,也是你的手下干的罢?他们想把我掳来,让你来救我,是想让我感动来讨好你罢?而他们的本意,是不是想要你更强硬一点呢?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超出了他们当初的设想吧?”既然赵峥明要摆出一付开诚布公的样子,江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事情都挑明了。她实在不耐烦再一次次陪这公子玩游戏了。 赵峥明睁大了眼睛,看着江凌,脖子上的喉结动来动去,好半天才道:“你……你什么都知道?” 江凌笑了一下:“是的,我都知道。”说完,她走到了桌子旁边,将粥碗放到了桌子上。 赵峥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厢房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话说,你的手下,什么时候来?”江凌看了看外面开始有月亮升上来了,开口打破了寂静。 赵峥明苦笑了一下:“今天这事,我确实不知情。当时我去看铺子,听到那个人来报信,就带着他一起赶过来了,只派了一个护卫回家叫人。不过这条路有个岔道,当时我想着按时间上来算,从掳你那时起到天黑,走这条路正好到达这个镇子。所以就顺着这条路追过来了。后来到了这里,正好遇见林家的下人在酒馆里喝酒,抓住他们一问,才知道你被带进了梦春院。梦春院我是有暗股的,当时还以为事情极容易解决,吩咐一声将你送回去就完事。没想到会遇上那什么洪爷。这梦春院一向是赵掌柜管的,洪爷是什么人我还真不清楚。至于护卫回去叫来的人会不会走岔了道,何时会来救咱们,我真没法知道。不过夏妈妈也会去报信的,应该不久就会到。” 江凌见他样子甚是真诚,不由得心里疑惑——莫非,这事儿真的与赵峥明无关?可收买林虎子的,明明另有其人。这零陵城,她可就只得罪了这赵、林两家,再没有别人。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眼前的那碗粥上。 “赵公子,你从下午就往这边赶,后来又流了那么多血,现在还发着烧,我看,你还是吃一点粥吧。”江凌道,“要不,我一半,你一半?” “不,不用,你吃吧……”赵峥明摇头,可话说到一半,见江凌坚持的目光,他只得又点点头,“那好吧。”说完又补充一句,“你先吃。” 江凌不再推辞,拿起勺子貌似将粥舀进嘴里,其实早已用意念弄进了空间里。看看碗里的粥还剩了一半,她将粥碗递给了赵峥明。 古人习惯吃两餐,虽然中间也有点心,但赵峥明今天出门到铺子去查帐,一直在忙。从上午辰时吃的早餐,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六个时辰了,还一点东西没吃,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再加上发烧,口渴很紧,所以端起粥碗,也顾不得斯文,几下就把粥吃了个精光。 江凌走过去,将碗拿过来,放在桌上。 赵峥明复又躺到床上,看着灯光在江凌面前跳跃,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江凌,你放心。既然你不愿意,我以后也不会再纠缠你。真的,再不会了。”他抬头看着灯光后面放大的江凌的黑影,“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在这世上,应该属于很出色的人。虽然我不去科考,不走仕途,但总觉得无论是长相还是才学,都是出类拔萃的。”说到这里,他无声地笑了一下,“经过今天的事,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是那么的无能。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护不住。以前的那些威风,不是我自己的,不过是借了我父亲的官威,强撑起来的罢了。所以想想,你选择秦忆,或许是对的。至少如果今天换成是他,他一定会跟那洪爷打一架。是输是赢暂且不说,至少他敢去做。”说到这里,他情绪甚是落寞。 江凌看着灯影里的他,蹙了一下眉头。她发现,她越发地看不懂这个赵峥明了。不过想想,却又觉得可以理解。这赵峥明,从小到大,应该都是顺风顺水的,基本上没遇到过挫折。今天这个亏,吃的不小;最重要的,还在她面前丢了面子。看来,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这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此时的江凌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这粥里如果真下了药,吃下去会有多久才会发作呢?如果粥没有问题,那就说明这件事真不是赵府人做的吧?还还能有谁? 见江凌不说话,赵峥明也不再说话。过了不久,他忽然出声道:“江凌,你有没有觉得,这屋里越来越热了?” “啊?”江凌看了看屋子,摇摇头,“没有啊。”说到这里她忽然猛醒,站起来走到赵峥明面前,看了看他的脸色,发现他的脸越发红了,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样子可以滴得出水来。如果此时给他穿上女装,那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真的,好热。”赵峥明伸出手,似乎想扯开衣领,可手碰到衣服,他似乎想起了江凌在身边,顿时住了手。 “你是不是发烧越发厉害了?”江凌模了模他的额头,心里却在猜疑是不是*药发作了。 “凌儿……”赵峥明却一下抓住了她的手,眼睛看着她,就像沙漠里干渴了几天的人遇见清水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渴望。 江凌再没见过*药,此时也知道不对劲了。她眼睛猛地睁了一下,随即又平静下来,从赵峥明手里用力扯出自己的手来,回到了桌子前坐下。 这件事,不用再问,一定是赵府人干的了。他们给这粥里下了*药,自然是想让她与赵峥明生米煮成熟饭。哼,还真是用心良苦,连苦肉计都用出来了。这赵峥明**上那个伤口,不会也是假的吧? “这……这些人,他们都干了什么?”床上的赵峥明忽然出声,话语里咬牙切齿。 江凌愕然地看着他,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儿,我……我感觉很不对劲,你呢?我想,他们可能在粥碗里下了药。我……我明白了,一定是赵掌柜干的,一定是他干的……”赵峥明的呼吸忽促起来。 江凌看着他,越发的不明白。 “呵,可能你练过功夫,所以……药性发作比我慢一些。赶紧……赶紧的,趁现在你还清醒,把我打晕吧。”赵峥明转过头,看见江凌脸色正常,急促地道。 “什……什么?”江凌有些不相信自己眼睛。这赵峥明,布了这个局,不就是想跟她成就好事吗?现在按理论上讲,他们两人都中了*药了,他的目的不就达到了?他现在让她打晕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二百一十二章 因为珍惜 “凌儿,我真的……不想伤害你……”赵峥明的脸色更红润了,眼如春水。他终于忍不住,伸手将脖子的领口扯开,拼命地喘息,转过头去再也不敢看江凌。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抬手往**用力的一击,“啊”地一声闷叫一下,原来充满**的双眼似乎清醒了一些。他趁着这一痛之下的短时清醒,道:“赶紧……凌儿,凌儿……你、你把我打晕,或者,绑……绑起来。等你药效发作,就……就糟了。” 江凌看他那强撑的样子,还有**上渗出来的鲜红的血迹,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这种时候,这样的情形下,如果赵峥明还是在演戏,那只能说,他的演技,太有水平了;他的意志力,也太强大了。 赵峥明说完那句话,神志似乎又迷糊起来,嘴里喃喃叫道,“凌儿,凌儿……”叫声极为旖旎深情。叫了几声后,他伸手将衣服扯得开,露出了雪白的胸脯,然后翻身坐了起来。只这一坐,碰着了**上的伤口,让他顿时停住了行动,意识清醒了一些。 “快,快……打晕我,打晕……”他伸手抓住床架上的雕花木条,手上青筋暴出,似乎在用意志力拼命压住自己,不让自己往江凌这边扑来。 事不宜迟江凌飞快地掠过去,以闪电般的速度抬手往他后脑上一击,赵峥明就软软地倒在了床上,晕迷了过去。 江凌摇摇头。这*药着实厉害只这一小会儿功夫,赵峥明就能变成这样。如果她也中了*药……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回到桌前坐下,听了听外面并无动静,附近十几米内也没有人的呼吸声,江凌的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她不知道,这赵掌柜敢背着主子使出这样的计谋,而且不惜伤害自己的主子也要把她收到赵峥明名下,如果知道他的目的今晚并没有达到,还会使出什么样的花招? 不过,现在外面一片漆黑。古代地广人稀,夜里正是各种野兽游荡的时候。再加上这里离零陵起码也有三、四十里路,在没有马和马车的情况下,想要自己一个人走路逃离这里是不可能的。而且她这空间,最不好的地方就在于她在哪里消失,出来的时候就仍在原地。这使得她的逃跑变得不那么容易。这也是她今天下午一直没敢轻举妄动的原因。毕竟她在车上一直没有月兑离那些人的视线,到了梦春院想要逃离机会也不多。那种诡异的事一旦发生,不管被没被人看见,各种猜疑谣言就会让她的日子变得艰难起来。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用这一招的。 想来想去,江凌还是决定把解决问题的途径落在赵峥明身上。不管怎么样,赵峥明都是赵掌柜的主子,他总不能不听赵峥明的话,连主子也害了吧? 江凌站起来,用空间水将粥碗洗了洗,然后注了半碗水在里面,走到床前,扶起赵峥明,将水给他灌了下去。然后回到桌前,静静地等候他清醒过来。 那空间水不但有解*药的作用,同时也有加速血液循环,使头脑清醒的作用。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赵峥明长长的眼睫毛动了一动,之后慢慢睁开了双眼。 江凌生怕他的药效还没过,远远地看着他,见他脸上原来不正常的绯红也不见了,便知他已清醒过来了。看着慢慢睁开双眼的赵峥明,她忽然心念一动,飞快地趴在桌上,装出晕迷的样子,嘴里还发出低低的申吟声。 她想试一试,赵峥明原来是因为忌惮她的武功不敢妄动,所以以退为进?还是真心地不想伤害她? 赵峥明睁开双眼有好一会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回想着什么。过了一下,他才爬了起来,坐直身子,却不想一不小心碰着**上的伤口,闷哼了一声。坐在那里好半天,等痛劲缓过去,这才小心地移下床来,走到桌旁江凌的身边。 听到趴在桌上的江凌低低的申吟声,赵峥明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模她的头,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回床上坐了下来,愣愣地看着江凌出神。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低叹一声,轻声道:“幸好,你便是吃了药,反应跟我也不一样。否则,我还真不知能否拒绝得了你。毕竟,便是在梦里我都想得到你。”说完,他沉默了半晌,又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凌儿,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听到这话,江凌的心情变得松快起来,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了翘。或许每个人的心里,总有那么一盏灯。善恶不同,光亮处与黑暗处的比例不一样。但是,总有那么一处是亮着的吧 虽然是六月,但古代植被丰富,昼夜温差大,这在夜里,也有那么一丝凉意。赵峥明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拿起床上的薄被,忍着**上的疼痛,走过来将被子轻轻地披在江凌身上。 江凌有事要跟赵峥明商量,自然不能装得太久,否则一会儿赵峥明睡着了,她还得将他叫醒,甚是麻烦。所以在听了赵峥明那句话后,她便不再申吟了。待得这被子披到背上时,她装着被吵醒的样子,动了一动,然后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来。 “你……醒了?”赵峥明手上一僵,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他现在就站在江凌身后,离她这么近,而且手还放在披在江凌背上的被子旁边。这种姿势,他生怕江凌会误会他。本来事情就已很糟糕,如果她再误会……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放下手走到床边坐下,抬起眼来准备承受江凌的怒骂。 江凌看他这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微微的歉意。赵峥明,还真是动了真情。否则,他不会这么在意她的看法和想法。 “你……”沉默了一会儿,两个人同时开口了。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地对视了一眼,等着对方说话。见对方不说,又同时开口:“你先说。” 这话一出,江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到江凌脸上的笑容,知道她没误会自己,赵峥明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你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江凌先开了口。 “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你呢?”江凌明知故问。 赵峥明笑了起来:“还真是奇怪。不知他们放的是什么药,这一觉醒来,连发烧都好了,伤口似乎也没有原来那么疼了。” 这哪里是*药的作用?明明是空间水嘛江凌好笑。 说完这两句话,两个人似乎又不知说什么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江凌抬眼看着赵峥明,道:“我想知道,刚才你为何……” 赵峥明大概也明白江凌想问的是什么。他低着头看着床前的灯影,开口道:“我有一个表哥,在成亲前遇上了我的表嫂,两人的感情非常的好,成亲后也异常恩爱。那时我在外婆家住了一段时间,他们相识相知相恋,我都一直在旁边看着;每次到衡阳去,见到他们相处的样子,我都很羡慕。也希望自己的婚姻也能像表哥一样。可这么些年,我一直也没有遇到自己要找的人。”他抬起眼来,看着江凌,“当初遇见你,我完全没有我表哥遇见我表嫂时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只是想诱惑你来羞辱秦忆;后来,又是想得到你手上味精的秘方。”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可没想到,狩猎的猎物没有上当,我这个做猎人的却掉进了自己挖的陷阱里。” 他停了一下,又道:“我娘催我成亲催得越来越紧,大概不久,我就要成亲了。除了你,我想我不会有机会再遇上自己喜欢的人了。所以,对于现在的这份感情,我很珍惜,我不想将我们的关系变成仇人。而且我知道,你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就算我用强,你也不会嫁给我的。再说,得到你的人,却得不到你的心,那又有什么意思?伤害了你,让你痛苦,我能得到什么?又能好受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他定定地看着江凌,似乎想要把她的样子刻进心里去。之后,他长长在叹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与哀伤,移开了视线:“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事,也跟我月兑离不了干系。你此时,一定很恨我吧?一定觉得我很不堪吧?我也知道,这不是三言两语的解释就能原谅的。不过我保证,今天的事一定不会有人传出去的,只要我的人一来,我就平平安安地把你送回去。你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吧。陆大人和秦大人的怒气,我想,也够我爹受的了。而我,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话说,赵掌柜这样做,他到底想干什么?”江凌问,“如果一心为你好也就算了。可这样一来,却把你们放在火烤着,他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 (谢谢想飞的爱哭鱼的两张粉红,谢谢dqwlei、kolinn、*^*0的粉红票和彩笔小芯、memeqweroo的打赏,也谢谢大家的推荐票泠水这般时间状态非常不好,能坚持下来不断更,就已是不容易了。所以近段时间码得不好,大家不满意,泠水都知道。但力不从心,很希望慢慢能调整过来。特别感谢现在还能订阅泠水文文、给泠水投票和打赏的亲谢谢) 第二百一十三章 暧昧 赵峥明苦笑了一下:“赵掌柜,虽然是从我家出来的下人,一直在暗地里帮我们家打理生意。但他现在,却不由我们控制。有人……想要把零陵这个地方紧紧地抓在手里,而赵掌柜,现在就在为他效命。利用味精到处扩张生意赚钱,就是他制造这次事件的初衷。他要把你绑在我们的战车上,也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所以……”说到这里,他垂下眼睛,不再说下去。 江凌蹙了一下眉:“如果事情是这样,那你说要放我走,他不会同意吧” “他对我,倒还有一些对子侄般的感情和对主子的敬畏。如果我一定要这样做,他不会为难你的。”赵峥明安慰道。 江凌摇了摇头。她相信赵峥明刚才所说的话真诚的,他真的不想伤害自己。但赵掌柜能这样狠心地对待赵峥明这个小主子,把事情做到没能回头的绝路上,他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善罢干休的。 “照今天这种情行来看,如果你得不到我,看样子赵掌柜是准备要毁了我。他绝不让我跟陆家、秦家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如果是这样,你可有什么办法让我月兑身?”江凌抬起头,直视赵峥明。 赵峥明睁大了眼睛,继而无奈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他现在调来的手下,一定全都听他的命令。如果是这样,我……我还真没有办法。”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悲哀的神情。 “那么……”江凌坐直了身体,凝神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低声道,“那咱们就装着……装着如他所愿吧。”说完这话,她紧紧盯住赵峥明的的脸,想看看他脸上最直接的反映。赵掌柜既能把赵峥明都置之不顾,可见他的那个新主子一定是能量比较大,有着更深厚的背景之人。赵刺史的靠山有可能就是他。赵峥明要把他们那方的利益摒弃完全站在她这一边,硬要违逆赵掌柜那新主子的命令把她放走,那是不可能的。照她对他的了解,他对她的感情或许是真的,但绝不可能把维护她建立在损害他们赵家利益的基础之上。 “啊?”赵峥明微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脸上露出凝重地表情。低下头去想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江凌道:“本来,这事因我而起,我本就应该把你平安送回家中,不应该谈条件的。但如果硬跟赵掌柜对着干,我担心他将情况上报,上面那人会对我父亲不利。我不能只顾自己的感情,而不顾家中父亲的处境。所以,能不能恳求你,平安到家后跟陆大人替我们赵家说几句好话?有陆大人在身后,上面那人……做事就不敢那么肆无忌惮。我回家后,也尽量地劝服我父亲不要再跟秦将军夺权。”说完这话,他又急急解释道,“其实就算将我父亲贬官调走,上面再派来的刺史跟秦将军也不可能是一个阵营里的。毕竟一个地方军政太过和谐,是犯大忌的。所以,有我父亲明里相抗,实则配合,秦将军做起事来便会方便很多。” 江凌眨了一下眼,点点头:“好,我会在陆大人面前劝说的。如果有必要,你们也可以碰个面自己谈谈。”说完,心里暗自叹息。 赵峥明这话,似乎卖给她好大的面子,其实,不过是利用这件事,把坏事变成好事,从来保全自己。因为陆文远到了零陵,看似只种花种草,从不干预零陵的政事,坐看两虎相争。但其实,他跟秦家的关系,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赵家大概也正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在找机会悄悄臣服于陆文远。否则,赵刺史最终的下场很有可能就是被贬到别的地方去。如果是这样,那他倒不如暗地里臣服于陆文远,配合秦从毅,至少可以保证他现在的地位。而这次这事,对于他们便是个契机。毕竟陆家与秦家的关系没有摆在台面上,他不能平白无故地跑去对陆文远说,你放过我吧,我不跟秦将军争权了。 不过,赵峥明这样的反应,倒让她完全的放下心来。 闻弦音,知雅意。只听江凌最后那句话,赵峥明就知道她清楚现在零陵的局势,也明白了他所有的打算。他直直地看着江凌的脸,两眼晶亮。过了一会儿,大概想起这样的奇女子终不属于自己,眼里一黯,道:“江凌,我们往后……还能不能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江凌一笑:“这个……我不敢保证。你要知道,城里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嚼舌头。作为一个女孩子,名声这东西,总是要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脸色一变,“噗”地一声把灯吹灭,站起身来走到赵峥明身边,低声道:“外面有人来了。”顿了一顿,又有些尴尬地道,“怎……怎么办?” “那就……对不住了。”赵峥明虽是娶过妾的人,但面对自己喜欢在意的女人,要一起装成那样,也是极为不自在。 江凌脸红了起来,不过她不是那种扭捏不顾大局的人,很快地爬上床去,躺在了床的里侧。两人之间只隔了两尺左右的距离,呼吸彼此可闻。 江凌却没有时间体会这份暧昧。她仔细地听着外面人的动静,待估计他们差不多可以听见厢房里的动静了,伸手推了赵峥明一下,嘴里发出了一声申吟。这一声申吟缠绵激荡,让闻到她身上发出的少女幽香的赵峥明顿时有了反应,差点没把持住自己,向江凌扑去。 江凌又发出了一声申吟,见赵峥明傻愣愣地呆在那里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着急,伸出手又推了他一把,还极不自然地解释了一声:“那个,你刚才吃了药,就是这么叫的。” “哦。”赵峥明被她这一推,头脑清醒了很多。他干脆用力掐了一下**上的伤口,让疼痛把自己的赶走,这才也发出了一声申吟。 外面那两人越走越近,终于到了门前站定,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儿,便悄悄地往外走去。走到离厢房大约有一米远的距离,其中一个才笑着道:“掌柜的,你不用担心了。看,公子他得手了。” “哼,要是这样他还不能得手,那他也太没用了。”这沉稳的声音,正是福临楼赵掌柜的声音,“行了,回去睡觉吧。那个药,有得他们折腾。明天一早,再来开门。要是这一晚就能让江姑娘有身孕,那是最好不过。” “是啊。让公子娶了江姑娘,那陆大人和味精,可都是咱们的了……”两人越走越远,说话声再也听不见。 屋里江凌早已停了申吟声,坐了起来。她看了赵峥明一眼:“你睡吧,明早他们才来开门。” 见江凌的声音变得冷冷的,赵峥明知道她一定听到了外面什么动静。他轻叹了一声,也不争辩,道:“我到那边桌上趴一会儿就行了,你睡吧。”说完,就想起身下床。 “不用。”江凌伸出手,似乎想要把他按到床上躺下,却闪电般点中了他的睡穴。赵峥明软软地倒在了床上。 她下了床穿上鞋子,走到桌子旁边,闪身进了空间。 坐到稻禾旁边,紧崩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江凌也不想再练功,躺了下去,酣然入睡。 不过这一觉并不安然。当院子里传来一点动静时,她立刻醒了过来。迅速地用空间水漱了口洗了一把脸,再将那只烤鸡吃了一半,又吃了两个小肉饼,这才整理了一下头发衣服,闪出空间去。她倒不担心赵峥明会看见她凭空出现。那睡穴如果没人解,不睡到十二个时辰是不会自已醒来的。 房间还是昨晚的样子。她看了看窗棂上透进来的蒙蒙的亮光,走到床前给赵峥明解了穴,然后飞快地闪回到桌前,趴了下去,装着熟睡未醒的样子。 赵峥明动了动,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天光,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江凌的身边,拿起昨晚掉到地上的被子,轻轻盖到江凌身上。然后又回到了床上,抱膝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有人走了过来,似乎在探听屋里的动静。听见里面悄没声息,便又走开了去。 赵峥明也听到了动静。他下床走到门前,似乎想叫住那人把门打开,不过转头看了看熟睡的江凌,他还是停住了手,走回到床前。 趁现在天将亮未亮之时离开这里,那是最好不过。想到这里,江凌也不再装,动了一动便坐直起来。 “你醒了?”赵峥明话语里有一丝惊喜。 “嗯,什么时辰了?”江凌揉了揉眼睛。 “大概是卯初。我看,咱们还是早些走比较好。” “当然,越早越好。” 获得江凌的同意,赵峥明走到门口,拍了拍门:“有人吗?开门。” 听到外面有人走来,江凌看了看赵峥明,又看了看自己,飞快地跑到床前,准备背着赵峥明用刀割伤自己手指,将血滴到床上。 “凌儿,你……”赵峥明看江凌呆在床前一动不动,一脸不自然地道,“要是不这样,他们会不相信咱们的。” 江凌看着床上那一抹似乎刚滴上去不久的血迹,转过身来看了看赵峥明,不知说什么好。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佟余氏 虽说认了陆文远夫妇为祖父祖母,但如今江涛在书院里念书,李青荷孤身一人,陆夫人也张不开嘴说让江凌留下来陪着他们住的话。而江凌本就一直与李青荷相依为命,相比起陆家二老来,她跟李青荷的感情更深,自然不肯弃下母亲去陪那有一群仆从跟着的陆家夫妇。再说,她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做,住在人多眼杂的陆府里,甚是不便。因此第二天一早陪陆家二老用过早餐,又留下两瓶浓缩的空间水,便跟李青荷回了青山村。 见江凌一路上皱着眉头默不作声,李青荷拍拍她的手道:“如果你想留在陆府陪着两位老人,就搬到那边住吧,反正娘有张婶她们陪着,两下里也离的不远,想见你叫上一声,或去看你也行,没关系的。” 江凌讶然地看了李青荷一眼,“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搂着她的胳膊道:“谁说我想去陆府住来着?莫不是娘您嫌我烦,想赶我走呢?” 李青荷听了这话,心里舒了一口气,面上却嗔了她一眼:“可不是烦人?这么大个姑娘,还天天腻着娘撒娇,你也不害臊。” 江凌“嘿嘿”笑了两声,将李青荷的胳膊搂着更紧了。许是为了弥补前世跟母亲形同陌路的遗憾,她跟李青荷在一起,就喜欢腻在她身旁不肯撒手。 李青荷见她那小女儿模样,想想前两日的担心与害怕,恨不得江凌天天腻在她身上不放手才好呢,只觉满心欢喜,哪里有什么厌烦的? 江凌看了看抿着嘴看着她们笑的入画,眉头又轻轻地蹙了起来。 昨晚秦夫人就给她带了吴管家的话,说味精前日就卖完了,让她赶紧做了再送些去。她空间里虽然还有一些货,但现在家里多了三个下人,这三个人可不像李青荷那么马大哈,虽嘴上不说,心里眼里却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瞒不过,她可不敢在他们眼皮底下做味精。但如果避开他们自己跟李青荷关在厨房里做,这三人怕会觉得主子不信任自己而离了心。再说,家里经济宽裕了,她跟李青荷也不能老这么累着自己,弄得自己一身鱼腥味儿。可如果放弃了味精这一个进项,家里少了不少的收入呢。酒楼现在生意虽然红火,田地也会有收成,但哪一个都不如味精这么来钱快,一本万利,要说弃了,她却是舍不得。再说,酒楼还要靠味精招客,还答应了扶持那些没被赵府入股的酒楼——虽说赵府如今不与秦府做对了,但原来说过卖味精给别的酒楼的,却也不能说话不算数不是? 所以想想,江凌就觉得纠结。可一下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心里盘算着拿出剩下的存货救救急,再想办法早些搬家吧。到了那边地方大了,再圈一个不许外人进的院子,自己一个人慢慢做吧。 如此想着,马车已到了青山村村口了,正好看见王大娘站在那里正跟人说话,李青荷忙让张叔停下车来,伸出头去跟王大娘打招呼。在青山村呆着的这段日子,唯有这王大娘跟李青荷相处最厚,也最说得来。所以此时见了,自是要打声招呼。 “可巧了,这佟家媳妇正打听你呢。”王大娘听见马车响转头去看就认出了江家的马车,见李青荷伸出头来,忙道,“你们怎么这两日不在家?听说你家江凌儿要回来,佟家媳妇在这儿等半天了。江夫人,你家凌儿可有跟你回来?” 江凌听见这话,忙将头凑过去,笑道:“大娘,我在这儿呢。找我什么事?”说完,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王大娘身边站着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本低着头,一副很腼腆的样子,听见江凌的声音,忙忙地抬起头来。待看到江凌那半边脸,脸上露出万分惊喜的笑容,很是迫切地急急上前两步,然后“嗵”地一声跪到地上,一下一下地磕起头来。她立着的地方正是村里唯一一条大路,铺着青石板儿,这一磕之下,“咚咚”的声音便是李青荷坐在车上都能听得到。 “啊啊啊,你这是干什么?赶紧地起来。”王大娘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连忙上前欲要扶她。 江凌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从车门处跳了下去。 那女子见江凌下车,挣开王大娘仍是跪在原地,江凌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道:“是佟家嫂子吧?你这头再磕下去,可折了我的福,再不许磕了。”这会儿她认出这女子是谁了——正是她在山上跟入画救的那个被压着了腿的年轻媳妇。 “是。姑娘说不磕,我、我就不磕了。”那女子一听江凌发了话,很恭顺地应了一声,垂首而立,脸上仍是十分欢喜的表情。只是她大概不想用“我”来自称,却又没做过下人,不懂除了“我”该如何自称,在说话时便结巴了一下。 江凌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虽救了这对夫妻,这女子要来表示一下谢意也是应该,但她总感觉有些怪怪的。至于怎么怪法,她却又说不上。细想想,大概人家感谢救命恩人,都会万恩万谢的用语言表达出来。而这女子却只磕了三个响头,便恭顺地立在一旁的缘故吧。 这女子不说谢意,她也不好用话推拒,只得转头对王大娘笑道:“大娘,我们先回去了,有空过来坐坐啊。”便扶着李青荷上了车,示意张叔起驾。待马车缓缓起行时,后面却传来了王大娘的惊呼声:“佟家媳妇,你……” 江凌听得王大娘这一声呼,连忙掀起车帘向外看,这才发现那女子一声不响地跟着马车后面小跑着,看样子似乎要跟着马车到江家去。 李青荷见状,摇摇头笑道:“你前儿离开家,她后脚就寻到家里来了。来了只跟我磕了个头,便静静地呆在那里,说要等你回来。我告诉她道过谢就可以了,不必在这儿守着,还是回家伺候相公吧,她却不肯;再劝她说第二日再来,或许到时你就在家了再来,她还是不肯,说她丈夫叫她来家里候着的。那**没回家,我忧心着,也就顾不上她。第二天一早她又来了,差不多天黑了才回去,手脚极勤快地帮张婶做家务。这会儿想想,这人还真是奇怪。” 江凌听了,让张叔放慢些车速,又看了看跟在后面的佟家媳妇,跟她虽步履匆匆,跟得还不算吃力,再加上没多远就到家了,便没让她上车来。 因有了上次菜和鱼被偷之事,昨晚张叔张婶便回了青山村守着,今日只张叔去接她们,张婶就留在了家里。此时听到马车声,忙迎了出来。见到跟在马车后面的佟家媳妇,脸上僵了一僵,重又堆上笑来唤了一声:“佟家嫂子,今儿可来得巧,正碰上我家姑娘回来了。”这几日这女子可把她烦得不行,赶又赶不走,留她在家里却又不放心,总怕她是个心有歹意之人。时刻要注意着这么一个人,着实让人恼烦。今儿本还高兴,这人终于不来了,却不想大概是到路口迎接姑娘去了。 江凌下了车,也顾不得看看院子里的菜,便进了厅里。这女子找她做什么,她倒想知道知道。 “佟家嫂子,坐吧。”江凌见那女子也紧跟着进了厅堂,便笑道。 佟家媳妇却不肯坐,坚持着等江凌入座。江凌只得跟李青荷坐下,却不想“咚”一地声,佟家媳妇又跪下了。江凌头疼地站起来,伸出手去扶她,那女子却道:“姑娘,您坐着,让我……让奴婢好好跟你说说话。” 这女子虽不甚健壮,却是做农活做惯了的。江凌没用功力的这么一扶,却没能扶动她。见她态度十分殷切和恳切,江凌揣摩着她是不是还有事要求着自己,便也不勉强,坐回椅子上无奈道:“那好罢,你说。” “其实,也没啥好说的。”佟家媳妇笑了一笑,“就是……往后奴婢就跟着姑娘了。待我相公病好,也会来帮着姑娘做事,姑娘叫做啥,我们就做啥。” 张婶正给李青荷和江凌上茶,听得这话,不由跟江凌母女一样,转头看着佟家媳妇,呆愣住了。 江凌笑了一下,笑容极不自然:“那个……佟家嫂子……” “姑娘怎能唤奴婢嫂子?”那女子惶急地抬起头来,“奴婢娘家姓余,姑娘只管叫奴婢佟余氏便好。” “咳……好,佟余氏,我们家,你也看到了。就这么一点大块地方,有张叔张婶和入画帮我们,就尽够忙活了,实在用不着再找帮手。” “不要钱,也不要管饭,我们只帮着姑娘做事,什么都不要姑娘的。”佟余氏见江凌误会了自己,急急解释道。 “那日救你们,不过是机缘巧合。无论是谁路过那里都会相救的。再说我们不过是帮你喊了人,要说救命恩人,你倒应该去谢那个大夫。不过救过之后他们便走了,我也不知他们叫什么,家住哪里。”江凌说着,便站起来伸出手去想将她扶起来。 “大夫的事我不管,我……奴婢只知道是姑娘救了我们夫妻两人。”佟家媳妇却很是坚持,不肯起来,眼睛定定地看着江凌,一副你不要我我就不起来的样子。 (感谢落燕閑居的再一次打赏和达娃拉姆的粉红票) 第二百一十九章 明白了 江凌甚是头疼,却坚持地扶起她:“无论如何,你先起来。你这样跪着,我心里不安。” 佟余氏见江凌脸上表情甚是坚定,自己也不敢再犟,立了起来,嘴里却仍道:“姑娘,您要是不让我们帮着,我们会天天来的。” 江凌沉思片刻,道:“你看这样好不——你先回去照顾你相公,等你相公伤好了,你们再来?”说完看佟余氏还想再辨,将脸沉了下去,“你既要来帮工,我便是你主家;要是主家的吩咐都不听,这样的帮工不要也罢。”她算是看出来了,如果她一味的软语相劝,这佟余氏一定不会走的;还得态度强硬些才有效。 果然见江凌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佟余氏不敢再说话,只得应了一声,垂下头去。 “好了,你回去照顾你相公吧。他有伤在身,一个人在家那怎么行?”江凌道。 “好罢。等他伤好了,我们就来。”佟余氏没法,只得一步三回头地退出门去。走到院门边,又回过头来看了江凌一眼,才很不情愿地离开了。那可怜巴巴的眼神,仿佛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狗一般。 李青荷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道:“唉,这女人似乎有些不正常。看她那样子,我真有些害怕。” 张婶上前一步,禀道:“因姑娘的事,大家都没有心思理会她。昨晚奴婢回来,已找村里人打听过了。这佟余氏也是个苦命的。嫁来佟家十来年,做牛做马,什么苦活重活都干,忍受着婆婆的苛刻与打骂,把几个小叔子、小姑子拉扯大,如今家里日子好了,却因为没有生养,婆婆硬逼着她相公休了她。不过她相公还是个有情意的,跟她婆婆大吵了一顿,便分家出来单过。唉,那家子的财产,可有一大半是他俩口子苦拼着攒下来的。可现在分家,却让她两口子光身出户,就只给了半年的口粮,一点田地都不分,房子也没有。两口子也硬气,在村边搭了一个茅草屋住着,这余氏在河边开了一片荒地种着,她相公又去镇上做工,拼死拼活积攒了半年,怕冬天那茅草屋扛不过去,便准备自己打砖坯建一间泥砖房。却不想屋漏又遭连夜雨,到山上去伐木还被木头砸伤了……” 说到这里,张婶没有再说下去。她自己就是个奴婢,再同情佟余氏也不能张嘴叫主子让她来家做事。再说,江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虽说李青荷和陆夫人没有责怪她们,但她们都已是极羞愧了。对于这有些古怪的佟余氏,虽说去了解了一下底细,但终是陌生人,也不知她一定要来这家里帮工的用意是什么,这古怪处实在让人不放心。 “那她见天的来这里,她相公谁伺候?”江凌沉默了一下,问道。 “她家那茅草屋就在那边山边,离咱们这里并不远。她来这里帮个手,看空了就回家一趟。在家里呆不到一柱香又跑过来。不过说来也怪,他俩人那么重的伤,入画说佟余氏的腿都伤得看得见骨头了,却不想就这么几天功夫,竟然好利索了,你看她走路,就跟没受伤似的;听说她那丈夫也能下地走动了。看来你们遇上的那大夫医术还真高明。可惜没问到他是哪个医馆的。如果知道他是哪里的,以后有了什么事……”说到这里,她忽然发现自己失言,忙笑着打了打自己的嘴巴,“啊,呸呸,我们夫人跟姑娘都是没病没灾的,找什么大夫啊。奴奴婢真是老糊涂了,夫人、姑娘莫怪。” “呵,没事。”李青荷摆摆手,转过头来看着江凌,“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能帮上一把就帮一把吧。反正新宅子那边事儿也挺多,她丈夫病好了,不如让他们两口子到那边听吴管家的差遣?” 江凌知道她娘心软,张婶把这情况一说,她必会同意让这佟家夫妇帮工,笑着点点头:“好,就这么办。” 事情议定,李青荷站起来道:“那我回房换衣服。”从陆府回来,她跟江凌身上穿着的都是新衣,在家里还是穿家常衣服自在。 江凌却坐在那里未动。刚才张婶在说最后那番话的时候,江凌就觉得自己脑子里似乎有个什么念头闪过,但被李青荷这一打岔,现在再想时,却又想不起是什么了。 李青荷见她微微皱眉,张嘴正要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却见江凌忽然立了起来,冲着她摆了一下手,凝神看着门外:“我怎么听到远远的有狗叫的声音?好像是小花。话说,我昨天回来就没见着小花,它跑哪儿去了?” “小花?”李青荷叹了一口气,缓缓又坐了下来,“你出事那天,它在家里忽然叫得很厉害,我喝斥了几次它都不理,而且显得很烦躁的样子。待张婶回来禀报说你不见了,它就直窜了出去,再没见回来。想必,这狗是感觉到你出事了,所以找你去了。说起来,这小花实在是忠义。” 她话还没说完,江凌就快步走了出去:“一定是小花,是它回来了。” “我怎么没听见?”张婶疑惑地向入画看了一眼,也赶忙跟了出去。 江凌刚走到院门口,一个影子猛地向她扑了过来,然后“汪汪”地叫了起来。 “还真是小花。”听到这叫声,李青荷也惊喜地站了起来,走出门去。小花在这家里,绝对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家庭成员。但这几天忙着江凌的事,李青荷没顾上它。现在一切都安定下来了,说不挂心那绝对是假的。但她知道江凌对小花的感情,所以一直瞒着让张婶她们别说。可没想到,小花竟然自己回来了。 “呀,小花这是怎么了?”一走到院子,看到江凌抱着小花在掉眼泪,本想安慰她几句,待一看到小花的模样,连她自己都想掉泪。 只见小花身上全是泥,身上的毛发又脏又乱,从前左胸穿过月复部到右后腿,竟然有一个长长的伤口,看样子还挺深,流出来的血裹着旁边的毛,都已成了黑褐色;伤口还有些化脓。也不知这样重的伤,小花是怎样跑回家来的。 “小花一定是去了洪府。”江凌也顾不得身上的新绸缎衣裙,蹲子搂过小花,眼泪一滴滴掉到它的背上。 “呜呜……”小花低声回应,伸出舌头舌忝了舌忝江凌的脸,眼睛里像似极欣慰的样子。 李青荷用帕子抹了抹眼睛,转头吩咐:“入画,去烧些温水,让凌儿给小花好好地洗一洗,上上药。” 见入画应声而去,她又拍拍江凌:“好了,让小花歇一会儿,你去换身衣服来帮小花洗澡吧。” “嗯。”江凌站了起来,叫道,“入画,你放着罢,我想亲自去给小花烧水。” 入画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李青荷。 李青荷摆了摆手:“让她自己烧吧。小花这样,也是为了想去救凌儿。让她自己做,心里会好受些。”说完看着小花,又叹道:“还不知它经历什么样的艰辛才逃了回来。”小花的凶悍和机灵,是这十里八村少有的。连那些上山的猎狗都不如它。这回受这样重的伤,想必一定是遇上了十分凶险的情况。 江凌听得李青荷这话,停住脚步看着跟在她脚下一步不离的小花,咬了咬嘴唇,便进了厨房。转头见入画要跟进来,连忙拦道:“不用你,我自己一个人来。” “让她一个人做吧。”李青荷见女儿有些任性,以为她被小花的事刺激了,赶紧对入画道。入画只得退出了厨房。 见大家都没跟进来,江凌转过身来,将脚下的小花调进了空间。然后在锅里注入空间水,再用茅草引燃了火烧了起来。 自从张叔他们入住江家,这水就由张叔去挑了,江凌再不敢让水缸无缘无故地装满水,只有时趁他们不注意时,将缸里的水撒到空间里浇地,再重新装入空间水。而她这几天没在家,缸里的水自然是张叔挑的。这会儿要给小花疗伤,她便得将水换掉。 看着灶里的火旺旺地燃了起来,再内视空间里的小花已趴在草地上闭上了眼睛,一副惬意的样子,她微微地笑了起来。 “啊,我明白了。”江凌忽然猛地站了起来,惊叫道。 “姑娘,什么事?”听到她这声惊呼,入画在外面问道。 “啊,没事,没事。”江凌笑着应了一声,重又坐回灶前。望着灶里的柴火笑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佟余氏为何那样坚持、那般怪异了 只要进过她这空间,无论是小花还是大宝,对她都无不驯服。见到她总是无尽欢喜的模样。就像一个吸烟上瘾的人见到好烟一般。佟余氏对见到她的迫切,以及见到她时的欢喜,跟小花和大宝一模一样。她说嘛,当时就觉得怪怪的,原来根源在这里。 这样的人,对自己绝对是忠心耿耿的。想到佟余氏说要来帮工的事,江凌心念一动——这不是最好的做味精的人选吗?让佟家夫妇做味精,绝对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谢谢落燕閑居的打赏和绯影若曦的粉红票) 第二百二十章 好算盘 江凌烧好水,为了让小花在空间里多呆一会儿,将水盆调进空间里给它细心地洗了澡,又抹上伤药,再喂了一些浓缩的空间水给它,这才将它放出空间,打开厨房门出去。 “咦,这会儿会是谁来?”听到马车声朝这边奔来,李青荷从厅堂里出来,站在院子里对江凌道。 江凌笑道:“我估计是婶婶。有这么一件大好事,她哪会不来凑一脚?心里指不定还怪罪我们不请她去陆府赴宴呢。”昨晚陆府的宴会,本来江文绪这个叔叔是应该请去的。但陆夫人大概是恼张流芳往日对李青荷母女的刻薄,更恼恨她曾口口声声骂江凌是野种,又恼江文绪的懦弱,所以根本提都未提他们。李青荷自然也不好提。江文绪一家就这样被忽视了。 李青荷笑了起来:“应该是她。” “走吧,咱们进屋去,免得有人自作多情,以为我们是特意出来迎接她的。”江凌拉着李青荷进了厅堂。 她们前脚刚进屋,两辆马车就停在了江家门口,前面那一辆车里首先下来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那可不是张流芳是谁?跟在她后面下来的,则是江文绪。不用猜,后面那辆车里坐的一定是江宁儿和江馨儿两姐妹了。江洋走了秦家的路子进了军营,开始挺不老实,偷奸耍滑的,被秦忆暗地里收拾了几次,如今变老实了,呆在军营里老老实实做个抄抄写写的文书,虽然俸禄没多少,但至少不再在外面东游西荡。 “请问,您是……”张婶迎上去问道。 张流芳捂嘴笑道:“你是我嫂子新买的下人吧?我是凌儿的婶婶,往后可记住了。”说完便想往里走。 张婶却拦住了她:“我是陆府派来伺候江夫人及我家姑娘的下人。夫人还请稍等,待我进屋通报。”说完,目光扫了江文绪一眼。她被派来江家前,了解江家的情况可是他们的功课。对于江文绪和张流芳的事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这会儿看到现实与传闻一样,江文绪在妻子后面下车,下了车后在嫂子门前一声不吭的全由妻子应对,这不得不让张婶鄙夷——做男人做到这份上,也是够窝囊的。难怪会由着妻子欺负寡嫂侄儿侄女。 张流芳听闻张婶是陆府派来的下人,赶紧停住脚步,不敢再往前一步,任凭张婶去禀报李青荷。 江宁儿对于江凌破坏她与赵峥明的好事极为不满,所以见张婶进了屋子,上前一步极不高兴地对张流芳撇了撇嘴:“就这么点地方,在院子里打个哈欠屋里都听得到吧?还要通什么禀?纯粹就是想为难一下我们。” “宁儿,不许胡说。”张流芳一听这话吓了一跳,连忙喝止。却不想一回过头,就看到江凌站在门口,看着她们母女,嘴里懒洋洋地道:“如果江宁儿姑娘要不高兴,现在就可以回去,没人请你来呢。”说完转过头去,笑着向江文绪道:“叔叔今儿怎么有空来此?快请进吧。” 江文绪讪笑一下:“许久未来看嫂嫂和你们,所以过来坐坐。” “听说凌儿……”说到这里张流芳捂嘴一笑,“不不,应该叫陆姑娘了。听说陆姑娘大喜,昨儿认了陆大人为祖父,我们今天特地来庆贺一番。”说着提裙率先进了厅堂,对着坐在那里的李青荷福了一福:“恭喜嫂嫂。” 江凌瞅她一眼,转头对江文绪道:“叔叔请。” 江文绪跟在张流芳后面进了厅堂,先给坐在那里的李青荷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嫂嫂。”坐下后看着入画上了茶出去,便急急道:“嫂嫂,你怎么能就这样让咱们江家的姑娘认到别人家去呢?哥哥要是泉下有知……” “文绪。”张流芳轻喝一声,用力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江家母女只对江文绪有好脸,她今天一定不让江文绪来此。在家再三警告他即便不满也不要乱说话,却不想他这会儿竟然大着胆子说出这话来。真是气死她了。 李青荷听了此话却没有半分羞愧伤心的表情,转过头去看着江凌,淡淡地一笑,道:“自从你哥哥去世后,这姐弟俩没少受人欺负。嫂嫂我无能,不能让他们过上好生活。现在有人愿意庇佑他们,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我怎么能因一已之私相拦呢?更何况陆大人、陆夫人年纪大了,孤苦无依,凌儿能承欢膝下,让他们开心,也是功德一件。小叔所读的书上不也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么?两相便利的好事,我有什么理由拦着?” 江文绪被她这一说,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张流芳则抢过话头,欢喜地笑道:“嫂嫂说的可太对了。照我说啊,这可是大好事一件。城里有多少官家千金希望得到陆夫人的青睐被认为干孙女儿呢,凌儿被她看中,要多荣幸有多荣幸。这可是咱们江家祖坟冒青烟的事儿,怎么能往外推呢?文绪就是冒傻气要是我家宁儿或馨儿被看中,我二话不说就让她跪下磕头。” “你……你……”江文绪被她这话说得气极,却不敢反驳,胸口一起一伏地极为憋气。 “小叔放心吧。你哥哥在地下有知,也只会高兴不会反对。我跟他生活了十几年,最是知道他的心思。”李青荷看不过眼,开口解释。 “可不是?要是大伯知道凌儿有陆大人做祖父,不定多高兴呢。”张流芳忙附和,“文绪你也真是。凌儿这事多好啊,本来秦家嫌咱们家门槛低,不愿结亲呢。这成了陆家小姐,倒成了他们高攀我们了,凌儿往后嫁到秦家去,秦夫人也不敢给她气受,这是多好的事儿。凌儿有了这等好事,你作亲叔叔的不替孩子高兴,尽想着维护你们江家的那一点点尊严。一家人在一块穷死,你们江家就荣耀自豪了?你也不想想,凌儿这身份一高,宁儿和馨儿有了她这样的堂姐妹,往后来提亲的都是官宦人家呢。洋儿、涛儿自不待说,绝对能说门好亲事。有了好亲家,往后子孙也会越来越有出息。你看看,这是多少好的事儿,你竟然还反对?我看你真是没脑子。” 张流芳这一番深挖广掘,说得江凌直冒汗。她这里想的不过是在陆家夫妇面前敬敬孝道,却不想经张流芳这一分析,不但能让江家鸡犬升天,还泽被后世,惠及子孙呐 江文绪被张流芳这话说得哑口无言。他看了看江凌,再看了看李青荷,知道说了也无益,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见江文绪闭嘴,张流芳很满意地转头问江凌:“凌儿,听说你们在新塘买了好大一块地,还建了新宅子,准备不久就搬进去,是不是?”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江凌点点头。这事张流芳迟早都会知道,也没有隐藏的必要。 “听说,陆大人和秦大人也准备在你们那旁边建宅子?”张流芳眼睛更亮了。 “对。”江凌警惕地看了张流芳一眼,不知她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张流芳两眼殷切地看着江凌:“那个……凌儿,咱们好歹是近亲。涛儿除了你们,也就只有这个叔叔和堂兄最亲了。你出嫁后,互相帮扶的可不就是这些叔伯兄弟?所以你看,能不能让上几亩地给我们?我们也在那边建一个宅子,这样相互也有个照应。听说你们有六十顷地呢,我们只要几亩而已,按市价算给你,可好?” 她知道李青荷面慈心软,本来这事她想找李青荷说的。但碰了几次壁她也知道了,这个家是由江凌说了算。就算李青荷答应了,如果江凌觉得事情不妥当,也照样拒绝,而且这样做反倒惹恼了她。再说,现在人家可是陆家小姐了,算是这零陵城的第一号小姐,众位夫人还要看她脸色行事呢,自己算是哪根葱?趁早还是做些让她高兴的事吧。 “这个不行。”江凌摇摇头。 张流芳这一听这四个字,马上把脸沉了下来。 江凌却像没看见一般,接着道:“这地其实也不是我们的,不过是秦将军看我们可怜,让了些地。你也知道,想在新塘有一块地,不是光有钱就可以的。当初他就说了,让这些地给我们,不过是看在先父的面子上,目的是能让我们有口饭吃,小涛以后不至于靠人家救济,只能用来种田,不能拿来做别的。你也看到了,我们在那里建宅子,占的也不是耕地。如果我将这地让给你建宅子,秦将军指定得不高兴,说不定现在看我有陆府支持了,干脆把那块地收回。反正这地钱我们还一直欠着没付呢。” “真不行呐?”听江凌这一解释,张流芳满脸的失望。 “她婶婶,你干嘛想到那里建宅子?那里离城里虽说不远,可也不近。附近就是庄户人家,虽说比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强些,但跟城里可是没法比。”李青荷知道张流芳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见她如此热衷于要到新塘建宅子,一下没想明白她想干什么。 (谢谢小夜saya的粉红票和落燕閑居的打赏) 第二百二十一章 说中心思 “嗨,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张流芳拿着手帕一挥,“江家这小辈里,也就只有洋儿和涛儿两个男丁了。他们两兄弟要是不互相扶持,还能扶持别人去?咱们两家宅子建在一起,也互相有个照应不是?再说,现在涛儿在书院里读书,这一读就好几年,往后要是中了秀才、举人,作了进士,离嫂嫂你还要远。而凌儿这亲事虽说没定,但我看秦家上下对凌儿也没有不满意的。秦公子不小了,秦夫人一心盼着抱孙子呢。所以凌儿这一年半载的就要出嫁,到时家里可只剩了嫂嫂你一个人了。让你一个人住在新塘那前不着村、后不靠店的地方,我可不放心。我们到那里建个宅子,大家住在一起,也有个照应不是?有什么事,文绪也好,洋儿也好,一叫就到,自家子侄,可不比那些奴仆们用的放心?” 张流芳说完,只拿眼睛看着江凌,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又笑道:“凌儿,要不你跟秦夫人好好说说?我想秦夫人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你把我刚才那番话说说,她应该不会拦着。不就是几亩地的事儿吗?再说,咱们江家人有出息了,对于秦公子也是一个助力不是?一个好汉三个帮。秦家官位虽高,但毕竟离开零陵这么多年,根基浅薄,没有个熟悉本地的自家人,有些事还真不好办呢。” 听着张流芳这些话,江凌不得不佩服她的头脑。这份剥丝抽茧般的分析,说明张流芳还真是一个极聪明的人。要不是她有太多的歪心眼和锱铢必较的私心,倒也可以共同发展,携手共进。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想张流芳不自私、不动歪心眼,那是不可能的。如果自己家不是经济上慢慢变好,不是跟着秦府与陆府关系亲密,估计张流芳这会儿还会欺上门来羞辱呢。江凌可没忘记当初张流芳当着全村人的面,是如何辱骂李青荷,如何骂自己是野种的。你穷困时就落井下石,你富贵时就巴结上来,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能像现在这般让她进门坐下来喝一杯茶,不过是看在江文绪的面子上,已是江凌能做最大限度了。至于帮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张流芳那么迫切地想要到新塘去建屋子,心里没有鬼才怪。这种事,江凌是绝不会答应的。有这样的邻居每日来聒噪,要不就为点芝麻小事跟你吵架,脑袋被门板夹了才会答应她。 然而容易心软的李青荷被张流芳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心动,转过头来看着江凌,目光里有那么一丝期盼。 江凌看到她这目光,心里暗叹一声,转头对张流芳笑道:“那我问问看吧。” 张流芳脸上松了一口气,开口正要说话,江凌却一摆手继续道:“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秦将军开口说的话,那可是铁上钉钉的事儿,便是秦夫人也不敢违背的。你要知道,做将军的,最要紧的就是一言九鼎。要是今日说的话,明日被人劝劝就不作数,谁还会听他的命令?上了战场岂不是指挥不动将士?所以,这事估计希望不大。不过呢,我觉得兄弟间能不能互相扶持,不在于住不住得近,而在于是不是真心对对方好。如果一面笑脸相迎,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盘算着对方有哪些便宜能让自己占的。这样的亲戚,便是同睡一屋那也是只有拆台仇视的份儿。所以,婶婶还是先模模自己的心,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你说所的那般好。” 这话说得张流芳脸色一僵便要沉下脸去,但想想江凌的身份地位今非昔比,便又不敢。那笑容僵在脸上,让人看了甚是咯应。 江宁儿见她娘被江凌拿话堵得上不来气,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也顾不得来时她娘的嘱咐,直着脖子就指着江凌道:“我娘好歹是你的长辈,有这么当面说话的么?你真是没教养,那陆夫人是老糊涂了才被你这样的人骗哄了去。她是没见着旁人,要是见了别的姑娘小姐,哪里还会认你为孙女儿?比你好的人有的是。” 张流芳哪时都不是吃亏的主儿,要不是有顾忌,此时早就暴跳起来指着江凌鼻子骂了。此时女儿为自己出气,自然不会拦着,眼睛还时不时地向女儿投去赞许的目光。 江凌却也不说话,只用眼睛看着江宁儿,江宁儿说完了话她还是这么看着,直把江宁儿看得心里发毛,身子往张流芳那边缩了缩,却又感到自己这动作太示弱了,又往前一挺,眼睛一瞪道:“看什么看?本姑娘就是比你长得好,比你性子好,比你有教养、有才……” “宁儿”见江宁儿越说越离谱,张流芳连忙喝住了她,伸出手在她背上用力地掐了一下。 “娘,你掐我干嘛?”没脑子的江宁儿此时正说的来气呢,被她娘这一掐,顿时不乐意了。 “不许这么跟妹妹说话。”张流芳见她这么不上道,气得用力瞪了她一眼。 张流芳在家里那是极强势的,绝对的说一不二。所以她这一瞪,江宁儿只得嘟着嘴不说话了。 江凌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一喝了一口,见屋里没人说话了,又扫了一眼一脸沉思的李青荷,这才笑眯眯地慢慢道:“宁儿说完了?” 江凌这一问又让江宁儿暴跳起来:“哼。要不是我娘管着,我还要说你说说你有什么了不起?要是陆夫人多接触接触我,没准认的是我而不是你……” “宁儿”张流芳再次喝道,还伸出手去拍了江宁儿一下。 江宁儿扁了扁嘴,将身子扭过边去,闭上了嘴巴。 江凌抬起眼睛看着张流芳,笑了一下:“嗳。要不是婶婶算计着我,我还真得为婶婶这么聪明的头脑、这么厉害的打算鼓一鼓掌呢。婶婶这算盘打的可真好。你以为陆夫人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被我三言两语哄住了,所以才认了我为干孙女儿?于是就想到新塘去建宅子,好跟陆夫人多亲近亲近,让江宁儿甚至江洋多去哄哄她,哄得陆夫人认江洋为干孙子,于是陆家的万贯家财便是你的了?”这话说完,见张流芳脸上骤然变色,望向自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江凌就知道说中了她的心思。将脸色一沉,冷冷道,“婶婶果然打的好算盘” 她话声刚落,“咣当”一声,却是李青荷手里的茶杯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张流芳反应倒也迅速,眼里的慌乱很快就消散不见,将脸上的笑容一敛,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凌儿,饭以可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自己有那想法,不代表别人也有。我不过是心善,看着你们孤儿寡母的没人照顾,想帮你们一把,却是不想你们却将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罢了罢了,既然你们富贵了,要嫌弃我们这些穷亲戚,不怕别人戳你们脊梁骨,往后不往来就不往来吧。哼,有什么了不起。”说完,转头很有气势地对着江文绪暴喝一声,“咱们走。”自己却站在那里不动,似乎在等李青荷来拉她。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李青荷竟然稳稳地坐在那里不动。 “嗤”地一声,江凌笑吟吟地抬起头看着张流芳:“要戳脊梁骨,也是戳婶婶你的。满城里谁不知道婶婶你的秉性?那啥,现在就走啊?那好走哈,不送”说完冲着门外喊道,“张婶,送客。” 张婶不放心她们,原就站在外面听着。这时江凌这喊声还没落,她就进了门来,做了个手势:“江二夫人,请。” 张流芳一看慌了神。她虽然打着小算盘,可没想跟江凌她们撕破脸。原来因帮着江凌解决了刘庆春他娘的胡搅蛮缠,两家的关系已和缓了许多。现在江凌成了陆大人的干孙女儿,江涛又进了书院,以他的聪明,往后中个秀才、举人还是挺有希望的,她就更希望能与江凌两姐弟搞好关系了。可不想江宁儿那傻子把她的算盘透出口风,一下让江凌抓了个正着;无奈之下想来个打死不承认,喊个冤以退为进,江凌却根本不吃这一套,而向来心慈手软的李青荷不知怎么的也硬起了心肠。