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传说》 第1章 缘起 诸天至高寰宇,一缕精炁由紫色地表袅袅飘升。在这高等的世宇中,这种最原始的小团精炁由孕育起就生有少许的意识和神智。 由一株神花下,精炁徐徐袅升,滑过青翠欲滴的肉叶,沿着碧绿主茎扶摇直上,升至花顶,赫然一芬芳馥郁、招展玉立的小仙女立于花台上。在飘升过程中,精炁孱弱的神识中,渐渐产生了对这世宇的部分印记。它知晓,这小美人正是此株神花孕育出的花仙子。 花仙子以花梗幻为秀腿;花萼化为件极精致的小短裙紧束小蛮腰;翘臀下,珠圆玉滑的秀腿没入花台中。片片花瓣幻化为流彩霓裳轻掩冰肌玉骨;两支花丝化为玉藕般的小臂,更有两支花丝化为背后透明的羽翼。由花柱变来的腰身,在霓裳和羽翼的依衬下,道不尽的婀娜曼妙、玲珑柔美。花柱头幻化出一夺魄美颜,在秋波笑靥中微嘟绛红嫩唇,吸食着昊光中的精华。 “这株神花已到花熟初期,正在努力化形而出。异于凡花的花开、花谢到结实此种简单而短暂的轮回,她的生命才刚刚起航。" 精炁思及此,忽忆起些久远记忆。它原是某下界的一位大能之士,数千年之后总躲不过轮回的宿命,想不到是转换为这最上界的小团精炁,从而开始艰辛的轮回之旅。 精炁强摆脱花仙子这种奇特生命体对它的吸引,舒展感官体察这神秘世宇。 这是一处花卉园,园中琪花瑶草,花簇绵攒,像方才的花仙子只存有少数,处处更多是含苞欲放的初始琼葩。 一阵罡风卷来,精炁不及欣赏风中翩翩起舞的花仙子,随风扶摇直上天穹。登高得以望远,精炁终可初窥此神妙世界的一斑。 稍远处一泓晶莹剔透的湖水,水清而不淡寡。此水名为"息水",又为"浩水",滴滴饱含浩瀚水息,一滴足可远胜下界的三万里弱水。湖边两虬髯金刚在畅饮,这为修炼有成的神柳所化。这方世宇极致的高等和神妙,无论何种初生生物,只要够优秀,就可以无限进化,摆脱桎梏成为更高级的生命形态。这里是真正的万物皆有灵,万物皆可平等。 远处,玉树琼枝层峦叠翠,更有以白玉为基,金石为墙的凤阁龙楼点缀其间。玉树华冠上仙雾缭绕,再上天穹祥云漫铺。瑞云下鸾凤彩羽凌空,祥云上神光弥漫,天际一隅挂出一道彩虹。别于精炁本界的八色,此为九色彩虹,再细察来,九色之外还不停地衍生着无穷丰艳的光彩。偶有裸土,亦为紫气氤氲。 一股刚烈罡风拂来,携着精炁瞬时万里遨游,未几来到一围福地当空。此地的天地气息浓郁得宛如实质,种种元气在空中神奇凝聚,凝成无形的结晶,犹如钻石般七彩缭绕衍生九色。无形的结晶于空中逸然洒落,整个空域在如此气雺中斑斓绚丽,似梦如幻。 建筑亦变为非宫即殿。此地的宫殿以祥云为裙,九彩天虹为桥,仙禽为伴,巍巍然中说不出的庄严瑰丽。宫殿间复道回廊,三檐四簇,处处玲珑剔透。 恢宏的宫殿和之间的廊道完全溶入大环境中,浑然天成,缺一都会生出莫大的憾意。更妙乎其妙、玄之又玄的是,罡风吹来,受宫殿和境物的阻滞、折射、迴转、分化、衍行、回聚……,发出的非是下界粗鄙的呼呼、哗哗风声,而是清心静意的不绝梵音,梵音中还蕴含着仿由凤萧玉笛奏着仙乐玄歌之音韵。 这是造物主所能构造的极致完美世界罢! 精炁刚生出此感慨,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斜斜坠落,朝居中的一座最威严的大殿飘去。大殿顶的竖匾上,“淏轮殿"三字绽着袅袅金光。 被牵落祥云之下,精炁得近观神境中的仙女。仙女皆是玉簪珠履,一袭广袖流仙裙,一缕薄如蝉翼的九彩仙巾绕背穿腋而出,如彩虹逸飘身后。在耳坠神珠摇曳、凝玉雪肌、黑缎乌发下,衬映出一瞄之心醉、望之失魂、念之沉沦的绝世华容。 胜景绝色当前,精炁却无法停留,它被牵引着飞过息水汩汩流淌的幽溪,掠过浑然天成的雕梁画栋,瞬间到达淏轮殿正门。 看有无数如己的精炁自四面八方齐聚,精炁暗思:“莫不成,此殿为我等轮回归宿之所?" 它不及多想,已被牵入殿内。此淏轮殿在外看只有方圆数里,内却大有乾坤,为一罕有的无量空间。殿内浩瀚无垠中,景物目不暇接,栩栩如生又意味深长。 内有一景一人瞬间震慑住精炁: 殿内四方各有一根擎天巨柱,柱上盘亘着雄伟苍龙。在龙口半张,龙须悠舞中,聚拢而来的精炁列队源源不断飘入龙口中。 殿中一条如银河长的红毯尽头,有一无上王座,王座上一位紫袍王者半握着樽酒想心事。王座像是很遥远,却更似在眼前;常人高大的王者,处在这无量空间中本是极渺小,可偏生生让你感觉他比这整个无量空间更浩大、伟岸;王者看是普通,却暗蕴无上的高贵和神威。一切是如此极端的不合理,却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突然,王者抬首,一道如神罚之电的目光扫来,虽是随意,竟令精炁有湮灭的错感。在惊骇中,精炁已脱离入龙口的气路,而被吸附在一面神光闪闪的幡旗上。 “君上,星路已铺好。”这时,有位白袍神官闪现,他抚心低头禀报。 “好!”王者神情一提说:“大明神官,此天就暂托你代本王照拂了。” “君上但请放心!”神官应诺中眉线微皱而问: “君上往生此等低阶的四维五浊世宇,只设定为中等身世,中等运气财气,中等相貌,中等意志力,中等显智,中等灵觉。唯一突出的是力量设为特级,但在那物灵均分界的界力下,为了平衡,事物都存有正反两面、阴阳双性。设为特级,副作用极大,想要如常使用必将艰巨。” “以如此条件,要在五浊界拨开进阶的迷雾太难。我建议将条件提升完善下,以君上如此尊荣身份,花点代价作点弊实不为过。” 神官一口气说上如此多话,想想都觉自己有所啰嗦。但事关君上的成败、面颜又不得不如此多虑。 君上往生的世界,为本域仅有的数十个典型“物灵均分”世宇,不同于绝多数的物灵黄金分割界,此等均分界的进阶最困难,目前仍无一界能突破到它们所能至的七阶。都在自我提升到四、五阶后便陷入困局,接下来就是崩溃重新坠入原始阶。但此等均分界提升到七阶后孕出的灵神,比他界高贵、坚韧、完美、发展潜力最大。 君上原尊和几大神王为合力炼升“溯时神器”,只留下一丝神魂留镇本域。为专注炼升神器,留守的正是那份最不安分的神魂。这位留守的“君上”明知以他高贵纯洁的极位魂品,哪怕是分一丝分魂往生,可沾上凡气和业报时,受到的损失比普通魂品乃大得多。即使助彼界冲破此阶段迷雾,让整界得提升一阶序,只怕仍不够补回损失。而浸在五浊中的凡人,实是太易受七情六欲的偏引。方且是在诱惑更多、更甚的物灵均分界,失败的几率极高。如此这般,他仍去挑战,不安生得让你无话可说。 “孤正是要以个普通凡人的身份和能力,来帮那界冲破此阶段提升的迷雾。”王者开口解说:“如此,才能给他们树立个表率:他们有无穷潜能,他们能够、他们可以实现自我提升。” “本王往生的宿体自少就有良父言传身教和益师谆谆教导,这点已远胜于多数凡人。更兼宿体自带有的灵魂禁咒,对头除了用凡间手段可以伤害到他外,如妄以非凡手段必惨受反噬。就设普通吧,这样才能拉平这两大优势。让亿万凡人中,有少数人可拥有胜过这般的条件,不至于打击后来者的信心。” “只是均分界的失败概率极高,万一??????” “不用担心,往生宿体自出生起就有个人生契点在眼前。似吾等往生低界,因存有隔阴之迷,当算是真正的普通凡人。如往宿体灌输神念,也只是令其得几种低端的神通,不可能是个完整的系统。宿体因层次较低,过多灌输必令其承受不起而崩溃。但因是由高朝低往生,所以宿体内冥冥中有着一丝‘天引’作用,只要他能抓住契点,多半会顺势而为。已有此等有利条件,如还提拔先天的优势,则失去表率的意义了。” “我理解了!”神官道: “力量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不过是多份自保罢。设为特级就是让它作为一个契点,能解决其带来的副作用后,灵觉和意志这两点关键的品质自会大幅提升。凡人的潜智本都是不凡的,智力的差别只因是挖掘出的多寡造成,所以重要的智力更不成问题。各项设为普通既少了副作用,更可因普通令宿体更易有所提升,就可体验到提升的成就和兴奋感。自我提升得来的本质既无副作用又最为纯粹,如此更易向更高层继续进发。不固步下,普通反是最有利的状态!” “如果不能突破先天带去的桎梏,是否要降用非凡手段相助下呢?”神官又问。 “不用!不是由自身突破总会带有瑕疵,接下来的各个阶段就更不易破了。而神降的成本太大,多用几次都超过那界存在的价值了。” “本王这就去秘境潜修了,沾上凡气的损失可不是一般的多。记住,十岁前,如本王的宿体仍受困于先天桎梏,摸不着门的话,就速召回吧,本王就不玩了。” 下一刻,被吸附在神幡上的精炁在一股神秘力量的驱引下,沿来路急速逆溯而回,直至没入花仙子脚下的紫地。 白袍神官望着附上一丝王魂被逆溯而去的精炁,再看着君上入秘境潜修后留下的空空王座,他思量着: 不能进阶的面界,绝多是因不相信自身潜能,又总指盼着有神来带领过上美好生活,所以在不自信和奢望中坐失良机。可不能突破自身局限,又怎可能到达彼岸呢?就如凡人要带领蚂蚁过上存人性有序的好生活,蚂蚁没修成人格下怎可能?豢养倒可以让蚂蚁过上无忧、富足的物质生活,可豢养下的蚂蚁只能算行尸走肉,离真正的美好就差十万八千里了! 今次君上选的均分界,确是独具慧眼。该界虽较其他的均分界相对落后,可贵在存有一份对美好事物的本心追求,为让美好的事物存在,而能一定程度下抑制本身**。 对本应为该界引路的东方一族着实失望,他们才获得些少能力,进阶有些少眉目的当前,就即进入自我禁锢状态中。而发展的基石----安定,又好不易由几百年的战乱进入盛世,稳定不到三百年后,又再要上演几百年的战乱。君上往生于此族,希望能成功。借此期望该族能重拾引路者身份,在下个提升瓶颈到来时,他们有信心、有勇气得涌现无数的俊才英杰而轻松迈过,这才不枉君上的一番苦心。 第2章 解甲归田 公元906年,中原的唐王朝经历黄巢起义后,摇摇欲坠走到即将灭亡的前夜。而有着“彩云之南”美誉的云南大地上,自902年由当今的大长和国取代了原来的南诏国,再经过两三年的换代战争余波后,进入了相对和平时期。 这年秋天的黄昏,一山坡上缓缓转出两匹战马。马背上两风尘仆仆的军汉,眺望着远处那些散落在山坳里的村落,他们被袅袅炊烟顷刻间触动了心弦。 “十年了,这里的山,这里的河,这里的路,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未曾有大的变化啊!”一人深情中夹杂少许落寞说。 “是啊,看着那些炊烟,我不禁想起儿时家里的锅巴了。”另一人遥指远方接口说。接着不由自主地巴了巴嘴叹道:“在热乎乎的锅巴上抹层猪油,洒点盐,再撒上葱花,那可真是人间美味啊!” “哪怕你牙缝上留有半点巴渣滓,也令你口有余香一整宿!” 两人不约而同对望,脸上馋相渐现,接下来都一咽口水便拍马向远方村落绝尘而去。此刻两人如读到陶渊明诗中一句“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必大叹为知己者也。 路上尘团如长蛇蔓延开来,那阵阵尘烟似跟两人赛跑般,迅速追着马蹄一路而去。可它即使再快,永远也快不过一颗远游之子的归心。 两人同奔至一河旁分岔路,向着对方双手一拱,道声“明天墟上见”就朝自家策马飞奔而去。 此地处云川交界,远处十余村落合成一乡,名为清湾。而一条名为“清河”的河流由远处群山而出,贯穿全乡。该河河水充裕而清澈,它于乡中弯出一道大大的河湾才奔向远方,故此乡名为“清湾乡”倒也切合。乡中各村落沿河迤逦而建,承受着清河滋养,生息不断。 清湾乡,地处云南百草岭一支余脉,隶属大长和国弄栋府(褒州)蜻蛉县(今为云南楚雄大姚县境内)。清河头有一李姓大村,其背靠牛屁股山,左揽清河,右倚连绵小山丘,村前沃田千亩。牛屁股山高约七八十米,虽不高但形如其名,像极一个牛屁股。两侧光滑陡峭,猿猴难攀,唯中间一幽径如同腚缝直通山顶。山脚下一片平地,如牛尾巴末梢那大把尾毛摊平于地,故于此平地建起的村落原叫牛尾巴村,但后人厌其名俗,据村旁有一水潭便改名为清潭村。 牛屁股山顶平坦而筑有一飞来庙,此庙有个神奇的传说:古时一村人于发洪水间在河里捞鱼,忽觉网中沉甸甸,捞起一看是个香炉。一气之下将其抛回河中,再捞鱼时香炉又入网兜。反复数次皆是如此,甚觉惊奇。于是村中先祖们便将香炉置于后山顶筑一庙,名为飞来庙,以祈求能保此一方水土平安富足、风调雨顺。 庙中有木雕的菩萨小鬼十多尊,金汤涂身,有的法相肃穆,有的凶神恶煞,有的挤眉弄眼,神态各异而又栩栩如生。 清河便是绕牛屁股山后的悬崖汹涌而出,在离村头七八里处转个大弯才静静流向远方,河床满布大大小小的鹅卵石。 一位军汉名为李兴,家在清河头的清潭村。另一位名为陈超,家处清河尾的深云村。 李家为军户出身,经几年战乱,父兄三人先后战死,马革裹尸不知殆于何方,如今家中只余下李兴一男丁。此时期的云南地区汉人势弱,在军中多受排挤,无论战功如何,最高也只能升到偏将。李兴随父兄征战七八年,虽颇有战功,却也只是个百夫长。 如今大长和国国事渐安,兵事已息。李兴父兄已亡,本身已有二十六七却仍为寡汉,是该回家完成传宗接代、伺养老母的责任了。因此这年的秋天,他跟同乡的陈超一起卸甲归田。 “娘!不孝孩儿回来了,孩儿今后就伺候在娘身边!”李家老宅大堂里,李兴跪抱着母亲双膝,眼睛泛红! 近三十年的沧桑人生,多年的舔血军旅生涯。今天得见多年未谋面的亲娘,想着五口之家如今只余下自己和老娘孤苦相依,这怎不催人悲由心生,潸然泪下。 感受满布皱壑的双手轻抚着脸颊,感觉到母亲的粗旷老泪涟涟溅落额上,李兴这有多年刀口舔血生涯的铁血汉子,也已泣不成声,不能自持。 流完那些浓得化不开的热泪,叙完那些道也道不完的话语后,李兴此时已沐浴更衣,双手捧着香火躬拜于先祖牌位前。 看着案上的数十块牌位,李兴想着先辈们多是马革裹尸客死异乡,而自己数次也差点步上先辈的后尘,不禁感慨连连。 再看案上最前的那三副牌位,李兴才悲由心生,又掀起滔天恨意,他只恨自己当日追敌远去;只恨不能横刀立马挡于父兄前;只恨不能陪父兄共赴危难;只恨不能杀尽顽敌?????? “二哥,在黄泉路上记得要跟好父亲,父亲最怕孤独了!你要多和他说说话,他最喜跟我们哥仨聊天了!我就在家好好陪伴咱们的娘,终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那时我有说不完的话要跟你说。” 李兴盯着新添未久的那两副牌位,喃喃及此又不能自已,泪如潮涌,心口僵塞,犹如巨石压胸,闷痛不已。 随清河一枯一溢,一年便已逝,不觉中李陈二人退役已有十余年。李兴和陈超因多年在外见多识广,在军方也积累些了人脉,他们就常穿梭于各茶马古道之间,做起贩入卖出的生意。当今世道不算太平,这一进一出的利润自然丰厚,二人家境也就慢慢富足起来。 陈超因缘巧合娶了位城中千金小姐,依着陪嫁的三、五间铺面,配合茶马栈道的货进货出,不到十年就早已稳稳坐上清湾乡首富之位。 李兴也不赖,也是清潭村中数一数二的富户。可美中不足的是,他娶妻已有八、九年,却仍未有一孩儿绕膝,而陈超早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李家娘子也曾怀过两次胎,但不知何因最终都未能保住。乡人在背后暗议,李家为军户出身,杀人过多,业报来应了,恐怕难再有后啦。这令母亲李刘氏和娘子王玉盈暗暗心焦不已,母亲更是于家中腾出一房供奉神明,虔诚吃斋念佛。 这天,远行刚归的陈超如常来到李家喝小酒。 “今天终可跟兴哥好好喝顿酒了!”陈超半笑半感叹着对李妻王玉盈说。 接着,他兴奋的一摸面前在溢酒的青花大碗,再对仍半抱酒坛为自己倒酒的李兴说:“不用那种小家子气的酒杯,没有生意场上的假惺惺,就咱兄弟俩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就是痛快!痛快啊!” “兴哥,今天你也不许打那些文绉绉的书生腔啊!” “如你所愿!”李兴盯着入碗的酒水随口应道。 陈超手掌一拍桌面,然后食指虚点李兴奚落道:“你看你,读了几年书就由粗军汉变成腐酸不可闻的书生了,一张嘴就露出个大马脚来!哈!哈!哈!” 李兴刚毅又显随和的老脸尴尬一笑,他猛然放下酒坛,在坛内酒水哗哗晃响中,捧起酒碗豪爽高说:“来!去他娘的礼节,去他娘的仪态!今晚,咱兄弟俩就喝个丑态百出的不醉无归!” 两至交畅怀而饮,没有觥筹交错的热闹,多的却是千万言的知心贴己话。几碗清酒下肚后,腹中升起的暖气,熏得两人双颊一片红晕,两人心中升起的那股热热暖意,除却酒精作用外,更多的是兄弟情深酵育的因果。 第3章 指腹为婚 两人一番知心倾谈,感慨于世间的纷乱,庆幸陈超此次受阻于蜀地四五个月能平安得归。几次碰杯后,三分酒意上更多了九分话头。 陈超瞄了眼体态颇显臃肿的李妻,眼皮一跳后笑眯眯揶揄道:“兴哥,怪不得今次你不和我一起走这趟生意呢,原来是想来个‘秋收冬藏’啊,收成还不错嘛!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十年的生意场滚磨,陈超粗犷的脸上带有丝不令人生厌的圆滑。 李兴先看眼那低下润红脸腮去抚摸肚子的娘子,再一拍陈超的肩膀说:“哈哈,你这小子书虽没多读,但眼光却是越来越毒辣了!你的‘读人术’真的不赖啊!” “那是我娘坚决的意志。倒是今次让你单独去受这番波折,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李兴顺口解释。 “是啊,你兴哥这几个月常常往你家跑,去看你回来与否。这半个月他常唠叨着你可能是遇上麻烦了,准备着要去雅安马市寻你而去呢!”旁下的王玉盈插说了句。 “兴哥对我就是好!记得那次征讨楚雄节度使反叛,一次作战不利撤退时,我的战马中箭倒地,是兴哥危难中转身回马把我这条命给捡回的,他左臂那道伤疤正是那次留下的呢。”陈超畅笑道。 李兴微笑着对其妻柔声说:“后来有次我受敌围困,多亏超弟率小队兵马从侧背冲出一条活路来,否则我们夫妻二人今生怕是无缘了。” 李兴轻呡小口酒叹道:“哎,世间事就是如此神奇,福祸相连!曾听一高僧布道说,一草一木皆有天数,一饮一啄皆为前缘。某地有一菜农挑菜回家,半路绳子崩断,蔬菜散落于地。巧有路人相助而得极快拾好。当他踏进门槛时,家中帮忙煮饭的孩儿恰不小心把灶前柴火点燃了。那菜农得他人所助,而早回家那么一刻,这才避免了人死财空的悲剧。再说那助他的路人,也因这一滞留,而躲过了前方山石滚落砸到的厄运。高僧说,在这因果循环中,唯有怀颗善心,才有可能结出善果!” “我不太信和尚讲的善有善报,恶必有恶报这套说法。咱们清湾人讲究的是依本心为人做事,并不去追求什么回报!”陈超以清湾人特有的思维方式说: “难道巧合下,那菜农刚到家,恰好屋塌。相助路人刚上桥,不料桥断。如此般,是否告诉人不要去做好事呢?还是硬说两人因前世造有罪孽才得此报?” “是的,我自嫁到你们清湾乡后,无时不体会着乡中之人助人行善,并不是去追求什么好回报的,大家反而简单快乐!”王玉盈附说。 “超弟所言,同样是我所想。”李兴接话说:“有太多的为恶者却一直能享福,为善者却累遭厄运。这不是一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就能糊弄得过去的,佛家的说法太过让人被动与无奈。难道为善者受厄,是要偿还上辈子的债?为恶者未受报应,只是时候没到?只能坐等上天给他报应的那天到来?” 话落,李兴一手环胸,另一手以食、拇两指扣着下巴,在拇指轻刮着胡茬中凝神沉思。 对李兴的这副模样,近年来王玉盈和陈超早司空见惯,就识趣的等候他发出独到见解。 沉思小会后,李兴认真地说:“我认为并非完全如此,业报的力量并非只单是来自天、来自神、来自佛,反而大部分应是来自我们每一个人。这力量在每个人的心内和手上,只是每个人所掌控的力量微乎其微,要很多人一起合力才能彰显。” 看了眼娘子和陈超的疑惑眼神,李兴接着解说:“好比,在我们清湾乡,如果有人在其父母老去,失去劳力后不予赡养,驱逐出门。那么我们都知道,他在我们乡必难有立锥之地。他不可能在乡中买到一线一针,莫说想得他人帮助,恐怕连一字一句的攀谈、问候都不会得到。不用奢求等老天爷降雷劈他,乡人已在自觉的无形中让他报应来临。” “上天为什么赋予人智慧,赋人予人格?老天是没有闲功夫去盯好每一个人,它赋予人的智慧和人格就是让人既要受因果,更想让人可掌握正确施因果的力量!” 李兴稍一停后,又道:“咱们清湾人就做得很好,疏恶亲善,每个人都能做到;都能善用本身仅有的微小力量,齐心下才有如此淳朴民风,如此大家都活得轻松自在。不求苍天有眼,不怨命运不公,只求一世本本真真做人。” 王玉盈和陈超听得连点头。李兴这几年众览群书,他的气质在日积月累潜移默化着。王玉盈这位枕边人,最是能感应到李兴的气质变化,她轻抚肚子暗思:孩儿,你快健健康康来我家吧,你会有个世上少有的好父亲! 酒碗交错间,李陈二人已是脸红耳赤。陈超稍一犹豫后,轻咳声正色道:“兴哥,其实我赶这趟买卖前,家里那口子也已怀上两月有余,今次归来一看,肚子圆滚滚的,我想八成是个闺女。而你看,嫂子肚子一副尖挺挺的趋向,必定是个好小子!” 李兴接口说:“尖男圆女,由古到今的这种经验往往比较灵验。唉!好希望这小子能平平安安爬入我家啊!”但想起之前的不幸,他不由得轻轻叹息一声。 “兴哥,我一直寻思着,让我家将出世的闺女跟你家麟儿来个指腹为婚,如此让他知道自己已有个漂亮媳妇,必定会高高兴兴,平平安安到你家的。你看此意如何?” 李兴先一愣,沉思小会才说:“咱两家结成儿女亲家,这是好事!我自没什么意见,可万一我家小子有什么闪失,会否误了你家闺女的未来幸福呢?唉!近年来乡人暗地里有议论:什么为将不过三代,说咱李家世代为军,自是有不少生命折于咱家手上,恐怕损了不少阴福,难免要人丁单薄了。这一世我父兄四人只余我一人,而之前的两孩儿又没能保下来,唉??????唉??????” 旁边的王玉盈听到夫君此言不由神色一黯,低头轻轻抚摸起肚子,眼睛泛红,雾气升起。 “哈哈!”陈超扯起大嗓门笑道:“兴哥,为这事我正有个好消息!这次滞留马市时,我和一些中原人士有较多接触,期间听有许多的奇闻怪谈。曾听闻中原多流行指腹为婚,如此两小孩就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来世的。因为他们知道姻缘早已天定,世间有良伴相随,自会高高兴兴来这俗世一趟。我那时就琢磨着,有机会的话也和你李家来个指腹为婚,咱兄弟两家亲上加亲。” 这时,李母和佣人吴妈端菜迈进大厅,陈超此言恰巧尽入耳中,她不由心中喜极,快步趋近急急连问:“陈超兄弟,你刚才所说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见得陈超连连点头,李母合掌仰拜,口中喃喃:“老天开眼,佛祖保佑啊!” 她双掌来回拜动中带着那一丝颤抖,可感受到她那颗无比激荡的心,只怕她要喜极而泣了。 李母连说几句菩萨保佑后,以严肃的口吻吩咐儿子:“兴儿,你明天一大早就去趟县城,打一对同心锁回来,给陈家送一只过去。记得要打金锁!还有,要找最好的金匠,要选个最好看的款式!”依她的意思,指腹为亲这事不用再多商量,就这么定了! “陈超兄弟,你好好再多喝点。你等等,我再去加炒几个好菜来。今天我就破例了,要跟你好好干几杯,今后我们可就是亲家啦!” 望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李兴沉吟着对陈超说:“指腹为婚这事,我们家当然没问题,可这事你有跟弟妹商量过吗?” “别看我似乎是个趴耳朵,但家中大事全是由我说了算的。”陈超扫了眼才显喜意又转忧色的李妻,一拍李兴肩膀打起包票来:“你们放一百个心,这事就这么定下啦!你想,咱们生死两兄弟,我能诓你吗?我会骗你吗?” 打这,李家大厅沉浸在一片喜悦中,笑容已长挂在各人脸上,笑声欢语满屋。特别是李家之人,放下心事笑口盈盈,似有天大喜事来临般。 更特别的是李母,今日她正是“老妇卿发少年狂,左执杯,右夹菜”,她跟陈超碰了四五杯酒后,已是酒气绕心,红霞漫脸。李母扫一眼儿子,红霞内竟还蕴含有丝丝娇意。 席中诸人未曾留意到她的异样,更不会想到李母这刻浸入了她美好的独家回忆中:依稀记得那年,有两年多未曾见的夫君省亲,兴之所致陪夫君喝了三五杯清酒。那是自己生平第一次喝酒,入喉虽火辣,但似乎身体每个细胞都陪着喝酒歌唱,人是飘飘然,心是荡荡意。似乎兴儿正是那段日子怀上的,把儿子起名为‘兴’,也足见老头子当年的心思! 有词云“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此刻的她却是“醉里握杯看儿,梦回柔情流年”。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月挂树梢,家家生满烛光时,李兴夫妇送陈超出了村口。今天高兴,陈超已有八分醉意,在家仆的搀扶下向二人一挥手高呼:“兴哥!嫂子!请???请回吧!我,我告???告???辞了!” 话刚落,他似乎突然间清醒过来,弯腰遥对着李妻臃肿的肚子挥挥手,笑眯眯柔声说:“再见了,我的好女婿!好好长大,超叔给你带个漂亮贤惠的小媳妇来!” 说完,他便一转身摇摇晃晃而去。未走得几步,瞬间想到得意处不禁高呼:“哈!哈!哈!我当老丈人了!”他双腿半扎个马步,双手环胸宛如坐上了太师椅,接着一阵嚷嚷:“嗨,小子,快快来参拜你家泰山老丈人!东床快婿啊,哈哈!乘龙快婿啊,哈哈??????” 李兴夫妻二人相视一笑,目送陈超远去。王玉盈轻轻抚摸着肚子,以略有担忧的语气说:“夫君,超弟说的该是真的吧?咱家的孩儿应该能健健康康的出生吧?” 李兴伸出十指,正色道:“虽说折在这双手上的人命也有数十条,但那也是我们军人彼此各依天命,职责所在而互相搏杀。我谨守祖训,绝无妄杀、滥杀、残杀过一人。我家虽世代从军,出的都是忠勇之士,绝无奸佞、好杀之人,我相信上天绝不会为难咱家的。盈儿,你安心好了!” “嗯!你也喝得有点高了,我回去给你打个热水洗洗脸吧!” “我自己来便行,你今日也累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早我就去打对漂漂亮亮的同心锁,给我们孩儿定个漂漂亮亮的好媳妇回来!”李兴柔声说着,轻轻搀扶着爱妻还家。 第4章 喜得麟儿 叶落枝绿又一年,时间已走进公元918戊寅年的夏末。 李家大厅中,一老一少两位女主人正忙着女工,满怀喜悦地为即将到来的好孙子好儿子准备帽子、衣服、鞋袜之类的婴儿用品! “盈儿,你就帮我收拾收拾就行了,别碰那些剪刀、针头呀,到时误伤胎神就不好了。你快要生了,说不定胎神现在就围着你四处转悠呢!”李母不停地对儿媳妇唠叨着。 “知道了,娘!” “盈儿,别弯腰捡东西,小心你的身子,这些活交给我就行啦!” “知??????道??????了,娘??????”媳妇王玉盈拉着长腔,却笑容满面地回应。对于婆婆的啰嗦,她虽觉无语但也倍感温暖,享受着婆婆言语里满满的爱。突然,她紧锁眉头急道:“娘,好像有东西一直流到我小腿上了。” “那肚子痛吗?” “嗯,一阵阵的痛,刚刚才开始的。” “这怕是羊水破了,你要生了。来,我扶你快快到屋里躺好!”李母焦急语气中更多有莫名的激动。 “兴儿,快!你媳妇要生了,别看书了,快去叫稳婆过来!吴嫂,你快快去烧锅开水,把剪刀放进煮久点。还有,等会记得熬碗红糖水,记得多放点老姜!” 随着李母的高声吆喝,紧接着便传来书房中的书椅掉地之声,厅内外忙急混乱的脚步声,李宅刹时陷入紧张忙乱的氛围中。 民间有云:“生孩儿,女人如走了趟鬼门关”,加上这是头胎,李家媳妇难免要遭一番痛苦了。 产房外,李兴一脸惶色在房门口走来踱去,一两个时辰过去未曾停下半刻。娘子的声声呼痛声钻入心窝,令他变成只热锅上的蚂蚁。但见他额头冒珠,步伐凌乱。偶尔停步似是安静了,可有焦虑、散乱的目光为证,他根本就没法安定。 李兴以多年武者的控制力,经历多次生死战斗的心境,第一次控不住紧握的双手而轻轻颤抖着。这刻他才真正体会到,这世上真有些人,有些事比自己的生命更为重要! “宫口已开到十指宽啦!兴嫂?,你现在可以用劲了!再多忍忍,孩子就要生出了。”稳婆一探后,欣喜地对痛得哼声连连的王玉盈说。 王玉盈一听后精神为之一振,腹部一收缩深深吸口气,再运力于下腹部缓缓呼气。 “对,就是这样运力,注意节奏要放缓些。”稳婆抹去王玉盈额上的汗珠指导着。 王玉盈感到下身像要被撕裂开来般,阵阵难忍的剧痛袭来。那种裂痛侵袭了她的全部身躯,但没有丝毫到撼动她的内心。因为她的心灵已充斥着一种伟大而神圣的使命感,她内心无比渴望着、期待着,有一种“经历风雨后才见彩虹”的幸福到来。 受尽剧痛折磨的王玉盈为使命所召唤着,所以她早就无从去埋汰老天如此之贼:它让女人在无限的欢娱后,悄然让她们为延续生命,不得不去独自承担这人间痛苦,却又无从选择。 贼老天将生命的种子,做成一糖衣药丸,极甜的外表下饱含着苦涩。良药苦口,或许这世间万事大抵都是如此吧! “吴嫂!快快将那盆温水端来,快!”虽早有准备,稳婆吩咐音仍情不自禁充满逼迫感。在这场女人人生特殊的战斗中,稳婆不自觉中已成为王玉盈的一名战友。 原来是王玉盈在阵阵用力后,不觉中排出了污物。失禁这种糗事,这刻在平时素爱洁净的王玉盈内心没生有丝毫的污脏屈辱感。且不论她早为神圣使命所浸没,更何况她还那么真切地感受到来自子宫的阵阵收缩,收得越来越强烈。那是胎内的孩儿也在努力地爬动吗?他(她)也急着要爬来这世间吗?王玉盈剧痛之外遐想。 于是,她感觉到在这场特殊战争中,并非只是自己一人孤单作战,而是有位她生命中最重要,最特别的一个人陪同她,也一齐努力去走出这血淋淋的战场,迎来新生。所以她只想一心一意去战斗,全然不在乎那些皮囊外事。 她更无暇去想,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同样欢娱,男人们却可逍遥这份痛苦之外。或是上天要他们去承担更多的人生战争吧! 有些使命可让人义不容辞抛却生命,而作为人间最伟大的使命---延续生命,甜蜜之外只是付出**上的痛苦,上天还算是有些仁慈的吧! 当夜幕掩上这片大地之时,李家传出一声雄亮的婴儿啼哭,李家各人心中大石落地,如释重负,疲态满布的面容,瞬间都被巨大的喜悦所覆盖。 至功伟者---本该是身疲力倦到极致的王玉盈,看着稳婆抱在眼前、**裸仍身带污血的婴儿,瞬间全身心都被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包围着。她的身体似乎又充满了力量,这种力量不是平日那种令人龙精虎猛的体力,却也可令人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王玉盈此刻心花怒放的心境,已无法用任何词语可表达。 李兴听到婴儿哭声,停立在门帘搓着双手又喜又急守候着。还好没等多久,门帘揭起一角露出老母亲一张如花笑脸,她眉飞色舞的轻说:“母子平安!带把的!” “你要等下才能进来看望,我要去看我的乖孙子了!”