现在张流芳知道,只要她一踏出这厅门,两家的关系就算断掉了,以后要想再来巴着江凌她们,不知得费多大的劲儿。 想到这里,张流芳将心一横,掏出手帕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又坐回到椅子上去,对李青荷道:“嫂嫂,凌儿那样说我,你也不帮着说句公道话?以往我是有错,可我早就改了。文绪他成日在家里骂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本想着好好弥补一下以往的过失,好好地对待你和侄儿侄女,却不想你们还这样看我,你说我这心里可不难受?” 张流芳是坐下了,却让刚刚站起来的江文绪和江宁儿两姐妹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江宁儿不耐烦了,扯了扯张流芳的衣袖嚷道:“娘,你求他们做什么……”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安置 马车缓缓驶过小桥,到了新宅大门前停下。虽然江凌想要那种天然开放式的园林,但这也只是想象。人总要把自己装在各种笼子里才会有安全感,便何况居住在这四野无人的地方?所以江凌不光在桥头做了一道类似于城门一样可以站上去瞭望的大门,也在自己的园林外面筑了一道墙,便是后面的靠水处也用竹篱做了一个隔断,以防有人半夜乘船上岸打劫。 吴管家跟着钱老大和钱老2等人早已在大门前迎着了,见李青荷与江凌的车来,连忙上前见礼。李青荷两人也不下车,让车夫直接驶进去,直到自己院子前面这才停了下来。 新宅的院子不光是用墙相隔,还用了假山、植物、池塘等隔断,每人一院,相距不离也不近。李青荷的静心居与江涛的摘星阁,都是他们自己起的名儿;江凌也给自己的院子起了一个知还居的名字,取于“鸟倦飞而知还”之意。这里是她的家,有爱她的亲人。无论去哪里,倦了烦了,都可以回到这里,抚伤静养。 看着下人们把大宝放入池塘里,再安抚了一下小花,使了赏钱把陆府的下人们打发走,再谢过吴管家,江凌便带着入画进了自己的院子。 屋里不光是家俱齐全,便是铺盖都买了新的。从名贵木材稀缺的现代穿越到唐朝的江凌,早就在打紫檀、花梨等家俱的主意,但当时手头紧,便没提这事,想着等以后有钱了再换。却不想秦忆早已交待了吴管家,几间主卧的家俱全都用的是上好的木材,吴管家还向江凌转告了秦忆的话,说江凌如果一定要跟他算清楚这笔帐,那就算是他借给她的,等她哪时手头方便了再把钱付给他。秦忆既如此说,而且看着这些家俱如此精美,江凌便没有推辞。 所以此时走进自己闺房,房间里不但没有半点现代新家俱那种臭味,空气里还弥漫着黄花梨那特有的略带花香的甜甜木质香。手指滑过紫檀木雕刻的精美的妆奁,江凌的眼里闪过一丝纠结。把手放开,任由秦忆在襄阳那里受人诱惑,她这样做,真的对吗?每每想起这事,她的心情就特别复杂。尤其在这里,看着满宅子满屋子都是秦忆对她的体贴的关怀,更是如此。 “姑娘,衣物都已放置好了。”入画把东西归置好,禀道。 “好,你也收拾一下你的东西吧。”江凌把脑子里的思绪赶走,回过身来看了屋子一眼,“我去我娘那边看看。”说完,走了出去。有些东西,是自己的,它跑不掉;不是自己的,也留不住。多想也无用。 而且算算日子,如果那家伙没有被襄阳的美女羁绊住,过几日也该回来了。 江凌不喜欢家里人太多太复杂,所以她这院里只住了入画一个下人;而李青荷那边的外院里住了张叔和张婶,内院则住了一个陆夫人拔过来的丫头五儿。由张婶做管事,并跟入画两人做饭,五儿洗衣,张叔打扫一下庭院,家务就这样分派下去了。至于活计是轻是重,是否添人,江凌决定等他们做了一段时间看看再做调整。下人院子里,住着钱老大一家和佟家夫妇两家人,拔下米粮月钱,各自开伙。 看看家里诸事安排妥当,江凌见天时尚早,叫了钱老大和他儿子来,给了他几袋稻种。 “天哪,姑娘,您哪来的稻种?”钱老大打开袋子,看到里面的稻种,眼睛瞪得老大,“我种了一辈子田,还没见过这么好的稻种。”说完,他也不管江凌在不在旁边,拿起几颗就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见到钱老大这举动,江凌抿嘴而笑。这不过是平常的稻谷,她在空间里种了一季,优化了一下。如果让钱老大看到她一茬茬种出来的紫色发亮的稻谷,不知他会高兴成什么样。 “好,好。这谷子要是碾出来,做出来的饭一定又香又好吃。”钱老大没念过书,也不知如何形容这稻谷的好法,只一个劲地笑。 “我看那些田都已耕好了,你选一块把秧育上吧。”江凌道。 本来在耕田的时候,江凌就跟钱老大讲过要种稻的。但这时钱老大看着这稻种,却又犹豫起来:“姑娘,这个时候再种稻谷,不知会不会有收成。这稻种这么好,要种不活,可就全作废了。要不,咱们拿别的稻种种着试试?这些留着明天春天再种?” “不用,你按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如果实在种不活,我明年再弄些这样的稻种给你们,你就放心吧。而如果这一季你把它们种好了,到了明年岂不是有更多稻种可种了?”江凌笑道。 “是是,还是姑娘思虑得对。小人我脑子笨,没考虑周全。”钱老大憨憨地笑了笑,迫不及待地告退,“姑娘,那我们去育苗了。” “去吧。”江凌笑道,“出去后,叫你家那三个女人来。” 钱老大应了一声,带着儿子正要出去。临出门前,他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一脸兴奋地赞道:“对了,姑娘,您上次说的牵牛鼻子的方法,真是神了。牵了牛鼻子之后,让牛朝东它绝不朝西,很是听话。我们做了几辈子农活,都不知道还能有这种方法。不知姑娘您如何知道的?” “书上看的。”江凌正想让钱老大听自己的话呢,见状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忽悠起来,“便是这稻谷一年可种两季的方法,也是从书上看到的。” “书上还讲这些?”跟在父亲后面一直没作声的钱老大的儿子钱安强,此时忽然发问道。在他印象中,似乎书上写的都是如何做诗的。 “自然,书上什么学问都有。你们把这田种好了,想要识字看书也是可以的。”江凌见钱安强对此有兴趣,很是高兴。钱安强跟着父亲种了十几年的田,经验也是极丰富的。如能识字看书,也许以后还有可能成为一个技术性人才呢。 见钱老大父子俩扛着稻种出去,江凌便到了她院子的小厨房里,将那里放置的桶注满空间水,等着钱家婆媳等人来把水挑出去浇菜。钱家人早就按她的吩咐,在菜地里种下了各种菜,什么小白菜、卷心菜、黄瓜、丝瓜、菠菜、葱、蒜等,能种的菜都种上了。而现在,她便准备每天早晚,叫她们到她院子里来,挑她配好的“营养水”。只有这样,等那些菜疯长而且味道鲜美时,她们才不会大惊小怪。她这个小厨房,里面放了十个桶,就是做这个妙用。 看着钱老大婆娘带着媳妇、闺女来挑了水,江凌这才换了一身粗布衣裙,走了出去。 “姑娘,您这是……”到江家那么久,入画自然知道江凌种的菜与别人不同,那必是有秘方的。所以前面那些事,她都避开了回房去呆着。这会儿从窗户里望见江凌出门,连忙追了上来。 “你不用跟着我,我四处走走。”江凌摆摆手,一个人出了门。她这要去种花,自然不能让入画跟着。 原来陆文远给她的那些花种,她前天就开始在空间里育了种,这会儿准备到园子的各处去,按她原来的设计将花种上。至于花圃里要种的那些花,还得等到明天从陆府里把那些不能留种的花卉一块弄来了再种下。 江凌在园林设计的理念上,跟陆府完全不同。如果像陆府那样,每个院子只种一种花卉,到得那种花不开花的时候,就无景可赏,甚是单调。她是准备像现代园林绿化那样,把许多植物综合起来,进行配置。而如果如果不注意花色、花期、花叶、树型的搭配,随便栽上几株,就会显得杂乱无章,景观大为逊色。 这庭园需要的大的树种,比如榕树、松树、蒲葵、枫香等常绿植物,还有桂花、玉兰、含笑、丁香等树木及灌木,还有柚子、李子、梨子、桃子等水果,她原来都指定了位置叫吴管家把树种买来种上了。此时再把花种撒上,浇上空间水,虽然有些花卉并不应季,但在空间水的浇灌下,估计还能再开出一季花来。她要让每个园子四季常青,春花谢了夏花开,每个季节都是繁盛而春意盎然的。即便是冬天,梅花、茶花还能让人赏心悦目。 在园子里转了一圈,把原有的花种都种下了,江凌回来洗了个澡换了衣,便听到入画来报,肖夫人带着肖子琴来贺喜来了。她刚出到厅里跟李青荷把客人请入座,陆文远夫妇和秦从毅夫妇也到了。 “你们还是赶紧准备吧,一会儿还会有人来。”秦夫人一进门,就笑着对李青荷道。 “还有谁?”江凌不由奇道。她们今天虽然搬家,可没想着要大摆宴席。原本李青荷就被排挤在零陵的夫人圈外。那日拜认,想着大家也不过是看在陆夫人的面上,与江家无关。所以请了青山村人吃个饭,陆家与秦家再聚一聚,这乔迁之事就算过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纪王府来人 秦夫人笑道:“城里的那些夫人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你们今天搬家,便来我这儿求证。既问到我头上,我可不敢撒谎,替你们应了。这不,一会儿大家都要结伴到这来贺你们的乔迁之喜。”说完又道,“凌儿放心,我想着你们刚搬家,到处忙忙乱乱的,便帮你让一品鲜准备了几桌酒席送过来。” 想着陆、秦两家人来,再加上自家也不过六个人,江凌便让张婶在老家门前摘了许多青菜,让张叔在镇上割些肉,再加上空间里鱼、虾、鳖等水产,准备让张婶做些精致小菜招待陆家和秦家等人——这些菜的味道可不是酒楼里那些大厨能做得出来的。却不想这会儿要来这么些人,要不是秦夫人帮着,她还真得再派人去酒楼订酒席去。当下谢过秦夫人。 几人聊了一会儿,秦从毅还有公事,便告辞离开;只剩了陆文远一个男人,呆着也无趣,当下也跟着回了府。陆夫人却要为孙女撑面子,留了下来。 陆文远他们走后不久,便陆续有人来了。李青荷跟江凌出来迎客,抽空问她:“原来你拜入陆家之事便罢了。可今天咱们搬新家,你说,如果不请你叔叔他们,不会惹人说咱们闲话吧?” “这城里说咱们闲话的多了去了,加上一条也没什么。”江凌想起张流芳就没好气,哪里肯请她? 别的事李青荷能容,可遇上打江凌和江涛主意的事她最不能忍。听得江凌也是这般想法,她便不再提此事。 这次来贺的就只有各家的夫人,大家送上贺礼,说说笑笑吃了一餐饭,便告辞离去。离去之时,还下了帖子,让李青荷和江凌参加她们的聚会。 忙忙乱乱一个下午,待得将秦夫人送走,江凌与李青荷看着满屋子的礼物,相视苦笑。前几天江凌拜入陆家,便收了几大匣子的贵重首饰,这会儿又收到这么多礼物,陆家姑娘的头衔,还真够值钱的。 接下来的几天,江凌从陆府里弄了药材和花卉,留了一些雾气比较浓的种在了空间里,其余的都种到地上浇了空间水;又教佟家夫妇俩烤鱼做味精;再指挥钱家父子在育苗之余帮她整整庭园,忙忙碌碌很是充实。而李青荷有肖家母女时不时来往,又去参加了城里那些夫人的聚会,倒比在青山村时只闷在家里做绣活要开心。 那日,江凌在药圃里听袁伯讲解如何种植药材,却听入画来报:“姑娘,秦府派了桃红姑娘来。” “桃红?”江凌“腾”地一声站了起来,继而又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不可能。他要是回来了,一定会亲自过来的,不可能派桃红来。” 入画瞧着江凌,抿嘴偷笑了一下。她跟江凌的时间虽短,却也知道江凌议定的未婚夫是秦家的公子。算算日子秦公子也应该归家了,姑娘几日颇有些心神不宁,嘴上不说,心里怕是盼着秦公子呢。 江凌洗了手,急急地往厅里赶。桃红是秦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丫头,要不是有要紧话,秦夫人不会派她过来。那么,是什么要紧话呢? “姑娘。”桃红见了江凌,赶紧站起来施了一礼。 江凌摆摆手,笑道:“桃红姐姐坐吧。”本想沉稳一些,不惹人笑话,却还是沉不住气,刚刚坐了下去接过入画递过来的茶,就问,“桃红姐姐此来,可是夫人有话要说?” “是。”桃红却不坐,回道,“夫人让奴婢来,转告姑娘,原本公子这几日便应该到家的,却至今日也没回,怕是襄阳有什么事,或路上有事耽搁了,让姑娘别急。” “就这话?”江凌极为失望,轻轻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平息心头那烦乱的情绪,这才道,“你回去转告夫人,说我没事。倒是让她别担心,秦公子在边关时素来骁勇,武功高强,不会有什么事的。” “是。”桃红恭敬地应了,“如此,奴婢告辞。” “夫人既等回话,江凌也不好多留姐姐。”江凌笑着,站起来送了几步,“入画替我送送桃红姐姐。” 看着桃红与入画出了门去,江凌望着天上的白云,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人吧,就是这么复杂。当秦忆在身边着急着要成亲时,她总是犹犹豫豫,心里拿不定主意是否嫁给他;可这会儿感觉他有可能做了别人的夫婿,她这心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舍与难受。她这心里,还是喜欢秦忆的吧?错过了秦忆,她以后还能找到像他这般尽心尽意对自己好的人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自嘲地一笑。如果他真对自己一心一意,又怎会去做别人的夫婿?她在这里烦乱,岂不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将头甩了甩,江凌复又匆匆出了门,朝药圃走去。虽说陆文远让她只管将袁伯留下,但她深知这两位同样热爱种植的老人那深切的情谊。趁袁伯呆在这里的这几日,多向他讨教一些知识是真的。至于其他,那都是天上的浮云。她想去抓,便是够得着也抓不住 而李青荷得知桃红来,特意问了江凌。当听到秦夫人那些话时,她也安慰了江凌几句,之后不由又叹道:“凌儿,你这亲事,怎么就这么不顺呢?” 江凌倒被她这一叹倒惹笑了:“好事多磨呗。” 李青荷见女儿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忧伤烦愁,拍了拍她的手,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几日,江凌让自己更为忙碌——每天早上去陆府请安,接着到酒楼转一圈,再回来跟袁伯或钱老大等人伺弄药材、花卉或稻秧。在她终于忍不住想再给自己找件事做,去把花店给开张了时,却迎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说襄阳的纪王府派了人来,此时秦府和赵府正在接待。 “纪王府?纪王府的人来零陵干什么?莫不是秦忆真的出了什么事?”李青荷一听这消息,吓了一跳。 江凌正要说话,院外又急匆匆跑来了张婶,对江凌道:“姑娘,赵公子来了,说要见您。” “赵公子?”江凌被刚才那消息弄得有些发晕,听这三个字,一下没反应过来。 “就是赵刺史的公子赵峥明。”张婶连忙解释。 “他来干什么?不见。”李青荷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张婶一摆手,“以后他来,一律不见。” 同样是害了江凌的罪魁祸首,林夫人被找了个罪名下了大狱,如果她能熬得住,下半辈子就在牢里度过了。而赵峥明却逍遥法外,还当他的刺史公子,想起这事李青荷就气闷得慌。 “慢着”江凌却站了起来,“在偏厅里见。” “凌儿你……” “娘,我估计他这次来,有可能跟纪王府来人有关。我去见见他,听听说些什么。”江凌道。自从那次事件之后,赵峥明就被他父亲禁足在家,一直未曾出门。此时一月未足,他却跑到江府来,必是有急事。 江凌带着入画到偏厅时,只见赵峥明在厅里坐立不安,面露焦虑之色。她也顾不得寒喧,问道:“赵公子,此来何事?” 赵峥明抬头见她,眼睛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了下来,脸上露出羞愧的情神:“对不起,凌儿。那日回来之后,我本已派了人去襄阳的,却不想这些人不受我控制,根本没拦住。这纪王府派了人来,便是……便是来相看于你的。我……我对不住你。” “啊?”江凌心里一惊,随即皱了皱眉头又问,“那秦忆在襄阳如何了?” 赵峥明苦笑一声:“你也知道,这来往上千里路,那边的消息根本传不过来,秦公子在襄阳的事我也无法得知。我只听到纪王府来人,心里感觉不妙,派了人去打听,才知他们的来意。这事……你跟秦公子退了亲再没有订亲,秦将军便是知道他们的来意,有心阻拦,恐怕也拦不住。你……唉,你要有所准备才好。” “你是说,他们派人来,是为李婉县主那庶出的哥哥相看于我的?”事已至此,江凌倒冷静下来,问道。 “正是。”赵峥明应了一声,顿了一顿,抬起头艰难地道:“你也知道陆大人在朝中的份量。纪王想要把陆大人拉拢到他那边,必不会太过委曲于你。正妻之位,是不用担心的。如果你愿意去纪府,那……”说到这里,他再没说下去。 江凌摆摆手:“我不愿意。” “凌儿你……”赵峥明眼睛一亮。 江凌没有看他,继续道:“所以,这事是你惹出来的,便由你想办法解决吧。反正我是不愿意去纪王府的。”说完,作势起身送客。 见江凌起身,赵峥明急忙道:“办法是有……” “哦?”江凌知道赵峥明一向有些鬼主意,所以想逼他一逼。倒不想他还真有主意,当下停住身影,问道,“什么主意?” “不过……”赵峥明有些不安地看了江凌一眼,“这个主意有些馊,对你的名声可能会有一些影响。” 名声这东西,虽然能注意时江凌会注意,可也不会被它绑住手脚,当下有些不耐烦地道:“说吧,什么办法?”她还真不知道,赵峥明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 第二百二十八章 各种主意 赵峥明却犹豫了一下,又摇摇头:“似是不妥。”转头看着江凌,正色道,“其实,纪王的这位公子李睿,虽说是庶出,却品行甚佳,心性淡泊,你嫁了他,未尝不是一个好归属。” 江凌有些愕然地转头看他。赵峥明这话,是劝自己嫁到纪王府?他这是真认为李睿好,还是因为讨厌秦忆,所以不想让自己嫁给他? 赵峥明见到江凌那惊讶的目光,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入画,对江凌道:“我能不能跟你单独说句话?” “不行。”江凌还没张嘴,入画嘴里就蹦出了两个字,说完还用眼睛恶狠狠地盯了赵峥明两眼。前几天就是这位赵公子使人将姑娘掳去,差点伤害了姑娘。这会儿姑娘不将他拦在门外,放小花咬他,已是开了大恩了。他竟然还敢要求单独跟姑娘在一起说话,简直是得寸进尺 那天那么有利的情况下,赵峥明也没有半点要伤害她的心思,现在是在自己家中,赵峥明带来的一个小厮还立在了院子外面,而且赵峥明本人又不懂武功,江凌自然不怕他伤害自己。再看看他有些为难的眼睛,江凌知道关于皇家是个敏感的话题,少一个人听到,自是最好。再说,如果赵峥明真帮她出一个主意,骗过纪王府的人,打消纪王妃要纳她为媳的念头,这些话说出来,也是个欺君大罪。所以此时赵峥明希望入画避开,也就可以理解了。 想到这里,江凌对入画挥了挥手:“行了,你先出去吧。” “姑娘”入画睁大眼睛看着江凌,不可置信。 “如果赵公子要伤害我,那天我就不会那么平安的回来了。”见入画一脸的不情愿,江凌只得帮赵峥明说了一句好话。 “哼,要不是他,姑娘能受那一番惊吓么?”入画虽还是不愿,却也知道江凌说一不二的性格,不敢再犟,气乎乎地出了门。 “好了,有什么话,说吧。”也不知这纪王府的人什么时候会过来,江凌心里不免有些着急,看着赵峥明急切地问。 “这事因我而起,抱歉的话无用,我就不说了。以后你有什么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赵峥明站了起来,一脸郑重地对江凌深深一揖。 江凌侧了侧身子,却笑道:“这话我记下了,到时有事找你帮助,不许推啊。”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倒没必要老放在心上,让别人不舒服,也让自己不舒服。 听得江凌这话,赵峥明抬起的眼睛里,熠熠生光。不过他也知道情况紧急,接着道:“我刚才那些劝你的话,别无他意,只是想着我妹妹她们时时想着嫁入皇家,便是做个侧室也愿意。所以你有此机会,再加上我见过李睿公子,觉得他确实不错,所以想劝你考虑考虑。不过如果你真是喜欢秦忆,便当我没说这话。只是真要造假骗过他们,细究起来,那可是欺君之罪,你可想好了。” 赵峥明话说得真诚,江凌便也坦言相告:“我不愿意跟人争夫夺宠。这李睿公子或许是个好的,但也难保他娶了妻之后还要娶妾;再说,纪王府里长辈甚多,复杂得很,我这人比较笨,不太适合去那种复杂的地方生活,否则什么时候被人害死都不知道。所以,纪王府我是不想去的。你有什么好的方法,尽管说出来吧。” 见江凌说得坚决,赵峥明知道她主意已定,便低声说了几句话,又道:“药我就不给你了。那吴天明医术还算不错,你找他问问看,或许有这种药。我来时打听过了,他就在肖家,你派人去找他即可。” “行了,拿出来吧。如果找他不到,或是他根本不懂这种药,我还得再找你,甚是麻烦。不如你现在就给我。”江凌知道赵峥明此来,必是做好了各种准备。他不把药拿出来,想必是怕她担心他给的药有问题。毕竟他曾是害过她的人。 “凌儿……”听得江凌这话,赵峥明动情地唤了一句,喉结上下动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江凌只当没看见,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好一会儿赵峥明才平息涌上来的情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到桌上,交待道:“这里面装着红色与黑色各两粒药,只需吃一粒便可。红的是发病的,黑的是解药。” “好,谢谢了。”江凌拿过瓷瓶,放入袖中。 赵峥明脸上露出羞愧的情神:“凌儿要再说谢,岂不愧煞我也?” 江凌笑了起来:“好,不谢。” “如此,我就告辞了。有什么事用得着我的,只要叫一声即可。”赵峥明也知道这里不宜多呆,怕给江凌招来闲话,识趣地站起身来拱手告辞。 送得赵峥明出去,江凌看着手中的小瓷瓶想了想,唤入画道:“你让张叔进来。” 不一会儿,张叔进来,江凌吩咐道:“吴天明在肖家,麻烦你走一趟,唤他到江家来,说我有事找他。” 张叔正要答应,却听得外面张婶来报:“姑娘,秦家派了吴管家来。” “请他进来。”江凌站了起来,对张叔道:“你先等等,我见过吴管家后再说。” “是。”张叔退下,将吴管家请了进来,江凌早已在院门前迎着了。 “陆姑娘。”一进院子,吴管家素来沉静的脸上全是焦虑。他将院子的入画、张婶等人扫了一眼,闭上了嘴。 江凌知道他必是说纪王府的事,原因跟赵峥明一样不能让人听见,当下让三人退下,再将吴管家让入厅里。 吴管家还没等入座,就急急道:“姑娘,大事不好,纪王府来人,却是要为纪王庶子李睿公子相看于你。” 既已有了应对之策,江凌已是不慌了。亲手给吴管家倒了一杯茶,这才道:“吴管家请坐。” “姑娘……”见江凌似乎没听清自己说的什么,吴管家更为着急,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江凌给自己也斟了一怀茶,抬眼问:“既如此,不知将军和夫人欲要我如何?” 见江凌毫不慌乱,吴管家凝神看了她一眼,终于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放缓语气道:“自然是看姑娘的意思。将军和夫人说,如果姑娘欲要进纪王府,他们便会像嫁女儿一样尽心相助;而如果姑娘心系我家公子,不愿嫁入王府,将军和夫人自然高兴,也会助姑娘度过此关的。” 江凌听得此话,心里一暖,嘴角带着笑意地看向吴管家:“我不愿意去纪王府,不过却不知如何做才既不失礼又能达到目的。” “将军道,此事只能以退为进。王府之人今天被将军及刺史夫人设宴绊住,不能前来;到得明日,必会到这盎园来住上几日,以观姑娘之容、言、行、德。如姑娘到时能做些睿公子不喜之事,此事或能不偕。” 江凌看着面前的茶汤,没有做声。如是一般的相看,秦将军这方法或许能奏效。但她与李婉亲密交往几日,便是李续对她也颇为了解,如果她的言行与平常有所不符,难保纪王府不会恼羞成怒安她个欺君之罪。 “可还有其实法子?”江凌问。见吴管家似是不解,又解释道:“李婉县主对我甚是了解,我怕到时反而弄巧成拙。” 吴管家面露难色:“将军和小人商量过了,着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实在不行,姑娘只能装病了。” 江凌轻轻摇头,对吴管家一笑:“行吧,这事我心里有数了,你回去代我转告将军和夫人,让他们放心。” 见江凌胸有成竹的样子,吴管家不由得问:“姑娘可有什么好方法?小人知晓也好告知将军和夫人,以免他们担心。” 江凌摇头:“还没想出来,不过应该会有办法的。” 她话刚说完,院子外面张婶遥遥相报:“姑娘,老爷和老夫人来了。” 吴管家见是陆文远夫妇来了,自不好久留,跟江凌拱手告辞一声,便离开了。 还真是一拔未走,一拔又来啊这赵府一个诡计出来,还真搅得这些人不得安宁。江凌叹了一口气,出门迎接两位老人。 陆文远夫妇俩来,自然也是为纪王府之事。陆文远把事情说了一遍,便道:“凌儿放心,你要不愿意,祖父我跟他们明说就是,就说你其实跟秦府退亲不过是一时气话,后来两人和好,正准备订亲。要不是秦小子去襄阳,你们怕早就成亲了。祖父这点薄面,还是有的,你这样一说,他们必不会相强。” “你跟秦忆之事,李续世子和李婉县主也是知道的,这话说出去,也不是撒谎嘛。”陆夫人也道。 江凌听得这话,想了想刚才吴管家刚才所说,不由得暗自苦笑了一下。这样说,以陆文远的权势,纪王府固然不会强迫于她,更不会对陆家怎么样。但却有可能会迁怒于秦府,对秦将军的升迁下绊子。这也是秦府只叫她装失德装病,而不敢叫她说这话的原因。 第二百二十九章 用药 “怎么?凌儿有顾虑?”陆文远见江凌不作声,问道,“或是你愿意嫁入纪王府?那位睿公子,风评甚是不错,你嫁给他,倒也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江凌再一次苦笑。就算她心里没秦忆,就算李睿不错,那也得她去见过并且相处得有感情才行。而现在可没给她这机会,别人来相看于她,如果满意了,这亲事说订就订,再无反悔。她跟李睿怕是要到入了洞房才能相见。谁知彼此看不看得对眼呢?她可不敢拿自己一生的幸福来冒险。 想到这里,江凌把自己的立场重申一遍,又把刚才吴管家带来的秦府的意思说了,道:“如此做,孙女儿担心会于秦将军的前程有干碍。” 听她这句话,不光陆夫人,便是向来不喜形于色的陆文远也一脸意外地看着江凌。 “凌儿,”陆文远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可更多的是欢喜和欣慰,“你能想到这些,实在是让祖父欣慰。”又转向陆夫人道,“老婆子,咱们的孙女儿真是不错啊” “可不是?”陆夫人微笑着点点头,“在这种时候,不但能保持镇定,还能想得这么深,这么透,这么为别人着想。咱们的凌儿,比好多男人都强呢。” “祖父,祖母”江凌被他们夸得红了脸,“凌儿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如真有那么好,上次也不会被人掳去让你们忧心了。” “好好,不说这些。”陆文远此时对这孙女儿是喜欢到了极点,生怕江凌想起前几日的不堪经历,连忙摆手,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这件事一出,江凌第一个想要商量的人就是陆文远。这位老人在朝堂上明争暗斗了大半辈子,要不只老狐狸早就被对手打倒在地了,所以江凌相信他一定能让自己度过难关的。现在她觉得赵峥明出的主意不错,自然不会隐瞒,道:“不如让凌儿脸上、身上起些红疹子,她们见了,心里会有顾虑吧?那这门亲事,有可能便会缓上一缓。” “可这好好的怎么能起红疹子?”陆夫人道,“起了疹子,又怎能控制它不让它把脸上的皮肤毁掉?” 陆文远却摆摆手示意陆夫人不要插话,抬眼看着江凌,问道:“你早不起,早不起,偏偏这个时候起红疹子,难道就不怕纪王府的人认为你是有意而为的吗?”。 “他们要这么想,也是好事啊,至少知道咱们对这门亲事是不同意的。现在咱们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岂不是好?” “哈哈哈,好一个给台阶下好,好,不错。进可攻,退可守,这法子好。”陆文远大笑起来。 江凌见陆夫人也笑得极为欣慰,心念一动,向陆文远撒娇道:“祖父,您别光顾着笑啊,孙女儿这办法是想出来了,可还得请祖父帮忙才能做到呢。” “哦?”陆文远眉头一挑,“你这是何意?” “那个能长红疹子的药,可得劳烦祖父帮制一制。”江凌眨巴一下眼睛。 “药?你怎么知道我能制这种药?”陆文远兴趣甚浓地看着江凌。 江凌嘟了嘟嘴:“我把这方法一说,您就哈哈笑起来,丝毫没有担心这种药找不到的可能。可见是心里有数的,否则,就不会只有高兴没有担心了。” “哈哈哈,知微见著,凌儿啊凌儿,你怎么就不是个男儿呢?要不然,这天下大事,还有何不能做的?”陆文远抚着须子叹道。 “凌儿便是女儿身,也能做大事呢。”江凌想起自己的雄心壮志,头一昂笑道。 陆文远又大笑起来:“是是,我家凌儿便是女儿身,也能做大事。”这话却是逗小孩儿,丝毫未把江凌的话放在心上。他笑完,又道:“这种药,祖父帮你配好,稍晚就派人来送给你。你于晚饭后将其服下,明日早起就满脸红疹了。不痒也不痛,不会让你受罪的。至于什么时候好,那便得再服一剂解药。到时祖父一并给你。” 江凌极为高兴,站起来对陆文远深施一礼:“多谢祖父。” “哎,自家人,何来谢字。”陆文远摆摆手。 “伯父何事如此高兴?”李青荷带着五儿走了进来。她吃过早饭便去了肖家,所以之前发生的事,并不知道。 江凌把五儿遣出门去,这才将事情对李青荷说了一遍。 李青荷一听,倒是吓得不浅,连连叹道:“怎么又出这样的事?” “还不是那赵府”陆夫人气道,又埋怨陆文远,“照我说,就应该让那赵刺史被降职都怪你,为了什么大局,让他还在那位置上逍遥,让我们凌儿受委曲。” “赵府?这又关赵府什么事?”李青荷忙问。 生怕她担心,知道也无济于事,所以赵峥明他们在襄阳的那些计划,江凌就只跟陆文远夫妇说了,并没有告诉李青荷。此时见问,只得再把这事说了一遍。她知道李青荷听了这话一定会很气愤,到时不依不饶地要求陆文远严罚赵家,倒坏了零陵现在难得的安静局面。再说,那些事归根结底,还是赵掌柜和他的真正主子做的;赵峥明虽有错,但罪不至死。所以便把赵峥明来通报消息和送药的事说了一遍,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陆文远解释道:“我想着他毕竟做过不好的事,所以他送来的药我有些不放心,本不打算用,刚才才让祖父帮着配药的。祖父莫怪。” 陆文远摆摆手:“凌儿不必解释,祖父心里明白,自不会怪罪于你。小心无大错,你这样做是对的。” “就是,凌儿再这样对祖父祖母说话,那可就外道了。”陆夫人嗔怪道。 江凌吐了吐舌头,从怀里掏出赵峥明给她的小瓷瓶,递给陆文远:“这就是赵公子刚才送来的药,祖父您瞧瞧。” 陆文远接过将药倒出来看了一下,又嗅了嗅,点点头道:“看来,这赵家公子还算是真心悔过,这药是好的,我也不用再回去配了,你直接用它就可以了。你先吃红的,黑的是解药,别弄错了。” 女人对容貌的看重不是陆文远这等男人能理解的,所以看着那瓶药,李青荷心里甚是担忧。不过毕竟是陆文远首肯了的,陆夫人也没反对,她便不好说什么,只得暗自叹气。 是因为担心江凌,陆文远夫妇才特意到这里来一趟,到晚宴时陆夫人还要到赵府去露个面,招待一下纪王府的那两个嬷嬷,所以坐了一会儿,便要告辞。临走前,陆文远道:“放心吧。你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你。有祖父在呢,没事的。” “是。”江凌看着两位老人那关切的目光,心里暖暖的。陆文远此时的容貌,跟她前世的爷爷融合在了一起。他们都是睿智的老人,都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都那么地关心她,用他们苍老的身躯替她挡住一切风霜雪雨。她真的很幸运 按理说,这纪王府的嬷嬷带了任务来,跟赵夫人和秦夫人打个招呼,就应该来江家的。却不知赵夫人和秦夫人使了什么手段,当晚就留她们在赵府上住下了。而江凌知道如果她们提前来,必会有人通知,倒不是很担心,送走了陆家二老就又跑到地里伺弄她的花草药材。生怕时间不够药效不明显,当晚便在正常人睡觉的时辰里,按照陆文远的吩咐,把一粒药丸吃下了。吃下后也不敢再进空间里练功,担心进了空间把药给解了。在穿越以来第一次那么早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江凌就急急拿过镜子来察看,结果发现红疹子倒是有了,却并不像她想像般那么恐怖。只是左边脖子和那半边脸有一些红疹子,稀稀拉拉直长到她的眼睛下面,就没了。 “怎么会这样啊?不是说效果挺明显的吗?”。江凌有些郁闷。忽然一拍脑门——她想起来了,空间水是解毒的,昨天晚上她吃的菜,可是浇空间水长大的。这疹子能长出来,还是靠了这药效特好。 “完了,怎么办?”江凌看着镜子,心里发急。 正想着是不是再把另一粒药吃了,门外就传来了李青荷的声音:“凌儿,起来了没有?”她知道江凌早上是要练功的,所以以前这种时候,从不来打扰江凌。此时大概是担心她,忍不住过来看看。 江凌打开门,看到李青荷黑着眼圈,显然一夜没睡,不由得心里内疚了一把。她穿越到这儿来,虽然让李青荷在经济上好过了些,却总是让她担惊受怕,真是愧为人子。 看着江凌脸上的红疹子,李青荷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她昨晚一直担心这药吃了以后,万一到头来留了疤,会影响江凌一辈子;可这会儿见似乎不是很明显,却又担心过不了那一关。 江凌此时倒是镇定下来,道:“前日众夫人来贺新居,我还是好好的。这会儿又一脸的红疹子,这做的也太明显了。反正她们得在我们家呆上两天呢,这疹子慢慢地长,倒比一下子满脸还好。” 第二百三十四章 欲要出行 江凌叹了一口气:“你哥呢?让他一会儿到盎园去。”盎园,是江凌给自己的新宅起的名字。 “他到别处查看去了。一会儿回来,我就让他回去。” 江凌点点头,让张叔驾车回了新宅的路口,自己跳下车来,对他道:“你去青山村张大娘家一趟,把我当时托她收着的十袋稻种拉来。” “我送了您再去也不迟。” “不用。没多远,我自己走走就行。”江凌挥了一下手,自己朝新宅走去。路两边除了江凌让人种的树苗还直立着,稻田里所有的稻谷都伏在了地上。江凌一路走去,计算着她与秦家佃农们所需要的稻种,算到最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原来在空间里不停地种稻谷,收了几百斤稻种。直到搬家的时候把有雾气的药材移进了空间,才停止种植。当时给钱老大做试验,花了十几斤。现在想想两家这两百顷田地,那简直就是杯水车薪。看来,还得到别处买些稻种才行。 张叔拉了稻种来,钱老大一家也到了盎园。江凌去看了看他原先撒的秧苗,因为有棚子遮着,倒没有被淋坏,长得倒挺好。钱老大在看了满世界伏地的稻谷后,看着这些绿油油的禾苗,眼睛都红了。 “我那里还有几百斤这样的稻种,你让钱二伯问问,哪些佃农愿意拿出田地来,专为我种这些水稻。到时他们的收成,产量最高的那家,就按其他人种的田里产量最高的给;以此类推。其余的田地,如果大家手上没稻种,再去买些回来,大家再种一季,挺过这几个月就好了。买稻种的钱,大家凑一凑,不够再说。”江凌道。 江凌知道,作为零陵的规矩,田里的损失,本应该由这些佃农承担。作为主家,要是心善的话,最多免了他们这一年的租谷。到了实在是要饿死人的时候,发下一点粮食维持他们的生命便罢。万没有自己掏腰包再给他们买粮种的事。当然,如果实在没办法,佃农们打欠条向主家借稻种也是有的。但如果她这一心软坏了规矩,花了自己的钱给佃农们把稻种补上,到时佃农们在村里一比较,其他的佃农就会对自己的主家不满。惹来的怕就是全城官老爷对自己的怨恨。这种花钱惹祸的事,就算再同情那些佃农,江凌也不会去做。 而那些优质稻种,因按原来所种的那一季,待收获的时候已来不及种第二季了,所以她打算到明年春年时再种。到时候,按她空间里的产量,江家与秦家这两百顷田地都可种上优质稻谷。可现在,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种下去了。多收获一季总比少一季要好。 “是。”钱老大应道。这个时候,由于地广人稀,所以大都采取广种薄收的方式。除了岭南有些田地少的山区,其他人基本没有想着要种双季稻的。所以此时要是别的佃农在这儿,江凌还得费许多口舌去给他们讲现在再种一季稻谷,同样也能有收成。可这段时间已来,钱老大从当初的服从命令,到慢慢接受这种思想。此时已可以去说服那些佃农了,倒省了江凌许多口舌。 把田里的事安排好,江凌又去看了药材与花卉。虽说下了几天暴雨,但张叔知道她对这花圃与药圃的宝贝程度,每天冒雨去看一次排水情况,所以这两块地里的植物并未受什么影响。如果要说损失,那就是秦忆叫开的那个小湖,原来江凌让佃农们投了许多鱼进去,这水一涨,估计全跑光了。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跟田里的损失根本没法比,不提也罢。 将田地看完,江凌又进宅子去四处看了看。当初建宅子时,因靠近河边,秦忆当时生怕太潮了对身体不好,还特意让工匠们把地基加高,所以屋里干干爽爽的,丝毫没有外面的潮气。再加上被张婶收拾得干干净净,坐在自己闺房的沙发上,江凌只觉得全身都得到了放松。 “姑娘,姑娘,老夫人派人来叫你回去。”张叔在院子外面喊道。 “哦,好。”江凌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到了宅子大门外,看到陆府的护卫阿生牵着马站在那儿,问道:“老夫人说了什么事吗?”。 阿生一拱手:“回姑娘,小人只知道观察使派了人来,跟老爷在书房里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然后夫人就唤小人来叫姑娘回去。” “观察使?”江凌皱了皱眉。上次观察使夫人替林韵做媒的事,让她对“观察使”三个字极不感冒。不知这回又出什么妖娥子。 回到陆府,刚一进内院的大厅,就看到陆文远与陆夫人坐在那里正说着什么,陆夫人抹着眼泪,而李青荷则在一旁劝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江凌被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问道。 陆夫人见她进来,一把抓住她,流着泪道:“凌儿,你劝劝你祖父吧。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去查看灾情。这大水刚过,要是发生瘟疫,那可怎么办啊?” “祖父。”江凌很是意外,“是观察使派人来叫的您?” 陆文远点点头:“也是朝庭的意思。” “朝庭?”江凌却是不信,“您都已经致仕了,年纪也这么大了,朝庭那么多官员,拿着朝庭的俸禄,遇到事情却叫您去做?” “看看,看看,就连凌儿都这么说。那观察使,我看就没安好心。那么多人不叫,偏偏叫你?”陆夫人抹了抹眼泪,“反正,我就不让你去。你这几十年,往往一出去就是几个月,你拿着朝庭的俸禄,为朝庭做事,我也不好说什么。可现在老了,你经不起折腾,我也经不起那种担惊受怕了。现在好不容易跟凌儿在一起,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你又要往外跑,你叫我怎么办当初回零陵时,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陆文远看着老伴耐心地道:“现在水是退了,可稻田被淹了不少,岳阳、常德等地更是颗粒无收。这时候,便得有人出来,指挥他们重新种植,以度过即将要出现的饥荒。这种植上的事,那些官员不精通,到时出现瞎指挥,就会误了大事。朝庭虽有农令官,可鞭长莫及。再加上别的地方遭了蝗灾,实在忙不过来。皇上知道我在零陵,便把湖南这一块交给了我。这也是体恤我老迈,不忍让我劳累之意。我出去最多半个月,就会回转。这几十年都是这么过的,都能平平安安,这一次也必不会有事。而且,这也许是我这一生能为朝庭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老婆子,皇命难违啊” 陆夫人“哼”了一声,却不说话了。 “祖母,我跟着祖父去吧。有我在身边照顾着,一定不会让祖父太过劳累,会让他吃好睡好的。您就放心吧。”江凌道。 “不行,老的走了,小的也走,我怎么放心得下。”陆夫人一口回绝。 “那您放心让祖父一人出去啊?”江凌跑过去,摇摇陆夫人的胳膊,“祖父他要是累着饿着了,那怎么办呀?福伯可叫不动他。我会武功,身体也好,跟祖父出去,管着他,也照顾好自己,您就放心吧。” 江凌这一说,陆文远倒动了心。倒不是说他要人照顾。这么久以来,他也知道江凌历代的农书看了不少,又向他和袁伯、佃农钱老大学了不少种植知识,这要带她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对于她把这些知识融汇贯通大有好处。他自己老了,却没能找到一个看得顺眼的人把月复中知识传下去,多少有些心有不甘。难得自己的孙女又聪颖,对种植的兴趣又大,虽是女流之辈,却比好些男子都强,他倒有心把她当成个衣钵传人来培养。这一次灾后重建,便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所以看自己的老伴还想一口回绝,便帮腔道:“老婆子,就让凌儿跟着我去吧。有她在我身边,你也可以放心了。” 陆夫人本来想说两人都去,更不放心的话。但她知道陆文远如果不是心里有什么打算,是不会叫江凌去的;再看看江凌那亮晶晶的期盼的眼睛,将脸一扭,道:“凌儿不光是你的孙女,还是青荷的女儿呢。你就不问问,你这样带着凌儿出去,青荷她答不答应?” 李青荷心自然是不答应的。但江凌这话说出来,是想照顾年迈的祖父,她这反对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看了看江凌,为难地半天不说话。 江凌一看这情形,忙跑到李青荷身边,搂住她道:“娘,您就让我去吧。这次出去,也不光是照顾祖父,我也涨涨见识。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远门呢。以后要是嫁了人,就更没有机会出门了,好可怜的。您就让我出去吧。” 这话说的,便连一直在抹眼泪的陆夫人都笑了起来,拍了江凌一下道:“这孩子,什么叫好可怜的?你就会哄你母亲。”说完又对李青荷道,“不过她这样说话,我倒喜欢听,甚是活泼有趣。不像那些小姐们,要不就是古古板板,要不就是羞羞怯怯,都不如咱家凌儿好。” (谢谢10014837的粉红票) 第二百三十五章 路遇秦忆 “祖母,您这话要是让别家老太太听了,指定不依。您觉得我好,那是因为我是您孙女儿。有句话不是说了吗?孩子还是自家的好。自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 江凌的穿科打浑,让李青荷理清楚了心里纷乱的思绪。她笑着拍拍江凌,道:“这孩子,满嘴的浑说。伯母您要再夸她,怕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行了,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祖父,凡事也听祖父的话,不能自作主张。” “遵命”得到了出门的机会,江凌异常高兴。可怜的她,到了这大唐盛世,除了被掳到那个小镇见识了一下青楼,还真没出过远门呢。这一趟虽走的不远,但好歹能出去长长见识。 “不过,”江凌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望着陆文远,“祖父您打算让那些被水淹的稻田再种什么?” “照这边的气候,只能是夏播大豆。”陆文远倒是胸有成竹。长江流域各省南部,收了稻谷后,人们往往喜欢种上一茬秋大豆。现在出现了灾荒,也只能这时候把大豆种下,以补粮食的不足。 江凌皱了皱眉。大豆虽不错,生长期也是在三个多月,营养价值也很高,被称作是“田中之肉”、“绿色的牛乳”但它的蛋氨酸含量低,能量不足,作菜可以,作粮食却不行。当然,朝庭可以把这些大豆与其他不遭灾地方的粮食互换,但人们的生活是一定会受影响的。 而双季稻,在现代南方是普遍采取的粮食种植形式,是经过千百年的实践证明了的。在湖南这个地方,在现在的农历六月,再种一季稻谷是完全来得及的。她本想在自己田里种上一季稻谷,以证明这个地方是可以种双季稻的,再说服秦将军和赵刺史,明年慢慢地零陵这个地方推广双季稻。但一场大雨把她的计划全打乱了。大面积再种植一季稻谷,如果失败的话,给农民们带来的损失是惨重的,绝不能轻率行事。所以没有事实证明,是很难让大家相信她去种稻谷的。 现在,她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而说服陆文远的工作,她准备上了路在马车里再说。 当下告退一声,出去安排相当事宜。她先让张叔去请了吴管家,把自家田里再种稻谷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并把佟家夫妇这段时间做的味精交给他;再叫钱老大和钱老2来,把田里、地里的各项事情都安排妥当。这才回家收拾东西,第二天一大早,便在陆夫人和李青荷千叮咛万嘱咐中,跟陆文远上了路。 陆文远此去公干,自不愿意惊动大家,所以特地起了个大早,避开了相送的人。江凌带着入画,单独乘在一辆马车里,一路看着风景,就像那刚出笼子的小鸟,极为欢愉。然而一个时辰之后,看着四处是伏地的稻谷,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沉了下来,让车夫停下车,上了陆文远的马车。 说服陆文远要远远比江凌所想的容易。其实双季稻早在公元前三世纪的《山海经》里就有提过,所以陆文远对于这个倒不陌生。只原以为就只有岭南那边才如此垦种,所以一直不曾往那个方面去想。此时江凌提出,他再结合自己这么些年收集起来的种植经验,眼睛亮了起来。 江凌见陆文远眼睛一亮之后便陷入了沉思,知道他已接受了自己的提议,现在考虑的是如何提议和操作这些技术层面的问题,当下放下心来,悄悄退出了他的马车。 为了赶时间,中午大家便停在路边随意吃了些所带的干粮,接着继续赶路。江凌在车上被摇得晕晕欲睡,恍惚间,却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护卫正在讨论着什么。 “出了什么事了?”江凌掀开车帘,伸头出去。 “老爷,前面路上似有十几个骑马的人往这边奔来了。”打头的护卫下了马,往陆文远乘的马车旁跑。 “哦?”陆文远下了车。江凌也赶紧下车,一齐向护卫手指的方向瞧。 因这里是山路,他们这马车正好在山上,地势高,看得远。远处山下脚上的十几个骑马的人正沿山路盘旋而上,远远望去,只见这些人骑着的都是好马,服装统一,行止有度,极为整齐,不像一般的行人,这才引起来护卫的警惕。虽然大唐治安极好,响马匪徒基本上没有,但护卫们职责所在,警惕些并无大错。 “像是军营的人。”陆文远看了一会儿,道。 “军营?”江凌听得这两个字,眼睛一亮,倏然再向那队人马望去。她眼神要比一般人都强,此时专注地凝神看去,果然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的身影,隐隐像是秦忆。 “会不会是秦公子?”入画听得“军营”两个字,瞥了江凌一眼,悄声问道。 入画这一声却被陆文远听到了,他微一点头:“没准真是秦忆那小子。” 此时江凌已确定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个正是秦忆了。惊喜之后,各种情绪一齐涌上了心头。她转头对大家道:“大家都上车,继续往前走。”又对陆文远和入画道:“一会儿他来,就告诉他我脸上起疹子,毁容了。”说完,率先上了车。 陆文远抚了抚胡子,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将手一挥道:“照姑娘的吩咐做。”说着,也上了自己的车。 随从们都上车上马,一齐往前驶去。 没多久,“哒哒哒”,一阵整齐地马蹄声往这边奔来,很快到了车队前面。 “王大哥,是你们?”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喜地从马上传来。 “秦少将军,是你?”王越是陆文远的护卫长,也是一个极为机灵的人。刚刚听了江凌的那番话,现在见了秦忆,自然装出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秦忆从马上下来,扫了车队一眼:“陆大人可在车上?” 此时马车已停,“刷”地一声,前面那辆马车的车帘被扯开来,陆文远的脸露了出来。 “拜见陆大人。”秦忆连忙行了一礼,“不知大人此是前往何处?” 陆文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微一点头,道:“前往岳阳那边看看灾情。秦少将军这是从襄阳回来?” 秦忆一揖,朗声道:“秦忆此次前往襄阳护送世子,之后在城中转遇阮将军,跟随他到京城执行了一项任务,此时方回。” “哦?”这话大大出乎了陆文远的意料,他看向秦忆,眉头一舒,“到京城去了?怎么不给家里来封信?” “事情伧促,且不宜声张,无法写信,望大人海涵。”秦忆回道。 陆文远点点头:“哦,那就好。秦少将军如没有紧急军务,便同老夫一同去看看灾情吧,军营那里,回来后老夫自会向秦将军禀明。”说完,就要示意王越上路。 “啊?”秦忆抬头看他,张了张嘴,面有难色。 “怎的?你不愿意?”陆文远将脸一沉。 “不敢。”秦忆低头一揖,随即抬起眼来,道:“此处离零陵并不远,大人可否容秦忆回零陵一趟?明日午时必赶上大人车队。” “救灾如救火,岂容你这等婆婆妈妈?”陆文远将眼一禀,喝道,“调转马头,跟上车队。”又叫,“王越,上路。” 秦忆回过头去,向零陵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一咬牙,向所带士兵喝道:“听令,转头。” “是。”那十几个士兵一齐叫了起来,声音虽不大,却整齐而雄壮。 陆文远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人。”还没等陆文远将车帘放下,秦忆就策马过来,跟陆文远的马车并肩而行。他眼睛看着前方,嘴里吞吞吐吐道,“那日……那日听得陆夫人说要认江凌为干孙女儿,大人可曾……可曾相认?” “自然。”陆文远仍面无表情。 秦忆伸出手来挠了挠头,微红着脸,又问:“她……她可好?” 陆文远叹了一口气,仰望天边的白云,却不说话。 “大人,凌儿她……没出什么事吧?”秦忆见向来面无表情的陆文远如此悲伤地叹了一口气,握着马鞭的手掌忽然变得汗津津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陆文远,问道。 “纪王府派人来相看于她,说要把她许给李睿公子。”陆文远转眼看着秦忆。 “什么?”秦忆大吃一惊,急切地问,“那她现在……” “秦忆,如果纪王府订下了她,你当如何?”陆文远目光变得锐利。 秦忆呆呆望着前方,良久,猛地一咬牙,在马上向陆文远行了个礼:“大人慢慢行来,容我先去襄阳一趟与纪王相谈,尔后自来跟大人会合。”说完,便要策马前行。 “且慢。”陆文远见这傻小子就要急驰而去,连忙叫住,“不用去了。凌儿为了不嫁到襄阳去,自毁了容貌。” “嘶~~”,秦忆所骑的马被他用力一勒,前蹄直立,嘶叫不已。 “毁容?”他喃喃一声,转向陆文远,满脸的不可置信。继而他嘴唇有些颤抖,喉结上下动了好一阵,方咽了一下唾液,艰涩地道:“大人,她可是您刚认的干孙女儿,您……您就不能护着她,为何……为何会让她落到如此地步,受这么大的苦?” (谢谢懒猫呀的粉红票)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你什么意思 陆文远开始见他举止异常,似很是在意那“毁容”两个字,面上一沉,心里便已不喜,却不想听得他说出来的话,似只是痛惜江凌受了苦,不由得诧异地望着秦忆。不过只是一瞬,他的目光又冷了下来,淡淡地道:“我自家的事,跟你何干?凌儿跟你有何关系?便是凌儿都不曾责怪老夫,用得着你来为她横加指责?” 秦忆握着马鞭的拳头紧了紧,转过头来盯着陆文远,那锐利的目光似要穿透陆文远一般,目光里透出的坚毅让历尽大风大浪的陆文远都不由一怔。他缓缓地,坚定地,口齿清晰地开口道:“江凌,她是我妻。” 此言一出,纵是早已因两儿之死心硬如铁的陆文远也为之动容。他脸上慢慢绽开了一个笑容,忽然仰天一笑,大叫道:“好,好。果然是个好儿郎。”他回转身来,望着后面的马车,“凌儿,还不下车来见见秦忆?” 听得这些言语,走在前面的护卫都识趣地停下马来。 “凌儿,凌儿她果真在这车上?”秦忆脸上欣喜若狂,望向那辆马车的眼睛熠熠生光。 江凌的马车却久久不见动静。 “凌儿。”秦忆翻身下马,急跑到江凌的马车前面,抑制住伸手去拉车帘的冲动。 车里终于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把车帘缓缓拉开,露出戴了帷帽的江凌。她透过黑纱看着满眼期待的秦忆那张英俊的脸,忽然觉得心里满满的全是暖意。她的秦忆,便是冲动又如何?便是鲁莽又如何?这世间,还有哪个男子这般尽心尽意地喜欢她,喜欢到不在乎她的容貌是否已毁?喜欢到无时不刻不在为她着想? “凌儿。”秦忆虽见着江凌,但看不到她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面容,见不到那双让他朝思暮想的眼睛,不能将那夜夜渴望的身躯拥入怀里,心里痒痒地好不难受。继而想起陆文远刚才所说的话,他的心便疼了起来,怜惜地看着那块面纱,轻轻道:“凌儿,没关系,无论如何,我都在你身边。待回到零陵,我们就成亲。” 面纱里的江凌嘴角一弯,脸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柔声应道:“好。” 听得江凌这一声,秦忆终于把心放了下来,他知道不能因他与江凌让大家在此停留太久,回转身向陆文远一拱手,回到了自己的马前翻身上马。 “走吧。”陆文远眼里又露出一抹欣赏,对着王越发令道。 车队继续前行,江凌看了一眼前面马上那挺拔高大的身影,微笑着将车帘拉上。 “姑娘,为何不让秦公子知道你的容貌其实并没有被毁?”入画跟江凌跟得久了,性子也活泼了一些。此时见状,好奇地轻声问道。 江凌摇了摇头,却是不语。她知道,如果她取下帷帽,秦忆或许会情不自禁。冲动的他如果当众做出什么羞人的动作来,她往后在这几十个汉子前面岂不尴尬?再说,要解释她不曾毁容,便得再费许多口舌。为了他与她之事,耽搁大家的行程,总是不妥,所以这件事,容待车队休息时再作纠正吧。最重要的是,她想知道在秦忆消化了她被毁容后的态度,是否还跟刚才一样。 秦忆虽极想驱马与江凌的马车并行,再与她多说几句话,但手下士兵在后,陆文远在前,只得按捺住自己,肃然随车队前行。这样一直走了两个时辰,时近傍晚。待到一个村落出现在眼前,陆文远便唤过秦忆,吩咐道:“你前往村里,找个农家借宿一晚。” 秦忆应了一声,带着一个士兵快马离去。待车队到达村庄时,秦忆已在一家农家院子前等候多时了:“已与这两家农人商议,借住一晚。他们自找村里亲友借住。” 陆文远点点头,下了马车,给大家分派了房间。本来陆家连江凌、入画一起,一共十二人;而秦忆的人也有十几个。两个院子两方各住一院最是合适。也不知陆文远如何想的,倒把秦忆安排住在了他跟江凌住的小院里,把秦忆喜得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脸上的笑容。 江凌戴着帷帽进了分给她的那间房,刚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卫生情况,就听到门外传来秦忆的声音:“凌儿。” 这家伙,还是那么急切,也不怕大家笑话江凌无奈地朝外面看了一眼,对入画道:“请他进来吧。” “奴婢一会儿……”入画不知秦忆进来后她要不要避出去,思量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只得出声相询。 “你呆在房间里吧。”江凌为难了一会儿,道。久别重逢,她跟秦忆有很多话要讲,她也想念秦忆那温暖的怀抱。但这大白天人来人往的,陆文远还在隔壁呢,她总得顾着些影响。 入画出去后,秦忆沉重的脚步从门外进来了。他将手中的一个大浴桶放到房中间,露出洁白的牙对江凌一笑道:“坐了一天车,累了吧?饭要一会儿才好,你先沐个浴,会舒服一些。这浴桶我已用力刷洗过了,还算干净。” 说完不等江凌说话,又奔出门去,从外面提了两桶水进来,将水倒到里面,伸手试了试水温,又转身提了半桶凉水,道:“水温要不合适,便调些冷水。”说完,看了江凌一眼,转身去了门。 江凌不防这家伙竟然不是来一诉衷肠的,倒是愣在那里,一直没有作声。待他自顾自地把水提好出了门,这才走到浴桶旁边,伸手模了模水。水温倒是合适。她想了想,转身出了门。却不想秦忆出去后却立在门口,见她出来,盯着江凌的黑色帷帽问道:“怎么?水温不合适?是不是还要些热水?” 江凌摇了摇头:“我去看看祖父……” “陆大人那里,已有阿生打水进去了,放心吧。”秦忆赶紧道。 江凌停住脚步,看着秦忆正要说话,院外却跑进来一个士兵,对秦忆道:“将军,有农人来问,可有猎物。” “你去忙吧。”江凌轻说一起,转身回了房里。听得秦忆跟士兵边说话边出去,对正整理床铺及衣物的入画道:“行了,你把我的衣服找出来,出去吧。” “是。”入画把江凌的衣服找出来,正要带上门出去,江凌又出声道:“等等。”入画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望着江凌。 “如果……他找你问话,你还是照老爷说的,我毁了容。”江凌伸手搅着浴桶里的水,轻声道。 入画怔了怔,没想明白江凌为何如此做,却还是应了一声。 江凌把门窗关紧,月兑了衣服进到浴桶里去,随那温热的水浸润她洁白的肌肤。虽坐在马车里,但古代车轮没有橡胶,车身没有避震,颠簸得她浑身酸痛。再加上天气炎热,尘土飞扬,一身上下粘粘乎乎的,好不难受。洗个澡,舒服很多。 待她洗好再打开房门,入画不待她召唤,便闪身进了房间,将房门一关,盯着江凌轻声道:“姑娘,刚才秦公子唤我去了,问我你是如何毁的容,伤的严重不严重。” 江凌梳头的手一僵。 “毁容的经过,奴婢便按事实说了;伤势……奴婢说很严重。”入画又道。 江凌笑了一下:“你做的对。”眼里却有一抹沉思。 “他……”入画刚说了一个字,却又闭上了嘴巴。她眼前闪过刚才秦忆那张阴沉沉的脸,实在弄不明白他对这事到底是怎样一个态度。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还是什么也不说的好。 江凌把头慢悠悠的梳好,伸手又将帷帽戴上,愣在一旁的入画道:“来吧,咱俩把浴桶里的水抬出去倒。” “不用不用,奴婢一个人也能搬出去。”入画摆摆手,伸手想去搬浴桶。 “来吧。”江凌却不让她反驳,走到另一边抬起桶往门边去。 然而门一打开,秦忆就走了过来,看着准备要再抬浴桶的两人笑道:“我来吧。”说完一提手臂,轻松地将桶拎了起来,往院外走去。 江凌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烦乱。看到陆文远房门大开,屋里传来他跟阿生说话的声音,便过去请了个安,出来对入画道:“一会儿吃饭,拿到我房里来,说我累了。”说完进了房里。 入画对着虚掩的房门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出去默默地到门前的小河,将江凌的衣服洗了,回来看到秦忆带着他的士兵从大河边回来,一个个洗了澡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唤道:“秦公子,你来,我有话问你。” 士兵们本来互相开着玩笑。见入画唤秦忆,知道入画是秦忆未婚妻的侍女,都对他挤挤眼,嘻嘻哈哈地进了自己住的院子。 “何事?”秦忆将手里的木桶递给士兵,走过来问。 入画却没说话,而是走到离宅子较远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眼睛紧紧地盯着秦忆,开口道:“我问你,你可是因为我家姑娘毁了容,就准备疏远她,不娶她为妻了?” (谢谢落燕閑居的打赏)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生我的气 “何出此言?”秦忆诧异地睁大眼睛。 不是?秦忆这话一出,入画就知自己鲁莽了。正欲开口再问,却见秦忆转头向江凌住的院子望了一眼,然后飞快地就往那边跑去,将入画即将出口的话生生闷在了嗓子眼里。 “秦公子。”秦忆跑到院子门,恰恰遇上从里面走出来的两个护卫,向他打了声招呼。秦忆却脚下未停,含糊应了一声,便飞一般从他们身边跑过去了。 “出了什么事?”一护卫停住脚步,望向同伴。其同伴摇摇头,也停住脚步,向秦忆看去。直见秦忆跑到江凌住的房间门口,两人这才对视一眼,耸肩笑了一下,再往院子走去。 秦忆冲到江凌房前,听得身后的笑声和隔壁陆文远的说话声,停住了脚步,喘息两声,这才举起手轻轻敲了敲江凌的房。 “哪位?”房内传来那清脆动听的声音。 “凌儿,是我。”秦忆向隔壁看了一眼,低声道。 屋里沉默了一下,便有脚步声向房前来,“呀”地一声开了门,露出江凌那黑色的帷帽。 “凌儿,我有话说。”秦忆看着这黑色的帷帽,脸色有些凝重。 “进来吧。”江凌将门打开,转身走进房去,又歉意地笑道,“我刚在换铺盖,屋里有点乱。” 秦忆却不作声,转身将门关上,这才跟着走了进去。 听见关门声,江凌心头一荡。果不其然,她只伸手想把刚打开的被子折一折,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凌儿。”耳边传来秦忆的呓语般的呢喃,“我很想你。”声音里尽是思念与深情。 他身上刚沐浴过后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环着她的腰的手坚定而有力。靠在这样的怀抱里,听着他深情款款的思念,江凌的眼睛有些湿润。她闭了闭眼睛,好半天,才道:“秦忆,我已是毁了容的人。咱们这婚也没有订成,你完全没必要为了信守诺言而勉强自己。我不会怪罪于你的,我也会让祖父不迁怒于你,放心吧。” 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接着慢慢松了开来。耳畔那火热的呼吸声消失,身后那温暖的怀抱离她而去。感受着身后怀抱离去后的凉意,江凌的心忽然变得冰凉。 “凌儿,你就这么看我?你就这么想我?”秦忆的声音里有一抹受伤。他笑了一声,这笑声却有些冷:“在你眼里和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就是那等以容貌取人的人?” 江凌愣了愣——事情似乎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样。 “凌儿,我问你,如果此时我受了伤,断了手,或断了腿,毁了容,你是否还会嫁给我?” “我……”江凌一滞,抬起头望了望眼前的帐子,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 “现在想。”秦忆的声音里带着命令,仿佛眼前的江凌是他手下的士兵。 “现在想?”江凌喃喃重复了一句,闭了闭眼睛。她很茫然,她真不知道如果秦忆发生了什么事,她会如何。如果她爱,那么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她都会不弃不离。可是,她很爱很爱他吗? “就这么难想?”秦忆的声音里有一种出不出的失落。 “我……真不知道。从未想过。”江凌知道自己的迟疑伤了他的心。可是,她不想撒谎。 秦忆又笑了一声,笑声里却有着一种自嘲:“可是我,却不会弃你。无论如何,除非你嫌弃我了,不愿意嫁给我了,否则,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为什么?”江凌低声问道,心里那股感动慢慢涌了上来,弥漫了她的全身。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湿润。她何德何能,值得身后这的个男子为她忠贞不渝? 秦忆沉默了许久,久得江凌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他却长叹一声,又伸出手,重新把江凌搂回怀里,感觉到怀里人身体的僵硬,他低下头,亲了亲江凌的头顶。 江凌声音有些沙哑,却仍坚持地问:“为什么?秦忆,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傻丫头。”秦忆怀住她腰的手紧了紧,“我的傻丫头,总是那么犟,那么坚强,那么聪明。脾气还有些坏,喜欢动不动给我使小性儿,惹恼了还会用东西砸人……不过,我就是喜欢。哪怕你不喜欢我,我仍是喜欢。江凌,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比傻丫头更傻?” 江凌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听得江凌吸鼻子的声音,秦忆竭力使自己的声音有一种调侃,以驱赶两人之间的那种凝重:“感动了?那你是不是应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如果我断了手断了腿,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我不会”这一次,江凌回答得异常迅速,异常坚定。她伸出手,紧紧握住了秦忆放在她腰上的手掌。 秦忆反过来,将她的小手都包在他的大手里,又问:“真的?”声音里有一种虚弱。 江凌心里涌上自责与内疚,她抚模着秦忆那温暖而又有些粗糙的手指,又道:“可你要是敢纳妾,或背着我养外室,逛青楼,我就离开你。” 江凌这一威胁,秦忆倒放松了,他“哈哈”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连带着江凌的身体也晃动起来。笑了几声,秦忆沉默下来,轻唤一声:“凌儿。” “嗯?”江凌的答应声糯糯的很是轻柔。 “我一开始没有进你的房间来跟你谈,是因为怕你倦了,情绪又不稳,想让你洗了澡休息一下,吃了饭再说。不是有意避开你。” 江凌怔了一下,这才明白他在解释他原先的举动。 “我没多想。”江凌道。其实有没有多想,只要她自己知道。 “那就好。”秦忆将环在她腰上的手放开,身体也离开了她的背。 江凌刚感觉一股凉意,肩膀却被他一转,由原来的背对着他,变成了面对面。 秦忆一把扯掉江凌头上載着的帷帽,随手扔到床上,有些不满的嘟哝道:“以后在我面前,不许再戴着这玩意。我看不到你的眼睛,总觉得跟你隔得有千里远。” 没了帷帽,江凌的眼睛有些慌张。秦忆此时哪里还注意这些?他的目光全落在了江凌那有些坑坑凹凹和有些红斑的脸上。 “还疼不?”秦忆眼睛没有一丝憎恶与嫌弃,满满的全是疼惜。他伸出手来,想要模模江凌的脸。江凌却一把将他的手抓住。 “好,我不模。”秦忆轻声道,却用嘴轻轻地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这才又把她拥进怀里。 “秦忆,我……”江凌的脸埋在他有力的胸膛里,开口道。 “乖,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秦忆打断了她的话,“咱们回零陵就成亲。如果我娘阻拦,我们就在陆府成亲。” “不是的,我……”江凌的声音又在他胸膛里闷闷的传来。 她头顶上的秦忆却只顾着咬牙切齿:“赵峥明,我不会放过他的要不是那厮使坏,纪王府怎么会去相看于你?要不是他出的馊主意,给的那什么破药,又怎么会让你受这样的伤害?待回了零陵,我一定要让他从此之后,生不如死” 秦忆身上发出的这股愤恨与冷意,让江凌不由得有些心颤。她抬起头,看着秦忆眼里喷出的火,站直身体,将他杯着的手掰开。 “怎么了?”秦忆低下头,眼睛里的怒气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柔情与爱意,“凌儿,成了亲,以后我会护着你的,再不让你受委曲。” “真的?即便我做错了事,你也不责怪我?”江凌脸上一喜。 “做错事?”秦忆疑惑地看着她,不过看她脸上的欢喜,他心里顿时温柔一片,点了点头,笑道,“我的凌儿聪明自律,能做错什么事呢?” “那个……我现在就做错了事,你能不能原谅我?”江凌见他高兴,马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现在就做错了事?”秦忆打量着江凌,狐疑道,“做错什么事?” “我……你先答应我,你不许生气。”江凌却甚是坚持。 “好罢,我不生气。”秦忆有些无奈地模了模她的头。 “我……我毁容是假的。其实,当时祖父用了药,我就好了,脸上并未留下疤痕。”江凌口齿清楚地、飞快地把事情说清楚,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秦忆。她知道这家伙最讨厌别人欺骗他,而且脾气上来的,那完全是不管不顾。她真怕他会生她的气——在人家深情款款地表示即便她毁容,也深爱她,要娶她之后。 “你是说……你脸上这些,都是假的?”秦忆伸出手,模了模江凌坑坑凹凹的脸。 “嗯。是我化妆化上去的。你知道,以前我假扮过男子的。”江凌放开他的手,走到屋旁,用入画准备的一盆水将脸洗净,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秦忆。 秦忆紧紧盯着江凌那张如熟鸡蛋般光洁的脸,久久的没有说话。 “你答应了我不生气的。”江凌看他那样,有些急了,也顾不得是不是叫主动投怀送报了,将他的大手一扒,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非常感谢东方潋滟打赏的平安符,反求诸己的感恩大礼盒,以及落燕閑居的感恩糖果) 第二百四十二章 脉脉柔情 江凌静静站着包围圈里,抬起头双眼痴迷地看着秦忆。相识这么久,她才是第一次发现,她的秦忆,原来竟是这样的冷峻威武,这样的卓然不凡那传令的声音铿锵有声,那挺直的身影高大威猛,那英武的气势威风凛凛,无不撞激着她的心,让她也热血沸腾,让她心底里涌上无尽的倾慕与爱意。这样的秦忆,这让她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能用他宽阔的胸膛保护她,让她不受伤害。这是她从前世起就仰慕、想要找寻的铁血男儿啊 “听令下马,原地歇息”秦忆见灾民面带惊恐,如潮水般向后退去,他将剑一收,高声喝令。 “是”这回不光是他手下的士兵,便连陆府的护卫也受气氛感染,肃然而应,回应声响彻山丘,顿时把灾民又吓退了几十米。 二十几个人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利索。下得马后上前一步,均不顾地上肮脏潮湿,坐在了马前秦忆所划的那条线后面,表情冷峻地盯着灾民。那些灾民原先心存的那股戾气被秦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惊吓,早已消散不见。此时再看到这些士兵便是下了马气势也甚是吓人,再伸长脖子看看马车旁边白胡子的陆文远和穿着女装的江凌等手里并没有大鱼大肉,便连半个饼都没有,终于惶惶而退,不敢再生出抢劫之心。 能这样吓住灾民,不让他们轮为抢劫犯,杀人犯;也不用因冲突而击杀灾民,用杀敌的刀剑对付百姓,是此时最好的办法。所以秦忆此举所达到的效果,让陆文远大为满意,他转过头来,对阿生吩咐道:“行了,烧水吧。” 刚才被灾民所吓,阿生只升了火,连锅都没有架上去。此时他转过头来,却看见江凌拿着个皮囊,正往锅里注水,赶紧抢上一步:“姑娘,小人来吧。” “不用,你把火架好吧。”江凌头也不抬。天气炎热,四处是腐臭的尸体,疫病随时有可能蔓延。她现在能做的便是尽量让大家喝空间水,以保证身体健康。这也是她一定要跟着陆文远来的目的之一。陆文远年近古稀,这样的天气,长途跋涉,身处疫区,如果不慎染上疾病,她便是有空间水在也有可能无力回天。 三人合力将水烧好,江凌让入画将手洗净,将饼一小块一小块掰开,泡到开水里,端给陆文远。她自己则看了看灾民,见他们的眼睛虽然仍是盯着自己这边,但坐在远处,并未有什么异动。她让阿生将锅端了起来,故意将锅口面对流民,并将锅抬离得高高的,将开水倒入碗里。待晾凉后,便一碗一碗端给秦忆他们。 “你们,就这样坐一夜?”亲手给秦忆端水时,江凌面含忧虑地问。 “这算什么?有时执行任务,或伏击敌人,这样一呆就是两天两夜,不能动弹。”秦忆毫不在意地一笑,抬起看着江凌,目光温柔,“你们不必忧心,今晚不会有事,放心在马车里睡一觉。” 江凌对着这温柔的目光,心里涌上从来没有过的满足与甜蜜,柔声应道:“好。”对着他嫣然一笑。她现在知道,这男人之所以温柔,只是因为面对的是她。这世间还有比铁血男儿的柔情更能打动人心的么? 即便条件有限,江凌还是逼着陆文远用热水泡了一个脚,进马车睡了。她自己则胡乱洗了一把脸,坐在火堆旁看着前面秦忆他们的身影怔怔发呆。 “姑娘,去睡吧。”入画收拾好东西,见江凌仍坐在这里,过来唤道。 “我睡不着,坐一会儿再去。” 秦忆的武功比起江凌来不知高出了多少。大概这番对话被他听到了,向旁边的士兵交待一声,站起身来大踏步从前面走了回来,走了几步,他回转身体,看到远处的流民并未有异动,这才重新转身,走到江凌身边,低声道,“赶紧进马车去睡觉。” 江凌看到他关切的眼睛,心里一暖,点点头:“好。”她知道,如果她再不进马车里去睡觉,秦忆在前面会不安心的。 带着甜甜的心情,江凌进了马车,跟入画每人张靠椅,再盖上毯子,合衣而卧。 有秦忆在外面守着,虽身处野外,流民围窥,江凌仍心里安宁,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一夜好眠,第二天睁开眼时,正是她生物钟每日清晨醒来的时辰。 此时天还没有亮,火堆的亮光透过车帘照了进来,外面除了火堆的“噼啪”声,甚是安静。江凌看入画睡得正香,轻轻地起身走了出去。 秦忆带着士兵、护卫仍跟明晚她睡前一样,守护在他划的那条线处。不过此时除了秦忆与他身边的王越挺直着腰坐在那里,其他人都用剑撑着身子,将头埋在胳膊里,睡得正香。远处的流民烧了几堆旺火,全都睡卧在火旁。 凝望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一股热流流过江凌的心田。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弯下腰去,将空间水注到锅里,放到了火上。 “凌儿,你怎么起来了?”秦忆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江凌,起身走了过来,轻声问道,看向江凌的双眸如星辰一般闪亮。 江凌抬起头,对他一笑:“我平时都是这时起来练功的。昨晚睡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秦忆看看对面,在江凌身边坐下:“昨晚睡得可好?” 江凌看着火光中秦忆如刀刻一般立体的俊颜,心里柔情一片,点头道:“好。你就这么守了一夜?”火光中,她墨玉般的双眼眼波流转,宛然如春江之水,顿时把秦忆看得痴住了。好半天,他才收回目光,向王越看了一眼,轻声应道:“我们轮流睡了。” 江凌知道他身为统领,必是睡的最少的,但见他神采奕奕,便把关心咽了下去。秦忆带兵,自有他的一套做法,她只要在他后面支持他就行了,没必要唠唠叨叨指手划脚。 “饼吃完了吗?”。想起昨晚为了不刺激那些流民,秦忆只啃了两口饼,江凌又问。 “吃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不用担心。”秦忆温然一笑,伸出手,将江凌耳畔的头发捋到耳后,凝望着她的他的眼,于幽静中显得温柔,眼里闪着让人心跳的爱恋的光芒,夺人心魄。 江凌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王越,嘴角一扬,垂下眼眸。却感觉自己的手落入了一个大掌里。那只手温暖而有力,还有一点薄薄的茧子,让她感觉异常踏实而安宁。这种感觉,跟她在青山村后掉入山崖,跟秦忆在火堆旁坐了一晚有些相似,却又感觉不同。那个时候,秦忆在她眼里,只是一个稍有好感的男子;而现在,他们彼此将成为对方一生的挚爱。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再不说话;但两人心田里流畅着的情怀,却像春水春花一般静谧而灿烂。 “那个,秦忆,我……”这么坐了一会儿,江凌有些难为情地抬起头看向秦忆。 “嗯?”秦忆转过头来看她,眼眸又黑又亮;声音雄浑低沉,却又温柔如水。 江凌咬了咬唇,看了看四周。 秦忆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四处观望了一下,拉着江凌“呼”地一声,跃上后面的山丘。 “在这里吧,这里没人。”秦忆拉着她的手,到了山丘后面的暗处,用树枝敲打了一下那里的平地,“我在那里,有事叫我。”说完,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高高的山丘顶上。他身材颀长俊挺,衣襟被晨风吹得猎猎飘动,长长的墨发,在风中轻舞。 他怎么知道我要上厕所?江凌看了秦忆一眼,咬了咬牙,默念了几遍:我是穿越女我怕谁?这才蹲了下去。 “好了?”秦忆听得身后的脚步声,这才转过头来,微笑着伸出大手。 江凌刚才用空间水洗了一下手,倒也没心里障碍,将纤纤素手放入秦忆的手掌里。 秦忆将她的手一握:“我们下去吧。”说完一运功,带着她飘然而下。 此时天边已露出一抹白光,陆文远的马车里也有了些许动静。江凌抽出手来,对秦忆一笑:“你去吧。” 秦忆微一点头,转身大步向前。 江凌将烧开的水从火上拿下,盛了两碗出来,端到秦忆与王越身边,便看见陆文远和阿生从马车出来了,忙上去向陆文远请安。 陆文远明显没有睡好,脸上有一丝倦容。他走到秦忆等人身边,看着晨光一点一点将天际照亮,开口道:“叫大家起来,趁流民未醒,早些开拨吧。” “是。”陆文远这一声命令一下,大家都行动起来。出门在外,一切从简。水囊里的水还是前晚住宿时灌的,这边的水不能喝,所以大家都将洗漱省了。为了路上不下马上厕所落单出危险,甚至连水都不敢多喝。只将东西收拾起来,便上马起程。离他们较近的流民虽然有些人已醒了,但被秦忆昨晚的威力所震慑,不敢呼叫其他人起来,只在马队离开后,跑到山丘深凹处,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留下。 (谢谢安静^_^品书的两张粉红票) 第二百四十三章 潜规则 入画透过车帘看到这情景,心里甸甸地难受,对江凌道:“姑娘,其实咱们走之前可以将一袋粮食放在那里呀。反正他们跑不过马,追不上来的。” 江凌摇摇头,叹道:“一袋粮食,给谁吃好呢?这些人饿疯了,为了那一口粮食,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这里离岳阳不过六十多里,他们再走一天,也能到了。到了那里,官府施粥,他们尚能活下去。可这一袋粮食一放,不知得有多少人为了抢夺这口粮而丧命。” 入画默然。 因天色还只是微亮,所以能夜里视物的秦忆便驱马走在了队伍前面,带着马队避开了东一堆西一堆蜷缩在火堆旁的人群,快速上了大路。不过天色尚早,大路上没有了昨天那般一群群的流民,马队的行程快了很多。为了赶路,大家也都在马上啃了两口昨晚还剩的干饼,一路奔驰,终于在两个时辰之后,看到了岳阳的城墙。 “大人。”秦忆从最前面退转,策马到陆文远的马车旁,“岳阳城门紧闭,城外全是流民。” 陆文远从马车里伸出头来,往前望了望,抚着胡子沉吟片刻,道:“驶上前去。” 秦忆纵马前驱,猛地喝令:“刘大勇,左后纵队位列马车旁” “是。” 秦忆右手一振,又呼:“王越,右后纵队位列马车旁” “是。” 士兵与护卫迅速调整马队,以秦忆为首,呈“人”字型,将两辆马阵包围其中,如箭一般向城门驶去。 秦忆利剑一举:“刀剑出鞘。” “噌”地一声,二十几人一齐拔出刀剑。 城门前黑压压的流民本来正闹哄哄的向城里喊着什么,听得这边马蹄声声,刀剑锵鸣,全都转过了头来。旦见高头大马,直奔而来;马上士卒,威风凛凛;更有刀剑在阳光的反射下,杀气腾腾。俱都张大了嘴巴,鸦雀无声。 “闪开。”随着秦忆一声暴喝,流民纷纷避让,马队顺利进到里面。 “士卒立停,马车前驱。以张强为首,后队变前队”秦忆一声令下,马队停了下来,让马车驱入城门前停下,马队迅速在后面变成“人”字,将马车包围在城门前。 这翻动作,早已惊动了城里守城的将士。急报之后,一个声音从城墙上传来:“来者可是陆大人?” “老朽正是陆文远。”陆文远从车里出来,仰首应道。 “陆大人请稍候。”城墙上的声音甚是惊喜。接着江凌她们便听到城墙里面人马嘶叫,似乎在调兵遣将,一片忙乱。正疑惑间,城门大开,先从里面出来一队身披盔甲的士卒,其中一人对马队拱手高声道:“请陆大人快快入内。” 只看这严阵以待的架式,秦忆心中便不敢稍有松懈,急令车夫将马车驶入,马队再鱼贯而入。当走在最后的张强准备进入城门时,流民顿时如潮水般涌向城门。 “如敢上前,杀无赦”从城里出来的士卒高声喊叫,挥舞着兵器,将人群挥退,欲要将城门关上。却不想流民们手里早已准备石头泥块,雨点一般向士卒砸来。幸亏这些士卒有备而来,穿上了盔甲,这才无人伤亡。急急将城门关上,里面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陆大人。”陆文远的马车刚停,便有几名官员急迎上来。 “吕大人,这城里城外何以势成水火?”陆文远从车里出来,脸色极为不愉。 一中年男子上前一步,伸手扶了陆文远一把,叹道:“天气炎热,虽在河里打捞了几天尸体,但疫病随时有可能来袭。城里人口众多,某不敢有丝毫疏忽,只能采取权宜之计,紧闭城门。而此时,也还不到施粥的时候。再过几天,待将粥施了下去,百姓们的情绪便不会这么强烈了。”见陆文远不再说话,又道,“陆大人远道而来,请再上车入城先做休息。” “防治疫病的药物可曾发放?” “已放。” 陆文远点点头,虽脸色仍是不好,却不再说话,跟各位官员拱手见礼后,便又重新上了马车。 “姑娘,这些人明明没有吃的了,为何官府却说还不到施粥的时候?”入画在马车里听得吕大人的话,好奇地问。 江凌摇摇头。前世她虽没有做官,但官场上的很多潜规则她是知道的。看正直的陆文远对过几日再放粮并无异议,就知道这必是唐朝受灾放粮的定例。至于是怎样的规矩,她却是不知,也不想知道。刚才看到灾民们被拒之城门之外,官城却不放粮,她的心绪就一片烦乱。来到大唐已久,生活状况的渐渐好转让她很少再去回想现代的事情。可这会儿,她想起二十一世纪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情景,忽然很想很想回到现代去。 自进了城,秦忆肩上的担子便卸了下来。有吕大人骑马走在陆文远车旁,他便退了下来呆在江凌马车旁边。此时听见入画的问话,再透过帘缝看到江凌脸色不好,暗叹一声回道:“受灾之时,朝庭放粮,是有一定规矩的。此时灾民刚刚逃离家园,多多少少会带有一些吃的,所以不必放粮;待过两日,估计灾民的粮食已吃完了,就得开始放粮。不过这时只能放稀粥,否则时日一长,岳阳城里的存粮也支持不了多久。百姓们有稀粥维持性命,就会呆在城外,不会到别的地方去成为流民,甚至流寇,也不会因为赶路而死在路途中。” 江凌看到秦忆投过来的忧虑的眼神,强按下心里的烦闷,转头道:“可只吃稀粥,这样半饥不饿的,时间久了,那些人怕是支持不了。官府就不怕他们自杀或挺而走险抢劫城池吗?”。 秦忆赞许地看她一眼:“凌儿思虑得极对。所以,稀粥放了一段时间,便要放稠粥了。放稠粥标准是‘插筷子不倒’,也就是说,粥煮好后,将筷子插进去,这筷子不倒,粥的稠度就够了。有了这些稠粥,百姓们情绪就会安定下来。但如果这样的稠粥一直放下去,哪怕是洪水已消,各地灾情已过,百姓们也不愿离去。如是这样,耕种不及时,到了来年,他们还得以乞讨为生。所以为了不让他们耽误农活,到得这时又要放稀粥,百姓们见这里再没有饱饭吃,自然返回家乡耕种田地。” “想不到,便是施个粥,也有这么多讲究。”江凌听了,心情稍霁。古代交通不便,别的地方就是有多余的粮食,要想运来支援灾区,也是远水救不了近渴。官府能总结出这样一套救灾办法,不让百姓饿死,也算是做得不错了。再说,这样做,也算是一种隔离,是防止疫病蔓延的最有效的办法。在医疗条件不好的古代,也只能这么做。她看着繁华的街道,来来去去的人们面色平静安详,小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与城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心情好了很多。 马车走了一段时间,便停了下来。也不知是因为陆文远带了女眷还是别的,那十几个士兵吕大人安排到驿站住下,而陆文远、秦忆和江凌则被直接带到了他的府中。带着陆文远等人看了一通院子,吕大人道:“这是下官那宅子隔出来的一个小院,有单独出入的大门,大人下榻于此,议事十分便利。” 陆文远见是一个两进小院,院子虽不大,但环境倒也清幽,布局还算精巧,自是十分满意。 “正好,小女跟陆姑娘一般岁数,整日说闷的慌。陆姑娘如不嫌弃,住到后宅与小女同住可好?”吕大人笑眯眯地又对江凌道。 江凌礼貌地一笑,却不说话,将目光投向了陆文远。作为孙辈女子,她不能事事自专。先问过陆文远,才符合这个时空的规则。 陆文远点点头:“这城既进来了,如果外面的疫病不确定,怕是走不了。凌儿且安心在后宅住着吧。我跟秦忆住在这小院里,每日议事的人来来往往,你住在外面也甚是不便。” 江凌心里实在不愿离开陆文远和秦忆,去吕家后宅跟那些妇人们整日堆着假笑虚与委蛇;再者她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利用前世的知识,为陆文远他们的赈灾出谋划策。所以眨巴着眼睛看着陆文远,嘟了嘟嘴道:“可是,出门前祖母可是把您托附给我了的。您的衣食起居,身体状况,凌儿要是一无所知,回去祖母可不许我进门。” 说着这话的她,明眸如墨,巧笑倩兮,清丽的脸上表情极为灵动,直把站在一旁的秦忆看得傻了,心痒痒地恨不得代陆文远答应她跟他们一起住在一个院子里。 陆文远却未如他所愿,摆摆手道:“我身体好着呢,用不着你照顾。你别嫌住在这里烦闷就行。”他是人情通透之人,看得出这位吕大人想通过两家女儿的交情,来加深陆吕两家的情谊。此趟岳阳之行,所办之事也得倚仗这位吕大人,所以对这份善意他自是不会拒绝。 见江凌嘟着嘴不说话,吕大人忙解释:“陆大人住的小院,不过是另开了门户,利于各位大人前来议事。却离后宅并未多远。陆姑娘想要来照顾大人,来去也甚是方便的。” 陆文远坚持,江凌自然不能忤逆他的意思。见吕大人如此说,只得顺坡下驴,跟着丫环往后院走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溢香阁里一男子 大概有人通报,江凌一出小院门口,吕夫人和吕家的小姐吕玉珠就在那里迎着了。吕夫人虽然一脸精明,但对江凌极为热情;而吕玉珠十四、五岁年纪,圆脸大眼睛,虽长得不是很漂亮,但大眼睛一笑起来眼儿弯弯,两个酒涡甚是可爱,性格也是极活泼,倒让江凌心下一松,跟着她们进了为她安排的一个小院。这小院果然离前院不远。穿过两道门,走过花园便到了。真如吕大人说的,甚是方便。 “陆姑娘一路辛苦了,先休息休息、吃饭沐浴。到了晚上,我们再为陆大人、秦大人和陆姑娘接风洗尘。厨房早备好了饭食,陆姑娘要什么只管吩咐下人便是。”吕夫人倒也识趣,寒喧着将江凌带到小院,又吩咐了下人们好好伺候,便带着女儿告辞离去。 不过当江凌洗了澡吃了饭,又小憩了一下后,她跟吕玉珠又来了,一面进门一面笑问:“陆姑娘休息得可好?”又一脸歉意地道,“因是灾年,外面的灾民连饭都吃不上,家里的余粮都捐了出去。所以饭食简陋,慢待姑娘了。” “吕大人真是个好官。”江凌笑道。她知道吕夫人这是解释中午给她与入画的饭食只有两荤两素一汤,心里对这吕家倒是佩服——不管吕夫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但这时候,能注意这些事儿不让别人抓住把柄的,吕大人这官注定做的长久。 想到这里,她灵机一动,从包袱里掏出两瓶味精来,递给吕夫人:“来时匆匆,未能备得礼物。这是我家用秘方特制的味精,做菜时放上一点,味道便会变得极鲜美,送予夫人尝尝。” “哦?这倒是好东西。”吕夫人心里虽不以为然,却还是满脸笑容地接了过来,“如此妾身便不客气,多谢陆姑娘了。” 三人坐了,下人又上了茶。吕夫人又问:“不知陆姑娘芳龄几何?看上去似乎跟我家珠儿一般大。” 江凌老实回答:“还有半个月便满十五了。” “啊,倒真跟我家珠儿真不多,只比珠儿大两个月呢。珠儿,你要唤陆姑娘做姐姐。” “陆姐姐。”吕玉珠酒涡一显,脆声唤道。江凌笑着应了。 “十五了,也是大姑娘了呢。”吕夫人看着江凌,叹道,“陆大人和陆夫人回乡之时,路过此地,我跟陆夫人也曾有一面之缘。当时她还叹息没有儿孙福,现在可不是有了?”说完看着江凌,又笑道:“你祖母一定盼着陆姑娘早些成家吧?不知姑娘可曾订有婚约?” 江凌微微一怔。虽然知道女人都喜欢八卦,却没想到这位夫人第一次见面,就会当面问她这个问题。有心不回答,却又不礼貌。低下头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未曾。” 吕夫人脸上一喜,转过头来看了看清丽月兑俗的江凌,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了说岳阳的风土人情,便顺嘴道:“陆姑娘可有休息好?想不想出去逛逛?” “啊?”江凌一愣,继而一喜,“我可以上街逛逛吗?”。现代的岳阳她是来过,古代的岳阳如何,她倒想见识一番。此地最有名的岳阳楼,此时还没有被李白扬名呢,原汁原味,倒值得一观。 “灾民没有放进来,街上还算宁静,出去走走,问题不大。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让策儿陪你们一块儿去。这城里哪里有什么好景致,他最是清楚。”说完转头对丫头道,“去叫少爷,说陆姑娘和珠儿要上街,让他带几个护卫陪同前往。” 要去逛街,自然不能两个女孩子去。有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公子陪同,可以省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吕夫人这样说,江凌倒是不反对。不过她私心里倒极希望陪她逛街的是秦忆。但想想秦忆虽是武将,好歹也是朝庭命官。此时岳阳遭灾,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陪自己等人逛街去。想到这里,只得打消心里的念头。 吕玉珠听说能去逛街,极为高兴,当即回房去换了衣服,吕夫人便将她们送到了垂花门处,几个护卫在那里等着了。却是不见吕玉珠的哥哥。 “少爷呢?怎么还没到?”吕夫人皱着眉头,对她身边跟着大丫头问道。 “夫人一吩咐,奴婢就已让人快马出去寻了。少爷陪着李公子出去的,大概是走得远了,护卫一下没有寻到。”那丫头回道。 “吕林,你赶紧再去找找。”吕夫人吩咐旁边的一个下人,又转头对江凌笑道,“因不知你们来,策儿陪他的好友出去游玩了。陆姑娘你看是在家等一等呢,还是先出去逛着,待下人找到策儿再让他去追赶你们?” “我们先逛着吧。”江凌甚无所谓,“如果吕公子有事,就不必叫他回来了。有护卫跟着,无事的。” “那怎么行?陆姑娘好不容易来岳阳一趟,再怎么也得让姑娘玩得尽兴。”吕夫人笑道。 说话间,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母亲,您什么事那么急着找我?”话声刚落,便走进来一个人。这人中等身材,五官跟吕玉珠长的甚像,只是脸庞比较消瘦,文质彬彬的有一种沉静安宁的气质。 “策儿,你终于回来了。”吕夫人看见他,大喜,向他招招手,“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陆文远陆大人的孙女儿陆姑娘。你陪着她跟珠儿出去逛逛。”又向江凌道,“陆姑娘,这是犬子吕策,你有什么事尽管使唤他,不必客气。” 吕策被吕夫人派人急急召唤回来,还以为家里有什么急事,将好友安置在酒楼,自己就匆匆回来了。却不想母亲让自己回来竟然是陪一女子逛街,吕策心里本来很不高兴。不过一听吕夫人的介绍,他眼睛亮了一下,转过身来饶有兴致地看了江凌一眼。 “吕夫人不必客气。”江凌脸上笑着,心里却对吕策这一眼十分纳闷。不过见到吕策只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了,心里暗笑自己敏感,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吕府,江凌一面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一面跟吕玉珠聊着天。正想着要不要跟吕策说一声到岳阳楼去,马车却在一家酒楼门前停了下来。 “妹妹,请陆姑娘下车吧。”外面传来了吕策的声音。 “哥,你带我们到酒楼干什么?”吕玉珠一面下车,一面疑惑地对吕策道。 “我回家前,便跟李公子在一起。这会儿我总不能丢下他跟你们去玩吧?”吕策笑道,又转过头来对江凌道,“陆姑娘,这酒楼做的菜极有岳阳风味;而且坐在楼上,洞庭洞的景致尽收眼底。把酒观景,也是一大雅事。不如咱们上楼坐坐?” “我本是无事之人,去哪儿都行,一切任由吕公子安排。”江凌从车上下来,笑道。接着抬起头来,看着阳光下酒楼门上那闪着金光的匾额,念道:“溢香阁。”念完眼睛亮了一下。 “陆姐姐,我跟我哥来吃过几次,这溢香阁的菜很不错的。”吕玉珠大概觉得她哥这种做法有些不妥,面上讪讪地解释道。 “是吗?那倒要尝尝。”江凌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吕策见江凌没有半分不愉,暗自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做了个手势:“陆姑娘请。” 江凌自从在空间里练了功,对这些细微之处就极敏感。吕策的这些表情变化虽不明显,她却仍是感觉到了,心里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跟着吕策往酒楼里走去。 三人带着护卫进了酒楼。此时并不是饭口,一楼并没有人。吕策对着想要上来招呼的小二一摆手,便直奔楼上。大概是为了观江景,所以这酒楼建了三层。吕策带着大家一直走到三楼,这才在一间包间门前停了下来,对江凌道:“陆姑娘请。” 江凌微一点头,也不推辞,率先走了进去,却看见一个穿着墨绿色绸衣的男子,背对着门,坐在临窗的桌旁。屋里虽然还有几个人在,但这位男子即使看不见脸,身上仍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沉静如水的气度,这种气度将他与窗外的清朗朗的长天碧湖融为了一体,给人一种极舒服的感觉,让人不知不觉被他所吸引。 “吕策,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听见脚步声,那男子也不回头,开口问道。声音极为温润清越。 “李公子,我带了客人来。”吕策进到他身边,眨了一下眼,笑道,“是陆文远大人的孙女儿陆江凌姑娘。” 那男子本是慵懒地坐在那里,似乎并不以为然。待得听清楚吕策的话,明显地怔了一下,猛地坐直了身子,转过身来。 江凌将吕策那一眨眼看在了眼里,又听得他的介绍十分奇怪,倒像是她的地位低下,而那男子地位极高似的。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既不施礼,也不说话,只等着那两人将话说完。此时见男子转过身来,倒正正对上了一双极清亮的眼睛。这双眼睛既清且亮,如初生的婴儿一般,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谢谢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粉红票) 第二百四十五章 他是李睿 那位李公子就这么坐在椅子上,扭着身子看着门口这位穿着一身淡绿色襦裙,身影娉娉婷婷,眼眸如秋水长空般淡然,行止如远山闲云般从容自然的清丽女子,如婴儿般纯净的目光不再似刚才那般风清云淡,审视中带着喜,带着嗔,带着一抹失落,又带着一丝不甘,表情复杂得让江凌感觉自己仿若是他前世的情人。 江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公子,我们见过吗?”。 李公子慢慢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这才低声开口:“我是李睿。”声音甚是动听,如清风拂过琴弦。 “李……李睿?”江凌听得这个名字,慢慢睁大了眼睛,“你是李婉的哥哥?纪王府的李睿公子?” 李睿点点头:“正是。”说完又笑了一下,“真没想到能见到你。” 江凌看着面前这位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怔怔地半晌说不出话来。算起来,纪王府的那两位嬷嬷,离开零陵不过是半个多月。如果她不是对这门亲事有心抗拒,也许还真有可能跟这位飘逸月兑俗的男子共度一生。如此想来,李睿看到她时的表现,怕也是如此想法吧? “纪王府的公子?”身后的吕玉珠吃惊道,“哥哥,你怎么不跟父亲、母亲说清楚?” 李睿一摆手:“是我不让说的。”转眸看着江凌,“陆姑娘,请坐吧。” “是。”江凌吃惊过后,心情倒很快平静了下来。面对这样的李睿,她对自己的决定没有一丝后悔。这样的男子,注定是春日观花,冬日赏雪,清雅得一尘不染,不理人世间俗事的。而她自己,纯纯是一个俗物——喜欢赚钱,喜欢玩泥巴;遇上泼妇能吵嘴,遇上无赖能打架。跟眼前这男子,根本不是一类人。 “县主和世子可好?”平静下来的江凌,含笑问道。 “甚好。”李睿一点头,看向江凌的眼眸仍是那般复杂。 “……” 江凌被他这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本想扯开话题,拉拉家常,让彼此间可以当朋友一般相处,却不想可以长篇而论的一个问话,李睿可以回答得这么简短。她微挑了一下眉毛,干脆将目光望向了窗外。活跃气氛,寻找话题,可不是她这作客人的所要担当的义务。李睿要装酷,她倒可以奉陪。 然而吕策这主人也不知是如何想的,他见江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便轻轻开门出去,唤小二上了一壶新茶。 李睿盯了江凌几眼,终于将目光也转向了窗外,看了一会儿风景,在屋里一片寂静中悠悠开了口:“听得陆姑娘诗做得极好。这景致甚美,不如做上一首如何?” “……”江凌又是无语。古人相见,不是得先寒暄的吗?先从天气谈起,再问及家人健康,聊聊家乡风土,起承转合之后,再说到正题上。哪有这般只报个姓名便叫人做诗的?看来这李睿公子,不光是人清纯月兑俗,便是这礼节上也不沾一点世俗,乍一开口,便直奔主题,赤条条无一丝挂碍。 他这一请求投其所好倒也罢了。可她这辈子,最恨别人叫她做诗。肚里无才,便得偷窃别人的。偏她这心里还有一点良知,不喜欢做小偷。所以这诗做起来,便是一件让人极不愉快的事。 “是啊,听说陆姑娘是个才女,能十步做诗。现在面对洞庭湖美景,便做上一首让我们品鉴如何?”进门后一直默然不言的吕策,此时也在一旁怂恿着,推波助澜。 听吕策这一说,江凌就知道这诗是推不掉的了。李续与李婉,回去后一定跟李睿吹嘘过自己,现在便连吕策这些人都知道了。她待要说“不会做”,岂不是太不给李睿面子了?惹恼了他,让他记恨,平白惹出祸端来,便不好了。只得搜肠刮肚地想了一番,看到另一张桌上放着文房四宝,便走了过去,将想出来的一首诗写了出来。 待得江凌放了笔,李睿走过去细看。不过一见江凌那字,他的眼里便闪过一抹失望。江凌这字,秀是秀丽了,却中规中矩,跟别的闺阁女子的字一般无二,实在入不得他的眼。 “楼观岳阳尽,川迥洞庭开。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云间连下榻,天上接行杯。醉后凉风起,吹人舞袖回。”这首诗在他清润的嗓音中,念得十分动听。念完之后,他闭上眼沉思片刻,睁开眼睛,赞了一声:“好”便不再作声了。 江凌一阵忡怔:这就完了?人家“诗仙”李白大人的诗,她想的如此辛苦,在李睿嘴里,一个“好”字,就赞完了?这李睿,还真够酷的。看来,平时话也不多,是个惜字如金之人。 “不错,意境甚是开阔”吕策倒在旁边多说了几个字。 见屋里又陷入沉闷,吕策许她的风味美食也不见上桌,江凌有些无趣。但只刚坐下一会儿,此时要走,或叫掌柜的来谈事,似又不妥。她念头一转,笑道:“曾听李婉县主说过,李公子是极有才华之人。不如公子现下赐教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 李睿用他那秋水般的眼眸静静地看了江凌一眼,却不说话。 吕策在一旁道:“公子一早到了这里,做了十几首诗。喏,桌上那放着的便是。陆姑娘可去细细品鉴一番。” 十几首?同样的一个景致,一个早上能写十几首诗光这量产就让江凌佩服了。看来,还真是才华横溢之人啊 她站起身来,走到桌旁翻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李睿的字。这字飘逸灵动,让人一见忘俗,跟李睿本人一般。再凝神一一将那十几首诗读了一遍,心下不由赞叹,这李睿确实有才华。不过他的诗,属于婉约派,如轻烟薄雾,更似一杯清茶。入口清新淡雅,余味悠长。 “公子,菜来了。”这时,小二推门进来。 “出去。”吕策的声音。 “啊?”小二似乎不明就里。 “先出去,一会儿叫你再进来。”吕策有些不耐烦。 “哦,哦,好。”小二看了看屋里,轻轻关上了门。 莫不是怕那菜味熏臭了这诗香?江凌转过头,看到李睿和吕策睁着两双清亮的眼,直直地看着自己,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应该对这些诗点评一番。 几样说辞在她舌尖打了个转,江凌这才吐出几个字:“好,好,不错。” 李睿听得这几个字,仍是用他那特有的眼眸静静地看了江凌一会儿,还是不说话。 “陆姑娘这一个‘好’字,便说明了一切了一言以蔽之,精妙着实精妙”吕策呵呵笑了起来。 听到吕策的这句话,江凌差点笑了出来。其实她不是故意要用李睿刚才的说辞回敬于他的。但她实在不想用极尽华丽的辞藻去赞美这些诗——批评更是不会。可她不愿意让这位神仙一般的李公子,误以为自己是他的红颜知已。她不想跟李睿有牵扯。如果李睿能认为她是一个鄙俗不堪的人,那就更好了。 见江凌再不发一言,只轻轻地将那些诗稿整理好,放在桌上,便回到了这边桌前坐下,李睿静穆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失望的神情。 现在江凌终于猜想到这李睿大概是一个极为喜静之人,所以当他默然而坐的时候,吕策是不会出声的。而吕玉珠自从知道李睿是纪王府公子后,就只直傻愣愣地坐在那里,瞅着李睿,一声不吭。江凌稍坐了一会儿,见屋里又是一片寂然,心里有些不耐烦,转头去问吕玉珠:“吕姑娘,你饿吗?”。 吕玉珠听得江凌这句问话,神色有些紧张地瞥了李睿一眼,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小二,把酒菜端上来吧。”吕策听了这话,嘴角抽了抽,向门外喊道。好好一个清丽的姑娘,在品诗的当口,还惦记着吃,俗,实在是俗 “来了。”那小二大概就在门口等着。吕策这一叫,话还未落声,他就推门进来了,将托盘里的菜摆在桌上。 江凌却站了起来道:“我在吕公子府上才吃过没多久,既然吕姑娘不饿,那我们先告退了。有护卫跟着,我们坐马车在街上慢慢逛逛。你们慢用吧。” 吕策没想到她问吕玉珠饿不饿原来是这个意思,他瞥了李睿一眼,嘴巴动了动,却是没有作声。大概是想要李睿自己拿主意。 见吕策不出声,李睿这才用他那纯净的眼眸看了江凌一眼,微微一笑:“也好。” 李睿前段时间来到这里,就一直以好友身份住在吕策的书房小院里。所以吕玉珠并不知他是这等神仙般的公子。此时好不容易得见,又知道了他尊贵的身份,正一心欢喜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们说话做诗。此时见江凌提出要走,而李睿并不挽留,吕玉珠心里既未免遗憾。不过出门前母亲的叮嘱犹在耳边,她自不好提出反对,只得苦着一张小圆脸跟着江凌告辞出来。 (谢谢怀宇妈**打赏和#紫ncely的粉红票。明天就是这个月最后一天了,有粉红票的亲别忘了把票投出去哦) 推荐好友的文文《末日总动员》,作者:米温度。 简介:末日降临,我要活下去 ps:和好友们一起逃出这座被丧尸占领的城市。 第二百五十章 就是秦忆将军 不过细想想刚才秦忆所联的句,吕夫人又觉得是自己神经过敏。因陆文远的起句是“清风何处起”,所以后面所联之句皆围绕“风”字展开。秦忆那句“凌霄今已展,羽扇且从收”,就是说凌霄花在这六月的风中徐徐开放,扇子也因风拂来而收了起来;后面那句“直散青蘋末,愿随白浪头”,是指风吹来,浮萍随着白浪飘来荡去,实在没有半分不妥呐? 吕夫人这一眼,让江凌颇不自在。当众借诗打情骂俏,还当着李睿这个敏感人物的面,这让她心里既甜蜜,又甚是生恼。不由开口联了一句:“山山催雨过,浦浦发行舟。”风来催雨落下“打”人,风吹船帆快“滚”。此句一出,她不由脸色一红,赶紧低下头去——还真成打情骂俏了。 江凌在秦忆面前向来强势而落落大方,这面红耳赤一低头娇羞的温柔,只把秦忆看得眼睛一直,倒忘了抢句。那边李睿见江凌也联上了,以为是帮秦忆,不由得心里生恼,又飞快地接了一句。而吕策见江凌也动,为了帮助好友,也赶紧接了下去,与李睿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待秦忆看到吕夫人探究的目光而醒过味来时,那两人已接了四、五句了。便是接下来他再凑上去与李睿力战,也终是落了下风——不过这也正是秦忆想要达到的效果。让李睿在心里得意一番,那股恼意压了下去,此事便已圆满了结,再不会生出事端。毕竟李睿也是个心底坦荡之人,堪称君子,不会将这种小事牢牢地记在心上。 见吕大人将画奉给李睿,陆文远便以要早些休息为由,欲要退席。他这一说,李睿便也起身告辞。秦忆与江凌本就觉得这宴会无聊,自也起身离去。 “陆姑娘,我送你回去吧。”吕夫人见江凌起身,赶紧走过来笑道。刚才秦忆联句之余,又瞄了江凌好几次,这些眼神落在吕夫人这有心人眼里,自是心里明白。但想来想去,她还是想打听清楚。在她想来,秦忆配自己的女儿,再合适不过了。这么好的乘龙快婿,眼看被别人抢走了,而且这个女子,她还打算娶给儿子做媳妇的,这让她有些受不了。 “不必劳烦吕夫人。就几步路,有丫环陪着就可。夫人劳累一天了,早些安歇吧。”江凌笑道,见前面的秦忆陪着陆文远走得远了,带着入画赶紧跟上。她回院子,正好跟他们同行一小段。 吕夫人见状,也不好跑上去追她,只得闷闷不乐地看着下人们收拾东西。 吕府人多眼杂,江凌也没再跟秦忆说话,只跟陆文远说了几句话,便回了自己的院子,瞄都没瞄秦忆一眼,这让秦忆有些郁闷。他想着下午那一吻,心情激荡,本想晚上去偷香窃玉的,但想着吕府下人众多,护卫的武功也不知深浅,再加上入画跟江凌同住一屋,响动起来江凌名声尽毁,这个险实在冒不得。只得按捺住自己,乖乖睡觉。 第二天陆文远跟秦忆就忙了起来。跟岳阳的官员开会议事,又四处查看,提出赈灾方案。秦忆头天查看后提出的修筑破烂城墙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赞赏。 江凌得知秦忆的方案后,心里既佩服又骄傲。他这个方案,是把官府计划内要修城墙的钱拿出来买粮食,然后招募灾民干活。这样一来,灾民们有饱饭吃,就不会被饿死或去流浪乞讨;到了工程完工之后,还可以领到一些钱财,回乡重建家园。而对官府来说,不用额外付出粮食去赈灾,减少了钱物上的压力;城墙又能以最少的资金修建起来;岳阳的社会安定也得到了保障。实在是一举几得的大好事最重要的,他这个方案的提出,对于大唐以后的赈灾有着重要的借鉴作用。以后哪个地方遇上灾难,官府完全可以依照这个方法来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味让富户们捐粮施粥。 “可是,这修建城墙的钱是不是还得打报告去向朝庭请示?那需要多少时间啊?”中午吃饭的时候,江凌问陆文远。 有一个出色的孙女婿,陆文远此时心情极好,嘴角含笑道:“秦忆提议说,可以向城里富户拆借。待朝庭将银两拔下之后,再行归还。并且可以向富户们说明,拆借者,可以将他们此次行善救灾的事迹刻在城墙上。富户们既不用损失钱财,又能得名声,是一定不会拒绝的。” “这个办法好。”江凌两眼晶亮。继而看着秦忆的空位置,又嘟着嘴道:“不过再如何,也要吃饭吧?现在何事如此着急,秦忆忙得连饭都不回来吃?” 陆文远哈哈笑了起来,揶揄地看着江凌:“心疼了?放心,饿不着他,我已叫人给他送饭去了。现在时间紧迫,方法是他提出来的,他跟吕大人等官员一起,去向富户们说清楚情况,希望今天中午就开始施粥,并确定好人数,晚上放一餐硬食,明天开工。”说完将碗里的饭吃完,放下碗,“我去看看防疫病的药他们制得如何了,你一个人吃吧。” 江凌忙放下筷子跟上去,嘱咐道:“祖父,秦忆年轻力壮,忙一点饿两餐无所谓,您可不能这样。来时祖母交待过的,如果你瘦了,回去我可要挨骂的,你可别害我。” 陆文远又哈哈笑了起来,出门挥了挥手,上了马车。 江凌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对伺立的丫头道:“收拾吧。”也出了门。 “姑娘,你不吃了?”入画跟了出来。 “天热,没胃口。”江凌回了自己的院子,正准备换男装出门去看看花市,丫环就来报,说吕夫人来了。 “外面太阳好大呢,夫人怎么过来了?”江凌笑道。上午吕玉珠来了,自己一个人发了一会儿呆,后来大概想起自己的任务,叽叽咕咕说了一大通刺绣方面的东西,听得江凌直打哈欠。这会儿她实在不想吕家人再来陪她了。 “吕大人他们出去了吧?想着你一个人呆着无聊,我来看看你。你要缺什么东西,可尽管说啊。我跟陆夫人亲着呢,咱也算得一家人。不必客气。” 江凌笑道:“多谢夫人想着。我这什么都不缺,如果缺了,我便打发丫头去跟您要。” “哎,这才对嘛。”吕夫人拉过江凌的手,亲热地走到厅里。 江凌实在不习惯跟陌生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忍耐着走到座位旁,借着给吕夫人亲手倒茶,这才将手抽了出来。 “唉,陆姑娘,我看着你啊,真是越看越喜欢。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媳妇,就心满意足了。”吕夫人见江凌亲手倒茶,也不推辞,接过茶又道,“我们家吕策,去年秋闱中的举人,也是个能干的呢。” 本来这话,她是不应该跟江凌本人说的。但吕大人昨晚回去忙着看赈灾的资料,又宿在小妾房里,她一直没找着机会,让他跟陆文远说。而且看这些男人,忙忙碌碌,连个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心思说这些?她自己心急,便干脆直接跑了来,想探探江凌的口风。父母之命是一方面,但如果江凌本人不愿意,这门亲事做起来也没有意思。强扭的瓜不甜,小两口不能和和美美,她便还得再操许多心。 吕夫人这话虽然听起来很明白,但却又没有明着问,倒叫江凌为难。江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茶杯,想了想,还是决定说明白,轻声道:“夫人,承蒙您看得起,这么夸凌儿。不过实不相瞒,祖父祖母虽没有给凌儿订亲,却是相中了一门亲的。要不是这次朝庭让我祖父出来赈灾,这门亲现在便已订下来了。” “哦?是什么样的人家,这么好福气?”吕夫人一听,甚是失望。不过一听人家订了亲就一言不发,也不好,只得笑着顺嘴再问。 江凌咬了咬嘴唇:“就是秦忆将军。” “啊?”吕夫人吃惊之下,禁不住失声惊叫起来。这一叫又觉得自己失态,忙捂了捂嘴,笑道:“不好意思,我只是太意外了。” 能不意外么?自己相中的儿媳妇和女婿,竟然是一对 江凌知道未婚男女一旦订了婚,那是一定要避讳的,不能轻易见面。所以现在两人一起出来赈灾,她这又时不时地往陆文远住的院子跑,她与秦忆的这关系一旦说出去,不定吕夫人会在背后如何说她闲话呢。所以原来她一直不愿意说出来。可昨晚她就知道吕夫人不光是盘算着她,还打上了秦忆的主意,只得把话挑明,免得她闹出什么事来,大家面上不好看。 所以,她说完那句话,又解释道:“祖父年纪大了,我祖母不放心。我这唯一的小辈不出来照顾祖父,那便是不孝。而秦将军去京城回来,在路上正好遇上了我们。我祖父想历练历练他,便让他一起同行。” (谢谢leledemami的粉红票) 第二百五十一章 饯行 “哦哦。”吕夫人讪讪地笑了几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东扯西拉地聊了一些闲话,想了想,她又道:“你那天送给我那味精,实在是好东西。这东西做起来费工夫不?我们这岳阳,舍得花钱在吃上的人不少。如果不是很费工夫,你让人多做些啊,我替你卖。” 江凌一听,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顿。最开始见面时,她看这吕夫人甚是精明,未尝没有跟她合伙做这个生意的想法。让她来推销味精,可比在酒楼里推销要强多了。毕竟吕大人在这岳阳的官最大,各位有钱人的夫人想方设法巴结吕夫人,买味精不光得了人情,自己也能一饱口福,何乐而不为呢?但自从见了吕策,她便把这念头打消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吕策跟那李睿,应该是同一类人。古代重农经商,读书人尤其看不起生意人,像吕策这样的人,骨子里这种思想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培养出这样人的家庭,那也应该是不屑于做生意的。所以她便把这念头打消了。将能满足岳阳的货都许给了魏掌柜。可没想到,这吕夫人却能提出跟她合伙做这生意 看来,多么名贵、多么高雅月兑俗的花朵,也是用泥土和粪肥浇灌出来的呀没有吕夫人这样精打细算、想办法赚钱的母亲,吕策想要风花雪月、不理俗事,怕是做不到呢。 “怎么?这东西做不了吗?”。吕夫人看江凌沉吟不语,有些失望。 “那倒不是。”江凌抬起头来,笑道,“我是没想到吕夫人对于经营一道也有兴趣。不瞒夫人说,你们这岳阳的溢香阁就有我的股子。我昨天正跟魏掌柜谈了,让他发卖这味精。而这东西,做起来极费工夫,用料成本又高,所以能拿出来发卖的量比较少,全岳阳除了溢香阁自用的外,一个月只能发卖三十瓶。不过夫人既开了这个口,江凌岂有拒绝的道理?这样好了,我让魏掌柜匀十五瓶给您,您看如何?”说完,又把分成的事给说了一遍。 “行,你放心,我一定能将价钱卖得比那魏掌柜的好。”吕夫人听得能有一成的分成。这细算起来,一个月能赚上十几贯钱,卖得好的话,还能得更多,府里一个月的花费就有了,心里很是高兴。 能让吕夫人不恼怒而高兴,这就是江凌说话的技巧了。如果她先轻易就答应下来,再说只能给她十五瓶,吕夫人一定不高兴,觉得为什么平白要给一个掌柜十五瓶?可现在,江凌先将各种困难说清楚,待得吕夫人心里失望之极,觉得这事已没什么指望了,却不想风回路转,还能匀出十五瓶给她,她这时只有高兴和感激,对于那个掌柜也生不出恼怒之心——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说起来倒是她占了人家的便宜。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娶江凌做儿媳妇的事已没指望了。她这时已把江凌当做了一个合伙人看待。否则这时候便会把江凌的生意看成自己的生意,到时怕是江凌跟她算帐要钱她都不高兴,更不要说把生意让给外人做。 高兴之余,吕夫人又大为遗憾。她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的德性。以后就是当了官,那也是只领俸禄不做别的营生的,如果能娶上江凌这样的媳妇,带着陆文远各攒了一辈子的财产,还有一个会算计懂经营的好脑子,儿子一辈子都能吃香喝辣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江凌把一些注意事宜向吕夫人交待清楚,又道:“不知这岳阳有哪个地方卖花的?我在零陵准备开一家花店,正在收集各地的花种,还望夫人指点指点,告诉江凌到哪个地方可以买到花。”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这样吧,我让我家的管家过来,你问他便好。如果用得着,也可以让他带你去看一看。”吕夫人掌着一个家,家里还有几间铺子,都是她在打理,所以自己倒也经常上街去。对于江凌上街为生意做打算的行为,不但没有反感,还生出了惺惺相惜之心。 于是那天白天,江凌便跟着吕府管家,将岳阳卖花的地方转了一遍,收罗了不少花卉和花种。不过令她苦恼的是,当着入画和吕管家的面,不能将这些花卉扔到空间里,只得连盆带泥地运回了吕府,等着回零陵时一块带回去。那天还趁空去了溢香阁,跟魏掌柜将吕夫人之事说了。魏掌柜倒没有半点不乐意的情绪——有吕夫人在前面挡着,那些权贵们买不到味精,就不会来找他的麻烦了。虽然钱赚的少了一点,但麻烦却是少了很多,潜伏的祸端被消除,不会落到有钱赚、没命花的地步,这让易于满足的魏掌柜很是满意。 江凌这样一有空就到街上晃荡的日子过了三天,城外的灾民已被安置妥当,防疫病的药也发了下去,陆文远还带着城里的一些大夫到城外给他们做检查,发现并没有发生疫病,便将城门打开了。接下来江凌便换了男装,以照顾陆文远身体的名义,跟着陆文远到城外的田间地头查看情况,回来后为他整理资料,一直忙忙碌碌。而陆文远赈灾那部分工作则全部托付给了秦忆,这也是他想提携秦忆的一个手段——一个赈灾好办法的提出,一定会受到朝庭的关注,运作得好,秦忆有可能会得到朝庭的嘉奖。所以此时多做些实事,让他在岳阳官场上获得的口碑更好,对秦忆大有裨益。陆文远老了,他却希望自己的孙女婿能更有出息。 而江凌对于秦忆做这些事,是极为支持的。一个男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像李睿那样整日吟诗作词无病申吟,她实在是看不惯。这种男人,再过几年,知道了男女之事,怕不得整日留连青楼楚馆——这在唐朝,绝对是一件风雅的事,是风流才子们乐此不疲的喜好。可看在江凌眼中,却是一种糜烂的生活方式。 而双季稻的想法,在陆文远的努力下,也得到了岳阳官员们的认可。不过此事重大,稍有不慎灾民们下一季就会损失惨重,所以他们采取自愿的原则。即给灾民们把话讲清楚,由他们自己来决定是否冒这个险——这大灾之后的米价一定会很高,一旦冒险成功,收益绝对要比种大豆的收益要大。 本来江凌以为双季稻之事很难实现,可没想到那些灾民们知道官府愿意免费为他们提供稻种,倒有三分之一的人愿意再种稻谷。而修理城墙不过是十来天,并未影响回乡种田的时间。十天之后,灾民们便陆续返回家乡,由每个地方的保长里正向官府领稻种或豆种——稻种免费,豆种却是赊欠,待来年有了收成再归还官府。 诸事已毕,陆文远便准备打道回府。想到一回去就可以跟江凌成亲,这几天一直忙得吃饭都没空、见不上江凌几面的秦忆,一想起就笑得合不拢嘴。所以催启程异常积极。 那日一早,在岳阳官员的相送下,陆文远等人到了城门口,正跟大家在五里亭里饯别,忽然路上有几匹马急驰而来,马上人高喊:“报,国丧报,国丧……” “国丧?”众人脸色骤变。 要知道,只有天子驾崩,才能称之为国丧。皇上虽然不过五十岁,但自征高丽回来之后,身体便一直不好,一年前太子李治便已亲政,只有一些大事皇上才会过问。此时传来国丧,甚有可能。 虽然太子李治已亲政,夺位之事不会起,朝中风浪不会太大。但一朝皇帝一朝臣。如果真是皇上驾崩,那这事…… 各位官员看着马上之人越跑越近,那“国丧”两个字越来越清晰,如一击击重锤敲在他们心上,心情便一点点沉了下去。 “前日晚,皇上驾崩;太子李治继位……”听得马上之人的禀报,陆文远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祖父……”江凌在路的这边与众夫人辞别。听得国丧之报,便把心提了上来。她知道陆文远跟了李世民几十年,君臣的感情尤深,生恐他受不了这打击,忍不住出了屏帷,走到路边向这边眺望。此时见陆文远身子摇了摇,便倒在了秦忆身上,她惊叫一声,向这边冲来。 “陆大人,陆大人。”各官员本就心里不安,此时见陆文远晕迷过去,忙乱成了一团。 “各位大人让让,请让我给祖父服药。”江凌不知何时手里出现了一个茶杯,对着忙乱的人群高声嚷道。 “好好好。”这些官员本就手足无措。听得江凌的声音,忙让开了一条道。 江凌跑了进去,让秦忆将陆文远扶好,将手里的一颗药放进茶杯里,给陆文远服下。这药不过是幌子,是江凌让陆文远配的补气养血的丸药,放在茶杯里,其实并不融解;那杯里浓缩的空间水才是救命的东西。 将这水给陆文远服下不久,他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 (多谢怀宇妈妈打赏的两个平安符) 第二百五十二章 回到零陵 “醒了醒了。”吕大人松了一口气。皇上贺崩,给太子授过课、门生满天下的陆文远,地位就更重要了。这些天他跟陆文远一道赈灾,自恃交情渐深,自己的能力也被陆文远看在了眼里。如果往后陆文远能在新皇或那些门生面前提他一提,前途便可无量。可如果陆文远此时出了事,那就糟了。 “祖父,您别太伤心了。”江凌劝道。 “我没事,我没事……”陆文远摆摆手,两行老泪却流了下来。 “大人,皇上去了,也希望朝中老臣们能好好的,辅佐新皇将天下治理得跟他在世时一样好。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秦忆低声劝解。 “我明白,我没事。”