李母急急才说上两句便缩头回去。虽说“尖男圆女”有个八成准,但此刻真正有了个孙儿,她心花在绽放。 左邻右舍听到雄亮的婴儿哭声,便知李家新添一人丁。邻人暗思着,明早等他家安定下来就过去道喜,记得要带上块小布片,好让他家给这孩儿缝件“百家衣”,以保这孩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房内余事处理完后,稳婆出门跟李兴道贺:“恭喜!恭喜!生了个小公子!母子平安!”。李兴照例塞了个红包给稳婆后,就急不可待的奔入房中。 进入房内,李兴扫了眼母亲和她怀中婴儿,就径直走到床前看望娘子。他和娘子相互注望,彼此间以眼神来传达着喜悦,传达着爱意与慰问。 李兴轻抚王玉盈头发温柔一笑说:“盈儿,让你受苦受罪了!你好好休息下吧!我去看看我们的乖儿子。” 李兴轻手轻脚走到母亲跟前,望向于怀中吮食着糖水的爱儿,他笑裂开了嘴,强压嗓音轻说:“嗨!乖儿子!还认得出为父的声音吗?你还在娘肚子时,我可是跟你说过好多好多话的,应该认出我的声音了吧!” “你们看,你们看,他笑了!” 听着夫君的话,王玉盈脸带笑意合上双眼缓缓睡去。她此刻的心情任谁再也无法用语言能表达,她心中出现了道最美的彩虹,她也看到了这道最美的彩虹。 “娘,你怎么了?”李兴诧然悄声问,他这时发现母亲有所异样,由先前看到的眉飞色舞换成了暗挂寒霜。 李母偷瞄眼欲睡中的儿媳,她手一轻招就往远角移过去。 李母悄声对跟来的儿子说:“兴儿,咱家孩儿有点不对劲啊!” “什????”李兴惊觉声调过高急忙停声,一顿后才以满眼的惊疑悄声补说完个“么?”字。 “孩儿的手脚好像不能动的。不会真是我们李家杀人过多,上天要锁住我家孩儿的手脚了吧!”说到最后一句时,李母话虽轻但明显带着哭腔了。 同一时空下,千里之外的某庭院中,有位半道士装扮的人仰卧于长竹椅上。这是位非常有名的堪舆大师,每天晚饭后察观天象是他必备功课。 大师惬意的呷口茶,望着星空自语:“在这么繁杂的星空里,于这个月内竟极隐晦地形有一条星路,星路更是遥指向我们这方世界。有意思,有意思!” ?????? 突然“哐啷”一声茶杯摔地,大师由长竹椅弹起,前胸襟衣茶渍一片。 在茶杯仍在地上滚动的时刻,杵立着的大师忘形惊呼:“怎可能?这该是怎样的大人物啊?” 原来,以大师特有的慧目观察到,满星空的繁星之星光,在一刻前竟隐有向星路朝拜的迹象,接着本是极隐晦的星路异光乍现。异光乍现之后,那存在有个月的隐晦星路,这刻已被打散为平常的颗颗天星。 呆立许久后的大师慢慢平复了心境,他暗想:这绝对是位极为尊荣的人物临世了,但他的目的不可只为平定唐殁后的乱局这么简单吧!当年结束四百多年乱局的隋文帝,都未曾听有如此大的异象。 如此尊荣的人物临世,存有什么重大的目的呢?还是只单纯来凡界炼历一番? 不管了!等他稍长几岁懂得些人事后,我要设法去到他身旁方为妙,这绝对是个千年不遇的大机缘。说不得我的堪舆术可突破瓶颈,突飞猛进。如能与之在少时就结下情谊,将来我的国师一职恐怕是跑不掉啦!对,不应如此功利。能追随其身后,必可领历一番波澜壮阔的人生,如此我亦可无悔此生矣! 第5章 初探命理之四谥之象 第二天李兴起了个大早,他要到老丈人家报喜、报平安。匆忙于马后栓上只公鸡,李兴便快马加鞭奔丈人家而去。 风俗所约,生男儿要带公鸡,生女儿则带母鸡去丈人家报信。相应的,丈人家会捉只母鸡或公鸡配对让女婿返回。这有祝这孩儿在这世间成双成对,幸福生活,开枝散叶的良好愿望。 见到女婿带着只公鸡兴匆匆而来,其老岳父自知其来意。老岳父看到马背上的公鸡早就笑开了花,欣喜问:“可是男儿!” 见到李兴点头,老岳父便兴奋高呼:“老婆子,老婆子耶,咱闺女给李家生下个男丁啦!快!快去捉只母鸡给兴儿带回家,让咱家闺女补补身子。” “终于可以放下心了,你老李家可开枝散叶啦!对了,我的好外孙可起有名字了?” 李兴笑说:“名字早想好了,男丁就叫李文。而按族谱排他应属德字辈,字就叫德权! “好名!好字!德权,德权,据权者有德,有德者才据权!李文,李文,你李家是应偃武修文了,好名好字啊!”老丈人连连点头。 古人一般不仅有名,而且有字。如关羽字云长;又如诸葛亮,姓诸葛,名亮,字孔明。古人在婴儿出世后先命名,常用一字或两字,男子举行冠礼时取字,女子举行笄礼时取字。但后来渐没有那么严格,有时结婚时取字;也有上学时取字;到死时要做法事时才匆匆取个字的也有之。名,为日常所常用。字,则用在较正式的场合,如开科考试,婚娶拜祖等。 生儿育女确是件欣慰事,可其中的艰辛唯有亲历才能深体会出个中滋味。为人父母后才能体会出,父母为自己的成长付出了多大的爱和代价。 襁褓婴儿正处最脆弱时,除了哭外再无法传递所求或不适。你要时刻留意着婴儿的饮食、保温、尿便颜色等等。孩儿间中有个发烧感冒,可令你陷入一片无尽焦虑中,既挂心病情会否加重,更担心照料不当落下病根,最怕用药不当落下后遗症。孩子病怏怏的双眼含泪更令你心痛不已,恨不能身替其受。 小李文自出生起被发现有一大碍,他的手脚僵硬异常,如被老藤紧缠。对于香火相传这桩心事,李家可谓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两年后。 李文顺利走过襁褓阶段,到了孩提的幼年时期,但手脚有碍此事一直是盘踞家人心头的阴霾。两周岁了,李文的手脚没有多大改善,同龄孩儿都快可跑了,他却连爬行都成问题。奶奶为此事不知去庙宇、道观许了多少的愿,对他更是呵护至极,整天抱在怀中不离手。可怀抱中的他,反而精神日益萎靡。找大夫看了多次,吃了许多药,就连什么茅根煲猪骨,竹根炖猪脚之类的偏方都用了不少,却依然如旧。 正当李文家一筹莫展时,恰有一老道云游至乡中。 此老道长兴致所至,会偶尔给乡人算算命,断断前程,乡人传言极为灵验。道长白须飘飘,颇有仙风道骨之感,乡人渐为信服,没几天便在乡中传开了。遗憾的是,道长并不随便给人算命,他说只给有缘者才算之,这令许多心头火热的乡人都吃了闭门羹。 这日,奶奶李王氏抱着李文造访老道长打尖的道观。她意欲为孙子算算前程,看看能否一解祖上结下的业报,为这孩儿寻找条康复之道。 道长边拿捏着李文的四肢骨节、筋腱,边听着李母的叙说。半盏茶功夫后他便心中有数,微笑着听李王氏讲述。 “道长,麻烦你帮我孙儿算上一算,是不是我家因为折了阴福而影响到他了?还有别的补救方法吗?”李王氏介绍完状况后,一脸祈盼神色对道长说。 “折什么阴福,无稽之谈,你家孙子身体好着呢!”道长哂然而笑。 迎着李王氏那道惊愕茫然的目光,道长解释: 原来李文的身体本无大碍,只是他的筋骨异于常人,长得粗且硬。粗*硬本就难于活动,更兼李家处理失当才有如今局面。李家好不容易喜得麟儿,对李文自是呵护至极。以为他得了什么怪病就整天抱于怀中,怕稍有照料不周抱憾终身,时日见长,小李文的筋骨更趋向僵化,难以活动了。受困于手脚不灵便,更长时在长辈怀中缺乏锻炼,他的精神自是日益委顿。 “道长!那该怎样做才好呢?”李母急问。 “时间有点稍迟了,恐怕不好恢复如常啊。不过??????”道长看着一脸紧色的李王氏,缓缓捋着一缕白飘飘的胡子徐徐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做任何事,最怕的是缺少一颗心。若你心在,往往能事半功倍,更易胜人一筹。现在你们要做的,也是最关健的,便是要给这娃儿一颗心! “一颗心?” “对!一颗心!一颗自强之心!”在李王氏的惑意中道长解释着: “简而言之,今后不要再抱他了,就放在床上或地上便好。他饿时将饭碗离他半尺远,等他碰到了再喂食。还有就是,在早、中、晚定时给他四肢按摩,拿捏其筋骨。条件许可的话最好能常针灸四肢穴位。如此之后,如果他有颗自强之心,假以时日必会好转如常。” “我看此子脸相非是浅福之人,你也无需太过忧心。咦!这孩儿初看没甚特别,但细看来却给我一种冥冥中又说不出的奇特感觉。可否报上他的名讳、生辰八字让老道我算上一算?”老道长今日罕有地主动提出给人算命。 未几,道长右手的大拇指时捻中指、时食指、时尾指、时无名指,毫无规律可循又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同时口中念念有词。摇了三次头后道长才诧然道:“不好意思了,这孩儿之命算,贫道竟探不出来呀!” 看到李王氏眼眉一跳脸色一变,道长未等她提问自行道:“世人当中,本有极少部分人的命运是不易算出的。比如一些出生在天地交错的特殊时间节点之人;一些负有特殊来世任务之人;一些早夭之人;一些??????” “什么!????”听到“早夭”二字,李王氏大骇之下脸色苍白。只是她夺口而出的后话为道长举手所堵。 “都说了这孩儿非是短命之人,你稍安勿躁,难得遇上此种奇特命理,也罢,今日贫道就多花些时间给你细细道来,以解你心头之惑。” 如此,道长耐心解释:“上天也偶有打盹的,极个别人被漏录入人典也是偶然有之事。既然用神探不到此子的命算,贫道就单纯依他的四柱来解吧。此子五行中多金木缺土火,其多木兼之有活水,自然会茁壮成长,你们自不必多虑。但其又缺土而多金,木之初生缺土自会有些麻烦,但他若适应了,能吸取金气成长,那自会比土中木优胜得多的铁木。此等铁木如能好好成长的话,自是贵不可言也。” 老道长话未完,怀中的李文似乎有所不适,挣扎两下便啼哭起来。这令李王氏紧张起来,双手紧抱孙子贴近胸前。她轻轻摇摆身体,又低头在孙子耳边喃喃道:“我的乖孙儿别哭,奶奶给你唱童谣听。在奶奶怀里听歌多舒服呀,要乖乖的睡觉啊!” 看着一脸慈爱神色、轻哼着童谣的李王氏,道长轻摇数下头后沉默不语,期间面色不知因何变幻数次。 未久,等小李文又重归梦乡时,老道长一脸正色对李王氏说:“这位大婶,我看你和孙儿的八字相克啊!你孙儿是寅木的命,你却是克木的锐金命。所以在他幼年时,你们最好不要有过多亲密接触。等他五六岁旺壮后,木已成材你再跟孙儿多亲近就无妨了。” 李王氏闻言心中大惊,跟唯一的孙儿疏远着实不愿意,但事关孙子的健康,她也就把此言牢牢记在心上。 李王氏有所不知的是,老道长在说此言前,心里已默念了数遍“无量天尊”的。老道长此时其实并不知晓李王氏的生辰八字,只是这孩儿情况特殊,他怕对方的过分溺宠反而影响其成长。“慈母多败儿”此种因果往往成真,故道长有上违心之言。 “记得我先前所说的方法,如此你孙儿方有可能恢复正常,或更胜人一筹。更要记住从今日起,他饿时要把饭碗离他半尺远,等他碰触到了才喂之。”道长反复叮嘱。 “可他生来就手脚不灵,我怕??????” “怕他饿死了?不用挂心!我跟你说,他命含双寅,多金主动,且他属虎黄昏后而生,暗有猛虎下山觅食之寓意。虎饿了是要去找食的,就让它虎跃于野才好,别禁锢着他。你看那户户摆于门口的犁头,常用它犁田,则会闪闪发亮,锋锐异常。反之若闲搁日久,它便会锈迹斑斑。所谓天理循环万物息息相通,物之理,亦通事之为,人之道也。” “贫道虽用神探不出此子半点信息,但单由其面相结合其八字,可推知此子绝非短寿之人。倒是其命格五行中含金很多,庚金带杀,刚健为最,虽得水而清,却缺火来炼。或许他是要自己寻得属于他的火,如此才能以庚金得火而锐,傲立于世间。你禁锢他的行为,只怕会适得其反,即使金再多,也只为顽钝劣金罢了!” 李王氏放下了心中大石,满心欢喜的千恩万谢一番,再留下笔丰厚的香火钱便乐然归去。 目送这对祖孙远去,道长立于道观门前自言自语道:“探不到某人的命理信息也偶有遇上,但今日在此子身上,我冥冥中迷迷糊糊间,首次得探出疑是‘四谥’之奇象,真的是千年难遇的‘四谥之象’吗?怎样才是真正的四谥呢?四方去追封他什么样的谥号呢?如真是四方都要去封谥的话,那该是多尊荣的命格啊!可我虽只探得他那么丁点命数,但这丁点命数显示他也就平常的富贵罢。真是奇哉怪也,这真是平生所仅遇,难不成又是我感觉出错?是我大限将至,识海混乱了?可憾我却是时日无多,等不到那水落石出之时!唉!唉!唉!” 第6章 三小友 六年后的一大清晨。 晨露由翠叶周边向中汇聚,凝成颗闪亮的水珍珠,在晨光下晶莹剔透、闪耀生辉。水珍珠越聚越大,终于重得叶面吸附不住它了,便顺着绿叶主脉缓缓朝下滑行。在压弯叶梢尾的瞬间,随着绿叶的一弹,水珍珠划着一道美妙弧线坠归大地,滋养着花花草草。 草头之边的蚂蚁洞口,几只工蚁晃动着长长的触须在那探头探脑,似是在确认着天亮了吗?到了辛勤劳动的时间了吗? 屋檐下,家狗们早就兴奋追逐嬉玩开,田陌上肩挑手提的村人忙碌着。 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别让时间抛离了才能过上好生活! 清潭村前的水田沟旁,三位七八岁的村童正蹲于田埂上,饶有兴致地看一位老农用长木瓢一勺一勺往牛下腰淋凉水。水牛被淋得四五勺后,受冷水刺激一抖下“哗哗”的排出大泡黄尿,尿水恰给牛屁股下一大木桶承接着。这是农家重要的肥料,田里稻苗、菜园中的青菜就靠它茁壮成长。 未等牛拉完尿,村头响起声数年来村人习以为常的喊声:“阿源,龟孙!红薯煮烂啦,快回家吃啊!”听到喊声,沟边三童一溜烟便跑得没了影。 奔跑中的三个村童,居中者名为李源,其母连生四千金,等生下他后才总算盼来个男丁,家中对他是百般宠爱。起名为李源,想是让他带头,家中源源不断能再多添男丁的良好愿望。 李源家中有位近八十高龄的爷爷,牙齿已基本掉光。爷爷对三代单传的孙儿宠爱有加,每天早晨早饭做好后,他总爱站于村场上高声呼唤李源回家吃,怕耽误了那么一刻会饿着了孙儿,这是他老人家一种爱的表达方式。悲剧的是,爷爷牙齿几已掉光,说话漏风,口齿不清下总把“乖孙”叫成“龟孙”。这几年的早晨,苍老的声腔高喊着“龟孙”传响全村,这蔚然成了清潭村宁静生活中的一丝亮色。起先,小李源跟爷爷抗议了多次,无奈老人家耳背,记忆力更不好,每天早晨村中仍照旧彻响着“龟孙”的呼声。李源逐自认倒霉放弃了努力,慢慢地和大家一起接受了这个事实。 跑得最快、衣裳略有破旧的精瘦村童名为李健生。他真算是个苦命的孩子,家中除了一个老黄牛般的父亲外,唯有位半瞎爷爷和疯癫的亲娘。 拉在最后的便是李文。他比另两人大上一两个月,却是跑得最慢。可能是真给李文找到了“自强之心”吧,他的身体逐渐康复。近六年后的今时,他虽说身体状况大有所改善,但离恢复如常有那么一点距离,身手动作还带着稍微的迟滞感。 都说别人家的孩子长得快,转眼间李文已是个活泼乱跳的小童了。李文幼时手脚僵硬不灵便,常给村人说是被锁手锁脚了,慢慢就由口中的“锁仔”演变成“傻仔”的讥笑。他手脚不灵,跟不上别人的节奏,又没近亲的叔伯家孩子罩着,从小朋友就不多。 李源或因家中多是女孩,其性格有点懦弱兼带点娘气。因而他多受同龄儿伴不喜和欺负,自从他贴上个“龟孙”外号,更常为同村李世富那一大伙同龄村童讥笑对象。 李健生因家庭因素,他的性格孤傲倔强,不大受待见。再加上伴有的那么点自尊和自卑,他跟一般同龄村童都相处得不大融洽,玩伴更是甚少。 离群的三人平日多聚一起玩耍,虽不一定谈得上意志相投,但少了白眼和排挤,相互间倒也融洽。同病相怜的三人,久而久之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友。 这刻,三友正坐于李源家门槛上,各人捧着个热腾腾的大红薯,呼吱呼吱吃得起劲。李文此时最喜的是,边吃红薯边看对面也在吃着的李源爷爷。老爷爷口中没剩下几颗牙齿,两腮帮已是凹下,他的两腮随着吃红薯的动作快速的一鼓一凹,极像只夏夜里鼓腮呱呱叫着的青蛙。李文觉得老爷爷这刻充满了喜感,而往往他一天的快乐时光正是由此时开始。 只是还未吃得上几口,李源家门口来了位蓬头散发,形如瘦鹤的妇人。她手中捧着几颗青青野果,慢慢朝坐于门槛上的三友踱了过来,眼睛却单直勾勾地望着健生。这位是清潭村唯一的疯婆子,也是李健生之亲娘。不过此时若只是望向她的眼神,她宛如常人的目光中淡淡中透有股慈爱味道。 李源大姐揭开锅盖,拿了根红薯走到李健生跟前,用膝盖轻顶在埋头大吃的李健生,接着向他娘的方位呶呶嘴,柔声说:“健生,把这个拿去给你娘吃吧!” 李健生愕然中抬头望到那女人,却如受惊的小兔迅速爬起向外逃跑,口中还嚷嚷着:“我不吃你的东西,不要跟着我,我不认识你!” 见此景,李源家大姐不由轻叹声,李文和李源也是心中一黯,而那女人本还有着一丝神彩的眼神变回了离散状态。 “大姐,你不必每次都要健生给他娘吃的了,没有用的。”李源看着那跑远的小身影说。 “对啊,彩云姐!健生跟我们说,每次他娘总跟着他不放,又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硬塞给他吃,烦都烦死了!”一旁的李文也接口说。 李彩云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她得忙碌那些总忙不完的家活去了。 话说李健生家中实为大不幸,不知从何时起其家庭连遭厄运,家人意外的意外,病故的病故,最后只余下李田和健生半瞎的爷爷相依为命。 家中厄运连连,家财自是一无所剩,且欠下一屁股债,只余下间泥屋栖身。好在李田为人本分老实,四周打些短工,左邻右舍偶尔接济下,虽还是一贫如洗,倒还可安身立命,债务也渐渐还清。但因家庭因素,李田年到三十仍孑然一身。直到前些年,才让人撮合娶到位流落此乡的女子为妻。只是那女子时疯癫、时呆痴,总算生下李健生这个健康的独苗,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之事。 健生寡言倔强,幸能和李文与李源结成好友,孩童生活算是有了些生色。 吃完手中红薯,李源和李文朝村尾那绵延的小山丘走去,他们当然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李健生。 走经村尾时,一群同龄村童停止追逐嬉戏而望向他俩。其中有一衣着光鲜、身膘体壮的白胖村童,他一边夸张地学着李文显生硬的走姿,一边冲着两人怪叫着:“龟孙,傻仔,来和我们一起玩吧。”旁有七八村童也学样在那里迈着夸张的步子,同时“锁仔”、“龟孙”、“娘娘腔”的怪叫着。 “你们几位小鸭子自个玩吧!”李文对此司空见惯,于他来说这不过是一群呱噪着、走着八字步的小鸭子罢了。冲他们回喝一句后,李文懒得再理会,若无其事继续走自己的路。李源则收收脖子,向李文的一侧靠上一靠,不吭声的随着离开了村尾,走进那片连绵小山丘中。 这是本村最大地主家小儿为头的一伙村童,人多势众。还好李文家境也不错,加上有个武官出身的父亲,除身体有碍外,李文的其他方面都能在村童面前为傲。狗方且会择人而吠,这些贼精的村童对李文倒不敢明目张胆的欺凌,只会拐弯抹角地过下嘴瘾。 “文哥,你上次送我家的那叫什么‘平遥牛肉王’的牛肉干真好吃,连我爷爷都生生硬咽了好几片,顾不上喉咙被卡连说好吃好吃。第一次看到爷爷的老馋相,第一次见到爷爷的猴急样,差点把我笑晕过去。” “那是什么牛肉做的,怎会如此美味?真的是用牛王的肉做的吗?”路上李源唠叨着。 李文回答说:“听我爹说,那是在遥远北方一地名为山西平遥县的特产。我们这边养的牛叫水牛,而他们那边的牛种为黄牛。那种黄牛比较怕水,但特能御寒,在北方的冰天雪地中能若无其事。不像我们这边的水牛,天气寒冷点就要灌粥酒御寒。” “文哥,你真幸福!有个好父亲给你讲那么多的趣事!在你家真幸福。要不,你以后也将我四姐娶了吧,我信四姐大后会跟大姐一样温柔似水的,比那常打得你满头包的定亲小皮娘好多了!”李源除有点娘还有点八,一件小事多作夸张、宣扬之事。 “去你的,我才不想娶谁呢!”,李文正色道:“我长大后,我也要像爹那样闯南走北,多逍遥自在啊!” “这次我爹出门时,我已叫他多带些‘平遥牛肉王’回来,到时多送些给你们。后天就是开蒙礼了,我想他应该在这两天内就会回来了。嘻嘻嘻!” 两人边走边说,不时伴着咯咯的嬉笑声。因为单纯,所以容易找到乐点;更易于满足,小小乐事都可带来无尽的乐感,引发出串串纯真的笑声。此刻两人已将在村尾遭受的讥笑抛九霄云外,那点不快没在他们心中留下半点涟漪。 未久,两人便找到正在向一洼小水潭扔石子的李健生,这小潭是他们常聚的老地方之一,自是轻驾就熟来到。 “那位姓李的小子,你没吃饱早餐吧!” “今日我们就焗个红薯炉吧!”李文李源二人说着从各自衣袋中掏出六七根红薯。 红薯秋天收获,经过冬春两季的收藏后,其内肉已变软糯,变香甜。想着红薯出炉时的那份软香爽口,三小早已食指大动,二话不说忙碌起来。 搜集好一堆燃火的枝叶,小堆长状软松土块后,三人就砌起土炉来。 先找块平整之地,勿需大,约莫板凳面大即可。略为平整下,便在上面先以三块大大的土块两竖一横便是炉口了。再顺着此炉口用长条土块围一圆圈,逐级垒高的同时逐圈收窄。如此慢慢合拢收顶,成后便形如一尖尖的蒙古包。最后在此蒙古包由上而下撒上一层小土块,借此把那些缝隙堵一堵便大功告成。 完成结炉后便由炉口往里塞草枝燃烧,烧了段时间,结炉而成的土块由里开始渐渐通红。三人见得面向里层一侧的土块已经透红,知是火候已到。他们先快速将炉内的炭灰刨出,接着迅速在炉顶开个小窟窿,再下就由此孔投入红薯后,最后将整个蒙古包由外向内推倒覆盖住红薯。 用大棍于表面敲碎那些已烧红的土块,再夯实后三人便一脸兴奋的候在那,等着香喷喷的红薯出炉。 等得十多二十分钟,三人便急不可耐地扒开埋红薯的土堆。才扒出少半土时,一股特有的异常闷香气味由热土里飘出,三童不禁垂涎三尺三手并两手快速扒起土来。 扒出红薯后,顾不上烫手就揭开表层那黑黄焦皮,露出黄澄澄、香喷喷、气腾腾的薯肉来。强忍灼嘴烫舌咬下一口薯肉,实是太烫,就连忙搅翻着小舌头以翻滚薯肉,更不时吸几口冷气相助。等滚烫的薯肉于口内在翻滚中稍冷却后,就急不可待的合齿试咬,最后便是狼吞虎咽进腹了。 三友边呼呼吸着冷气边吃红薯,伴着那四溢的香味留于口齿中,三五口便解决了一块。即便一些仍未熟透的较大红薯,其虽略硬却也爽口脆香,比之熟透的软香粘齿之味道,半熟下的那份脆爽甜口也有着另番独特美滋味,同样吃得口舌生津。 李健生酷脸上的硬朗线条舒展,抛却烦恼的他此刻笑容爬脸,直觉生活是如此满足美好。 第7章 惊鸿一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章 童年时光 父亲远归而回,在路上李文兴奋得如小鸟叽叽喳喳个不停。听到父亲又买了好多牛王牛肉干后,李文忍不住仰天嚎叫。 心情特好的李文看到路边树梢上有只小鸟,便左手向前一伸,虚握拳状。右手的食、拇二指掂合,再快速向后一拉做了个持弓拉箭的动作。他的虚弓箭指小鸟,眼睛一眯做个瞄准动作后,二指松开同时口中发出“嗖”的一声。略为停顿后,便手向前方一指扭头兴奋大声说:“爹,爹!你看,我射中那小鸟了!我可是调用了李广将军威力无比的灵宝弓,你知道我用了什么箭吗?” “告诉你吧,我是用了可裂石断金的穿云箭,你看都把小鸟钉在树上了。嘻嘻??????” “好儿子,你真厉害啊!”李兴哈哈大笑配合着。 恰巧,此时天空飞过一只大鸟。李文又迅速做了个上述的弯弓射鸟的动作,口中发出“嗖”的一声。他已顾不上像刚才那样,去考虑箭有个飞行时间的这一事实,刚发完“嗖”就立即兴奋地嚷着:“爹爹!飞鸟都被我射下来啦,我终于练成绝世箭法‘串串箭法’了!” “什么是‘串串箭法’呢?” “你真笨,你没看到箭是由鸟的屁股进去,再由它的嘴冒出的吗?这就是神技‘串串箭法’了!” 听闻儿子的解释,李兴腹中抽笑。忍着腹肌的紧痛,李兴轻拍下李文的小脑袋笑骂:“你小子,把我的箭弄臭啦!” 这天于李文来说,喜事连连,心情绝好下,他看到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美善。 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李文以为是树在跟他打着招呼,忙轻轻的摆摆小手说了声“你好!”。小水沟的淼淼流水声响得是如此悦耳,他和着哗啦啦叮咚声哼起了小调调。 回到村边,李文瞧有一小狗在有味的啃着什么,他不禁轻轻向它挥挥手说:“嘿,小狗狗,你好呦,那骨头真的好吃吧!” 小狗定住而愣了几愣,它奇怪:你又不会去吃这种剩骨,我吃得是好还是不好你能知道么?真是狗捉耗子,多管闲事! 李兴看着心情雀跃的儿子,老怀大慰,他想着儿子渐大;想着儿子那些古灵精怪的问题;想着马背上驮着的书,坚定了心中的某种想法。 越是快乐的时间,越是易过。 转眼间已是入夜良久,此刻李兴一家正在后园树下纳凉。大人们坐于椅上摇扇唠叨着家常,李文则逗着家中刚养的小狗玩耍着。 “兴儿,你顺利回来,娘就安心啦!明天真要带文儿到陈家拜访呢?”李母询问起李兴来。 “唔!娘,儿子不孝,让你多挂心了!有一个多月未拜访陈家啦,我此次回来有给他家备了份礼物的。我们吃完中饭就回,下午我还得给文儿做个漂亮的灯笼,好参加后天的开蒙礼呢!” “还要带文儿去吗?”王玉盈看了眼树下跟小狗转圈圈的儿子后,幽幽地对夫君叹道:“每次你带他从陈家回来时,头上都肿着个包,难道你从没心疼过吗?想那王佳珠,人家可是城中大家闺秀出身,而陈凤兰又受高人青睐,而文儿自小身就有点小恙,我想她对咱们两家的儿女亲事多是后悔的!” “你不是说每次两人比试时,那陈凤兰最后总使招什么‘飞星传恨’制住文儿穴道,再顺手在他脑门敲个肿包来。我想母女连心,受其母影响,陈凤兰对咱文儿是对不上眼的。要不怎总用‘飞星传恨’呢!定是故意的。她那是不满,那是传恨给我们看的。咱就别拖人家后腿,误人前程啦。既然高攀不起,还不如趁他两还少,就退了这门亲事可好?” “不可,万万不可啊!别忘了,当初我这乖孙怎么能平安到咱家的吗?退婚了,若对咱文儿有什么影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是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的。”李母闻言在旁连连摆手急道。 李兴也说:“文儿的身体越来越如常人了,我想此点陈家是看在眼里的。方且咱不如人家在先,如我们率先提出退婚,那对女方的声誉会有不良影响的!我万不能做如此有损朋友之事,人家当初可是怀有一片好心意,怎能过河拆桥呢。我和陈超是真正生死之交的兄弟,他为人急公好义,身怀正气,我……我不想失去此种命友。” “当然,若是陈家先提出退婚,我也绝对同意。既人家认为咱拖了后腿,成人之美是应该的,方且强扭的瓜不甜。”李兴倒不是不同意退婚,而是有所顾虑。 看到家中一老一少两女主人脸色缓下来,李兴暗松口气解说:“其实文儿与凤兰之间的比试,是我同超弟的意思。一来是想刺激下文儿,让他能知耻而后勇,手脚能早日完全恢复。二来呢,是我和超弟都对凤兰那套得授于高人的‘文韵剑法’好奇无比。你也知道,习武之人最忌他人偷窥的秘技的。所以我们就出此下策,借让两小儿切搓,能一睹其真容,以慰我们嗜武者之心。同时让两小儿自少能打下感情基础,身为男儿,吃点皮肉之痛那有什么关系呢?你们是关心者心乱罢了,真的不必多挂心!” 浑然不知大人对自己身体和未来挂心着,李文正于和家中小狗玩得不亦乐乎。只见他手中拿着半截树枝,先高举于顶,再猛的向前一抡。本在他脚下同样兴奋拼命摇摆着尾巴的小狗,盯着主人向前扔的动作后,便拼命向前奔去。边跑它的小狗头边上下、左右搜寻着那根树枝。它正纳闷着此次的树枝怎会是无影无踪时,它的小主人在身后咯咯地笑开了,真是莫名其妙。 “小狗狗你好呆啊!树枝还在我这呢!”李文摊开手掌露出了那截树枝,原来他是假装扔出去。小狗也不恼,反是兴高采烈地拼命摇着小尾巴,伸着小舌头奔回小主人脚下。 一孩一狗似乎有着无穷的趣事可玩,他们是越简单越贴近快乐! 夜更深,这时李文已洗完澡,他搬出自己的专属小板凳,绕膝坐于父母身边,口中嚷嚷着说是讲故事的时间到了。 “那今晚娘给你讲个??????” “我不想听娘的那些田螺姑娘的故事,也不想听奶奶那些狐仙野鬼的故事,那些都是骗小孩的。今天我要听父亲那些行军打仗的故事!”李文打断母亲的话语,提着诉求。 听得“骗小孩”三字,他母亲和奶奶不由略为尴尬的对望后再齐齐看向李兴,眼神中流露出的意思是:“今晚哄这臭小子睡觉就靠你啦!” 李兴心中暗想:要求多多,这小子真的越长越大了!还好此次出门,顺道搜到些记奇人奇事的书,这足可应付他一阵时间了。 李兴说:“好!今晚我来给你讲故事,但不讲那些杀人流血的故事,免得你娘和奶奶又得埋怨我令你睡不好觉。今个我就给你讲个神奇的传说吧!” 李兴娓娓讲起了故事:“古时中国有位皇帝,某次他巡视天下,一直巡视到了最东方的大海边,夜里他站在海边一处大如小山般的巨石上,面对北斗七星,指着茫茫沧海对宰相说:‘听说在天的尽头,生活着一群神奇的美人鱼,你明天就派人出海,直驶到天的尽头,找到美人鱼,从她们手中为我取到长生不老之药。’” “第二天清晨,战船‘海龙号’在一位武功高强的将军统领下,向着茫茫的大海驶去。航行九九八十一天之后,他们到达一片奇特海域中,那里不时有大大的冰山漂浮过来,天气也突然变得寒冷起来,呼气成雾,可传说中的美人鱼却仍了无踪迹。当将军心中暗暗发愁时,海面上突然恶浪滔天,水面突钻出一个似八爪鱼般的海妖来。它身大如山,眼大如斗,口宽如洞,更奇的是,它那长得像人手般的八只手上都拿着法器。只见它一摇名为‘幡云旗’的法器,顿时恶云蔽日,周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未等敌人有所反应,海妖又祭起另一手上的‘海神符’,随着它口中念念有词,阵阵巨浪如万马奔腾扑向海龙号。战舰上的士兵早已东斜西倒,莫谈要攻击海妖,不给滚入海中已是万幸之事。此刻那位将军连忙一式‘泰山归地’,双腿稳稳当当如扎根于甲板上,接着探入囊中取出一颗绝世宝珠‘随侯珠’,周围空间瞬时恢复一片光明,同时海面也恢复风平浪静。” “知道什么是‘随侯珠’吗?” 随着李兴的这一问,把沉浸在人妖大战情景中的李文拉了回来,可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只瞪着一双疑惑眼睛,小脑袋快速晃几晃以示不知。李兴手中葵扇一挥,潇洒指向这美丽的星空,娓娓转而说起“随侯珠”的故事来: “‘随侯珠’乃中国古代最大最珍贵的夜明珠,它是春秋战国时期随国的珍宝,也有叫‘随珠’的,与‘和氏璧’并称为春秋二大异宝。传说随国的君主随侯,某次出游途中看见条受重伤的大蛇在路旁痛苦万分,随侯心生怜悯,便令随行者给蛇敷药医治。一年后的一天深夜,大蛇衔着一颗夜明珠来到随候的床前,并托梦对他说:‘我乃龙王之子,感侯君当年救命之恩,今特衔此珠来报恩。’随侯醒来,果真见到枕边放着一颗夜明珠,把漆黑的室内照得如同白昼。它珠盈径寸,不但能使夜如昼,传说更有定风、镇沙、治水的神奇功能。” “好了,接着说寻找长生不老之药的故事吧!”李兴见儿子听得入神,一笑接着说:“话说到,海妖见得周围恢复如常,便二话不说急摇起名为‘夺魂铃’的法器。虽看到海妖那长长手臂在猛摇法铃,可海龙号上众人却没听有半点铃声,更诡异的是,每随那夺魂铃摇一次,众人就一阵恶心从身体最深处袭来,头裂痛无比。”