陆文远示意要起来。 “大人,您身体不好,还是在岳阳休养一阵再上路吧。”吕大人倒希望陆文远呆在岳阳,这可是一颗定海神针啊。 “不用,即时启程。”陆文远吩咐秦忆。 “大人,您还是在岳阳休养一段时间吧,我先回去就行了。到时让吕大人派兵护送你回去。”秦忆知道陆文远要回零陵,多半是为了自己。朝庭皇帝变更,各边防军务稳定尤其重要。武将此时如没有重要的军务,必须呆在自己的营地里,不得外出。所以此时他必须得快马加鞭回零陵去。 “不用,我想回零陵呆着。”陆文远闭着眼睛躺在车厢里,样子甚是疲惫。 秦忆看了江凌一眼,想让她劝解。 “让祖父回零陵吧。”江凌低声道。陆文远此时已是六十九岁了,乍闻比他小差不多二十岁的皇上驾崩,心里那种了无生趣的想法,最是强烈。如果能让他一路看看回了家乡正重建家园的灾民,他或许会觉得自己还能有用,心里那股力量一起,活着的强了,心中的郁结自然解了。闷在吕府里,思虑倒会越来越重,于他倒是不好。 吕大人见江凌也如此说,陆文远又闭着眼睛不说话,知道已无法挽留,只得送他们上路。 “忆儿。”车上了大路,走了一阵,陆文远在车内唤了一声。这几天来,秦忆的表现甚得他的欣赏,心里已是认定了这个孙女婿,所以这称呼也从“秦将军”变成了亲昵的“忆儿”。 “秦忆,祖父叫你。”江凌不放心陆文远,便一直呆在他的车厢里。此时见唤,忙伸出头去叫秦忆。 “大人,何事?”秦忆与江凌便是亲都还未订,所以这称呼陆文远可以变,他却不能,还只得唤陆文远为“大人”。 “事情紧急,估计走到半道,便会有人快马来唤你回去。你不必跟我们一道,还是快马加鞭回城去吧。到了家也好跟老婆子说,让她不要担心。” “可你们……”秦忆知道陆文远说的是实话。当此特殊之时,有如行军打仗,容不得半点儿女私情。要是顾着陆文远及江凌,慢悠悠地回去,不光是他自己受到斥责,也会连累秦从毅及一班将士。但跟着他一路急行,以陆文远这样的身体,必是不行的。而就这样丢下陆文远他们,他又不放心。 “没事的。没遇上你,我们还不是照样要这样来回?更何况现在灾民都已回去,手里有粮,生活也快安定了,必不会心生歹念,比来时更为安全。你不用为我们担心。”江凌知道他的为难,安慰道。 秦忆深深地看了江凌一眼,心里极为庆幸自己能找到这样一个深谙政事、通情达理而又支持他的女子。 “我只带两名士兵回去,其余留下,回去后我自向军中解释。”这一眼之后,他便有了决断,骑在马上对手下下了几道命令,又吩咐了王越几句。转过身来向陆文远一揖,看着江凌,满眼不舍地道了一声:“保重。”便打马转身,急奔而去。 看着秦忆颀长挺拔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江凌的心有说不出的失落。这一次的分离,跟前面的几次不一样。以前虽然有不舍,有思念,但却没有担心。那是因为她对秦忆只是喜欢,还是不爱。就算失去他,在她看来,也只是有些遗憾。她坚信,她以后,也许可以遇上更好的人。可现在,她对秦忆的感情已不一样,刚一分开,她就开始患得患失,生怕两人这一别离,就会生出什么枝节,让她跟秦忆不能再在一起。这种担心,是一种抓心挖肺似的感受,让她的心空荡荡的像是缺失了一块似的。 不过,好在此时的国丧并不是古代传下来的礼法,要求臣下服“斩衰”三年,三年之内不应考、不做官、不婚娶。从汉文帝开始,就把三年的时间缩为短短的三十六日。江凌虽不是急于嫁人,但经过了吕夫人之事,她发现自己与秦忆都是那香饽饽,成了那夫人们计算着娶媳和招婿的对象。他们要是不订亲或是成亲,不知还会生出多少事端来。而且此时,她与秦忆的感情,可谓是水到渠成,没必要再将亲事拖下去了。国丧一过,还是赶紧成亲吧。 “他不会有事的,放心吧。”陆文远见秦忆走后,江凌便沉默着有些情绪低落,拍拍她的手,安慰她。 江凌抬起头,对着陆文远一笑:“他武功好着呢,当然不会有事。我们也不过是赶上三天路,就回到家了。”说完,又勾着陆文远说了一些种植方面的东西,拿出各种问题来问他。这也是陆文远最喜欢的事情,便打起精神来回答江凌的提问。有时江凌还用一些现代的种植手段来给陆文远一些提示。陆文远本来就是学者型的官员,江凌的这些提示,就像把新世界的大门给开了一条缝,让陆文远看到里面的东西,禁不住去思索,去钻研。老人一生经历过许多生死离别,心态淡然。再被江凌这么一引导,一路上又看到那些灾民们都在田里忙活着,他心情一舒,渐渐地从李世民去世的悲痛中恢复过来。 这一路既无流民问题,又不必赶路,倒没有像江凌担心的那样,生出什么枝节。平平安安地在第三天下午,远远就看到了零陵的城墙。 江凌此时已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看着零陵城墙越来越近,看着马车驶进城门,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那琳琅满目的商铺,只觉得无比的亲切。离家才半个多月,但此时零陵的景致,看在她的眼里,竟然跟以往大不相同。倒不是街上的景变了,全在于她的心境变了。不离开家,真不知自己原来是这么恋家。 “咦”马车路过赵府时,江凌讶了一声。 “姑娘,怎么了?”入画问,也伸出头往外看了一下。 “呵,没事。”江凌又入赵府门口盯了一眼,这才缩回头来。 刚才,她在赵府门口看见了赵峥明从一辆马车下来,又上了软轿。虽然他动作挺快,闪眼就不见了。但江凌自恃视力不凡,自信不会看错。当然,在赵府门口看见赵峥明,这事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赵峥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好像是被人打了似的。但看他走路的姿势,身手敏捷得很,却又不像受了伤的样子。 江凌可知道,赵峥明对于自己的那张脸,比任何人都要看重。如果他是不小心摔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脸摔成这样;可如果是被打的……在零陵,谁有这么的大胆子,敢向刺史公子那张妖孽一般俊美异常的脸上招呼?再说,打人不打脸,就算是有深仇大恨,打他十天半个月起不来床,也没个尽往脸上招呼的道理。 莫非…… 江凌咬了咬嘴唇。 陆夫人和李青荷得到秦忆带回的消息,这两天就天天派人守在城门口,等着他们回来。此时报信的最已快马加鞭回家报了信,所以陆文远和江凌下车时,陆夫人和李青荷早已在家门口等着了,让江凌意外的是,竟然江涛也在那里。 “老爷。” “凌儿。” “姐姐。” 陆夫人和李青荷、江凌一见马车停稳,就连忙扑了上来。当下好一番相见。 “行了,都进府去吧。”陆文远往常是出惯远门的,老妻现在这番殷殷等待,倒让他想起了新婚时的甜蜜光景。心里感慨着,脸上的表情极为柔和。 而江凌看看抹着眼泪的李青荷,又看看眼眶有些微红的江涛,搂了搂李青荷,又拍了拍江涛的脑袋,道:“娘,小涛长高好多了呢,都差不到跟我一样高了。” 李青荷抹了抹眼泪,看着江凌:“明天就是你生日了。娘还以为,你十五岁生日要在外面过了呢。” “对哦。”江凌一把将李青荷的肩膀搂住,嘻皮笑脸道,“娘,你要送什么生日礼物给我?”又转头看着江涛,“小涛呢?” 陆夫人在前面听得这话,破啼而笑,笑骂道:“这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那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呢。” “祖母,您准备送什么生日礼物给我?”江凌跳过去,一把抱住陆夫人。 陆夫人无儿无女十几年,陆文远又是个严谨的,哪里让人这么亲密地抱过,红了老脸,拍了江凌一下:“皮猴,给我端庄点。你看看你这样儿,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当心秦忆那小子不要你。” (谢谢怀宇妈妈又一次打赏的平安符)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夜半幽会 “哼,不要就不要,有什么了不起。”江凌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在乎。 被江凌这么一穿科打浑,相见时的那哭哭啼啼的场面全然不见。大家重又上车的上车,乘轿的乘轿,往厅堂里去。 众人刚到厅堂坐定,就有下人来禀:“秦大人和秦夫人,还是赵大人、赵夫人,都派了人来探听,问是不是老爷和姑娘回来了。” 陆夫人知道换了新皇,秦从毅和赵大人心里都不安,想借迎接陆文远的机会,来探听一下口风。摆摆手道:“跟他们说,谢谢他们的关心。今日老爷和姑娘车马劳顿,累得很,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叙。” 明日是江凌的生日。但国丧期间,自然不能大摆酒席,便是秦家人也不好请。陆夫人便决定只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将饭食做的丰盛一些,将生日和接风放在一起过便罢了。 “唉,只是委曲了我们凌儿。”陆夫人看着江凌,满眼的慈爱。 “就算摆酒席,也是请别人来吃,难道我还能一个人吃进两个人的份去?所以摆不摆酒席,我可没什么损失。大家只管将生日礼物给得丰厚些就罢了。”江凌笑道。 “凌儿”李青荷脸色微沉地低喝了一声。江凌几次开口说要生日礼物,显得那眼光里只有钱似的,真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一般小家子气,这让李青荷有些气恼,觉得女儿丢了她的脸。 陆夫人摆摆手:“嗳,刚见面时,凌儿不过是不想让我伤心,所以说生日的事来凑趣;刚才也是为了安慰我,不让我心里有愧。你自己的女儿,你还不知道?凭她的本事,就是赚个金山银山也不是难事,哪里真把这些钱财看在眼里?说起来,我跟老爷没别的指望了,就指望着凌儿能早日成亲,生儿育女平平安安的。老爷虽一世清直,但皇上也不曾亏待于我们,陆家的财产,虽不能与别人比,却也够凌儿吃了一辈子了。这些东西,不全都是凌儿的?现在要送生日礼物,不过是拿她往后的钱财来送给她,你当她心里不清楚?用得着算计我们吗?你呀,这心里不是不明白,而是没把伯父、伯母当成自己亲人,跟我们见外着呢。这跟凌儿可差得远了。你要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江凌见李青荷脸上被陆夫人说得有些尴尬,忙打岔道:“唉,我有祖父祖母宠着,又有母亲教导着,真是幸福着呢。”说完又怕江涛多心,转头对他道,“你比我还幸福,还多个姐姐管你。我就没有。” 这话说得大家又笑了起来。 “行了,你们也累了,回院子去沐了浴,一会儿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餐饭。”陆夫人拍拍江凌,却冲着陆文远说,“在外面这些日子,可没吃好饭吧?” “哼,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丫头?每餐要不吃够凌儿指量的定,你以为她肯放过我?非在我耳边唠叨出茧子来不可。老婆子,有了凌儿,我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的惜墨如金。”陆文远回了家,看得一家子乐意融融的样子,心里因李世民去世而产生的一丝心灰意冷早已消散不见,难得的开起玩笑来,还打趣了老妻一句。 “嗤,都胡说些什么。”陆夫人笑着嗔了他一眼。 接下来,陆文远和江凌便回自己的院子里梳洗,之后又热闹热闹地吃了一餐饭,当天晚上江凌便宿在了幽兰院里。 鉴于她空间里快长得快要十几斤重一条的鱼,还有原来留的一小块菜地上疯长的菜,江凌急于想回自己新塘的家去的。但见陆夫人吃饭时看着她慈爱的眼神,又想着第二天生日还得来回折腾,只得留了下来。不过李青荷既的身份既相当于陆府的干女儿,陆夫人早已收拾了一个风荷院给她住;江涛也有一个专属于他的院子。江凌的幽兰院,便还是她一个主子。 当晚吃过饭,在院子里转了一通,看了一会儿书,江凌便借口累了,要早些休息,打发了入画,紧闭了门窗,准备进空间去练功。不过关窗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窗户给栓上。虽然此时是特殊时期,军队里严防以待,秦忆正是最忙的时候。但今天看到了鼻青脸肿的赵峥明,江凌心里有预感,秦忆那家伙,一定会忍不住,半夜模黑来找她的。 关好门窗,江凌便进了空间。幸亏当初搬家时,将空间的菜拔了许多,空出地来种药材。原来嫁接的果树也种到了新宅的她的园子里。否则这么久不摘菜,那些菜和果树还不知如何的疯长。不过看着那些药材在里面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已长大了好多,江凌又有些发愁,不知到时如何才能跟陆文远解释她手里这么多品质极佳的药材。 不过愁也没用,江凌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所以也懒得去想。在空间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功,感觉外面的下人们都睡了,整个小园只余了人们酣睡的呼吸声,以及小虫鸣叫的声音,她睁开眼,出了空间。 不知是不是两人心有灵犀,江凌刚闪出空间,便听到窗户被轻轻地敲响,然后传来了秦忆低沉的声音:“凌儿。” 听到隔壁的入画呼吸声重了起来,似乎被吵醒了。江凌赶紧打开了窗户,心里却忍不住想抚额。这要被入画知道她半夜会情郎,她真要羞死了。 “凌儿。”见窗户被打开,秦忆欢喜的脸出现在窗外。他左手往窗台上一按,便要纵身进来。江凌身子往前扑着,用手按住他,轻声道:“别进来,咱们到外面去。” 秦忆一愣,不知她为何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也没坚持,将手伸了出来,那意思是让江凌跳到他的怀抱里。 江凌看着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咬了咬嘴唇,终于没有出声叫他让开,运气纵身一跳,便跃进了他坚实的怀抱里。这一相拥,两人的身子都一颤。人就在眼前,就在怀里,思念却如潮水一般涌来,瞬间淹没了两人。秦忆动情地轻唤了一声:“凌儿。”那吻就铺天盖地似的从额头到脸颊,最后找到了江凌的嘴,一阵吮吸之后,舌头灵活地橇开江凌的嘴,长驱直入,继而无尽缠绵,似乎就此与江凌融为一体,再也不分离。 江凌不知有多没被他拥在怀里亲吻了。她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这般想念这份拥抱,这样缠绵的味道。心里从来没有过的一种异常的感觉从脚到头溢满了她的全身,让她炽热,让她想把隔着两人的衣服剥开,再没有任何阻碍地相融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强烈得她几乎失去了理智。感觉到月复部上有一个火热的东西顶着自己时,她终于忍不住,申吟了一声。 这一声申吟一出,如一盆冷水,顿时将江凌浇醒。这可是在自己的房间的门口,这院子里可住满了陆府的下人,隔壁的入画可是有着高深的武功,她和秦忆可是还没有成亲,便是订亲都没有。这可是国丧期间。两人一旦出轨,这事让人知道,或是不小心有了身孕,秦忆不光是前途尽毁,三家人也许还会获罪。 想到这里,熊熊燃烧的**渐渐消失不见。江凌欲要抽回自己舌头,秦忆却怎么也不舍得放开,身子也被他紧紧地禁锢在他的怀里,不能动弹,情急之下,江凌逮住秦忆的舌头,用力地咬了下去。 江凌知道这一下没有些重量,以这家伙迟钝的疼痛神经,必是不会清醒过来,所以这一咬力量不可谓不重,直把秦忆咬得忍不住“咝”的一声吸了口冷气,放开了她。 “你干嘛?”秦忆的声音有些恼火。他倒不是恼火江凌咬他,而是恼火江凌中止了他感觉到的无比美妙的境界。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妙,仿如炎火夏日里又凉又甜的冰水下肚,又好像皑皑寒冬近身的熊熊大火;仿若饥饿了几日后那美味入口时的满足,又像是疲惫后泡入热水中的全身通泰……这一切的感觉综合在一起,却又不如刚才那感觉的十分之一。这么美好的感觉,秦忆觉得自己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只愿意这一辈子,下一辈子,都这么下去。却不想这一旖旎绚烂,一辈子不愿醒来的梦幻,却让江凌这一咬给咬破了。 江凌从秦忆怀里移开,才发现秦忆的一只大手,竟然抚在自己的胸上。她又羞又恼,顾不得是否会惊醒入画,“啪”地一声用力打过去,低声喝道:“放开你的爪子。” 秦忆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如触电一般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却又有些不舍,终忍不住,在缩回的那一刹那,轻轻地捏了一下。入手的柔软和饱满,让他的血“腾”地一声直往头上涌来。 “死秦忆,我跟你没完。”江凌这回真恼了,抬起膝盖往上一顶,正好碰上秦忆情动时不自禁的坚挺。 “哎哟”一声,秦忆松开了江凌,捂住了裆部。 第二百五十八章 谁人相送 陆夫人长叹一声,模模江凌的头:“你母亲,也是出于无奈。当初他二人相爱,婚事却被公主之母刘才人所不容。她想要将公主另配他人,以图窦皇后家族对她地位的帮助,但公主不从,坚持要嫁给你父亲。刘才人便不停地在先皇面前说你父亲的坏话,还使计将他调任,让他跟着军队到边关去参战。却又在军中买通士兵,在两军交战时给你父下毒,让你父暴毙当场。当时秦从毅将军还是个小官,也在军队里,多得你父提携,跟你父亲相交莫逆。当时公主跟你父两情相悦,已怀了你。你父亲临终前便托将军照看公主与你。当时公主得知噩耗,痛不欲生。刘才人告诉她,如果她答应嫁给窦家之人,就让她生下你。你母亲无法,只得答应。” 虽事隔多年,但说到此事,陆夫人还是悲伤难抑,用手帕捂着嘴哽咽了半天。江凌紧紧地抱住她,低声宽慰了几声,陆夫人这才抹了抹眼泪,又道:“但她知道便是生下了你,刘才人也不容你活在这世上,而身边下人又被刘才人所收买。生你时便使出了偷梁换柱之计,托人到农户买了一个女婴,在产房里重金买通刘才人派来的接生婆,将你替下,托心月复之人将你带了出来,欲送到京城附近的农家抚养。却不想此事被刘才人所派之人得知,追杀出来。当时青荷出去探望生病的母亲,正遇上此事,送你出来的那心月复婢女无奈之下,将你托付给了她,自己假抱枕头引开追兵,受乱箭而死。青荷抱了你,仓皇之际,秦将军埋伏在公主身边保护她的护卫赶来接应,将你们带了出来,又杀死了刘才人所派的人,将事情圆了回去。你是咱们陆家唯一的血脉,秦将军不忍将你送给农户抚养,他自己被刘才人所注意,而且西北地方环境艰苦,也不便抚养。当时江文绘跟秦将军和你父亲都是同乡好友。他曾跟你父亲一道,与公主相识。虽然公主爱慕你父亲却没有选择他,他仍痴心一片……” 说到这里,陆夫人大概想起李青荷后来嫁给了江文绘,自知失言,转过头歉意地望了李青荷一眼,这才又道:“江文绘正好也得知此事,当机立断,放弃考功名的机会,带着青荷回到了零陵。江文绪的为人秦将军甚为放心,但却担心你长大后嫁到别人家受委曲,便让你跟他五岁的儿子订了亲。说如果你长大了有了喜欢的男孩子,那男孩儿品行好家境好,这门亲事便可不算数;如果秦忆长大了不成器,这门亲事也可不算数。可如果你没有遇上合适的人,秦忆又是个成材的,他便让儿子娶你过门,将你当亲闺女一般对待。还把儿子的名字改成了秦忆,以记念他与你父亲相交的那段日子,时刻不忘他的托付。” 江凌听得感动,低声问:“那我的名字,是不是也是为了记念我的母亲?” “是啊。你的母亲被封为兰陵,虽需避讳,但取了谐音凌字,以示你是兰陵公主之女。” 陆夫人顿了顿,又道:“后来刘才人终于如愿以偿,说动先皇为公主指婚,嫁给了现在兖州都督、当时太穆窦皇后的族侄,窦怀悊。”说到这里,她站了起来,模了模江凌的头,“你母亲,也是个苦命的人。虽附马对你母亲还好,可你母亲后来身体极差,再未能生下一个孩子。此时听闻先皇病故,她旧病之下,又添伤悲,已命不久矣。此时心里口里念的全都是你。附马也是个有心之人,当初我们派人去兖州打听你的消息,他便有所查觉。见公主心有所挂,便多方打听,终于知道了你的下落。现在派了公公来,欲要接你去兖州见见你母亲。时间紧迫,你赶紧收拾收拾便动身吧。” 江凌却是未动,问道:“那刘才人现在如何?” 陆夫人冷笑了一下:“她费尽心思,想要用唯一的女儿来搏取上位,却不想她所做的事被先皇察觉,找了个借口将她打入了冷宫。不过这贱人命倒是硬,在冷宫里硬是挺了八年,才死去。” “那个女婴呢?” 陆夫人咬了咬牙:“你被送走后不久,那孩子就被人悄悄毒死了。” 江凌默然。 皇家之事,果然够复杂她对于皇家的这些人与事,实在想离得越远越好。 “如果刘才人还在世,又上了位,你母亲再想念你,也不会将你的事情说出来。现在,先皇已逝,刚刚登位的新帝,在你母亲未出阁时,姐弟两人的感情最好。你母亲,一来是想念你,想在去世前再看你一眼;二来,大概也是想恢复你的身份和地位。” 江凌摇摇头:“我不需要那些,我只想像现在这样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她搂紧陆夫人的肩膀,将头放在她的肩上,“不想去”这三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如果她是真正的古代江凌,或者渴望去见见自己的亲生母亲。可现在的江凌,心里实在生不出这样的渴望。她来到这古代,是李青荷给了她温暖与抚慰;是陆文远夫妇给了她强有力的护卫。她的心里,只有这三个长辈,那什么兰陵公主,不过是刚刚听到的故事中的一个人物,离她实在太过遥远。她生怕这一去,又生出许多事来,打破她现在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陆夫人大概明白她这样的心情,模了模她的头发,柔声道:“可公主是你的亲生母亲。她挂念你,派了人来接你,你总该去看看她。如果这事不提,也就算了。可现在,她既将这事公开,你要不去,便是不孝,法礼不容。” 江凌点点头。 这事没有出现之前,陆文远就想要她为死去的太宗皇帝守孝三年,现在就更不容她不去看望性命垂危却一心挂念女儿的兰陵公主。再说,那位兰陵公主,也确实挺可怜。她既接受了她女儿的躯体,身上流着她的血,这一趟,是一定要去的。 李青荷犹豫了一下:“凌儿这样跟着他们去,我不放心。我也跟着一起去吧。”她当初是公主别院的一个婢女,并没有近身伺候过公主。这一次来接人,也说了要接她一起去的。但她清闲日子过久了,实在不想动弹,心里也放不下江涛。再说,她这样一去,倒有些挟恩以报的意思。所以原本打定主意不去了的。可这会儿,想起江凌孤零零地跟着几个陌生人走,她这心里又放不下。 李青荷这一犹豫,江凌便看在了眼里。她自己不愿离开这里,将心比心,估计李青荷也不愿意离开家,便道:“这一去,不知要多久。祖父、祖母年纪大了,我不放心,娘您在家里帮着照顾二老吧。再说,小涛也时不时地回家呢,你不在家,总是不好。” “可你一个人,我们真不放心。”陆夫人也有意让李青荷去。 江凌抬起头,看了看陆夫人,又低下头道:“要不,让秦大哥送我去吧。他武功高强,有什么事,也能护的住我。再说,也让公主见他一见,或许更放心些。” “可现在非常时期,要是派他送你,待往后有心人查起来,必要影响他的前程。”陆夫人道。 这个江凌却是没有想到。她抬起眼来,有些茫然。她是不想跟秦忆分开;而且此去路途遥远,有秦忆在身边,她的心便会踏实很多。但她不能自私到不顾秦忆的前程。说起来,她欠秦家的情已够多了。要是因为此事影响了秦忆的前程,便是秦从毅夫妇不说,她这心里也会不安的 “那没事。有入画跟着我,我自己有武功在身,公主派来的人也一身好本领。现在国泰民安的,不会有什么事,你们不必担心。”江凌站了起来,“时间紧迫,我去收拾东西。”说完,也不等陆夫人和李青荷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前世国内国外地飞,她还不是一个人?此时不过是去山东一趟,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秦忆去不了,那她一个人去好了。有了决断,也就不必婆婆妈妈了,收拾东西走吧。 外面那些人见她从偏房里出来,俱都站了起来,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待知道她要去收拾东西,满脸喜色。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无非是几身衣服和洗漱用具,将前几天放好的东西再收拾起来,放进包裹里,就算完了。空间里的鱼,江凌回来后,都放进了佟家夫妇做味精的那个装着空间水的小池塘里,又换了一派鱼苗进去。菜也处理过了。她把味精要送的货物数量等跟张婶交往清楚,便回到厅堂,准备跟家人告别。 然而她刚进门,就听得张叔跑进来禀报:“老爷,秦少将军来了。说有急事要跟您与江姑娘谈。” “忆儿?”陆文远一愣,转脸看向了秦从毅夫妇。 推荐朋友文文 书名:《芝麻包子绿豆糕》,作者:采苓 简介:梦穿女睡醒后发家致富,报仇雪恨,寻找身世之迷。 第二百五十九章 避嫌 秦夫人脸上微不可见地红了一下。秦忆,是她悄悄派人去叫来的。知道江凌的身份,她心里忽然惴惴不安。虽然江凌说不许秦忆娶妾,让她着恼了一阵。但转过头来,以女人的立场想想,再想想秦从毅每次去小妾房里过夜她的心情,心里的怒火便消了下去。而江凌的懂事大方、性格的率真直爽、行事的精明强干,却都是她喜欢的。再加上秦忆对江凌的感情甚深,陆文远对秦家父子的前程影响也大,她是万万不愿意看到这门亲事再出波折的。毕竟江凌与秦忆退了亲后,没有再订亲。这事悬着,让她不放心。如果能让秦忆送江凌去,见见公主,这门亲事就稳妥了。 至于影响秦忆前程这件事,她倒是跟江凌一样,没有想过。 “让他进来。”陆文远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跟秦忆和江凌一路去了岳阳,他对这对小儿女之间的感情,知之甚深。此时乍闻江凌要去兖州,秦忆那小子要是在军营里呆得住,那才是咄咄怪事呢。 不一会儿,秦忆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他抬头看了一眼厅里的情景,就大踏步进来了,用余光扫了江凌一眼,便对着厅堂的众人行了个礼,却不说话。 陆文远暗笑:这小子,倒是沉得住气。见秦从毅夫妇俩不说话,便开口问道:“忆儿此来何事?” 秦忆一躬身:“听说陆姑娘要到兖州去,此去路途遥远,卑职愿请命前去护送。” 陆文远见秦从毅仍不出声,只得扮个黑脸,将脸一沉,喝道:“胡闹。你现在是国之武将,朝庭命官,岂有擅离职守,护送一女子的道理。” 秦忆却不慌不乱,躬身道:“陆姑娘既是公主之后,便是皇家之人。保护皇族,此乃我铁血男儿之使命。至于军中,自有秦将军安排妥当。只少秦忆一人,绝无影响。还请老大人恩准。” 陆文远抚了抚胡子,语气变缓,语重深长:“派你护送,也不是不可。但是,往后你的前程,怕是会受影响。也许你这从五品,就算是做到头了。你还如此年轻,前途无量。忆儿啊,遇事还需三思而后行。”顿了顿,又道,“这样吧,我派王越带着几人,跟着二位公公一起前去兖州好了。你就不必再操心此事了。” 秦忆见陆文远的语气从官式改成了家常式,便也换了称呼:“凌儿既为秦忆的未婚妻,岂有将她托付给别人的道理?至于前程,自由天定,是得是失,忆儿心里自有决断,绝不后悔。” 此话一出,众人皆动容。兖州来人为秦忆口中的“未婚妻”而惊;秦夫人为“前程”二字而悔;而陆家夫妇、李青荷和江凌,则为秦忆的深情而感动。 江凌知道,此时该是她出声的时候了。上前一步,敛眉轻声道:“秦大哥,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不必担心。秦伯伯与秦伯母对我有大恩,尚不能回报一二。此时如果为了护送凌儿,再影响了你的前程,你叫凌儿如何能安心?多则两月,少则一月,我必回返。途中有公公、护卫们照顾,又有入画伺候,绝不会有事,实无需秦大哥相送。” 秦忆却看都不看江凌一眼,只管眼巴巴地望着陆文远,见他们仍不说话,上前一步,“咚”地一声,单膝跪下,拱手道:“还请老大人和将军恩准。” “大人,就让他去吧。”秦从毅深知儿子的个性,那是一旦有了决定,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主。只得摆摆手,向陆文远道。 陆文远本就有让秦忆护送江凌的意思,对于秦忆护送的名目心中也自有决断,此时劝解,也是想试探试探秦忆的意思。见他不顾自己的前程,仍坚持要护送江凌,心里大为满意。当下转过头去,对那两位宦官道:“二位公公,前几天我刚从岳阳回来。此次赈灾,要不是秦将军当时护送,老夫怕是回不来了。这一路虽说太平,各位武功也高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公主对女儿失而复得,朝夕相盼。如这路上出个什么差错,各位大人怕也难月兑其究啊” 两位公公见陆文远如此说,哪里不知道这老狐狸打的什么主意——他无非想让自己这些人提出请求,好推卸责任。如果由公主这一方提出请求,让秦忆护送。那就算追查下来,错的也只会是公主;秦忆只是奉命行事,又是奉皇族之命,任何人都不能说他有错,影响前程之话便无从谈起。 端的打得好算盘。 他二人都是兰陵公主的心月复之人,这十几年来,从小宦官做成大管事,一直对公主忠心耿耿,自然知道公主对这个女儿的要紧程度,也清楚秦从毅在这其中所起的作用。此时卖个人情给他们,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但他们对于秦忆嘴里说出的“未婚妻”三个字,却是心里不安。不知道公主对于女儿的亲事是如何想的,此时冒出一个未婚夫来,怕是不合公主的心意。这未婚男女一路同行,要是闹出点什么事,那可就麻烦大了。要知道,当年的公主可就是……想到这里,他们赶紧打住了心里大不敬的想法,转过头来问陆文远:“请问这位公子所说的未婚妻,是个啥意思?” 这一问,倒让陆文远为难了。 要说是吧,未婚夫妻一同上路,似是不妥;可说不是吧,那又不符合事实。 倒是陆夫人答道:“他们二人的婚事,是我们两家议定好的。只是中间出了点岔子,订了婚又退了。本想着给他们再订的,只现在不太合适。这俩孩子,倒是情投意合,我想着吧,如果能让公主看看凌儿终身托付之人,会更放心一些。但这孩子,身上有着公职,又走不开。算了,还是请你们几位多多费心吧。我再派陆府的护卫跟各位一起,路上也应该不会有什么闪失。”说着便要站起身来,去安排人手。 这话说的已很是明显了,典型的以退为进。但两位公公丝毫生不出恼意来。这话确实说到点子上了啊。如果公主真想要看女婿,秦忆却被他们给阻拦下了,这个罪过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当下赶紧道:“陆大人的话,确是提醒了我等。如此,咱家斗胆,还请秦将军助我等一助,拔几个可用之人,护送陆姑娘上路。”说着,又写了一具求援文书,呈予秦从毅。既然要做戏,便得是做戏的样子,秦从毅当下带着秦忆,到军营去挑选五名士兵,并约好一会儿在城门口相会。 江凌心愿达成,又不必影响秦忆的前程,真是心花怒放。见这些人如做戏一般煞有介事,不禁好笑。 “凌儿,让张叔张婶跟你一起去。他们有功夫在身,又跟惯了你,路上也方便照应。”陆夫人又交待。 江凌自然无不应从。光带入画一个丫头,有时并不是很方便。有张婶在,会好一些——她可用不惯公公 此时正是午时初刻,相当于上午十一点多,大家也才吃过早饭不久,陆夫人又让人到城里买了些点心,跟着行李一起装了,嘱咐了江凌好些话,这才让她上了车,往城门口驶去。到了城门处,秦忆带着五个士兵早已在那儿等着了。大家会齐,便上了路。 因怕公主等不到,时间紧急,一路上真是风驰电掣。晚饭在一个小镇上吃了,又急奔了三十里,这才在一个小村处停了下来。 两位公公一位姓徐,一位姓陈。做事倒极麻利,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让人腾了一个小院出来,还让护卫打扫干净了,请江凌入内。自己也住进了江凌这个院子。而其他人则另安排了一个小院住下。 江凌被急驰的车颠得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沐了浴后,见摆了饭上来,抬眼看着两位公公道:“秦大哥呢?让他过来一起吃饭吧。行路在外,一切从权,不必讲那么多规矩。” 两位公公一路对江凌恭敬备至,不敢有半分违逆。可江凌这话一说,徐公公却道:“姑娘,正是行路在外,才要多加注意。姑娘与秦少将军少年男女,还当避讳才是。”说到这里,就紧闭了嘴巴,人却是不动。 江凌用眼睛瞪着他们,使出自己全身的凛然之气吓唬他们,可这两位公公身残志不残,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在江凌的刀光剑影下,竟然面不改色,岿然不动,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江凌收伏两人不成,泄气地站了起来,赌气道:“你们不去,我去。”说完,嘟着嘴就往外走。来唐朝这么久,连陆文远她都拿下来,却奈何不得这两位太监,气死她了。 “姑娘。”徐公公却像鬼魅一般飘到江凌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江凌气得说不出话来。公主府派来的这些人,都全是太阳穴高鼓,眼冒精光的,一看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便是这两位公公也不例外。 (谢谢怀宇妈妈和shadow打赏的平安符,谢谢搬仓鼠小弟的粉红票) 第二百六十章 母女相见 气呼呼地回到饭桌前,看着一桌子的菜,江凌一点食欲都没有。这两位公公担心她跟秦忆擦出点什么火花,闹出“人命”来,他们难月兑其究,她能理解。可不能像这样把她跟秦忆当成犯人来看管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个饭,还能吃出什么奸情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其实,江凌不知道。两位公公如此做,也是一肚子的苦水。唐朝皇室女子都比较开放,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在她们看来,那都是为了约束民间女子的,跟她们没什么关系。所以出现过不少的风流韵事。兰陵公主正是如此,不但害了情郎的性命,自己也受了半辈子的苦。所以这两位可以说是伴着公主长大的公公,便一心想让江凌洁身自爱。秦忆这死命地要跟着来,如果半夜来爬江凌的床,江凌又是主子,他们必不好阻止,所以只得采取这极端的方法,来向江凌明示他们的态度。 不知是顾及这些人全都是高手,一举一动都让人尽收眼底,还是秦忆也收到了他们隐晦的忠告,那一晚,他并没有来敲江凌的窗。到了第二天清晨上路的时候,两人遥遥望了一眼,脸上都有一抹无奈的苦笑。 因为大热天,原来陆文远带着江凌回零陵时,都是早晚赶路,中午休息,以免骑马的人在烈日下奔驰,太过辛苦。但公主病危,时间紧急,唯恐赶不及,哪里肯停留?早上天蒙蒙亮就动身,走上几十里路,直到有人烟的地方才停下来吃早饭,吃完后便再狂奔,直到马儿受不了,才停下来饮马休息一会儿,接着又狂奔。遇上驿站或城镇,只要看天色尚早,那是绝不停下来住宿的,一直要跑到天黑去,这才停下来,或在小村里借一小院,或干脆就露宿野外,江凌她们就直接睡在车里。好在他们特意拉了一辆空车,放了许多食物卧具,并不曾委曲江凌。 江凌虽然在车里被颠得骨头要散架,但看他们在烈日下暴晒,自己有车遮荫;他们随地而卧,自己住在车厢里;他们一天吃两餐,自己随时有点心供着,便是再苦也只得咬牙忍着,一面庆幸劝得李青荷没来,一面心疼秦忆。就这么一路辛苦,经武汉,过郑州,终于在第九天的晚上,到达了兖州。 城门还在远处,就有几骑从对面迎了上来,跟两位公公说了几句话,便调转马头,一起进了城。 直到马车停下,江凌下得车来,抬头看着巍峨华丽的都督府大门,并没有挂满白绫,她进了城后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继而心里又隐隐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一丝激动,有一丝期盼,有一丝温暖,有一种想要热泪盈眶的冲动。莫不是这就是亲情?这就是血脉?纵是相隔千里,相隔十几年,但相互走近,便会如感应器一般,生出别样的情绪来? 母亲,兰陵公主,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下了车,又上了软轿,抬轿的几个清秀小厮便抬起跑了起来;直到进了内院,又换了四个健壮的婆子抬轿,终于在一座檐牙高筑、雕饰精美的屋子前停了下来。 “请姑娘下轿。”徐公公竟然跟着轿子一路小跑进来,待得轿子停稳,便上前将轿帘掀了起来。本来江凌随意惯了,上下轿一向不用人扶。但到了这里,为了不让都督府的人看轻了去,张婶和入画还是依着规矩,伸出手来将江凌扶下了轿。 “姑娘,请。”几个婆子迎了上来。待江凌往前走了几步,又有几个穿着华丽的妇人在那里恭候着了——却原来是窦附马的姬妾。 此时江凌的心情既激动,又忐忑,完全没有精力去打量这些人和她们的表情。跟着她们,往屋里走去。 走到里间门前,就听得敞开着大门的屋里传来一个声音:“不是说到了吗?怎么还不来?快,扶我起来,我要出去。”声音虽然柔弱,却婉转动听。可以想见,声音的主人一定是一位美人。 “公主,姑娘来了。”一个姬妾将门帘掀开,将站在门口的江凌的脸露了出来。江凌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屋里,抬眼向床上看去,正与一双含泪的美目遥遥相对。 床上,一个三十多岁,杏眼娥眉,花容月貌,虽满脸瘦削苍白,却仍掩不住绝美之姿的女子,正被扶着,斜靠在床上——这,便是兰陵公主李淑了。 “凌儿,我的凌儿……”她看着江凌,嘴里喃喃念叨,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滴滴落了下来。 看着这女子那激动哀伤愧疚的眼神,江凌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急上前几步,走到她前面,“咚”地一声跪下,轻唤了一声“母亲”,一直涌动在心头的眼泪,也哗哗地落了下来。 “凌儿,是我的凌儿。”兰陵公主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猛地坐了起来,抱着江凌的头,嚎啕大哭,“我的凌儿……” 满屋子里人,见了这个情景,无不垂目而泣。 “公主。”屋外急急进来一个男子,见到屋里情行,不由一怔,上前几步,走到兰陵公主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淑儿,你身子不好,不要太过难过。见到凌儿,你应该高兴才是,不要哭了。你看,倒把凌儿惹哭了。” 江凌原来堵在心头的情绪被泪水一冲,早已平静了下来。但泪收得太早显得没诚意,便陪着公主又掉了一会儿眼泪。此时听见这声音,也忙收了泪,劝解道:“是啊,见到凌儿,母亲您该高兴才是。” 兰陵公主这才慢慢收了哭声,抹干眼泪,又仔细地打量着江凌。看着看着,却是忍不住,重又哭了起来。 江凌听得陆夫人说她长得像陆宇轩,猜到兰陵公主一定是想起他来了,可当着她丈夫的面,这样似是不妥,赶紧又劝解了半天,兰陵公主这才收了泪,拉着江凌道:“孩子,赶紧起来吧。” 终于想起我还跪着了。江凌哀怨地想,顺势站了起来。 “这是驸马。”兰陵公主指着那男子道,“母亲这些年,多得附马守护,才活到如今。你……叫他父亲吧。” “是。”江凌抬起头来,看了那驸马一眼。只见这男子也是三、四十岁年纪,虽长的不是很俊,却是一脸的英武,极有男子汉气概。看这驸马与兰陵公主相处的样子,倒像是对她极好,当下也不犹豫,深施一礼,唤了一声:“父亲。” “嗯,好。”窦怀悊含笑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江凌,“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一个小玩意,把着玩吧。” 江凌道了一声谢,接了过来。这玉佩一看就是个值钱的,质地相当的好,雕刻成一朵牡丹花的样子,极为生动形象。跟秦忆精心准备的定情信物也不相上下。这窦怀悊真不愧是名门世家出身的,出手倒是大方。 “淑儿,凌儿远道而来,想来还没吃饭呢。不如让她去梳洗梳洗,吃了饭再过来陪你?你也好好歇歇?”窦怀悊看着兰陵公主,又道。 “好。”兰陵公主相当柔顺地答应着,又拉着江凌的手道,“你先去梳洗,然后到这儿来,陪母亲吃饭。” 江凌应了一声,便由婆子带了出去。走到院子外面,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兰陵公主很美,是那种柔弱的美,美得任何男人都想要保护于她。可窦怀悊对她虽好,看似极为关怀恩爱,却仍是娶了那么多的姬妾,生了四、五个孩子。 想起秦忆的承诺,她的心里生出一股甜蜜,转过头去,问那婆子:“跟着我一块儿来的秦将军,你们如何安排的他?” 婆子一愣,施礼道:“回姑娘,是徐公公安排的。奴婢马上派人去打听打听。”说着,吩咐了身边人几句,那人便领命而去。 “姑娘,公主吩咐,说想经常看到你,让你委曲一下,暂时住在这小院里。”婆子带着江凌等人出了院门,进了旁边的院子,笑道。 “正好,这里离正院也近,方便我伺候母亲。”江凌这一路来,连农家小院都住过不少,自然不会在意。看看院子虽小,房间却也甚为华丽,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蟣uo辶嗽。?瞧抛颖憷椿氐溃骸扒亟??话才抛〗?送庠旱乃闪湓海?饴硪鸭???耍?蠊?诱?阕潘?蒙拧!包br /> 江凌梳着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嗯”了一声。这“大公子”,就是这都督府姬妾所生的公子,今年十三岁。看来他们招待秦忆倒还用心。 放下心来,江凌收拾好自己,便又回到了公主住的院子。此时窦怀悊已经不在那里了,兰陵公主斜靠在床上,向江凌招手:“来,这边坐。”下人们在公主面前放了一张炕桌,流水一般上了十几个菜。因炕桌不大,菜盘子像是特意订作的,一个个都极为小巧精致,装在盘子里的菜量自然不多,满满地正好摆了一桌。 (谢谢雪心难融的粉红票和米温度的评价票) 第二百六十一章 对你的亲事有些想法 “母亲吃不下什么,只喝得下一点点汤。你自己吃吧,不必拘束。”兰陵公主看着江凌,温柔地笑着。能看着女儿吃饭,于她而言,便已是莫大的幸福。 江凌见一个姬妾拿起桌上的一小碗汤,正准备喂公主喝。也不管合不合规矩,得不得罪人,赶紧走了过去,接过那汤看了看,一脸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汤?” 那位姬妾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人参炖山鸡汤。” 江凌点了点头,转脸向公主道:“母亲,女儿想亲手给你炖汤,可好?” 这话说完,那屋里站着伺候的三名四名姬妾皆变了脸色。这位陆姑娘说这话,莫不是信不过她们,担心她们炖的这汤有毒,要害公主么? 兰陵公主扫了她们一眼,柔柔地笑道:“凌儿的一片孝心,母亲知道。母亲能看到你,就心满意足了。不过这汤也是你红姨精心炖制。母亲这几年能活着,全是多亏你几位姨娘精心照顾呢。凌儿你一路劳累,饿了吧?这一路上可都没能好好吃饭,赶紧吃饭吧。咱娘俩一块吃。也不知这些菜合不合你的口味,要是不喜欢,母亲叫厨房再做。” 听得公主这话,几位姬妾的脸色好了很多。 江凌装着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像是没看见满屋子姬妾们的脸色,只天真地笑道:“母亲,我不累。全是坐在车上呢,怎么会累呢?母亲,您不知道,在零陵时,每天早上都是我给祖父祖母亲手做早餐呢。祖母原来经常头痛失眠,自从喝了凌儿做的粥,病就慢慢地好了。祖父的身体也越来越好。祖母说,全是凌儿做的粥的功劳呢。母亲,您就让女儿尽尽孝心嘛” 母女俩虽然相认,但相识日短,两个人相互之间刚才还有那一丝拘束和隔阂。而江凌现在这一亲昵的撒娇,兰陵公主那真是如同吃了人参果,心里头有说不出的受用,哪里还去阻止她?一连声道:“好好好,母亲就喝凌儿做的粥汤。不过,不用着急,你吃了饭再说吧。” “我刚才吃了些点心,不饿呢。再说,岂有母亲还未进食,凌儿就先进食的道理?”江凌笑道,又转向那位红姨,“红姨,您能不能陪着凌儿去做膳?凌儿可不熟悉这里。” 红姨的脸色已恢复了正常,笑道:“好。”向兰陵公主屈膝微微行了个礼,便带着江凌出了屋子。 出到屋子外面,江凌的耳边还能听到几位姬妾在向公主夸奖自己孝顺的声音。 她用余光看了一眼走在自己后面,始终保持着半步距离,不笑也不说话的红姨,摇摇头暗叹了一口气。 她无意去帮公主出头,教训什么姬妾——公主既然让驸马娶了她们,自然有她的道理。也没有怀疑是这些姬妾下的毒,让公主的身体变差——这些姬妾的地位似乎并不高,就算公主去世,她们也不能扶正,这种没好处却容易惹来大祸的事,没人会去做。 她刚才的这番作为,无非是想让兰陵公主尽快喝到她的空间水。 兰陵公主的病情,在路上时江凌便向两位公公打听过了。他们咬文嚼字地说了一大通中医理论,江凌只听得了个大概。她自己把这些话仔细琢磨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大概这位公主得了什么器官的衰竭。如真是这样,她这空间水,应该能让公主的病情慢慢好转吧?看公主的样子,想必是为了她的到来,在用一种异常的意志力在强撑着。江凌真怕她现在精神一放松下来,就忽然地撒手人寰。她有空间水在,还让这身体的亲生母亲瞌然而逝,那她这一辈子都会难以心安。所以,她顾不得这些姬妾是如何想的了,只想着能早些让公主服下空间水。 至于这府里的人的态度,是欢迎还是不欢迎,是喜欢还是厌恶,她都不在乎。哪怕是窦怀悊,也是如此。 反正她又不打算在这里长呆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头。 如果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公主很快去世,那她在这里呆到丧事已了,便可回零陵了。不过这样一来,她就一定得守孝三年。而如果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公主的病在她的空间水的滋养下,慢慢好转起来,她在这里,岂不是要呆很久?而且就算公主的病好了,公主只有她一个亲生女儿,想要把她留在身边,她也不能强行离开吧? 可秦忆怎么办?他一个现役军官,万没有长期逗留在外地的道理。护送她到兖州,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在兖州休息一两天,就得返回零陵。 她不想跟秦忆分开而且,她也不喜欢呆在这里 虽然只接触了一会儿,但那些姬妾们看她的眼光,绝对不是欢喜、高兴的。想想也可知,她虽是公主的私生女儿,如果呆在这里,算得上是真正的拖油瓶,但她的身上,却流着皇家的血。再如何,也比她们这些姬妾生的孩子身份要高贵。如果她呆在这里,便会抢了窦怀悊的长女、儿子的光芒,这些人欢迎她才怪——便是窦怀悊,估计也不希望看到她。 唉,事情不光复杂,她的身份还尴尬 抬头看着在灯火里黑影瞳瞳的层层屋顶,一直绵延到她看不到的地方,江凌就特别特别地想家,思念秦忆。 到厨房去,江凌照着红姨的指点,做了一道人参炖鸡汤。不过炖鸡的水换成了空间水,人参也换成了她种在空间里的人参。做好后端到兰陵公主的屋里,亲自喂她服下,这才放了心。 要是往常,这汤兰陵公主就喝上几口,也就算了。每天吃的药严重影响了她的食欲,她的性命,基本上就靠那些药吊着。可今天因为是江凌亲手煮的汤,她不忍心回绝,硬撑着把一碗汤都喝光了。喝完后人虽然有些懒懒的,但精神还好。在她喝汤的当口,窦怀悊也过来看过她一次,见她今天的胃口比往时强,显得很高兴。 “好了,辛苦凌儿了。赶紧用饭吧。”让姬妾给自己净了面,兰陵公主斜靠在床上,看着江凌笑道。 下人们早已把菜又热了一道,端了上来。 江凌坐在炕上,一个人慢慢地吃着,动作极为优雅,碗筷杯碟没有一丝声响。屋里一道道注视的目光,对她也没有丝毫的影响——好歹她前世也算是公主级人物,该有的礼仪风范,她一样也不缺;这种气定神闲的气质,便是跟兰陵公主也有得一拼。 兰陵公主就这么倚在她的对面,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一眨也不眨,嘴角噙着笑,眼泪却忍不住时不时地滚落下来。 江凌自然知道她心情的复杂,不过这些,不是她能劝慰的,只得装作没看见。 她就这么在一屋子人静静的注视下,吃完了饭。 待撤了桌子,她又净了面净了手,兰陵公主才让姬妾们都退了下去,屋里除了她和江凌,只留了她的心月复丫环和入画,道:“给母亲说说你的一些事吧。” 江凌看她脸上有一些疲倦,劝道:“母亲今日劳了那么久的神,一定累了。凌儿往后日夜跟母亲呆在一起,说话的时间有的是,不急于一时。” 兰陵公主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便是躺下,也睡不着。而且,这眼一闭,明天不知还能不能睁得开。能看到你,跟你说说话,看你吃饭看你笑,你不知道,这对于我,已是最大的满足了。便是今晚再也不能醒来,我也无憾了。” “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饶是江凌对兰陵公主没有多少感情,听得她这话,心里也是极难过。走过去,搂了搂她的肩膀,安慰道:“您不会让凌儿刚找到母亲,便又成了孤儿吧?” 古人一向含蓄,除了夫妻在闺房里,很少进行这种肢体接触。兰陵公主被女儿搂着,心里的感情全都涌了上来,喃喃道:“孩子,我的凌儿……” “母亲,只要凌儿每餐都给您做粥汤,您的身体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兰陵公主以为这不过是江凌安慰她的话,自然也安慰她道:“好,好,母亲一定好好活着。” 这样说了一会儿话,待兰陵公主情绪平静了之后,江凌才这将她从小到大的事情,拣了一些有趣的来说给兰陵听。其实江凌这些年过的日子,事无巨细,窦怀悊在派人打听江凌时,都已让人细细地说给了兰陵公主听。可这会儿听到江凌亲自所说,而且尽是些趣事,兰陵公主听得自然十分开心。 “母亲……”江凌刚才说的时候,特意说了秦家对她的帮助。见兰陵公主只是笑,并不表态,便有些着急。心里斟酌着字眼,想着如何能把她跟秦忆之间的关系提一提。不过太宗皇帝才过世,她又是个未婚女子,跟秦忆又没婚约,这时候把婚事拿出来特意说,似乎不太好…… 正当江凌犯着愁,嘴里吞吞吐吐时,兰陵公主开口了:“凌儿,对于你的亲事,母亲有一些想法。” 江凌睁着眼睛,看着兰陵公主,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谢谢樂兒的粉红票和评价票,谢谢宝宝是小财迷、妙红9246的评价票) 第二百六十六章 考验 不过放下心来的同时,江凌又有些好笑。她真想不明白,这些唐朝贵族是怎么了,不管什么人,什么场合,都让人家做诗。难道一个人的诗做的好,那他就真是个人才?连带着人品心性也端正?就有能力做一个好官?就能让女人托付终生? 秦忆,他明明是武将好不好?怎么没人跟他比武功?武功好,还能保护家人;诗作得好,除了当个风流才子,有屁用 虽然窦家人总说他们这园子占地不大,其实不过是谦虚的说法。这园子,跟曹雪芹笔下的大观园也不逞多让。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布局倒也精心。但看在秦忆眼里,却不觉得很精巧。原因无它,只因为江凌在新塘的盎园,基本上将明清时期苏州园林的精华全都无耻地窃取了过来,再加上零陵位于南方,植物的生长环境不受限制,选择的余地大,林木葱郁,整个园子虽说不大,但无论是布局的精妙还是植物的点染,那都是这唐代的园林所不能比拟的。所以进到园子里走了一段路,秦忆和江凌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淡淡的,没有看到一丝惊奇和羡慕。 也不知想将江凌许配给窦琅的想法,兰陵公主跟窦琅说过没有。窦琅脸上挂着一抹礼貌的笑容,一路将景点给秦忆与江凌介绍了一番,并没有主动作诗或是激秦忆作诗。 窦玮倒在一旁有好几次想说,却终于还是闭上了嘴。今天的事,兰陵公主再三交待他,要让窦琅出头,让他陪着就是了。既然窦琅没有作诗,大概是有他自己的思量。 走到一处水榭旁边,窦玮终于忍不住了,看了看水榭,张了一下嘴,还没等他发出声音,秦忆就似笑非笑地道:“作诗是吧?没问题。在那里吧?”用手指了指水榭。那水榭中间的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宣纸也被打开了铺在了上面,桌旁香炉袅袅,另还有两名婢女伺立在一旁。 窦玮精心准备的一番说辞没能说出来,直闷得心口疼,可又无法,只得一脸郁闷地道:“秦公子请。” 秦忆也不推辞,直接走了进去,提起笔蘸了蘸早已磨好的墨,便在宣纸上一挥而就。 “垂钓绿湾间,夏深荷花乱。潭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日暮待来人,给舟绿杨岸。”窦玮念了一遍,笑道,“不错,秦公子果然诗才了得。”说完又将头转向窦琅,“不过说了比试的,哥哥你可得陪着秦公作上一首。” 秦忆却接口道:“不必了。”见大家诧异地看着他,他笑道,“窦公子既能考中举人,想来文才自然了得。不用比试也应该比我强才对。” “哪里,秦将军过奖了。秦将军是武将,定然武功高强,熟读兵书。今日一看,诗也做得如此好,可见是文韬武略样样来得。难怪年纪轻轻便已是朝庭五品官,窦琅惭愧”窦琅拱手笑道。 这话一出,无论是江凌还是窦家兄妹,都诧异地看着窦琅。 窦琅一笑:“怎么诸位如此看我?难道这话我说得不对吗?”。 “是,是,哥哥说得对。”窦玮只得附和道,却不知窦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忆看着窦琅,忽然了然一笑,并没有作谦虚状推辞一番。这位窦琅,果然不错。如果他是个说话夹抢带棒、喜欢挤兑别人的,给人的印象绝不会好。可现在他这番表现,坦坦荡荡,便是连秦忆自己,对他都生不出恶感来。 “在下对于边关倒是很向往,不知秦公子能否做一首关于边关的诗?”窦琅又道。 “如此,献丑了。”秦忆略一思索,挥毫再写了一首。 “燕台一去客心惊,笳鼓喧喧汉将营。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色动危旌。沙场烽火连胡月,海畔云山拥蓟城。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这一回,窦琅朗声念了出来。一面念,一面大声道:“好,好,好一个‘论功还欲请长缨’,看得在下一身热血沸腾,豪气顿生。”说完,对秦忆一拱手,“秦公子,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 “在下也自幼习武,不知能否在将军手下讨教一番?” 秦忆大笑起来:“敢不奉陪?” 两人说完,将衣襟一掀,走出了水榭。 今天秦忆穿着一袭湛蓝长袍,而窦琅则是一身月白色衣衫。两人都长身玉立,健颀挺拔,长相俊朗。静静地对立站在绿树红花间,背景是远山小桥湖水,江凌只觉得有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两人静立片刻,窦琅知道秦忆不可能先出招,抱拳叫了一声:“秦公子,请。”便闪身一拳攻将过去。 他这一动,秦忆也跟着动了起来,闪身避过窦琅的一拳,自己却是未见出招。 江凌自认识秦忆这么久以来,只知道秦忆武功高强,却从来不知他是如何高强。直到现在,才知道他的厉害。那窦琅从小跟在窦怀悊身边,虽然走的是科举一途,却也是个武艺高强的。他的攻击开始大家还能看得清楚,到得后来,两人只余了一团白练,饶是江凌眼力过人,也难看清他们的招数。最后终于听得“嘭”地一声,一蓝一白两个身影这才分开了来。 “哥哥。”窦玮一看清楚窦琅的模样,便忍不住叫了起来,冲上前去一把将窦琅扶住。只见窦琅一身大汗淋漓,头发凌乱,喘气如牛,两腿似乎连站都站不稳。而对面的秦忆,却气定神闲,面带微笑,衣衫整齐得没有一丝乱痕,仿佛这场比试从来没有进行过一般。 “哥哥,您这是……”窦琅的武功不光是比窦玮在高出许多,便是跟窦怀悊所带领的士兵比试,也算是个厉害的。却不想两人比试的结果会是这样,窦玮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秦忆怒目而视,“秦公子,你刚才使了什么手段……” “玮儿,别胡说”窦琅低喝一声,“人家秦公子不光没有出招,便连他的衣角我都没有模着。我今如此,只是因为月兑力而至。” “那最后那声巨响是什么?”窦玮不服气。 “那是秦公子见我求胜心切全力而倾,怕我月兑力太过而受损,接了我一拳,这才将我击醒。要不是他这一拳,此时我便是不死,也会大伤。” 窦玮惊异地看着秦忆,一脸的不敢置信。不过他知道堂兄的话不会有假。他这位堂兄,学什么东西都相当痴迷,而且是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之人。不光有钻劲,也有韧劲。出招之后见不得近秦忆之身,必会沉迷进去,想在找出他的破绽。看来秦忆的功夫比他强的不是一丁半点儿。 “赶紧扶你哥哥到水榭中歇息一会儿。”秦忆见窦玮愣神,只得提醒道,又转头吩咐伺立在水榭里的丫头,“府上可有软轿?让人来将大公子抬回去。” 窦瑶见那丫环犹豫,喝道:“愣什么神,还不赶紧去?” “是。”丫环这才行了一礼,跑出水榭。 窦琅被扶到水榭里坐下,“咕嘟咕嘟”喝下一两杯茶,这才缓过劲来,问秦忆:“秦公子武功高强,小弟佩服。不知秦公子师从何人?” 江凌听得他这称呼,已从“在下”变成了“小弟”,抿着嘴直好笑。男人的友谊,原来来的就是这么简单。 秦忆笑道:“我是在军中长大的,到边关守卫过的许多将军都曾指点过我,最有幸的是跟着薛将军学艺三年,拜师门下。” “薛将军?可是薛仁贵薛将军?” “正是。” 窦琅听了,满脸的羡慕:“难怪秦兄能师从我大唐第一猛将,难怪这么厉害小弟输在秦兄手下,不光不丢脸,反而是一种荣幸。”又叹道:“我要也能像秦兄这样驰骋沙场就好了。”见秦忆不解地看着他,解释道:“先父战死沙场,故而叔叔和婶婶怎么也不肯让我从军。” 秦忆点点头,安慰道:“如今国家安定,文臣更能发挥作用。窦公子不必沮丧。” 窦琅苦笑一下:“也只能如此想了。” “哥哥,软轿来了。您赶紧回去沐浴更衣吧。”窦瑶嘴里催着窦琅,目光却看向秦忆,眼睛里不光有敬佩,还有一种见到偶像的痴迷。 江凌见到她这样的目光,心里倒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秦忆今天的表现这么棒,文才武功都这么出色,还这么帅气,要是这种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不痴迷,那才是怪事呢。 兰陵公主,对秦忆应该满意了吧?她看向秦忆,眼神有些怔怔的。秦忆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对她一笑。看到秦忆这满含深情的温柔一笑,窦瑶顿时痴住了。 “咳咳。”窦琅轻咳两声,将秦忆的目光从江凌身上引过来,起身道:“如此,便让玮儿和瑶儿先陪秦兄和凌儿妹妹逛,我去换一身衣服再来。” “窦公子还是休息休息吧,不必赶过来陪我们。”秦忆道。 “是啊,窦大哥多多休息吧。”江凌此时恨不得这窦家三兄妹都消失才好,如果只剩下她跟秦忆两人,想必这园子的景致也是不错的。 (今天终于还是去吊针了。然后脑袋沉沉,这一章码了几个小时,经常感觉自己不知所云。只有一更,抱歉。) 推荐朋友文文 《古代幸福生活》,作者:一个木头 简介:不一样的穿越嫡女生活方式,娘家商贾,夫家权重,重重的幸福走过层层的弯。 木头的更新非常给力。泠水看着她的更新,只能捂脸遁走。 第二百六十七章 你得叫他姐夫 第二百六十七章你得叫他姐夫 六岁的窦玹没有来,现在窦琅又走了,剩下满肚子心思的窦玮和一个劲儿往秦忆身上瞟的窦瑶陪着,这剩下的园子逛得实在没意思。不过江凌与秦忆能看得到彼此,相互陪在彼此身边,哪怕是有两盏明亮的灯笼在此,也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浓浓的情意,所以也就不急着回去了。 江凌来到兖州,只是为了那灵魂不在了的古代江凌尽尽孝道,根本没想过想要从兰陵公主身上,更不要说窦府这里得到什么,可谓是无欲则刚。所以在这里,她连在零陵时要守的规矩,也都懒得守了。因此走了几步,见前面的秦忆越走越慢,似乎想要等着她,她急上几步,跟秦忆并排走到了一起,开口问道:“你住的地方离这里远吗?”。 “不远。”秦忆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嘴角轻轻扬起,凑近江凌轻声道:“可是我感觉好远。” 