(以现代目光看,此夺魂铃便是件厉害无比的次声波武器,高强度的次声波能霎那间杀人于无形,让人防无可防。) “海龙号上的那位将军见势不妙,便忙将那‘随侯珠’急放口中一含,而一手猛托背囊。随着一股远古气息弥满四周,一张古弓旋转着跃现在空中。这便是上古后羿射日的绝世神弓------‘落日神弓’。将军左手疾向空中一探便弓身在握,弓弦一抖之余,轻颤下发出阵阵嗡嗡声,似在诉说着它临世的兴奋。将军二指一拈弓弦,向后拉了个半月来,神妙的是随这一后拉,弓弦上竟自动幻化出欲离弦而去的怒箭来。这支就是由纯能量化成,令敌闻风丧胆的‘追魂箭’。此箭锁定目标后,怒射出后就会自动追命而去,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不死不休,真乃绝世的夺命神器。上古时,后羿便是凭此神弓射落那天上九个太阳的。看到弓箭已幻化而成,将军两指一放,顷刻间追魂箭于空中拖着一道七彩光芒,一闪朝那海妖而去。海妖被箭上的惊天杀气所震慑,魂飞魄散中它慌乱将手内形如小山的法器朝来箭方向一抛。此名为‘无极山’的法器遇风而化,变成一座巨大而坚硬无比的小山,完全遮挡在海妖面前。可那追魂箭在将要撞上无极山的瞬间,竟诡异的一闪,透过无极山仍直奔海妖而去。此刻,尽管海妖手上还有几件厉害法宝,却也来不及反应,早已被追魂箭穿身而过。落日神弓!落日神弓!所谓落日神弓,那是有着能把太阳射落的威能,区区海妖血肉之身哪禁得住这一怒射呢。顿时海面上弥漫了一片血雨碎肉,可海妖的八手却在法宝的牵引下远遁而去,空中回荡着一声不甘的怒吼‘今日你国坏我道行,他日必毁你国祚!’” 李文听得心驰神往,好奇地问:“追魂箭为什么能透过那座无极山呢?” “它是由纯能量而成,自有它运行之道。比如你用纸,就算是用牛皮把耳朵封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可我的声音却也能传入你耳中。世事神奇无比,有些东西我们不理解,那是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还浅薄。你要记住:‘一切皆有可能’这几个字!” “后来,海妖逃跑的那八只手真有报复吗?”李文似懂非懂中点头又问。 李兴阴谋得逞式的一笑后说:“或者是有吧!后天就是你的开蒙礼了,你要好好在蒙院习字学文。待日后你读过《晋书》,可去想想西晋时的八王之乱与此是否有相像之处?书上有说,八王之乱那段岁月,刀兵四起,可以说是血流成河,尸骨成山,日月为之变色啊!” 李文的小脑袋正枕在父亲大腿上,睁大两双乌亮的眼珠,静静聆听着那令人神往的神奇故事。奶奶在他背后边给他轻扇着风,边柔声和轻抚着自己脑袋的娘谈着琐事。 这样的一段小故事,自李文懂事起已是睡前的常备节目。直到李文长大独当一面后,每每忆起儿时此种温馨景象,便倍感安逸、幸福和温馨。 第9章 比武 听完故事后,李文觉得眼皮好沉,不受控的一点点下坠。不知觉中双眼睑已拥抱在一起,李文一激楞惊醒,眼睛一瞪才略提起点精神来。 奶奶怜惜的探看一眼李文,再用蒲扇轻轻拍打他脚下,赶赶蚊子后轻轻说:“文儿啊,文儿,你可要好好长大,好好读书,将来考取个功名,娶上个好媳妇,生下几个孩子,咱李家就靠你啦!” “明天你就要开蒙啦!哪一天,你能考个全清湾第一个进士,咱家老祖宗们恐怕在九泉之下都要高兴得跳起来了!”奶奶无限憧憬着。 李文迷迷糊糊听着,又迷迷糊糊点着头。 “文儿,该睡了!明天要早点去你陈超叔叔家的!”李兴看时间已不早,便将瞌睡连连的儿子抱到床上。 李文睡的是架子床,四角立柱,两端及北面设三面围板,顶部安盖称为承尘。四柱、围板、承尘都雕有精致华美的花草山水、仙鸟瑞兽,都以桐油漆得红光闪亮。这比起同伴李健生家的用两板凳一横,搁几条木板,再铺上草席的陋床不知好上多少倍。 李文面朝内侧卧于床上,仍未完全闭上的双眼定定看着如铜镜般的漆红床围板,小脑袋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着想着,李文慢慢进入了梦乡。恍惚间,他觉得自己进入到一片暗红的混沌世界中,四周一片暗沉而空无一物,在他前面唯有个比他略高的大圆球,圆球另側站着一个同他大少高的小人。此小人面目模糊难以看清,也不言语,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李文心中不由暗叹:“又来了!” 此情此景的出现已有近三年之久,每夜在他盯着红漆漆的床围,看着自己在板上影出的模糊影子而东思西想后,在入睡后的那一刻便进入此种情景中。他不知身处何处,又疑似是进入了红红的木板内。接下来便是千篇一律的是和那小人互相推着那大红球玩闹,木球在两人间滚来滚去,只是两人从未对话。之后是怎样已无记忆,李文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脑中残存的只有上面的一些小片段。 无疑,经过这些日子的入梦,李文的大脑得到锻炼。端在厕所里时,李文都会习惯性地胡思乱想着东西 即来之则安之,李文是豁达之人,今晚的这种情况亦有许多日子,他就仍如平日时般,模模糊糊的在梦中活动起来。 ??????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文看到小人在离开前第一次跟他挥手了。 “这是要跟我说再见吗?”梦境中不能开口,他唯有如此想着。 “懒虫,快起床啦!我们要赶早到你陈叔叔家。”李文耳边突然就响起了父亲的唤声。 “昨晚一直在梦境竟吗?”李文迷糊想着眯开眼,入眼的是父亲的笑脸,窗外也是一片明媚。 “你怎么了,还没睡醒吗?看你一头雾水的样子!”李兴问。 “呃,呃!没什么!”情况实在跟父亲不好解释清楚,李文吱唔几声便赶紧穿衣洗漱去了。 李文所不知的是,昨夜是他如此入梦情景的第一千零一夜,也是最后一夜,从今往以后那小人再没有出现。 清湾的乡道上,李兴父子共骑一马缓缓傍着清水河而行进,两人出奇地没有交谈。而乡村清晨的鱼跃鸟翔,风轻云淡,花展枝摇的美景也只在他们眼前一晃而过,没在心中泛起半点涟漪,他们除对此已是司空见惯外,更多的是因为他们各自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 李兴所想的是:今日要不要让儿子再受点委屈,但明天他就要参加开蒙典礼的,头上长个包恐怕不雅观啊。只是文儿与凤兰间的比试是近年两家交往的必备节目,并且那小子受点打击,现在的身体向正常方向变化得更快了。 李文所思的是:我虽不在意失败和受伤,但每次看着她那副不屑样子就很不爽,今日我要让不爽变成滔天怒火。我一定要记住要愤怒、再愤怒点,我要教训下那臭皮娘。 两人转过一山弯,李兴勒马停于一小木桥上,桥对面的左旁正是清湾乡墟市所在。二条直通大街,二三十栋房舍便是清湾乡的乡墟中心,若是逢墟日,这会热闹非凡,乡人多集于此买其所需,卖其所余。 墟中房舍的鸡鸣犬吠声,将李兴从的思虑中回过神。他感受着清风拂面的清爽,嗅着其中的土味草香,品味着隐含的浅浅花露清香的晨气,人一下心旷神怡起来。 李兴一拍儿子,指着不远处一大院说:“儿子,明天你就要去那蒙院上学了。好好学习,别忘了你可答应你奶奶,你要成为全乡首个进士的。” “小菜一碟,再难点也就是小菜两碟。”李文也回过神而爽朗回答父亲。 “当真如此,为父有你这儿子此生足矣!”李兴听到儿子信心满满的回答,不禁畅怀大笑起来,一催健马快速朝下游的深云村而去。 未费太久,两人便走进了深云村,直朝陈超家而去。莫说二人常来,即是陌人也容易找到陈超家。因其家宅占地最广,以红墙围起好大一圈,主房修得最高大,高高的房顶上还安着只硕大精美的螭吻神兽。远远望去,一眼就可找出本乡首富的府第。 话说龙生九子之老九螭吻,被民间认为是避火神兽,常被安于屋脊,有消灾灭火之意。可也不是家家户户装的起的,深云村作为乡中第二大村,屋脊上能安有此兽的也就三五户人家。当然陈超家的最大最精致,也安的最高。 李兴勒马望着陈家的朱漆铜钉大门,稍一迟疑对儿子说:“文儿啊,我们就到你陈叔家了,你如不愿跟凤兰比武的话,那咱们就不比了。明天就是开蒙礼了,再在头上顶个包总不大雅观。” “爹!被那陈凤兰打败而又受点伤,是有点气苦。但更让我有了丑耻感,让我更努力吃苦训练。头上的包,别人笑笑我又不会少块肉,我只知身体现在越来越听使唤,有这点便好。所以,我一直都不在乎!” “这才是我的好孩儿!记得以后不论是走武道还是学文道,总会碰到顺逆之时,能保持一颗不骄不馁的心态,必会令你更上一层楼更胜人一筹。那么,今天我们再会会她陈凤兰吧。” “也好!爹,今日我说不定给你带来个惊喜的!”李文于此事上难得露出坚定的目光。 李陈两家本就多来往,两家人都熟络无比。李兴此次远归来探,陈超家自是上下热情款待。一番热闹,几盏热茶下肚,一阵的说长道短后,趁着中饭前有段时间,李陈两家一干人便开始了例常节目:“论武” 陈家后院宽阔的演武场,一对小童立在平整夯实地面上遥相对,一人提竹剑,一人握木刀,这正是李文和与他指腹为婚的陈家千金---陈凤兰。场边八仙桌两侧的太师椅上分坐着李兴、陈超,二人身后分站着一身劲装的陈家两男儿陈龙及陈虎。两兄弟身后便是四五排的兵器架,十八般兵器样样齐全。 陈超端起茶杯一润喉后跟李兴对望一眼就对场中二人说:“开始吧,老规矩,先自由攻击。凤兰你注意点,这次别把文儿伤着了。” 闻言,陈凤兰一提竹剑齐眉高,剑尖遥遥指向李文,另一手食指与无名指合并,余三指收握作剑状指向前。 “若再过十年八年后,凤兰在夕照下缓缓起此招,吟起此剑式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那该是如何美轮美奂的画面啊!” “是啊,希望那么多年后,咱二人也能如此欣赏他们这对人儿的比试。” “也不知凤兰所学这套文韵剑法是何人所创,72式中式式都起了个诗情画意的式名,偏偏其文意又通合剑意,想必此高人也必是位大能大雅之士。” 为免影响场上二人,李兴和陈超斜倚着桌,交头接耳兴趣盎然的轻声细语地品头论足起来。 “文儿较弱,只会处于守势。凤兰的下式应是以‘凌波微波,罗袜生尘’发起第一波攻击吧!” 此言未落,陈凤兰一句:“臭小子,小心了!”便以脚尖发力,也只以脚尖触地,迅速的以碎步往李文攻去。 “此式步法的精粹应是碎密而快变,意重在逸而飘,令人难掌握其位置速度。此式攻可迅如奔雷,避亦可渺如飘絮。高手使来,应是运气于足弓处,脚尖落地瞬间暴力而发,可前可后,忽左忽右。触地快而密,力猛而脚生虎风,地面当会尘土漫漫,正恰合此式名‘凌波微步,罗袜尘生’的意境啊!妙!妙!妙!” 话刚落,陈凤兰已近身李文,只见她小手轻抖,剑身波动,化为一条游动择人而噬的灵蛇击向对方。 场下李兴急语:“此式‘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看起来破解不难,任你繁花乱眼,只需瞧准你手臂所在位置,不受剑尖所惑,格挡于对方剑身中后位即可。近来我所思偶有所得,此式并非只是简单去扰乱眼目。如顶尖高手使来,在手腕一抖间,钢剑随波而动外,更会震出夺人心魄的尖锐声来。此音如天外魔音突入敌耳,功力稍逊者只怕会被此式一招制胜。此‘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应是既乱形更重音攻也!” “兴哥高见,只怕当真是如此。但能发那夺人心神的魔音来,如何运气,如何发力,如何抖动,只怕千锤百炼也不易掌握啊!”陈超两眼放光应和。 虽场下两大人的语速快急,但也及不上场上的变化快。二人话未完,此刻李文已化去攻来的第一式,而陈凤兰依仗着冲势,发起了连串骤攻。 “这式‘惊涛拍岸,乱石崩空’那是扫得够横,刺得够狠。” “此式‘车如流水,马如龙’当真是剑影如行云流水,人似悍马气势压人啊!想不到此等充满诗情画意的剑法,也有如此暴烈的招式。” “狂攻后,再用上此式‘怒涛渐息,樵风乍起’刚柔并济,又能趁敌手忙脚乱之际,偷取其下路,凤兰确有学武的天分。” 第10章 历史重演 伴着李兴陈超两人的评头论足,半盏茶功夫陈凤兰已攻出二十多式,李文全身已有多处中招。技确是不如人,大家早已习惯了这种结果,各人面上并无异色。 “老规矩,现在凤兰只守不攻,李文放手进攻。”陈超适时发话改变游戏规则。李文早等此话多时,闻言精神一振,心中暗想:终轮到我了,我要愤怒,我已很愤怒了,请赐予我力量吧,我要一雪前耻,我对她轻蔑的目光很不爽啦。” 李文二话未说,猛一挥手,一招力大势沉的盘古开天劈了过去。 陈凤兰早有了准备,父亲话刚落就一守式“秋色从西来,苍然满关中”早把自身护得周周全全,恭候着对方的攻来。未等李文的盘古开天近身,凤兰一式“落花犹在,香屏空掩”轻描淡写的轻轻闪开。 这让你虽看到了身影(落花犹在),但当攻到时却空空如也(香屏空掩即屏后为空也),留你在那呼之奈何。 李文一招未凑效后,顺势便来个横扫千军,拦腰劈去。 李文挟怒攻来,气势汹汹,可惜他动作稍显迟缓,加之陈凤兰招式高明,也就成了雷声大雨点小。见得陈凤兰一式“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剑往空中一抛,同时折腰矮身一仰来了个人剑分离,灵巧避过。凤兰本不应用此险招化解的,这是她对于李文的攻势,一向取用非接触方式,有让你招招落空,有力无处使郁闷得要吐血,如此方显姑奶奶手段高明的意味在内。 李文见两招只恶狠狠击于虚空中,恐怕今次还是步以往后尘,又让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了。他心中不由大急,内心狂呼着:我已很生气了,速给我力量,快给我速度! 李文横扫千军落空后,见到凤兰此时刚站直腰而两手空空,窃喜下便一突刺攻去。眼见要刺上对方腰眼时,谁知对方小腰古怪的一扭,闪过刀尖后,腰再一复原就撞开了刀背。李文已失势,跟着木刀朝凤兰側边斜去。 凤兰这次纯是运用腰部力量,其身势未失,手亦有闲可蓄势随时攻击。凤兰这时虽没有武器在手,但可迎面一拳让对方血流满脸。但规定不能进攻的,她就没乘机攻击,而是小手一探,轻松潇洒将于空中下坠的竹剑重新握回掌上。 “此式‘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讲究的是眼力以及腰的柔软性和反应灵敏度了。要在刀尖触身及肤前刻,不能早更不能迟而要恰到其时扭腰,方可在成功躲过后腰身再迅速归位,借用身体弹开刀身,在对手身前洞开的同时己方攻势亦可到位了,瞬间能逆转场上势态。这式虽险却极易反败为胜。” “是的,这’错,错,错’讲的究竟是你错还是敌人的错,就要看你的功力了!” 场下李陈两家大人,自免不了一招一式的轻声品评起来,身后的陈龙陈虎两兄弟也听得心驰神往。 李文一路狂攻三几十招下来,其鼻尖泌珠,头额上已是汗珠冒现,可惜全是招招落空。 陈凤兰那套文韵剑法讲究攻守兼备,其专用守式便有三十二式。什么“落叶满山何处寻行迹”,什么“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等等给陈凤兰信手拈来,让场面看来更似一只笨拙小肥猫,在那捕捉只轻灵飞舞的蝴蝶。更如老牛扑蝶,蝶影纷纷,牛息喘喘! “还是老规矩,凤兰可放手进攻,以五招为限,或李文中招为止!”场下的陈超看到场面已由“老牛扑蝶”变为“老龟驱蝇”,知道李文已力竭,便又适时发施指令。 听到传来的指令,陈凤兰暗想:是该结束了,让本姑娘给这不长眼的小子再吃点苦头吧,只是奇怪得很,为什么娘总叮嘱我,要用那固定一式“纤云弄巧,飞星传恨”来结束呢? 陈凤兰边想边一式令人眼花缭乱的“片片蝶衣轻,点点猩红小”骤攻而去。 虽强令自己很生气了,但想象中的神勇没出现,李文也知敌不过凤兰,于是边抵挡边速退,只求躲过这最后五招,能全身而退,头上不用长肿包即为胜利。 李文好不易勉强躲过第一式,步法已显浮动,还未来得及调整,对方又一式“秋色到空闺,夜扫梧桐叶”如蛆附骨追杀而至。他一阵的手忙脚乱总算又躲过此式,还惊魂未定之际,眼角余光中忽窥得剑尖离右肩已到咫尺间。 场下四人,见陈凤兰两式把李文逼得手忙脚乱后,便人剑合一,又是那一老式“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骤攻而去,场下四人心中同时冒起句:要结束了。 往时最后五招时,陈凤兰总以一到两式猛招把李文逼得首尾难顾,再以此式“纤云弄巧,飞星传恨”击中其肩部穴位,于对方痹痛无力间,顺手在李文前额敲上个小肿包,这便是表演完美结束时。 “老妹,你敢不敢换一式结束,让我们换换口味啊!” 此念刚由陈家兄弟心中升起时,异变突生。 就在剑尖触上肩部中府穴间,于那历史即要重演时,李文的竹刀竟神鬼莫测地击在来剑之背,同时他身躯机灵的滴溜溜一转。随此一转,收势不及的陈凤兰由他身旁冲过,若这刻李文能及时的一膝攻便可胜负已定。可他已沉浸于内心世界中:“哼!太可气了,还想用那烂招式来欺我,今日也该轮到老子发威啦!这种感觉真太爽啦!” 看着对方将要经身旁冲过,李文心里又转念着:哈!哈!要把后背卖给我啦,我就一招灵蛇吐信便成,该咬她后背好,还是咬她香喷喷的小屁股好呢?嘻,嘻?????? 可惜,天不遂人意。那陈凤兰也真算得上有学武的天赋,在她冲过对方身旁的电光火石间,及时转招,一式“千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因势而出。此式名字虽长,但其绵绵词意中却深符此势此景。 蓦然回首后,陈凤兰剑尖仍是斜斜刺中李文的中府穴。刺中对方后,凤兰娇躯一转,在正身之际,借这一扭之力顺手一敲,那李文额上应声起个红包来。李文本已沉浸于即将胜利的喜悦中,本以为今次能否极泰来,报仇雪恨可待时,突又复遭旧耻,其悲愤交加的心情可想而知。 “再来!”一声暴喝,挟着冲天怒意脱口而出,李文双眼隐露红丝。 “找死!”陈凤兰跃于空中,一式“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挟怒攻去。她本已笑盈盈准备收剑结束,对方突然面目狰狞的一声暴喝,令自己不由惊跳一下。竟给这手下败将吓得一跳,也难怪陈凤兰满腔怒火的。 “来的好,看老子击飞你。”李文心中暗道着要挥刀还击间,突感身体不象方才那么好使唤,滞重感又现,力气也似乎跟平常一样,这不禁令他心中一愕。在其一愣当中,竹剑已挟风而至重重又击于额上。随竹剑的应声而断,李文额上又起一个前所没有的大包。这鲜红欲滴的大包跟旁那小包倒也对称,只是令人看上有莫名的怪异。 在这极短时间内的峰回路转,异峰突起,令场下四人一时未及反应。就在几人的面面相觑中,陈凤兰将手中断剑掷于地,扔下一句“这傻子,谁叫他不躲的!”便远远跑去。 “呯,呯”两声茶杯撞桌木音响起,场下李陈两家大人这时才有所反应,先后急放下手中茶杯。李兴急起身去查看儿子的伤情,而陈超对着女儿跑远去的小背影大声忿然喊道:“凤兰,你怎可下如此重手?李文可是你未来的夫婿啊!” “哼,我不稀罕,也不要!”一句急切的稚音传来时,陈凤兰已消于门口向内院奔去了。 “文儿啊,感觉怎样,没事吧!”李兴近得儿子身前,看着他额前一左一右两包,心头隐痛问。 “没事,真的没事,爹,你不用担心孩儿。”李文呲着齿吸着空气轻摇头。再看到陈龙陈虎两兄弟遥对他竖起大拇指时,李文不由心中挫感顿去,豪气渐生,心中暗想:老子就是输架也不输人。奇怪得是,李文此念刚起,顿觉上痛楚减轻了许多。 “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算什么!这点痛儿子承受得了,爹爹,您就放心吧!”李文反安慰眼神中充满担心的父亲。 “好样的,不愧是我陈家的东床快婿,我认定这个女婿啦。等下我帮你好好教训下你家的小娘子!”此时亦走近的陈超闻言哈哈畅笑。 见李文无恙,二人便询问起刚发生的一些事来,他们对李文突然能躲开那必中的一击,但又两次愣在那毫无反应自是好奇无比。 只是李文进入那种状态也是初感乍来,本身也是稀里糊涂,没法表达个所以然来。他回忆起当时情况说:见凤兰仍以那“纤云弄巧,飞星传恨”欺自己时,大脑突然进入到一种很玄,又说不明的状态。莫名的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灵便,莫名的好像知道对方的轨迹,就这样莫名的挡开来剑。当时自己一兴奋就稍为走了下神,这一走神竟给凤兰反败为胜,李文当然很不服气怒吼“再来“。但凤兰第二次怒攻而来时,自己方才的感觉消失了,在发起愣中总吃上了个大亏。 众人没在这难以辨明的问题上多纠缠,看得李文无大碍,便要进行下个固定节目了,就是陈龙陈虎二兄弟相互切磋。 “等一下!近段时间来,我对武道有更深步的理解。就趁今日,我跟你们说解说解,或许对你们今后成长有大的帮助。”李兴看着走向场中的陈家二兄弟,稍一迟疑后便叫住二人。 第11章 节奏 “超弟,我们来练两招吧,我好以此来跟他们解释明白!” 于是李陈两大人各握木刀摇向相对。 “超弟,你先随意攻我一招。” “你们三人可瞧仔细了!”李兴跟陈超说完,没忘唤呼旁看的小儿们。 “来啦!”陈超闻得李兴招呼,随手一招力劈华山招呼了过去。在刀及身时,也不见李兴如何动作已将攻来的刀势荡得远远的,陈超猝不及防下差点失去重心。 “这是什么招式?”陈超惊魂未定问。 “等下再详说,准备好,这次我攻你一招试试!”李兴待陈超略作防守后,一招‘毒龙噬心’直奔对方胸口攻去。 这犹如拳法中的黑虎掏心,极其普通的一招攻式。陈超瞧着来势,判断好时机挥刀一横格。可出乎其意料外,十拿九稳的一挡,竟一刀落空,陈超瞥得对方刀尖直奔洞开的胸前袭来,不由一骇向后急退去。 李兴颇为满意的看着陈超手忙脚乱中退去,却也不乘胜追击,而是对旁看的三人说:“来,都靠近点,我们再以慢动作来解说刚才的情况。” 李兴一边和陈超以慢动作演示,一边解释着:“第一招时,在刀攻到达某位置时,判断好时机后我只用手腕发力,将刀尖点击在来刀的背上,就轻松击散袭来的刀势。腕虽无强力却胜在敏捷,以点击面这有着四两拨千斤的功效,把握时机就能以弱克强,以快取胜。” “第二招,刚开始是我出刀的速度是很快,但仔细观察的话可看到,只快了那么一小会就悄然变慢了些。我是通过手腕、关节、脊背、腰肢、肌腱等处同时后收了小部力和势。” “这就容易让对手容易判断失误,如对方出刀格挡过快了点,我就趁对方落空时刻,将先前收起的力和势爆出而可伤敌,正如你们刚才看到的情况。如对方出刀稍慢点,我就可提前爆发收起的力和势,对方同样也会大为被动。” “你们能体会出这两招的精髓所在吗?”李兴反问听得入神的众人。 众人听得入迷,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陈超虽略有所感,但作为大人他怕答错,唯有故作高深在那微笑。陈龙陈虎低头深思,而李文搔首皱眉,欲张口却又给堵住般,在眼光闪烁中似是有所感而又语之不出。 片晌后,李文才支吾着说:“是???是,时点?不对,应是时???时机?” 李兴以赞许的目光看了眼儿子道:“准确点讲是‘节奏’。虽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你做到快,别人同样可以做到快,除非有特殊方法特殊天赋,否则想单纯以快来取胜,很难!但‘节奏’能靠控制可得到,每个人都好掌握,善用‘节奏’比追求‘快’更省力,效果更佳。” “这‘节奏’二字,听起简单,但细想来却是妙乎其妙。”李兴说得兴起,而爱儿也在旁倾听,他忍不住一吐心中所藏为快。 于是,李兴滔滔不绝说道: “世间万事万物中都暗含有‘节奏’二字。如种水稻,要在适当的日子里泡种子,适当的日子里插秧,要在不同的成长阶段施相应的肥料,抽穗时要施钾肥而不是钠肥。节奏对了配合上天气,这才会有个好收成。” “简单点,如炒个菜,你也要掌握好什么时候猛火,什么时候文火,什么时候加盐等等的节奏,这样才能做得出好菜来。” “至于音乐就更要讲究节奏了,同样的音符,只有节奏好了才能奏出美妙的音乐来。即使是擂战鼓那么简单的音,没有节奏,一场乱打鼓,那怕你擂的震天响,却对提高士气没半点作用,说不定,前方军士都有想调头饱揍你一顿的冲动。” “种稻那算是时机较多吧,要合时令。”旁下有人疑问。 “时机不就是节奏中的一个点吗!象音乐一般,上天把稻谷的生命谱成一乐章置于种子内。阳光啊,土啊,风啊,水啊,肥料啊等等就是要奏出这生命乐章的乐器。乐器要齐了,节奏要对了才能奏出这华丽的生命乐章来。”李兴解释着。 “人生不也是有节奏的吗!”李兴语风一转,笑着问:“文儿,你知道你这时候的人生节奏是干什么吗?” “是.是学字读书。”李文想到明天的开蒙,眼睛一亮说。 李兴满意一额首后,再问:“陈龙,你今年已十六了,那么你的节奏又是什么呢?” “这.” “该娶媳妇生娃了!”旁边的陈超脱口而出。 “呵呵,超弟你这是急着要当爷爷的节奏了!” “娶媳妇这事勉强算是吧,但娶媳妇的这时间阶段长着呢,它可由18岁到32岁都不为晚,不用心急,先做些更有意义的事也不迟。” 李兴对在搓手尴尬而笑着的陈超说:“应让陈龙多接触下外面的世界,开开眼。体验下世情,这样他才能把这之前由先生处教来的,书中看来的,自己想当然来的各种知识经验印证。是时候要建立自己的思想观了,这样他可为以后的‘节奏’打好基础,非则就容易碌碌一生了。” “谢谢兴叔!”陈龙由衷道谢。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我们再说武道。刚才的第一招是因为掌握好了对方和自己的节奏,第二招则是乱了对方的节奏,所以都会有如此之好的对敌效果。”李兴接着说他的道理来:“但第二招这中,我可轻易伤害到对方了。所以对待敌人,搞乱其节奏比掌握其节奏的效果要妙上许多。” 李兴突然想起某事,望向陈超问:“你还记得城中那位姓蒙的秀才吗?” “记得,蒙秀才现在于城中不是开了个什么‘幼蒙班’吗,听说生意还挺火的。”陈超说:“以前你和他不很谈得来的吗?说他对一些国家之事很有见地。” “我有四年没跟他交往啦!就是在文儿四岁多那年,他突发奇想刚开了个‘幼蒙班’,专教那些未到开蒙年龄的幼儿读书识字,让我也将文儿托付给他教教,说什么‘千万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当时我就唾他一脸。这不是要扰乱我家文儿的人生节奏吗?”李兴说起往事仍怒气未平“在充满童趣的时候,就是要让孩子充满好奇的去幻想,去玩耍。过早让他们规规矩矩坐在那死记硬背那些死知识,有个屁用!” “单是容易让孩子失去自由的思想这点说,那蒙秀才已让百分之九十九的孩子输在了起跑线上了。可后来他的生意却越做越红火,这让我无言以问青天。我一言问尽天下父母心:拔苗真能助长吗?” 且不说李陈两家的男人在武场论武,话讲陈凤兰来到母亲旁,叙说起刚在演武场的经历后,她颇为担心问:“爹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等下会不会惩罚我呢?” “真有长起那么高的包?”她母亲用手比划着呵呵笑问。 “不用怕,那是在比武,刀剑又不会长眼。谁叫他技不如人呢!这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下场。”说到此,她轻哼声之后又自语发起牢骚:“他家李文如果都不能恢复健健康康的,就不要累己及人,阻了我家凤兰的大好前程。识趣点的人都应自觉提出解除婚约。你老爹也真是的,不经我点头就许下这门亲事!” 中饭时间,两家主及四孩已围坐餐桌旁,候着家仆盘盘碟碟的上大菜。一上午活动下来,是该好好犒劳下肚子的时候了。 此时陈家女主人拿着两瓶家藏好酒跨入大厅,瞄见李文额上两一大一小肿包,‘熠熠生辉’一词由脑中闪过,她实是忍俊不禁,“嘻”的一声脱口而出。 看到夫君责怪的目光和李兴稍显尴尬的表情,陈妻也知自己失礼,她半掩嘴强忍着笑对李兴说:“兴哥,呵呵,这两瓶酒可是我家最近收藏的珍品,等下好好喝。我再去给你们上几道下酒好菜,呵呵!”话未及落便转身而去。 “兴哥,你切莫生气啊!她没有别的意思的,不过是一下看不习惯罢了!”陈超望着强忍笑意离开的娘子,颇为担忧说。 “我知道!你也不用多心,李文这小子早已不把别人异样的目光放在心上,你看他那副馋样,哪有半点将这事摆于心上。”李兴指着正一脸馋猫相盯着桌上菜肴的儿子,反安慰对方。 “那好,咱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等会咱哥俩好好品一品这‘桑落酒’,这可是我新近才得来的私藏珍品。”陈超一摸桌上两瓶酒后,变得兴致勃勃高谈着他的桑落酒。 “唐一代,这桑落酒皆为宫廷用酒。此酒‘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从魏晋以来,天下名士多推崇此酒,有刘禹锡诗‘不知桑落酒,今岁与谁倾’为证。《酒史》里有云:“桑落酒,河中桑落坊有井,每至桑落时,取其寒暄所得,以井水酿酒甚佳。” “这桑落酒必以井水酿制,我这两瓶酒是取桑落原产地蒲坂(今山西永济)最为著名‘玉露泉’的泉井水酿成。据说,这两瓶所酿时的年份气候极佳,而那年的玉露泉水比往年更胜清洌甘甜润口。所以这酒是为极品中的极品也,等下你我畅怀多喝上几杯!” 听陈超的一番推介,李兴肚中酒虫渐生,他也如同儿子般急切盼着饭席的正式开始。 未几,酒席开始,众人便开始大快朵颐。陈超敬了李兴杯酒后深是敬佩说:“兴哥,你刚才提的学武更在重意,我是越琢磨越有感觉。如此高深的体会你是如何得来的?” “唔!好酒!好酒!这份醇美,滑舌而又润喉。那份醇厚,暖腹而不辣胃。醇香得来,令口齿余香绵绵的美感确是另众不同。此桑落酒不愧为贡酒之名,超弟这两瓶酒确算是极品中之极品!” “让我再多尝一口再说!”李兴本想谈武道,却不禁住要先赞起这刚一入口的美酒来。 一口清酒入肚,令李兴这种嗜武者忍住先不谈武学心得,而是要再去多尝一口酒,看来这桑落酒确是名符其名。 (可惜桑落酒制法自明末清初失传,直到1979年才又被仿制出来,只是如今的名不见传状,恐怕是‘同志尚需努力’啊!) 第12章 小风波 “论酒道,我远远不及你,至于武道嘛,我这几年确是有感观全新的体会。”再品数口酒后李兴才谈武学,他也是有新突破,此话提正挠中他心痒处,便滔滔不绝谈起: 退役后,李兴本多爱读书。而自李文出生,发现他身体有恙后,全家就统一思想,放弃李家辈辈从武的传统,而给他人生定位为读书谋功名作出路。 李兴自感学识浅薄,便有意识的拜读了许多书籍,什么四书五经啊,什么黄老学说等都有所涉猎。这都是为了能给儿子指点迷津,为能提高儿子读书兴趣而创造个好环境。 如此,李兴坚持读了许多先贤之书,慢慢的心性修养越精。李兴本也算是个嗜武之人,从未放下过武道的追求,意料外,读书修来的心性也会使自己的武道更上一层楼。 “所谓‘文以载道’,我看这个道不但含天道、人道,也是含有武道于内的!” 李兴以如此一言结束了他对武道的体会,谈论间中两人碰碰杯夹夹菜。从陈超频频点头一副似有所获,李兴言罢后仍是一脸余兴未尽的样子,可体会出他们心中的欢愉轻松。这与美酒美食不相关,是他们意气相投,生死兄弟情深的体现。 觥筹交错间,李陈两人已十数杯酒落肚,人已有几份醉意,无话不谈起来。谈完武道,难免要谈谈国事、生意、人际之事。都为人父母者,总免不了俗谈起自家孩儿来。一时感叹陈龙陈虎二兄弟懂事听话,特别陈龙转眼间快成个大小伙了。一会赞陈凤兰聪明伶俐惹人怜爱,也免不了总谈论到李文的身体状况来。 “我看近年来,文儿身体越来越趋于常人了,假以时日必会正常的!”陈超对于这未来女婿的变化自是看在眼里。 “是的,如今他除了做些大幅度动作略显迟滞外,平时的活动基本如常了。难得的是他做事从不气馁,教他一招式,起先总做得极不到位,但每多练一次都会有一丝的进步,这种进步感正是给他无穷信心的源泉。” “或正是由于身体有碍,使他最初做的大不如他人,但每多努力一次却更易让他感出有多一份进步,这使他更易明白坚持不懈的可贵。更可贵的是他自少就练有一个心,一颗自强之心!” 李兴谈起儿子更是绵绵不绝,一副恨不得将他所知优点全盘倾吐出的样子,这算是天下父母心的同一份心情。 “这正是‘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啊,文儿他由少受些挫折,养成锲而不舍的精神下,他日必能恢复如常人,甚更胜常人的。”陈超也是赞不绝口:“我看更难得的是,在外界的揶揄窃笑中,他仍能保持颗不为所动之心,安之如素做自己该做之事。” “不就是脸皮够厚嘛!” 在陈超还在赞着李文时,旁边轻轻的飘出此言。 惊觉自己失言,陈超妻抬眼望到李兴和丈夫投来的两道惊愕眼光后,檀口一张,把刚入口的饭吐回碗中,轻咳两声后辩解道: “我意思是说,男儿脸皮厚点好啊!像你们兄弟二人常在外边走动,做些贩卖生意,脸皮薄能行吗?不像某些穷酸秀才,说什么抛头露面有辱斯文,那不是死要脸子活受罪吗!所以脸皮够厚才是好。” 虽有些唐突,但她如此解释也颇为有理,陈李二人也不便作深究,也就此揭过了。气氛仍是未变,李兴尝口酒后,再接起刚才的话题再聊。 “那也不能说李文的脸皮极厚,记得三两年前有次他睡前喝水太多,结果裤子、被子全尿湿了。那半年内每每提起此事,他都会脸红上半天,满脸的不好意思。” “李文他只是对那些,非自己过错造成或无损害到他人时,任你嘲讽、风言碎语,他就当一切为耳边风。我是很欣赏他的这种态度的,无心非,名为错,有心非,名为恶。有错尽力改之,不必让它成为自己前进不可承受的包袱,这才是良策。” 李文刚解决完根鸡腿,心中直呼过瘾之际,突闻提着自己过往糗事,他立即停下嘴,以略为不满的眼神望了眼父亲。 但美味当前,李文懒得去理会大人间之事,正准备再大快朵颐时,却感到自己已是满头大汗,便顺手一抬以手袖抹向额头。 在美味佳肴当前,李文暂时忘却了头上刚生了两包,失意下擦到那个鲜红欲滴的大肿包上,剧痛传来令他闷哼一声,眼泪也禁不住流下细细两行来。以他个性,如此巨痛倒还不至于当场嚎哭。李文一抹那禁不住流出的泪水,在那龇牙咧嘴,两唇一抽一抽的猛吸着冷气。 如此副模样,令旁边的陈龙陈虎两兄弟忍俊不禁在偷笑着。除李兴外,旁的大人及家仆也是一脸的窃笑相。 “傻样!”旁边的陈凤兰本就看不惯对方的一脸吃相,再见他如此便极为不屑的一句脱口而出。 陈超本不满女儿不知轻重下手太狠,瞧得旁那心头隐隐暗痛、一脸不自然的李兴,他再听女儿这句话瞬间愠怒起来。 “啪”的一声,他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搁,对着女儿瞪眼喝道:“好你个陈凤兰,你今天太过分了。下重手伤人我还未教训你呢,不但不心怀愧意,还在此耻笑别人,你何时变得如此恶毒的?” 可陈家小公主平日尽受母亲的宠惯,旁人也多有赞扬,她多少有点持宠而娇的性格。陈凤兰此时倒不怎么怕,只是受父亲斥责也觉得有冤屈,便嘟嘴申诉起来:“关我什么事,谁叫他吓我一跳,并且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活该!方且我娘也说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该教训教训下!” 童言无忌,凤兰此言一出即令在场的三位大人陷入一种异样的气氛。 “我哪有这样说过?”陈妻大声打断女儿的话语,但局促的眼神早出卖了她。 李兴脸色一黯后旋即又轻叹口气,端起酒杯喝下小口,再以真诚的目光望向措手无对的陈超及一脸慌乱的陈妻,缓缓而道: “超弟,有件事我实话实说吧。昨夜,咱家有商议过,李文身体不一定能完完全全康复,目前确是我家文儿高攀凤兰,无需为一时的约定而影响一生前程,我们也考虑提出解除婚约。我们只是担心,如我们先提退约,怕你们面子过不去,也怕外人说你们的闲话。” 李兴竖手阻止了张口欲言的陈超,接着说:“超弟,取消婚约是不影响咱两家感情的。咱两人生死感情,难道就经不起如此考验吗?方且他们两人真不合适,强扭一起反而更易损害咱两家交情,对二人更是件痛苦之事。” “如果李文身体无大好转,或是你们有其他考虑时,那么随时把凤兰那副同心锁退回我家,那样咱们便都心知肚明就好,就不必大费周章做其它事。指腹为婚这事本有不当的地方,一句话就轻易栓死两个还不知情况的人的未来幸福,这本就是不当。不合适时,就不应让它错上加错了。” “我们并不???”陈超刚一开口,便给李兴拍拍肩膀打断。 “不用说了,我今天是来喝酒叙旧的,不是来争论的,来我们再大干几杯!” 陈超一时找不到好的词语来安抚对方的心,而自家也做得不顺人意,他唯有把话咽回肚中,只在腹中谋划着日后改怎么补救。 陈超一声不吭接过李兴递过的酒杯,长叹声便和李兴又再喝起酒来。经此小小风波,席间气氛略显沉闷。又几杯酒下肚,更多酒气绕头,李兴陈超才慢慢恢复些先前心情,东一句西一句的谈说着。 “龙哥,娶媳妇是拿来干什么用的?”宴度临尾时,腹饱意满的李文提出如此无聊的问题。 “当然是用来生孩子的啊!就如你爹要娶了你娘后才会有你,我爹娶了我娘才会有我们兄妹三一样!”陈龙一愕之余,也没多想就如此回答他。 “那就奇怪了,咱村的李世荣,为什么死活非要娶那家的姑娘呢?随便娶个能生娃的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人人都要挑三捡四的呢?” 此言一出,便令席上众人咧嘴而笑,陈龙陈虎两兄弟一左一右一拍李文的肩膀,向他竖起大拇指,笑吟吟连说:“兄弟!高见!高见!” 席上三大人笑意相同心思却各异,李兴笑中所想:这儿子,又开始问些稀奇古怪问题了,真不知他脑中怎么会装有那么多古灵精怪问题的。 陈超所思的是:好小子,什么问题都敢问,敢想敢问,好! 陈妻所忖的为:愚子不可教也! 同人同事在三人中会有如此迥异看法,除了性格、认识、经历等各异造成外,最重要的更是心态的影响。当一个对某人有成见时,则其负面的东西会被无限放大,而往往对表露出的正面信息视而不见。 李文三岁才能勉强独自行走,既受他人的歧视、隔离,更要专心勉力去控制自己的身体,故他一些人情世故方面难免会暂时薄弱些。但他平时理所当然之事亦能提出想法,背后彰显着他是个有自己思想,会动脑的孩子。 而小孩规中矩往往不见得有多好,而会多思多想多探索的孩子,他以后的人生才充满无限的可能性。 陈妻一门心思只为自家女儿着想,当知李文自出生起身体有恙后,其内心对他的感观已慢慢蒙上灰尘。加之陈妻自视过高及护短的性格,使之更不会有看破尘蒙的慧眼。 受其影响,李文、陈凤兰两人的内心对彼此感觉也就渐渐蒙上层淡淡的灰尘,这于他们二人后的情感波折多少有些不良影响。 陈妻年老后的变本加厉的护短、宠溺后辈,间接引发出李文人性中无私到冷酷绝情的一面,让席中七人同饮下一杯无比苦涩的人生苦酒,那是后话了。 等众人笑稍停后,李兴说: “李文有时的问题确是幼稚。比如,他会问,为什么在我身体里的,是‘我’而不是别人呢?世上有那多人,如果爹娶到的不是娘,那我不就来不到这世上了?这样的几率也太低了吧,也太危险了点吧!” “但他也会问些发人深思的问题!”护犊的李兴急着要为儿子赚些分了。 “比如,他就曾问过:为什么像人、牛、猪、狗等动物的毛发是圆的,而鸡、鸟、鸭等的毛是扁的呢?因为是长有奶奶的原因吗,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蜗牛的生命短,而眼睛小爬得更慢。如果一只公蜗牛要娶媳妇,它爬啊爬啊,爬了好远终于爬到另一只蜗牛身边。一看,却也是个公的,那时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哈哈!我的这个女婿确是会想像,不错,不错!”听李兴学着儿子的语气说得有趣,陈超哈哈大笑道,他还特意的把“女婿”加重了语气。旁人又是一阵畅笑,笑中对李文的感观跟方才自是大不一样。 李文这一问的小插曲,一下冲淡了大人们先前之心蒂,席间又逐渐恢复了融洽的气氛。 在还算融洽氛围中接近曲终人散时刻,四个儿女已离席各寻乐子去,余下陈超李兴在那品着茶一搭一档的闲聊着,陈妻在旁缄默陪着。 “你又碰到我的脚啦!”陈超跟李兴本谈得火热,突然扭头对旁的娘子说,这已是第三次了。 未久,家仆已上来收拾饭桌,陈妻的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后,眼神一坚后对李兴说:“兴哥,那事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什么事?”李兴一脸狐惑。 “就是???就是???”陈妻那欲言又止。 “咕!”陈超一吐胃里冒起的酒气后,不满地诘问“你???你今天究竟怎么了?说话都吞吞吐吐的?” 听到丈夫的诘问,陈妻虽感此事难于启齿,却知即将散席了,打铁就要趁热,她一咬牙说对着李兴:“就是,刚刚我们定下的,咱家可以随时退回同心锁之事。” 未等到李兴的回应,“嘭”的一声惊响传来。陈超突然勃然大怒,重重一拳捶在桌上后,霍然而起遥指夫人高声斥责: “好你个王佳珠,你不要得寸进尺。李文现在已很正常了,你还想怎的?” “还有,我妈宁愿到远不如我的兄弟家吃住,却极少踏入我家大门,为什么?是你高高在上,是你太看不起人!我已忍你很久啦!现在又对我兄弟家嫌这嫌那的,实在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斥到怒处,陈超不由更火由心起,再一重拍桌,伴着碗碟的哐哐声,他声音再提高了几度痛斥骂道:“你要记住,我才是陈家一家之主。你不是念念不忘自己曾是城里的千金小姐吗?他奶奶的,老子这就一纸休书成全你,让你滚回当你的大家闺秀去!” 听到丈夫口不择言的言语,王佳珠早是眼睛红肿,泪如瀑下。她很是委屈,她想这不都为了我们的宝贝女儿好吗,为什么招至夫君如此大的怒火? 再说陈家如今这份家业虽说起先得娘家一些帮助,但主要还是靠陈超自身能力,其财力现在也超出了娘家。陈超透过军方的某些渠道行走于茶马驿道,今时反使娘家受益良多,依赖渐加。 在陈超的盛怒下,还真不保一纸休书摔面而至。王佳珠倒不敢再多言,唯在那委屈低泣,低转着心思。 “怪不得刚才连连踢我的脚,你这贼婆娘原来一直打着这算盘。”陈超怒极,一踢将脚下的椅子滚出老远后,大声吼:“我告诉你王佳珠,除非我死了,否则退婚这事,你最好想也别想!” 第13章 摸门 因己方之事,竟为陈超心中之一逆鳞,他如此罕有的怒气暴发,如此罕有的痛骂平日有点颐气指使惯之妻,李兴感动之余,便极力劝架。一时间,陈家大厅中充斥着陈超愤怒之声,陈妻哭泣之音,李兴极力劝解安抚之言。 家家都有本难念之经,家庭琐事不是生死仇恨,总有个完结时。如一方让一让,另一方气消一消,事情就很快揭过。 陈家事暂了,此刻李兴两父子舒舒然坐于马背踏上归途。 “爹,等下回家,我就跟奶奶和娘说,我爬树不小心摔了头上两包来的。”马刚踏上墟前的小桥时,李文打破二人一路归家保持的沉默。 “哈!哈!哈!” 李兴经历在陈家一番跌宕起伏,颇为复杂的心情被儿子善解人意的一句话,给驱得烟消云散,立刻开朗明活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光明磊落,应懂得担当。咱们就如实说好了,为父大不了被你奶奶一顿责骂,给你娘好一番埋怨!” “对了,儿啊!我于路上也一直思考着,你在比试时所用的最后一式,如此洒然,如此匪夷所思,你就像整个换了个人似的,你是怎样做到的?” 抛却复杂心情后,李兴和儿子细细谈起来。李文一五一十说起昨日打架之事,当时自己因愤怒而大发神勇。方才比武时,当陈凤兰又是用老招欺来时,他也是怒极而超能发挥。 至于被最后一击重击,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当时他也是觉得怒涛溢胸了,可力量与灵敏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情绪明明已到,但前一刻还在的神勇却了无踪影,真是奇哉怪也。 李兴略一沉思,正色对儿子说:“可能令你超能力发挥的并不是因为愤怒,主要是因为忘我。” “记得当年,有次夜里急行军,我们必须在子时到达,否则就是全队覆灭的下场。那夜的途中我们遇上好几条大沟,全队人都是一跃而过。事后,由原路回归时,我们都不敢相信,如此宽之沟昨晚竟不当一回事一跃而过,再试下竟无一人能做到。我想这也正是忘我的力量。” 本有一事,李兴本打算找个合适时间跟儿子谈谈的,此刻话头恰涉及此方面,李兴便趁机对儿子细细道来: 原来李兴此次外出,归期比原计划晚上几天,那是拐道拜访了位于养生方面极有名气的名大夫,想去咨询关于李文的身体问题。 介绍完儿子的情况后,大夫问李兴,儿子的筋肌是否大而硬,曲弯其手,摸上曲泽穴位邻近的手筋,易于常人的如弓弦细而韧,而如老藤粗而坚。李文的体征不正是如此吗,李兴当时大为吃惊。 大夫还说,生有粗筋的身体就是座宝库,但亦不排除某些事病态的存在。但这宝库也要开发出来才行,否则它的大门越关越紧,到最后固化了就永无打开之日。 这对于此类人,一般的开发方法是刺激法加药泡,越是幼时进行越好。但尽管有刚出生即便进行合理辅疗的,真正成功的例子也并不多。绝大多数者也就是力量比常人大得多,但或许是僵硬时久,比起常人灵活度却是差远了,而极少数幸运儿多可成为冠勇三军的悍将。 但大夫也认为刺激药泡之法,这由外而内是为未流之法。最好之法应是由内而发,激发起内潜自是事半功倍。 “可惜他也不知如何才能由内而发,如何发挥出人的内潜。因他也没试过,他反问说:你们武者能剑随意动是为高手了,但也应听说过更高的是人剑合一吧。即使能人剑合一的人,也无法一一说得清人剑合一的具体意境吧!”李兴说起此事也是感慨连连。 “儿子,你现在在特定条件下,虽说只偶尔才能发挥你的潜能来。但这绝对是个好现象,说明你的身体并非是真正的病体,而是一座宝库。” “你要多用心去体会、感受,像那些神箭手,他们无一不是全身心浸入箭道中的。用心做某事比应付式做某事,其效果有云壤之别,这是许多人深有体会的。” 李兴越讲越兴奋,越讲越对儿子充满了信心。 “儿子!听你刚才所讲的,我对你充满了信心,多用点心,你必会证明给为父看,你并不是人间之病夫,而是天之宠儿。” “爹,你放心,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儿子我必不会给人小看的!” 性格自强、坚毅正是李文优点之一,加之这几年身体一直朝好的方向发展,让他早是自信满满。他这寥寥几句并非是为应付父亲之言,而是真正发自内心,让人听来都有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那王佳珠正是楚王不识玉啊!我儿正是那和氏玉,只是现在给一层顽石包住罢了。只是陈超那家伙眼光倒是毒的很,怪不得他生意越做越好。 不知他家会否退那副同心锁回来,退回也无妨,咱家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攀龙附凤,只求文儿身体健康平安就好。我儿必会恢复正常的,说不定??????哈哈哈!想到儿子的优点,李兴不禁喜形于色,一阵大笑起来,心情一扫先前的阴霾。 “爹,以后我有空就静静跟我的身体说话、沟通,我要跟它们做真正的,最好的朋友。就像爹跟超叔一样的朋友,那样我们就能兄弟其心,其利断金!”脑中萦绕着陈超发飙场面的李文有感而说。 “好!好得很!这才是我的好儿子!”李兴觉得儿子此言很在理,老怀大慰说。 这番偶然经历,这一席谈话后,李文冥冥中将要摸上了一扇门。 话说“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其实,上帝本就在每个人的人生面前开了好多门,不过大部分不好找,更不为人知而已。当你所知道的那扇明门被关上时,不得不用心去找,用了心当然就有可能、容易点找到另扇暗门。 现在这世界也是如此,我们一出生就有一扇大门,一扇人所共知的明门在眼前敞开着。里面五彩斑斓,光彩夺目,吸引我们走上这条康庄大道。这扇门便是------物质之门。 李文无意中将要去摸上的却是另一扇门,最易给当世人所忽略的,却也同样重要的另一扇门------精神之门。 他只是摸上了极小一边角,想要勉力推开,迈过门槛仍要很长的路要走。成功与否,还得靠他的智慧、意志、灵觉、机遇?????? “儿子,我们这就回去做一个漂亮的灯笼,好参加明天的开蒙礼。今晚我就讲十三太保李存孝的故事吧。传说他的筋亦如老藤粗,只是他自小便手脚灵活,是近代排名第一的勇将,武艺天下无双,勇力绝人。他十来岁便赤手空拳打死大老虎,更能将虎如石头般扔过山涧。” “真的有这么神。” “还有更神的??????” 两父子欢快的声音传回小桥上,却被桥下潺潺流水声逐渐掩盖,并非是他们越说越小声,而是一拍马臀远远驰去的缘故。 “娘!” “娘!” 李兴父子看着门前的李王氏和王玉盈,异口同声喊。他声音轻轻的如同做贼,同时齐露尴尬脸色。 这对父子面有三分似,神有六分同,同时流露出如做错事孩童般的眼神。这本该让面前两位女主人暖由心生,母爱泛滥的,但她俩此时却是冰霜挂脸。 原是李母和王玉盈听到门外的马蹄音及欢快的狗叫声,这二人便同时急忙放下手中活计奔出门去。看着李文额头硕大的红包,事情比她们内心所挂心的还要恶劣得多,二人心一惊后再一凉宛如掉入冰窟。 李王氏奔至李兴前,罕有的戳额咆哮斥骂起来。 王玉盈跑到儿子前,弯腰搂着儿子忍不住泪珠滚落。她小心翼翼地对着儿子额上的红肿大包轻呵着冷气,心痛地说:“我的宝贝儿子,你没事吧,痛不痛啊?” “娘,你放心,孩儿没事,我好得很呢!”李文在脸上强挤点笑容道,又一拉身旁祖母的裤腿说: “奶奶,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啦。你别骂我爹了,是我当时走了神造成的。” 感到孙子拉自己的裤脚,李王氏低头看到孙儿那强装笑容的小脸,和一双满盈祈求神色的眼睛。她心一软,不再理那唯唯诺诺的李兴,俯下身来与儿媳同搂着李文。但即想到伤心事,她忍不住老泪纵横低泣哭诉起来。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自从嫁入你们李家,哪天我不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夫家半年见不上一面也就罢了,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儿也一个个离我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有多痛,你们知道吗?” “你们男人是喜欢铁血快意的生活,可曾有想过家中孤儿寡母的艰辛?你们太自私,太自私了!” “我这唯一的孙儿可不能步他们的后尘!盈儿,等下帮我将家中的那些刀刀枪枪全给我烧了,全烧了!别让它们再祸害我们的文儿。”李王氏在哭诉中突然心中有个决断。 怒不可息的李王氏和泪渍布脸的王玉盈在后院生起火堆,将家中所有的木刀木枪、竹剑竹弓等习武道具,而且连李兴的真刀实枪都一股脑投进火堆中。 李王氏在拿武器扔入火堆时,仍不忘飞舞着手中武器对李兴、对天咆哮着:“我宁愿与你们男人一样,在沙场为国为民拼杀,生死不过一瞬间,有什么了不起!也不愿在家中,等着收到夫君、儿子们的一封封阵亡通告,感受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柴火炎炎之下,挽袖赤臂、舞动战刀而咆哮着的李王氏,在外人看来是好一位‘巾帼女老英雄’,但在李兴和李文眼内,那不过是个饱受战争创伤而伟大的母亲和女人! 李兴早有饱受老母亲的责怪,晚上又受爱妻一顿埋怨粉拳的心理准备,但老母亲发如此大的脾气,却是意料之外。他想,或许真是自己错了! 抑闷的下午,李兴默默做着明天开蒙用的小灯笼时,当听到“爹,对不起!孩儿没本事连累到你了!”一句,差点热泪盈眶。他只能对着儿子猛摇头,而哽咽不得语。 李文看着心目中极高大的父亲那湿红眼睛,他内心是愧疚难 持,同时暗下了个无比大的决心! 第14章 梦中人 时间总以不变速度抽取着生命的时光,感到其时快时慢,那只是个人的错觉而已。 转眼间,月朗星稀,地面被撒上层淡淡银粉,即便是蛙叫声都已绝耳,夜已深! 一片静默中,当阵阵轻风拂过,鲜嫩翠绿的新芽于风中欢快舞动,彰显这还是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这刻,陈凤兰进入了一个奇特的梦境中。 “师傅,你这是要带我去云游吗?”陈凤兰欣喜地对着一道姑问。 这道姑发髻高插,一袭道袍飘飘,一柄雪白拂尘垂前,脚步轻盈,飘然而至。这好一副飘然出尘之姿的道姑,便是陈凤兰的师傅-----云涵道姑。 云涵道姑并不答徒儿的话,她手中拂尘一挥下,凤兰只身到了个陌生的地方。 陈凤兰定神一看,这不是兴叔家后院吗? 后院的树下,一只母鸡带着群小鸡在觅食。今天害得父母大吵的臭家伙---李文,他正将手中的一把米撒于地上。那是白花花的大米啊,美食在前小鸡们可激动了,唧唧的抢起食来。 那臭家伙看到小鸡一会就抢食完,转跑进厨房又拿了把米出来,结果那群小鸡又是好一阵的激动。 “还没吃饱吗?你们怎么这么能吃的?”那臭家伙喃喃说着又去拿了把米给小鸡们,如此来回四五次,直到那群小鸡不想吃为止。 看着小鸡们脖下涨鼓而满足慢悠徘徊的样子,那臭家伙竟也异常满足的露齿而笑,带动头上那两肿包一耸一动的甚是搞笑。 臭家伙没得意多久,突然哭丧着脸急跑进厨房去。原来那群小鸡大多躺于地上,小脚一抽一抽的翻滚着。 “你这熊孩子,怎么喂小鸡这么多米啊?它们吃得太饱,经胃水一泡,米就发胀,小鸡当然受不了啦!”李家奶奶从厨房来,她一摸小鸡涨鼓鼓的脖下气恼地说:“我好好的一窝小鸡啊,可怜不知道能剩下几个咯!” “奶奶!我知错了,求你救救这些可怜的小鸡!” “真笨,真笨,真笨!”凤兰对着那哭丧着脸的李文连说着,可惜对方根本听不到,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在陈凤兰骂得起劲时,场景突然又变。 “师傅,你怎么把我带到这来了?”凤兰有点恼火说,只是她得不来半点回答。 原来转眼变为在深夜里,凤兰看到李文面向床围侧卧酣然而睡。被传来那臭家伙的私密地方,凤兰自是有些不满。 在她恼火时,突然看到一小木人从板中跳出,立于李文头上。 “不要伤害他!”凤兰心里大急喊着,同时想要冲前去驱赶那小木人。 俄而,她想:“奇怪,我怎么关心起这臭家伙来了?” 还好,只一小会,那小人依依不舍跃于空中远去。 在凤兰心头落地时,场景又换。 圆月下,幽幽小径花草旁,一文士与一怀孕美妇携步而来。那美妇虽怀孕在身,却丝毫掩盖不了她的美丽。只见她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眉不描而翠若春山,脸若银盘,明眸皓齿,冰肌玉骨。虽衣饰普通,仍让旁人禁不住夸声:好个清丽入骨的美人儿。 “夫君,明月下幽道上,可否为奴家作诗一首?” “以明月为题之诗多如过江之鲫,大多是写景抒情。”文士说:“古人写诗目的为言志,而今大抵都已发展为抒情,多是个人表达。但我认为诗如多含天道哲理,或许对世人更有帮助。” “但为夫认为,诗格诗律给定得太过死,诗只比较长于言志言景言理。要满足你们小女子的花月心思,恐怕要用如今渐流行的词才行。这词本就和曲而作来,让人伴曲而唱。它才有足够的余度给文人发挥,可做到曲子悱恻,文辞缠绵。” “好啊,好啊!我最喜听悱恻缠绵的词句了!” 文士沉吟中顺手于路旁摘了朵小花递给娘子,他接着说:“唐末温庭筠于词方面最有建树,被誉为花间派鼻祖,自此词风渐盛。” “今晚我就用小曲《如梦令》为词牌,为娘子作词一首: 如梦令 月下伴侣云步,鬓磨耳语无时。 何受美人恩?撷一花献艳眷。 莫嫌,莫嫌,一蕊一瓣一世。” 听着夫君浅浅吟起这新作的如梦令,夫人眼波流转,脉脉欲醉,心中爱慕如春风拂过,处处萌动。 她赞誉道:“我家夫君不愧为状元之才,文思一转便可出口成章,他日必成国之栋梁。” “哈哈!世人只道工诗词,精辞赋便可成为士大夫。谁知真士大夫者,不在文采,而在当裨益国家,惠及民众。我更在意的是,我通读史书,悠悠兴亡事,历历胸中藏。我如今高中榜魁,他日必可一施拳脚,一展抱负!”文士踌躇满志说着。 夫人葱葱玉指轻捻小花悠转着,她低头看着那花蕊花瓣轻轻说:“夫君,我不求几生几世,但求今生今世我们相濡以沫。你对我情深义重,我对你亦情深款款,白首不相离,今生定不辜负这天付良缘。” “对了,夫君,你给我们这孩儿起个什么好名呢?”夫人想起一事问。 “我素来赞赏李商隐大先生的飞扬文采,其有一诗: 青女丁宁结夜霜, 羲和辛苦送朝阳。 丹丘万里无消息, 几对梧桐忆凤凰。” “我就以诗中的内容来取名。这青女为主霜女神,羲和为管太阳男神,如直接取其名似乎多有不妥。我取头截尾,我们这孩儿,为女则名为‘青霜’,是男就名为‘羲阳’,你看可好?” “啊,小家伙踢我了!”夫人来不及回答,却喜叫起来。 在陈凤兰羡艳之意渐深时,她竟看到了在李文处消失的小人重现,小人对着凤兰露一巧笑倩兮的笑容后,一闪飘进了那夫人腹中。 一股道不明的忌恨由凤兰心内升起,她前所未有莫名地对一腹中小儿充满了浓浓敌意。这种感觉让凤兰极为不舒服,她只想快快离开此地,永不要遇见到这腹中之人为好。 今次天遂人意,凤兰转眼消失,她这次来到一小镇中的小茶馆里,只是这次的转换似乎花了段时间。 突然号角响起,街上冲出一队黑甲骑士。这队骑士直奔前一大院而去,马嘶甲响,杀气腾腾。 大院墙上人影绰绰,刀剑出鞘,怒箭前指。 “黑骑怎可能在这出现的?”居首一华服青年神色惊慌问。 “表哥,我们怎么办?怎么办?”旁有一华服青年更是脸色惨白。 “我们守上一顿饭功夫,主父和太师二老就该能赶来了,到时天大的事也会平安了!”旁一军师模样的人安慰着这两主。 这时,街上走出一青衣中年文士,这人文质彬彬,面相和善,而且身材匀称,步伐稳健。初看像一身体不错的秀才,却又有股很隐晦的气势蕴藏在其身上。 来人必不是普通人,因为其身后紧随着三位黑甲将军和三位白袍文官。 凤兰看到这青衣文士后,身体剧震,这人给了她份极熟悉又陌生;好想亲近又极力疏远的奇特、矛盾、古怪的感觉。可她却怎么也动不了,也吭不了声。 这青衣文士就此坐于小茶馆里。 “报??????”一甲士来报说:“前方遇敌顽抗,我方受伤三人,杀敌八人。” 看到青衣文士眼眉轻跳,一玄甲将军移步解释禀奏:“统帅!院中有两位贵人,将士们缩手缩脚难免被动点。” “朱明官,呈上你的调查报告来。”文士不可置否,而对着一白衣者说。 青衣文士脸色平静看完报告,转头对方才解释的玄甲将军平静说:“宋神将,你全权指挥卫队,尽快缉敌,遇反抗者,杀无赦!” “不可??????”旁的朱明官大急欲劝阻,可他被文士盯来眼神所摄,咽回声音。再看到对方转望向自己身上这袭白袍后,朱明官当然明白何意,颓然叹气放弃。 “我要对得起他们所有亲人,但我更要对得起你们的这身白衣!更要对得起你我的赤子之心!更要对得起这好不易来的白日青天!更要对得起天下民心!”青衣文士似对着那朱明官说,更似是自语道着。 “去他姥姥的!” 青衣文士突然骂句粗话后,怒拍茶桌,随着茶桌四散肢解,他改为直接对前方的甲士下了道命令:“限一盏茶功夫内给克敌,如遇反抗者,杀无赦!!!” 他嗓门虽不高,却似有穿透力般清晰传入前方军士耳中,连大院中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前方黑甲军士听出了这声音罕有的传递出怒意,心头剧震。这男人一怒,那次不是让人热血沸腾,血流成河的?只可憾前方敌人太弱,不可能听他亲吹出那仿有魔力的号角音了,更不可能有追随他马后杀入敌群的荣耀了。 听出怒意后,前方黑甲军士也怒了。做为这男人手中的一把黑剑,别于那些乳毛未干的白剑们,黑剑本就是冷血绝情,嗜杀而无坚不破的,是为那男人扫除一切所存在的。如今未能克敌还给伤了三人,惹来他的不满,黑甲军士当然怒极了。 随着黑甲军士齐音的一声“诺”后,院中之人方寸大乱。 “军师,怎么办才好?我们投降罢!”院墙上为首华服青年大急。 “以国主的铁律,我们所犯之事恐难善了,不掉脑袋也要断手缺腿,难道你们想做个不完之人吗?只能撑到主父和太师二老来了,这样我们才能得善终。” 这军师知道,就算这两主子能过得此难,自己却决难逃一死,便怂恿主子一抗到底,以待那转机的到来。 “撑!一定要撑住!不是有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吗?完颜兄弟所带这些女真勇士怎么也可撑到主父和太师到来吧!”军师不忘给主子打起气来。 “好,不是只让大哥指染黑骑吗?今天就展现我麾下的女真勇士,不要总小瞧我了!”为首华服青年身上生有征战基因,流着杀伐决断的血液,瞬间便有了决断。 凤兰突然看清墙上为首华服青年的面貌,面虽生,她却感到了全所未有的熟悉和亲密感,也感到了某件前所未有的坏事情将要发生。 凤兰咚咚跳的心脏,此刻似要由口中蹦跳出般,她恨不得能一巴掌过去,要那青年放弃抵抗,恨不得能长跪于文士前,求他手下留情。 但凤兰却是动也动不了,只能任由恐怖和痛苦蔓延全身。 注:前些章中的《酒经》由北宋朱肱所写,文韵剑法中更有许多式名取自五代后的诗词。说明下,这是小说,是写给今人看的。如同更前的红薯,有一些不符合真实历史的事物难免会多次出现,包括以后的官职、地名等等难免对不上史实,那就请以欣赏而非刨根的心态来看这小说。 第15章 开蒙日 清湾乡的寂静黑夜突然被打破,不是被雄鸡司晨的鸣叫,是被四周村落冒现的灯火和人语声所打破。 今天是开蒙礼的日子,学童们要在天亮之前,赶到墟上的蒙院里等着第一声鸡鸣,就开始“开蒙礼”的仪式。通过儿童们兴奋的喧闹声,大人郑重其事的嘱咐音,连那些被吵醒的家狗们也可感受出: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李源家门口,李文和李健生已候在那,各人手执一小灯笼,口中不住急催着:“快点,快点,等下蒙礼就要开始啦!” 今日的开蒙日,李源家搞得比较隆重,前半夜他的父母就早早起来杀鸡烹鸭。为的是要对天地、祖先祭祀一番,为李源有个好前程祈愿求福。这不,李源家此刻还没完成仪式呢。 并非家家都要如此隆重,依各人所想所需吧,如李文家就没搞过多的繁文缛节,一盘鲜果几碟糕点,拜上几柱香便是了。而李健生家,就父亲李田一人忙上忙下的,加之家底薄,一枝香在祖先牌位前一拜,许个好愿头也算是个交代。 未久,李源家也完成了自家的祭祀,李源在爷爷热切的“‘龟孙’,好好读书,要靠你来光宗耀祖啊!”的叮嘱声中,提起灯笼便要同急待着的二友出发。 大姐李彩玉拦下三友,先往每人手里塞点小吃,再认真吩咐道:“参加了开蒙礼,你们就都长大了!到了蒙院一定要听先生的话,跟同学们也要团结好。” 三人对这位勤劳贤惠、心灵手巧的大姐素来敬服。三人接过小食,都真心的回答句:“大姐,你放心吧!”便忙不迭地向集墟出发。三位父亲紧随其后,一路聊天而去。 开蒙日都选在当月的十五之夜,今晚的月色特别明亮。村路乡道上洒满了亮洁的月光,这轮明月似是要给学童们照出条光明的道路来。 “李林,你好偏心啊,你家四个姑娘的开蒙日可没今个隆重啊!”李兴笑着对李源的父亲李林说。 那是当然,李源可是我家的唯一男丁,就指望着他光扬门户,开枝散叶呢。嫁出的女就如泼出的水,这能比吗?李林心里时如此想着,当然有些想法是不好开口明说的。 李林看着前面蹦跳着的三小,岔开话题说:“李田,健生今日怎么还穿件补丁衣服呢?我家李源还有些旧衣,回头我给你捎几件。” “谢谢!但也不必了。男孩子嘛,不是要穷养嘛。让他自小吃点苦头,长大了才不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学会担当、有责任。再说现在天气热,许多人都光膀子凉快呢!” 李田虽手茧粗厚,背部微弯,脸上更多刻有沧桑愁苦的痕迹,但他内心仍保留着几份淡然。淡然地承着人生的苦,淡然地辛勤生活着,淡然地盼着生活的转机。 提起此话题,李兴叹口气接着话茬说:“阿田就是这样的人,上个冬天,他还老嚷着要把李文在他家搭床的被子退还给我们呢!” “去冬,李文说要和健生同床睡,拿了套新棉被来我家,但他总共都没过来睡上个两回。兴哥,我想这是你的主意吧?但我们???????” “哈!哈!哈!这可还真是李文那臭小子的主意!”李兴大笑打断李田的话头说:“难得那臭小子想了个如此令人难于拒绝的藉口,阿田你就不要太过见外了吧!” 李田神色稍暗感叹道:“俗话说,‘只有救急,没有救穷的‘,‘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这些话是老院长当年教导我们的。说来,真的感激咱乡里的蒙院啊,它让我们这样的穷孩子也能学会断文识字,能接触到不少做人的道理。” “是啊,我参加过彩玉、彩霞、彩莲、彩云的开蒙,老院长讲话的内容和二十多年前并没大变化,但每次听来仍会觉得在理得很,让人回味。”李林对开蒙倒是感受较深。 “好久没听到过院长的训导了,开蒙仪式这么多年仍在我脑中记忆犹新,老院长的讲话早忘得七七八八,印象中只是觉得他讲得很在理。还好,今日我们又可听听院长的说教了!”李兴遥想往事,也是有诸多的感触。 “转眼二十多年就过去,已到了我们的儿子辈去参加蒙礼的时间,真快!李林,你家大姑娘也要快出嫁的时候吧!” 李田这忙得像头牛的汉子,整天要面朝黄土背对天的,也同样能感觉到时间过得飞快,如白驹过隙。 “恐怕李林舍不得将彩玉嫁出去吧!” “还真的有点舍不得,咱们彩玉那个真叫贤惠能干啊!” 李兴将小食往嘴里一嚼赞同着道:“李林啊,不得不说你家大姑娘确是能干。你看她将这西瓜皮腌制成如此脆爽可口,这从没有人会将这西瓜皮变废为宝的,莫不是你家姑娘有颗七巧玲珑心?” “你看她将家里整的条理整洁,恐怕你家的女主人是彩玉,而不是她娘吧!”说起李源大姐李彩玉,李田也是赞不绝口。 “我那口子常病怏怏的样子,做事又慢又糙,真是丫鬟的命,公主的身啊。还好上天有眼,给了个如此能干懂事的女儿,也算是可怜我吧。她今年已虚龄十七八了,我一直有准备给她物色个好婆家呢!女大当嫁嘛。”想起能干的女儿之婚事,李林虽有点不舍,但他也知是到该为女儿未来去着想的时候了。 如此,大人的在闲聊中,小孩的于嬉闹下向着清湾墟上的蒙院进发。清湾乡的明月下,满眼的灯笼,满耳的儿童兴奋稚语,让这偏僻的村乡充满了热闹,更充满了希望。 一路上人越汇越多,同村叔伯兄弟,邻村相熟之人碰在一起,难免打打招呼,问候几句,混混群童叽叽喳喳声音,如此熙熙攘攘何似在夜间。 清湾乡的蒙院创立已有四五十年多,最初也不知由哪位乡人提议,全乡人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在墟中设立一蒙院,目的为全乡适龄学童有一习文之所。它分初蒙、中蒙、开蒙三班,每二年开一新班,适龄儿童为七到十三岁间,无分男女。 初蒙班两年的任务是会读写《千字文》中的千字。这初蒙,便是掌握一定数量的汉字,能粗懂望文生义。 中蒙班便要熟读节选来自四书中的文段,在识字的过程中,顺带学会断文,再学学做人的道理,另外加简单加减算术。中蒙,便能略懂文墨,看个公告,粗写个契约等日常所需也就力所能及。 开蒙班便是通读四书,写些文章另外还要掌握珠算。开蒙后,那么去参加个童试,找份账房先生的工作也勉可胜任。 清湾乡蒙院的授学制度是,在上午,中午,下午这三个时段,初、中、开蒙三班轮换授课,一月休息四天。如此全院三班一百七十多人,四五位先生便足可胜任有余。 初蒙班学童费用全免,中蒙每月供给蒙院半斗米(约六七斤)即可,开蒙班则要一斗米外加三十文铜钱(现约十元),再加上乡中富户们的固定捐款,如此满足了蒙院的开销,而学童的负担也很轻。 这时,蒙院的授业大堂里,七八十位学童端坐于座位上,候着开蒙仪式正式开始。每个人桌前都摆着个熄火的小灯笼,他们都一副严肃样,一动不动安坐着。授业大堂的窗外、门前站满了守候的家长们,他们等着见证孩儿开蒙的那一刻到来。 室内前墙上挂着一副先圣孔子画像,这孔老夫子长须飘飘,长袖下拜拳轻抱,鞠笑可亲的笑容下似乎在说着: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 先师孔子画像下,案台上放着一小香炉,香炉上三支未燃的香火在也等着去完成它们的使命。案台前站着一干瘦老学究,这便是蒙院的老院长。老院长在此蒙院已教书授业近四十年了,德高望重,历年来的开蒙仪式都归他来主持。 天际已发白,众人都不敢有言语,都等待着那神圣的一刻到来。 突然有雄鸡长鸣,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开蒙典礼正式开始!”老院长庄严宣布。 “同学们,由左到右一个个轮流到我面前来。” 群童们对开蒙的规矩早有耳闻,都了解这庄严又简洁的开蒙仪式,听到老院长吩咐,便一个接着一个轮着提灯笼走到老院长跟前。 老院长逐个帮他们点燃灯笼,再弯下腰,在各人眉心上点了颗鲜红朱砂丹,同时口中不断重复着: “我点明你心里明火,让它照明你以后人生路。我点开你的慧眼,让你看清世间什么是真、善、美,什么是假、恶、丑!” 轮到李文时,烛光下,老院长给他额上两大肿包吓了一小惊。 “这位同学真是天生秉异,难不成是天上牛魔王转世吗?”老院长一怔下随口说。 先前天未亮,众人多没留意到李文额上顶着两大包,此刻听院长一说,且在跳闪的烛火映射下,李文额上两包更是红通发亮,也就瞧得一清二楚。是有点喜感,众人忍不住轻笑起来。 难得的是,李文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尴尬神色,而是好整以暇的回答:“院长你错了,这不是天生的,是我走背运,给东西撞击出来的。但它也提醒了我,要努力去提高自己后,好运才会找上我的。” “说得好!难得小小年纪有此感想,是我小见多怪了,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这小插曲便告一段落,仪式仍有条不紊进行下去。可在将要结束这燃灯点丹阶段时又出了点小状况。老院长愠怒对着一小簇群学童说:“是谁在那窃窃私语?” 话刚落,清潭村的李世富举手抢道:“是我村的锁仔。不,是刚才的牛魔王。他想弄明白为什么刚开始点灯时有人影,现在每个人点好灯后影子就消失了。真是傻,这谁不知道啊!” 迎着院长注视而来的目光,李文低下了头,脸上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态。但老院长并没斥责,反而站于那脸上呈出沉思神色。 片刻,老院长仰头对众人叹道:“是啊!如果周围只独一人有美德,那只更会映视出旁人的阴暗,必多会招致嫉恨和淹灭。唯有多数人都怀有美德,哪怕不多,却可如满屋萤火,仍可照明四壁,处处有光明。这种光明虽不耀眼,却令人更舒服。” “常有老友问我,你在清湾乡教书育人数十载,可一个进士都未曾出,可谓失败之极。我常对此嗤之以鼻,为何?” 往时,通常是在燃灯点丹仪式完成后,老院长才发表一番大道理的话来的,此刻他心有所启,便索性滔滔不绝讲起来。 “我认为,蒙院的根本是开启全乡人的识字读文能力,提高各人的修养,点燃每人心里都藏有的美德之火。” “咱们乡中未出过进士状元又如何,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并非每人都想成为逐云吟蝶的大诗人。但每人都有能力资格化为一阵清风、一滴甘露。春风化雨,润心无声。你或永不可有治国平天下的机会,但你可修身明德,使风俗淳!” “虽然如今咱乡未出过进士,但自蒙院始创几十年下来,全乡蔚然孕成一股令人同善的风气,乡人相见都是微笑背后的善意,哪有强颜背后算计之事发生?” 听着院长滔滔讲来,群童未多有感觉,但旁下家长倒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因为他们有经历、有体验、有比较,都深是为然。 当中的清潭村李田在点头中眼珠已湿润,因他人生境况特殊,对这种乡善有着更深的切肤之感。 休说他家最困难时乡人多有帮助,莫论平日别人投来的多是同情之眼光,而冷漠鄙视,庆灾乐祸的眼神那是绝无仅有。单是他家那位婆娘偶尔病发厉害来逛远了,不出两天总能丝毫无损的回家。 而他乡的一群孩子跟着疯子背后砸石头,大人棒赶狗追的情形在清湾乡绝不会发生。乡人多会阻拦看热闹的村童,并奉上剩饭,知情者都会轻语说,回去吧,别离家太远了,你家的方向是在那边!乡邻的那种和睦友善让劳累的李田省下不少心力,艰难的境况中更易让他感受着丝丝的温暖,使人同善比起令人共恶的风气,那真正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体验。 台案前,老院长大拇指一竖又说:“清湾出去的生意人哪个不说都是诚信忠义之士,清湾的外嫁女谁个不赞是知书达礼、贤惠淑德!” “诸位发现否,就单单我们清湾乡没有那种挑拨是非、搬弄是非的长舌婆,臭嘴婆!” “那是!”众家长笑容可掬的齐声肯定。 “如以乡中出一进士,换取为乡人共恶的风气,有人愿意干吗?” “当然不干!” 听到家长们齐声的回答,老院长满意的一溜巴下白须,悠然自得说:“所以,我一直为当清湾乡蒙院院长而自豪着。我时时感受着这里的人性温暖,我淋浴在这醇厚民风中,在此徘徊数十载久久不愿离弃。我心中的那份安宁、温暖、满意正是那些说我失败之人所无法体会到的。追求幸福安康,比追求所谓的成功更有实际意义,还不正是我们乡人的信念吗?这不正是我们最大的成功之处吗?” 站于室内诸童,虽然此刻体会不了院长及家长的感受,但大人们的神态表情多少会感染到他们。在众童认知以来的人生第一个仪式中,大家愿意为善为美的心态和喜悦或深或浅已烙入各人的心中。 “同学们,人德亦如烛光,唯有多数人能点起心中的德之光,阴暗才无所藏,才会真正光满人间。如此在这趟人世中,才易找到方向和安详。只是怎样才更易点燃他人的德之光,那是值得你一生去追寻的,最为珍贵的东西!想有能力去寻觅,就得先学会了知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是接着进行下去吧!”老院长虽说的意犹未尽,但也知今日的任务。 第16章 契点 时间流逝,老院长尽燃学童手中的灯笼,每人眉心处都已印上点红红丹砂。 在左书有“克已复礼”,右书着“万世师表”二行劲酋大字的孔子像前,老院长点上香火,再率着群童三鞠躬,如此这简洁的开蒙仪式便告完成。 开蒙仪式是简洁,没有轰轰烈烈的大场面,但这是人生第一次的正式仪式,提灯笼赶夜路的情景、列队轮候燃灯点砂、家长们的重视和殷切期望、院长的循循诱导??????这一切都深深刻印入了这群学童的心里。 人生匆匆数十载后,真正有深刻印象之事也就是百件,如此令人印象深刻,而既简约又不劳民伤财的仪式现在却少之又少。现在剩下无多的几个节日,只剩下千篇一律的放假、赶车、吃喝等,毫无可存放记忆深处的事物,毫无温暖可言,可谓遗憾又失策。 要知一些节日习俗、传统礼仪能有意义的举行,除丰富生活外,更重要的是对整个社会的稳定有着令人意想不到的益补! 开蒙仪式完成后,学童们二人一桌坐定,灯笼往桌上一搁,静候着人生的第一节课开讲。 天色已微亮,多半家长已归家忙活去,小半人仍滞留想着多看会。他们望向室内,入眼的是在烛光映照下张张印有兴奋、虔诚、肃穆而又是如此稚嫩的脸庞,心中早感叹,这还是那群调皮捣蛋的猴子吗? “今天两年一度的开蒙礼,吾为诸位同学行开蒙礼,实感十足荣幸。各位同学能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开蒙吗?因为智礼仁义是我们人与畜类最大最根本的区别,开蒙时为让我们更好的启智达礼。有谁可举个动物不知礼的例子呢?” 院长开始讲课了,这是这群学童的第一节课,他免不了先来一番孜孜引导。 “狗喜欢在路边树下随便尿尿。”一同学抢答道,坐椅子上就右腿一抬,对着桌脚做个狗撒尿的动作,这立刻引来满堂哄笑。 老院长含笑抬手示意停止表演后,他接着说:“小节小礼我们日常中多少都能学到,但何为君臣之道,夫纲妇德,何为真正的仁义之士,何为多难兴邦,历史上有何能人善事,有何呆人蠢事等等,这些就等着我们去书中寻找去体会了。想要去追寻,那么首先就要识字。你们初蒙班这两年便是学会读、写一千的汉字,为走好你们的人生路奠定基础。” “现在我们正式开始上课,我们首先学的是《千字文》。这《千字文》为南梁周兴嗣从王羲之书法中选取一千个字编写而成,千字无一重复,四字一句共二百五十句,却又能对仗工整,文采斐然,更蕴含天文、地理、历史、人伦、养性等,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拍案称绝。你们可要好好学,用心体会了。” 院长接着用碳条在挂于墙上的木板上,龙飞凤舞的迅速写上八个字。他指着这几字说:“今日我们就先学此二句八字,请跟我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下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八个带着重重稚音的声音响彻天空。 领着众童熟读这两句八字后,老院长便逐字解释起来:“天字,即是我们头顶的无穷天空,地就是我们脚下之土地。天带给我们阳光,雨水,空气,它也让我们有无穷发展遨游空间。地给我们带来粮食,给予我们立足生存基础。这个天和地最为重要,当然就排在首位。” “这个‘玄’字嘛,它有玄妙、玄理的意思,也有表示黑色的含义,在此句它可理解为,天有许多奥妙等着我们去探究,玄为黑,也就是说我们对天有太多未知的地方,眼黑一片啊。至于这个‘黄’字就简单了,就是常说的黄颜色之黄字也,土地不正是黄色的吗?字虽好理解,在此它却无时不在提醒着我们,土地是我们立足的根本。你们看我们的肤色不正也是黄色的吗?它提示着我们都是由土地而来,勿忘根本,要善待大地。” “如此‘天地玄黄’即是天赐给我们无限拓展的可能,其玄理也。地是孕育我们之所,其色黄也。宇宙洪荒这几个字的意思是??????” 课在上着,门外窗边的家长逐渐又散去不少。 “兴哥,咱们去茶馆坐坐,等到中午再来接孩子们放学吧!”窗外的陈超一拍旁听得入味的李兴而提议。 突然全墟响起阵阵惊呼声,众人纷纷抬头望向天际,入眼的是一块陨石由天穹朝此地撞来。 这陨石在触手可及的眼前低低滑过,拖着长长的尾巴撞向目光堪堪可及的群山。待院长闻声而出时,只见远处群山中冒出一团红白光闪亮了天空,不久传来闷雷般的一声巨响,地面跳了几跳。乡人面面相觑,满眼是恐疑的目光。 “这乱世恐怕更不太平了,但我们却不能为这国家、这天下做得了什么,那么我们就各安天命做自己本分之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各位同学都回到座位去,我们继续上课。” 众人听得院长讲得在理,便议论着各自散去。 此刻,李文小小心灵虽有着微微异样的感觉,但也没曾摆心上。他所不知的是,此枚陨石差点酿成世间中最残酷的换族之争。而他虽解决了此祸,却间接令他付出这辈子最大最痛最不愿的代价,此已是三十多年后之事了。 由于某种更特殊的结果,又再间接引发二三百年后的广袤征战,血腥杀戮,那已在本书叙说的范畴之外。 不觉间,已是烈日挂空,群童激昂的读书声也渐弱下去,某些同学腹内还伴有弱弱的咕咕腹鸣声。 到一日三餐中的早饭时间,在众童思量着院长何时宣布休息时,几声尖叫引得众人精神一振。 这是因有一位妇人突现在窗前,她蜡黄脸上新添有几道刮伤、散乱的发髻挂着几片树叶、槁如鸡爪的手上捧着只蟾蜍。见到鼓着腮帮,瞪着对好奇眼睛的癞蛤蟆望来,窗边的几位女同学难免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那妇人浑然不觉众人投来道道奇疑的目光,双目把室内巡游数遍,便定在神情慌乱的李健生身上,口中反复喃喃道:“儿子,吃饭啦!吃饭啦!” 原来如此,众童相互对望强忍脸上笑意。这时一高音的怪声冒出:“嘿,那位同学,你妈叫你回家吃饭啦!加餐呦,有肉的呢!” 此言一出,众童终忍俊不禁,引发出满室哄然大笑,还夹杂拍腿击桌声。 肆意笑声中,李健生豁然站起,脸色黑红而眼乏泪光的夺门逃去。见到健生的反应,众人的笑声顿时弱了下来。 突然“呯”的一声,李文重重将写字板往桌上一拍,指着一人愤然怒斥道:“好你个李世富,你怎么总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于别人的痛苦之上?怪不得给你取个‘晒富’这么个无人性的名字!” “我说的不都是事实吗?”李世富弱弱的辩解句便坐于座位上未再吱声。不知他是心中有愧,还是慑于李文顶着两角威风十足的样子,他虽长得肥壮有力,但前天才刚吃过对方的大亏。 发蒙了的院长此时终于有所反应,他一提嗓门高声说道:“好了,大家都别闹!你们要记住,不庆灾不乐祸这也是做人的准德之一,不要轻易让自己的心灵蒙上尘埃。” 他以赞许的眼光望着李文后说:“那位李同学,你负责将那位离院的同学找回来。” 接着院长高声宣布:“下课,休息!” 此言一出,室内又爆发出更高的声音,只是由刚才的笑声换成欢呼声。同学们都窜动了起来,三五人聚一起,纷纷拿出随身食品准备饱腹一番。 “不准走出书院,听到敲钟声回到座位再上课。”刚要迈出室门的院长不忘转身嘱咐了句。 “嗯,你家做的饭好香啊!” “你还带了煮鸡蛋的?分一个给我行吗?” “也行,可你也得分个芋头给我。” ?????? 同学们三五一群拢一起聚餐,他们小小心灵早忘了刚才的那一幕,来的快去的亦是快。 “那个傻人真的有股傻劲,顶着那两个牛角于众目睽睽之下,他难道就无半点难为情的感觉吗?”陈凤兰看着提着两饭具消失于院门口的李文暗想着。 如果能看出人心的评分话,李文可看到自己在凤兰那的分数,破天荒的在刚才一刻给涨了几分。可恐怕他不会因此有高兴的心情,一来总分在那还负有一大截呢,二来由于常感受对方轻视,他对此门婚事多少也有了点排斥,小小年纪没有那种攀龙附凤的世俗之念,不爽便就不喜了。 响起清脆响亮的“当、当、当”声后,院长走进了授业室。他看到群童规规矩矩静候着上课,不禁点头略感欣慰。至于存有两空位那是意外之事,这并非是厌学逃课,那就由他去吧。 “上节课教你们熟读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两句,也逐字跟你们详细解释过。那么这节我就教你们写‘天地玄黄’这四字。你们拿出各自的小板和碳条,跟我一笔一划来写。” 已是第二节课了,院长也就没再讲些激励的话,一上来便开始授课,毕竟就算是好话反复说多了,也会耳中听出茧来的,要在适当的时间点效果才会佳。 院长话刚落,满头汗珠的李文匆匆走入室来,看着垂头丧气而又是孤身一人的样子,便知他此趟的任务失败了。院长也没多询问,等得他坐归位后便接着授课了。 “大家看仔细了,‘天’字第一笔是一横,第二笔是.”随着院长边说边写,刷刷几笔下来,便于雪白墙板上用碳笔写下个斗大的一个天字来。 他转身面对同学们,一指墙上的字说:“这个便是个天字,是千字文中的第一个字。你们知否,千字文中的文字于日常中多被人们用作对事物的排序编号。如皇家书室中,一排排书架便是由天、地、玄、黄这样顺序标识下去的。同样,如果你犯有叛国罪,那么必定是刑部天字一号通缉犯,若是杀人放火者,说不定就是地字第二号通缉犯了。” 老院长浸淫教书育人数十载,课讲得那是没得盖的,在讲正课外恰当补些小事小故,让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令他们开拓了知识外,更不会觉得学习是件枯燥之事。 众童人生的第一节课,都还是听得很认真入神的。只是全室中,有一人异于常人。此人便是李文,他听得没多久,人虽仍静静坐于那听讲着,但思想已神游到他方去了。 方才,课间休息时,李文为了寻找李健生,一路小跑,跑遍了全墟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现时坐于椅上过得片刻,阵阵疲惫感由下肢传上。想起昨日跟父亲的谈话,李文便定下心神去感受肢体传来的感觉。 定下心来的李文,他发现别于触物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是由身体内部传送而来。触觉是碰触越重越明显,而这种是你越用心感觉就越显著。 李文双眼虽盯着墙板上,但心思已放在身体感受上了。他感觉着感觉着便入了神,充耳不闻身外事,全神浸入自身感受中。 疲劳的感觉原来会是这样的!咦!这块肌肉最大块却又是最疼了,在它的顶部还有点酸酸的感觉,为什么会有酸酸的感觉呢??????? 无人知道刚落下的陨石差点引起场世间奇祸,即使是数十年后解决此祸的李文,他也只是隐约中有所猜测才暂时放下一切去解决的,莫说是世人了。 冥冥中难道都有天意?李文今后人生绝大数成就,正是在这一刻迈出第一小步,正确点说是找到了一个极其重要而关键的契点。 李文刚摸到了‘门’的一边角,现在无意中又得来契点,有了契点就有了发力点,自此他开始起航传奇的一生。 普天之下,天赋过人,气运超人的人大有人在,但多数往往成就只比常人强上一线而已。因为他们没寻到自己的契点,再努力由此契点慢慢挤升到一种人生更高的境界。 每个人的契点多有不同,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有时或一席话,或一件事,或某个人,或一本书,更或一段情,或一场生死就会触发到某个人的人生契点。 但有人接触到这能提升人生高度的契点,却又常常努力不够,加上懵懂无知,遇上困难轻易退缩,就又坠入平凡中去,故一些人性品质对于成就也是极为重要。 第17章 奇货可居 “这陨石来得太突兀了,这恐非是吉祥之兆啊!” “是啊!如今我们大长和国国君,太上帝壮年染奇病,若是有不测,到时怕又是主少国疑的局势啊!” 李兴和陈超在茶馆中包一间雅座,点上壶靓茶,几款精美点心慢慢聊起天来。 两人算是成功人士,不用忙农活,难得这段时间在家休整,当然要来茶馆一叙,品品茶,聊聊国家大事,互相交流下信息,也顺便等着那对宝贝儿女中午放学。 茶马栈道的生意可不是谁人想做就做的,一是要笔不菲的资金来启动,二来更是如此偏僻货银之路从来就没太平过,你没有金刚钻自是揽不了那瓷器活。 李陈二人在军界积有一定的人脉,退役后与几位战友合伙贩走于茶马栈道。运气不错,如今各自大大小小的都有了番自己的事业,都过上优质的生活。 “今日听老院长一席肺腑之言,大有收益,真是说到我辈心坎上了。超弟,你如今捐给蒙院的比例为多少呢?” “依咱乡约定成俗的规则,富户当捐百分之一的纯收入作为蒙院资费。我嘛,如今捐出的比例占我纯利的百分之三,一年下来足有百两白银之多。如今乡中民风良好,我觉得真是物超所值。你呢,兴哥?” 陈超颇为自得的说。 “我约为百分之七,不过我的总量也只及你的半数。”李兴报出自己的数目。 二人是过命交情的老友,彼此间没存有多少秘密。如果有心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只稍一算便可得出他们的年收入了。 “佩服!佩服!兴哥你家只雇一位家人打打杂,却舍得捐出如此高比例给蒙院。多出的那部分足够让你多雇上四人来打理家务了!” 谈到雇家人之事,李兴谈兴大起,他说:“我家两位女当家的本身就不愿多请家佣,她们都认为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总让人觉得不踏实。如今四口之家,有三人来分担家务是绰绰有余。” “要知多个闲人就多份闲事,如请个不好的家佣恐怕只有多受份气,反而无益。” “超弟,不是我说你,你家算上你娘也就六口之家,却雇有十七八个家人之多,真是不敢苟同啊!” 不等陈超解释,李兴继续自顾说着: “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家负担不重,为蒙院多捐些也是应该。正如老院长所言,我们淋润在这淳淳的民风中,这不正是一份独特的享受吗。” “你也常外出,那些风气差的城镇,富户多请有护院,外出随身要带上三五个保镖,那是威风吗?那是太累!我很欣赏李田的为世态度,这不正是我们少时在蒙院学过的那句‘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话吗?我虽非巨富,谈不上兼济天下,却愿为有个祥和的清湾乡尽上份力!” 陈超听出李兴的微词,也赞同他的人生态度。他略为尴尬的挠挠头,叹口气后详细说起个中因由来。 原来,陈妻王佳枝虽贵为大家小姐,却是旁室庶出,少时多有受些不公之待。陈超娶她时,还不是如今的一方首富,家境只略算富裕。那时,王家是看上陈超能上北下南、奔东走西的能耐和关系,但对王佳枝来说,那是有逼她下嫁到乡间的意味了。 还好陈超有本事,得借王家一些旁助,十年八年下来早坐稳清湾乡首富座椅,财力还稍稍超出王家一头来。如此王佳枝的骄傲被激活,而潜意识中有跟娘家比一比的思想,所以讲究些大排场大排面也就是顺理成章。 “我是爱着她的,这些不伤大雅、无损原则、我能力之内之事,我就尽量满足着她!” 陈超以此略带点肉麻的句话结束解释,换来了李兴的认可和理解。 “兴哥,我要跟你看齐才行啊,今年起我要捐出百分之五。多出部分我跟院长商量下,用来改善各位师长的生活和那些参加乡试、府试学子的食宿外,余下可作固定助学金,用来奖励那些上进和一些家境不佳又愿深造的学子!” 陈超抛出这一构想,引来李兴极大的兴致,二人便兴奋的推敲起此事的细节来。 时间总不遂人意,当你无聊时,它会变成悠慢而空虚,当你忙碌时,它又会变为匆忙却充实。 转眼间已是午饭时间,蒙院完课时,打个招呼后,李兴两父子面北而归,陈家两父女朝南而返。 路上陈凤兰叽叽喳喳把自己初次上课的感受,以及碰到的些人和事一股脑跟父亲讲来,当然也有把疯婆子捧癞蛤蟆来访之事重点说来。 “你不知,当时那傻子一拍桌子将全场都镇住,可我看他顶着那对牛角,好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可笑之极。他如敢冲本姑娘发火,非三两下把他再多揍两对角出来不可。”凤兰呵呵说着。 此句轻描淡写之话传入耳中时,陈超却起了极大的反应。他突地停下脚步,顺手拉停女儿,深深注视其双目,一副严肃样。 当陈凤兰正诧异其父举动时,陈超语气一沉开口郑重道:“女儿啊!有些事本等你再大些说的,但如今观你受你娘影响渐深,为父就跟你说上一说吧,听得进多少那是你的命数了。” “什么事啊?”凤兰更是困惑。 “你知道为父为什么能成功吗?”迎着女儿疑惑目光,陈超语重心长地说: “这些年,你李叔倾心于读书,而我则用心于‘读人’。所谓‘读人’即是观人术。你可通过某些事、某些话、某些行为,配合其气场、神态、面相等等,可判断出此人是纯良是奸妄,为真诚为虚伪,用真还是用假。” “我屡次生意成功,多半靠的就是此等本领。这观人之术是我慢慢用心察悟、感悟出来的。这种本领除要一对明眼外,更要心里有冥冥中的感受才行,这要天赋,恰巧为父的天份不错。” “我观人无数,小小年纪中,李文是个令我越察越惊奇之人。你回想下,他屡屡给你在额上敲个包,可每次叫他跟你比试时,可未曾有在他眼里看出半点迟疑及惊慌。” “这种迎难不缩,遇事勇于去承担的品性,他在如此年少便已流现,难得!难得!虽说他似乎常提些傻傻问题,可多数是被我们所忽略却又饱含道理,可贵!可贵!” “今日他能拍案而起,不正说明他怀有颗赤子之心,是个值得信赖正直之人吗?你李叔说他常练招式从不气馁,总坚信有一天手脚会如常、武艺必超越你的。这不是叫坚毅吗?” “有如此气度、内涵之人,却被你娘当臭狗*屎来嫌弃。你娘只会看到别人暂时短板,却看不透其长远优处,这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之见。李文虽自小手脚不便,可通过训练却总能有些少的进展。这不是另一种锻炼坚忍不拔品质的好方法吗?小小年纪受此挫折,只怕是福非祸啊!” “伯乐相的是良马,为父相得李文必是位大大的良人。” “有些人你错过了就永远失去了,你明白吗,女儿?” “我永远失去什么?”父亲的一篇长语却令小小年纪的陈凤兰更是零乱。 “哎,也没什么。”