这家伙江凌嗔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怎么也遮不住。 “秦大哥和凌儿姐姐很熟吗?”。此时两人的亲密情形,看在窦玮眼里,感觉尤为刺眼,忍不住酸溜溜的问道。 江凌眉毛一挑,斜眼看着窦瑶:“不久之后,你就得叫他姐夫。” “什么?”不光是窦瑶惊叫起来,便是窦玮也睁大了眼睛。 江凌却不再解释,指着前面的小桥对秦忆道:“那里的景致似乎不错,我们到那里去看看。” “好。”秦忆望着虽一身素淡衣衫,却俏丽异常的江凌,柔声应了一句,与江凌并肩而行,将那对满脸错愕的兄妹抛之身后。 “也就是说,她马上要出嫁了?”窦玮比窦瑶少了一份别样的心思,顿时在心里计算起得失来。 本来他们兄妹两人以为,江凌此来,是要到窦府长住的。兰陵公主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窦玮就觉得自己是这府里的继承人,这府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而窦瑶则觉得公主的所有体已、嫁妆都是她的。没想到忽然天降一个姐姐来,打破了他们的如意算盘,这让他们怎不生恼?所以窦瑶一大早过去,便是想试试江凌的性子,看看江凌倒底是怯懦、愚蠢的,还是强硬、聪明的,好再作下一步打算。却不想这会儿听到江凌说,不久之后就要出嫁 出嫁,还嫁给秦忆 窦玮的眉头皱了起来。 兰陵公主的生母虽然份位不高,但她本身好歹也是公主,而且嫁的窦家也是手握兵权的大族,所以当初为了以示恩宠,先皇赐给她的陪嫁甚是丰厚。在江凌还没有出现前,窦瑶一心计算着兰陵公主嫁妆,这个窦玮知道。当时他就想,妹妹出嫁总是要花一笔嫁妆钱的,如果这嫁妆用了公主的陪嫁,那窦府就可以省下这笔钱了。然而这陆江凌一出现,窦玮就知道,这份打算算是落了空。兰陵公主对窦瑶再怎么疼爱,跟亲生女儿一比,那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更不要说她想要弥补江凌这么多年受的苦的内疚心情了。她手上的嫁妆要能有十分之一到窦瑶手里,就已算是对窦瑶特别好了。 所以,早上当窦琅往江凌身边一站,窦玮那脑瓜子就转了起来——要是能让江凌嫁给窦琅,虽说钱不能到他手里,但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如果他知道兰陵公主跟他有一样的心思,想让江凌嫁给窦琅时,估计他会高兴得跳起来。可这会儿江凌的一句话,又将他的算盘落了空,这怎不让窦玮沮丧? 看着愤愤然瞧着前面的两人,满眼幽怨的窦瑶,窦玮心里一动,抬头看前面两人走得远了,对窦瑶低声道:“妹妹是不是喜欢秦将军?” “哥哥”窦瑶毕竟是情窦初开,听得窦玮这么直白的话,而且就在离秦忆和江凌不远处,不由得满脸通红。不过看着前面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却又满眼痴迷。年纪轻轻就是五品实职官,人长得英俊挺拔,文才不错,武功高强,似乎对女人还很温柔。这样的男子,不由得只有十三岁的窦瑶不动心。在古代,十三岁,也是考虑婚嫁的时候了。 窦玮看到同父异母的妹妹那眼中的痴迷,心里一阵盘算。秦家并不是什么权贵人家,让窦瑶嫁给秦忆,对窦家并没有什么好处。不过如果能让窦瑶将秦忆吸引住,使江凌对秦忆失望,再让窦琅加把劲儿,或许他的盘算就能成功。 这样想着,窦玮又低声开口道:“秦将军要在兖州呆不少的时日,而且母亲嘱咐我跟大哥招待他。妹妹如果有心,这几天倒可以跟我前去松龄院玩玩。” “真的?”窦瑶两眼一亮。 窦玮点点头:“好了,我们赶紧跟上吧。要是母亲知道我们怠慢了客人,可会不高兴的。” 走在前面的江凌和秦忆可不知后面两人的心思。秦忆听得江凌在窦家人面前宣布他们的婚事,心里高兴,但也知道国丧,再加上兰陵公主病重,此事不宜多谈,转换话题道:“今天一早,都督大人便让人来跟我说,他已派了人去零陵向我爹下了文书,让我安心呆在这里。” “太好了。”江凌很高兴。虽然兰陵公主跟她说过了,但得知这事确定下来,她还是止不住高兴。她现在越来越不喜欢这窦府了。如果秦忆走了,将她一个人留在这窦府,她会觉得日子很难过。她又不能来两天就回去,总得用空间水将兰陵公主的身体调整得差不多了,再离开。所以听得秦忆能留下来陪她,实在是一个好消息。 “凌儿,公主对咱们的亲事是什么说的?”秦忆问。本来窦家兄妹陪他们游园应该是很正常的事。但今天看到窦琅,他直觉里就有不妙的感觉。 江凌脸上的笑容一凝,道:“她对你不了解,还想再看看你的表现。” 秦忆点点头,看到江凌脸上的不高兴,笑着宽慰道:“如果咱们也有女儿,你也不放心把她嫁给你不了解的人,是吧?这我能理解。” 江凌心里一暖,正要说话,却见窦玮和窦瑶跟了上来,只得闭上了嘴。 “秦忆哥哥,能说说你在边关杀敌的事吗?”。窦瑶凑了上来,笑脸生花。她知道,上过战场杀敌的人,最喜欢讲的就是自己的英雄故事。她接触过的窦家的长辈们都是如此。 “在下经历的事,哪里比得上窦都督的精彩,不说也罢。”秦忆却只淡然一笑,根本就没有说故事的。 “怎么会呢?秦忆哥哥您就说说嘛。”窦瑶眨巴着黑黑的大眼睛,嘟着红红的嘴唇。那样子,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秦忆却像没看见似的,道:“我的事,你姐姐都知道。有空让她说给你听吧。”说完生怕窦瑶再纠缠,转头对窦玮道:“凌儿最喜欢收集各地的稀有花卉。不知这兖州哪里的花最多?窦公子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窦瑶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她的生母是一个歌姬,具有一半的大食血统,所以窦瑶长得特别漂亮。再加上又是窦家唯一的姑娘,虽是庶出,但因窦怀悊地位的缘故,再加上公主亲自教养,在兖州历来都是被人追棒的对象。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人拒绝,甚至无视。 “我们府上就有专门的花圃,姐姐要看花,请随我来。”窦玮笑道。又对着窦瑶使了个眼色,让她稍安勿躁。 窦玮和窦瑶的表情江凌都看在了眼里。她不知道窦瑶的表现是不是受了兰陵公主之命,来试探秦忆的,但窦瑶当着她的面对秦忆表现亲近,却是她不能容忍的。当下一面跟着窦玮往花圃方向走,一面笑道:“妹妹果然不愧是将门虎女,对战场上的事这么感兴趣。跟秦大哥来的兵卒当中,有一个是跟他一起上过战场的,最会讲故事,哪怕不是他亲身经历的,也能讲得让人身临其境。要不我一会儿禀明母亲,让他来给妹妹说一说战场上的故事,可好?” 威胁,赤祼祼的威胁 窦瑶瞪着江凌,眼睛要冒出火来。 她才不相信江凌会不知道兰陵公主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谈论战场上的事。而且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纠缠着秦忆说事,还不知会如何对待她。就是再疼她,生出疏离之心,那是必然的——再如何,她也容不得庶女抢自己亲生女的未婚夫。 窦玮赶紧为妹妹解围:“姐姐,这话可不能跟母亲说。她要知道妹妹对战事感兴趣,非生气不可。母亲向来不喜欢谈论战事,为了大哥喜欢跟人谈兵说武的事,母亲生过好几回气呢。” “哦,这样啊。”江凌看了窦玮一眼,似笑非笑。这窦玮,倒是个人才,鬼心眼忒多。大宅门,明争暗斗,还真是一个培养人才的地方啊。 “前面就是花圃,母亲素来喜欢花,家里请了好几个花匠,种了不少好花。”窦玮被江凌看得不自然起来。虽然接触的时日尚短,但他总感觉到这位跟他没有血脉关系的姐姐,对事情心若明镜。自己总有一种被她看穿的感觉。 (自己生病,女儿也感冒发烧。所以更得这么晚,很抱歉) 第二百六十八章 屋里的谈话 “秦兄,怠慢了。”后面传来了窦琅的声音。四人回头一看,窦琅换了一身天青色竹纹云边金丝长袍,清朗朗地站在后面笑道。 “窦公子动作倒是快速。”秦忆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对于这个窦琅,他倒是颇有好感。 “我们去看花。”见窦琅赶来,想起兰陵公主的打算,江凌就有些不高兴,也不等窦玮引路,直接进了那拱门。 窦府果然财大气粗,凡是适合这里种植的名贵花木,应有尽有。花圃里光是牡丹花,就有十几个品种。不过想想也不稀奇,此时天下以洛阳、曹州最为有名。曹州,也就是现代的菏泽,就在山东,窦府要想要牡丹花,倒也甚是方便。只可惜此时不是牡丹开花的季节,不能一赏花颜。 秦忆看着这些花,走到江凌身边笑道:“凌儿,明年的赏花会上,第一名非你莫属了。”江凌走到哪里,那眼睛都盯着花,直恨不得将当地的花木一一搜刮过一番才好,便是连上次去岳阳赈灾也不例外。这窦府花圃里的花,她必不会放过。而照兰陵公主的心性,便是掏心挖肺都舍得,更不要说这些花木了。 “那是。”江凌仰起头。想起春天的时候,自己为了那一百贯钱的奖金,女扮男装去参加赏花会的事,她也笑了起来。心里又很是感慨,不过才过了半年,此时的处境,与当初的处境相比,真是不敢想象。 她转过头,对秦忆道:“其实当初虽然很艰难,但看着在自己的努力下,一家人所过的日子一点点的好起来,真的很开心。” “是不是跟人吵架也很开心?”秦忆意有所指地笑道。 江凌白他一眼,心里涌上一股甜蜜。想想当时跟秦忆,还真是不打不相识。她去赏花会报名,还跟秦忆大吵了一架,然后跟着江涛冒着雨走了一段路。她忽然很想问问秦忆,他是什么时候对她产生出好感,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不过看看旁边的窦琅等人,只得暗叹一声,感觉这些人真是十分碍眼。 “唉,好可惜,这里不是零陵,更不是秦府”秦忆长叹一声。 “扑哧。”江凌笑了起来。这家伙,跟她怎么这么心意相通?他不就是可惜这里不是秦府,不能赶人走吗?看来他的心情,跟自己一样,很想只在两人的世界里,相偎相依,看花赏月,共度这美好时光。 “对了。”江凌睇着秦忆,“明年的赏花会,我还能去参加?” 到时候,也许两个人就成了亲了。自己成了他的妻子,他还能由着自己女扮男装地去参加赏花会吗? 秦忆见她媚眼如丝,心情激荡,不过看了看旁边的窦家三兄妹,无奈地将心头涌动的情绪压下去,轻声道:“只要你喜欢,干什么都行。” “真的?”江凌惊喜万分,那清亮的双眸,如花一般美丽的笑颜,不光是秦忆,便是站在秦忆身边的窦琅也看花了眼。 因是国丧,去世的又是实实在在的外祖父,江凌今天穿的是一件浅绿襦裙,式样最是简单不过,只要裙摆处绣着一簇摇曳多姿兰花,清淡之中却是雅致之极。她的五官虽不如窦瑶那般深刻浓艳,却也眉眼如画,清丽月兑俗。尤其是那一颦一笑中透露出来的生动明媚、洒月兑自如,现代女性那种从内而外的自信,却是那些从小遵着规矩养出来的深闺小姐所没有的。这让一向眼高于顶,被叔父逼着成亲,却一直没有看得上眼的女子的窦琅心里一动。 虽然江凌与秦忆所说的话并没有半个字涉及私情,但两人之间那种情意绵绵的爱意,还是让心里另有算计的窦玮和窦瑶觉得分外刺眼。窦玮轻咳一声,指着一个大屋子道:“因为母亲喜欢,父亲还特意建了一个暖房。那间屋子里下面,便铺着地龙,以供那些珍贵花木过冬之用。” “暖房啊”江凌进那大屋子看了一转,轻轻摇了摇头。这暖房,一个冬天要烧多少炭,要花多少钱啊虽然陆文远一生痴迷种植,却也没有想到要建一个暖房。他老人家曾说,建暖房光一个冬天烧炭所需的费用,就够一两个小康之家消费一年的了,更不要说还要费人力。有那些钱,还不如多施几次粥,多做几件善事。江凌对陆文远的这种想法,深以为然。所以此时看到窦府里这暖房,唯一的感想,就是劳民伤财。 “怎么?姐姐对着这暖房摇头,莫不是在零陵还建有更大的暖房不成?”窦瑶见江凌摇头,而且脸上看不出一丝艳羡的表情,言语里不由得带出一抹嘲讽。 本来江凌觉得,人家有钱,爱怎么烧钱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她并不想评价什么的。但被窦瑶这一嘲讽,便一笑道:“我是个俗人,也从小做惯了穷人,只觉天地万物,皆因时而生,因地而生,没必要花费庞大的财力去逆转时令而已,所以摇头。窦瑶妹妹,持不同看法而摇个头,不至于冒犯了贵府罢?” 窦瑶被她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窦琅则皱了眉头,看了窦瑶一眼,心里暗自叹息。 这位妹妹,从小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娇纵惯了。以至于到了现在,却分不清楚是非轻重,弄不明白自己本来的身份了。她本是庶女,得了公主这么些年的疼爱,现在公主亲生女来,如果她能好好相待,跟陆江凌处好关系,凭兰陵公主对她的感情,必不会亏待于她;她如今倒好,反倒处处看人家不顺眼,明里暗里出言讽刺刁难。这里虽然是是都督府,姓窦,但普天之下非莫非王土。兰陵公主知道了她的做法,必会寒了心,原来的一点疼爱估计就一点也没剩下了,最仁慈的做法,就是将窦瑶打回原型,让她做回她的庶女去。她怎么连这一点都想不透呢? 江凌并没有因窦瑶的一句话而失去了逛花圃的兴致。她将那些花都看过一遍,对一旁听令的花匠问道:“我能在这里摘一些花吗?”。 花匠看了看窦琅和窦玮,赶紧跪到地上,却不说话。 江凌虽然到古代有这么长时间了,却仍不适应古人动不动就下跪的习惯,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自是可以,凌儿妹妹请便。”窦琅见江凌眉毛微蹙,忙笑道,又示意花匠起来。 江凌见窦琅倒是好说话,又道:“我还想要两个花瓶。” 窦琅微一点头,又转头吩咐了跟在后面的丫头一句,那丫头便往外面飞跑出去。过了一会儿,拿了两个形状不一的花瓶来。 江凌这时已采了一把盛开的百合和剑兰草、龟背竹在手里了。她将龟背竹插在最下面,再将剑兰草高高的竖起,中间插上几朵百合,一瓶摇曳多姿、颇有野趣的插花便做好了。 “咦,没想到这几种花草一配一插,倒极为雅致。”窦琅叹道。 江凌退了两步欣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又采了一些重瓣木槿,配着枙子花和一些叶片,又插了一瓶。 秦忆嘴角含笑在看着她折腾,也不说话,既赏花,也赏人,眼里却全是赞赏之情。人们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其实这话放在女人身上,也是一样。看江凌时而蹙眉,时而微笑,弯腰起立,举手投足,是那么的优雅动人,实在令人赏心悦目。 “二位公子,老爷回来了。说请秦将军也一起过去,有事相商。”一下人进来禀道。 “秦兄。”窦琅看着秦忆。 秦忆知道窦怀悊以公事将他留下,那是一定要安排一些事务给自己,以便塞人耳目的。所以听得下人来报,便知要做正事了,对江凌道:“凌儿,我要做事了。你跟窦姑娘好好在这玩吧。” “不了,天时不早了,我也回去看看母亲去。”秦忆走了,江凌也没了兴趣。让丫头端着那两瓶花,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花圃。 看着秦忆跟窦琅、窦玮转入绿树再也看不见,江凌停住脚步,对窦瑶道:“刚才有劳瑶儿妹妹相陪,我现在要去看母亲,妹妹有事请自便吧。” “瑶儿正说要去看母亲呢,那一块走吧。”窦瑶倒是开了窍,觉得不应该让江凌一人围着兰陵公主转,将恩宠全夺了去,自然也要跟上。 江凌耸耸肩,转向朝兰陵公主住的院子走去。 进了院子,江凌正要跟窦瑶进兰陵公主的屋子,公主身边的丫环却拦住了她们,道:“公主有事,二位姑娘请稍等,待奴婢禀报。”两人只得停住了脚步。 江凌的耳边向来非凡,虽然兰陵公主的卧室是里间,她站在大门外,凝神细听,却也能听得到里面说话的声音:“……好好做事,本宫必不会亏待于你,去吧。” “是。”一个娇媚的声音应道,却又迟疑着,吞吞吐吐,“可是……要是秦将军将奴婢……将奴婢收了。那奴婢往后……能不能跟着秦将军?” (特别感谢fuyu219破费送的五张评价票、打赏的平安符和圣诞帽,谢谢怀宇妈妈打赏的圣诞帽,谢谢搬仓鼠小弟、亦可随心、尹灵、居居、城晨雨景的粉红票) 第二百六十九章 美人计 里面静了一静,兰陵公主这才有些疲惫地道:“这事,看凌儿的意思再定。如果亲事未成,秦将军要想收你,我必不拦着;可如果凌儿还是要嫁给他,那本宫便给你一大笔钱,你自行寻找自己的归属去吧。” “……是。”娇媚的声音应的低低的,似乎极不情愿。 兰陵公主的声音变冷:“媚儿,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别以为有两分姿色,便看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地位。要死要活,不过是本宫一句话。愿不愿意的,由不得你。” “是。”娇媚声音很快地应了一声,不敢再说话。 见这话说得差不多了,进去禀报的丫头这才出声:“公主,凌儿姑娘和瑶儿姑娘到了。” 她这声音颇大,倒给站在外面的窦瑶听见了,她站在江凌身后,咬着嘴唇,眼里闪过一丝怨恨。江凌没来时,全府的人都称她做“姑娘”,这个称呼,那就表明她在这府里,是唯一的小姐,无人能取代。可这会儿,她却变成了“瑶儿姑娘”,还被排在了第二位怎不叫她心生嫉恨? 江凌的第六感最是敏锐,要是平时,她早已感觉到窦瑶这怨毒的目光了。可这会儿,思忖着刚才所听到的内容,她只觉自己全身掉进了冰窖里,由内而外生出一阵阵的寒意来。 听得有轻盈的脚步声从里面走出来,江凌抬起头,咬着嘴唇,死死地盯着门口。慢慢的,屋里走出来一个人。这一个绝美的女子,高高的个儿,细细的腰,丰满的胸部,黑而亮的长发,雪白的肌肤,性感的唇,长长的睫毛下那双娇媚得让人移不开的大眼睛,流转着万般风情。 那女子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路过江凌面前时,轻轻福了一下,施了个礼,站直身子时,忽然抬过头来,向她嫣然一笑。站在江凌身后的窦瑶、入画等人,此时已经看得傻住了,只觉瞬间如百花绽放,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等等。”江凌冷冷的声音,唤醒了沉醉在美色之中的窦瑶等人。 缓步走过快要下台阶的女子停住脚步,转过头向江凌看来,愕然道:“姑娘可是唤的奴婢?” “正是。”江凌头也不回,“你在这等着,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离开。”说完,抬脚进了房门。 感觉到窦瑶跟了进来,江凌转过身,声音如冬天的冷风刮过:“我跟公主有事要谈,还请窦姑娘回避。” 公主?窦姑娘? 窦瑶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江凌。看到江凌眼中如寒冰一般冷冽,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头脑还来不及思索,就点了头。 一种被亲人算计的感觉充斥着江凌的心头,她没有再理窦瑶,转身进了兰陵公主的房间。 总在兰陵公主房里伺候着的姬妾和丫环婆子今天却不见,房间里除了公主,就只剩一个丫头,一个婆子。江凌看着病床上那瘦得只堪一握的身躯,那似曾相识的脸庞,那双总是充满着爱意的美目,闭了一下眼,冷声道:“我有话要跟公主说。” “凌儿你……”看到江凌面如冰霜,称呼也从“母亲”变成了“公主”,兰陵公主愕意地睁大了眼睛,继而缓缓对丫头婆子作了个手势,那两人赶紧退了出去。 江凌也没开口说话,就这么看着兰陵公主,目光除了冷意,还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伤心。这明明是这躯身体的母亲,口口声声说疼爱她,是为了她好,不想却能使出这样的招数来破坏她跟秦忆的婚姻,这怎不让江凌齿寒? “凌儿……”兰陵公主被江凌盯得不安起来。挣扎着坐了起来,斜靠在床头上,因为无力,这一番挣扎让她额上冒出汗来。 江凌却没有上前去扶她一把,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头那股涩意压了下去,这才冷声道:“我想问,我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凌儿,这话怎么说?你要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可能让人千里迢迢接了你来?”兰陵公主眼中慢慢地有了了然。她苦笑了一下,却没有解释。 “那为何,您就看不得我幸福,千方百计想要折散我跟秦忆?您是不是想让您的女儿尝尝您当年尝过的痛苦?让我痛苦,您能得到什么好处?” “凌儿”兰陵公主闭了一下眼睛,一滴眼睛从眼角流了出来,“我曾经说过,只要是为了你好,哪怕被你怨,被你恨,我也会去做。我是你的母亲,我是你的亲生母亲。为了你,我宁愿舍弃我的生命。这一点,请你相信我。” 说完,她摆摆手,止住江凌想要反驳的话语,继续道,“凌儿,你知道吗?你父亲,当年跟我信誓旦旦,我相信他的深情,为了我们能够成亲,冒着宁愿被先皇责怪的风险,与他肌肤相亲,怀上了你。可当刘才人,也就是我的母亲,将一个妖媚异常的女子放入他的房中时,他却与那女人……他伤透了我的心。后来我嫁给窦怀悊,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很好。他说在我跟你父亲相识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我。为了想要娶我,他跪在他父亲门前一天一夜,求他去向皇上求亲。可结果呢?我们成亲之后,得到了我,却不妨碍他再纳别的女人。他觉得,只要他不宠妾灭妻,甚至不抬她们上位,让她们每日到我面前立规矩,到我面前来伺候我,就算是对我好。”说到这里,她冷冷一笑,“凌儿,我不知道其他女子是如何看待男人有别的女人的,但对我来说,我做不到,真的,我做不到。我看不得那男人今天跟我说他可以为我出生入死,晚上怀里就抱着另一个女人,跟她亲密无间。凌儿,我不希望你嫁给这样的男人,所以我想为你试一试。” 江凌摇摇头,嗤笑道:“那窦琅呢?您就这么肯定您看中的男人,不是您所说的那种人?” “窦琅,他今年已有十七了。在此之前,我为他安排过通房丫头,他却拒绝了,将人赶了出来,过来跟我说,他这辈子,只娶一个妻子,不想跟其他女人有纠缠。” 江凌哼了一声:“秦忆也跟我说过,一辈子只有我,绝不纳妾。便是秦大人和秦夫人也同意了。” 兰陵公主点点头:“这话母亲相信。可你要知道,你要嫁的人,人长得好,文武双全,又是个五品官。这世间有多少女人,想要打他的主意,想要嫁给他?如果他在上是个把持不住的,两下一合拍,你便是千防万防,又岂能防得住?凌儿,母亲跟你说让你看看窦琅,说要试试秦忆,只不过是想看你对这秦忆的情有多深。如果你不反对,你要想嫁给秦忆,母亲绝不会拦着。可我的话都还没说完,你就那么坚决,想都不想地就拒绝。我看你对秦忆,那是用情至深啊孩子,你对他这么一片心,可万一有一天,他有了别的女人,你又该怎样的伤心绝望?我实在不愿意看到你重蹈母亲的覆辙。” 江凌沉默了一下。兰陵公主这心思,对男人的这些看法,倒跟她以前很像。她当初就因为不信任,所以对秦忆一试再试,这才放心地将心交了过去。如果从这上头来说,兰陵公主这样做,倒没有什么错。但现在,她觉得已经看清了秦忆的心,而且换位想想,如果秦忆也老这么来试她,她一定会很伤心难过,也许就此将这段感情丢开,即便丢不开,这心生了嫌隙,也不会像最初那般好了。她要是同意兰陵公主这样做,她跟秦忆之间,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而如果秦忆真要抵挡不住这美人计,那她该怎么办?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真要情动起来,不是谁都能把持得住的,这跟他的心里有谁没有关系。柳下惠,要不是心志极坚、或是身体有毛病,不是人人都能做得的。 想到这里,她摇摇头:“不必了。如果我没把心放在他的身上,那试便试了,试得不合适,换个人便罢了。可现在,我已喜欢上他了,他眼里只有我,我的眼里也只有他,我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将觊觎他的那些女人赶走,枉绝一切您说的那种可能。否则,既伤了他,也伤了我自己。这事,您也不必说那么多,就这么定了。您把外面那个女人叫进来,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您想送给谁就送给谁,我跟秦忆的事,您不必操心了。” “凌儿……” “就这么办。”江凌说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兰陵公主,“母亲,您别做出让我恨您的事情来。”说着,转身往外面出去。出到外面,却在门口一眼看到,除兰陵公主的那两个贴身丫头和婆子外,窦瑶竟然也站在那里。江凌盯看她了一会儿,将她看得目光躲闪,这才快步走出门,回了自己的院子。 (谢谢tanu的评价票和雪心难融、柚梓青枫、娇无那那的粉红票) 第二百七十四章 解释 “除了我,还唤了何人?”江凌问。 “回姑娘话,奴婢来时,驸马还派人去请秦公子。” “只请了秦公子?”江凌两眼一眯,冷笑了一下。也不急着走,转身进房去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带着张婶和入画慢慢走过去。 进到院子,有丫环直接将她领到了花厅里。兰陵公主被人扶了出来,躺在主座位置的一张软榻上;而窦怀悊端着茶杯,正坐在她身边,跟她说着话。 江凌施了一礼,刚在兰陵公主的下首坐了下来,秦忆也已经到了。 窦怀悊赶紧站起来托住秦忆作揖的手肘,笑道:“秦公子,实在是惭愧。我府御下不严,昨晚竟然发生了那样的事,实在是让我惭愧。在此先给秦公子陪个不是。” 秦忆笑了一下,拱了拱手:“不敢当。”笑容淡淡的。 见秦忆客套话都不说两句,大有将事情一追到底的架式,窦怀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不过他与秦从毅都是都督,各执一方军务大权,彼此都是平级。就算秦忆不买他的帐,他也无可奈何。 见秦忆坐下,又上了茶,兰陵公主便开口道:“驸马,昨晚的事,想必你已查清楚了吧?两个孩子都在这里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窦怀悊对站在门口的一个婆子示意了一下,道:“将人带上来吧。” 那婆子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推搡着一个人进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江凌在兰陵公主门口见到的媚儿。这媚儿头发凌乱,表情惊慌,被婆子在后面推搡着,步履踉跄。然而就算如此,仍掩不住靓丽绝艳之容,娇媚动人之姿。 她进得门来,也不敢抬头,走上几步便跪倒在地,一个劲儿地磕头,嘴里喃喃道:“公主饶命,驸马饶命。公主饶命,驸马饶命……” 窦怀悊目光凌利地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道:“吴媚儿,你将你昨晚干的好事,仔仔细细说给公主和秦公子、陆姑娘听。敢有半分歪曲和隐瞒,不光是你自己的性命难保,便是你家里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吴媚儿满脸惊慌地抬起头来,嘴里的声音更大了:“公主、驸马饶命。我说,我说……”说着,身体转了个方向,向兰陵公主叩了两个响头,哭泣道:“奴婢的表姨母在松龄院做事,奴婢去找她,曾在院子里见过秦公子一次。那时他在院子里练剑,奴婢见他高大英俊,武功高强,又听说他年纪轻轻便做了五品官,而且还没有成亲,便生出了爱慕之心。虽然知道身份卑微,可想着哪怕是给他做个暖床的丫头,奴婢也是愿意的。又听表姨母说,公子对下人甚为和善,是个极好的人。所以想着他是个心软的。只要把他伺候好了,让他答应讨了奴婢回去,就算公主怪罪下来,想来也没有大碍。所以在昨天回去之后,便求了表姨母,让她帮忙弄了些药。到了天黑时,我那表姨母见秦公子是被人扶着回来的,显然是醉得厉害,生怕他人事不知,不好行事。见秦公子的亲兵吩咐要醒酒汤,她便将这事搅了下来,到厨房去让人做了醒酒汤,路上走到没人的地方,将药放了下去。”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才道:“可是,这药虽然放了下去,奴婢并没有跟秦公子成就好事。奴婢进去时,秦公子的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然而奴婢只开口说了两句话,秦公子就一掌打了过来,将奴婢打倒在地,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等奴婢跑到窗户看时,公子已不见了踪影。”说到这里,她又磕了头下去,情绪越发变得激动,泣不成声,“公主,公主,请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兰陵公主听得她这解释,抬起头来,眼睛直直地看向窦怀悊。窦怀悊却没有看她,对着秦忆道:“秦公子,事情就是这样。公主生病在床,而我又事务繁忙,对府里下人管束不力,出了这样的事,唉,还请秦公子原谅。秦公子如果想要亲自处理这丫头,我便将这丫头交给你发落;要嫌麻烦,我便让人将这丫头打一顿,发卖出去。秦公子你看如何?” “事情真的如此简单?”秦忆脸上的笑容极淡,看向窦怀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 窦怀悊脸色微沉:“秦公子这话是何意思?” 秦忆看着窦怀悊,冷冷一笑,转头看了江凌一眼,没有再说话。他那意思很明确,不相信事情有这么简单,但如果江凌和兰陵公主不欲追究,他便也就此作罢,不再追究。不过,他不希望窦怀悊把自己当成白痴,拿这些话来糊弄自己。 窦怀悊对秦忆的态度虽然极为恼怒,却也不是很在意。他只在乎兰陵公主怎么想。吴媚儿是兰陵公主派出去试探秦忆的,这事要是说出去,不光兰陵公主没有面子,连带着江凌在秦忆面前也要矮上一截。要是江凌不嫁给秦忆便罢,可兰陵公主要是想让两人成亲,这事必然要瞒着为好。再说,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认为像吴媚儿这样的一个女人去yin*秦忆,并下点*药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互相给点面子,不要太过深究也就算了,何必为此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呢? 江凌冷眼看着窦怀悊跟吴媚儿在那里唱戏,一直也没有作声。她现在,倒是跟窦怀悊一样,最想知道兰陵公主是怎么想的。虽然嘴里说着气话,但她对于这个亲生母亲的态度,还是极为在意的。如果兰陵公主对于这件事的处理不能让她满意,那她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明天就打包回零陵去。 “吴媚儿,是我派她去的。”兰陵公主看着秦忆,开口道,“我不放心把凌儿嫁给你,生怕你抵挡不住诱惑,所以派了媚儿去试探你。不过吩咐了她不得做出出格的事。而那种药,我们这府里是没有的。”说完,她转头看着窦怀悊,淡淡道,“驸马,这事,我倒跟秦公子一样的看法,怕是不那么简单。昨晚时间伧促,大家又在休息,驸马一下没查出来也是有的。不如今儿再仔细查查,或者驸马会发现什么也说不定。” 这话一出,窦怀悊顿时一怔,看着兰陵公主的目光含晦难懂起来。江凌和秦忆眼里却有了一丝暖意。 有了兰陵公主这句话,江凌便轻松起来,许多话,兰陵公主不方便说,不方便做,她却是没有什么顾忌的。她既不吃窦家人的饭,也不穿他们的衣,便是这淑娴的名声,她也用不着。完全没有必要给窦家人留什么面子。 她站了起来,走到吴媚儿面前,看着这娇媚的姑娘,开口道:“既然驸马发了话,要把这位姑娘交由秦公子处理,那便让人将卖身契拿过来吧。” 这话一出,窦怀悊又是一怔,不由得将目光投向秦忆。兰陵公主就说要再查下去了,难道江凌却想要就此了结这件事?不过他转念一想,似乎又理解了。说到底,他就没把江凌放在眼里,总觉得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又是在乡间被一个丫头抚养长大的,再如何也不会有什么见识与胆量,敢与他这个窦将军较劲。最多是想抢先把吴媚儿抓在手里,赶紧发卖了,不让秦忆被迷了去。 见秦忆看了江凌一眼,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窦怀悊心情大好,对旁边的丫头吩咐道:“你叫总管将这丫头的身契拿过来。” 看着那丫头出去,他便转过头来,对兰陵公主笑着温声道:“公主身体不好,还是回房躺着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小孩子胡闹,既然凌儿不在意,那就这么算了吧。你也别操那么多心,好好地把身体养好。好不容易找到凌儿,你还要守着她成亲生孩子,看着她好好过日子呢。来,我陪你进去吧。” 兰陵公主摆摆手:“不用了,我就在这跟孩子们说说话。”江凌的性格,不光是去零陵接她的两位公公禀报得清楚,这几天相处下来,她也看明白这孩子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了。昨晚能在半夜冲过来质问她,而且听那话语,是极明白这事是谁干的,她才不相信江凌对这事就这么算了。要吴媚儿的卖身契,那一定有什么想法,她得在这里好好地给孩子撑腰才行。 窦怀悊的吩咐,管家不敢有丝毫怠慢。大家坐在厅里只喝了一会儿茶,窦府管家就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吴媚儿的卖身契。 吴媚儿听得江凌向窦怀悊要她的卖身契时,便一脸的紧张,不知江凌会如何处置她。此时见管家将卖身契拿来,手里绞着裙摆,一脸哀怨地看着窦怀悊,那可怜巴巴地动人姿态,便是兰陵公主和江凌这样的女人,心里都软成了一团。 窦怀悊却面不改色地吩咐管家:“给凌儿姑娘吧。” 吴媚儿顿时面如死灰。 江凌在心里摇了摇头,接过卖身契,看了看,折好放入怀里,走到吴媚儿身边,笑眯眯地问道:“媚儿姑娘还有什么家人?” (谢谢刺桐花mm的粉红票和暗夜疯猫的更新票。期末事多,这又近年关,好忙。不能多更,抱歉哈)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用查 吴媚儿惊慌地看着江凌,战战竞竞地回道:“奴婢……奴婢……”吱唔了两声,她抬起头来,看了窦怀悊一眼,这才接着道,“奴婢除了表姨母,再没有旁的亲人。”说完,匍在地上,不敢动弹,提心吊胆地等着江凌决定她的命运。 江凌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卑微的美人儿,脸上的笑容仍是未变。这吴媚儿,长得如此之美,应该不是什么家生的奴婢,而应该是从外面买回来的歌姬、舞姬,是上流社会男人们用来互赠的备用礼物。这样的人,辗转被卖送,早已跟亲人失去了联系。估计就是那“表姨母”,也是为了圆话故意牵扯进来的。如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了。 她转过头去,对窦怀悊道:“不知她那位表姨母,现在在何处?能否交由我一并处置?” 窦怀悊看了江凌一眼,微一沉吟,对伺立的婆子道:“将她带上来吧。”既然是这两个人对秦忆下的药,那么江凌提出要处置这两人,再正常不过了。如果她对那“表姨母”不闻不问,才是真有问题。想到这里,窦怀悊不由自嘲的一笑——他堂堂一方都督,何尝用得着这般小心翼翼?一个小小女孩子,就算明知这事不简单,她还能有胆量翻出天去? 倒是公主的怒火,得想办法平息才是。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去,再一次劝兰陵公主回房去躺着。 “不用,整日躺在那床上,我这心里都长草了,呆在这里正好。”兰陵公主却一口回绝。 江凌却不管窦怀悊想的什么,将入画唤过来,让她到门口去,如果窦府的人押了“表姨母”来,就接管了带到旁边的小厅去等着,待她唤入再进来。 见入画和张婶领命而去,江凌又走回吴媚儿面前,仍是一脸的笑眯眯:“好了,你跟你那表姨母都是我的人了。你的小命都捏在我的手里,我想如何处置你就如何处置你。所以,还是老老实实把话说出来吧。你可想好了,这药是你放的,跟不是你放的,下场可是两回事。是生还是死,如何死法,那可大有讲究。还有啊,你那表姨母等一会儿就到了。到时候,我会避开了你再审她。如果她比你聪明,先说了实话,那个活着的机会可就给她了。到头来我查出来的不管是不是你放的药,你都难逃一死。所以,我劝你还是想好了再说。” 窦怀悊听得这话,拿着茶杯的手一僵,顿时阴沉下脸来。他大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兰陵公主,见她两眼看着江凌,一脸的兴致勃勃,没有半分要劝阻江凌的意思,心里大怒,对江凌道:“凌儿,你说这些话,是个什么意思?这事是我查的,你当着我的面,是想质疑我这堂堂朝庭大员的能力,还是怀疑我唆使这奴婢撒谎?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惊师动众,大半夜的折腾你母亲,现在还让你母亲为了你在这儿吹风,这就是你的孝道?当面质疑长辈,打长辈的脸,这就是你的教养?我看从明儿起,你就跟瑶儿上闺学去,学学如何做大家闺秀,好让你母亲少为你操些心。” 江凌将脸上的笑容一敛,看着窦怀悊,淡淡道:“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觊觎别人的东西、给人下药,四求实事求是、不隐瞒真相,教养方面比许多人强,这方面不劳大人操心。至于孝道,我的事能自己处理,受的欺负自己能讨得公道,我想这是我母亲最愿意看到的,倒比那些长这么大却不懂事,做错了事还要长辈在后面跟着收拾的人强,也不劳大人费心。” “你……”窦怀悊被江凌这夹枪带棒的话呛得眉毛倒竖,但江凌并不指名道姓,他一大男人也不好跟一小女孩儿吵架,只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怒道:“简直不可理喻。”站起身来,就想拂袖而去。 “驸马,您可不能走。”一直默不作声的兰陵公主赶紧叫住他,“秦少将军可是在咱们窦府遭的暗算,要是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和交待,这事传扬出去,要是被皇上知道了,驸马可要担一个追查不力、纵容包庇家人欺辱朝庭官员的罪名。” 窦怀悊回过身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兰陵公主,嘴唇紧抿。他一直认为这是一件小事,就算这药是窦家人所下,兰陵公主毕竟是窦府之人、他窦怀悊的妻子,历来对庶子庶女亲和有加,断没有不解决遮掩这件事而将它大而化之的道理。却不想这会儿,她竟然说出这一番话来。看来,十几年的夫妻之情不如她跟江凌的那点血脉关系啊 他闭了一下眼,抑制住心头的失望伤心,走回主位,重重地坐了下去。 江凌见状,心情极好地看了吴媚儿一眼,转头对张婶道:“你看入画带了那婆子来没有。” “我说,我说。”吴媚儿见兰陵公主一定要追查这事,而窦怀悊根本就阻止不了,自然不愿再承担不属于自己的罪名,赶紧开口,“奴婢昨晚奉公主之命,去试探秦公子,便是稍微出格一点的举动都不敢有,更不要说放药了。那药不是奴婢放的,也不是奴婢指使别人放的。奴婢就那么点月钱,哪里指使得动别人去?至于是谁放的,奴婢实在不知。” 江凌点点头,表情轻松地转身对兰陵公主道:“这事既然不是吴媚儿做的,那也好查。那碗醒酒汤,经过了几个人的手,现在将他们捉来一一查问就知道了。母亲,您将您得用的人借给女儿使唤使唤,一会儿这事就有结果了。” 其实,这事连查都不用查。兰陵公主是皇宫里长大的,又经历过被亲生母亲算计的事情,心机手段绝不会太单纯。只看窦怀悊对她的忌惮态度就知道了。她既然敢让吴媚儿去试探秦忆,应该是将一切掌控在了手里。是谁下的药,她也绝对清楚,而且,也有证据。否则,她也不会任由自己在这里闹腾,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不过她是不好直接指出来,打窦怀悊的脸的。现在借她的人去查,正好趁机将现有的证据拿出来。 兰陵公主正要开口答应,一直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的秦忆开口了:“不用了。刚才我来的时候,已经将一切都查清楚了。”说完,对张婶道,“你去我院子里,叫我的亲兵将那两人押送过来。” 窦怀悊“腾”地站了起来,盯着秦忆看了两眼,又“咚”地一声坐了下去,脸色极为难看。秦忆明明已经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却不明说,坐在这里看自己的笑话。看来,这三人是商议好的,就是要看自己如跳梁小丑一般在这里蹦哒,枉作小人。想到这里,窦怀悊转过脸去,看了兰陵公主一眼,目光阴沉。 兰陵公主却像是看不到他的目光与脸色一般,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只管躺在榻上,满眼慈爱地看着江凌。 不一会儿,张婶就回来了,将一个丫头、一个小厮带了进来。这两人都被点了穴,虽然能够走路,却说不出话,看着秦忆,满眼的惊恐。看来,秦忆已经给过他们苦头吃了。 秦忆走到小厮面前,拍开他的穴位,道:“说吧。” “是,是。”也不知秦忆使了什么手段,让这小厮无比的老实。也顾不得上面还坐着两个主子,一听秦忆的吩咐就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小人是松龄院的小厮,被派去伺候秦公子。昨晚秦公子喝醉了,他的亲兵出来叫醒酒汤,小人应了这趟活,到厨房去要了醉酒汤。走到半路,就遇见了瑶儿姑娘房里的丫头雨晴,她平时跟在姑娘身边,最是高傲,我们给她行礼也是爱达不理的。昨晚却一反常态,不光很亲热的跟小人打招呼,还让小人给她摘花。小人当时受宠若惊,赶紧将醒酒汤放到地上,去给她摘花。摘过花后她便走了,小人回到院子,将醒酒汤交给了亲兵。”说完指着旁边的那个丫头道,“这就是雨晴。” 接下来应该轮到雨晴说话了。秦忆像是怕弄脏自己的手似的,只将衣袖一甩,就将雨晴的穴位解开了。那雨晴出得了声音,也跟小厮一样,片刻不耽误地道:“奴婢……奴婢是奉了姑娘的命令,给秦公子下的药。就是趁小厮摘花的时候,放入醒酒汤里的。” 这两人话说得如此干脆,让窦怀悊又气又恼,冷哼一声道:“话可要想想清楚再说。自己犯了事,却胡乱攀扯主子,是个什么下场,你可是知道的。” 雨晴在秦忆手里吃过的苦头大概比死还难受,所以窦怀悊话声一落就赶紧声明道:“奴婢句句属实,不敢有一丝隐瞒,更不敢胡乱攀咬。” 窦怀悊一口闷气生生堵在胸口里。他喘了两口气,这才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拍得桌上的茶杯“当啷”一声摔到了地上粉碎,叫道:“来人,将窦瑶给我捉来。” (谢谢y738155和某某宝打赏的圣诞帽。大家圣诞快乐哦) 第二百七十六章 气极败坏 兰陵公主以为自己时日不多,做的这些事,布的这个局,就是要的这个效果。所以窦怀悊这一声令下,林嬷嬷马上应了一声,带了两人出去,不一会儿就把窦瑶请了过来。不过显然一路上林嬷嬷并没有跟她说明情况,这窦瑶进门时,见她爹也在场,还对他绽开了一个自以为可爱的灿烂笑容。然而随即看到窦怀悊黑着个脸,地底下还跪着她房里的大丫头雨晴,窦瑶的脸一下变得苍白起来。这雨晴一大早就被人叫走了,说是她母亲生病,叫她回家看看,没想到却被带到了这里。 “哼,窦瑶,你干的好事”窦怀悊看着窦瑶这样子,用力地一拍桌子,怒吼起来。 “父亲,这是怎么了?”窦瑶心念一转,就有了主意,当下换上一副委曲的表情,走到兰陵公主身边,摇了摇她,“母亲,父亲他干嘛这么凶啊?” 兰陵公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窦瑶被她这一眼看得心里有些发毛,讪讪地放下手,嘴唇却嘟了起来,轻声道:“母亲是不是有了姐姐,就不要瑶儿了?” 这一句话,引得窦怀悊心里对兰陵公主的恼意又窜了上来。他“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雨晴,阴沉着脸问:“这可是你房里的丫头?” 窦瑶看了看雨晴,又看了看窦怀悊,目光闪烁,点头道:“是啊。” “她说,昨晚奉了你的命令,去给秦公子下药。可有此事?” “怎么可能?”窦瑶大惊,“女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走到雨晴面前,用力地踢了她一脚,怒喝道,“雨晴,我一向待你不薄,你自己生了龌龊心思,做了错事,怎么可以这样胡乱攀咬主子,血口喷人?” “姑娘,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自作主张,去给秦公子下药。”雨晴知道这件事绝不能松口,否则等会儿给她的就是一顿乱棍,自己死了不算,还连累了家人。以窦瑶薄凉的心性,绝不会想起自己是替她受过而死,而厚待自己的家人。再说……她偷偷看了秦忆一眼,打了个寒颤,干脆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倒豆一般全盘托出:“昨晚,玮少爷告诉您,公主要用媚儿试探秦公子,您听了,就又找了玮少爷,两人在房里密谈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后来您从宴会里回来,派了初霁出去打探了一番,便悄悄给了奴婢一包药,叫奴婢到松龄院通往厨房的路上等着,趁机行事,将药下到醒酒汤里去。奴婢刚才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虚言谎语,如有一句假话,愿遭天打雷劈。” 雨晴的这份干脆与绝然,让窦瑶愣在了那里,直到窦怀悊再次喝问,她才如梦初醒一般,大叫道:“胡说,她胡说她自己喜欢秦公子,生了龌龊心思,愿自荐枕席,要抢那吴媚儿的差事。这会儿事败,反倒将这盆脏水泼到我的头上。”说着,大哭起来,跑到窦怀悊面前,扯着他的袖子,哭得梨花带雨,“父亲,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窦怀悊忌着兰陵公主,不敢广纳侍妾,四十有余就得了这么两儿一女,平时宝贝似的疼着。要是平时,他自是大手一挥,叫人将雨晴乱棍打死,直接将这件事定了案,混过去也就算了。然而兰陵公主这会儿躺在旁边不出声,表情淡淡的,叫人看不出是何情绪;而秦忆只带着一个亲兵,在这窦府里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事情查到了窦瑶头上,将人扣下,这事怕是不能善了,因此作出一副严明公正的样子,将袖子一抽,皱着眉道:“这事要是你做的,老老实实承认,父亲、母亲看在你年幼的份上,还可以从轻发落;可如果有所隐瞒,百般狡辩,到时查了出来,可别怪父亲、母亲心狠,罚得你重了” 窦瑶从小就没受过什么气,把自己当成这府里嫡出的姑娘一般,这府里从上到下,也没人敢给她半点不敬,顺风顺水惯了,哪里肯承认这罪名?当下哭声更大:“父亲,这事真不是女儿做的。女儿有什么必要,要给秦公子下药呢?父亲可不能听了下人的一面之辞,就将女儿给生生冤枉了。从小到大,母亲都教瑶儿好好做人的,女儿怎敢不听母亲教诲?” 听得这话,兰陵公主的嘴角闪过一抹冷笑。 她对窦瑶,已经够好的了,教育得也很尽心。照理说,一个歌姬的女儿,得到她这个公主的教养与疼爱,以窦府嫡出的身份成长,就应该胸怀善念,心存感恩之心才对。却不想自己亲生女儿来了,她不说尽心尽意地对江凌好,以回报自己对她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反倒恩将仇报,处处嘲讽挤兑江凌,还让人给秦忆下药,以破坏江凌的婚事,这样的人,亏得她好意思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么说,真不是你做的?”窦怀悊见女儿哭的狠了,表情有些松动,转过头去瞥了兰陵公主一眼。 雨晴伺候了窦瑶五、六年,在府里也是个骄纵惯了的。此时见到情势不妙,全部罪行似乎要由自己承担,生怕窦怀悊下一句话就是叫人拉她出去乱棍打死,顿时大叫起来:“公主,公主,这事真是姑娘吩咐的,奴婢没有说谎,不信,叫初霁来问问就知道了。还有,奴婢一直跟着姑娘,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着爹娘了。那种药,奴婢就是想要,也没地方买去。再说,如果真如姑娘所说,奴婢有非份之想,怎么可能在知道吴媚儿要去试探秦公子的时候下药呢?那不是白白为人作嫁衣吗?请公主明查。” “那你说,你们姑娘为何要给秦公子下药呢?”兰陵公主说话了。 雨晴看了窦怀悊一眼,咬咬嘴唇:“奴婢不敢说。奴婢怕说了,自己死了不算,还连累了爹娘。” 兰陵公主将脸一沉:“这么说,你是在威胁本宫了?” “不敢,奴婢不敢。”雨晴也知道自己只有紧抱兰陵公主的大腿才有一线生机了,刚才那句话,只是点醒兰陵公主,别让人将她杀人灭口了,“自从凌儿姑娘来了之后,姑娘就很不高兴,一直在背地里骂凌儿姑娘,说她……说她本不是窦府的人,却要到这里来跟她争宠、争地位、争……争公主您的嫁妆。昨天逛完园子回来,又说秦公子如何英俊威武,如何文才出众、武功高强。咬牙切齿地说绝不让凌儿姑娘如愿以偿地嫁给这样的好男人……” 她话还没说完,窦瑶就冲上去,用力地拿脚踢她,嘴里狂叫:“你胡说你胡说八道来人,把她拉出去,乱棒打死。不,不,凌迟,我要将她全家凌迟处死” 兰陵公主面如冰霜地看了她一眼:“状若疯子,成何体统?来人,把她架开。” “是。”两个健壮的婆子上去,将窦瑶架了开来。饶是这样窦瑶还一刻不肯消停,在那里挣扎狂骂,面目狰狞。 兰陵公主却没再有下一步的吩咐,表情淡然地躺在那里,默不作声。话都说到这份上,如果窦怀悊还想包庇自己的女儿,那这窦府还真不能呆了。 听得雨晴的那番话,窦怀悊心头大震。也终于明白兰陵公主一定要将此事追查到底的缘由何在了。这十几年来,兰陵公主对自己亲生女儿的思念与愧疚,他了解得最是清楚。现在好不容易找寻到了身边,却被尽心抚育的庶女这样诋毁算计,她怎不生恼、怎不心伤?让他追查此事,那还是看在了他们夫妻的情份上。如果窦瑶好好认错,未尝不会给自己机会护着自己的孩子,让她改过自新。 看来,是自己对孩子的包庇,伤透了公主的心啊,难怪她对自己如此冷淡,难怪她会用这种半分面子都不给的方式来揭露真相,难怪昨天晚上她会嚷嚷着要回长安去 窦怀悊心里又愧又悔。最开始时对兰陵公主的那一点恼怒与怨恨,早已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这个都督,可不像秦从毅那样是用军功换回来的。完全是因为兰陵公主的缘故。他自己不是那种特别有本事有才华的人。而窦家,虽然是个大士族,但能在唐朝建立后还能屹立不倒,全是因为出了一个窦皇后。不过这个窦皇后却是李渊发迹之前的原配妻子,在李渊做唐朝皇帝之前就已经去世,皇后之名也只是后来追封的。李世民在世时,还看在窦皇后的面子上提拔重用窦家人。而现在换了李治,跟窦皇后根本就没见过面,那么窦家跟皇家维系的纽带,就落到了兰陵公主的身上,这是窦怀悊对兰陵公主的身体如此关注重视的原因。 可现在,如果真让兰陵公主生了寒心,一心要回长安去,或是搬离窦府另居,一旦皇上知道,他们窦家,可就完了。 (谢谢暗夜疯猫、memeqweroo、kianc、落燕閑居打赏的圣诞帽,谢谢开心之旅的粉红票) 第二百七十七章 转送给你 想到这里,窦怀悊不由得气极败坏,冲着还在对雨晴怒骂反驳的窦瑶叫道:“来啊,给我掌嘴,掌到她不说话为止。然后把她关到房里,三天不给饭吃。三天之后,送到清莲寺去静修半年。” 窦瑶听得这话一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嘴里叫道:“母亲,饶命母亲,您有了亲生女儿就不疼瑶儿了吗?”。 兰陵公主瞥了她一眼,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窦瑶这么没脑子?她害的可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自己不用更严厉的方式惩罚她,就已经是够仁慈心善的了,她还枉想为她求情?真是够蠢的。 旁边的婆子见兰陵公主没有出声求情,立即上前,对着窦瑶就掌嘴。不过窦瑶看到兰陵公主那一瞥,就知道这惩罚是不可更改了,倒是学了乖,闭上嘴巴不敢再出声,那眼泪却如珠玉一般一滴滴下落,样子甚是可怜,直看得窦怀悊转了脸去,不忍再看。 虽然窦瑶是窦府的姑娘,但那婆子知道兰陵公主对她心里有气,虽然打了两下见她没再出声就停了手,可刚才那两掌,力道并不轻,只一会儿功夫,她那嘴唇就已微微的红肿起来。 窦怀悊转眼看到,很是心疼。可见到兰陵公主脸上仍是那种淡淡的表情,便知道今天不能敷衍了事,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喝问道:“我问你,那药是谁给你的?一个深闺女子,却去给人下*药,这事要是传扬出去,你还要不要嫁人?” 窦瑶从小到大,便是连被大声喝斥都没有过,这一下被当众掌嘴,尤其还当着她倾慕的秦忆和嫉恨的江凌的面,心里早已恼恨到了极点。见得素来疼爱她的父亲还要再质问下去,不由得大声叫嚷起来:“什么*药夏药的?您都已经认定那药是我下的了,连嘴巴都掌了,还问什么问?您管是谁给我的,反正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这事用不着牵扯旁人。” 她放药这事做的不严密,原是因为窦怀悊尚了公主,这府里除了兰陵公主一人独大,其余收房的姬妾地位都极卑微,家里基本上就没有妻妾之间的宅斗,成长环境相对单纯。再加上她又是窦怀悊唯一的女儿,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长这么大基本上就没跟人斗过什么心眼。所以对江凌的不满会在平时的言语之中流露出来,下药又用了自己的大丫头,让人一查就查出来了。 然而,这并不是说她是个没脑子的。 窦怀悊的惩罚,听起来似乎很严厉,但除了刚才那两巴掌,其余的对她根本造不成多大的损伤。三天不给饭吃,那还可以吃点心嘛;到寺庙里清修半年,可待江凌一离开兖州,或兰陵公主一旦支撑不住去世,她马上就会被放出来。即使兰陵公主一直安好,江凌又赖在这里不走,但只要她到时装一装病,心疼她的窦怀悊自然会接她回来养病。 但如果由她的口,将窦玮交待出来,那这事可就严重了。窦玮可是这个家未来的继承人,以后需要仰仗的地方多,绝对是不能得罪的,便是她往后出嫁了也需要这个哥哥的支撑。而且他又是个蔫坏阴险的,最是记仇,要是自己把他供了出来,往后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不如现在干脆就将这罪名一并顶下,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这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件大好事。 兰陵公主见她还敢嘴硬,听得不耐烦了,开口道:“这么说,是你父亲冤枉你了?如果你真以为是冤枉,咱们就把这事再查一查便是。不过别怪我不先告诉你,如果查出来真是你做的,那责罚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我……”窦瑶原先嘴硬,只是不想坐实自己的罪名,希望打个浑混过去就算了。现在兰陵公主这一说,她便有些怕了,缩了缩脑袋,跪了下去:“女儿错了,女儿不该叫人给秦公子下药。” 兰陵公主坐直身子,将脸沉了下来:“我只问你,那药是哪儿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问你只不过是看你老不老实,想给你一个承认错误的机会。你既还想嘴硬,那也不必说了……” “我说,我说。”窦瑶一看顶不下去,赶紧叫道,“是哥哥,药是哥哥给我的。” “你跟他在房里,说了些什么?” “他……他跟我说了秦公子喝醉酒的事。”窦瑶抬起头,看了兰陵公主一眼,低下头又道,“还、还说,如果把这药给秦公子吃,秦公子一定会很开心,往后会对媚儿很好的。” 兰陵公主看了窦怀悊一眼,复又躺了下去,不说话了。 窦怀悊瞪着窦瑶,喘着粗气,半晌才咬牙道:“去两个人,把窦玮带过来。”那捉窦瑶来的两个婆子应声而去。 厅里忽然变得一片寂静。 窦瑶这回终于知道兰陵公主和窦怀悊想要彻查此事的决心了,越想越害怕,抬起头来,偷偷地看了兰陵公主一眼,弱弱地道:“其实……其实女儿把这药给秦公子吃,并不是想破坏姐姐的亲事。只想着媚儿也算是母亲教出来的人,秦公子要是喜欢了,这对姐姐也是一件好事。反正她就是一个奴婢,又抢不了姐姐正妻之位,如果能栓住秦公子的心,往后姐姐也不用为别的女人再多操心了……” 江凌原来一直在旁边看戏,没有出声。这里面虽然牵扯到秦忆,但说起来也是窦家的家事,便是兰陵公主都不好擅自惩罚窦瑶,以让人诟病她一找到亲生女儿就虐待窦家的庶女。可这会儿听到窦瑶的话,她气笑了,站起来走到窦瑶的身边,笑道:“妹妹还真是一片好心呐,姐姐在此多谢你了。”她转过身去,向兰陵公主施了一礼,道:“母亲,女儿有件事想要请母亲帮个忙。” 兰陵公主柔声道:“何事?说吧。” “这吴媚儿,能不能送给女儿?” “啊?”兰陵公主看着江凌一怔,没明白她什么意思。而秦忆听得江凌这话,身体一震,抬起头来,紧抿着嘴两眼死死地盯着江凌。 “妹妹今年也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也该成亲了。既然妹妹这般明白事理,想要用别的女人来栓住自己丈夫的心,而且对这吴媚儿又这般满意。女儿便想着,将这吴媚儿要过来,再托付给母亲,帮着好好教导教导。到妹妹成亲的头一天,派人将她送给妹妹的夫婿,也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份心意。”江凌笑着转过身去,看着窦瑶,“妹妹别急,姐姐我也不是个小器的人,只送这么一个原还是窦府的下人,未免太过寒酸。这吴媚儿,不过是个急先锋,先缓了妹妹的燃眉之急。待得妹妹跟妹夫成亲后,姐姐还会派人到江南去,采买各色美女送给妹夫的。想必,妹夫对于妹妹的贤惠,一定会非常非常的满意。”她满面笑容地看着兰陵公主,“母亲,这事您可得帮帮女儿,瑶儿妹妹刚才可说了,您是最会教人的” “好好好,难得你有这份心,母亲就帮你成全这份心意。”兰陵公主肚子里笑得打结,面上还得装着一本正经。 秦忆松了一大口气,将身体往椅子上一靠,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看向江凌的目光灼灼。 “不……不必了。那吴媚儿,姐姐要嫌不好,就将她卖了好了。”窦瑶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 “那怎么行?”江凌摇摇头,“虽然妹妹对我这个半途冒出来的姐姐心有不满,但我这个做姐姐的,花点钱让妹妹日子过得好一点,也是应该的,妹妹不必跟姐姐客气,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话正说到这里,前去叫窦玮的婆子进来禀道:“公主、驸马,玮少爷到了。” 窦怀悊见兰陵公主脸上的笑容立刻敛了起来,心里叹了一口气,道:“叫他进来。” 窦玮一进门,就满脸的笑容,大打温情牌:“父亲,您今儿怎么这么有空?啊呀,母亲,您怎么到这厅里来了?这儿有风,吹着对您身体可不好,儿子扶您回房去歇着吧?” “不必了,我一下还死不了。”兰陵公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窦玮笑容微收,随即又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您一定能长命百岁,您这身体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兰陵公主不想理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窦玮干笑了两声,站在那里,左右看了看,见窦瑶和她房里的大丫头跪在了那里,目光闪了闪。 窦怀悊看着长得跟成人一般高壮的儿子,恨恨地开口道:“玮儿,昨晚瑶儿让人给秦公子下药的事,可是你指使的?” 窦玮脸上露出羞愧的神情,走到江凌面前,深深一揖:“这事是玮儿对不住姐姐,还请姐姐责罚。”又道,“前几日跟几个朋友在一起玩的时候,他们欺我年幼,拿了这药给我,还开了一堆玩笑。我回来才发现这药竟然在衣兜里,也没在意,将它扔到了一边。昨晚我去看妹妹时,见她在那里流泪,说她喜欢秦公子,想要嫁给他。