陈超一转念间,没再详细说下去,只是对女儿提个建议: “为父只要求你去讨厌某人时,十分中请用八分去发现他的缺点就好,一定留有二分去观察其优点,切记!切记!李文跟你是戴同一把心锁的人,你至少要用三分去寻找他的优点,这你一定要牢记了。” “好的,女儿记牢了!父亲请不要那样盯着人家的眼睛,觉得怪怪的,我们还是快回家吧,我饿了。”陈凤兰觉得拿三分去观察似乎不难做到,便爽快的答应父亲。并且她觉得这刻的父亲有点古怪,有点陌生,不大愿再在此问题再多谈下去。 “唔,我们走吧,别把我宝贝女儿给饿着了!” 陈超领着女儿往家行进,心中在暗想着: 原来兴哥是有碍于兄弟情面,从未跟我提过退婚的意愿。我家那娘们还老故意摆些冷面给人家看,恐怕我们一提,他家会忙不迭就答应吧,不用再受这些鸟气。 不过,兴哥,我是不会遂你的意了。因为我看重你我间的兄弟感情,当然想亲上加亲更为好,而且我也真的相中李文这女婿了。 李文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质素,不知以后会成怎样的大材,真是好奇之极。小子,我不会这么轻易的错过你的,你就放心吧,你就安心的做我的乘龙快婿吧! 吕不韦有奇货可居,兴哥你可知,老弟我也有啊,就是你的宝贝儿子啊,哈哈哈! 约三百年后,那时的陈家之主看着姑奶奶先祖的自传,知晓有这番辛密后,心中对这位先祖的如炬目光,神妙的读人术敬佩得五体投地。更是暗幸,也幸得那位陈超先祖的眼光,陈家才有机会攀上李家这艘大船,才会有了如今陈代李,成就一方霸主的机缘。 第18章 一发牵动 午饭后于村旁的小潭边树荫下,李文将小写字板归还于李健生手中说:“健生,逃课可不是个好办法啊,你不也说家中老父把所有希望寄托于你身上的吗?” 李健生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后说:“那你们回来再教我便可以了。”他将刚归手的小板递回李文,一脸真诚的说:“行吗?兄弟!” “这??????”李文一挠头,脸色尴尬道:“我跟你一样只会读不会写呀,还是叫李源教我俩写吧!” “不会吧,你这么快就忘了?”旁边两友异口同声诧问。 “我上课时走神啦,那时我跑了好大一圈回来,全身有点疲累,就在那全意体会着手脚、身躯等传来的阵阵感觉。别说,那种感觉???????” “去!谁信你!”李文话未说完,被一脸不屑的李源给打断。 “恐怕是你的心早飞了吧,飞到你那位漂亮小媳妇那里去了吧!健生你看到了没?他的那位小媳妇长得真是标致,看得那肥猪李世富口水都快流出来。怪不得李文这小子每次额上顶着个包回来,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要是被那样的小美人揍,也是值得!值得!” 这李源不愧为八卦之王,小小事情在他口中总能八卦出许多道道来。这捕风捉影之事让李文着实有一点恼气,一声“你这是找死吗?”便半真半假扑向对方。 这样三小便在潭边你追我逐打闹着,李文家的小狗旺财也拼命摇曳着尾巴“汪汪”的跟着三小主人逐戏,他们的情绪似乎把小水潭给感染了,原来水平如镜的潭面,一时泛起层层涟漪,一时跃起一泓清波。 三人打打闹闹一番后,李文、李健生夹着李源端坐于小潭边,李源于盘腿上支起小木板,手拿碳条准备教二人写‘天地玄黄’这新学的四字。 李源停下手中的碳条,扭头望向李文道:“记得我们的约定,每教四个字一小包牛肉干的呀!” “答应你的,我必定会做到的。你这人怎么总是如此婆婆妈妈的,快点开始吧!” 李文对早上体会身体感受觉得还不错,心中准备好今后上课要随时走神的了。李文也知道,家中对他习文一事期望颇高,他自是不愿让亲人多有失望。所以李文为提高李源教字的积极性,便以美食为诱。 ?????? 千里之外,有位半道半儒装扮的人士,依依不舍的望了眼身后祖屋,一拉肩上的背撘朝西远去。他脸上满是期盼之色,口中自喃着:“八年了!该开始我的寻龙之旅了! ?????? “你可知罪?” 跪着的女皇全身剧震,她刚下血本为更下层的一界做了件事,但那是好事啊,她实在不知何罪之有。 贵为灵帝的她,在这具投影前却弱如蝼蚁,不明情况又为威能所压,她这刻不能言语唯有虔诚跪拜。这具投影明显为最上界的一位大神官,依稀中还有那么点眼熟。 “机缘巧合你沾上荣功,才被赐予暂跳出轮回,重朔灵体。不料你却做下此等事,以那界的话说,你今次只怕是马屁拍到马脚上了,还是一你我都惹不起的烈马!” 听到此言,女皇明白了些因果。她本已寿终,在轮回之旅中,升魂被一位至尊者借用返溯,更殊荣地陪着其下生宿体数年。立下此功,才得暂时逃过轮回,而被返回本界得重朔灵体。 得重朔灵体的她,第一件事便是聚集所有资源,为那人那界那地降去一颗“人珠”。只是因耗损过多,最后让位置有了那么丁点偏差,难道是为此点点偏差问罪而来? “只怕,要取消你轮回的资格了!” 刚稍松口气时,突传来晴天霹雳,女皇匍匐于地大骇喊着:“请神官恕罪!饶命!” 这差不多是为最严重的惩罚,灵体湮灭为小事,但断绝了未来就严重啦。 对凡人来说,轮回虽苦,但如在某次的轮回中,把握机缘而能位列仙班,那么就可以找回所有前世的记忆,就相当于把所有的“自己”都复活了。 女皇所在的灵界亦是如此,失了轮回的资格就是失了成神的机会,相当于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是为真正的完终。 “还真没怨枉你!降人珠的想法是好,后果却是严重!你不知那界的凡人已大为退化了吧,连动物都能感应到地震的始发,而作为该界最高者却懵懂无知得可笑。要不那位去干吗?” “‘人珠’这样特种极物,对所有的物种都极有助升。可惜该界凡人已退化至斯,只怕大受其益的是那些凶残却受限于灵智的物种。所以,费你莫大心血的这一马屁,只会给该凡人界带去了奇祸!” “祸端离那位的宿体如此之近,万一因这祸端而损落,宿体损落在已有所进展的时刻,他的怒火可想而知。” “方且,你花如此大代价就算帮下界进了一阶。但到下个瓶颈时,你还能花更大的代价去帮吗?你难道就不理会本界的伤耗吗?如此损伤高界帮下界,能续以为继吗?” ?????? “谨请神官明示!”女皇恭谨恳说,她见对方滔滔绝说了如此多,意识到此事存有转机。 “我曾在此灵界炼历过,算是有些香火情!但这事??????”大神官沉吟着。 女皇想起了一个遥远的传奇伟灵,难道是这位大神官的某段炼历?她心想,自己恰在轮回龙口被选中,又得幸被安排陪至尊者的往生宿体,难道是这位大神的安排?难道是看在我曾为这灵界做出了特殊贡献的缘故?想及此,她生出了莫大的希望。 “下灵为了炼制恰能给界力接受的人珠,又为可无损地突破该界的界力塞过去,已耗掉大半资源,一时恐难筹足够资源了。”女皇轻声、谨慎说着。 “还恳请大神官为下灵指条明路!” 比起悄无声色地改变一界的事物,直接去摧毁整界反而简单得多。想要单纯的去摧毁那颗人珠,而不波及其他事物,只怕所耗更巨。 “为一个下下界已所耗不菲,太不值!就这样吧,我们不再去控制它了。有位如此尊者去了还失败的话,那也是该界的命数。”大神官有了决断。 “最后发展如何,顺其而为就好。至于你嘛,就也前去往生吧,跟他再积点缘分。如那最坏的情况没发生,你也就可以赎点罪了!” “积点缘分?” “你都犯下如此过错,安排手下的月老多加条红线又何妨?”大神官微笑着指点说:“我再帮吩咐声,也就没那尊神去理会这事了!” “至于如还有其他的因果,你去承受也是应该!” ?????? 一个多月过去,陨石坠地至今,世上未见有异变迹象,乡中亦未有异常变化。一些入山的猎人、药农反映,群山中有一谷地被砸出一大坑来,四周一片烧焦状。如今管那处无名小山谷为陨石谷,鉴于山谷两边山体多有震松迹象,人们也只敢临远远的瞧上一眼。 陨石撞地时,震死了谷中所有的动物,连植物也被摧残得所剩无机,谷外幸存的动物被惊得远远遁离。 陨石谷中了无生机的寂静了好一段时日,直到数天前,谷中才传来轻轻的,又是疑迟的脚步声。这是一头野狼,胸前有着一搓白毛最是惹眼。这头大胆的野狼惊疑中慢慢踱到了陨石砸出的坑口边,陨坑内除有半满的雨水外,暂不见有外物。突然,多显慌乱、惊疑的狼眸转为无比惊喜神色。 第19章 冲突 开学一个多月,初蒙班的彼此间逐渐熟络,各人的性格个性有了初步了解。 人聚之地,必会或深或浅形成一个“江湖”,每个体都会在江湖中找到位置,或为大鱼,或为。 在小蒙班这小小江湖中,以清潭村李世富为首一伙在班中仍是最大势力一方,班中的小恶作剧,小捉弄之事多由这伙人而起。 陈凤兰作为首富之女,来自乡中第二大村,更传闻是个会武功的女汉子。她常直言仗义,看有出格行为时多会出言喝止。人心所向,围绕陈凤兰身旁隐成一股势力,虽松散,但胜在人数众多,这稳稳压了李世富伙一头。 江湖抱团有大亦会有小,清潭村三友便是其中一小团伙。 这三友倒是奇葩,一位生得白净清秀,却是充有娘气,胆小怕事之外还是个八卦之王,嚼小舌头,传播小道消息总免不了有他一份“责任”。 另一位肤色偏黑,衣着破旧污脏,却总是一副酷酷样,沉默寡言,咋看下有股拒人千里之外之感。更见著的是,其母偶尔会捧只蛤蟆站于窗前,这已为大家熟悉的一道风景。所以,每轮值到早课时,他上完一节后必会逃课。 第三位行为举止、谈吐如同常人,性格也和善随意。只是他身体动作略显滞缓外,有时整个人时不时陷于失神状态,叫之不闻,连上课的时候也是如此。他身材普通,但最强壮的李世富似乎对他颇为忌惮,虽有时也会‘锁仔’的乱喊,却总保有份小心谨慎,不敢稍有过格言行。 正因最大最不稳定的一伙受掣肘,今届小蒙班为历年最安静平和的存在,一些以强凌辱、凭大欺小的事绝少发生,投诉到院长、授课先生之事也绝无仅有。这令先生们多为赞赏,集体表扬过他们间团结友爱已有数次。 这便是“平衡”二字的可贵处,平衡的势力、平衡的利益、平衡的位置等是一个社团稳定的基石。 初蒙班间休中,也是学童们最轻松、快活的时刻。跟同学打打闹闹,做些小游戏,比起上课时的紧张疲劳那自是愉快得多。 “啊????”一高分贝的尖叫声打破了这轻松愉快氛围。 众人朝声源瞧去,梁金蝉同学一副惊恐状,手扯着沾满头上的粘头婆。 粘头婆学名苍耳,这东西是乡间烦物,小小果实全身长满钩刺,满生于山坡、草地、路旁???···在它成熟期,乡人回到家中多要花时间将粘满裤腿的粘头婆摘去。如果给沾满头发,就麻烦大了,扯断了许多头发后,它仍有部分顽强的留在头上。 梁金蝉身后站有四位男同学,双手环胸,目光上视。虽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状,但这孩童小把戏,一望便知必是这其中某人所为,他人不过是帮忙打掩护罢。 “李世富,你这胖猪太欺负人了!”梁金蝉带着哭腔对居中一人愤然骂道。 “哼!你这只死蝉子在乱叫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弄的?”李世富头一扬,理直气壮反问。 “啪!啪!”数声,在众目睽睽下多条碳条击在李世富头上,登时额上黑点斑斑,黑尘漫发。 更甚者,李世富的朝天鼻插有半根黑碳条。鼻门开宽,鼻孔大总是易招来是非,这是没法的事。 “谁?”李世富怒极而喝问。 “本姑娘!” 不负众望,这正是陈凤兰所为。 凤兰走近,以不屑的眼神看着满脸怒色的李世富说:“你们清潭村是专出人渣的吗?”言罢还瞟了眼不远处的李文。 听其语气,观其眼神,李文便知自己躺着也中枪。这是成见啊,**裸的成见。想到此李文不由感慨地轻摇起头来,却是一言未发。 李文这一带头的摇头,竟带来半数同学都对着李世富摇起头来,同时现着道道不屑的目光。 如问李世富现在有何体会时,他定会告诉你,原来人的目光是有重量的,就好像背负重物般,你越虚它就越重。他额上渗出的汗珠、微红的脸就佐证了此点。 树欲静而风不止,总有些人、些事要去打破这种平衡,这时就更需要有再平衡的力量出现。否则整个社团就会激荡,让身处其中的每个小个体深受其荼毒。或许每小个体在那种大潮中起不了作用,但如大多数个体目标一致的话,那么平衡会更易更快到来,受害自会更少。 同学们虽不懂这些道理,但他们看惯了长辈们对恶事的态度,他们内心也慢慢形成自己的为人准则。 “是你?”李世富迟疑了,但这脸也给砸得很了点,他一咬牙高声说:“是你又怎么样,我要跟你决斗!决斗!” 众人皆愕,一大男生提出跟小女生决斗,也亏这李世富说得出口。 但素闻陈凤兰有武功傍身,也就有所当然,好事者,怀不同目的的人旋即纷纷起哄怂恿二人决一雌雄。 “当真!”陈凤兰淡然笑问。 李世富稍一迟疑,心中暗下决定后,抬头昂胸沉声缓缓道: “当然!” “你输了又如何?” “输了就当是白给你揍一顿,我承认是我干的,并向这头蝉子道歉再加赔礼!” “不够!今后如我认为你影响或侵犯到他人时,我叫你道歉你便要道歉,赔礼就得赔礼。” 李世富心中一阵踌躇,毕竟输了就相当于在脖子给套上条链子。再一瞧对方矮上大半个头的娇巧身材,盘打下心中小九九便有了决定。 “好!但你输了,从今往后你不能再过问我所做的事。”李世富高声。 “没问题!” “我赢了,你还要以这个月的零花钱,来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你赢了,我就赔你一吊钱(1000文)。如你输了,那就要赔偿梁金蝉300文铜板,可以吧!” 授业室内响起二人一起一伏的讨价还价声,旁人都自觉的收起声音,连梁金蝉也只轻轻发出难抑的抽泣声,大家都看着两人量定赌注,等着好戏开锣。 “还有!”在大家以为尘埃落定时,李世富提高个八度喊道。 他一挺胸,高扬下巴做副顾盼自雄样,才一字一顿说:“如果我赢了,那么你就不能讨厌我,不能驱赶我,我可随时和你聊天的。” 此语一出,有少数眼尖同学望得李文同学眼眉一挑,却又悄无声息的一道围观。 “哈哈!又是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好!你如赢了,我就当是看不见眼前乱飞的绿头苍蝇罢,不再驱赶你就是。”这无赖竟还有这心思,陈凤兰忍不住怒极而笑。 陈凤兰偶有闻传言,说什么自己不多待见李文,那是他总是自己手下败将所因,两家已在协商取消婚约了。什么陈超放言,谁有能力打败自家女儿,谁才有成为首富女婿的资格。这些背后的是非,骄傲的陈家小公主自是不屑辟谣,所以就愈传愈真。 答应下对方条件后,陈凤兰心想着,要干脆利落的狠狠教训这头死胖猪才行,否则眼前讨厌的苍蝇恐会越来越多。 既然双方条件已谈拢,那就是有好戏要上演了,旁边的同学莫名兴奋起来。 “陈凤兰必胜,李世富吃*屎。” “李世富威武!” “快快去庭中画个决赛圈” “你跳什么跳?没看到踩到我的脚了吗?” “你竟然放响屁了!” “呵呵,太兴奋了,太兴奋了,没夹住,没夹住!” ?????? 哄闹声终引来了老院长在内的四位先生,现时已由院长来主持局面,大家停息吵闹声等院长的裁决。 了解事件经过后,院长脸色一肃问李世富:“粘头婆是你撒到梁金蝉头上的吗?” “这???是的吧,是的。”李世富支吾着承认了,他也知就算自己不承认,身旁几位同伙也会松口的。 院长面色一缓,低头对陈凤兰说:“凤兰,你不用跟他赌斗,这事可由我来主持公道。” “院长,请允许我们的赌斗吧!”陈凤兰一口回绝,她就是要在李世富的头上安套副枷锁,如此可令这讨厌的家伙以后老老实实。机会难得,错过了就不易来了。 “院长,我认错了,等下会给梁金蝉赔礼道歉。但请批准我们的赌斗,求你了。”李世富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心中打好了一石数鸟之计。 老院长素闻陈家家风好武,也耳闻陈凤兰有武艺怀身,常揍得班中的李文同学屁滚尿流。见双方态度坚决,又考虑到如陈凤兰赢出,今后班中会更平静,院长稍一权衡便决意随他们所愿。 未几,一大群人来到大院中。中央画有一大圆圈,圈内是陈凤兰和的李世富,圈外便是笑吟吟的四位先生加一群亢奋的学童。 院长右手一举,压静场上杂音后,一清嗓子重申二人的赌约。 “你们对这赌约可有异议?” 得到二人首肯后,他没有马上宣布开始,而是望向其他同学高声问:“大家都清楚他们的赌约吧!可如果他们有人背弃承诺怎么办呢?” 第20章 惩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章 计起 这处罚有点坑人,要知现今才授到四十多句,两百字不到,千字文有千字,二百五十句呢。正常情况下,要熟背这二百多句得花上个多月时间,废寝忘食下,花个半个月已算是极快速度了。如果李文没背过千字文的话,即便如何努力,挨上十来天的教鞭也是在所难免了。 冷静下来的唐秀才,虽也觉得罚得稍过分点,但暗忖,这小子天天上课走神,罚他站着上课那也是让他集中精力的好方法,打他那两鞭时打轻点便是。如逼得他一下背会千字文,这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想及此种,唐秀才也就释然了,不再理会墙角满心愤懑的李文,镇住室内那翻天的肆意笑声后,课照常上下去。 老时间、老地点、老三人行于水潭边相聚。 “你又没睡着,竟被那可恶的李世富欺骗,怎么这样失魂落魄的?”李健生听闻今朝的故事后,强忍笑声问道。 “都跟你们讲过一百遍啦,我常不在状态,并不是跑魂了,而是在跟我的身体对话呢。我想要它们听话点,听从我的指挥。” “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出,我现在的动作灵活多了?”李文解释中忽想起一事,满是期盼而问。 “是有那么点感觉,好像动作比以前是灵活些耶!” “真的?” “自小由大,你不都是越来越灵便的吗?想想你小时那乌龟动作,能跟现在比吗?同学,你年纪又长啦!”但也有人提出异议。 李文心里刚冒起火星,两眼放光时,一盘冷水当头淋落,心里变得冰凉冰凉的,不过这说法似乎也在理。 “李文,你不惨死了?以后每次上课你不都要挨打、站堂,挨打、站堂,挨打、站堂??????”他们小小年纪那有能力、心思去追探身体的玄妙,倒是同情起好友的遭遇。 “天天如此,那也太糗了吧!我都想说我不认得你。” 是很糗,李文虽常挨些小罚,脸皮也磨得奇厚无比,可想起今朝之事和日后窘境也觉得是糗大了。那头胖猪是可恶,可先生的惩罚也太过不讲道理了吧!再想起此事,李文内心即时泛起满腔愤慨,登时激起他的性子。 “你想干什么?”李健生看到李文的眼神,吃上一惊,急切追问。 从对方眼中,李健生又瞧见一股不知是愤然还是决然,反正是那种令人暗暗心寒的眼神。这股异样的眼神,与上次李文于李世富胯下救自己的眼神何其相似,条件反应下李健生心头狂跳数下,生生吃上一惊。 “嘻嘻!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让唐先生乖乖的,收回他的处罚罢了。”李文沉默少会,眉头突然舒开淡然道。 “你俩有没有兴趣跟我出村走上一趟呢?不过,那可是要在深夜出发的呦,可能要等到子时后才能返回的哟!” 李文倒不是因为害怕才要拉伴同去,他平素就胆大,而平日在听奶奶和母亲讲的都是些好鬼善妖故事,而在父亲那更不用说了,死人堆中爬进爬出的真人真事多了。只是做些有趣的事,多个伴少点无聊,多个人分享多份乐趣而已。 “子时啊?”李源脖子一缩,咽着口水说:“恐怕我不能陪你了,如果那么夜才回家,我会挨揍的!” “哗??????”李健生舌头长伸,舞起双爪扮作吊死鬼状,对着李源喊上几声后不屑道:“你是怕死吧!李文,不用指望李源这胆小鬼,今晚我陪你。” “那么夜了,说不定真会遇上鬼的,我劝你们那么晚还是不要出村的好。”李源被说中心事,悻悻道。 “去!世间哪有鬼存在,如果真有,又那么厉害,你以为缩回家里就能躲得了吗?” “别跟这种曾吓得尿裤子的怕死鬼多费口舌。今晚什么计划的?说来听听。” “嘻嘻,山人自有妙计,今夜随来看戏便知。记住,要同去的话,下午回家一定要睡个大觉,别到时变成个瞌睡虫。” 夜如期而至,今夜似往常,风仍是那么轻,星还是那般多那般亮。李文一家人最后仍是聚于后院纳凉。 “文儿,今晚你又想听谁讲故事呢?”母亲和煦目光望来。 “要不今夜我给你讲个‘问鼎中原’的典故吧?”父亲也是笑容可鞠。 李兴对这个孩儿相当满意,更想尽心培养他成材。李兴为今晚的故事做过准备,专挑些自认为既能吸引儿子注意力;容易勾起其兴趣;又能拓宽知识眼界的故事稍稍温习了下。 “不听了,爹,娘!我今晚要去和健生同睡,我们有些小秘密要谈,我这就要去啦!”李文望了眼慈笑着的奶奶说。 这做法令长辈们大为紧张,左询右问着李文为什么要去健生家过夜。 “我八岁啦,已经上学啦,能不能有自己的秘密呢?” “对啊,他已经上学了,不再是只绕着我们膝下的小娃娃了,让他做做自己的事吧!”李兴倒看得开,也给儿子解了个围。 “只是,长大了当然可以做自己的事,但意味着也要对自己的行为负担起责任!”李兴未忘对儿子作了个小小警示。 “明白,绝对明白!父亲,走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 “人死了真会变成鬼吗?鬼会害人吗?你打仗时有没有遇过鬼呢?” 李文连问这几个问题,其实也就一个“有鬼吗?”这一亘古常存的疑问。 这个问题却是不好解释清楚,不好直接用有或没有来武断。 自古至今都有人言之凿凿,说曾遇上鬼。但绝大多数人会否定,有鬼吗?哪有?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有本事捉只来瞧瞧便信你,否则你就是在说鬼话。 李兴沉吟好一会对儿子说:“鬼这东西,为父也不好一时评定是有或没有,但至少像人们想象中专门来害人的厉鬼是不存在的。” “你想,打仗时有多少人成为刀下怨魂啊!如果真有厉鬼存在,那晚上它们不都到军营索命去吗?你今朝得胜灭敌千人,晚上被冤有头债有主的厉鬼索命千人,那还打个什么仗啊,总是以一命换一命。” “但当初我在军中时,偶有听闻些灵异事件,虽匪夷所思,可有不少是我信得过之人所亲遇,他们不可能也未必要骗我的,所以我也不完全否定鬼的存在。” “但就算有鬼,它也万万害不了人的。人鬼殊途,我们身处这物质世界,物质为王,人是灵与肉的结合,我们有肉身庇佑,在这物质界中,那些飘渺的东西怎能斗赢人呢!” “我明白啦!我现在就去健生家啦。”李文心中的一块小小石头已然落地,他迫不及待要去实现自己的谋划。 “等等,我还没说完。” 李兴拉住欲窜然而走的儿子说:“但你也知道,现在我们还常听闻有人给鬼害病了呢!” “那是为什么呢?”这勾起李文的好奇,也就留住了他的脚步。 “绝多数是庸人自缚,自己吓自己给弄出病来的。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疾,却可能是受鬼邪入侵。受侵之人,又多半是平日做过亏心事之人。你要明白,做亏心、缺德、坏事时,可能没受到直接惩罚,但总会让心灵留下一丝一缕的缝隙和破绽。做得越多,留下破绽就越多,事越坏,留下缝隙就越大。邪灵就能避开你强大肉身,顺着留下的丝丝破绽侵入心灵魂魄。” “只有你心无所惧,心怀正气,鬼邪便无所侵犯。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拍门正是此道理。这鬼要拍的不是你的家门,而是你的心门。” “怎样才能心怀正气呢?” “某人做过害人、违心事后,突然此私隐被人揭露,你想他内心能无丝毫波动吗?如果万物皆有灵,他所做之事时,总有草木、虫鼠见证吧!有风有尘所相伴吧!地有土石在侧听,天有云月俯视,想万物无所察,那是不可能的。当鬼拍他的心门时,那些私隐便是它们的利剑。我不知怎样才能心中贮存正气,但也知道至少要做到君子坦荡荡这一点。” “说上如此之多,我的意见是:于我们这世间而言,鬼此物有即没有,我们当敬而不忌。对,就是敬而不忌。当我们与之相冲突时,退让的当是它们,因为这是在我们的世界,物质的世界。就算我受害,则上天会让我得到更多补偿和收益,而它们必付出更惨重的代价。因为我心诚身正,当有资格立于这天地之间!” 第22章 夜行 在脑海不断回响着父亲的话中,李文走进了李健生家。两友互相问候一声,便开始躺在床上耳语。 “下午你有睡上一觉了吧?” 不等健生开口,李文又问:“你爹怎么不在家呢?我们这就外出,他回来会不会着急呢?” “我爹总要很晚回来的,不是要去巡田放水,也会去捕捉蛇蛙、鱼虾等明早去卖的。他忙得很,极少过问我做事。”李健生回答着。 “我爹常说穷人孩子就应早当家。只要我自律,一般不管我去向,只是隔上那么段日子便叫我到跟前,问问我最近做了些什么,告诫我千万别做些作奸犯科之事。” “我有时心情不好,也常深更半夜才回家的,所以不用理会他。” “你爷爷呢?” “嘘??????” “你听,这轻轻呼噜声正是我爷爷发出的。我爷爷睡得最早,起得也早,他每天不停地编织那些竹筐,草帽等来帮补家用。一天下来也够累的,加上他几近瞎子的眼睛,所以天一黑就会上床睡觉。” “至于我娘,她最怕天黑,天一黑她就不敢乱走。有时走远了,天黑前来不及回家的话,她就不敢走路,也就在野外寻个草丛就此睡上一夜的。她现在也睡着了。”李健生幽幽地谈着母亲。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勾起好友不良思绪,李文不知如何安慰对方,唯有转移彼此的话题。 人声渐弱的夜幕下,李文、李健生二人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村口。今夜将近十五,大半轮明月高挂星空,照的道路还算敞明。 经由村口那棵大榕树时,李健生鼻子一皱停下脚步,眼睛一亮说“等一下”就径直走向树底。 南方的乡村一般会在村门口种棵大榕树,村人送瘟神、祀土地、祭鬼神等便在此榕树下进行。 常想为什么要在此树下进行这类活动?为什么叫榕树呢?大概这个“榕”就是说,在世间这种树可“容”许那些飘渺的东西有个落脚之地吧,榕树和槐树般,被人们赋予另种特别的含义。 “你不会是要拿这些糕点吃吧?” 李文紧随其后,看到树下的供品便猜到其意。 “这有问题吗?我常来此解决腹中的馋虫的。今天运气不错,再迟些就便宜那些野猫野狗野鼠了。” 李健生看着袅袅青烟下的香火才燃去那么一小段,以经验推知,这些糕点应是刚摆未久。如果月光更明亮些的话,应可瞧见糕点上有缕缕热气悠悠飘起。 健生话刚落,便弯腰俯拾糕点。这榕树是村人拜土地恭送瘟神之所,如此场所却不能让李健生心理有丝毫压力。 “等一下!”李文拉回猴急的健生。 李文不理对方诧异的目光,而是一脸肃穆,双掌并合于香火前,喃喃而道:“诸位神灵在上,我所知神灵是不屑让人间的俗物入灵腹,免得浊了灵躯。食物是上天给人间的恩赐,我们享用实是顺应天意,更可避免浪费的可耻。得罪,得罪,得罪了!” “还不过来帮忙收拾?”李文喃完就俯身收拾糕点,见好友仍呆立原地,不满的出言提醒。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说会道的?给你这样一说道,就算我是神仙的话都不好意思享用这供品,全都送给你这小子啦。” “摆在这事实是浪费嘛,拿是该拿的。但我们也要对神灵怀有敬意才行,哪能大咧咧的像拿自家东西那样。要有敬意,敬意知道吗?” 只耽这一小会,这两小儿便双手满拿糕点,边走边聊而朝乡墟方向行进。 “我爹曾说过,对任何事和人都应怀有敬意,你想得到别人的尊重,你必须得先尊重别人。” “特别是对那些未知的东西,更应怀有份敬意,不能总是因无知才显得无惧那么肤浅,但也不要让自己缚手缚脚才成。”李文边走边说。 “说上几句好话是应该的,毕竟那些食品不属于咱们。我今后再拿时,也会说上几句中听的话,再加上几句替送供品的人家祷告神灵的好话。”李健生认可对方的说法及做法。 “原来你常去那里找吃的,那么上次李源尿裤子的事多半是你搞鬼吧?”李文脑中一闪,突然问道。 李健生支吾几声就爽快承认此事。 那是数月前,外村有户富人家做大喜事,晚上有请戏班来演大戏,村中许多大人和小孩自是去瞧热闹。就像当今七八十年代时,某村放电影时,邻村的大大小小多会三两结伴,提个小板凳去观看那露天电影。 话说那夜演戏散场后,健生本已回到家中,可活动了许久腹中饥饿,他便藏身于榕树下,盼望着还会有人来祭拜神灵呢。 未久,未等来食物,却见到李源几姐弟和李世富那伙人姗姗而回。李源同那伙讨厌的家伙有讲有笑,这本来也没啥。突然听到李源赞着,那李世富十足戏中英勇的胖将军,威风八面。 如此肉麻的话一入耳,当时让李健生极为不爽。一气之下,健生就顺手抓起把粗沙,高高抛向榕树顶,沙子顺着榕树枝叶滑落,响一片“哗沙沙”声音。 黑夜中,祭鬼神大榕树处突然响起此音是够吓人的,李健生也正是借吓吓那伙人来消消气。可那李源也太不中用,竟给吓得尿了裤子。此糗事经李世富一伙一传,结果村中人皆尽知,让李源好一段时间只能低头走路。 “果真是你弄的鬼,如果我告诉彩玉姐,从今以后你就休想吃上她所做的零嘴了。”李文脸露一丝坏笑对好友说道。 “别!别!别!求你不要告诉别人。” 李健生虽知对方多半是玩笑话,却还是禁不住大急。他不单是担心李源的怨恨,更是舍不得彩玉姐做的那些丰富可口的零嘴。他如同李文般,对李源家那位勤劳贤惠、心灵手巧更怀有颗慈心的大姐敬重有加,万万不愿自己如此顽劣的一面让对方知晓。 “装神弄鬼我还不是跟你学的吗?那次我跟你去李世富家屋顶摆上了那件东西,结果搞得他家整夜不得安宁。” “那事就你我知道了,千万别漏口风了,我们互相保密好吗?”李文紧张的说。 “我当然绝不会说给他人知的,那次李贤强欺祥婶家中孤儿寡母,人人瞧得都很气愤。可连老叔公族长都没吱声,也亏得兴叔出口,把他们驳的哑口无言,灰溜溜罢手。” “李文,你知道吗?我可崇拜死你爹了,我爹如有他一半的本事就好了。当时我就想,如果我有本领必会出手好好教训下那家人的。你看,我怎么说漏嘴给你和兴叔添来麻烦呢?” 那是去年的一桩旧事,李世富之父---李贤硬说祥婶家稻田长势好,是占了他家的便宜。李贤家那数十亩田可是下足肥料的,肥水自然会流入下游的祥婶田中。李贤开出两条件,要么是每年给他家相应的肥料钱,要么就是将田卖给他,否则就断水或公堂见。 “争胜,只能是勤勉的动力,而不是不择手段的借口!”李兴说了此句让乡人赞颂多时的话,就让李贤连连拱手认错。 忆起当时父亲正气凛然把那李贤驳斥得面红耳赤样,今时李文还仍有满满自豪感。 日后,成年后的李文忆起童年种种,对什么才是父爱如山有莫大体悟。他儿时,父亲便好好扮演了此角色。 李兴不但给了他遮风挡雨,也让他站的高高的,使外面精彩的世界纷纷呈现在他眼前,最可贵的是让他呼吸上别于世浊中的旷神清新空气,这才是真正意义的“父爱如山”。 而当夜,同样气愤的李文偷用了奶奶供佛的盘香,做了个巧妙的定时装置,伙同李健生将那装置偷偷抛于李贤家主屋顶。那装置会定时滚出块石头,在李贤家主屋顶上哗啦啦一阵响,结果弄得李贤家一夜不得安宁。 初始李贤以为,是有人恶作剧扔石块上屋顶,派人守着屋的四周却也无济于事,屋顶那渗人的咕噜咕噜滚动声,隔个那么段时间仍如期响起。