我跟妹妹一块长大,从小感情就好。见她难过,我想着如果让她效仿娥皇女英,跟姐姐一起嫁给秦公子,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便给了她这药,想让吴媚儿被秦公子收了房后帮妹妹说几句话,也能让秦公子正眼看看妹妹。” 说完,他又走到秦忆面前深施一礼:“这事在下做得鲁莽,在此给秦公子陪礼了。” (谢谢kianc和落燕閑居打赏的圣诞帽,谢谢流浪的游魂、居居、julienne的粉红票)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不是你错,是我错 兰陵公主盯着帐子,好半天才笑道:“咱们还是相信凌儿吧。那孩子,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应该心里有数才对。再说,就算是**了又如何?咱皇族的女儿,只有别人争着娶的份儿。有这身份,再有丰厚的陪嫁,嫁给谁不行?他秦忆要是真这样恼了,不娶了,这样的男人,不嫁也罢,只能说他没福份。哼,轻薄了我的女儿,就想不娶,他下半辈子,可就得在凄惨里度过。” 兰陵公主是个极为护短之人。这个女儿失而复得,她可是一点委曲也不想再让江凌受。再说,大唐皇室的女儿,又有这么丰厚的陪嫁,也没必要受一丁点儿委曲。 于是,当晚,在兰陵公主的放纵之下,八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被派到江凌的院子附近,守护着她的安全。江凌吩咐,如果有人企图偷偷想溜进院子,也不用动手,只需点亮火把,让大家起来防备。 给皇家人当护卫,第一法则就是只要不涉及主子的人身安全,其余事情一概不听不看不管。就是看见了、听见了、知道了,也要当瞎子、聋子、哑巴。所以对于江凌与秦忆之间的事,除了头晚被派去探听秦忆动静的隐儿知道,其余的都不清楚。 因此江凌这命令一下,护卫们就觉得莫名其妙。且不说这公主别院是最为安全的地方,没有人敢来打这里的主意;就算是有那脑袋拎不清的,一头撞了进来,他们只要拿下便是,待到天亮等候主子发落就好,何必惊动大家,点亮火把让大家起来呢?那些丫头婆子们起来又有何用? 再说,姑娘怎么就这么笃定今天晚上会有人来呢?就算有人来,守外院的那些护卫早就应该发现,还轮得到他们守内院的操心吗? 不过皇家护卫的第二条法则,就是不问。只管执行主子的命令,其余一概不问。所以江凌的话说完,八个护卫抱拳行了一礼,便各就各位地守护院子去了。 江凌见状,很是满意。清点了一天的东西,她也累了,回房梳洗了之后,进到空间里练了一个时辰功,便睡下了。 至于秦忆今晚会不会来,不在她的考虑之内。他本知道错怪于她,白天来求见,就应该是来和解的。正大光明的从正门来,大概也是在通过这个方式,向兰陵公主表明他的态度。然而她让奴仆们又打又泼水,最后仍是不见,就是告诉他,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而公主明知他如此狼狈,却没有任何表示,那就表明她在无条件地支持女儿。所以他如果在乎她,还想娶她,顺顺利利地将亲事办成,今晚就一定会来,私下里求得她的谅解。而且时间上还得及时,绝不能拖到明晚。 至于为何不吩咐外院的护卫特意将秦忆漏进网来,这也是江凌的一点小小的好奇心。她虽然知道秦忆武功高强,但强到什么程度,却是不知。兰陵公主身边的护卫可是皇家侍卫,武功就算不是大唐里最强的,也是较强的。今天晚上有这机会,趁机可以试一试他的深浅。如果秦忆技不如人,被护卫所抓,吃点苦头,也是应该;可如果他能不惊动这内外两层护卫,偷香窃玉的本事极为了得,偷模进她的房间来,那给他苦头吃的事,就得江凌亲自上阵了——男人凭借着自身的能力征服世界;女人如果能征服这个有能力的男人,从而间接地征服世界,那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啊 这天晚上,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到了亥时三刻,一匹马蹄上被包了软布的马从驿站处奔驰而来,到了离公主别院还有五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一个黑影从马上翻身下来,将马栓在树上,然后如猫一般轻盈而快速地窜向了公主别院。然而到得快要接近公主别院时,他却停了下来。摒息仔细地听了听,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墙脚下,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用力朝东头的大树上扔去。 “谁?”一个黑影从树叶里闪了出来,伸掌就往那东西上拍去。 “喵呜~~”一声哀鸣从那东西里发出来,然后直直地往地上坠了下去。 只在这火石电光之间,墙脚下那人一个纵身,飞快地掠过两米高的围墙,往里面几个纵步,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古代的房屋都是严格按照一定的规制建造的。地位最高的主人,一定住在中轴线上最居中的正院里。除此之外,屋檐上的檐脊兽的个数、院门上的门钉数量、柱子的进深开间、须弥座台阶的级数,甚至门前的狮子头上的卷卷数量,无不表明院落屋子主人的身份与地位。譬如皇帝的寝宫,檐脊兽十一个,门钉横九竖九共八十一个,房屋九进深五开间……无不显示他的九五之尊,他九九归一的至尊。各阶层有各阶层的建制,丝毫不能乱来。 所以进到公主别院,黑影就直接往中轴线上的建筑掠去,感觉到某棵树上、某间屋顶有武功高强的人,他就避转开来,往别的地方绕过去。不一会儿,就到了离正院不远的地方。他凝神听了听附近的呼吸声,发现除了正院,就数左边的那个院子呼吸声比较多,飞声朝那边掠去。 然而让他沮丧的是,这院子东南西北四个角落,明显有都有护卫,而且武功比起刚才他遇到的似乎还强上几分。外面的那些暗岗,他还可以绕个道避开,可现在这四角都有人守着,可如何是好?与之交手他或者有几分胜算,但想要避开这些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模到江凌的住处,却是不可能。 呆在那里想了一想,黑影直起身来,飞快地掠上了墙头。不管怎么样,今天来了这一趟,那是绝不能就这样回去的,就算让人发现,他也得让她知道,自己曾经来过。 掠上了墙头,他在那里站了片刻,发现四角的人并没有动静,心里一喜,纵身跃下了墙头,正要往正房里去,却听得“啪啪”几声,四处有火折子被吹燃,继而很快燃起了火把,把秦忆那张英俊的脸照亮。 与此同时,有人暴喝起来:“来者何人?”院子里很快骚动起来,继而有人陆续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提着油灯或是灯笼,不一会儿,整个院子被照得灯火通明。 被一群丫头婆子举着灯笼围着当猴子一般观看,秦忆站在那里,心里极度郁闷。 他要不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江凌知道他来过,刚才那些人打火折子他就可以转身离开,连面都不会让人看清。然而这些护卫不光不上来跟他过两招,反倒是一边叫嚷一边点火,似乎专等着那些丫头婆子过来,行为端的古怪。 看来,又这是江凌的怪招了。 “我要见你家姑娘。”他这时候终于知道江凌不肯那么轻易原谅他了,干脆把话挑明。 张婶早已从房里出来了。此时在人群里应道:“我家姑娘何等尊贵,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再说,半夜三更跑到人家姑娘的院子来求见,这是想毁掉我家姑娘的声誉么?念你初犯,且饶你这一次,赶紧地离开。往后再有如此举动,必要捉了报官,以采花贼论处。” 秦忆一听,看着亮着灯的正房,怔了半天。 张婶见他不肯离去,又道:“还请秦公子尊重我家姑娘,赶紧地离开。否则,别怪我等无礼了。” “张婶,请你转告你家姑娘,我已知道错了,请她原谅我这一次。”秦忆话是对张婶说,脸却转身正房,声音极高。 张婶暗自叹了一声气。姑娘这样做,她是极不赞同的。她跟林嬷嬷是一样的想法,就觉得这样做,会伤了秦忆的脸面。要是他真恼了,转身离去,那这门极好的亲事就毁了。在她看来,这天底下,再没有比秦公子更好、更适合姑娘的男子了。可姑娘的性子……偏偏兰陵公主还纵着她的性子闹 心里虽不愿意,姑娘交待的话还是要说的。张婶正要张嘴说话,却听得正房里门“呀”地被打开了来,一个窈窕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接着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家姑娘说,秦公子没错,是她错了。她以前太不懂规矩了,让秦公子想见就见,以至于公子根本就没想到要尊重我家姑娘,想来就来,想离开就转身离开。于今,她决定要痛改前非,好好地做一个大家闺秀,好好地恪守规矩礼节。所以,也请秦公子尊重我家姑娘的选择。姑娘说,尊重她,也相当于尊重您自己。” 秦忆彻彻底底地怔住了。 江凌这话的意思是,在成亲之前,不再跟他见面了?事情,似乎有些严重。完全不是他想像的那般,哄一哄,说几句软话,她就会原谅他。莫非,真是他错了? 见秦忆拧着眉毛呆呆地站在那里,张婶于心不忍,却还是开口道:“还请秦公子赶紧离开。我家姑娘是不会见你的。”说完将脸一沉,喝道:“送客。” 几个护卫齐声一应,逼身上前。秦忆要是再不走,他们就准备动手了。 “不用了,我走。”秦忆定定地看了那灯光一眼,神色黯然地转身离去。 张婶看着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叹了一声,挥了挥手:“都回去睡吧。” (新年的第一天,又更晚了,抱歉哈。嘿,喝喜酒去了。也祝大家新的一年喜事连连哦嗯,顺带地,求粉红票) 第二百八十三章催嫁 江凌听得外面的动静,然后再看着窗外的灯火一点点熄灭,最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整个院子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躺在床上瞪着华美的绣花帐顶,好半天没有闭上眼睛。 她不得不承认,她这样折腾秦忆,除了生气他轻薄完自己之后转身就走,最重要要的原因,是因为她有婚前恐惧症。虽然,经过这么多的事之后,她坚信秦忆很爱她,她也爱着秦忆,但一想着要嫁给他,要跟他生活一辈子,在这不可以随意离婚的时代,她就没有安全感。 这一点上,她承认,她不如古人。这些古代的女人,婚前不知夫君长什么样,眼睛一闭也就嫁了,实在是勇气可嘉。不过,这勇气里头,包含着多少辛酸泪呢? 第二天早上江凌去给兰陵公主请了安后,正要亲手去做早餐,兰陵公主却叫住了她:“凌儿,你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是,母亲。”江凌只得再坐了下来,转头看到兰陵公主的眼里闪过一抹忧虑。 “你跟秦公子这样闹,他真的不会生气吗?”。兰陵公主问。这句问话,倒让一旁伺候的林嬷嬷有些惊奇——昨天兰陵公主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现在却开始担忧起来了。 “这个……”江凌轻轻摇头,“我不清楚。”随即又嘟嘟嘴,“如果他就此真的生了气,不娶我了,我也不稀罕。母亲也别派人去问他。如果婚前就伏低作小,他不知会得意成什么样儿,以为我求着嫁给他呢,到时还不得把我踩到脚底下去?” 兰陵公主点点头:“理虽然是这样理,但今早我听说,先皇过世,北边有些骚乱。所以朝庭应该很快就有命令下来,要求各地军营的兵将坚守在自己的军营里,不得乱跑,否则以联络叛乱者论处。这命令,大概在五、六天内就会下来。凌儿,咱们没时间了。” 江凌呆了一呆:“没时间?什么没时间?” “这几天内,你就跟秦忆成亲吧。这亲事不能再拖了。秦公子那天生气,也是情有可原,你也不要再胡闹了。” “母亲。”江凌听得这话,有些发急,“为何这几天就要成亲?这样一来匆忙而草率,二来祖父、祖母、娘,还有秦伯伯、秦伯母他们都不参加婚礼,不合礼数吧?” 如果兰陵公主生命垂危,两人匆忙成亲还说得过去,算是满足兰陵公主的生前遗愿。可现在兰陵公主的身体越来越好,断没有说避开陆文远夫妇、李青荷和秦从毅夫妇私自成亲的道理。男方的亲人一个没来,她这算成的什么亲?往后回了零陵,那里的人还不知会在背后怎样笑话她呢,说她婚前失贞,奉子成婚,所以才这么匆忙。 兰陵公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凌儿,这些年,我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积累钱财。并不是因为我爱财,只因为这十几年来,我不能守护你长大,没办法给你母爱,只希望在能找到你的时候,把我积攒了这么多年的钱财给你,好让你过得好一些。现在,我这身体时好时坏,不知哪天或许又要像前一阵那样,随时可能离开人世。如果你不把这些钱财带走,到时候,岂不是便宜了窦家之人?毕竟,我还是窦怀悊的妻子。我死了,除了上造的登记在皇家册子上的东西,其余的财产也只能归窦家。就算他们承认你是我女儿,但分到你手里的财产,少之又少。如果这样,你让我如何安心?” “可您的身体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江凌看着兰陵公主,心里那个角落最后存余的那一点点冰冷,也终于融化了。原来,像她前世的母亲那样的人,真的不多。这世上的母亲,绝大多数还是爱着自己的孩子的。 兰陵公主微微一笑:“是,我会好好活着,看我凌儿好好过日子的。不过你把这些东西带走,我就不会有负累了,活的更为轻松,不好吗?”。 “可是……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给我不也一样吗?跟成亲有什么关系呢?”这样说,江凌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就好像她眼馋这财产,伸手向人要钱一般。活了两辈子,她从来都不愿无故接受别人钱财上的帮助,更不要说还开口向人要了。 “你不知道?”兰陵公主和林嬷嬷睁大眼睛,看着江凌。 “知道什么?”江凌莫名其妙。 兰陵公主解说了半天,再加林嬷嬷补充,江凌这才明白。在后世,说起女性的地位,似乎就数唐朝时最高,其实不然。在隋朝女子还可以分到田地,到了唐朝,连这点权利都剥夺了。除了寡居的妇人可以分得三十亩田地外,凡家中有男性的女子,皆不是均田制授田的对象。除此之外,对于遗产的继承,女性也是没有多大的权利的。出嫁女没有权利分得家中遗产;而在室女,也就是还没有出嫁的女子,得到的财产只能是兄弟的一半。 也就是说,如果兰陵公主去世,她的二十一万贯家财,窦玮、窦玹应得七万,她与窦瑶各得三万五千贯。而如果江凌在兰陵公主去世前出嫁,那她一个铜板都不可能分到。这还是窦家承认她是兰陵公主的亲生女儿的情况下。如果不承认,她想闹也闹不起来——总不能到官府或皇上面前,说自己是兰陵公主的私生女吧?这不是往尸骨未寒的兰陵公主脸上抹黑吗?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就算皇上对于她的身份心知肚明,明面上也不可能在这事闹得人尽皆知的情况下承认她。她要闹,只可能招来飞天大祸。所以窦家要想欺她,一点也不难。而从现在看来,窦家人都不是良善之辈,要想从他们手里分到钱,那比登天还难。 但如果兰陵公主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把自己的财产当成江凌的陪嫁给她,任何人都无话可说,便是窦怀悊顾忌着兰陵公主,也反对不了。而江凌出嫁后,一辈子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手头上这点陪嫁。夫家的财产再多,也到不了她的手里,除非她有儿子——就算有儿子,那钱也是儿子的,不是她的。 也难怪兰陵公主一辈子想的,就是为亲生女儿攒嫁妆。这两天,更是使尽一切手段,不惜与窦家决裂,也要将这份财产完完整整地带出来。要知道这份财产的多或寡,决定了女子在婆家和丈夫面前是否有低气说话,甚至决定她的婚姻生活是否幸福。 “把财产现在交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知道,你将这些钱带回去,它便变成了陆家或是江家的财产,在陆大人的名下或是江涛的名下,而不是你的名下。陆家虽然只有你一个孙女,但别忘了你只是个干孙女。如果陆大人骤然去世,陆家再冒出个族亲来,这钱就白白便宜了他人。而江家呢,虽然江涛现在不错,但财帛动人心,谁知道到时会如何呢?母亲实在不愿意让你再经历母亲这两天经历的心痛。再说,你别忘了,还有个贪婪的张流芳呢。她看到这么多的钱财,怎么不想办法弄到手?下一把药将江家几口药死了,这财产不到她手里了?所以凌儿,咱们没有害人之心,但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只要是人,他都有贪欲。咱们还是不要激起身边人的贪欲的好,那着实让人寒心。”兰陵公主说得语重心长。 说完,她又道:“至于亲事,你也不要担心。那秦家,在山东也有一门亲戚,还是秦将军的堂兄弟。让他来主持这亲事,倒也说得过去。再说,我会写信将你们的情况跟陆大人和秦将军说清楚,他们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一定会理解我的做法。你们回到零陵,再让他们给你们办一次喜宴就可以了。你放心,只要看到你们成亲,我想无论是陆家二老,还是秦将军,或是青荷,都只有开心的,绝不会责怪于你。至于其他人的闲言闲语,你不必去理会。你来之前,我已叫人上京为你请封。不过国丧未过,这事便压了下来。皇弟自幼与我关系甚好,这封赏应该没有问题。到时你受了皇封,再让秦夫人解释是奉我之命成的亲,看谁敢乱嚼舌根?那真是嫌命长了” “母亲……”江凌忍不住伏子,趴到兰陵公主胸前。只有心里装着对女儿深深的爱,才会事无巨细地为女儿考虑到这般地步她江凌何其幸也,能得到两位母亲无尽的关爱 兰陵公主伸出手,慢慢抚模着江凌的头,感受着女儿对自己的爱意,她的嘴角浮现出欣慰而满足的笑容。良久,她才不舍地道:“好了,起来吧。” 待江凌坐直身子,她又道:“可是秦公子那里……” 江凌有些为难。要想让她放段去求他来娶自己,再如何她也办不到。她想了想,道:“如果他再来,我会好好跟他谈的。不过如果他不来,那这事,还是先放两天吧。母亲您放心,您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您一定要相信凌儿” (谢谢搬仓鼠小弟打赏的平安符,谢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推荐票) 第二百八十四章提亲 “呵,母亲能感觉到,这两天身体轻了很多。”兰陵公主笑道,拍了拍江凌的手,“行,给你两天时间,我相信我的凌儿一定能把事情处理好的。” “嗯。”看着兰陵公主殷切的眼睛,江凌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为了自己的自尊,跟秦忆闹别扭,让兰陵公主担心,她这样做,是不是很不懂事呢? “母亲,如果我成了亲,那您……是跟我回零陵的吧?”江凌抬起头,看着兰陵公主,想再一次确认。 如何安置兰陵公主,一直是她最挂心的事。兰陵公主虽然答应了跟她回零陵去,她却担心这仅仅是一种敷衍。她知道,兰陵公主对于窦家,其实还是有感情的。就算她跟自己去了零陵,但那里终归不是她自己的家,江凌担心她到了那里,仍会觉得不开心。 而且故土难离。在北方住习惯了的人,到了南方,怕是不会习惯。 所以江凌原打算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等兰陵公主的身体好起来,再带着她一起回零陵去。到了那里,让她跟陆夫人、李青荷一起张罗自己的亲事,相信这是她最开心的事。等她张罗完亲事,看着自己成了亲,或许就适应了那个环境,慢慢喜欢上那个地方,最后可以在那里定居下来。 可现在如果她匆匆跟秦忆成了亲,势必要一起回零陵去,兰陵公主现在这身体,还经不起长途跋涉。再说,她亲都成了,也没有了让兰陵公主一定去零陵的借口。 “其实,我还真想去你生活的地方看一看。”兰陵公主笑道,“不过我这身体,怕是去不了。” 江凌抬眸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心里有了一个主意。她点点头,笑道:“等您身体好了就去。”既然兰陵公主对窦家人还有感情,那她一定会为母亲把窦家人摆平,以免那些人再惹她伤心至于她生活在哪里,还是随着她的心意吧。如果想呆在这里,自己经常来看看她就是。到时候自己有了孩子,估计兰陵公主在这里也呆不下去,不去守着她心里一定不安。 兰陵公主凝望着江凌,轻声问道:“凌儿,你成亲之后,如果我让皇兄将秦忆调到长安去,我跟你们一起在长安定居,你可愿意?陆大人他们也可以跟你们一起去长安的,还有青荷,他们都在长安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我想,他们对长安的感情,或许要比零陵深。再说,到长安去,对江涛的前程,也大有好处。就只有秦将军,怕是要在零陵多呆几年。毕竟他才从边关调到零陵不久,武将不宜频繁调动。不过这样不是更好?你可以不用伺候婆婆。” 江凌惊讶地看着兰陵公主,继而恍然大悟。她忘了,兰陵公主的故乡,不是这山东兖州,而是那长安都城。她梦牵梦绕的,还是那个她生长的地方。 她垂眸沉思了片刻,随即抬眼,点了点头,笑道:“如果祖父祖母和娘、秦忆他们都愿意去,我当然愿意。”说完怕兰陵公主误会,又解释道,“我和母亲,还有很长的时候相守;但祖父祖母年纪大了,膝下又无儿无女,我不守着他们,心里不安。” 其实,在她心里,更愿意呆在零陵这个山青水秀的小地方。至少那里生活宁静,没有任何的人事纷争,那温润的环境也适合她喜欢的植物长大。不过,她不能太自私。兰陵公主喜欢长安;陆文远夫妇,就如兰陵公主所说的,或许更喜欢长安;而李青荷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江涛能考取功名,相信她也更愿意去长安;至于秦忆,也应该渴望离开秦从毅的护翼,独自撑起一片天,取得自己事业上的成果。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哪怕他做得再好,别人也会认为是秦从毅让给儿子的功劳。 “那就这样说定了。”兰陵公主跟江凌说通了这件事,人似乎轻松了许多,又补充道,“不过如果我身体能行,会先跟你去零陵看一看的。” “嗯,好。”江凌心也定了下来,见兰陵公主再没有别的话说,道,“我去给您煮粥。” 待江凌给兰陵公主做了粥回到兰陵公主的卧室,发现林嬷嬷喜气洋洋,便是兰陵公主眼里都闪着跟往常不一样的光彩,不由得笑问:“母亲有什么喜事吗?这么高兴。” “太医说,以公主恢复的速度,到得明日,大概就能下地走路了。”林嬷嬷大概是兴奋过头了,倒是抢在兰陵公主的前面回道。 “哦,太好了。”江凌虽不意外,但听得这话,还是大喜。 坐到床前,正要给兰陵公主喂粥,兰陵公主却伸出手来,道:“我自己来吧。”然后稳稳地接过了碗。 看着兰陵公主一口一口地自己吃着粥,林嬷嬷直抹眼泪。 “凌儿,这些年,你受苦了。”兰陵公主吃着粥,万分内疚地抬起头来。 江凌一愣。这没头没脑的,怎么忽然说起这话来?这个话题,似乎已经说过了吧? “你做过不少厨活吧?厨艺这么高超,做的粥味道真是鲜美。”兰陵公主笑道。她的病情好转,以前尝不出味道的味觉,现在也恢复了。 “可不是?姑娘做的粥啊,香得隔了两个院子都能闻到。”林嬷嬷道。 江凌笑笑:“其实我的手艺并不好,这粥的味道好,全靠一种调料,叫做味精。”她知道味精之事兰陵公主一定知道。这时把事情跟她说说清楚,也好作个防犯,以免哪时被皇家人惦记上,被列为贡品,或是逼她交出秘方什么的。有兰陵公主为她挡在前面,可以省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果然,凡是江凌的事兰陵公主都特别上心。她将事情好好问了一下,便点了点头,道:“这买卖,你放心做吧。其余的事,不用担心,有母亲呢。” “嗯”江凌重重地点了点头。虽然她跟李青荷的感情很深,但还是很庆幸能再有一个像兰陵公主这样的母亲。她跟李青荷在一起,更多的是她撑起责任,为李青荷遮风挡雨;而兰陵公主虽然柔弱,但出身不凡,果敢决断,使得她便像一把大伞,让自己能躲在她的庇护之下,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空。这种可以放松可以歇息的感觉,实在是好。在兰陵公主面前,她才找到了真正做女儿的感觉。 “母亲,您不阻止女儿做买卖呐?”江凌有些好奇地问。 兰陵公主笑了起来:“只要你想做,你开心,母亲怎么会阻止你?再说,咱女人,也得有些本事才行。只想着依附男人,那日子过得也不痛快” 江凌睁大了眼睛看了兰陵公主一眼,继而很开心的笑了起来。在零陵,她跟那些夫人小姐也不是没聊过天。但她们的见识胆量,跟她接触过的两位大唐皇家的女子差得太远。无论是兰陵公主,还是李婉,意识都极为超前,够强悍,她喜欢 兰陵公主吃了早餐又休息了一个时辰,被江凌扶着到了院子里坐下,正看着满院子的花跟江凌聊着闲天,却听得下人禀报:“知府夫人何夫人求见。” “何夫人?她怎么来了?快快有请。”兰陵公主笑道。又转头看向江凌,“凌儿,你代母亲去迎一迎知府夫人。” “是。”江凌站起来,跟着丫头到了前门,将一位四十多岁的夫人迎了进来。 “公主身体可好?嗯,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看公主这脸色,这精气神,可见大好了。”何夫人一见兰陵公主,就上前亲亲热热地道。 兰陵公主笑道:“可不是?我的事,何夫人也是尽知的。我女儿能回到我的身边,我这身体怎能不好起来?她孤苦了十几年,可不能见了本宫一面就又成了孤儿不是?” “姑娘真不愧是公主的女儿,瞧瞧这眉眼,这皮肤,咱大唐也难挑几个像姑娘这样美丽的呢。”何夫人看着江凌,又啧啧叹道。 兰陵公主笑笑,招呼她坐下,让下人给她上了茶,嘴里寒喧着,心里却在猜想何夫人的来意。她跟山东这些夫人的关系虽然都不错,但这一阵身体不好,大家都知道她没精神见外客。大多是派下人来看看,问候一声,送些礼表表心意便罢了。然而这何夫人今天却亲自来了,还知道来这公主别院拜访,她想要做什么? 何夫人寒喧了好一会儿,这才转入正题,看了江凌一眼,笑道:“公主,此次一行,妾身是来给公主道喜的” 兰陵公主一怔:“喜从何来?” 江凌从何夫人刚才那一瞥,就感觉事情有些蹊跷,不由得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果然,何夫人笑眯眯地道:“这喜啊,自然是应在姑娘身上。是有人专门托了妾身,来给姑娘提亲的。” “提亲?”兰陵公主的眉毛一挑。虽然江凌的亲事已有定论,但一家女百家求,这种感觉还是让兰陵公主甚是高兴。不过看看女儿那不太高兴的脸,她只得道:“多谢何夫人如此关心凌儿。但我这女儿,亲事已有着落,只得辜负何夫人这一番好意了。” 何夫人抬起头来,看了看垂着眼睛看着自己手中的帕子,脸色沉静如水的江凌,笑了起来:“公主和姑娘就不想知道妾身是替哪一家来提的亲吗?”。 (哈,互动一下:问题一:江凌准备怎么处理窦家人?问题二:何夫人替谁来提亲?请亲们猜猜) 第二百八十五章议亲 “呵,能够请得动何夫人来提亲的,对方定然是家世、人才都出色的人家。不过小女亲事已定,何夫人说的人家再出色,本宫也只能表示遗憾了。”兰陵公主道。 话是如此说,但兰陵公主心里确是有些奇怪。这兖州,跟零陵的规制一样,只有知府能与窦怀悊这都督平起平坐。能够得上托知府夫人来向都督府的公主提亲的,在这兖州,还真找不出来。莫非……是长安那些高官得了信,想来联姻?想想又不大可能。虽说她没有隐瞒江凌的身份,但再如何她也是个私生女,摆不上皇家的台面。那些高官人家的婚姻都是用来维系家族地位与利益的,即使娶个世家的嫡女,也比娶江凌强。而地位低的小官,估计也没这胆子来提亲,生怕此举会惹得她不高兴,惹来大祸。 唉,所以细细想来,江凌这亲事,要不是有秦家这一门好亲事在,还真难解决。上不上,下不下的,令人头疼着呢。 何夫人听得这话,脸上的笑容一点也没变,她又看了江凌一眼,倒也不急着说话,提起手边的茶杯来,慢慢地呷了一口,这才放下茶杯,道:“托妾身来提亲的,可是零陵都督秦将军家。”说完站了起来,郑重地施了一礼,“妾身替秦将军的儿子、五品官归德郎将秦忆少将军,求娶公主的爱女陆江凌姑娘。” “什么?”兰陵公主本来正优雅地喝着茶,被何夫人这一惊,连茶杯都没拿住,一松手打翻在月复前的衣襟上。江凌就坐在她旁边,以她的武功身手,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茶杯接住的,可听得何夫人这话,她也怔住了,哪里还顾得上去管什么茶杯。林嬷嬷时刻注意着兰陵公主,倒是反应敏捷,赶紧上前给她收拾。 兰陵公主也顾不得月复前腿上都湿漉漉的,抬起眼直直地看着站在那面前的何夫人,急声问道:“你刚才说,是替谁来提亲?” “零陵的秦忆少将军。”何夫人一脸的笑盈盈,似乎对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很是满意。 兰陵公主回头看了江凌一眼,见女儿也是满眼的惊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热情地招呼道:“何夫人,快快请坐,快快请坐。刚才失礼了。”又对丫环道,“雨竹,前几天皇上赐给本宫的椰子,快冰镇了拿上来招待何夫人。” “妾身不敢劳烦公主费心招待。公主还是赶紧将湿衣服换下吧,身体要紧。”何夫人连忙客气道。兰陵公主的身体,可是金贵,万不能有半点闪失。 “是啊,母亲,凌儿伺候您换衣服。”江凌也站了起来,扶住兰陵公主的胳膊,想要搀她进房去。 兰陵公主却推开她的手:“你在这里好好招呼何夫人,让下人伺候我就行了。”说完又跟何夫人致了歉,这才扶着林嬷嬷和丫环的手,上了软轿,乐滋滋地回房去换衣服去了。 留下的江凌站在那里,看着兰陵公主的软轿被婆子们抬进房去,有些尴尬地回转身来,向何夫人让道:“夫人请坐吧。” 心里却是极为不自在——这媒人来提亲,姑娘家自己出来接待客人的,在这大唐也找不出几桩这样的事吧?这兰陵公主,还真是随性而为,不拘小节。不过想想自己是她的亲生女这件事,她都没有遮掩,估计曾跟这些夫人都说过。否则,这何夫人话语里也不会这么明晃晃地道出她的身份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暖。兰陵公主说出这事,其实是为了能让自己正大光明地站在她的身边,好不被人小看了去吧? 何夫人倒也是个八面玲珑的,她道了声谢,落了座,看着江凌笑道:“虽说公主身体越来越好了,但这么坐着陪客,也是费神。姑娘能代公主接待客人,让她少费些神,也是尽孝,咱也用不着顾着那些虚礼。”说完马上就转移了话题,问候了陆夫人的身体,又邀江凌有空到她那里去坐坐。待下人奉上冰镇的椰汁,她又感慨了一番南方的气候风俗,让江凌一点也感觉不到尴尬。 这样闲聊了一会儿,兰陵公主换了衣服,神清气爽地来了,江凌这才得以撤退。 不过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却有些坐立不安。想到马上就要成亲了,从一个什么事都可以做主的姑娘,变成一个必须顾及丈夫与公婆想法的妇人,她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可反过来细想想,在这古代,能嫁给一个爱自己、并答应只娶她一个的,她又是何其幸运而且,秦忆能主动托人来提亲,这说明他真的很懂她,在意她,知道她是如何想的。能与这样的人长相厮守,她该是何等幸福…… 江凌就这样,忐忑里透着甜蜜,不安中夹杂着喜悦,一会儿喜,一会儿忧,心里怎么也静不下来。张婶是过来人,倒是清楚江凌此刻的心情,拉着入画退出房去,不来打扰她。 没过多久,兰陵公主便派人来叫江凌。江凌过去见兰陵公主仍坐在院子里,忙道:“母亲,您还是回房里去躺着吧,有话咱们进屋去说。” “也好。”兰陵公主抬起头,精神焕发地看着江凌,“我这身体,得快快好起来才是,好给你张罗亲事。刚才,我跟何夫人一起看了日子,你们的亲事就选在三天之后。” “啊?这么快?” 兰陵公主也不坐轿了,自己扶着江凌的手臂,慢慢往房里走,一边道:“不快不快,正合适。你别着急。前段时间一让人打听到你,知道了你的情况,我就开始让人给你准备嫁妆了,嫁衣什么的,我都让人到京城给你置办了最好的,咱什么都不缺,直接布置起来就是。不过秦忆在客中,这山东也没个落脚处,便是现买也来不及。何夫人借了一个宅子出来,这两天就收拾好,你们在那里成了亲,住两晚,就再回我这别院来住着就是。” 说完又感慨:“唉,要不是我这身体不好,真想再留你在身边多呆两年。可窦家兄妹这一闹,你还是早些成亲吧。难得秦忆对你一片痴心,知道请知府夫人来求亲,这孩子实在懂事。” “他……他怎么会认识知府大人?怎么想起请知府夫人来提亲?”江凌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 说到这里,兰陵公主就笑了起来:“这孩子,倒也不容易。昨晚从咱们这回去,怕是想了一夜,大概觉得这样私相授受,确实对你不尊重。又想着我费那么大的心思把财产带出窦府,无非也是为了你,也希望看到你能早日成亲。所以今儿一早就拿了名帖,去拜访了知府大人。也不知他是如何说动的何大人,惹得何大人一口答应了他,回到后院对何夫人还一阵夸赞,说他知礼懂事,学识了得,让何夫人赶紧过来做媒。” “谁也不认识,他就这样上门去了?”江凌讶道。 “可不是?”兰陵公主笑了起来,“这份胆识,也是过人。而且他敢这么做,估计也有十成的把握。倒是个有勇有谋的孩子。所以说,这孩子为了你,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将你嫁给他,我也放心了。”她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想越觉得秦忆中她的意。 江凌心里一甜,心里的那份不安又淡了许多。见兰陵公主精神亢奋,劝道:“母亲您身体虽说见好,但仍不宜劳累,我的亲事,您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有什么要做的,您就吩咐我去做。我要做不了的,您就让林嬷嬷或张婶去。” “没事,母亲心里有数。”兰陵公主道。见她兴致勃勃的,精神特别好,江凌只得由她。想着只要这样坚持喝空间水,就算操劳些也应该没有关系,遂也放下心来。 兰陵公主的财产,可谓都是给江凌置办的嫁妆。特意为她在成亲时打造的家俱,江凌在清点物品的时候也见过。不过那些绣品嫁衣,却是没开箱看过。此时兰陵公主叫林嬷嬷带人去抬了出来,让江凌一件件试了试,倒也挺合身。几人又在那里细想了想,忽然觉得其实没什么可张罗的。新房都是借别人的,成亲时只需要准备些日常用具和衣物就可以了,便都放下心来。 大家正在讨论亲事的细节时,却听下人来报:“公主,驸马来了。” 兰陵公主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就说我睡了,不见。” 那丫头应了一声,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回来禀道:“驸马说,他一个时辰之后再来看公主。” 兰陵公主抬起头来,厌恶地皱了皱眉:“到时他再来,也说我在休息,不见。” “是。” 窦怀悊过了一个时辰又来了一次,听得丫环的禀报,知道兰陵公主不想见他,倒也没有死缠烂打,留下了兰陵公主喜欢吃的点心,告辞而去。 不过他的到来,却也没有丝毫影响兰陵公主的好兴致,跟林嬷嬷讨论着江凌成亲穿哪件衣服好,戴什么首饰恰当,如何送亲接亲,如何办喜宴,说得极为高兴。 第二百九十章相谈 从五彩轩出来,江凌跟秦忆又将其他的摊子逛了一遍。虽然也找到一些零陵没有的植物,但品种既又不名贵,又考虑到两地的气候差异,如果没有空间水养着,怕是活不了,种下也没有多大的意义,江凌便也没买。 “累不累?”秦忆叫人将买好的花木装车运回公主别院,一边问江凌。 “不累。”江凌摇摇头,冲他一笑。两人相识这么久,似乎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携手一起逛街。这种感觉,实在是好,她都有些不舍得回去了。 秦忆大概也有同样的感觉,道:“如果不累,让他们回去跟公主说一声,咱们再逛逛,然后在外面吃了晚饭再回去,你看如何?这每到一地,如果不尝尝当地的风味小吃,岂不是遗憾?” “好啊好啊”这个提议深得江凌的心。 秦忆回头吩咐了送花回去的小厮几句,便带着江凌出了花市。 有了秦忆的陪伴,原本引不起兴趣的街道,在江凌眼里也变得有趣起来。不一会儿,跟在后面的入画手里就拿满了各色小玩意。 “饿了吧?咱们吃饭去。”秦忆见江凌点点头,便回头叫小默,“你们这儿哪个酒楼最有名?” “二位公子请跟小人来。”小默带着他们往前走了一小段,到了一家酒楼,引了他们进去,又向掌柜的要了一个雅座,并向秦忆和江凌介绍了一番菜肴。秦忆与江凌商议着点了几个菜。 江凌看了看四周,叹了一口气:“很久没有像这样出来吃饭了。”她想起上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跟喜欢的人一起逛逛街,吃吃饭,看看风景,没想到上辈子没有的愿望,却在这古代实现了。 “只要你想,往后我经常陪你出去吃饭。不过要想到这里来吃,怕是有些困难。”秦忆笑道,露出洁白的牙齿。 江凌望着他,挑了挑眉:“我成了亲也可以经常出门吗?”。古代女子成了亲,似乎就应该被关在后宅相夫教子的吧?趁着还没成亲,她可得先说好条件。 秦忆看着她那样子,也挑了一下眉毛:“我要说不可以,你能做得到?” “真的不可以?”江凌斜睨他。 秦忆看着她雪白的肌肤上,黑亮清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鼻子挺直,红艳艳地小嘴肉肉地嘟着,想亲一亲她的异常强烈,弄得他心里痒痒地十分难受。 他用回头瞥了立在后面的入画和小默一眼,轻咳一声,将目光移开,把身子往椅子背上一靠,懒洋洋地道:“为夫说可以就可以,说不可以就不可以。” 看着秦忆这臭屁样儿,江凌伸出手,在他胳膊上一拧:“可不可以?” 秦忆呲了一下牙,揉了揉被拧的地方,叹了一口气:“娶了一个这么凶的娘子,看来为夫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呀” 这家伙,还没成亲就“为夫”“为夫”的江凌白他一眼:“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坚决不后悔。”秦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完慢慢敛起了笑容,很认真地看着江凌,道:“凌儿你放心,成了亲,你仍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只要你开心,怎么样都行。” “如果你爹、你母亲不同意呢?” “我会说服他们的。” 看着秦忆眼里的坚定与认真,江凌因为要成亲而有些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她柔柔地对着秦忆一笑,不再说话。 虽然外面的客人极多,但他们点的菜还是很快送了上来。待菜上齐后,秦忆便转头看了身后的几个下人,张了一下嘴,却是没有说话。 “入画,你到外面去点些菜,让小默和那些护卫吃。你也去吃吧,这里不用你伺候。”江凌跟秦忆在一起,身后有人看着听着她也觉得别扭。不过前两天她还叫张婶和入画向秦忆转叙了一大堆的话,她自己总不能一见了秦忆就将自己那番话弃之脑后不是? 入画应了一起,跟小默出了门。 秦忆见下人们出去,给江凌夹了一筷子菜:“吃吧。” “你不是有话要说?”江凌看着他。 “也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对不起。”秦忆眼睛直视着江凌,表情认真而严肃,“你放心,以后,我绝不会一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就拂手而去,也绝不会负了你。不过,凌儿……”他伸手握住江凌放在桌上的手,“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不喜欢老是被人用怀疑的态度去试探。那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好,我知道了。”江凌的手被他那双干燥温暖而略带薄茧的手握住,心里异常踏实而温暖,“往后在一起过日子,两人难免会磕磕碰碰,我希望我们遇上什么事都能好好地坐下来谈谈,而不是生闷气或是一走了之。” “不会了,再不会了。”秦忆发誓似的道。看着她红艳艳的嘴唇,压下心里那股子躁动地渴望,他将筷子递给她:“吃吧,不是早就饿了吗?”。 “嗯。”江凌看着秦忆不停地给她夹菜,还细心地把鱼刺给理掉,心里甜滋滋的。有人关心宠溺的感觉,真是好。 这是两个人相识以来第一次单独吃饭,虽然没有很亲昵的举动,但仍吃得情意绵绵。 饭罢,江凌叫人收拾了桌子,送了一壶茶上来,道:“窦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那毕竟是你母亲的夫家,我还能真怎么着啊?那天的话,我也只是吓唬吓唬窦家人,并没有当真。”秦忆道。 虽然兰陵公主托人给他带了话,说他想要怎样就怎样,但他不会将这话当真。兰陵公主嫁给了窦怀悊,这是抹不去的事实。而窦玮、窦瑶也是兰陵公主看着长大的孩子,再如何也有些感情,否则那天兰陵公主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她自己对窦家做什么都可以,但如果他这样一个外人也上前去踩上两脚,兰陵公主嘴里不说,心里指不定怎么不高兴呢。他可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平白去惹自己的岳母娘不高兴。 看看江凌深思着没有作声,秦忆又笑道:“不过呢,即使我们什么也不做,他们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嗯?此话怎讲?”江凌好奇地问。 “你想想,公主是什么人?在这兖州,她的一举一动都会有很多人关注。她那天带着你气冲冲地从窦府搬出来,还带走了所有的财产,窦大人去见她,也被拦住在了门外。好事者不会不去打听这其中的缘故。窦府被你母亲带走了一大批下人,便是连管家都走了,窦大人又忙于请求公主的原谅,无暇他顾,此时府里定是乱成了一团。此时派人去向下人们稍加打听,窦家兄妹一个被打得下不来床,一个被关了禁闭,再联想到公主搬离窦府,咱俩匆匆成亲,这事情的原委就不难猜出来。你想想,对于敢破坏姐姐的亲事、对未来姐夫使出下三滥手段、得罪过公主的窦府庶子、庶女,零陵上层圈子还会接纳他们吗?以后他们要想攀一门好亲,我想已是不可能的事了。皇上跟公主的感情一向很好,听闻这事,虽然看在公主的面上不会罢窦大人的官,但他这都督,恐怕也就做到头了。你想想,如果窦大人往后一想起他的前程就毁在那两个庶子庶女的身上,还能让他们有好日子过吗?除了他们,他又不是没有儿子了。窦玮和窦瑶两人往后的日子,怕是难挨了。一个有野心的人被取消了窦府继承人的地位,一个女子没有好人家敢娶,还有比这更让他们难受的惩罚吗?”。 江凌看着秦忆,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这家伙,不愧是在官场上模爬过的,看得这么深这么透。要是这事件的原委大家猜不到,相信他不介意放点点风出去,让大家达到目的吧?果然阴险啊阴险 不过,这样的秦忆,她喜欢反正他又不是那种心术不正的人。 如果窦家兄妹的下场像秦忆所说的这样,她的计划还需要实施吗?她见兰陵公主那天伤心,还想着如果她真是对这窦家有感情,自己便把窦怀悊和窦家兄妹收进空间来,给他们洗洗脑,换一颗向着党的红心呢。往后叫他们经常地来向兰陵公主送点礼物,请请安,相信兰陵公主一定会很开心的。不过那样做,似乎就太便宜了那对兄妹。可换句话说,如果能让他们的黑心变成红心,也是大善事一件啊,至少可以救了他们往后想要害的人。 唉,这件事如何做,再想想吧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见天时不早,便起身出了酒楼。 知道这两天不可能再见面了,秦忆将江凌送到公主别院的大门,看着她的马车往里驶去,有些恋恋不舍。但一想到过两天就能跟她长久地厮守在一起了,便又高兴起来,转身策马离开。 见女儿回来时嘴角噙着笑意,显然心情很好,兰陵公主终于放下心来。 这样平静地过了两天,成亲那天终于到来了。 (谢谢落燕閑居打赏的平安符和鱼031269的评价票) 第二百九十一章成亲(一) 活了两辈子,却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江凌昨晚翻来覆去就没睡好。第二天是穿越到唐朝,第一次被人叫醒,而不是天不亮就进空间里练功。 张婶和入画满脸的喜气,伺候着江凌穿了衣服下了床,刚刚洗漱完毕,兰陵公主就带着开脸的喜娘和一众丫头进来了。 “母亲,您怎么起这么早?您的身体虽说恢复得好,却还是不能累着,回去躺着吧。”江凌看外面的天色只蒙蒙亮,赶紧劝着兰陵公主。 “不用,我便是回了房也躺不得住。你未到兖州时,我哪里想得到还能亲自为你操办婚事?现在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跟未生病前也差不了多少了,你不必担心。”兰陵公主也是一脸的喜气,精神焕发,根本不像十天前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之人。 江凌昨天向张婶打听了一番成亲的程序,知道今天上午有得折腾,只得请兰陵公主坐了,又让人奉了用空间水煮的茶,道:“那您在这里坐着,累了就在榻上躺一躺。千万别累着。” 兰陵公主拍了她一下:“这孩子,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大?” 喜娘凑趣道:“姑娘真心孝顺着公主,才这样呢。别的姑娘出嫁,就只管缠着母亲撒娇,要母亲一再地安慰劝解。却不知她们出嫁,最伤心最担心的却是自己的母亲呢。” 这话倒惹来了兰陵公主的伤心,黯然道:“这孩子,吃了许多苦,倒养成了什么都一个人拿主意,谁也不依靠的脾气。” 喜娘整日操办着各大户的婚事,最是会说话,笑道:“这样的姑娘,出嫁后在夫家的日子,绝对过得幸福美满,公婆疼夫君爱,公主完全用不着担心。” 兰陵公主笑了起来:“这倒是。” 此时丫头们已抬了一大桶撒满了花瓣的热气腾腾的水来,倒进了内室的隔间的衛uo逋袄铩a宙宙执?肆礁鲅就芬哺?私?础Ⅻbr /> 江凌此时正要关门解衣,见她们进来,诧异道:“怎么了?” “老奴伺候姑娘沐浴。”林嬷嬷笑道。她年纪大了,这本来不是她的活儿,但她知道兰陵公主的心思,别人伺候她不放心,所以便亲自进了来,准备伺候江凌沐浴。 江凌挥挥手:“我沐浴向来不用人伺候,你们出去吧。” 江凌这习惯,兰陵公主和林嬷嬷也是尽知的,这也是刚才兰陵公主感叹的由来之一。但今天的日子特殊,在大户人家里,出嫁前这个澡相当的讲究,必得有经验的老妇细细地伺候。兰陵公主希望自己女儿的亲事在各方面都做到最好,这才让林嬷嬷亲自上阵。 “姑娘……”林嬷嬷张着嘴,却不知如何劝解。有些事,大家都明白,用不着说出来。 “出去吧。就说我的主意,母亲不会怪罪你们的。”江凌伸手就想将隔间的门关上。 “姑娘等等。”相处了几天,林嬷嬷便也知道江凌的主意正,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所以也不再坚持,只是上前一步,抢入隔间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滴了几滴到沐桶里,这才退了出去。 闻着随着热气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江凌无奈地摇了摇头。古代女子以夫为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讨得丈夫的欢心,这体现在新婚这日的方方面面。林嬷嬷要做的事,她猜都猜得到,自然是为了能细细地将她洗干净,好奉献给她的天;滴的这几滴液体,也是能让她肌肤细滑,隐隐有香气,好讨得她的天的欢心;等一会儿绞脸,也是为了让她的脸显得更为光滑,让她的天看了欢喜。 她们也不想想,这么热的天,洗澡洗得再香喷喷,这几层新娘服穿起来,折腾大半天,也是一身臭汗了。就算她再想讨她的天的欢心,还不是白费力气? 再说,她们家秦忆,根本没必要让她这么去讨好。就算她一身泥淖地嫁给他,他也应该是欢喜的吧? 她能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嫁给这样的人,何其幸也 将身上的衣服月兑掉,泡进温热适中的热水里,江凌舒了一口气,然后从空间里掏出一碟点心来,一边泡澡,一边吃点心。今天可要奋战一天,却连吃东西都要限制,真是太不人道了。她才不做这种亏待自己的事呢。这碟点心,是她昨晚偷偷藏的,便是入画都不知道。现在正好,嘿嘿 将点心吃完,灌了几口空间水,又细细地洗了澡洗了头,穿了入画给她准备的干净亵衣,又仔细地漱了口,江凌这才走出隔间。 “你这孩子,就不知道改改你这脾气。”一出到外面,兰陵公主就嗔道。 江凌吐了吐舌头,样子极为可爱,将兰陵公主逗得笑了起来。 入画给江凌绞干了头发,喜娘便上前来,一边唱着喜歌,一边绞着她的脸。虽然有些疼,但还在江凌能忍受的范围之内,便也随她折腾——她这个新娘,也不能太出格了不是? 绞完脸,林嬷嬷这才捧上了一小碟点心。江凌看着那六块拇指大小的糕点,眉毛抽了抽——为了不让新娘子上厕所,便让她饿一天渴一天,何其没天理。不过好在她刚才已吃了大半饱,再把这六块点心干掉,真正好。 吃完点心,再喝了两口茶,喜娘便给江凌上了妆。等化完妆,江凌看着黄澄澄的铜镜里那跟猴子**一般红通通的脸蛋,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转头对兰陵公主道:“母亲,我想自己给自己上妆。” “凌儿,只有这样打扮,待穿上红嫁衣才好看。”兰陵公主试图劝她。 江凌却不说话,叫入画打了一盆水来,将脸洗干净,自己拿了自己的化妆匣子来,利索地化了妆。今天既然是成亲,自己这一辈子最隆重的日子,必然要化一个最美丽的妆。 兰陵公主见她不听,只得叹了一口气,叫丫头:“一会儿给喜娘的打赏再丰厚些。”她知道这些喜娘经常去各家各户帮办喜事,如果嘴不严,难免会说一些闲话。虽然她知道江凌不在乎,却也不愿让人拿她的女儿来嚼舌头。 其实大户人家娇蛮任性的女孩儿多的是,这喜娘见惯不惯,倒没有什么不满。此时听得兰陵公主的话,心里大喜,连忙行了个礼称谢。 “好了。”江凌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脸来,对着兰陵公主微微一笑。兰陵公主和喜娘俱都怔怔地呆在了那里,看着江凌移不开眼睛。 “这……这真是……”喜娘也顾不得失礼,站起来走到江凌面前,仔细地端详她。 江凌扫了一眼屋子,见大家都目光呆滞地半天回不过神来,她回转身子,对着铜镜,心里感慨万千。 其实江凌这脸型五官,倒有一些她前世的影子。所以她在这基础上,运用一些化妆的技巧,化出来的这张脸虽不如前世那般倾国倾城,却也有了七、八分相像,比之江凌的那张脸,不知漂亮了多少,难怪这些人会惊讶成这样。 她侧转身子,弯下腰,拿起盆子里的布巾,欲要将脸上的妆抹掉。 “姑娘,您这是干什么?”喜娘最是清醒,一把将她的手抓住。 江凌挣月兑她的手,洗了一把脸。 “凌儿,就这样最好,不要洗掉。”兰陵公主站起身来,急走过来。 “是啊,这么漂亮的妆,怎么能洗掉呢?”入画也急了。 江凌拧干布巾,将脸抹干,吩咐道:“入画,再去打一盆干净水来。” “那一会儿姑娘您再把刚才的妆化上。”入画像是忘了兰陵公主在一旁,没大没小地嘱咐了一句,端了水盆,转身出去换水。 江凌转身扶住兰陵公主,让坐下,然后像在李青荷面前一样,搂着她的胳膊,将头倚在她的肩头上,许久不作声。 刚才,鬼使神差的,她将自己化成了前世的模样在这即将要嫁人的前一刻。 她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怎样的心情。酸酸胀胀的,带着点涩意,堵在心头。今天是她的大好日子,她的心情不该是甜蜜喜悦的么?她这是怎么了? 感觉到江凌情绪的变化,兰陵公主有些担心起来转头看着她,轻声道:“凌儿,怎么了?” “母亲,凌儿舍不得您。”江凌用这句话来掩饰自己。 “母亲这身体越来越好,过几天你回零陵,母亲跟你一块儿去。”兰陵公主道。刚才江凌这亲昵的动作,拔动了她心里所有的柔软,对女儿也是万分不舍起来。想起答应江凌的事,去零陵的话月兑口而出。 “真的?”江凌惊喜地看着兰陵公主,心里刚才莫名的那丝惆怅慢慢消散不见了。 “好了,赶紧化妆吧,别误了吉时。”兰陵公主道。 “姑娘,您这手艺,去哪里学的?要是我们会这样的手艺,就不愁没饭吃了。”喜娘见母女俩的情绪好了起来,壮着胆子说了一句。 兰陵公主脸色沉了下来,不高兴地看了喜娘一眼。这话说的,好像她女儿是个手艺人似的。 江凌倒不在意,笑道:“自己瞎琢磨的。” 用入画端来的干净水再洗了一次脸,她给自己再一次上妆。不过这一次,只在五官处提了一提,让自己变得稍稍漂亮一些便罢了。 见兰陵公主想要说话,她抢先道:“母亲,您不想让秦忆以为自己娶错了人吧?” 这话一说,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还真有可能江凌要以刚才那样的模样嫁过去,没准秦忆会来退货,不成这个亲了。 (谢谢jasminechoi的评价票和刺桐花mm的粉红票) 第二百九十二章成亲(二) 其实江凌说那话的时候,恶作剧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要是秦忆掀开盖头,看到国色天香却很陌生的新娘,那反应一定很好玩。不过有了媚儿的试探和那天见面时他说的那番话,她是不敢了——那家伙的逆鳞,还是不要去碰的好。 再说,她前世为外貌所累,刚才那样的妆容,还是不要再出现在这世间的好,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将妆化好,喜娘又嘴里念念有词地给她梳起头来:“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一起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将头梳毕,兰陵公主亲自过来给她插了满头的首饰,又拿过衣服来,亲手给她穿上。缕金百蝶穿花云缎的抹胸,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外披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外裳,腰上系上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再挽上白地云水金龙妆花缎披帛。兰陵公主左右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喜娘看着江凌头上、身上的衣服、首饰,早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她作喜娘也有二十多年了,给无数的官宦、富商小姐办过喜事,可从来没有见过做工如此精致华丽的嫁衣,那些料子,便是听都没有听说过。而头上的那些首饰,也似乎是只有皇室女子才能拥有。 还真是公主嫁女呀真算是长了见识了。喜娘在心里啧啧赞叹。 江凌顶着满头的金玉首饰,穿着层层嫁衣,却只想叹气——这可是农历的七月末啊,大热的天,她这样的打扮,好看是好看了,华丽是华丽了,却是给别人看的,自己则是遭老罪了。 江凌这一沐浴打扮,两个时辰就过去了。看看吉时差不多到了,兰陵公主只觉得满肚子的话要对女儿说,待要开口却又不知要说什么。此时倒是庆幸自己下了决心要跟江凌去零陵,心里放松下来,拉了江凌的手,只是道:“嫁过去之后,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事,别委曲了自己。” “母亲,您放心吧。”江凌笑道。此时的她,再也没有了前几日刚得知婚期时忐忑不安。想着跟秦忆在一起过一辈子,心里有着一种莫名的笃定,觉得自己往后的生活一定会幸福。 隐隐听到外面的爆竹声,有丫头进来道:“公主、姑娘,附马说吉时到了,请姑娘上轿。” 兰陵公主走过来一把抱住江凌,轻声道:“好好过日子。” 本来没有离愁别绪的江凌,此时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酸酸的起来,也用力回抱了兰陵公主:“母亲您多保重身体。这几天我会派入画过来,代我尽孝道,您还是吃她做的饭、煎的药,就当女儿在身边一样。” 要是一开始江凌说这话,兰陵公主指定不会答应。但此时被气氛一感染,想着好不容易接回女儿,在身边没呆上几天又得送她出阁,这眼泪便忍不住流了下来,点点头答应了女儿的一片孝心。 江凌见状,心里也是酸楚,跪下去磕了三个头,这才由兰陵公主亲手蒙了盖头,由入画扶着出了房门。 送亲的人自然是新娘的兄弟。窦琅便成了唯一合适的人选。此时他也一身枣红色交领云纹锦袍,站在花轿旁边,见入画和雨竹扶着江凌出来,连忙掀开轿帘,让江凌上轿。 “起轿。”喜娘一声大喊,乐声大起,陪着爆竹声声,轿子被抬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江凌坐在红通通的轿子里,听着震天的唢呐声,倒也没有忘记喜娘交待的程序,在轿子里哭了起来。在哭声中被抬离了公主别院。 “凌儿。”轿子出了公主别院的大门,就听得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继而穿着大红婚服的秦忆走到江凌的轿子旁边,低声安慰道,“凌儿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委曲的。” 莫不是在这震天响的乐鼓声中,秦忆听到她的哭嫁声了?轿子里的江凌听得这声安慰,不由得破啼而笑。知道她要不应一声,外面那傻子放心不下,只得应声道:“嗯,我知道了。” “公子,别误了吉时,请上马吧。”喜娘从没见过即将要拜堂的两位在这个当口还这般说话的,连忙提醒道。 “哦,好。”秦忆向轿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走到前面,翻身上马。 乐鼓声又喧天而响起来,一行人吹吹打打,抬着轿骑着马,带着一长串的嫁妆,绵延着往城里走去。 兖州城从城门口开始,一直到秦忆借用的院子,一路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户人家嫁女大家不是没看过,但这公主嫁女,十里红妆,场面实在让人震撼,让大家不得不蜂拥赞叹。而窦府庶子庶女为争抢兰陵公主的嫁妆、破坏她亲生女儿亲事的消息,也在这看热闹的人群中间悄悄流传开来。 迎亲队伍进了城,再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地方。江凌感觉轿子停了下来,一只大手从外面伸了进来。她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只温暖的大手,在他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出轿子。 在那双有力的手的搀扶下跨过火盆,又接过香祭拜了秦家祖先,江凌这才相携着进了门,跟秦忆一起,拜天地高堂,夫妻对拜。 “礼毕,新郎新娘入洞房。” 听得司仪的这一声叫喊,江凌被入画搀扶着,手里拿着红绸,看着那双红色锻面绣着苍鹰的大脚在前面拉着,慢慢地跨过一道又一道门槛,就像跟着他走过生活的一道道坎似的。 这一辈子剩下的几十年,就由他跟她一起相携同行了 见那双大脚停了下来,刚才只顾得紧张和兴奋的江凌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衣襟快要湿透了。 在这七月的大热天里,穿着一层层的嫁衣,蒙着个盖头,上上下下地叩拜,还真是个累人的活儿啊 听得盖头里那一声轻吁,秦忆轻笑起来,柔声道:“累了吧?” 江凌在盖头下嘟着嘴:“不累,就是热得厉害,你赶紧把盖头掀开。” 这话刚一落声,屋里就响起了几声闷笑。江凌这才知道屋里除了秦忆,还有旁人,不由得在盖头下闹了一个大红脸。 喜娘道:“姑娘,新郎官要出去陪客人喝酒,回来才能给您掀盖头。” 什么?还得蒙着盖头在这里傻坐半天?江凌隔着盖头,很不满地看了秦忆一眼。她实在很不舒服。 秦忆却连犹豫都不曾有,直接向旁边伸手:“称竿拿来。” “公子,这不合规矩。”喜娘劝道。 “无妨。”秦忆的话斩钉截铁。 喜娘拗不过,只得将称竿递给秦忆,一面唱歌似的道:“请新郎掀盖头,称心如意” 江凌眼前一亮,盖头被秦忆手里的称竿挑了起来。 “凌儿。”第一次看江凌盛装打扮,化过妆的脸在华服金饰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美丽,秦忆忍不住轻唤一声。这一刻,他渴望了许久许久了。 江凌抬起头来,撞进了秦忆那黑亮亮的眸子。那眸子里有着无尽的喜悦和深情。不知怎么的忽然便想到了接下来两个人的共处,想起兰陵公主昨晚跟她说的话,还有那天晚上两个人的暧昧,不由得红了脸,羞答答地低下头去。 这一低头的娇羞,顿时将秦忆看得痴了。他忍不住伸出手,轻抚江凌的脸:“凌儿,我不是在做梦吧。” 江凌想起喜娘和入画等人还在房间里,赶紧推开秦忆的手,道:“你快些出去吧,等会儿客人们都笑话你了。” 秦忆却不动:“外面的客人我都不熟悉。” “那也得去吧?”江凌睨了他一眼。 秦忆扫了喜娘一眼,转身坐到了江凌旁边。思想着怎样将喜娘和入画赶出房去。 “喂,你不去可不行。”江凌推了推他。她还想趁他出去洗个澡呢,不去怎么行?再说,这天都还没黑,这会儿他就呆在新房里了,这要传出去,别人不知会怎样笑话他们呢。见秦忆还不动,只得威胁:“你不去,我可生气了。” 秦忆看着一脸认真的江凌,只得无奈道:“那我去露个面转一圈,就回来陪你。” “嗯。也别太敷衍了,让人看了笑话。”江凌这才给他个笑脸,抚慰似的给他理了理衣襟。 这动作让秦忆又不想走了。不过既然答应,他便不会拖泥带水。恋恋不舍地看了江凌一眼,站起身来,大步离开。 “呼。”江凌舒了一口气,站起来打量了一下屋子。这屋子的门窗显然是新漆的,屋里的家俱,都是她陪嫁的新家俱,新崭崭的;床上挂着绣满百合莲子缠枝花的大红帐子,铺着金丝龙凤双喜鸳鸯牡丹锦锻被子,满屋子的喜庆景象。 喜悦从心底里一直涌上来,溢满了她的全身。 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呀 听着远处隐隐的欢笑声和喧闹声传来,江凌再看看外面的日影,转头对入画道:“入画,帮我把首饰取下来,再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有什么吃的,也一并准备着,我沐了浴后要吃东西。” 喜娘连忙摆手:“姑娘,这可不行,礼还没行完呢。” (谢谢琳铃的评价票和ivyulv的粉红票) 第二百九十三章成亲(三) 喜娘话声刚落,外面就进来个丫头,施了一礼,禀道:“姑娘,姑爷让奴婢转话,说琅少爷带了一群同窗来,正闹得厉害,他还得在外面呆好一阵,让姑娘自便,如果累了就歇一歇。” 这话说完,她侧了一子,后来的人上前行了一礼,将食盒里的菜一一摆上。那丫头又道:“姑爷生怕姑娘饿着,叫奴婢让厨房给姑娘特意做的,姑娘慢用。” 江凌一看那一一端上桌的,全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心里一甜,转头吩咐入画:“帮我把头上的首饰都取下来,再换一身轻便的衣服,我要吃饭。” 喜娘明知江凌主意极正,还是尽职地劝阻道:“姑娘,照规矩,这顿饭你得等新郎官回来一块儿吃。” 江凌也知道秦忆虽然宴席上敬酒,但估计吃不了什么东西的,回来一定还得再填填肚子。犹豫了一下,正想叫将菜再装回食盒去,那丫头又上前一步,道:“姑爷吩咐了,说姑娘饿了就先吃,不必等他。厨房里还有许多菜,姑爷回来时重上酒菜就是了。” 江凌看看天色,估模着秦忆得天黑了才能回来。她这一天不进米水,实在忍不住了,也不管了,坐到梳妆台前叫入画给她取了首饰,又转到帐后换了一件大红常服,将脸上的妆洗尽,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对雨竹等几人道:“你们也累了,跟喜娘下去吃东西吧,我这里有入画伺候就好。” 这些人在江凌上花轿前在公主别院吃过东西的,此时倒也不饿,但来之前,雨竹和另两个丫头就得了兰陵公主的吩咐,说一切都听江凌的,江凌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只得福了一福,带了喜娘出去吃东西。 见新房里只剩了主仆二人,江凌坐到饭桌旁,对入画道:“来吧,咱们俩吃饭。” 入画跟了江凌,在没外人的时候也是同桌吃饭的。但自到了兖州,生怕兰陵公主讲究这些,就刻意避开了。此时见江凌叫她,笑道:“以前姑娘没出阁,没把奴婢当下人看,奴婢僭越就僭越了。江家人少,也没人在意。可现在姑娘出嫁了,这一众下人都得姑娘管着,往后回到零陵还有可能管家,怎能再因奴婢坏了规矩?姑娘先吃吧,姑娘吃完奴婢再去厨房吃。” 说到管家江凌就头疼,对着一桌子的菜叹了一口气,不再坚持,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过惯了清静日子,宁愿去做生意赚钱,也不愿管家。秦家上有秦从毅夫妇,又有秦从毅的几房妾氏,下人即使不多,也有二十来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纷争。她光想想跟这些人相处就头疼,更不要说管家了。不过,秦夫人现在四十岁未到,应该不会让她这个儿媳妇来管家吧? 江凌吃过饭,雨竹等人也吃回来了,江凌打发入画去吃饭,叫雨竹让人抬了热水来,好好地洗了个澡,只在亵衣外面罩了一件大红百蝶穿花丝质绣袍,这才感觉全身舒爽。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了。 大红的灯笼放射出柔和的光,照在喜气洋洋的房间里。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披着黑黑的长发,慵懒地坐在灯前,任由丫头用布巾绞干头发。红色的灯光照在她眉眼如画的脸上,微闭着眼睛的脸上无比的宁静而安详。 这就是秦忆从喜宴上回来,一进门看到的情景。 这样的情景,恍若梦中。 秦忆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再动,生怕惊梦了这一场好梦。 江凌却心有所感地转头向门口望来,看到秦忆,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回来了?” 秦忆走了进来,向屋里的众人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新郎官和新娘还未喝交杯酒呢。”喜娘知道自己在这里碍眼了,但仍忠于职守地提醒着,不肯离去。 秦忆无奈地看了喜娘一眼,道:“拿来吧。”又转头吩咐雨竹,“准备水,我要沐浴。” “是。”雨竹退了出去。而喜娘倒了两杯酒来,分别递给秦忆与江凌,唱道:“新郎亲娘喝交杯酒,永结同心。” 秦忆没有多话,伸手接过酒杯,却先递给江凌;自己再接过一杯酒,绕过江凌的手臂,盯着她那红艳艳的嘴唇,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喜娘又从他们的头上剪下两绺头发,打了个结,装进一个精美的荷包里,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吉祥话,将荷包压到新床的枕头底下。 秦忆这才对江凌一笑,问道:“吃过饭了没有?” 江凌点点头:“吃过了。你是不是没吃饱?我让她们做去。”说完就要往外走。 秦忆却将她的身体往自己身上一搂,轻声道:“不用了。我吃过了。”感觉江凌身体一僵,他闻了闻自己的身上,笑道:“我一身酒气,先去沐浴。” “嗯,去吧。”江凌赶紧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不知怎么的,刚才被秦忆这一搂,靠在他那健硕而阳刚的身体上,她只觉心跳加速,喉咙发干。 这院子房间的格局跟公主别院有些相像,在卧室里隔了一个隔间出来,专作沐浴或净房用,倒像是现代时的卫生间。此时有婆子抬了水来,秦忆便挥手让她们全都退下了。房间里只剩了他跟江凌。他转过头来看了江凌一眼,又笑:“娘子,麻烦你帮我准备衣服。” 江凌也不知今天怎么回事,这心“嘭嘭”乱跳着,便是连秦忆这句话也能让她联想到他一会儿沐浴的光景。她慌乱地应了一声,转头去打量房里的家俱,找到一个貌似衣柜的,打开门,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置着她的衣服鞋袜,却不见秦忆的;直到打开另一扇门,这才找到秦忆的衣物。 江凌也曾给江涛洗过衣服,总算是知道这古代男子的衣着搭配。她从内到外地找了一套衣服出来,拿到隔间处,从摒风上一搭,道:“衣服在这儿了。” “好。”里面的水声伴随着秦忆有些沙哑的声音,让江凌的心又乱跳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江凌抚了抚自己越来越热的脸,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转头看到原来铺满一床的花生、桂圆等东西不见了,不知何时枕头上放了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白绫。想起昨晚兰陵公主对她说的话,只觉得身体不可遏止地燥热起来。她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凉水,一口饮尽,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怎么了?”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即她便被拥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里。那隔着衣衫传过来的温热,让江凌刚刚冷下去的躁热又如火焰一般燃烧起来。 “没……没怎么。”江凌想要将绕在她纤腰上的胳膊推开,却不想身体被往后一转,便面朝了秦忆。他那张五官分明的脸,在灯火的跳动下,让她觉得格外英俊。江凌不由咽了一下干渴的喉咙,垂下眼眸,心里“嘭嘭”的欢跳声连自己都听得很清楚。 “凌儿……”看着江凌,秦忆呢喃一声。 灯火下,江凌平时黑亮而灵动的眼眸此时如蒙上了一层水雾一般,水汪汪地透着无尽的妩媚;那肉嘟嘟的水润红唇微张着,极具媚诱,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甜美。秦忆压制了再压制,明明知道不能,却还是没忍住,将江凌的头一仰,吻了上去。 江凌身体一颤,继而热烈地回应起来。身体的渴望是那么明显,这是良夜*宵,再也不用去抗拒,去压抑自己。只随自己的心意,将自己交给他,这个准备跟她共度一生的良人。 有力而不失温柔的深吻,让江凌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点点地从胸口处抽离,抽离之后填补心房的,是汹涌的无尽的爱意。这种爱意像是从心里生出,又像是从秦忆的舌尖处传来,绵绵无尽,将她与秦忆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凌儿……”秦忆缠绵之际呢喃着,火热的大掌终于游走在她的背上,安抚她深深的渴望。一个硬硬地东西顶在她的月复前,让她喉咙觉得越发干渴。她只觉得浑身燥热,裹在身上的衣衫太过碍事,她想从秦忆身上得到更多更多…… “秦忆,抱紧我。”江凌听见了自己的喘息声。深吻不知何时已移到了脖颈处,然后到肩膀,再往下……衣衫不知何时被褪了下来,那有着微微胡碴的下巴在她细女敕的皮肤上掠过,引起一阵阵战栗。她舒服地申吟了一声。 “到、到床上去。”江凌感觉自己的后腰顶在了桌沿上,顶得有些生疼。她将吻在自己脖颈处的头拔开,轻喘着道。 秦忆听得这一句话,火热的身体一僵,猛地站立起来,放开搂抱着江凌的手,后退了一步。 满满的、热热的怀抱忽然被这么倏然抽离,江凌惊愕一下,睁开了双眼。 刚才跟她无尽缠绵的那个男人,此时正静静地站在她的对面,身体僵直着,眼睛紧闭,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痛苦。他忽然低吼一声,毅然转过身去,朝隔间快速跑去,紧接着“哗”地一声水响,将江凌的神智唤醒。 铺天盖地的大红的房间,跳动的烛火,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幽幽的香气。聆听着隔间里的水声,江凌慢慢将抹胸拉高,把褪到臂弯处的外袍裹紧。 (谢谢剑侠飞天的粉红票和小夜saya的评价票) 推荐好友文文 书名:《生活在明朝》,作者:某某宝 简介: 常言道,财是祸根。祸害她两世被退婚。 重生小门小户中,苏瑾暗暗发誓,这辈子只要钱财不要夫君, 运河两岸繁华盛, 且看她如何步步为营,将自己的小日子经营得繁花似锦。 第二百九十八章圆房(一) “你想圆房?你可想好了,如果圆了房,两年没有动静,虽然你婆婆答应了你条件,也看在我的面上,不会逼秦忆纳妾,但到时候别人说的话可就难听了。”兰陵公主地位高,当年因为不能生孩子的问题,婆婆和妯娌虽然没敢对她说难听的话,但那种异样的目光,让她极不舒服。她不想自己受过的苦,再让江凌受一遍。 听兰陵公主这话意,江凌一喜这么说,只要她想,这种药还是有的? 她也知道此时不是害羞沉默的时候,搂着兰陵公主的胳膊,摇了摇:“母亲,秦忆是个很正常的男人。这要是一不小心,让你女儿怀了孕,或是让丫头趁虚而入,那岂不是更糟糕?日子是自己过的,哪里管得了别人说什么?而且,有您和祖母、婆婆,就零陵那小地方,谁敢胡乱说话啊?” 这话说得兰陵公主笑了起来:“行行行,只要你拿定主意,母亲就能护得你周全。”说完拍了江凌一下,“袁嬷嬷可是宫里的燕喜婆婆,人我可是早就给你了,想要怎样,你只管吩咐她就是了。” “袁嬷嬷?”江凌睁大了眼睛。说实在的,啥叫燕喜嬷嬷,她原来也不懂。但听兰陵公主的意思,这燕喜嬷嬷似乎是宫里伺候嫔妃们房事和孕事的专业人员。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事她以后岂不是不用担心了? 兰陵公主喝了一口茶,又道:“原来我以为秦忆有问题,所以叫他先回去,你留下。现在既然没事,你也不用跟他分开了,跟他回零陵去吧。” “那不行。让他先走,我等您身体好了一块儿走。母亲,您不会说话不算数,不跟我回零陵了吧?” “怎么会?说实话,我还真想到你长大的地方看看呢。”兰陵公主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凄婉,“也代你父亲看一看你的祖父祖母,看一看他的故乡。” 江凌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慢慢地将头靠在了兰陵公主的肩上。兰陵公主虽然跟窦怀悊生活了十几年,但心里深爱着的,还是她这身体的亲生父亲,那个叫陆宇轩的男子吧。 兰陵公主伸出手抚了抚江凌的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柔声道:“你跟忆儿去看看新院子吧,看有什么不合意的,叫下人们赶紧布置。”又笑眯眯道,“出去时,叫袁嬷嬷进来,我有话吩咐她。趁着忆儿还有两晚在这里,你跟他赶紧圆房吧。” “母亲”看到兰陵公主那调侃的目光,江凌红了脸。 “凌儿,女人这一辈子,能遇上一个你爱他,他又爱你的男人,很难;能跟这样的人喜结连理、共度一生,就更难。所以,别犹豫,全身心的投入,去享受这份幸福。不管以后怎么样,但至少,你现在幸福过。不用后悔,没有遗憾。” 江凌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兰陵公主那清亮的眸子。当年,兰陵公主遇上陆宇轩,就是这么想的吗?哪怕那爱情是天上璨然的烟火,在绽放了耀眼夺目的刹那光芒后便沉入永夜,也能瞬间成为永恒,一辈子铭刻在心间吗?兰陵公主这十几年来虽然身边有人陪伴,但真正能照亮她人生,温暖她心田的,是不是就只有与陆宇轩相处的短短时光呢? “母亲,我明白。”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明白,她真的明白。活了两辈子,尤其是上辈子,她知道要找一个能让她真正动心、值得去爱的人,不容易。 抓住眼前的幸福,活在当下。而不是瞻前又顾后,担心这儿担心那儿,这便是兰陵公主想要她做的。 兰陵公主所指定的映月阁,果然是公主别院风景最好的院子。前面是一汪碧湖,后面是一座小山。山隐水月之间,绿树繁荫丛中,一座三层阁楼跃然其上,红墙黛瓦,雕栏玉砌。在古代,除了那些酒楼茶肆,难得在家里看到这样一座三层的阁楼,所以江凌特别新奇,拉着秦忆一口气跑到顶,站在三楼那高高的露台前,俯瞰着下面的湖光山色,想起前世的高楼大厦,江凌不由得有一瞬间的怅然。 秦忆敏感地感觉到了江凌这一丝情绪,笑道:“你要喜欢,回去后咱们也盖这么一个阁楼,到了夏夜,咱们可以在顶楼上喝茶看星星,倒也惬意。” “是啊是啊,咱们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江凌顺嘴说了一句前世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里的台词,说完之的一怔,自己先“嘿哧嘿哧”地笑了起来。 秦忆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笑什么?” “没笑啥。”江凌摇摇头,见四周无人,凑近前去,亲了秦忆一口。如果上天让她再作一次选择,是回现代还是呆在古代,她一定会选择这个虽然落后、对女子有诸多苛刻的古代。因为在这里,她有爱人的关爱,有亲人的关怀,她觉得很幸福幸福 “凌儿……”两人之间虽然还没圆房,但相处时耳鬓厮磨,也极亲热。但秦忆总嫌不够,只要没人在身边,不是搂着就是抱着,不肯撒手。这会儿见江凌主动亲他,喜不自胜,逮住江凌就亲吻了一通。江凌甜蜜之余,又暗暗担心——要是圆了房,这家伙那不得随时随地变成狼人? 嘿嘿,圆房之事,先不告诉他。等从袁嬷嬷拿了药,到晚上再给他个天大的惊喜 兰陵公主叫人精心布置出来的房间,里面全都重新布置一新,雅致中带着温馨,温馨里透着喜庆。江凌从上到下看过一遍,自然十分满意。 晚饭时,江凌自然又去亲自下厨,“协助”厨娘做了一桌好菜。窦怀悊下午去军营晃了一圈就回来了,跟他们一起吃的晚饭,晚饭后便被兰陵公主赶回了窦府。江凌见他脸色不太好,目光黯然,就知道兰陵公主已将去零陵的事跟他说过了,既为能跟母亲生活在一起而高兴,心里又暗自叹息。 无论是兰陵公主,还是李青荷,她都希望她们能忘掉逝去的人,再重新找到自己的幸福。 晚饭过后,江凌跟秦忆又陪兰陵公主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慢慢散着步,回了映月阁。 “姑爷、姑娘,你们回来了?”上了楼,袁嬷嬷就迎了上来。 江凌看着她笑眯眯的眼,脸红了红,转头对秦忆道:“你先去沐浴吧。” 秦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两天,可都是她先洗的,说得还振振有词,说他是男人,又比她大,得让着她。他本来就不会跟她争,但听她说得有趣,还跟她辩了两句,逗逗她。这会儿她怎么大方起来了? “我有事情跟袁嬷嬷说。”江凌解释了一句。 秦忆耸耸肩,无可无不可地叫人给他抬水。 “姑娘,以后你要有这方面的事,尽管来找老奴,老奴以前在宫里,就是专门伺候嫔妃们这些事的。”袁嬷嬷跟着江凌走到外间,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的药瓶,递给江凌,“这个药,一会儿沐浴的时候,你滴三滴到浴桶里。”接着又掏出一个红色的,“这个里面是丸药,同房前或同房后两个时辰内吃一颗。” 江凌按过药瓶,有些不放心地问:“不是说,吃了这些药,对身体不好吗?以后想要子嗣就难了。” 已有五十岁年纪的袁嬷嬷眼里全是得意:“民间的避子药才会那样。咱们这宫里的药,绝对不会伤身体,姑娘尽管放心。” 江凌放心下来,冲袁嬷嬷一笑:“谢谢嬷嬷。” “哎,姑娘,您要这样说,可是折煞老奴。老奴没有被关在那高墙里老死,还能再见着外面的天,多亏着公主。此时能帮着姑娘做点事,老奴比什么都高兴。” 待得江凌沐浴出来,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秦忆穿了一件月白色云纹绸缎中衣,懒洋洋地斜靠在床头,就着烛火看书。听得声响,抬头见江凌从屏风后出来,白玉一般的脸蛋透着粉粉的莹光,清亮漆黑的星眸似乎蒙上了一层水蒙,微嘟的小嘴光泽红润,样子极为诱人。更要命的是,这丫头里面的葱绿色抹胸系得极低,那两座高峰之间的沟渠在鹅黄色半透明的轻纱外裳下,若隐若现,让人浮想连翩。 “凌、凌儿,把衣服穿好。”秦忆心跳加速,赶紧转过头去,再也不敢看江凌。 “相公,这是母亲亲手给我做的衣服,你看好不好看?”江凌脸上的笑容极为妩媚。这丫头也是个坏的,不把事情明说,只穿成这样来诱惑秦忆。 秦忆转头极为马虎地瞄了她一眼,本想敷衍地说一声“好看”就算了,可江凌已走到了他的身边,晚风透过半开的窗子吹拂进来,正好把江凌身上的轻纱吹开,薄薄的抹胸下那两座高峰上的殷红,正眶入秦忆的眼睑,他只觉脑子“嗡”地一声,一股热流直向一个地方涌去,将他薄薄的月白色绸缎亵裤撑起。 秦忆又羞又急。这两天,他已经控制得很好了,没有再出现新婚夜里那种状况,以免江凌恼怒起来将他赶出房间。可这会儿,情况不由他控制啊 第二百九十九章圆房(二) “相公~~”江凌娇嗔的尾间飘荡在房间里,宛如一片羽毛,拂挠着秦忆的心,弄得他心里又痒又酥又麻,那热流的涌动处,变得胀痛难忍。 “好……好看。”秦忆深吸了一口气,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身子往下滑了滑,“睡吧。”声音有些嘶哑。 他的忍耐力,从小就被父亲强训过。正因如此,有一次他带着他手下的十几个人,在敌营前不远的地方,整整匍匐了三天两夜,一动不动,只为了等待敌方首领从那里经过,用箭将其射杀。那一次,他的行动取得了成功,将一次大役战消灭于无形,从而获得了嘉奖,年纪轻轻地官从六品。 也正如此,那次他才能在吴媚儿的烈性媚药下抵制,不犯下大错。现在,他又怎么会为了自己的一时快乐,而陷江凌于危险之中呢? 偏偏那个小妖精不肯放过他,也不知用了什么沐浴,身上的那股子悠悠的少女的体香,竟然比平时都浓郁,让他隔着这么远也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撩拨着他的心,身上只觉得更为燥热。 “这天气,好热呀。”江凌睇了他一眼,抿着嘴笑了一下,然后用小手扇了扇,一边埋怨着,一边将外裳月兑掉,只着葱绿抹胸和藕荷色亵裤,神色坦然地上了床,光洁的小脚在他的面前踏过,似是无意地划过那凸起的被子。 “……”一直忍着不看江凌的秦忆被这一碰,差点“哼哼”出声。终于忍不住,将盖在身上的薄被一掀,跳下床去。 “你去哪儿?” “这天太热了,我去冲冲凉水。”秦忆动作挺快,话刚落声,人就跑到门口了。 “啊”身后传来江凌的一声惊叫。 “怎么了怎么了?”秦忆转身飞掠上床,担心地看着江凌。心里的那股躁动倒是被这一吓,散消了很多。 江凌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秦忆:“我胸口疼。” 秦忆脸色一僵,飞快地看了她高耸而半露的胸口一眼,喉咙发紧。轻咳一声道:“那、那我去给你请太医。” “不要。”江凌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本来半匐在她面前的秦忆被她这一拉,一个扑到了她的身上,一股说不出的幽香撞入鼻中,胸前那半露的高耸被他这一压,似乎快要从抹胸里跳出来。 “凌儿,小妖精。”秦忆申吟一声,全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别玩了,求你。再玩真的控制不住了。” 感觉某处的坚硬火烫,江凌只觉得全身血液循环加快,心跳快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咬咬嘴唇,凑过去咬了一下秦忆的耳垂,悄声道:“我问母亲要了药,不会伤身体的,放心吧。” “什么?”秦忆惊喜地抬起头来,直视江凌。 江凌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笑脸,如同一朵刚绽放的娇女敕的鲜花,让秦忆心头颤了一颤。 “真的?真的可以?”秦忆不确定地再问,眼睛一眨也不眨,生怕一眨眼就错过江凌的点头。 江凌却不回答,伸出舌头舌忝了一下秦忆的耳垂。 秦忆“嗡”地一声,刚刚稍微有些平息的身体如即要喷发的火山一般沸腾起来。他找到江凌那水润的红唇就吻了上去,手下再也不客气,抚上了让他心颤的滑女敕柔软而丰盈高挺的地方。这个地方,他想念很久了。他记得在被下药的那天,曾下意识地抚弄吮吸过,虽然当时头脑不清楚,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但那种奇异的感觉,至念仍留在心间,怎么也忘不掉。 江凌的抹胸带子本来就没系很紧,这会儿他大手一伸,顿时滑落了下去,那团柔软是那么的丰盈,秦忆那只大手竟然一把握不住,异样而美妙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揉搓之间,他手上练武时留下的那层薄薄的茧子划过殷红…… “啊~~”江凌一阵阵战栗,似曾相识的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底深处生出,瞬间袭击了她的全身,传递到四肢百骸,传递到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她不由申吟出声。 在成亲的头一晚,秦从忠曾给秦忆上过一课婚前教育,虽然说得含糊,顺手扔给他的那本小册子也画得不甚清楚,但在军营里成日听那些成过亲的兄弟相互开玩笑,结合这些知识,秦忆也隐隐知道男女之事不能猴急,要尽量温柔体贴,否则女方会疼。他本就深爱江凌,此时只想着让江凌也快活,哪里舍得让她疼痛?便自己强压住那胀痛的感觉,细细地去感觉江凌的感受。 此时见江凌战栗申吟,他的热吻终于离开江凌的嘴唇,一路往下,直到高耸处,含住了那颗蓓蕾,温柔地吮吸啃咬。 “忆……忆……”江凌的声音颤抖着,似像在哭,又像在笑,嘴里的申吟一声高过一声。 “是不是……很难受?”秦忆吐出蓓蕾,有些紧张地问。 “傻瓜,那是喜欢”见秦忆停了下来,江凌只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一般,娇嗔一声,伸手模索着去解秦忆的衣带。 秦忆希望她能快活,她又何尝不希望秦忆能快活?她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这种知识却比秦忆懂得多。知道秦忆此时不知忍着怎样的难受来顾及着她,自然不想让他忍得那么痛苦。 而且,前世那些书里描绘的美妙就在今日得尝,她忽然很希望能跟秦忆共享感受。 “我……我自己来。”秦忆本来就忍得难受,再让江凌那小手在身上模来模去,只觉某处更胀痛得厉害。赶紧让开身子,快速地将自己身上的衣裤月兑了下来,转头向江凌一看,头脑“嗡”地一声血直往上涌。 那雪白的肌肤,美妙的身躯,在跳动的红烛的照耀下,粉女敕女敕地闪过莹光,显现出一种异常妖娆的美;刚才抚过的丰盈,不堪一握的纤腰,神秘的芳草地,无不让他喉咙干紧,勾魂摄魄。 不行,不能再流鼻血了…… 感觉到全身像是放在火上炙烤,热得难受,血液直往头上涌。秦忆赶紧抬起头来,深深呼吸,想要抑制那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想象中的饿狼扑食并没见来,江凌疑惑地看向了秦忆,只见某人虽月兑了衣服,但此时正抬起头,仰望帐顶。身上那一块块坚实的肌肉的身姿颀长健美,两腿间的硕大正高高昂扬。 “啊”江凌的脸瞬间胀得通红,低呼一声,闭上了眼睛。她本以为自己这个现代女子应该算是开放的了,但到了这关键时刻,还是心跳如鼓,身似火烧。 这一声低呼撞入秦忆的耳里,强压的火山终于喷发,他低下头来,伏到江凌身上,热吻如雨点一般落到她的身上,声音嘶哑:“凌儿,我忍不住了,帮帮我。”颤抖的手模到那片芳草地处,想要夺其门而入,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想像中的入口,急得全身都是汗。 “这……这里……”江凌一把握住那硕大,往深幽处引。 秦忆低头看了看,呼吸急促:“太……太小了,进不去。会……会弄疼你。” “别看。”江凌起身,一把将正半坐着的他拉了下来,用手慢慢引进去,羞涩难当:“傻瓜,连孩子都生得出……” “啊……”身体的融合在一起,两人俱都一颤,。 “宝贝,太美了。”秦忆深吸一口气。很温暖,很紧。他再也忍不住,慢慢向前,想要再深入。然而前进到一段距离,便遇上了阻碍。 “凌儿。”秦忆知道那是什么。他吻上了江凌,双手轻揉着那两团丰盈,待江凌全身放松,全身颤栗难忍,他用力一挺…… “好疼。”江凌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她知道会疼,却没想到这么疼。 “啊?怎么办?我……”秦忆本是知道会疼,刚才就有了心里准备。但看到江凌眼角的隐隐泪光,不由得慌了,想要抽身出来。 “别动。”江凌搂紧他。 “凌儿,对不起。”秦忆吻着她的脸,满眼的歉意。 “女人总要有这一回。”江凌心里一甜,感觉似乎不那么疼了,“以后还要生孩子,那才叫疼。” “咱们不生了。过继一个,也是一样。” “傻瓜,那怎么行?”江凌回了他一个长长的吻,“你以后多多对我好,多疼我就好了。”又掐了他一把,“不许对不起我。” “傻丫头,我不疼你疼谁?对不起谁也不会对不起你。”秦忆嘴里说着话,手下却没闲着,抚着丰满,挑弄着那耸立的尖顶,想让江凌快乐,好忘掉那份疼痛。 “呜……”江凌轻吟一声。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生出无尽的渴望,渴望想要更多,渴望被充盈,“不……不疼了,来……来吧。” “凌儿……”秦忆一点点的,小心翼翼,轻轻动了起来,缓缓的释放着自己的爱意,控制着自己想要崩泄的。 疼,还是疼。但这疼痛里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感觉。慢慢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这种感觉,充实,舒爽,就像那颗心被抛入了空中,渐渐地接近了云端,近了,又近了……冲击是那么的有力,一点一点,将她送了上去…… “凌儿,凌儿……”秦忆的冲击越来越有力,越来越快,俊美的眉头紧皱,嘴里大喊。 “啊”江凌一阵痉挛。眼前仿佛礼花绽放,绚烂多姿,璀璨异常,一种舒服到极致的华美,一种深入到骨髓的快乐,流淌到百骸,流淌到灵魂。 第三百章圆房(三) “凌儿……”秦忆并没有从江凌身体里抽离。他缓缓地伏体,深深地吻住了江凌,像是要将他从心底深处涌出的无限爱意与深情传递给她,再将她吸吮到身体,相融进心里,与他的灵魂交融在一起,嘴里的呢喃一遍一遍,一遍一遍…… “凌儿,凌儿,凌儿……” 听着耳边一遍一遍的呢喃,感觉到秦忆深深的爱意,江凌紧紧地搂住他宽阔而坚实的腰身,一种类似于哽咽的感觉,堵在心头,久久不去;一滴泪,终于从眼角处滑落下来。 红烛摇曳,满室馨华。 前世里那形单形只的孤寂,灵魂深处的虚空,春夜梦回的渴望,终于终于,在今夜,被这个深爱着她的男人填满。往后的日子,午夜醒来,无论风霜雪雨,无论是喜是悲,只要一抬头,一转眼,就能看到他,触到他的身体,搂紧他温暖的怀抱,不再孤单吧? 这是她渴望了两世的怀抱啊 “凌儿。”耳边轻唤。 “嗯?” “刚才……喜欢吗?”。 感觉到里又胀满起来,江凌搂紧他的腰,轻咬他的耳垂:“喜欢。”现在激情过去,那个地方还是有些辣辣的疼。但刚才的滋味太过美妙,秦忆也明显没有吃饱,江凌自然不会拒绝他。 秦忆动了一动,却见江凌眉头微蹙,哪怕只是一闪而过,他也停了下来,亲了亲江凌的脸颊,抽身出来。 “怎么了?”江凌睁开眼睛。 “咱们来日方长,不急。你现在的身体,不宜多要。” 床上有袁嬷嬷准备的几块布巾,秦忆扯将过来,给江凌细细地净了身,用薄被给她盖上,自己起身穿上外袍:“我去叫人准备水,你泡个澡,会舒服一些。” “嗯。”江凌的声音慵懒而靡软,脸上欢爱过的潮红还未退下,眼睛如水洗一般,妩媚而动人。看着秦忆为她忙上忙下,她的心里,溢满了幸福。 古代女子地位低下,哪怕是唐朝也不例外。除了像兰陵公主这样地位尊崇、而夫家官位不显的女子能获得跟丈夫平等的地位,其余的哪怕是名门千金,也照样要伺候丈夫、曲意逢迎,以能在其众多的妻妾里获取荣宠。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秦忆,如果不是心里敬她爱她,何以会亲自动手做这些?他只需唤丫头进来,伺候她就够了。 可现在,他这么做了,如对待一颗至宝,满心的呵护,手脚轻柔得唯恐碰碎了她。 袁嬷嬷本就知道江凌今晚要圆房,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根本不用秦忆吩咐,只说了一声她便挥手让丫头们抬了热水进来,又在水里滴了几滴药,退了出去。 “不用起身。”秦忆按住欲要起身的江凌,掀开被子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呀,我……我自己来。”一抹红霞飞上了江凌的脸。虽然两人刚才肌肤相亲,什么都做了。但这样luo着身子被秦忆抱在怀里,她仍是不自在。 秦忆手里一紧:“别动。” 听到秦忆呼吸急促,抱着她的手掌热得发烫,江凌知道现在自己这样坦然相对,对秦忆来说冲击力实在太大。倒也不敢再挣扎,乖乖地被他抱起进了屏风后面,放进浴桶里。 温热得恰到好处的水瞬间漫过身子,闻着水里淡淡的清香,江凌感觉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服。看着眼睛不敢看她、身体却不肯挪步的秦忆,内心深处忽然涌上一种渴望。她希望秦忆能走过来,抱紧她,跟她共浴。 “你慢慢洗。”秦忆逃也似的闪出了屏风,走到半开的窗户前面,深深的呼吸。 差一点,他就又控制不住自己。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身材是那么的曼妙。食髓知味,在尝到了那美妙至极的滋味后,他还能控制自己,实在是一件令他自己都惊诧的事儿。 江凌泡在温热的水里好一会儿,激情过后那疲惫得浑身无力的身体这才恢复了些力气。这桶水,是她放的空间水,特意吩咐袁嬷嬷烧的。她相信,以这水神奇的功效,她那伤痛的地方,明早就能好起来。秦忆后天就要回零陵去,两人分离在即,她希望能让他开心快乐。 “相公,帮我将亵衣拿来,要淡青色流云飞月的那一套。”那套亵衣最是保守。既然他心疼她,她自然不能再刺激他了。 听得秦忆应了一声,接着就是翻箱倒柜的声音。不一会儿,她指定的那套衣服就放在了屏风上。 江凌抿嘴而笑。 她记得前世曾在杂志上看过一句话,说新婚的第二天,如果你为了体贴对方,伸手去叠了被子,那么这一辈子,这件事就理所当然地归你做了。 现在,两人之意情浓意切,她想让秦忆为自己做什么,他都甘之如贻。当慢慢地,这种行为成为了习惯,她的模范丈夫养成计划就实施成功了。 当然,他们手下都有无数的丫环伺候,这些事是可叫丫环做的,就算秦忆不动手也劳动不了她。但江凌认为,卧室这种私密的空间里,还是不要让丫头们频繁地出出进进的好。人心叵测,再忠心的丫头,也会有生出私心的时候。防患于未然,将一切不利因素排除在外,是非常有必要的。秦忆心志再坚,对她的感情再深,在她将身心交给了他之后,便不想再拿他的意志力去考验了。 男人,可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们认为,感情与生理冲动,是两回事,可以分开来谈的。再坚定的心力,在尝到人事之妙后,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香艳的诱惑。 她又何必拿自己的婚姻去冒这个险呢? 再说,两个人卿卿我我之间,亲亲热热之时,时不时地有丫头进来出去的,算个什么事啊? 所以,培养秦忆亲手照顾她,便成了新婚之后的第一课。 江凌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叫人换了干净水,唤秦忆去沐浴。 嗯,回到零陵,有必要在卧室旁边重新建一个专门的卫生间,这样丫头们换水时,就不用绕到卧室里来了。江凌懒懒地躺在床上,一面等秦忆,一面胡思乱想。 屏风处响了一下,秦忆从里面走了出来。白色的云纹绸缎中衣,黑亮亮的头发披散着,剑眉星眸,鼻梁高挺,红唇不薄不厚,立体的五官显得极为坚毅。 她的相公,真是阳刚之气十足的美男子一枚啊 秦忆对上她有些痴迷的眼睛,目光滞了一滞,显然被她电到了。继而目光变得极温柔,给她绽放了一个阳光而灿烂的笑容,柔声道:“睡吧。”说完,掌风一扇,烛火熄灭,他掠上床来,轻轻地将江凌拥入怀中,在她的额上亲了一下。 “秦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江凌轻唤。 “嗯?” “你是不是不想让母亲将我留下?” 秦忆抚了抚她的脸:“当然不想,我恨不得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但命令下得急,你这样跟着我急急赶回去,太过劳累。而且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母亲。等母亲身体好了,你再慢慢跟她回去。本来我不放心你们,但有那些护卫跟着,路上又极太平,应该不会有事。如果情况允许,我会到襄阳去接你们。” “我会很想你的。”江凌将头埋进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令她着迷的阳刚之气,心里似有一只小爪子挠啊挠。 秦忆不再说话,只用手将她搂得紧紧的。他知道,不管江凌有多不舍,有多想他。他的不舍,他的思念,只会比她更多。 “乖,睡吧。”良久,他柔声道。 “好。”江凌深吸一口气,将心里涌动的情感压下,闭上眼睛。 本来身体已是极为疲倦,但不知为何,躺在秦忆的怀里,江凌却久久没有睡着。 她忽然想到这几天忽略的一件事——自从成亲以来,每天在秦忆怀里入睡,第二天早上又在他怀抱里醒来,她已经很多天没有进空间里练功了。 以后她的日子,估计都得这么过了。那她练功该怎么办?她到唐朝一年的时间,从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变得像现在这般有自保能力。虽说她的武功跟秦忆这种绝顶高手还有一定距离,但经秦忆鉴定,已是很不错的了。可见空间里练功是多么的速成。如果不能利用空间来练功,那简直是揣着聚宝盆去讨饭呐。 现在成了亲,两人住在一起,秦忆的武功又比她高,她猛地这么失踪不见,万一被秦忆发现了,他非得以为自己是鬼不可,后果不堪设想。但空间的事,即使亲密如秦忆,关切如兰陵公主、李青荷,她都不想让他们知道。 这种事,兰陵公主和李青荷一定接受不了。如果联想到她不是原来的江凌,她估计得又穿越一回了;而秦忆,谁又能保证他一辈子只钟情于她一人呢?这男人变心,再平常不过了。她能抓住的,也只有眼前的幸福而已。这个秘密,她还是自己留着吧。 唉,看来以后只能在白天找时间练功了。不过白天里丫头们总在身边,再加上兰陵公主等亲近的人时来时往,因为太过亲近而直闯进来,她的秘密就要被暴露了。实在很不安全呐。 算了,以后小心些吧。 心里有了计较,江凌安宁下来,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三百零一章送别 第二日江凌与秦忆过去给兰陵公主请安时,亲自带了个小匣子,里面装的是真正的元帕。虽然兰陵公主是她的亲生母亲而不是婆婆,但古人讲究这个,如果没有这东西,哪怕是秦忆以后想起来,可能心里也会有根刺,所以昨晚百忙之中,她还是记得将这玩意铺在了身下。现在,终于可以拿过来交差了。 兰陵公主显然早听了袁嬷嬷的汇报,那小匣子还没拿出来,就满脸的笑容,目光极欣慰,看得江凌和秦忆都红了脸。 “来,咱吃饭吧。”兰陵公主知道他们不好意思,倒也没有出言打趣,接过小匣子看了一眼,便招呼着吃早饭。 江凌见窦怀悊在座,显然是一大早就来了,再看到兰陵公主的脸色不错,心里对他的恶感又少了几分。不管爱不爱的,人到年纪大了,还得有个伴儿。她这作女儿的,终不能时时陪伴在兰陵公主身边,这窦怀悊既不讨兰陵公主的厌,还能花心思哄她开心,自己少不得给他一个笑脸。 见江凌笑着跟自己施礼打招呼,窦怀悊大为开心。待开饭后,他给兰陵公主夹了一筷子菜,小心翼翼地道:“大夫说,玮儿再过十天就能下床,我已跟王方远说好了,到时让玮儿到他的手下去,先从最底层的小兵开始做起;瑶儿那边,我已写信回老宅那边去,请了三老夫人家中的王嬷嬷与厉嬷嬷来教养,那边也答应了半年后就过来。” 这话江凌听不明白,但兰陵公主倒是很清楚。王方远是山东这边的一个武将,以对手下的兵严苛而出名,而且六亲不认,一点情面也不讲。他带出来的兵,纪律严明,战斗力强,因而颇得先皇的看重。而三老夫人是窦家本家很严厉的一个老太太,她手下的那两个嬷嬷,也是出了名的严厉正直,手下教的姑娘都是极好的。 看来,窦怀悊是下了决心要将那两个孩子管教一番。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他能这样做,兰陵公主还是很满意的。她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怅然:“怀悊你也别心疼,他们的年纪还小,现在吃点苦头,如果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往后好好的做人,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江凌将她眼里的怅然看在眼里,心里叹息,看来,兰陵公主对那两人,还是有些感情的。 因有秦忆在此,兰陵公主并没有将江凌留下,饭罢便叫他们回了映月阁,还借口要好好歇一天,叫他们晚饭也自便。江凌知道兰陵公主这是想让他们小两口好好呆一天,倒也没有推辞,与秦忆回了映月阁,也不要丫头婆子伺候,两人聊天下棋游玩,极尽甜蜜缠绵。当晚更是让秦忆尽了兴,足足折腾了大半夜。第二天清晨,江凌腰酸脚疼地起床送行,秦忆倒是生龙活虎,神清气爽。 新婚小两口,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只恨不得成个连体婴儿,到哪里都要在一起。现在这乍一分别,自是难舍难离。但好在秦忆和江凌都不是那等粘粘乎乎的人,又知道最多一个月,便又可以见面了,在众人面前倒也没太显出不可收拾的情绪。 东西是一早收拾好的,两人洗漱后吃了早餐,天都还没有亮。秦忆与江凌沉默着并肩走到院外,兰陵公主已带着一群下人在那里等着了。便是窦怀悊也一早赶了过来给秦忆送行。 秦忆分别给兰陵公主和窦怀悊施了一个大礼,又聆听了兰陵公主的叮咛,拱了拱手,深深地转头看了江凌一眼,便翻身上了马。他带来的那些亲兵,已在城门口等着了。 他上了马,又回身一抱拳,对兰陵公主躬身道:“小婿告辞”便纵马而去。 看着马上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迎着天边那一线亮光,越跑越远,晨风吹过处落叶飘飞,江凌忽然觉得心里缺了一大块,空落落地让她十分难受。她艰难地咽下哽在喉咙里的情感,走过去扶着兰陵公主:“母亲,早晨湿气重,您赶紧进屋吧。” “唉,难为你了。”兰陵公主很内疚。女儿女婿因为她而新婚分离,让她心里十分不安。但如果江凌就此跟秦忆离去,世人会诟病她为了私情而惘顾孝道,得了财产而弃了母亲。毕竟她的身体没有大好,又将全部的财产给江凌作了嫁妆。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委曲,她都不想让女儿受。新婚乍一分别,那种铭心刻骨的思念,会更加深秦忆对江凌的感情。在兰陵公主看来,江凌虽会受一分相思苦,却能得十分的好处。 “不过是分离几日,无碍的。”江凌笑了笑,笑容却不如往日那般明媚。 一行人转身往回走,然而不过走了几步,又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往这边奔来,大家惊愕地停住脚步,回转身去看向来路。俱都还没来得及猜想是怎么回事,一人一马就出现在了眼前。 “秦忆?他怎么又回来了?忘了什么东西了吗?”。窦怀悊奇道。 “吁~~”秦忆勒住马,翻身下来。 “怎么了?”江凌放开兰陵公主的手迎上去问。 秦忆没有作声,大踏步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在她耳边轻声道:“凌儿,我开始想你了。” 江凌压抑在心头的情绪开始崩溃。眼泪涌上来,又逼了回去。她不想在分离之际,哭哭啼啼,让本来就不舍得离开她的秦忆更难受。 晨风吹动,树木摇曳,原本只露出一小抹亮光的天际在这一瞬间似乎又扩大了几分,将两人的身影映在晨辉里。 江凌终于将泪意压下,拍拍秦忆的背,道:“他们还在等你,去吧。最迟一个月,我就跟母亲回去。” “保重”秦忆在她额上一吻,放开手,转身大步跨上马,纵马飞奔而去。 “回吧。”直到越来越亮的天际再也看不见一丝人影,直到四周都归于清晨的沉寂,兰陵公主这才过来,将女儿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背。 “嗯。”江凌轻应,声音有一丝的哽咽。 在秦忆离开的那一瞬,思念就在江凌的心里疯长。以前两人也有分离,也有思念,但如果以往的思念是小河,在她的心里流淌,那这一次的思念就是汪洋大海,将她全部淹没。 为了不让兰陵公主心中不安,江凌将这份思念很好的隐藏了起来,在兰陵公主面前,她仍是没心没肺的快乐着。只有入画知道,姑娘看书时,会半个时辰不翻一页;有时会对着一个地方,莫名其妙的一笑;发呆更是常事,夜晚她虽然没在姑娘身边伺候,但她知道,姑娘一定辗转难眠。因为常常在半夜,她还听到姑娘喝水起夜的声音。 母女连心,即便江凌遮掩得好,兰陵公主又怎么看不出来?她没有出声安慰,只是更积极地按照江凌与太医的吩咐,好好地调养自己的身体。在空间水和空间药的滋养下,她的身体飞速康复。只不过短短的半个月,太医就宣布她不用再吃药了。 “明天,咱们就去零陵吧。”兰陵公主看太医退出门去,转脸对江凌道,“这些天,苦了你了。” “母亲,说什么呀”江凌羞涩地抱住兰陵公主的胳膊,“您虽不用吃药,但还需好好调养,哪里就能去零陵?咱不急。” 兰陵公主笑起来:“你不急,我急。我急着要看看你青荷娘和陆夫人。” 说完,不顾江凌反对,便吩咐林嬷嬷去收拾东西。江凌见劝她不住,只得作罢。其实哪怕是当时跟秦忆一起走,江凌有空间在,也能保证兰陵公主的病情不会变重。但她这想法,不敢透露半丝。她自己有数,别人可没有数。被人误会,可就不好了。 虽说马上走,可收拾东西,与各位闻声而来的夫人告别,也花了两日时间。窦怀悊自那日将窦玮、窦瑶的事说开后,就引了窦琅和窦玹时常来看望兰陵公主。到得将要启程的前一天傍晚,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兰陵公主的正院门口,从车里下来了面色有些青白的窦瑶和走路一瘸一瘸的窦玮。 兰陵公主听得丫头的通报,看了看江凌,道:“凌儿,你要不想见他们,我就让他们走。” 江凌看到她眼里的那一丝期盼,在心里轻叹一声,道:“虽说他们的为人让人不耻,但在您病重之时,窦大人也花费了心思去寻我。只看窦大人的面上,我也不会再跟他们计较。” 贪婪这种品行,是最难改变的。就算将窦玮送去军队里磨砺,请严厉的嬷嬷来教养窦瑶,也不过是让他们把自己的贪婪隐藏得更深罢了。只要利益足够大,临到面前,他们一样要动歪心思的。她就不信兰陵公主没从小教育他们优良的品德,但先天的品种不好,就算用铁丝将歪脖子树纠直,一有机会,他们还是会往歪里长。 所以江凌根本就不想见这两人。但他们好歹是兰陵公主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在他们的身上也花费了心血。既然兰陵公主对他们还有感情,在他们身上动手脚,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每一个对自己好的亲人江凌都极为珍视,她舍不得让他们受一点点伤。 (谢ure和婷1992的粉红票) 第三百零六章新家 “姑娘,里面都安排妥当了,请。”柳绿在一旁恭敬地道。 还真是有人依靠了,自己就变得多愁善感,依赖性强了。这样可不行江凌在心里笑骂了自己一句,仰首走进了院子。 “见过少夫人。”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已恭候在那里了。见她进来,连忙跪了下去。 江凌却不说话,缓缓地走到厅里的正位下坐了下来,这才出声道:“大家都起来吧。”扫视了地下的众人一眼,见也有十来个人,眉头稍皱了皱。这段时间跟兰陵公主在一起,身边时时围绕着一大群的下人,但江凌仍是不习惯,也不喜欢。感觉做什么事都被人盯着似的,十分的不自由。现在秦忆这院子这么多下人,她又带了几个来,那不是以后得看着这一大堆人在她面前晃悠? 不过,此时不是精简机构的时候。江凌接过雨竹递过来的茶,轻呡一口,抬起眼道:“他们都各自做什么事的,柳绿,你给我介绍介绍吧。” “是,少夫人。”柳绿恭敬地福了一福,走到众人面前,指着前面容貌出众、穿绫着缎的两个女子道:“这是少爷身边的大丫头,穿碧衣紫裙的那位叫姹紫,桃红衣裙的叫嫣红。” 姹紫嫣红?江凌挑了一下眉毛。秦府丫头的名字,倒是挺有特色啊秦夫人身边的那两个,可是叫桃红柳绿。只不知伺候秦从毅的丫头,会叫什么名字 “姹紫(嫣红)给少夫人请安。”两个丫头又跪了下去。 “嗯,起来吧。”江凌微微点头。袁嬷嬷当即给两个丫头各一个赏封。 因张婶以后总要回到李青荷身边的,所以江凌往后在秦府里的各项杂事,就由袁嬷嬷来管了。袁嬷嬷代表着兰陵公主,又是从宫里出来的,身份不一样,宅斗手段也不比林嬷嬷差。有她在身边,就像一张护身符,江凌再如何也吃不了亏去。这也是兰陵公主的特意安排。 姹紫稍胖,脸圆圆的,但那大而明亮的眼睛,樱桃小嘴,直挺的鼻子,笑的时候脸颊若隐若现的酒涡,让她看起来格外可爱;嫣红瓜子脸,杏眼娥眉,抬起眼睛看人的时候,眉眼处有一抹风情,甚是妩媚。两人可谓是春兰秋菊,各有其味。 江凌目光闪了一闪,脸上却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 这内院里,除了姹紫嫣红两个大丫头,还有四个做杂事的小丫头,四个做粗活的婆子媳妇,一一上来磕了头,领了封赏。除了这八个人,还有在外书房伺候的小厮两人,随从两人,也上前来给江凌磕了头。 十四人,再加上江凌带来的入画、雨竹、袁嬷嬷,还有王顺来一家四人,光是伺候秦忆和江凌两人的下人,就有二十一个了。 江凌望了望天。 见下人们都见了礼领了赏,江凌却坐在那里默不作声,袁嬷嬷上前一声,轻声道:“姑娘,你得给他们训训话,立立威。” 江凌挑了一下眉毛,扫了众人一眼,轻声开口:“我只说一点,谨守本份,好好做事,我自不会亏待于你们。”说到这里,她顿住了话头,低下头轻呷一口茶。 大家都以为她还要“但是”,俱都静静地等在那里,一动不动。 然后等了半天,江凌却再也没有出声。袁嬷嬷忍不住,轻唤道:“姑娘……” 江凌却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莫名的看了袁嬷嬷一眼,道:“我说完了。” “啊?”不光是袁嬷嬷,全部的下人全都一怔。 这就完了? 就这么一脸平和、语调温柔、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完了? 诧异之际,那些胆大没规矩的,还抬起头来看了江凌一眼。 江凌的目光扫过那两个大丫头,见她们规规矩矩地低着头,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端起茶喝了一口,柔柔地轻声道:“嗯,完了,都散了吧。” “是。”众人应了一声,诧异着,疑惑着,慢慢有序地往外走去。 “姑娘……”袁嬷嬷见江凌全然不按理出牌,不由心里有些着急。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见江凌站了起来,急上一步,扶住她的手,道:“东西都已归置好了,姑娘是否先沐浴?” “嗯。”江凌应了一声,转身往屋里走去。余光里看到姹紫嫣红仍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开。想到自己进来时她们原就呆在这屋里,歪着头若有所思。 屋子里的布置,简洁明快,清幽淡雅,很是符合她的喜好。江凌正打量屋里的布置,身后响起了姹紫声音:“少夫人,这屋子是少爷亲手精心布置的。” 江凌转头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立在门口没有跟上来、却拿眼睛看着自己的嫣红,笑了一下,道:“是吗?你们也花了不少心思吧?” 姹紫甜甜一笑:“奴婢们只不过是动了动手,心思可全都是少爷花的。” 江凌微一点头,不再说话,扶着袁嬷嬷的手进了里间——她可是活腾乱跳、身强力壮的大好青年,却要由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扶着进房,实在是让她无语。不过袁嬷嬷说了,这叫范儿,得端着,否则便让下人们小瞧了去。 这话,让她更无语。按她的想法,哪个不服的,敢小瞧她的,打发出去就是了。敢情她还得为下人活着,为了下人的想法这么累着自己? 不过,这是兰陵公主的吩咐,袁嬷嬷不过是执行者。她也懒得为这种小事跟兰陵公主争执,扶着就扶着吧。 不出所料,里间的卧室也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跟在兖州的新房差不多。江凌进了门,便放开了手,到梳妆台前坐下,入画也不用她说话,极默契地上前来为她取首饰、卸妆。江凌在镜子里看了看,倒没看到姹紫的身影,显然没有跟进来。 “姑娘,水准备好了。”袁嬷嬷上前禀道。 江凌看了看用屏风隔出来的地方,点头道:“你们都出去吧。” 袁嬷嬷迟疑了一下:“老奴在外面伺候着姑娘。” 江凌知道她有话要说,倒也没再坚持。入画和雨竹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听得屏风里的水响,袁嬷嬷道:“姑娘,您刚才为何……” 江凌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笑了一下道:“我可不耐烦跟这些下人斗心眼。我这么一弱,那些胸怀异心或偷奸耍滑的便抑制不住冒出头来,不正好让咱们抓住?将她们打发出去一劳永逸,岂不是好?” 袁嬷嬷一噎。她在宫里也好,后来跟兰陵公主去窦家也罢,那些妇人们,在宅子里无不是背地里玩阴的?哪里会像江凌这样,行事一股子匪气?这么直来直往的,痛倒是痛快了,可也落人口实不是? 她欲要张口再说,江凌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嬷嬷,秦家人什么脾性,我清楚;我什么脾性,他们也清楚。咱儿用不着装名门淑女,让人看了没意思。”说完将话风一转,“你刚才可看清楚了那两个大丫头,她们……可还是处子?” 袁嬷嬷点了点头:“刚才那几个丫头,老奴都仔细看过,她们都还是没破过身的姑娘。” 江凌放了心:“那就好。” 如果那些丫头不是处子,她还真不知如何是好。刚与秦忆确定关系时,她曾对自己说,如果他有了通房丫头,自己一定不要他。可后来,她尽量地让自己别想这个问题,更不会拿它去问秦忆。她知道,如果为了这么一点事放弃秦忆,她要想再找一个合适的人嫁,实在是太难太难了。古代男子都早婚,十五、六岁成亲的比比皆是。让她嫁个小屁孩儿,绝对不行;可二十来岁没成亲的,简直凤毛麟角。就算有,也不可能人品好、能力强、喜欢她又让她喜欢。能遇上秦忆,已是上天对她的眷顾。所以她一直劝自己,要求别那么完美。 但这件事,终归是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总不舒服。这会儿,终于可以放下来了。这些丫头,他以前不会碰;现在有了她,就更不会碰了吧? 袁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姑娘,因为姑爷跟你有婚约,所以秦将军一直管束着他,不让他纳妾收通房。不过,你们成了亲,或许就不同了。妾秦将军和秦夫人是答应了您不会让姑爷纳妾,但这通房丫头……”她看了屏风一眼,似乎想透过屏风看一看江凌此时的脸色,“这件事,您还得防着。老奴这段时间,会好好观察这院子里的丫头的。那些枉想着爬上主子床的狐媚子,得找个由头打发出去。” 见江凌在里面不作声,她忍不住,又道:“老奴不是怀疑姑爷对您的感情。但男人,要是不通人事便算了;可一旦初尝欢愉,要想管住自己,便不那么容易。这种事,还是防着些好。” 江凌看着自己面前在水里飘飘荡荡的花瓣,笑了一下:“一路上,母亲也一再跟我说这方面的事。只是嬷嬷,你觉得,如果一辈子这么防着,不累么?如果他真有这种心,又岂能妨得住的?在家里不做,他不会到外面花天酒地么?如果他真是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谢谢书友100718211557366和韵情的粉红票) 第三百零七章共浴 “姑娘……”袁嬷嬷哀叹。合着兰陵公主一路上对姑娘说的话,白说了。照姑娘的心思,两人合则好好过日子;可一旦不如意,那便一拍两散,各奔东西。这合与不合,全靠男人自觉,她自己不去好好防范努力。这样的做法,那不是要将自己置于不幸么?便是贵为公主,兰陵可都没有这么干脆绝诀 “姑娘,您现在是这么想。可您想过没有,一旦有了孩子……” 江凌擦干身体,穿上衣服:“那也一样。”说完从屏风里走了出来。 袁嬷嬷唤入画两人抬了水出去,拿出布巾给她绞干头发,还想再劝,却听得外面姹紫和嫣红的声音响起:“少爷,您回来了?” “嗯。”秦忆应了一声,大踏步进了门。也不等两个丫头上前掀门帘,直直便闯了进来。 只见刚刚沐浴过的江凌,面如桃花,目如秋水,穿了一身浅红色的衣裙,黑黑亮亮的长发披散着,正坐在凳子上让袁嬷嬷绞头发。见他进来,嫣然一笑。秦忆不由得心里一热。在这个院子里,在这个房间,坐着这样的江凌,等着他归家。这样的情景,自从喜欢上江凌,他便想过期盼过无数遍。没想到,今天梦想成真了。 “凌儿……”他站在门口,目光里的热切可以把冰融化。 袁嬷嬷看到这热切,心下一松,施了一礼便要退出去,却见姹紫和嫣红进了门,一个递上一盏茶到他的手边,一个轻声问道:“少爷,厨下做了醒酒汤,可要喝上一碗?” 袁嬷嬷皱起眉头,正要出声喝斥,却见江凌将手背到身后,朝她轻轻摇了摇,只得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把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拿起布巾继续绞头发。 秦忆看看环绕在自己身边嘘寒问暖的丫头,再看看前面含着笑、眼里意兴未明的江凌,眉头一皱,冷声道:“不用,退下吧。” 嫣红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意,不由一愣,脸色讪讪地应了一声:“是。”抬眼看了一下江凌,跟姹紫退了下去。可退到门口,却听得秦忆吩咐:“准备水,我要沐浴。” “是。”嫣红又应了一声,脸色好了很多,出去吩咐小丫头们。袁嬷嬷放下布巾,也跟着退了下去。 房里只剩下了两个小夫妻。 秦忆站在门口,却是未动,眼睛望着江凌,目光灼灼地笑道。“凌儿就是这么迎接夫君的吗?”。 江凌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忆,仍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根本没起身的意思。只挑了一下眉毛,道:“那夫君觉得凌儿应该怎么做?” “应该扑上前来,先来一个拥抱,再来一个亲吻。” 江凌笑了起来,正要起身,秦忆却摆摆手:“别别,我这一身污浊之气,恐腌臜了你。” 他话声刚落,姹紫便在外面道:“少爷,水来了。” “进来吧。”秦忆淡淡地应了一声,走近江凌,笑道,“不知娘子是否愿意为为夫拿些替换衣物?” “甘之如贻。”江凌笑着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屋子,看看哪个柜子是有可能放衣物的地方。 “少夫人,奴婢来吧。”嫣红走到一个柜子前,将柜门打开,从里面拿出衣服。 江凌退到一边站着,看着嫣红取衣服,仍是一脸的笑意盈盈。 秦忆看着嫣红,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刚才那股冷意又冒了起来。 “少爷,衣服放下了。”嫣红将衣服放到屏风上,回身看到秦忆冷冷地瞧着自己,身体不由一抖。 “往后,我跟少夫人在屋里,不经传唤,不得入内。”秦忆冷冷地盯了嫣红一眼,又扫视了放好了水从屏风里出来的姹紫和小丫头们。 “是。”大家脸色都变了变,屈了屈膝便急急退了出去。 看了看惶惶而退的丫头,江凌回身嗔了秦忆一眼:“夫君忒地不怜香惜玉,看把她们吓的。” 秦忆鼻子里哼了一声,将房门关上,再将两手伸开:“我要娘子伺候我。” 江凌走近他,啐了他一口:“你养着那么多的丫头不用,却奴役你母亲子,简直没天理。”话是这么说,还是伸手将秦忆的外裳月兑了下来。 除了外裳,秦忆自恃里面的亵衣洁净,长臂一伸,将江凌搂到了怀里,嘴里道:“往后,为夫也供你奴役,你想怎么使唤都行,保管伺候得娘子舒舒服服。” “快洗吧你。”江凌将他一推。如果任他胡闹,这澡就不用洗了。 秦忆嘿嘿一笑,伸手将衣服月兑了下来。小麦色的肌肤,精壮健美的身躯,每一寸肌肉里似都蓄积着强健与力道,如一头正缓步而行的豹子,可以在下一瞬暴发出惊人的力道。 江凌是第一次这样正正看到秦忆的身体,这十分强健的雄性之美的身躯,让她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下,身体涌上一股压抑不住的。 “凌儿……”耳边传来秦忆的呢喃,转眼间一个深吻就长驱直入,将她淹没在里。晕头晕脑之间,她只觉身体一凉,也不知何时,秦忆已将她的衣服除去,把她带进了沐桶里。 “喜欢吗?我特意叫人做的特大的沐桶。”耳边传来秦忆的轻笑。 “讨厌”江凌推了一下那紧贴着的健壮的身体。她洁白如玉的身体,与秦忆小麦色的皮肤紧紧靠在一处,柔美与强健融合在一起,给人十分强烈的冲击力。 胸前的丰满被秦忆那略有薄茧的手掌揉搓着,温柔里略带霸道的热吻从耳垂一直到脖颈,再到胸前,她的身体一阵战颤,强烈的从心底深处涌出,她将自己与秦忆贴得更紧,只想要跟他融合在一起。 “唉。”秦忆长叹一声,停了下来,放开了江凌。 “忆~~”江凌不依地轻呼,抱紧秦忆不让他离开,嘶哑而娇嗔的声音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这是她发出的声音吗?简直可以诱人犯罪。 这声音听在秦忆的耳里却像是**剂,身下的更加昂扬而硕大起来。他却是不急,伸出手玩弄着那丰盈的尖顶,舌头舌忝了一下江凌的耳下,轻笑道:“昨晚要得太多,你又赶了一天的路,很累了,今晚就好好歇息吧。” 江凌一阵战栗,紧紧地咬着唇,不让那让人沉醉的声音从嘴里溢出。好半天,她才喘息着,瞪了秦忆一眼,那流露出来的无限风情妩媚动人,骚扰着秦忆的心,让他差点儿就控制不住自己。他低声道:“宝贝,你想要什么?说出来,相公就给你。” “我要……”江凌媚眼如丝地斜他一眼,伸手一把将那硕大握住。秦忆浑身一震,“啊”地轻呼一声,眼里却是无尽的得意。江凌却放开了手,从水里站了起来,作势要出去,“我要起身了。” 秦忆只觉全身的热血都往一个地方涌去,哪里还敢逗江凌?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妖精”,长臂一伸,将江凌搂到怀里,浴桶里顿时一片旖旎。 秦忆说的那番话虽然是想逗江凌,却也是真心话。所以只索要了一回,便旌旗息鼓,不敢贪欢。细细地给江凌和自己洗净身子,将她抱回了房,也不许她动手,给她拭干了身体,又给她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裙穿上——刚才的那一套,早弄湿了。 江凌可不是这时代的女子,对于丈夫伺候自己,心里没有半点的不安。她慷懒地斜靠在床上,身体一动不动,任由秦忆给她擦身穿身;然后撑着身子,斜眼欣赏美男穿衣,一面笑道:“看你做事也挺麻溜的嘛,倒不像那连自己的衣服都不会穿的大少爷。” “小看你相公了吧?在军营时,连衣服都是自己洗的,什么不做?”秦忆转过脸来,“哪时我做一顿饭给你吃吧,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真的?” 秦忆看着歪着脑袋用晶亮的眸子看着自己,面如桃花、烟视媚行的小妻子,心里一热,走过来一吻:“当然是真的。” 江凌还真没想到这古代男子还有会做饭的,尤其像秦忆这样,从小到大都有丫头婆子围绕的。看来她是捡到宝了。当下伸出手抱住秦忆的脖子,加深了那个吻:“亲这一下,就不能反悔了。” 秦忆刚才想逗她却被她反逗了一回,可不敢再玩了。只亲了一下就放开来,道:“以前在边关的时候,家里统共加起来,也不过十五、六个下人。现在家里这些,都是到了零陵,母亲生怕被别人笑话,才照着赵知府家的例添置的。我这院子,一年都没进来住几回,常年住在外院的书房里,虽有两个小厮和长随,但很多事都是自己做的。” 他说这话,是想解释什么吗?江凌眨巴一下眼睛。 “所以,这院子里没有哪个下人是伺候我时间长、能让我另眼相看的。你要是觉得不合用或是下人太多,直接打发出去就是了。这个家,你只需顾忌父亲和母亲的想法,别的人,都不必在意,哪怕是那两个姨娘。” (谢谢青兰的粉红票) 推荐好友文文 书名《弃妇再嫁》,作者:子夜妃子 简介:什么?夫君出轨? 果断抛弃,抛弃 啥?庄子荒芜? 没事,一切从头开始。 种田,采药,小日子悠悠过。 怎料风云变,悠闲日子到了头,怎么办? 第三百零八章请安 “你也不用在意吗?”。江凌斜他一眼。不可否认,听他这话,她心里很是高兴。 秦忆一脸的受伤:“我说不用在意你就不在意了吗?”。 江凌拧了他一把:“你记住,你要是在意我,我就在意你;你要敢在意别的女人,哼哼……” 秦忆长叹一声,紧紧地搂着她:“我这人吧,毛病很多。但有一样,就是重承诺。我说了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就会只有你一个。哪怕你真不能生孩子,也没关系,咱们在族里接一个来养就行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对哪个女子有想法。凌儿,你就算不信我,也要相信自己。这世界女人很多,但像你这样,能与我并肩而立的女子,就算有,也不是我喜欢的。凌儿,能娶上你,是我的福气。” “秦忆……”江凌不知怎样表达自己心里涌动的情感,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久久不放。能嫁给秦忆,何尝又不是她这辈子的福气? 感受到江凌的感动,秦忆的感情心里难自抑,紧紧地抱着江凌,似乎想要将她揉进心里去。 两人相偎相依,久久不说话。 “夫人问,少爷回来了没有?夫人担心少夫人在宴会上没吃饱,叫厨下做了一些菜,嬷嬷您帮问问少夫人是不是要吃。”院子里传来桃红的声音。 “少爷刚才回来了,正在沐浴。这饭菜么……”袁嬷嬷抬起眼,看了看那亮着灯的窗户。 “你没吃饱?”屋里秦忆望着怀里的人儿问道。 江凌摇了摇头:“宴会上人太多,闹哄哄的,我只跟在母亲身边吃了几筷子就不想吃了。也不觉得饿。” “那不行。”秦忆放开她,对外面叫道,“把饭菜拿进来吧,再把水提出去。” 外面的袁嬷嬷和桃红应了一声。 秦忆拉着江凌坐到凳子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看着她的眼睛又黑又亮:“母亲想让我问问你,往后你想在哪里长住?是这府里呢?还是想到新塘去?” 江凌一愣:“这话什么意思?”是想让他们小俩口跟秦夫人她们分开过?还是由她的喜好来决定秦家一家人的定居处?似乎哪一种感觉都怪怪的——她在这个家,照道理说是最没地位的。 “陆大人的房子建好了,他们也搬到那里去住了。现在公主到了这里,不是住陆家,就是住江家,不管住哪里都会在新塘。所以如果你也想去新塘住的话,我们便搬过去。” “可公公和你,都不能离城而居的吧?”江凌当然想到新塘去,但想起秦从毅和秦忆的职责,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不能太自私。 “现在赵知府很配合,而我跟父亲也可以轮流留在城里。” 江凌想了想,道:“一切任凭父亲和母亲作主吧。我没关系的。如果住在这里,想去看祖母她们,每天坐车去看就行了。” “嗯。”秦忆点点头。对江凌这回答,他一点也不感觉意外。两人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彼此还是了解的,江凌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的人。 “少爷,少夫人,饭菜来了。”外面传来入画的声音。 “进来吧。” 见入画和雨竹拿了饭菜,另有两个婆子进来提水,江凌抿嘴笑了笑。 秦忆看了她一眼:“笑什么?” 江凌摇摇头,却不说话。如果不是他这态度,姹紫嫣红一定会争着进来伺候吧? 她既不说,秦忆也不追问,给江凌夹了一筷子菜:“快吃吧。” 江凌看着碗里的菜,问入画:“公主那里也送了饭菜去吧?” “是。”入画答道。见江凌没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灯火阑珊的房间里,她跟秦忆相对而坐,慢慢地吃饭,时不时地温言柔语,相视而笑。这样的情景,让两人都沉醉其中,便是连空气都觉得甜。 第二天早上,江凌仍在生物钟的提醒下,在天还未亮之时便醒了过来。感觉到身边的秦忆轻手轻脚地起了身,走出门去。在外屋洗漱了一番,便出了门。一切都在静悄悄中进行。 江凌坐直身子,将衣服穿好,闪身进空间去练功。 待得天空吐出一抹亮光,院子里响动起来。听得外面有人叫“少爷”,江凌才从空间里出来,打开帐子下了床。 秦忆推门进来,看到江凌正在穿鞋,笑道:“起来了?” 江凌穿好鞋子,站了起来,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穿了一身深绿色劲装,身上微微有汗意,男子汉气概十足。不由心里一荡,问:“你去练功了?” “嗯。在兖州还可以偷两日懒,回来就得每日早起练功了。否则,非被父亲责骂不可。” “到哪儿去练呢?”江凌有些好奇。 “外院有一个练功场,也有两间练功房。” “少爷,水来了。”外面传来姹紫的声音。 “端进来吧。”秦忆将手里的剑挂到墙上,对江凌道,“我沐个浴,一会儿咱们去给父亲、母亲和公主请安。吃过早饭就去新塘。” “你今天休息?”江凌抬起眼看他。 “嗯,我可是大婚,休息两天也没人说话。” 江凌见姹紫领了婆子将水放好,就退了出去,没再主动要给秦忆拿衣服什么的,不由抿嘴一笑,拍了他一下:“快去洗吧。我给你拿衣服。”又一眼瞧见入画端着水在门口探了一下头,对她挥了挥手,“把东西放到外间,一会儿我出去梳洗。” 那厢秦忆沐浴完,江凌也梳洗打扮好了。两人出了院门,却见门口停了一辆车。江凌诧异道:“很远吗?”。昨晚来,也是坐车,但她这个路痴实在分不清东南西北,哪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是,走路过去要两柱香的时间。”秦忆扶着她的手,“上车吧。” 等江凌在车上坐定,秦忆才道:“咱们现在住的院子,原是我自己住的。那边住着母亲和两位姨娘,我住在那边不方便。本来你跟我成了亲,母亲想要另布置一处院子给你的。但我担心你不喜欢,便想着你到了家后,咱们再慢慢收拾。除了这里,还有另外两处院子,到时得空我带你去看看。有合意的,咱们就按自己的喜好布置起来。我答应了给你建一座映月楼的,新塘那边已建好了。这府里还需你回来选定位置,才好开工。” 江凌本想说不必那么麻烦,但转念一想她现在实在太富有了,如果不把钱花一些出去,换个舒适的生活环境,岂不是太辜负兰陵公主了?再说,此时趁着新妇的身份,建个院子收拾几间屋子,那是名正言顺。可过了这个时候,再提这事,那可就不好了。便点点头:“嗯,有空你陪我选个地方。” “还有……”秦忆又道,“我已经跟母亲说好了,三年后再要孩子。一会儿如果母亲拿话来劝你,你只说听我的就行了。” “啊?三年?”江凌一怔,继然笑道,“其实,一两年就可以了。”不过,秦忆能如此做,她还是很高兴。 “我问大夫过了,十八岁以后再生孩子,会好一些。”秦忆握住她的手,“其实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和母亲,我又没有兄弟,我还真不愿意让你生孩子。” 江凌定定地看着他,笑了一下:“可是,我愿意给你生孩子。” 秦忆握紧了她的手,没有再说话。 到了正院下了车,正见婆子们往屋里端水。江凌回头看了袁嬷嬷一眼,见袁嬷嬷对她微微点头,便对秦忆道:“我要去伺候婆婆梳洗,你往哪儿呆一会儿吧。” 秦忆眉头微皱了皱,正要说有丫头们伺候,不用江凌。但想想在兖州时秦从忠对他说过的话,只得将话咽了下去,点点头:“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见秦忆要跟着,江凌心里暖暖的,便叫丫头通报。只一会儿,桃红便从屋里出来,对两人行了一礼:“少爷、少夫人,夫人请二位进去。” 秦夫人已梳洗妥当,正坐在梳妆台前由丫头往发鬓上插首饰,秦从毅却不见身影。秦夫人从镜子里看见儿子、儿媳进来,对着镜子笑道:“住在这里,凌儿可习惯?” “谢母亲记挂,凌儿很习惯。”江凌走上前去,接过丫头手上的首饰,给秦夫人簪上。 对着镜子照了照,秦夫人满意地起身:“我们到厅里去吧。” “夫人,二姨娘和三姨娘来了。”柳绿进来道。 秦夫人脸上的笑容没变,目光却沉了沉,道:“叫她们到厅里候着吧。”又问,“老爷呢?” 江凌眼眸抬了抬。自他们来,就没见着秦从毅,莫非他昨晚歇在姨娘处?看来,秦从毅夫妻俩的感情并不好。 “老爷从练功场回来了,正在厅里坐着喝茶。” 秦夫人目光和缓了许多,对儿子、儿媳道:“走吧,咱们出去。” 江凌跟着秦夫人走出去,在门口遇上了两个女人,俱都三十多岁,容貌秀丽。其实年轻的一个,竟然有着江南水乡温婉如水的气质,巴掌大的小脸娇柔柔的,真是我见尤怜,估计男人见了她,都会生出保护欲来。虽然秦夫人在容貌上并不比她差,但却精明强干,是那种天塌下来也不怕的类型。 第三百零九章秦府辛秘 两姨娘见他们出来,行了一礼,柔柔地道了一声:“夫人。”眼睛转向江凌,冲着她笑了一下。 江凌余光看着秦夫人脸色,对她们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这不是正式见礼,也没人介绍,她这样子,算不得失礼。 “走吧。”秦夫人转身往厅堂走去。 两位姨娘跟在她的身后,接着是秦忆与江凌。秦忆也不管后面有没有下人看见,伸出手来,轻轻握了一下江凌的手。 江凌转眼看到他脸色不大好,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一直以为,秦从毅既是有情有义的汉子,而且以前见秦夫人跟他在一起两人一团和气,夫妻两人的感情一定很好,却不想那全是做给外人看的。 虽然在古代呆的时间并不长,宅门里的事她也不是很了解,但从兖州一路行来,兰陵公主也说过不少的事给她听。像昨天这样,虽然不是举行婚礼,却也算得儿子娶媳,从道理上来说,秦从毅应该宿在秦夫人房里才对。然而从种种迹象来看,似乎并不是这样。 秦府的内厅,面积宽大,布置得富丽堂皇。秦从毅穿着一身常服,一个人坐在主座上喝茶。 秦夫人进去,也不说话,也不行礼,直直往他旁边的位置坐了。两个姨娘倒是礼了个礼,语调柔柔地叫了一声:“老爷。” 秦从毅抬起头来,目光却落到了三姨娘身上。他也不说话,只微点了一下头,两个姨娘便依次坐到了秦夫人的下首处。 “凌儿住在这里还习惯吧?”秦从毅开了口,脸上浮出笑容来,目光慈爱地看着江凌。 “回父亲话,住得习惯。”江凌笑道。从袁嬷嬷手里接过茶杯,走到秦从毅面前正要行跪礼,却看见地上光光的,也不见下人拿蒲团上来。 “大礼昨日当着众位大人和夫人的面,已行过了,今日不必多礼。”秦从毅道。 “是。”江凌恭敬地将茶递到秦从毅面前,只屈了屈膝:“父亲请用茶。” 待秦从毅接过,她又拿过一杯,走到秦夫人面前:“母亲请用茶。” 秦夫人接过茶,满脸欣然地喝了一口,笑道:“你唤公主为母亲,唤江夫人作娘,是吧?为了不至于弄混,往后便叫我婆婆吧。” “是,婆婆。”江凌改了口。 秦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指着旁边的姨娘道:“这是二姨娘,那是三姨娘,你行个屈膝礼便可以了。” “是。”江凌依言向二姨娘和三姨娘敬了茶,屈膝福了一福。余光看到秦从毅的脸上的笑容敛了敛,像是不太高兴,她只装着没看见。 他们夫妻对这两姨娘态度不一样。她作为秦夫人的儿媳妇,秦家的少夫人,哪怕是没有刚才秦忆的那句话,她也要偏向秦夫人,就算不合礼数也要照做。 江凌敬茶之时,二姨娘面色如常地接过了茶盏,喝了一口,便递给了身后的丫环,又从头上取下一根银镀金嵌蜻蜓簪,放在雨竹托着的铺着红布的托盘上,笑道:“祝少夫人和少爷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秦夫人听得这话,看向二姨娘的目光沉了沉。明知秦忆曾说过江凌要三年后才生孩子,她这样说,不是借嘲讽秦忆和江凌来嘲讽自己么? 三姨娘接过茶盏,见江凌行了礼,将茶拿在手上没有喝,看着江凌笑了笑,瞥了秦从毅和秦夫人一眼,轻声柔气地道:“咱们是官宦之家,姐姐又是数来讲究礼数的。妾不知这忆儿媳妇不给妾行大礼,是个什么讲究?” 看来,这三姨娘是个良妾,还是个得宠的。否则,明明知道自己没儿女,以后要靠着秦忆,在秦夫人发了话的情况下,还这么问,除了认为秦从毅会为她撑腰,没有别的理由。 秦夫人看了秦从毅一眼,见他不作声,冷笑一下,道:“照理说,兰陵公主可是凌儿的母亲,跟老爷及妾身是亲家。但昨日公主前来,老爷为何要去城门口迎接?为何要给公主行跪拜之礼?妾身不明,还请老爷告之缘由。” 秦从毅自然知道秦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这问题当着江凌的面问到他脸上来,不得不回答:“公主贵为皇家血脉,受先皇赐封。我等皆皇家之臣民,君臣有别,自然要以大礼迎接公主。” 秦夫人冷冷地转向三姨娘:“老爷的话,妹妹可听见了?凌儿为皇家血脉,诰命之五品官县君夫人,听公主说还为凌儿向皇上请封县主,不日就要下旨宣封。这样的身份,哪怕你是老爷的宠妾,也当不起凌儿的大礼。刚才给你屈膝一福,你那没剩多少的福气恐怕也折得差不多了。要是再一跪,也不知明天你是否还能起得来床?” 当着新媳妇的面,直接揭了老底,差点就说他宠妾灭妻。这话听得秦从毅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红,煞是好看。可这话是三姨娘先问出来的,而且问话的时候,秦从毅也觉得从家礼上来说,江凌是媳妇,是晚辈,给他的两个良妾行个礼,也是应该的。毕竟,无论是诰命夫人还是县主,都还没宣封不是?所以当时他并没有喝斥阻止三姨娘。现在秦夫人这样挤兑,他除了生受,还真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三姨娘被秦夫人这一逼问,哑口无言。满是委曲地看了秦从毅一眼,如秋水一般的眼眸,顿时浮上了一层雾气。那泫然欲泣的模样,真是楚楚动人、风情万种,看得江凌都感觉愀心起来。 江凌看了秦夫人一眼,见她面色如常地端坐在那里,稳稳地端着一杯茶,兀自品饮,神态自若,腰背竖得笔直,就像青松一般透着一股刚强,不由得暗自叹息——像秦从毅那种马上英雄,还是喜欢三姨娘那样温婉如水的女子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记起兰陵公主曾劝过她的话:凡事不要太过强硬,就算你是一棵青松,也要学学那凌霄花,时不时地做出攀附的姿态,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让他满心都是你。 是这样的吗?她不由得看了秦忆一眼,却不想正对上秦忆的目光,那目光里透着无奈,透着烦恼,透着一丝歉意。 “咳。”秦从毅浑身不自在地站了起来,“凌儿还要去给公主请安吧?赶紧去吧。一会儿你跟忆儿陪公主吃了饭,咱们再一块儿去新塘见见你祖父祖母。” “凌儿,去吧,别在这呆着了,免得人家还以为你在等见面礼呢。在三姨娘看来,这不行大礼是没见面礼的。你的嫁妆丰厚,足足是秦府家产的三、四倍呢,什么御赐的东西没有?那见面礼你也看不上眼不是?” 三姨娘只顾着在秦从毅面前装可怜、装柔弱、装风情,好搏得同情,忘了她那句问话给秦从毅带来的难堪,却一下忘了将她准备的碧玉滕花玉镯给江凌。此时听得这话,赶紧从腕上顺下玉镯,想要将礼补上。言语上挤兑两句不算什么,但新媳妇敬茶不给见面礼,那可是一辈子被人拿出来说嘴的事。秦从毅再宠她,也不容她这么慢待皇家县主。 而江凌本就恼怒三姨娘仅仅一个妾氏,就这么恃宠生骄,张狂若此,拿她这少夫人作伐,为难她、嘲讽秦夫人,哪里肯让她全了这礼数?见三姨娘顺下手镯,装着没看见,转身向秦从毅和秦夫人一福:“如此,媳妇告退,去给母亲请安了。”说完,转身就走。 三姨娘拿着那玉镯,就想往雨竹那红布托盘里放。然而雨竹也是个机灵的。一听秦夫人那话,就赶紧将托盘里的东西放入怀里,再将托盘放了下来,自己退出几步,垂手而立,半点没有接礼的意思。三姨娘算盘落空,心里有些发慌了,见江凌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也顾不得再矜持拿矫,急追上几步,想要拉住江凌的胳膊将玉镯往她手里塞。江凌练武之人,哪里会让她拉住?明明以不急不慢的步子往外走,急追的三姨娘却怎么也赶不上,只得在后面喊道:“少夫人,请等一等。” “凌儿,将三姨娘的见面礼接下吧。一家人,别生份了。”秦从毅见爱妾急得花容失色,于心不忍,开口帮腔。 “凌儿的首饰多的是,一辈子都戴不完,三姨娘还是把父亲买给你的玉镯自己留着用吧。凌儿未给三姨娘行大礼,不敢生受。”秦忆冷冷地挡在了三姨娘面前。 这三姨娘,平时张狂些,看在父亲面上他也忍了。但现在是什么场合?竟然当着他的面,在江凌刚进门之际,如此不把母亲放在眼里,还欺负到了江凌的头上他心里那股恨恼从里到外地冒了出来,便是看向秦从毅的目光也透着一股冷意。 三姨娘急急往前追,哪里想到秦忆会这么突然地挡到前面,一下收不住脚,直直便撞入秦忆的怀里。秦忆当然不会让她撞上,脚步一措就闪开身去,三姨娘欲要收脚,闻到秦忆身上那股阳刚之气又有些意乱情迷,他这一闪,三姨娘便直直地扑向地上,摔了一个大马趴,“哎哟”一声,头上的簪子掉了两只,头发披散下来,又这么匍匐趴着,着实狼狈,哪里还有什么如烟如水的娇羞风情? 江凌回身看着她这狼狈相,再看到秦从毅黑了的脸,差点破功笑了出来。赶紧咬了一下舌头,忍住脸上的笑容。秦忆虽然恼恨秦从毅,但那毕竟是他素来敬重的父亲,想必这样一次会面让他极不舒服。如果自己再笑,就是看他父亲的笑话了。不妥不妥,实在不妥,要忍住,忍住…… 秦忆快步上前,紧紧地握着江凌的手,一言不发地出了正院。上了车,他便闭上了眼,将眼中的情绪关住,身体却挺得笔直。直到江凌偎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他才放松了身体,将江凌抱住,开口道:“凌儿,对不起,让你受委曲了。” “我没关系。”江凌摇摇头。心里许多疑问,但知道时间不对,不敢开口相问。 秦忆看着外面,却轻声开了口:“你一定奇怪父亲那么一个人,会在家里这么放纵妾氏对自己的正妻无礼吧?” 江凌仰起头:“是啊,为什么?父亲那么重情重义的一个人”如果不是秦从毅重情义,信守诺言,遵守婚约,为了守护她,从边关回到零陵,又对她多番照拂,百般宽容,她跟秦忆也不可能有今天。 “母亲生我时难产,再也不能生育。在我四岁那年,父亲便纳了边关一个低微将领的女儿,就是二姨娘;我五岁那年,父亲回京述职,在风雪中救了一家人。那家家主是一个祖籍江南、到京城补缺的官员,为了感谢父亲,顺从他女儿的意,将她嫁给了父亲为妾,那便是三姨娘。她两人都是家中嫡女,出身并不比母亲低,因爱慕父亲,甘心为妾。这让父亲很感动,同时也心生愧疚。” 秦忆搂着她的手紧了紧:“二姨娘嫁过来一年多没有身孕,而三姨娘只成亲一个月,便怀了父亲的孩子。所以父亲对她就更好了。再加上她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又善于玩心机,装柔弱,拢住了父亲的心。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父亲都会想办法帮她弄到。她怀孕六个月时,有大夫说她怀的是男婴,这让父亲更加高兴。” 他转过眼来,定定地看着江凌:“那时候,我已经进学。因表现得比较聪明,知道上进,父亲虽宠三姨娘,对我十分关注,对母亲也一直很敬重,这让三姨娘十分不满。父亲的宠爱让她的心膨胀起来,她想当正妻,她想让她的儿子成为秦府的嫡子。她知道母亲不能再生育,性格又刚强,便想着如果我没了命,母亲也不能独活。便买通厨房里的人,给我下药,想将我毒死,结果被母亲发现。你想想,一个母亲,看到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的儿子差点被人毒死,那是何等的暴怒?所以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母亲叫人将三姨娘打了一顿。待得父亲赶回家中,那个成形的男婴已流掉了……” 推荐好友文文 书名:《名门贵妻》,作者:子夜妃子 简介:生于金陵达官显贵之家,高门嫡女,却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重生于十二岁那年,不知躲不躲得开,命运的安排。 长街长,烟花繁,你挑灯回看。短亭短,红尘辗,我把萧再叹。 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第三百一十四章来了个青梅竹马 年轻时,他喜欢喝酒,她总说伤胃。晚上睡前,总要给他亲手做一些夜宵,逼他吃下。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娶到这样美丽而贤惠的妻子。他上战场时,因为她的坚强,他总是很放心。他相信,哪怕他再也回不来,她也能把他们的儿子抚养长大。 没想到,直到现在,她都仍如当初那般,记挂着他的身体。可曾几何,自己不再觉得她的坚强是长处了呢?曾几何,他们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从那年的一把药,他们之间,就只剩了冰冷,他以为她心里怨恨,恨他把他的关切给了别的女人。何曾想,她只是把她的柔情爱意牢牢的遮掩起来,再也不让人看见知晓? 这么些年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涌上了秦从毅的心头。因为重新认识了两个妾氏面目,这不由他开始怀疑起当年的判断来。 过了几日,他从军营回来,正要去正院看看生病的秦夫人,却有丫头跑来,说两个姨娘又打起来了。没奈何,他只得去了二姨娘住的院子。站在院子外面就听得里面两个女人的嚷嚷声。待进到院子里,看到二姨娘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骂三姨娘当年给秦忆下毒的事,三姨娘满脸的惊慌。他心中大震,叫人把三姨娘拿住,用军中审敌人的手法来逼三姨娘,终于得知当年真相。 当下秦从毅便把三姨娘关进了院子里,自己当天便喝得大醉,拉着来劝自己的秦忆的手,直说自己糊涂。第二天醒来,却看到秦夫人一脸疲惫地趴在床边,显然照顾了自己一夜,心里感动,夫妻俩当即和好。而秦夫人在兰陵公主的教导下,也有意改变自己的性格,将自己刚硬那一面收住,尽量温柔体贴,夫妻俩虽然没有秦忆与江凌那么甜蜜,却也相濡以沫。 事后,江凌笑嘻嘻地到兰陵公主面前邀功:“母亲,怎么样?女儿做的和事佬叫您满意吧?” “是,满意,做得不错。”兰陵公主拧了一下她的鼻子。 母女俩正嘻闹,却听丫头进来禀报:“公主,附马带着大公子和大姑娘来了。” “什么?”兰陵公主跟江凌相视一眼,嘟哝道,“他们怎么来了?”站了起来,“他们在哪儿?” “在前厅里,陆大人和陆夫人正在招待他们呢,叫您跟姑娘快去。” 兰陵公主让丫头给自己整了整服饰,唤江凌道:“走吧。” 江凌一边走,一边疑惑:“虽然说要过年了,窦伯伯来跟您一起过年,也说得过去。但他不是都督吗?怎么能乱跑?”自从她跟窦家人闹了一场之后,她就再也没唤过他父亲。后来窦怀悊请求兰陵公主原谅后,主动让江凌唤他伯伯,兰陵公主也默认了这个称呼。 “皇兄是知道我在零陵的。如果窦怀悊上折子请求来此过年,皇兄自然会应允。兖州那里的公事,让副手代为管管就是了。”兰陵公主倒不奇怪,“只是我倒没想到,窦玮和窦瑶会来。他们虽说认错的态度诚恳,但我没了财物给他们,却不相信他们还能这么孝顺,巴巴地跑这么远来看我。” 江凌干干地笑了一下:“大概是窦伯伯叫他们来的。”那两人为何而来,她自然清楚。进空间回炉洗脑,人不会变得呆傻,但心底里对她的依赖和言听计从,却像是与生俱来一般的根深蒂固。就是窦怀悊不唤他们来,他们估计也得闹着来。 到了前厅,窦怀悊带着窦家两兄妹,果然正坐在那里,见到容光焕发、跟江凌就像两姐妹似的兰陵公主,窦怀悊眼里的惊喜不像作伪。而窦玮跟窦瑶,见了她们娘俩,自然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这让兰陵公主心情大好。无论如何,少年夫妻老来伴。她对窦怀悊虽然生不出爱意,但窦怀悊对她却是极为小意殷勤、温柔体贴,这还是让孤寂的她感觉到温暖的。而两个孩子,也是她教育抚养长大的,能真的悔过,真心孝敬她,她怎不高兴? 当下一家人乐意融融地施了礼,坐了下来。 窦怀悊问候完兰陵公主的身体,又对江凌道:“我们来的时候,到了襄阳,正遇上秦将军原来在边关时的一位属下,带着家眷到零陵来,说是调到秦将军手下做事。估计他们此时正在秦府上作客。” “哦,是吗?那公公指定特别高兴。这边的生活虽然安逸,但他总是怀念在边关的戎马生活。”江凌不在意的笑笑。 “姐姐,那位钟将军家的小姐有十六岁了,长得挺漂亮。她说,是跟姐夫从小一块长大的呢。”窦瑶见江凌不在意,在一旁着急道。 “瑶儿。”窦怀悊喝道,看向江凌的目光却隐隐有些担忧。他反正是想明白了,只有江凌过得好,兰陵公主才会好;而兰陵公主身体好,跟他关系好,窦家才能好。所以,他现在是真心希望江凌过得幸福。 看到连窦怀悊都担忧起来了,江凌心里有些嘀咕。莫非,这情敌很强大? “你还是回去看看吧。”兰陵公主见状,赶紧道。 “呃,好吧。”江凌模模鼻子,对窦家人和祖父、祖母打了声招呼,便回了家。 果然,回到秦府进门一问,确实来了一家姓钟的客人。江凌想了想,并未往前厅里去,自己回了院子。刚换好一身衣服,便有秦夫人身边的丫头来请:“少夫人您回来了?夫人请您到前厅见见客人。” “好,就来。”江凌跟袁嬷嬷交换了一下眼色。看来这家人虽然是秦从毅的属下,交情却不一般,绝对是通家之好。否则,也不会让她去前厅见客。如此可见,青梅竹马什么的,估计是真的了。 到了前厅,远远就听得里面笑语盈盈,秦忆的笑声也夹杂在里面,似乎笑得尤为欢畅。 秦夫人一眼看到了门外的江凌,招招手道:“来,凌儿,见过你钟叔叔、钟婶婶。你钟叔叔在战场上救过你公公的性命,是过命的交情,两家人就像一家人一样。” “见过钟叔叔,钟婶婶。”江凌进去,对着那对陌生的夫妻施了一礼。 “哎,不敢当,不敢当。”钟生刚才已听说了,秦忆娶的可是一位皇家县主,当下不敢受她的礼,赶紧地站起来避开了去。又唤自己女儿:“姿儿,快给你嫂嫂见礼。” 一进门江凌就用余光看过那位“青梅竹马”了。西北那边的姑娘,大概有些西域血脉,五官深刻,跟雕刻出来似的,那长长的睫毛,黑亮亮的大眼睛,确实漂亮。江凌自己在南方算高的了,足有一米六九。而这位钟姑娘,比她还要高,看样子有一米七二,跟秦忆站在一起,很是和谐。 江凌刚进来时,钟姑娘正跟秦忆在说着什么,两人笑得极欢。不过江凌一进门,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住了嘴,目光都投向了江凌。此时见唤,钟姑娘走过来对着江凌施了一礼,歪着脑袋打量了她一下:“从小便知秦大哥有一位订了亲的未婚妻,想来便是嫂嫂了。钟玉姿见过嫂嫂。”说完又冲着江凌一笑:“嫂嫂你真漂亮。” 江凌笑了笑,没有把这声赞扬再送回给钟玉姿。要不是兰陵公主一天到晚的紧张兮兮,耳提面命,她估计不会这么敏锐地发现这钟玉姿眼里隐得极深的敌意。第一次见面的人,为何会有敌意?不用想就知道。这姑娘,对秦忆,那绝对有非份之想。 倒也是。人家郎才女貌、青梅竹马,父辈还是过命的交情,如果不是秦忆跟自己订了亲,而秦从毅又是信守承诺的汉子,这两人估计早就成了亲,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吧?看来,自己才是第三者呢。不过无论怎样,现在秦忆已成了亲,钟玉姿却还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莫非,她想要作小? 想到这里,江凌有些无奈。成亲之时,兰陵公主就跟她说过以后怕是得整日处理秦忆的烂桃花,回了零陵之后,秦忆那两个丫头倒是被自己试了好几回,结果姹紫因为有一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邻居哥哥,对秦忆没有想法;那嫣红却是在秦忆有急事没能去新塘过夜的时候,暗里地勾引过秦忆两回。见秦忆无动于衷,终于在一次秦忆喝醉酒的情况下,将自己月兑得溜光睡在他的身边。第二日秦忆醒来,看到身边的嫣红大怒,欲要将她打杀,却又怕江凌不相信自己,绑了嫣红去新塘,让她自己讲清楚。嫣红到了那地步,知道如果说自己**于秦忆,或许秦夫人还能给她一条活路——她是知道江凌要三年后才生孩子的,自然不肯说实话。袁嬷嬷却一眼看出她还是黄花大姑娘,让秦夫人请稳婆来给她查身,最后自然是真相大白,还了秦忆一个清白。嫣红也被秦夫人发卖。 因为此事,秦夫人觉得对不住江凌,转手也将姹紫嫁给了她那邻居哥哥。而她院子里那几个小丫头不听话冒了头的,被袁嬷嬷记了黑名单,此时提出来一块儿发卖了。 后院的遗留丫头处理干净了,莫非现在轮到官宦小姐了么?江凌看着钟玉姿,倒是饶有兴趣。先拿这丫头试一试秦忆的态度吧,看看他是不是对他的青梅竹马有情——江凌其实很自信,他是不会对她有私情的。但谁知道呢?看看再说罢。然后呢,如果秦忆无情而钟玉姿有心,她不介意让兰陵公主看看,应该如何干脆利索地打小三。 (今天得了好多的粉红票啊感动、高兴之余,又有些郁闷:旧书未完,新书是不能参加pk的。本书会在二月五日左右完结。亲们能把手里的保底粉红票留到二月六日投给泠水的新书《知味记》么? 谢谢泥鱼、青春苹果、挚爱双鱼座、warmhu、兔儿乖乖、云起潮汐、fjscwyk、kolinn、居居、懒猫呀的粉红票) 第三百一十五章你们聊 秦忆自打江凌进门,目光就粘在了她身上。见她跟钟玉姿寒喧完,正要拉着她过去说话,江凌眼睛却不看他,对秦夫人笑了一下,解释道:“我今天跟祖父种药材,把衣服弄脏了,回来换衣服,才知道来了客人。”说完对钟夫人轻轻一福,“所以来晚了,钟婶婶莫怪。” 钟家夫妇赶紧客气几句,连说不敢当。 钟生拍着脑袋,歉意地笑道:“见到大哥欢喜,我倒忘了说一件事。到襄阳时我们遇上了兖州都督窦将军,一聊之下才知道他是县主的父亲、忆儿的岳丈。他带着窦公子和窦姑娘,跟我们一块儿到的零陵。” “窦将军来了?”秦从毅惊得站了起来,转向江凌道,“凌儿刚从陆府来吧?你见着没有?怎么不早说?” 江凌笑笑:“见着了。因窦伯伯是跟钟叔叔一块儿来的,我以为你们知道了。” “是我疏忽了,见到大哥就忘乎所以。”钟生憨憨地笑着,很是自责。 “见面高兴,很正常,很正常。钟生你不知道,我跟窦将军这亲家,还没见过面。忆儿跟凌儿是在兖州成的亲,多亏他操持主办。他既来了零陵,于情于理我都得去打声招呼。咱们兄弟,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聊天,不急于一时。”秦从毅哈哈笑了起来,拍拍钟生的肩膀,“再说,你们也车马劳顿,我让你嫂子给你们收拾院子,好好歇息歇息。晚上我再给你们接风洗尘。” 说完对秦夫人使了个眼色,秦夫人连忙带着他们出去。 “嫂嫂,往后我可以来寻你说话么?”钟玉姿出去之前,问江凌,态度极为友善。 “自然。”江凌微微一笑。这种时候,她能说“不”吗? “太好了。”钟玉姿高兴得神采飞扬,转脸看了秦忆一眼,跟着她母亲出了门。 “走吧,上陆府。”秦从毅大踏步出了门,又叫小厮,“赶紧备车。” 秦忆走过来拉了江凌的手:“走吧。”一边向外走,一边解释。原来这钟玉姿还有一个哥哥,现在仍留在边关。他跟秦忆一般大,两人从小就在一起调皮捣蛋,又一起从了军,感情很好。所以钟玉姿是跟在他们**后面长大的,他一直把钟玉姿当妹妹看。 江凌由他拉着手,嘴角噙着笑,很认真地听完他的话,然后仰起脸,对着他灿然一笑:“我明白了。” 不管怎么样,秦忆能对她解释,那就是把她的情绪和想法放在了心上。这种行为,值得嘉奖。所以她看左右没人,而前面的秦从毅又一直往前走,根本没回头,赶紧掂起脚尖飞快地在秦忆的脸上亲了一下。 其实不用解释她也知道,秦忆对秦玉姿是没有男女之情的。否则以他的性格,秦从毅再打他骂他,他也不会乖乖地回零陵来娶她。而秦从毅也不会为了遵守他自己订下的诺言,把唯一的儿子的终生幸福毁掉。想要她过得好,只需要认她作义女,在别的地方补偿她就好。 见江凌信任自己,秦忆很高兴。嫣红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总担心江凌面上虽然不发作,心里会越发地不相信自己。 往后的几天,江凌为尽地主之宜,带着窦家兄妹和钟玉姿将零陵各处都逛了个遍。钟玉姿对江凌那叫一个亲热。她本来就是一个热情似火的人,说话又幽默风趣,为人也聪颖,再加上对江凌好得不得了,如果不是江凌有提防心,还真会把她当成了好姐妹。秦忆有一次从军营出来遇上她们陪着逛了一圈,钟玉姿也并没有对他如何亲昵,反倒是跟江凌在一起说话的多,眼睛很少往秦忆那里瞧。 逛完三天零陵,江凌的任务完成,生活归于平淡。因为钟生一家来得仓促,再加上快要过年了,秦从毅并没有急着给他们找房子,而是把他们留在了家里,准备一起过年。于是每天早上秦忆去了军营,钟玉姿便跑了来,跟江凌聊天说地。江凌本来对她一直都是客气之中带着疏离,这回对她就更冷淡了。时常是钟玉姿一个人在那里滔滔不绝,而江凌捧着一本书看得不亦乐乎。这让钟玉姿讪讪的,最后终于受不了,不来了,让江凌落了清静。 “你家相公那位妹妹想干嘛?你又想干嘛?”兰陵公主看这场戏看得郁闷,忍不住将江凌叫过去,问道。 “还能干嘛?”江凌也极郁闷。她以为这场戏很快就落幕的,当时还说会很干脆利索。结果这钟玉姿也不知怎么想的,硬是绕了一个大弯子,让她烦不胜烦。“刚开始到的那两天,她跟她娘总跑到我婆婆面前献殷勤。我不耐烦看她演戏,便让她从下人嘴里知道了秦家曾许诺过秦忆不纳妾的事。钟夫人着急起来,小心翼翼地用话试探我婆婆。你也知道的,自从我配合你帮着婆婆获取了公公的欢心后,她待我越发的好;再有嫣红的事,她知道秦忆的心思,更是死了为秦忆纳妾的心,一心只拿我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所以钟夫人一露出点口风,我婆婆便把话说死了,说秦忆绝不纳妾。我婆婆那条路走不通了吧,钟玉姿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想要让我喜欢她,把她当成亲姐妹,到时再发点什么事,我自然不好意思把她打发走,只能认她作妹妹。在她想来,说不定还能许她作平妻呢。现在,我把这条路也给她堵死了。你看吧,下一步,那就是秦忆了。” 说完又很不耐烦的道:“你说说这女人笨不笨?直接找秦忆下手就好了嘛,非得绕这么一大圈子,让我这几天没得逍遥日子过,花花草草没得看,整天地看她那张变来变去的脸。” “你……”兰陵公主用手指恨恨地指着江凌,哭笑不得。转脸对林嬷嬷和袁嬷嬷道:“你们看看这孩子,别人不去勾引她相公,她还不耐烦了。真真是……我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江凌也笑了起来,将她在空间里种的茶一饮而尽:“还别说,都到这一步了,她要不去勾搭我相公,我一定会恨她的。” 不过钟玉姿没有让江凌失望。从她那里碰壁之后,消停了两天,终于又重振其鼓,开始攻向最重要的堡垒——秦忆。 秦忆平常的生活很有规律:一早起来就到军营里去,直到午后才回来。回来便到外书房里看一个时辰的书。晚饭后回房跟江凌卿卿我我。当然,军营有特殊任务或沐休,或江凌不忙的时候除外。 而钟玉姿在模清楚他这个生活规律之后,便经常地在他回来时,制造书房外的偶遇。接着便跟着他到书房,拿出秦忆最感兴趣的边关战事来说。这姑娘也还有些本事,因为父兄的关系,也看过一些兵书,说起大大小小的战役来头头是道,倒听得秦忆兴趣大起,心里虽然知道江凌对这种行为会不高兴,但想着自己跟江凌解释过了,她也表示不会误会,所以便纵着自己听了下去。没有拒绝钟玉姿的这种接近。 不过他心里最终还是不安的,生怕江凌会生他的气。在跟钟玉姿聊过天后,就会回来汇报给江凌听,他跟钟玉姿聊了些什么做了什么。还让江凌放心,他没有任何想法。江凌每次都很认真的听他说完,然后说一句:“知道了,我相信你。”这让他跟钟玉姿的聊天越发的坦然起来。 “姑娘,您再这样纵着,姑爷的心都快要被那狐狸精抢走了。”这种行为,连入画都看不过去了,嘟着嘴对江凌劝道。 江凌抿着嘴笑:“没事。”从书里抬起头来,“时间差不多了吧?你家姑爷应该回来了。” 话声刚落,就听得雨竹从外面进来:“姑娘,姑爷书房里的小厮送信来,说钟姑娘又去了书房。” “知道了,你跟他说,一刻钟后引他们出来一趟。”江凌站了起来,“入画,帮我把那件宝蓝色云纹男装锦袍拿来。”又唤,“袁嬷嬷,帮我梳个男装头。” 待得换了男装,江凌又对着镜子化了一个妆,见入画也换好了男装,道:“走吧。” 两人施施然走了出去,到了二门处,正遇上秦忆与钟玉姿两人,那钟玉姿指着一株树,也不知在说什么,说得神采飞扬。江凌似乎也不在意,也不打招呼,带着入画直接往院门出去。 小厮站在离秦忆他们不远处,早已在翘首相盼了,见了江凌主仆两人过来,大喜,正要打声招呼提醒秦忆,却不想秦忆一抬头便看到了江凌,也不管钟玉姿是否还在说话,纵身一掠就到了江凌面前:“凌儿。” 待得江凌转过头来,他顿时愣住了。江凌并未像以往那样给自己化个男性化的脸。仍是素着她自己的那张脸。但秦忆却惊艳了——脸仍是那张每日看到的熟悉的脸,五官也仍是原来的五官,但今天的江凌,就是跟以往不同,炫目得让他移不开眼睛。 “呵,你们聊,你们聊,我去花店。”江凌似乎很急,拱了拱手便转身出了门。 (谢谢落燕閑居的打赏,谢谢ivyulv、hzh可可、雪心难融、么丫点、arielle、台灣小佑佑、soi、卻上心頭的粉红票还有一位亲投了催更票的,抱歉哈,今天有事,没办法加更。) 第三百一十六章争吵 “怎么?出了什么事了?”见江凌理也不理自己,看到自己与钟玉姿呆在一起也没有一点愠意,带着入画步履匆匆,脸上的表情却一派悠然。秦忆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按理说,江凌这种表现,是因为信任他,相信他跟钟玉姿没有男女私情,他应该高兴才对。可他心里为何却酸酸涩涩的,甚是难受? 江凌,似乎不在乎他或者反之,她很生气,生气得不想理自己? “没什么事,只出去溜溜。”江凌眼角都没瞟他一下,扔下一句话,很快就消失在拱门处。 “忆哥哥,忆哥哥……”钟玉姿见秦忆呆呆地望着江凌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见动弹,不由轻唤了两声。 秦忆回过神来,转眼看到钟玉姿那明艳的脸,不由得有些心生厌恶。她是客人,又是从小跟妹妹一样看待的姑娘,死皮赖脸地要来跟自己说话,自己总不好跟江凌似的,对她不理不采。钟生刚到此时,便走马上任,日日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自己想要知道那些边关兄弟的情况,知道边关近一年多来发生的战役,便只有向钟玉姿询问。 可由此就惹得江凌不高兴,那也太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他理也不理喋喋不休想要将自己的注意力唤回去的钟玉姿,向不远处的小厮招了招手:“伺墨,你跟少夫人身边的入画向来关系好,可听说少夫人这几日在忙什么?” “这个……”伺墨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曾。” “说。”秦忆将脸一板。 伺墨苦了脸:“少爷,小的要是说了,您可别跟少夫人说是小的说的。否则,入画姐姐一定要怪我泄露少夫人的秘密。” 秦忆瞪他一眼:“废话少说。” “是。”伺墨缩了缩脑袋,“少夫人准备跟赵刺史家的公子合作,将插花的生意做到京城里去。这几日正在商议这事呢。” “什么?”秦忆顿时黑了脸,“你们少夫人每次去花店,就总跟赵峥明在一起?” “这个小的不知道。小的一向只呆在书房里,或是跟少爷出门,哪里知道少夫人见了谁?连少爷都不知道,小的怎么知道?”伺墨低声嘟哝。 “你……”秦忆想要发火,却又不知这火往哪里发。成了亲,他做通了父母亲的思想工作,给了江凌充分的自由。这大唐,未出阁的姑娘家整日出门容易遭人非议,可对于已婚的妇女就宽容得多。江凌又有兰陵公主和陆文远夫妇撑腰,未成亲之前也是到处跑惯的,为此秦夫人还挺欣赏她这点,所以也就同意了,没有拘着她整日在家里呆着。至于她去哪里,跟什么人见面,秦忆觉得自己如果问得太细,容易让江凌反感,显得极为不信任,便也没有多打听。此时知道她竟然跟赵峥明那不怀好意的家伙在一起,开始妒火中烧。 “忆哥哥,嫂嫂去哪里,跟谁在一起,不跟你说的吗?”。钟玉姿看到秦忆眼里的怒火,很是高兴。她巴不得秦忆跟江凌吵一架,好发现她的可爱。这两天她虽然往书房里跑,成功地让秦忆被她说话的内容吸引,没有被赶出去。但让她郁闷的是,她在秦忆眼里还是像以前一样,就是个什么不懂的小丫头。他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伺墨差不多,与他看江凌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她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才先去讨好秦夫人或是江凌,想走那两条路,可是……现在,如果他们俩吵架,自己的机会是不是就来了呢? 秦忆被说着痛处,极度的不高兴。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伺墨,送钟姑娘回房。”话声未落,人影就不见了。 也不知是不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马厩里的马竟然全被马倌拉去刷洗去了,待得他找到马,再快马加鞭地到得花店,便见江凌在花店后面的暖房里,与赵峥明相对而坐,正品着茶聊着天。氤氖的茶香与花香弥漫了整个暖房,两人说着话,时不时地相视而笑,俱都眉眼如画,笑意盈盈,映得暖房里怒放的红梅都失去了颜色,真真一对璧人。 秦忆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外面,望着半掩的门里的情景,心里像是被人狠狠地拧了一般,又酸又涩又疼。 “爷,您怎么来了?”站在角落里的入画从门里看到了秦忆,向江凌耳边说了一声,赶紧跑出去相迎。紧接着,江凌也站了起来向门边走来。 秦忆将堵在心头的难受艰难地咽了下去,冷冷地扫了跟着出来的赵峥明一眼,对江凌露出一个笑脸:“生意谈好没有?我来接你回家。” 江凌有些愕然,继然失笑道:“好。”转脸向赵峥明拱拱手,“赵兄,我今天家中有事,咱们的事明日再议。” 赵峥明仿佛没看到秦忆那难看的脸似的,满面春风地对江凌拱手回礼:“行,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时间商谈,不急,不急。”那双漂亮的单凤眼有意无意地扫了秦忆一眼,颇有些得意的意味。 秦忆因江凌答应得爽快而和缓的脸又难看起来。 “走吧。”江凌走过来,率先朝大门走去。 秦忆威慑地瞪了赵峥明一眼,赶紧跟上。 赵峥明看着他们夫妻俩在大门处一同上了车,起驾离去,同情地摇了摇头:“可怜的秦兄。”说完,满眼的黯然。那个人,如何可怜?那简直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公子,今天夫人去葛家商议亲事去了,听说您的亲事就定在明天开春。”深知他心思的小厮道。 赵峥明垂了眼眸,自呓一般道:“议吧。成了亲,她就可以放心跟我交往,不用老担心我有别样的心思了吧?” “其实,安如月姑娘也是不错的。人长得漂亮,性格也极好,不是那等庸脂俗粉。”小厮尽力安慰。 赵峥明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街道上,马车里,秦忆搂着江凌,闷声不响。江凌也不理他,不怕冷地掀开车帘,兴致勃勃地看街景。 “凌儿,我不喜欢你跟赵峥明来往。”见江凌若无其事,秦忆终于憋不住,闷闷地道。 “啊?”江凌很是意外地转过头来,“为何?” 秦忆涨红了脸,着恼地瞪了她一眼:“你明明知道原因。” “我知道什么原因?”江凌更加莫名其妙,“这零陵的插花生意不错,我想着要把生意做到别的地方去,却又不想太累,所以跟赵峥明一起合作做这个生意,因此跟他商议。怎么了?” 秦忆喘了几口粗气,将脸扭到一边,不跟她说话。他就不信江凌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会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她明明就是装傻,想看自己捻酸吃醋的糗样。 江凌笑了起来,决定放他一马:“你是说赵峥明以前对我有别样的心思,所以不喜欢我跟他来往吧?” “嗯,就是。”秦忆倒是很光棍地承认了。 “我成了亲,他也跟葛夫人的侄女安如月订亲了,还能有什么想法?”江凌有些不以为然。 秦忆急了:“你没看到他看你的样子,色迷迷地就快要流口水了嘴巴能骗人,可眼睛却骗不了人。” “就算他有想法又如何?”江凌撇了撇嘴,“我只拿他当朋友看。” “可我心里不痛快” 江凌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冷下脸来:“你跟钟玉姿聊天说话就行,我跟赵峥明聊天说话就不行?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可我拿钟玉姿当妹妹看。”秦忆又气又急。 江凌瞪着他,针峰相对:“我也拿赵峥明当朋友看。” “你……”秦忆真是气疯了,却又不能给江凌脸色看,也不能说重话,喘了几口粗气,道,“那以后我不理钟玉姿了,你也不许理赵峥明。” “不可能。”江凌将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甩开,“你们风花雪月,我们可是在正经地做生意。” “谁风花雪月了?玉姿不过是给我说说边关的战事。” “峥明也不过在跟我谈如何租铺面如何打开销路。”江凌毫不相让。 “陆江凌,你不要太过份”听得江凌把赵峥明的姓都省了,叫的那叫一个亲昵,秦忆终于失去了理智。 “停车。”江凌冲着外面叫了一声,拉开车门就要往下跳。 “不许走。”秦忆一把将她拦腰抱住,搂进怀里,用力之大,像是要把她嵌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你弄疼我了。”江凌嚷道,锤了他两下,秦忆这才放松下来,心疼地揉了两下,声音温柔下来,“哪里疼?” “心里。”江凌嘟了嘴巴。 “可是这里?”秦忆的熊掌立刻攀上了江凌的胸,揉了揉。 “讨厌。”江凌拍开他的手。 “咱们别生气了,好不?好好地说话。”秦忆倒也不胡闹,却不肯放开她,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又亲了亲她的脸颊。 “是你无理取闹。”江凌控诉道。 “好好,是我无理取闹。”每次跟江凌吵架总是秦忆最先败北,“可是,你以后不要跟赵峥明接触太紧密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放心,生怕你给他迷了去。” (谢谢落燕閑居的打赏,谢谢楚海天、李筝2010、gracebaobao的粉红票) 推荐泠水的新书:《知味记》,在下面的“作者推荐”和书页的“作者信息”里有链接。求收藏和推荐票 简介:天上的飞禽,山里的走兽,河中的鱼虾,地里的蔬菜,林间的笋蘑……如何把它们做成一道道美食,吃进自己胃里,是吃货林小竹来到古代后,整日思考的人生重大问题。 你说什么?我的美食,吃刁了你的嘴,抓住了你的胃? 呸,那是你的事,跟本姑娘何干?就算你是好男人也别就这样赖上我呀 第三百一十七章怀孕 “那你想过你跟钟玉姿在书房里孤男寡女聊天,我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秦忆斜了江凌一眼,满脸的不满:“可你没说自己不高兴。你看看,你跟赵峥明来往,我就不高兴;可我跟钟玉姿说话,你却没有半点表示。凌儿,你根本不在乎我。” “……” 咳,这话题月兑离预想,再说下去就说到信任问题了,赶紧拉回来。江凌把自己的脸埋进他的怀里,闷闷地道:“那我现在告诉你,其实我很不高兴,非常非常的不高兴。现在咱们是新婚,我说不喜欢你跟别的女人来往,你还会高兴一下。可等过一段时间,你可能就会烦我了,说我心胸狭窄,疑神疑神,不信任你。” 没等秦忆开口,她将脸转开来:“所以,我不想说,我也不想再帮你挡烂桃花了。昨天是嫣红,今天是钟玉姿,明天还不知是谁?你不累,我累。” “可你还要我怎么做?我又没去招惹嫣红和钟玉姿”秦忆说着说着又急了。 “那你想过没有?嫣红为何敢爬上你的床?钟玉姿为何天天到书房去?” “你难道想说,是我勾引的她们?”秦忆的脸变得很难看。 “是你的态度有问题。”江凌转过头来,直接秦忆的眼睛,“你的态度,就是纵容了她们,让她们想入非非了。我问你,难道你就不知道钟玉姿对你有情?你知不知道前几天她母亲向婆婆隐晦地提过要把她给你作妾?如果她为了达到目的,像嫣红一样做出不顾廉耻的事,你难道还能打杀或是将她卖掉?你除了纳她作妾,你别无选择。可我呢?到时候,你要将我置于何地?” “钟玉姿想要作妾?”秦忆吃了一惊,眼里却没有一丝意外。江凌试他,他自然将错就错想试试江凌,想要看看江凌会不会为他吃醋。可江凌的表现却让他黯然,心里越发地不踏实起来。 江凌瞪了他一眼,恨声道:“得意了吧?这么漂亮的女人哭着喊着,挖空心思想嫁给你,秦少将军你可真有魅力我告诉你秦忆,如果你碰了哪个女人,从那时起,你跟我就没有任何关系你别怪我不提早跟你说清楚。” “谁说我得意了?我怎么会碰别的女人?我早说过,我一辈子有你就够了。你明明知道,还要说这话来膈应我。说,今天的事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特意找赵峥明来气我?” “就是。”江凌承认得很痛快,“你待怎么着?” “我……我不怎么着,我还能怎么着呀”秦忆讪讪的,“反正你就把我吃得死死吧你。” “哼,我要把你吃得死死的,你还成天地跟别的女人聊天说地?” “我每次跟她在一起说话,总把伺墨留在房里。而且你也应该知道,两天加起来,说话的时间还不到两刻。往后,除了你跟娘和岳母她们,我保证不跟别的女人说话了,这你放心了吧?”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以后你爱跟谁说就跟谁说。我不高兴我也不说了,感觉不痛快我就走人。” “……”秦忆咬了咬牙,两眼定定地盯着江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最听不得的就是“走人”、“和离”这些词。江凌也知道他听不得,可她就是要说来气他,他还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凌也瞪着眼睛回看他。两个人跟乌眼鸡似的对视着,一动不动。 良久,秦忆败下阵来,伸手将江凌重新搂进怀里:“行了,你成功地威胁了我,我知道了。往后只要一见有女人近身,我的脑子就应该出现赵峥明的影子。我知道他小子贼心不死,就算他订了亲,或是成了亲,照样对你虎视眈眈。我要是有了什么差池,最得意的就是那小子。你或许当时会伤心,会难过。但只要我对不起你,你绝对会转过身去看都不看我一眼。反正有的是人疼你爱你,离了我,你照样会生活得幸福美满。”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微不可闻,“可我,却不行……” 江凌抬起头看着他,嘴巴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此番行动,就是想让秦忆明白这个道理。可这会儿被秦忆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她忽然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与不忍,心里着实酸楚得厉害。 爱情面前,总是先爱的那个人多受煎熬,爱得深的那个人更加卑微。她跟秦忆敢来这一招,只是因为她知道,他爱她,要比她爱他更深。如果两人生气,她可以负气离去,可以将他忘掉重新开始;而他却不能。所以,他才如此纵她,就算心中气极恼极,也不愿意放开他的手,不舍得说一句重话。 “谁说我离了你就幸福美满?傻瓜”江凌锤了他一下,将头埋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悄悄地抹掉眼角的一滴泪。 秦忆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从第二日起,秦忆从军营里回来便不再去书房,而是直接回了房。钟玉姿两日去书房都扑了个空,从伺墨嘴里又问不出什么来,后来干脆直接在路上等着秦忆。秦忆见了她,态度有礼而冷漠,话没说两句就开溜,拒绝得十分明显。一次是这样,两次也是这样。有时远远看到钟玉姿,就毫不遮掩地避开了去。钟玉姿也是个聪明人,一看秦忆这样子,便知此路也不通了。伤心之余,倒也息了这个心思。 秦忆却思及钟玉姿既有这样的想法,住在家里多有不便,便私下找了秦从毅,让他赶紧给钟家找房子。秦从毅得知钟玉姿这不妥当的举动后,也皱起了眉头。经过深思,吩咐吴管家给钟家找的宅子离秦府远一些,待新年一过便让他们搬过去。 将这事情处理好,江凌很得意地去跟兰陵公主汇报:“怎么样?以前都是千日防贼,自己累的半死,还防不住。别人只会说我嫉妒,容不得人。如果他真起那心,防起来也没意思。现在我给他从根上杜绝,让他自己去防去。他自己不要,谁也没法子,谁也说不上闲话。一劳永逸,是不是很妙?” 说完笑嘻嘻地道:“所以母亲,您别一天到晚地瞎操心,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会把你女婿看好的,放心吧” “看把她得意的?”兰陵公主指着她对林嬷嬷道,“要不是秦忆在意她,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的疼,她能得逞?早就让秦忆离心了。” “照老奴说,姑娘能拢住姑爷的心,就是有本事。而且,各种手段都不缺,公主您尽可放心了。”林嬷嬷笑道。 “那倒是。”兰陵公主笑起来,拍了一下江凌的脑袋,“行了,我以后不为你瞎操心了。过了年,我就跟你窦伯伯回兖州去。” “啊?还回兖州?您在这呆着多好。”江凌一听傻了眼。 兰陵公主叹了一口气:“你窦伯伯为我做到这个份上,我也不能太对不住他。再说,陆家二老和青荷对我虽好,但我住在这里,总不是那么回事。嫁给了窦家,却跑到陆家来住着不走,是个什么意思?就算我不怕人说闲话,但皇家脸面还是要的。非要等着皇兄派人来说我,那就没意思了。”又安慰江凌,“你窦伯伯不敢对我不好,窦玮、窦瑶现在也懂事了。再说,我怎么开心日子就怎么过,谁也不能给我气受,你就放心吧。” 江凌知道劝她不住,只得道:“那我每年去兖州看您。” “行。”兰陵公主笑了起来,“原打算过两年把秦忆调到长安去,我跟你窦伯伯也一起回长安的。但这段时间跟你祖父祖母聊了聊,他们却不想再动了。说落叶归根,就呆在零陵了。既然他们呆在这里,你就在这儿代你父亲尽孝吧。以后再说以后的话。” “是。”说起这些,江凌有些黯然。生离死别,总免不了。要想样样如意,亲人们总在一处,是不可能的。她现在有这样的日子,也应该知足了。 过了年,兰陵公主果然跟着窦怀悊回了兖州,钟家也搬了出去。江凌仍是陆家、秦家两边跑,花店的生意则托给掌柜打理,自己去得很少。 平静而快活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三年后的秋天,一辆马车停在了兖州都督府门口。 “公主,奴婢给您道喜了。”梳了妇人头的雨竹,给坐在主座上的兰陵公主行了一个大礼。 “快快起来。”兰陵公主迫不及待,“怎么样?怀上了?” “是。”雨竹笑道,“十天前诊出的喜脉,老爷夫人笑得都合不拢嘴。姑娘身体很好,能吃能睡的,让公主不要担心。” “哼,哪能不担心”兰陵公主回过头,“赶紧地,叫人收拾东西,我要去零陵守着凌儿。” 雨竹抿嘴笑道:“不是奴婢多嘴,怕是公主您去,也是多余。姑爷除了去军营,其余时间时时守在一旁,不能吃这个,不能干那个,紧张得不得了。姑娘的事别人根本插不上手。” “他哪里管得了凌儿?凌儿说要天上的月亮,估计他也要去摘下来。还能管得住她吃这个干那个?不行,我得去看着才放心。” (谢谢落燕閑居、shannee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