唬得李贤第二天一亮,便急忙带着浓浓的黑眼圈去庙里求神拜佛。 “我父亲都强出头了,所以那夜我捉弄他家的事,可千万千万别泄露半点出去啊!”李文郑重叮嘱道,他有多想了一步,想到一种较严重的后果可能。 “李贤现在做事的方式大为收敛了,为了乡亲们好,我当然会保守秘密,连我爹我都没说起过。” 李文又想起一事,他转过身双手合并对着榕树底点拜着说:“我虽然是去吓坏人,但也是借冒鬼神名义,多有抱歉,多有抱歉了。” “我的娘啊,这都要告罪的?”李健生这次对李文的做法嗤之以鼻。 “有时你放了个响屁后,那不就要磕头认罪,要告罪说:对不起,对不起,有哪位神仙、鬼爷经过路过,如给我的屁打到脸的话,请恕罪,恕罪!” “这样的话,谁还敢乱打屁,那不要把人都憋死?” “哈,哈,哈!说的也是,是我太着套了!”李文听着健生怪声怪调说的有趣也在理,哈然一笑承认自身错误。 “你这小子常打响屁的,上次不就打到李世富那胖猪脸上了吗。如果每次都要向鬼神告罪的话,真会累死你丫的。” “能吃上小爷一屁,也是那胖猪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怪不得他最近越来越胖了,是你的红薯屁养份充足啊!” “哈,哈,哈!就是就是!” 二人畅笑中融入到村外夜幕中,神秘的黑夜,在这两个大胆小子心中竟没留下半丝畏惧之意。 第23章 堪堪回首那夜 “那是唐先生的窗户吧!”李健生以中指弹了弹眼前漂浮的一股冷火,口气轻松的道。 “你不怕脏吗,竟用手指去弹它,你知道这是什么火吗?”李文鼓腮呵口气,吹走自己眉前的小团冷火后说。 “不就是鬼火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是磷火,我爹说过,那是由腐朽骨头产生的。朽骨知道吗,你竟用手碰触,不怕生病吗?” 这刻两人已到达目的地,这是蒙院院后的小片坟地里,正面百多米远,淡光透出处便是唐秀才宿舍的窗户。 清冷月色洒满这片荒地,偶尔飘起的数团磷火,看似煞是悲凉,但伴着阵阵虫蛙声,突而窜现的野兔不时提醒着你,实则这仍是块生机勃勃的土地。 李文选择此地的目的,是因这里正对着唐先生的窗口,察其透出的灯火好估算先生的活动,进而好进行自己的谋划。 “会生病吗?我才不信呢,有一次我差不多吃进满口的这种鬼火,却没见我有生病的啊!”李健生想起件往事,于是对李文说的触摸鬼火会生病一事深不以为然。 “怎么这么惨,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的?怎么一回事呢?” 听到李文的疑问,李健生神色稍一犹豫,数回转念间便决定将那件往事说与好友一听。 因为今夜,自己同李文有那么点算是共患难吧。什么样的朋友最易赢得信任的?共过患难当然算是其中一类。同样,什么时候才能看清是伪朋友,当然是有难时,弃己而去的朋友。几年下来,李文与李健生相互间已算是真正值得信赖的朋友。李源虽与二人关系也极为亲密,可两人对他的内心感觉似乎总缺少些什么。 李健生一指跟前那座小坟包前的青青草地说:我们先坐下来,我再好好跟你说吧!” “那好!” “借贵地用一用,我们哥俩好聊聊天。”李健生对着小坟一鞠。 “你小子倒学得挺快,好了,快快讲给我听。” “在我六岁多的那么一段时间吧,要知道,一直以来,我娘晚上偶有不在家的。但那阵我不知道是否是突然开窍,还是怎么的,反正我非常挂心我娘一人黑夜还在外头,担心她会否遇上坏人了?是否有给鬼怪捉去而回不了家?那时,我娘晚上一有不在家的时候,我总这样担心着,总想着能将娘领回家就好了。” “有次半夜我突然醒来,又发现我娘没有归家。最终我下了大决心,不管黑夜外有否贼人,不管黑黑野外有否吃人的猛兽,也不管黑夜外是否游荡着鬼魂,我只想将我娘领回家中,我不能失去我这世上唯一的娘。于是趁我爹不在家,我独自踏入黑夜到处寻我娘去了。” 遥想起前事,李健生禁不住黯然伤神,但他口中仍轻轻的娓娓诉说着他的独家故事。 “刚开始第一次,我只敢在村周围游转寻找,后来胆子越来越大,寻找范围也就越广,连这片小坟地我也曾来过。有一次,月色比今晚灰暗多了,我寻到树下村那片古坟地。” “左寻右看着,突然我看到有一人躺在草地上,那人的衣服看上去有点像我娘常穿的那件灰衣。心中一喜之下,却也不敢确认那人就是我娘,于是我就冲那人唤了几声。但那人听到我的呼声非但未回应,反而动了。” “他不是站起来走动,而是不吱一声的向前爬去。我心中一沉,不会是我娘被鬼怪制住要拖回洞穴去吧。一急之下就没有想那么多,我边呼着娘边朝那人追去。我追得越急,那人爬得也越快。” “毕竟跑的比爬得快,一会儿我便追近那人。可焦急下没留意被石头一拌,摔趴在地。倒地瞬间,我顺手一伸,可就差那么一点没拽上那人衣角。摔了一跤,看着那人在我眼前爬得更快了,我心头一急竟忘了站起再追,就那样边喊着‘娘,娘,娘!’边爬着追那人而去。可没一会,那人突然就在我眼前消失不见?????” 李健生说起那夜的经历,是越说越急。李文也是越听越投入,也越是为好友挂心。 健生说得过急,一口气一下没接上,被逼停上一停。趁换口气这个时间,健生抬头望到好友张大而饱含忧色的眼睛,心中一暖。健生稍定了下情绪,又略放缓点语速再讲: “一霎间,我以为我娘不见了,心中突然好像失去极为在意的什么东西似的,心中既惶恐,更是空落落得紧,手脚就爬得更快。” “爬得两三下,眼前突然一空,我给跌入一个大坑里,那人的衣服正被我压在身下。” “那一刻我忘了全身的震痛,因为四周是被激荡起的鬼火,连我张开的口中也飘进了不少。可那一刻,我虽然忘记了害怕,却感觉冷汗直冒,因为我感到身下压着的衣服内是空荡荡的。” 李健生的手在空中缓缓来回浮画两次,配上说起“空荡荡”的那种幽森语气,要是那李源也在场的话,说不定又要尿裤子了。 李健生瞄眼一脸紧张却略带不满的好友眼神,一清嗓子再说。“那时,我是真的忘了害怕,我不怕鬼怪,我最怕是娘不见了。” “我揭开那衣服,衣服里原来是只昏过去的大野兔。你爹说的很对,鬼火可能就是由骨头产生的。我掉下的坑里散满了枯骨,那些鬼火正是由那些骨头边上飘升出来。” “一定是那些外乡的盗墓贼,想来这里发财偷掘的。我去捉的那件衣服应是从哪具骨架上扒下来的,想起真恶心。” “呸,呸,呸。”想起当时的情形李健生狂吐着口水。 “你当时真的不害怕,不怕鬼吗?” “我想真有鬼的话,它们连那些野兔野鼠野蛙都害不了,它凭什么就能害我呢?后来,我就真的从没怕过鬼了。” “说的有道理!那你有没有找到过你娘呢?” 李文的这一问,登时勾起健生内心里一段更为异常的记忆。 “有的!” 李健生停口,默然想了一会才缓缓沉声说:“那个晚上,月色要比今晚明亮些吧。我第一次找到我娘了,她就躺在一颗树底下呼呼而睡。明敞的月光下,这次我可以毫无疑问确认,那个就是我娘。你不知我当时是有多么多么的开心。” “我走到她跟前,叫了好几声娘后,她终于醒来。我清清楚楚看到她睫毛跳了两跳后,娘慢慢张开眼皮,眼皮一开,我都可以看到她眼里黑黑的眼瞳,可接下来我没等来她的高兴,她的眼睛反流露出一种极为受惊的眼神。” “她一个骨碌翻过身,双膝跪地,全身颤抖对我连连叩拜,口中含糊喊着:“‘大雾饶命,大雾饶命啊。不是我害的,不要找我。’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大雾?什么大雾?”李文忍不住好奇问。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那时我娘是这样喊的。她还喊着‘我什么都说,请大雾将小龟收回,请将小龟收回!’你不知当时她有多么的惊悚,她跪在地上,浑身战栗,头也不敢抬,就那般用抖得厉害的手指遥指着我说,说什么‘请收回小龟,请大雾收回小龟’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小龟小鸭乱七八糟的,你听清楚了吗?那后来呢?” 李文听得一头雾水。 “我被我娘的举止吓了一大惊,愣住了一会才有所反应。我更靠近点对她说‘娘,是我,我是健生,我是你儿子!’。我弯下腰准备扶起她时,娘霍然抬头望着我,我看到一副前所未有的惊恐眼神。” “我的眼睛离她眼睛也就数寸之远,我看清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惧。我永世都忘不了的,不是她异常苍白的脸色,不是那‘嗒嗒’叩响的牙齿声,而是会变化得眼瞳。我娘的眼瞳就像那滴点入水中的墨汁,霍然散开。” 李健生说着说着,惊觉自己是否有的太紧张太投入了点,语速一顿,望着好友那圆瞪而充斥惊奇的眼睛。也不待对方发问,健生一咽口水润润喉咙后,刻意将语速放慢半拍又轻轻道来。如此一缓,倒也把彼此紧张的情绪缓上一缓。 “我看着我娘的眼瞳越扩越散,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时,她‘啪’的一声跌躺于地,她就那般的睁大着眼睛晕了过去。我只好蹲在我娘面前,静静待她醒来。” “过得好一会后,我娘终于醒了过来,她第一件事便是猛然抬头。当看到我时,她的眼瞳又是重复由收缩再到扩散,再是到睁大眼倒地晕了过去。如此反复两次,我才醒悟到,她是怕我,害怕得要命。真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只好离她远远的。” “我躲在远远的一树后看着我娘,心里默默唤着娘,眼泪却悄然而下。那是我眼泪流得最多的一次。其实我并没有哭,可眼泪就是那样止不住流,那样禁不住流了一夜,一夜!” 看着有点哽咽,眼眸已有雾气的好友,李文的目光已由惊疑变为怜惜,轻拍健生肩膀说:“我们都曾失去过东西,可重要的是现在我们不都还过得很好嘛?” “我没什么啦,好得很呢!”倔强的李健生躲开搭在肩上的那只温暖小手,强笑着说。 “那后来呢?”李文还是禁不住心中的那份好奇。 后来?当然没再有后来了。李健生经历那次刻骨铭心的夜晚后,明白到他永远不会走进母亲的心田。而母亲也可能永远不会给予他一个,渴望中的温暖怀抱;一个,渴望中的正常母爱,他成为了一个有娘而又没有娘的孩子。 李健生明白找到娘有什么用呢,那只会吓坏她,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又何必去找呢?相逢而不识又有何用呢? 两人默默说着心事时,突然李健生一喜,指着前面不远处那扇融入黑夜中的窗说:“你看看,唐先生已熄灯了,我们行动吧!” 第24章 骚扰 李健生话刚落,便弯腰将脚下两块石头握在手心,眼角处好友的脚却纹思不动,似乎是一副按兵不动的模样。他诧然望向对方,迎来的却是对方一副不屑之眼神。 “你以为,今晚我们是来砸唐先生窗户的?”李文迎着对方错愕的目光悠悠问。 “不是啊!”李健生讪然一笑,此情此景他当然知晓是严重理解错对方的想法了。 “反正我是这么想的,白日里我已计较好,就是拼着给父亲一顿饱打,今晚我也要陪你一起砸了唐先生的窗户。谁叫他如此不公平的对待你呢,这样惩罚我最好的朋友,我心里也是很不爽的。”李健生轻搔着头解释着。 “砸窗户这也太下作了点吧!我爹说过,这种以怨报怨是下策中的下策。这下下策只合泄愤,根本就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只会错上加错!” “难道是以德报怨?” “以德报怨那也绝不算是上策。我的上上策是‘自体其冤’。” “文绉绉的听不懂,有什么鬼主意就直接说来出吧。有什么阴*毛,快点从嘴里吐出来,别卡住了!” “好你这条毛毛虫??????就是让造就他人冤屈之人,也身受下由此造成的憋屈感受。你这笨毛虫连这都听不明白,看我不戳死你。” 于是两友就动手动脚笑闹起来,而李健生即就将方才忆起的伤心事抛之脑后。 小蒙班授课先生唐秀才,对于目前的生活状况还是很满意的。他如愿考取秀才后,顺利在蒙院谋了份授课先生职位,这工作不但轻松而俸米薪金也算丰厚,关键是可支配的时间多,加之又有学习氛围可让自己静心潜读。唐秀才还盼望着能再中个举人甚至是进士,那自己的人生才算是完美。 今天,唐秀才只有上午两节小蒙课,那余下时间就属于自己了。他看看书,跟同僚探讨下学术问题,一天就这样轻松惬意过去。 当然,授课这工作也有其特殊之处,比如你得有份极好的耐心,毕竟要面对和引导的是一群极其调皮捣蛋的“小猴子”。闲时也要多伤伤脑,这课要怎样上才能吸引学生们的注意力和兴趣。如果年底的院考学生成绩太差的话,年底奖金不单会泡汤,更可能会被老院长解聘,那样脸就掉大了。所以,授课先生的工作虽轻松,但压力也还是蛮大的。 所幸,清湾乡民风清醇、学风浓郁,绝多数学童都有颗愿学习的心。就算是班上比较令人头痛的李文及李健生二人,一个虽会时时逃课,另一个课时常为失魂落魄样,但特意抽查这两人功课时,二人竟能屡屡通过,他们都没拉下半点功课。 今早掉魂的李文冒失擦掉板书时,自己也是给气昏了头,一气之下给了个不大合情理的处罚。但事后再想来,那可能也不失为纠正他上课时失魂的法子,等过段时间视情况取消就是了。 唐秀才有此思量后也就没再把这事摆心上,日子还是如常的日子。天黑后,唐秀才回到自己的房间点燃油灯,抽出本先贤之书苦读。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善。’这‘亲民’在此确是令人歧解,有人说应为‘新民’之意才合切,但也有人认为就是‘亲民’,亲为亲爱之意就是正解。都有道理啊,真正该如何理解呢?”唐秀才喃喃自语道,他此刻徘徊在一著名的国学歧义中。 思到心烦时,唐秀才忍不住轻捶书桌自语道:“古人实有多误今人,总是惜字如金,有话总不好好说个清楚明了。明年的乡试考墨义时,如出到此句叫我如何应答为好呢?” 如同平日,唐秀才在书海中一番沉浮,身心渐惫夜也渐深。他一探视窗外,半月已移挂高空。是的,时候不早了,他随手合上书本,轻抚微微发胀的额头,暗叹:“一天又逝,离乡试的日子又近上一天了。早点休息也罢,明早还得先回家一趟。” “这已是初秋,蛙虫怎的还叫得如此委婉绵长?听得着实让人心躁!”熄灯躺于床上的唐秀才,对着窗外此起彼伏的虫叫声颇为不满的自思着: 自己已是二十出头,可仍是孑然一身。这都怪自家的家境不佳吧,二哥今夏才砌好新房完了婚,自己可能还得要等个二、三年吧!也无所谓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如明年乡试能考取个举人,许多问题自会迎刃而解。我何必费神那些事呢,时候未到,也急不来,可别让它干扰到我读书心态为好。 是了,明日小蒙班是下午课,明早我趁有空就回趟家里,将上月剩下的俸米带回。有多日没跟父母二老同桌共餐了,中饭就在家中吃吧。要早点回去跟父母多待待才好,要早睡早起才是。唐秀才思及此顿觉困意袭来,眼皮轻轻合上,逐入梦乡。 “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谈” 这不是《千字文》中数句吗?是谁在背诵呢?唐秀才脑海朦朦胧胧中依稀听闻有人背诵其熟无比的千字文。 难道是我在梦中给同学们上课了?唐秀才迷迷糊糊想着。 “唐先生!请问‘海咸河谈’后句是怎么读的?” 梦中怎么这样真实的?竟还有人提问题,唐秀才差点咧嘴而笑。 “唐先生!请问‘海咸河谈’后句怎读?我真的记不起了!” 好小子,竟还加重语气?不对,这声音似是由窗外传进来的!及此,唐秀才赫然清醒过来,抬头望向窗外。 “唐先生!‘海咸河谈’后句该怎样读才对呢?”窗外有清晰的稚音飘进。 没错,方才并非是在做梦,而是真有人在窗外诵书及提疑问,依稀能分辨出那正是班上李文的声音。 原是那家伙怕惩罚,如此晚仍在用功。想及此因,唐秀才不假思索给出了‘鳞潜羽翔’的答案。 “谢谢唐先生!”窗外飘再来此句后便悄无声息。 想是那位同学是满意归去,但这也太快了点吧!唐秀才在床上想,自己还没来的及起床呢,就完了?不对,万一他不停有问题过来问,那今夜岂不会彻夜无眠?唐秀才想到此点,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不祥之兆来。唐秀才也就不敢安然入睡,而是躺于床上闭目养神,他在等着心中的预感是否应验。 可等了好久,窗外除了虫叫声就是蛙鸣音。唐秀才暗想,那李文才八岁多点,平日这时辰早应是呼呼大睡,在如此深夜哪来精神时刻奔来跑去呢?他心中一宽,眼皮即刻觉得沉了。 “你就这么回来啦?先生还未取消惩罚呢!” 李健生看着李文在唐先生窗前诵了几段句文,问了个问题,得到个简单一句答复后就回来。然后李文舒舒然坐于草地上,摆好拾来的糕点,再从他带来的小布包中取出些物品,一副是来这野外宵夜样。李健生忍了再忍,实是禁不住才询问。 可话刚出口,他就有一丝悔意,今晚有点伤自尊了,自己总把握不住对方意图。自认对的,说来反招对方几次白眼。不过,李健生也认了。他知,李文这小子平日话虽不多,动作也迟缓,似是钝愚之人,其实,他的思维在平静的表面下转得快着呢。 “来!来!坐下边吃边说!” 这次李文倒没给白眼,他的心情好着呢。能把唐先生“读”醒,这是成功的开始。就怕先生睡得呼噜震天响,吵极不醒,那就得擂窗了。那般可能会惊动到其他人,如惊动到院长,那么最终父亲自会知晓。自己瞒着家人于午夜跑到这荒野中,单此一事必会受狠狠批评。事情能解决,当然最好是能控制在最小范围内解决。 “我们今晚打的是持久阶段战!”李文给席地坐下的李健生递份挚爱---平遥黄牛牛肉干后,胸有成竹谈道。 “我是不会主动恳求先生取消处罚的,要等到他意识到处罚的不合情理,而自动取消惩罚为止,所以,我要做的是不停的阶段骚*扰。想想,你如果每次都是要睡将睡时给人吵醒,会不会很烦?却又不能发火,那会不会很郁闷?很郁闷?很郁闷?” “老院长就住附近,而唐先生失理在先,那么他连发飙的机会都没有了,哈!哈!高!高!你太狠、太毒了!” 李健生此时幡然大悟,竖起大拇指连赞。他的这句也引来了对方今夜第一次赞许目光,李健生也是心满意足。 “来,奖励点极品茶水给你品品,提提神。”李文一笑后探手从小布袋内掏出一竹筒,拔出塞子仰口一倒,一股清碧茶水注倾入口中。 “这是我陈叔送的洪州(今南昌)西山白露茶,正如我父亲说的般,这茶真是温香如兰,甘馨可口,回味无穷,甚是提神。这口感??????来,你也快来一口。”茶水甫一入口,李文忍不住嘴巴嗒嗒有声的品尝起来。 李健生接过竹筒,稍一浅尝就对李文方才的评论深是为然。此茶水,莫论入肚后满腹醇正甘香等说不出的感受,单是满口生津之感就令人精神一振,确是非凡品。 健生心中暗道:“呵呵!唐先生,今晚我只能为你致哀了。李文这小子今晚可是有备而来,准备充足,你就等着吧!” 好茶提神且解腻,两人喝着茶品着牛肉干、糖糕等不亦乐乎。兼之野外风清气爽,自由自在的两人有讲有笑,哪觉得有半点枯燥与无味! 两人知己好友,无话不说。别于平常的日子,于这风轻云淡郊外,既没有了大人的约束,更有吃喝助兴,二人是越聊越轻松,越聊越精神,深有恨不得明晚再来上一次之感。 “还没到再出发的时间吗?不怕唐先生深睡过去,怎么吵也吵他不醒吗?”嘻嘻哈哈中过去颇长时间,李健生见李文仍是副稳如泰山状,实是忍不住便出言相问。 “怕什么,唐先生醒不来我会捶窗啊!我就是要表明一种态度给他看,无论夜有多深我都会随时在他窗前飘过。就是让他明白,我今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哎!我们可怜的唐先生,他想不投降都不行了。可怜的他明天要带两个大黑眼圈给我们上课了。哈!哈!哈!”李健生装模作样同情着他的唐先生,可说着就忍不住弓腰而笑。 “我吵得他两三次后,唐先生应该能醒悟出我心中目的。”李文娓娓分析道:“欲睡将睡时给人吵醒最是不爽,那么他就不会真的睡过去,他会候着我出现在他窗前的。那时他会想,你这臭孩子要跟我杠是吧?我倒要看你熬夜能熬多久。” “但唐先生哪知我早有准备,不但白天睡了个大觉,还带来了我父亲的名茶。我偏要让他等得极不耐烦的时候才出现。”李文一副胸有成竹的肯定说:“嘻嘻,他想不投降?哪连门都没有!” “那就多搞唐先生几次,让他欲仙欲死为止。直到最后一次,他站在窗下苦苦等候。等到你一出现,他嗔怪埋怨:文哥哥,你怎么这么久才过来找我的?我等你等得急死啦,站得脚都酸麻死了,你就大发慈悲,就??????就收了我吧!求求你了!”李健生嬉笑臆想着道。 看着对方一副假装扭捏的模样与猥琐的眼神,李文不由童心大起,以一副勉为其难语气说:“行,也行!我将就将就下收了你吧!不过???不过???” 李文猛然扑过去拉扯着对方的裤头,而高声说: “不过得先将裤子脱了??????打几大板屁股再说!” “流氓!救命啊,有小流氓啊!” 月夜下,小坟边,两友肆意臆想,肆意嬉闹着。 第25章 人心三宝 话说唐秀才躺回床上暗度着对方是否再来,可等了良久却未见动静。他暗想,对方一小小孩童,或许早就困顿不堪回去睡了吧! 想及此,唐秀才心中释然,放下心事闭上眼睛欲慢慢睡去。可不知过了许久,窗外又传来那可恶的诵书声和提问声。 唐秀才潜意识中留了份意念,所以刚听闻第一声提问便一骨碌翻身而起,在穿鞋时窗外传来一句:“啊,我懂了!这句应读为‘罔谈彼短’!”此话刚落,窗外便悄无声色。 唐秀才穿好鞋披上件外衣来到窗前,经由那半掩的窗户望出,哪有半点人影。看来小家伙听到自己的起床声怂了,跑了。唐秀才这时心中有所意识,对方想达到什么目的了。 “就不信你今晚真个不睡了!我就等你再来,看你还玩出什么花样来。”唐秀才愤然想着,顺手拉过张椅子,靠着虚掩的窗下坐好闭目养神,等候着那可恶小子再现。 可又等了良久,良久,那小子竟未再露出半点踪迹,唐秀才不禁怀疑起先前的判断。怀疑之后,心一略宽便架不住倦意袭来,他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将睡着。 唐秀才迷糊中也不知过得多久,那可恶的诵书声又由耳畔响起。唐秀才心中早有计较,他立即张开眼皮站起,又快速的推开半掩的窗户。入眼处正是那李文捧着书,一边假装背着书一边向窗前悠悠踱来。 “唐先生!请问‘福缘善庆’后这句怎么读呢?”迎着先生的锐利目光和冷沉脸色,李文面面不改色而问。 “先生??????”见唐秀才脸沉如水不语,等得数个呼吸后李文无畏的准备又问。 唐秀才重重由鼻孔喘出大股气流后,才愠怒地诘问:“你???是不是故意来骚扰的?” “正是!”李文心里念着此两字,但口中却说: “我只知道明天中午,先生您就要考我的了。但《千字经》中有许多知识先生您却仍未教过的!先生布下如此任务,想必是认为学生能完成的。” “然而时间紧迫,学生愚钝,为不让先生失望,就只好笨鸟先飞,加倍、加倍的努力啰!今晚学生准备彻夜不眠,努力去完成先生布给的任务。” “你不可以问别人吗?问家里长辈也可以啊。为什么非要影响我的睡眠,可不可认为这是你的报复行为呢?” “学生曾闻:‘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我有惑时,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先生您了,这其中难道有问题吗?要不找敬爱的老院长来评评理?” 来之前李文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词,回答起来不亢不卑,而又能引经据典说得滴水不漏,准备功夫确是做得够到位。 李文见唐先生呆立无言,他也不想过多跟先生过多交锋,于是便说: “对了,这句我想起来,这个‘尺’字我认得,应该此句读为‘尺璧非宝’”他又在故伎重演。 奇怪的是,李文舒舒然而去,唐先生却没半点反应。因本就困顿着的唐先生被李文的大论给打蒙,陷入到自我的思维中,一时还没清醒过来。唐秀才既没听到李文最后句藉言,更没察觉到他的离去。 唐秀才正在沉思着: 这小子怎说得头头是道,言之成理的?不过想来那小子平时虽课中多有走神状,却从来没干扰过课堂秩序,难得的是他并没拉下功课。 现在还能说出如些大道理,难道他家请有家塾先生的?所以不屑听我的课? 如真要找老院长去评理,自己确有理亏之处。不妙,那小子家是有上院奉的,每季老院长都会跟上院奉的人家喝喝茶,通通气。那小子怎么看都不是个逆来顺受样子,这事恐怕最终会给院长知晓的,大大的不妙! 我处罚虽有据,却难免会给院长留下滥用职权的不良印象。算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低低头也无妨,就给那小子更改个合理些的处罚罢。 唐秀才没有去考虑纠错会否造成负面影响,造成自己的威信受损等等,更没有被小小学生逼迫去纠错而带来的老羞成怒心理。 因为冲动下的自己当时确有欠考虑,错了就改,天经地义,哪来那么多的小九九心思,哪有什么心理负担。 自小由大,唐秀才时常感受着乡人心中的“秤”、“掸”、“锤”三宝。 所谓“秤”就是乡人心中的一把心秤,常用来称称自己和周人的德行品性,秤出善与恶、美或丑。 相应,乡人心中还有把不可少的“掸”,用于勤掸拂去心秤上落下的尘埃。谁人不曾犯过错误呢,乡人怀有的这把是宽容之心掸。 别人的非原则性小错小失,隔段时间没再犯了,那么便将秤上称出的那点小“尘”拂去,没必要越积越厚。 三宝中最为有威力的便是“锤”,如有人犯了大原则性错误,或小错小失常故意犯之,那么乡人便用自己心中这把心锤,将该人牢牢钉在自己内心特有的一根耻柱上。 对于那些给钉在柱上之人,则是道不同不相谋也。如果要合作或帮助时,那么就不好意思了,人有人道,兽有兽路,就各行各道吧。 当然我无权侵犯你的合法权益,可我也有自由和权利,即使我是个贩夫,是有权不售物与你,即使我为走卒,可不与你产生雇佣关系的。因为你已被锤上了我的耻辱柱,善恶在我辈心中比身外的钱财要重得多。 唐秀才没有一般外乡人心思:竟被一小童迫得改正错误,今后是不是每个人都可欺压我了? 他不需像那些外乡人,因为不安,所以常要给自己披上层厚厚外壳来抵挡,以防那太多的明枪暗箭;因为顾忌着外壳剥落时,袒露出的破隙防不胜防受到伤害,所以哪怕明知是件错误外壳,也想着将这错误外壳加重加厚而在所不惜。 唐秀才没有丝毫心理压力去纠错,因他不用担心有人常揪住的错误不放。他明白知错能改他人只会以欣赏的目光看自己,反之则换是耻笑、不堪的目光了。 清湾人善握人心三宝,良风渐积,越活越轻松。清湾乡虽远离县城,偏离官道,却俨然成一世外桃源。 唐秀才由沉思状态中清醒抬眼望去时,对方不知何时已退去。他暗叹,怎的走得这么快,难道错了就不给半点时间来纠结吗? 唐秀才知对方目的,无意料的话对方必还会再现窗前。看来又得多等阵了,但愿小子你能早点出现,别耽误彼此的休息才好! 李文也没想到会有恼羞成怒的事发生,因为他所见所闻的都为知错就改的人和事。 又过了好一段长时间,李文才再舒舒然的走向唐先生窗前。还不及诵书,他就看见窗下唐先生那副略带幽怨的眼神,幽怨之下似在说:怎么这么久,你这臭小子就不能早点来吗? 竟给那个李健生蒙对了?可我还小,又不好男风,这叫我怎么收好呢? 李文想发笑,可旋即为心中一喜所替,因为他知道自己所诉求之事要成功了。 “我知道对你的惩罚稍重点!”唐先生一抬手打断张口欲语的李文,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我初始目的是要纠正你小子老跑神的坏毛病,但错就是错,知错能改是做人的基本道理。那么今晚我就对你的处罚改为:每次课前,我都会检查你的功课,错一字就打手心一下,站一节堂。如此你可有意见?”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李文大喜道。 “已快到子时了,你快快回家吧,要不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谢谢唐先生!我是有伴同来的。” 看着唐秀才一挥手,李文便欢天喜地退去。 李文、李健生在兴高采烈的回家路上,时而嘻嘻哈哈,叽叽喳喳不休;时而哼起小曲,扭起小屁股,活像是误吃了兴奋草的两只小野兔。那初秋的夜风似受他俩感染,跑得更是欢快。 第26章 艾灸驱风 应了“乐极生悲”这词语,李文得意会忘形下,“噗通”一声摔入田沟中。为赶时间,李文二人抄条近道回村,而李文手脚还没恢复正常,走在窄窄的田埂上,忘形下跌上一跤是为常理。看着湿透的衣服,李文与李健生那笑声肆意更甚。俩没肺没心的家伙,连虫蛙都给吓得收了声。 “啊嚏!田叔早上好!”李文昨夜在健生家睡了一夜,醒来看到李田便打招呼。 “啊,李文呀,你昨晚睡我家了!这是怎么了?昨夜睡觉着凉了吗?等等啊,田叔我去用老姜煮个虾粥给你驱驱寒。” “不用了,田叔!”李文知道田叔家日子不易。 李文刚刚看到健生爷爷在吃白粥,爷爷低头眯眼艰难夹起颗小小豆鼓后,先咬一半豆鼓和着白粥吃下第一口。第二口就将放在粥面上,剩下的那半边豆鼓拌粥扒入口。 如此一颗小豆鼓竟被健生爷爷当成了两口菜来下粥,李文哪好意思蹭他家的虾粥吃,他知道那是田叔昨夜辛苦逮来以换钱的。 “真的不用啦,我只是鼻子痒。我要回家了,爹娘会担心的!” 话刚落,李文便逃命似的往家飞奔。 今日李世富可高兴啦,他对上课的渴望前所未有的高。比起开蒙那日的情绪更甚期盼,他早上心中还直埋怨,今日怎么上的不是早课呢! 自上次受挫于陈凤兰后,李世富的威信扫地下加上反感他的所作所为渐多,先前围绕他四周的同伙早散得七七八八。 李世富自认是,昨天凭着聪明才智摆了那李文一道,令其洋相百出。这直接证明了,胖哥我虽胖,却是智计百出,跟着我才有可能吃香喝辣的。今天是摘果子时候呢,李世富当然是急不可待的心态。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后,李世富收好东西朝蒙院出发。当他走到村口那株大榕树前,心头那股兴奋劲如给浇下盘冰水,烟消云散。因为他只看到李健生和李源两人去上学,往时的三人行少了关健一人,李世富心中隐隐担心的事情似乎要上演。 “李文呢?他今天不上学吗?”三脚并两脚赶上二人,李世富急问。 “他生病了,现在正在床上躺着呢。” “不可能吧!昨天他不还好好的呢,怎可能说病就病?他是想逃课吧!” “你以为谁都会与你一样滑头,一样没有节操的吗?不信你去看啊!” 李世富当然要去看的,击碎他美梦之事当然要去证实。 当他带着最后二位死党迈进李文家大门时,由侧厢房中传出大人说话声: “盈儿,咱文儿这该是受了风寒,你看这天气盖了两层棉被他还在喊冷。这急来的风寒病好治的很,根本不用看大夫,我用艾草灸灸便好。今天你可要好好看看,我老了,这种活以后恐怕要靠你去做啦。”这苍老声音,正是李文奶奶所发。 “好的,娘!我在这看着呢!”李文娘回答说。 “李文,李文该去上学啦!”李世富三人边喊着推开半掩房门,看到的是李家三位大人和佣人吴妈,他们围簇着躺于床上的李文,一脸的关切相。此刻李文的状况似乎不好,盖着棉被而唇青脸灰,闭着眼在歇息。 “听说李文病了,我们来探探他。” “顺便来看要不要帮他请假的。” “是的,是的!” 李世富一行三人看着室内诸大人投来目光,纷纷出言解释来意。 “你们都有心了,同学间就应如此团结友爱的。不过,李文的请假条我已交给健生、李源带回给先生了,不用再麻烦你们了。”李兴跟这三位同学解释着,看得出他对这几位的话辞深是满意的。 “兴叔,李文这病不打紧吧!”领头的李世富出言相询。 “不打紧的,他本来好好的,就是作夜受了些风寒才生这急病。我小时候也多有受此等风寒治病,每次我娘用艾叶灸一灸,半天就好全啦。这病来的快,医治得法的话去得也快。” “爹,我现在觉得身体差极了,我想在家休养一个月行吗?这个月你就帮我请个私塾先生教教我吧!”李文虽浑身发冷,额上发低烧,可头脑还是非常清醒的,看着李世富那猴急样子,当明其来意,于是就半真半假想唬唬对方。 “这不行,不行的。”李世富抢道,可话一出口,也觉有点唐突,心思一转接着说:“没有你,我们便少个伴,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文儿,你不用管那么多,好好养病就好了,其他的一切我们会给你安排好的!”王玉盈看着儿子拖着病体仍在插嘴议事,心头一急说道。 “真的需要时,爹会请个私塾先生的。但无必要时,我还是认为去蒙院学习为好。这并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因为人生除了要学习知识外,学习能良好地跟他人打交道却更为重要,而打交道这门学科最讲究的是实践。” “要学好这门科,在蒙院的环境中胜过在家中十倍。你看你陈超叔叔家中有请家塾先生的,可他仍将家中三个儿女赶去蒙院上中、小蒙班,就是想给他们有个好的,学习跟他人交往的环境,这点我和你陈叔的想法是一致的。”李兴怕儿子多想,细细说起道理。 这时李文奶奶已备好艾灸前工作,那搓成半寸长牙签粗的艾卷七八条摆于桌上,她也开口说:“文儿,你这是不信奶奶的技艺吗?我用这干艾叶灸上一灸,不用一个时辰,我包你活蹦乱跳。” 不表李世富一伙打个招呼后悄然离去,只见李文奶奶接过吴妈递来的香火,往在床沿上的边隙一插,这就要开始艾灸了。 “盈儿,你可瞧好了,这驱寒要从脚往上开始!” “娘,你就开始吧,我瞧着呢!”王玉盈扶正斜靠在怀中的儿子后回答。 奶奶一手将李文冰寒的脚掌握好,另一手拈起艾卷凑与香火上点燃,再将冒起烟的艾卷靠近嘴前,吹上口气,让那艾卷冒出猩红火星,接着将火星摁在孙子冷冰的脚拇指尖处到孙子负痛哼出声抽退为止。如此,一一灼灸完五脚指尖。 “灼完脚指尖,下面就是灼脚趾骨凸,那很好认得,就是每个脚趾与脚掌连接的那部位。奶奶甩掉燃尽已灼痛自己皮肤的余艾,再拈起新的艾卷去香火处点燃。她做这活早就轻车熟路,同时也记得边操作便指导着儿媳。 ?????? “这共十处的脚趾尖,趾骨凸灼完后,接下来就轮到脚拇指侧骨凸(太白穴旁),脚底心(涌泉穴)、脚蹭下骨凸(大钟穴邻近那块硬骨)、两脚眼(照海穴旁硬骨及昆仑穴硬骨)这五处。”奶奶趁换艾卷时间又细致指导着儿媳。 ?????? “我再在他膝盖背(阴谷穴近),和膝盖两侧骨凸(约为犊鼻、阴陵穴旁硬骨)这样一边腿算是完成,注意改好被子。” ?????? “每边腿就这样各十八火便到腰身部了,背部就小多啦,只有在这几个部位共灼八火便可。”奶奶边说着边分别在李文背部椎尾骨(即腰腧穴近硬骨),两腰眼骨(即居髎穴旁硬骨),腰阳关穴近背骨凸、中枢穴近脊骨凸)、至阳穴近脊骨凸、左右肩胛骨骨尾冒凸(即约天宗穴斜中下处硬骨)这八处迅速的点上一点。 ?????? 奶奶灼完腰背部八处后,趁换艾空挡又指导说:“刚才灼的腰脊骨那四处不用追求很精确,只有在邻近摸落有硬骨下火就可以。这脚完成改好被后就该手部了,这手部其实跟腿部是相对应位置的,并也是左右各18火。” 依照先前操作,奶奶边灼边指导。李文五指尖、五处拳骨处(及握拳后,五指与手掌连接处关节头),再到手心(劳宫穴靠后),鱼际穴、神门穴,手腕处大凸骨及对称于此的隐凸骨,再移上至手肘凸骨(即天井穴近硬骨),曲池穴近硬骨、手肘窝(即曲泽穴近),这十八处吃上剧痛,如此急共十八火,异变手部的灼疗便算完成,其实四肢的骨骼结构是相对应的。 “手脚、腰背这样已灼完,那么久只剩下肩颈部五火、头部八火,这工作就算完成,你可要看仔细了。” 奶奶点好艾卷,快速的在李文肩上的两肩髎穴近硬骨,两骨井穴近硬骨,大椎穴处脊骨凸灼上这共五火。 “你看方才点过的地方,其实都是很好找,除了手心、脚心、手肘窝、脚肘窝这数处,其他的用手摸就能摸到的,都是有硬骨的地方。”奶奶不忘时时循循诱导儿媳。 “但头部就不同了,除了双眉骨处和耳垂侧骨这四处,其他五处都是重要穴位的,你可要瞧清楚了。”奶奶已准备好新艾,又要开工灼啦。 李文随候感到风府穴,两耳垂侧凸骨处(即元骨穴近硬骨),两眉骨处(即攒竹穴近硬骨)及两太阳穴这八处吃上一灼痛后,奶奶拨开自己头顶毛发,将手中余燃那点艾重重摁在头顶处(即百会穴)。旋即,除剧痛之外还伴有浓浓的头发焦糊味传来,实是负痛不住,大声呼痛起来。 “好了,这就完成啦,文儿这样出身热汗,盖好被子休息下,最后睡会儿便生龙活虎了。”奶奶边说边收拾物件,这也表示着这艾灸治疗已完成。 “小子不错,比我强,没有哭出来。”李兴摸摸儿子脑袋欣慰说:“现在的孩子比我们那时强,看看那李世富这孩子,上学才两个多月就一改以往蛮横本性,变得彬彬有礼,懂事多了。” “去,他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李文心中冒起此句后,一侧身就舒舒服服睡去。 注: 小时偶有急惹上风寒,全身发冷时,曾多次享过此种疗法,确有奇效。艾灸本不想写得如此详细,但也想某位读者如遇上急需时能按图索骥来一试。 故事的进展稍嫌慢了些,因为是由主角少时成长着手写起,没有穿越剧情里带来的强大金手指。但我认为,有果必存有因,一个人的成功是由许多因素溶合后的结果,所以剧情发展略慢了点! 第27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两个时辰后,于李文房内。 李健生、李源围着正在穿衣的李文问:“怎样?感觉好了没有?” “给奶奶一番艾叶烫灸后,睡上一觉病就这么不见了,我现在都可以打死只小老虎!”穿好衣服的李文一伸懒腰,神清气爽回说:“对了,今天学了哪四个字,快快教我,明天唐先生要查我的。如果这都过不了关,就真的会出大糗啦。” 突然,房外传来奶奶与李世富说话声,李文一怔,眼珠一转说:“死胖猪来了,我要重新躺会床上,不能让他知道我病痊愈了,你们帮我打打掩护。” “就是,中午知道你不能上学时,那胖猪的表情不知有多失望,我们要让他再多郁闷下。”三友打定主意,一阵忙乱。 “咦!你奶奶不是说你病已好了吗?怎么还躺在床上的?”李世富推门而入,见到李文闭目躺于床上,心底下吃了个小惊。 “你这么大声干吗?李文病刚有好转,需要多休息的。” “对啊,你们几人进来干什么?别影响了李文的休养。” 站立于床前的二友,纷纷出言批评李世富一行三人。 “我们这不是对同学的关心嘛!” 这时王玉盈端着鲜鸡汤进来,看着这乱哄哄场面,眉头一蹙说:“文儿刚病好精神不足,需要静养,你们别在这干扰着他了。” “吴妈,你带他们几位同学去大厅吧,拿些糖果分给他们,感谢他们来探望我家文儿。”李文娘使唤着身后的家佣吴妈,也就变相地对室内几位同学下了逐客令。 “走吧,到厅里我给你们拿些糖吃。”吴妈张开双臂,如赶群小鸡般劝赶这几位同学。 “娘,有没有叫老地方这种地名的?”床上闭目养神的李文,突然轻轻吐出此句不搭边际的话。 “说什么呢?文儿,你不会还在发着烧吧!”王玉盈愕然,急忙俯身探儿子的额头。 李健生、李源却是心领神会,闻言知雅意,不就是等会小潭边见嘛,俩人不吭声地跟随吴妈出房门。 第二天清晨,鸡鸣日露之时,小蒙班的学童们也如大人般,脚步匆匆的赶着路,今日正轮到小蒙班早课。 “李文兄弟,你病好啦!今天我们一起去上学吧!”李世富三人早候于李文家门不远处,看到李文三友出门,李世富心头暗喜追了上来。 “多谢关心,我恢复差不多了。但我奶奶也吩咐过我不要勉强,如感到不适,也可以允许我再多休息几天。”李文听着对方略带谄媚的语气颇为不适,他讨厌之余心头一转,想到一法子来小小惩治下对方。 “我这是专门过来跟你道歉的!”这句话破天荒的由李世富口中冒出。 李世富看着那些愕然的目光,一咽口水以自认为是最诚恳的语气说:“我二哥常对我说‘人多力量大’。昨天你唯一一次没去上课,我对这句话有更深的体会。上课时,我忽发奇想,如果这时我们清潭村跟那深云村的同学打上一场架的话。我暗下计较,由于你不在,那李健生李源两人多不会尽力,我们的输面就大了。” “枉我们清潭村为第一大村的地位,如今清潭村的威名,真要如我二哥说的那般,要折在我们这届小蒙班之人上了,所以我们要团结。前天的事真对不起,是我的错,一时口贱,只是想着开个小玩笑,谁知你竟当真了,而唐先生罚得也太重了。” “争强斗狠得来的威名,真有那么重要吗?”李文听着李世富喋喋不休说着他的理念,说着他所自以为的肺腑之言,可对于他的某些观念却是不敢苟同。 李文突然站立不动,口中喃喃念着:“唐先生,唐先生!”继而大叫:“哎呀不好!我忘了吃早点也忘了带,怪不得现在浑身没劲呢!” 李世富听着李文喃着“唐先生”这三字时,心中暗叫不妙,内心想像中已弯腰自抽了两掌嘴巴,只怪自个多嘴,提那劳子事干嘛? 再看到对方有抽身而退的模样,李世富哪会甘心,心焦下毫不犹豫的一把拉住李文说: “别急,我的早点还没吃呢,我让给你吃吧,一来算是我给你赔礼道歉,二来今天我带的南瓜肉饼既好吃又能补身,你身子弱正要补补。以后我们就要齐心协力,振兴我们清潭村的威风,不要让我那讨厌的二哥瞧扁了。” 李世富的态度不可谓不诚恳,原由是,这两天他深思熟虑一番后,也同意其二哥说的人多力量大的原则,决定由李文作突破口来集结小蒙班里清潭村的力量,将那可恶的陈凤兰压下去。最少让她不敢多管闲事,以后在家中就不用受二哥无尽的挖苦耻笑了。 再者,让李文糊里糊涂中受罚,这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聪明才智。 李世富本来昨天还指望能收一次胜利果实,再多得意下,不料因李文生病而落空。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昨日已有所失落,如果今日盼望中的胜利果实再度落空,李世富自是大大的不甘。他跟李文间本没有什么仇隙,只不过是想在众人前证明下,自己这始作俑者的本事罢。 所以,李世富真有点急了,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放下身段而求能达成愿望。 在李世富的祈祷中,万幸的是那李文接过了南瓜肉饼,啧啧有声的一边吃一边往蒙院行进,没再提退缩之语。 李世富虽觉肉痛,但也觉得物会有所值。只有等下能威风下,能证明下自己,区区南瓜肉饼何足挂齿,就算让自己贡献出所有私存铜板也是物超所值,在所不惜。 那李文也是可恶,吃得啧啧有声直呼“好味,好味!”之余,还由有两巴掌大的大饼中撕下两角递于健生和李源,说是让他们也尝尝这种美味。 可惜那用最上等腊肉丁做的南瓜饼了,那是央求母亲允许特为自己做的,本是想和两剩下的死党共同尝尝的,谁知给这三只小狗糟蹋了。早知如此,今天就拿两条小红薯作早点多好啊!李世富默然跟着在啧啧有声的三人身后,如此胡乱寻思着。 “等会唐先生绝对不会忘记前天的处罚的,那时大家应能明白到,真正厉害的人其实是本少爷,是本少爷耍得那李文团团转,连先生也不觉中也着了套。”李世富心中如此安慰着自己,脸色才有所好转。 “谢谢你的早点,真好吃!”李文舔着油乎乎手指,又打着饱嗝说。当然够饱的,今朝自己可是吃了双份早点。还好,肚子虽撑,但这份美味也值得让肚子稍为委屈这么下。 “我会跟唐先生说明前天的事,希望他能取消或减轻对你的惩罚。”李世富半是安李文的心,半是为以后的打算谋划着。他跟李文间不存有仇恨,他心中想的是只要李文被真正再惩罚一次后,以证明下自己的才智,至于取不取消惩罚倒无所谓。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真没将唐先生的惩罚摆于心上。”李文笑着如实说出心里话,只是他未将心中的最一句道出:我早摆平啦,这份南瓜肉饼就当是前日的赔礼吧! 李世富从对方那份真心笑容中,体察到似乎含有另一份其他的意味,这在他内心投下一丝阴影。李世富前所未有的,急切期盼着今天的上课到来。 随“铛、铛、铛”三声敲钟声姗姗来迟,看到唐先生身影由门口出现,李世富心头一振,竟觉得自己身体带有丝丝颤抖。 一番师生间礼行问候礼仪结束后,唐先生翻开书本准备开始授课释字义起来。 所幸,在李世富焦虑着是否该出言提醒时,唐先生一顿后说:“李文同学,请上到墙板前来。” 万幸,唐先生仍记得前日的处罚,李世富方才提到嗓子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两颊兴奋得飘出淡淡红云来。 “你将前日学的那四字默写于板上。” “不用写昨天学的四字吗?” “不用了,昨天你请了病假,但要记得补回就好!” 李文手拿碳条,一阵沙沙响,板上印出“寸阴是竞”四个黑字来。 唐先生大手一挥说:“好吧,书写正确,今天算你过关,回座位去,准备上课!” “这就完了?”李世富激动起来,差点高呼出此句来。 “前日我对李文同学的惩罚有失误,要他完全背诵出后面未学的字句,确是强人所难。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今天开始我就将惩罚更改为,如他写错前课所学之字,错一字打手心一下,罚站一节课。” “好了,就是如此定了,不许窃窃私语,开始上课!”唐先生看着李文归位而去的背影,当场更改了惩罚。 可这一更改,让李世富的如头上给挨上一重重闷棍,登时蒙了。 “李文那小子,可能昨天就通过兴叔让唐先生更改惩罚了。看他信心满满的走去墙板的样,不用说,他小子早就知道了这结果的。可怜啊!可怜我那份美味早点给这小子啃得半点不剩。”李世富心中悲哀的得出此结论时,他顿时觉得肚子咕咕叫,突然饿了!他看向李文的眼神更是写满了幽怨。 李文坐归椅后,习惯扭头望向始作俑者的李世富,看到对方那幽怨欲滴的眼神,顿觉神清气爽起来。 李文早明白对方的低姿态里,并非是那么真情实意,骨子里那李世富还是想看到自己出糗的,以此来长长他的威风。只是那李世富哪里知道自己早将事情搞妥,还骗得他心甘情愿地自动奉上份美味早点。哈哈!这就是礼尚往来也,勿怪我了! 李文看着李世富那幽怨的眼神,心中禁不住阵阵发笑,暗想:这算是害人者终害己的报应吧,用文绉绉的话得说句:害人者,人恒害之。 看着对方直勾勾的眼神,李文童心突起,他双手一摊,肩一耸,头一歪,眉一挑做了这一装b的动作,以示自己对这结果也是意外,更是无奈状。 李世富由对方那充斥笑意的神情,那有看不出这哪是无奈,实是调侃自己罢。可笑的是,之前自己还想以肺腑之言去打动对方呢,李世富眼神更甚幽怨。 ?????? “李文,你抽筋吗?你在耸什么肩,这半节课我都看到你耸了四五次了!”课中,唐先生突然高发话。 “脖??????是脖子有点痒。”李文弱弱回答。 假于日后,有人问起李世富在蒙院期间,印象最深刻是什么,他必是直指今日之事。于这小半天时间里,简直是将他有生八年以来的所有郁闷,都聚集一齐堆压于心内。 特别是课间休息时,那可恶的李文摇扭着脖子,轻晃着双膀,揉着肩部若有所思说:“今天怎么回事呢?肩膀、脖子竟然都有点酸痛,奇怪,奇怪,真奇怪!”此句淡然由李文口中飘出时,李世富那份莫名言状的郁闷霎间达到顶峰。 第28章 一言点醒 郁闷的时间走得是牛慢,可总有过去时。 这已是快到晚饭时间了,李世富一副无精打采状,托支着下巴,呆坐在家中书房那己属的位置上。李世富眼神发直,脸色痴呆,显然他还没从那种郁闷状态中走出来。 话说清湾乡学风确是良好,一般家境稍好之家,或大或小多辟有一隅当书室。除摆放家中藏书外,主要是让家人有一固定清净看书写字之所。李贤作为村中首富,且家中孩子众多,自然有一大大书屋,屋内给家中七位孩子都留有专用书桌,文房四宝等。 虽然并非人人喜好读书,但在清湾乡中人人知道,认识一定量的文字、会一般算数,那是必需的。非则在乡人心中,永远也别想得到过多的尊重,哪怕你是大富大贵之家。方且,在乡中读个小蒙、中蒙班几乎都是免费的,所以乡人在孩童时期,都会下一定苦功,去掌握一定量的知识。 那么晚饭前这个时辰,正是李世富家规定的学习时间。 “瞧你这幅失魂的鬼样,我用脚趾想想也能知道,你是又受那位陈家小娘们欺负了吧!”最喜跟自己针锋相对,却又是性情最近、关系最密切的二哥李世华出言相讥讽。 “你们这届小蒙班,简直就是我们清潭村的耻辱。而你李世富同学却经常给一个小娘们欺负,更是耻辱中的耻辱。以后不要说我是你的二哥了,我掉不起这个脸。” 听到二哥不留情面,喋喋不休的数落,李世富暂时忘却了失落,于是出言反讥道: “哼!以为我不知道吗?在小蒙和中蒙班的时候,你还不是让那小娘们的二哥压得你夹着尾巴做人。如今只不过那陈虎极少回蒙院,你的尾巴才渐渐竖的起来的嘛,在这得意个啥?” “你???你放屁!我,我有像你这样给一小娘们欺压过吗?”李世华给戳到痛脚,涨着红脸反驳道:“那是本少爷今年才想通了,什么是人多力量大的真谛。” “以前我是斗不过那陈虎,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如惹毛我的话,我组织的那班哥们保证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哼,是他识相不来蒙院走动,非则我会证明给他瞧瞧,谁才是真正的老大。”李世华越说越激昂,嗓音放得震天响。 “全天下就你俩喜欢争强好胜!这是书室,你们嚷什么嚷?还让不让人看书啦!”室内有人出言抗议,抗议之人为三小姐李世芳。 李贤娶有一妻一妾,大房所出有李世玉、李世云这大、二小姐,跟后便是世荣、世华、世富三兄弟。二房出一女一儿,小儿名为世贵,家中排行最末,只有四五岁,还未到上学年龄。二房的大女就是这位出言抗议的世芳三姐,她年纪比世华大得半岁,也正在读大蒙班。 “闭嘴!”世华世富两兄弟异口同声喝道。 他们对二房的那对姐弟本心怀排斥,他们正说到心事起劲,哪容得这不待见的三姐来干扰阻止。 李世芳一时为这两小弟语气所堵,心底下转念着:家中怎么就这世华、世富两人是争强斗狠之辈?还是大姐、二姐、大哥他们好,可惜大姐、二姐已远嫁他乡,大哥也新婚燕尔,好久未踏足这书室了。我又压制不了这两狠人,只怕书室将非我乐土矣! 在她转念未停间,家中老幺推门而进,张口便说:“阿姐,你的那手帕我真的找不到了。” “昨天才借给你玩,这么快就找不到了?”小弟的进来打破了三人的势态,不用直接和那狠二人硬抗上,这让世芳心中也暗舒了口气。 “我真的忘了放哪了!”幺弟世贵双手一摊,耸肩无奈道。 “啪”的一声,旁边的李世富突然勃然盛怒,一巴掌打于这世贵头上,还怒不可遏喝骂:“没什么事,你耸什么肩?耸什么肩?耸什么肩?” “李世富你发什么神经,乱打人。”李世芳冲将过来,拉着哗哗大哭的弟弟说:“走,我们去告诉爹。” 看着怒气冲冲而去的二房那对姐弟,二哥世华才由愕然中回过神问:“世富你今天是否真吃错药了?不至于这样就发怒打小弟的吧!” “唉!我也不知道,当看到小弟耸肩的动作就忍不住很火冒,忍不住要抓狂。” “唉!我对耸肩的动作都有后遗症了!二哥你有所不知,我此次并非是受陈凤兰欺负了,而是??????” “就是这样的,想发火都发不出,你说我郁闷不?如今,来硬的却给那陈凤兰打得落花流水。想来软的证明下自己,可又被那李文不觉中反败为胜,郁闷得我都要吐血啦。我真没颜脸再回蒙院了。”李世富将近来之事一一跟二哥叙来,讲完后更是大感郁闷。 “你小子不是总认为自己聪明绝顶吗?怎么就不懂得刚柔兼备的道理,不懂得来个文武结合呢?” “刚柔?文武?” “你听我说???” ?????? 两兄弟聊得火热时刻,老管家推门而入说:“富少爷,老爷叫你到他房中去。” “好的,我这就去!”李世富应道,他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却没摆于心上。一来,他平时多受父亲宠信,所以不惧;二来,刚刚跟二哥商定好一事,这刻他心病暂去,心情舒畅着呢。 “二哥,就这么定了,你如常帮我搞掂,我必会捧上两百铜钱。”李世富将出门时,没忘跟二哥确认一下。 李世富入到父亲的书房门口,便听到噼里啪啦快速而密集响声,那是他拨打算盘珠子撞击声。看着父亲那小萝卜般的五根胖指如飞,而盘珠似影,李世富自豪想,单论珠算水平,父亲认第二,这乡中绝无人敢认第一。 未几,李贤轻推去桌前的算盘,自言叹道:“我拥有乡中良田十有其三了,可这一趟下来的毛收成也就三百多两。纯利嘛,还不及那陈超顺捎回十多匹蜀锦的一半。” 及此,他一抚身上由那精美蜀锦裁成的衣服,再叹:“这蜀锦是精美舒适,可也太贼贵贼贵了吧,一尺便顶上我几石谷了。哪天,我也去跑个千百匹回来,就不用再在这乡下跟这些佃户锱铢必较了。” 这不过是李贤的自我安慰罢,要知,后世的天下四大名锦中产于成都的蜀锦,它历史最为悠久(云锦--产于南京、宋锦--宋末产于苏州、壮锦--宋代产于广西)。成都,在汉代因织锦业发达而专设锦官管理,故有“锦官城”之称,五代十国时因遍种芙蓉,故别称“芙蓉城”,简称“蓉”。 成都从属于前蜀国,而清湾乡地处大长和国境内。两地相隔虽不算太遥远,但西南境内多是大河高山,想买进蜀锦可是要长途涉恶水翻峻岭的,最凶险的是,在两国交界处那神鬼出没的山匪路贼。所以如今大长和国内的蜀锦,价位贼贵,‘贼贵’是有其‘贼贵’道理的,除了物美更因是真正有山贼的缘故。 李贤也知那是刀口上舔血的营生,也只有陈超、李兴之辈,既经历过舔血生涯,还有军方背*景的人才有本事吃这碗饭。自己身娇肉贵的,也就只是在这发发闹骚罢。 “唉!我离陈超的距离那是越离越远了!”仍没发现儿子进来的李贤自怜自叹道。 “爹,你不常说咱家的祖坟风水好,既旺财又旺丁,冠绝全乡的吗?可我怎总觉得我家处处不如那陈家的呢?” 李世富话刚落,给“嘭”的一声闷响惊得一颤。 那是李贤猛然一掌拍击于桌面。李贤手掌肉多皮厚,加上桌木厚实,两者相碰,发出的自是闷响而非脆响。可闷响中特含有的那份沉重,更是令人心惊不安。 李贤身材肥壮、圆硕,腰粗脖短头圆;胖实的掌上配着五根小萝卜般的肥指;开有朝天孔的蒜头鼻上,一对绿豆丁大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芒。见之,喜的人赞声,好一副福禄旺相。不喜之人,自然而然有一头兽舍中待出栏之物跃然上脑。 李世富差点冷汗淌落,他不知父亲怎么突然发大火,不知自己是否说错话,还是因打幺弟之事惹出父亲虎威?惊疑之中,似乎又没想象中糟糕,因为他没从父亲脸上看有怒意。 李贤非但没发火,反而双眉多露喜色,他手一招说:“好儿子,过来,过来!你不但样子最像为父,机灵劲也像为父,更是为父的福将。你这一言,可是点醒我这梦中人啊!今天我要好好奖励你。” 李贤眉开眼笑的,一把抓起十数个铜板塞于宝贝儿子手中,似是自语,又似是对儿子说: “俗话说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我家由太公起已发迹近八十年,风水亦有将竭时,是该好好再寻个风水宝穴的时候了。要不,我家这十年怎么被陈超那家伙越拉越远。还好,今日得儿子你的提醒。” “你的大姐的家公是府学学正,他可能有接触到那类风水人才的,下个月就是中秋八月十五了,是该好好走趟远门,到你大姐家拜访拜访了。” “世富你先出去吧,让为父静静再琢磨琢磨这事。” 李世富见父亲自个在那喃喃碎叨着,没提打幺弟的事,而自己更得了不少奖赏。听到父亲这一吩咐后,他就没再说什么,欢天喜地而去。 “爹对你就是偏心,同人不同命啊!” 再回到大书房,李世富得意地轻抛着手中铜板,他丝毫没在意二哥这句酸溜溜的话,他心花怒放的是那对姐弟的灰暗脸上,写满了“不公平”三字。 李世富这刻好想仰天狂吼:不幸虽来得出乎意外,可幸福-他-妈-的来得更快,爽啊! 第29章 生事 今日蒙院课程为上午中蒙,中午小蒙,下午开蒙班。 小蒙班放学时间,于墟边的疏林旁。李世华身边围聚六七名大蒙班学生,身后是李世富及他的两跟班。一众人聚于路旁久不散离,还时不时瞧向不远的蒙院大门口。 “来了,来了。”一人压音低呼,他遥指着由蒙院走来的李文三人,脸上呈出一丝兴奋神色。 “二哥,你的方法可行吗?” “你放一百个心好了,到时你的二百铜钱别耍赖了,我这帮兄弟都等着要去搓一顿的。”李世华听到李世富疑问,担心起对方反悔,出语提醒。 “可是,那李文恐怕是碰不得的,那兴叔虽不与人相争,但他正气凛然的气势却是令人心惊,连爹在他面前都虚三分。我常听爹说,兴叔在和气儒雅的表面下,可藏有一份浓浓的能噬人而食的血性,能不惹就千万别去惹他。”李世富并非是想反悔,而是有他担心的道理。 “是的,是的!听说兴叔当兵时可是杀人如麻的。如果有人敢无故伤害他唯一的宝贝儿子话,我毫不怀疑,兴叔必拿他那把宝刀将那人劈为两半。”开蒙班一清潭村的同学深有同感。 “是的,华哥。我们还是不要为难李文为好,我父亲最钦佩兴叔了,他总说兴叔他一身正气,以理服人,以德感人,不像??????” 另有一同村同学话未说完,却突然收口禁言。 “不像李贤哪样,咄咄逼人吧!”李世华冷然接口帮他说完整。 “可我爹说过,他出的买田钱都是公道有余。他常遣人去劝说别人出卖田地,也是考虑集中生产,这样就能降低作业成本。如此大家受益之事,却总被人说成咄咄逼人。” 李世华颇为不喜地高声为父亲辩解,慑于他的气势,旁人也只好唯唯诺诺,无人敢出言相驳。 当然,如今李贤买田所出价位算是公道的,只是常有强人所难之嫌,这令人多有不喜。方且,每人都有每人的想法及生活理念,并非你价格高那么点,就非要将田地售于你的。 而且也就这近一两年,或受李兴那句“争胜,只能是勤勉的动力,而不是不择手段的借口!”所感,李贤所出价格才逐渐公道,少了些巧-取-豪-夺之心。 反观李兴,他在村人心中形象就光辉得多。这得益于他退役后多喜于读书,特别是儿子出生后,为了给儿子有个优良的文化气息,更是为了给成长中的儿子解惑及讲故事,李兴是下了番苦功读书的。 加之李兴勤于思考,多年下来,他身上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令人内心敬佩的气质。以现时的趋势看来,李兴成为一方大儒,那是很有可能之事。只可惜他命运多厄,数年后的一场变故,那损害了他大半的精气神,令他的人生层面难再有寸进。 这时的李兴算是李文人生起点中极为重要的一座巍巍高山,扮演着李文人生中极为重要的“父爱如山”角色。在这如山的父爱中,李文不但得到许多暖暖爱护,更让他慢慢建立起自己的优良人格。 “你们都知道的事,难道我看不出来吗?”李世华不满,喝斥起意见多多的同伙们,同时解释起他的计划来:“方才我就安排你们几个,等我号令就按住那李文,别让他动弹就可以。我们是要去逼李源和那小犟驴李健生。只要他们二人加入世富一方,那李文孤家寡人就会没什么意思劲的。到时世富你给他些甜头,给他些台阶,想那李文必会自动加入世富那边的。” “这也是文武结合,对李源和李健生我们是用武的,对李文我们是来文的。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李兴的这座‘山’不但给儿子带来心灵中清新空气,亦无形中庇护着儿子,因为他的这座父爱之山够高。 李文三友看着前面一伙人聚而不散,特别有李世华、李世富两条搅屎棍在内,他们潜意识就知晓这伙人多半不会干什么好事。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拍门,三人也没想到会是针对他们而来的,所以亦无惧沿路而归。 “你们想干什么?”未几,李文三友被堵于路中。 “干什么?你们小蒙班太令我们清潭村掉脸,我这是来帮你们整合整合,别让我们清潭村的威风扫地!”李世华疾言厉色道。 “没觉得我们灭了清潭村什么威风啊?” “是呀!老院长还赞扬我们这届小蒙班,说是历年来最为团结友爱的一届呢。” “放屁??????”李世华准备高声怒斥三友的辩驳。 “是谁在放屁啊?” 这时,蒙院方向传来一句李世华既熟悉又畏惧的声音。抬头望去,得见一虎背熊腰壮小子带着的五人朝这边奔来,为首者正是的陈超家老二---陈虎。 这陈虎同父兄般,也是位噬武者。自今季开始上大蒙班后,陈虎嫌在蒙院这种集中学习多有羁绊,还不如在家中,既可随时随意去找家塾先生授课,又可兴致所来跟大哥过上两招来得舒心自由。 因此自上开蒙班后,陈虎只最初上了个几次课后,便再没在蒙院露过头。当然,开蒙班所需付的俸金禄米,他家每季仍是照常付予蒙院,开蒙班中仍依旧保留有他的位置。 近来,陈虎听闻村中同龄好友说,以前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总爱争强斗狠的李世华,在近来三两个月中,有越来越嚣张迹象。今日陈虎意至兴来,就破天荒的决定回蒙院上课。 刚到蒙院门口,陈虎便远远的瞧见前面有伙人围着李文,似乎对其不利。受父亲影响,更多是在多方接触下,陈虎对兴叔家这位贵而不娇的儿子,那是满足喜欢的。 “李世华,你们围着李文想干什么?难道你不知李文是我自家兄弟吗?真不知,你是变成鼠辈了,只敢以大欺小?还是你身又痒,欠揍呢?” “我???我们只是在这讨论问题。哪敢为难你家兄弟。”李世华唯唯诺诺回答。他实在没估到,这克星会突然出现于此。他一时措手不及,方寸大乱。之前几个月积累下来的信心,顷刻间烟消云散。 李世华家中富有,食物丰足下长得肥硕健壮。而且他性格也同李世富般,同样喜好争第一,并且同样是为了争第一而不惜手段之辈,羞为牛后是他们的信念。 李世华在开始读小蒙班时期,对那隐有被众人推为首的陈虎同学,那是一百份不服气。 世华、世富两兄弟除了外型多似父亲李贤外,思想亦秉承其父:全乡中,清潭村人口为最多,村最大,不但田地财富最多,而且所出举人数目亦是令他村难望其背,连清潭村也是坐落清河最上游。风水所至、物丰人杰,他村唯有在下游喝洗脚水之份,哪容他人超于己前拉屎拉尿。 只是,李世华使尽浑身解数,既出钱收买,又以美食相诱引,更不惜以武力威胁,可惜不但没让他势力增加,却反令更多同学强烈要推陈虎为首的意愿,并且众多同学有意无意的开始排斥他。 不服?李世华当然不服。他曾私下多次约斗陈虎,想以这种直接粗暴,但多不被乡人接受的方式来解决自己的烦恼。 陈虎倒次次爽快接受约战,不边那小子也太坏了点,每次都装成副势均力敌样,直到最后时刻才艰苦战胜。并且陈虎伤人也阴,表面看不出有多重的伤,那份深入肌体的痛却是既难忍受又持久。 如此李世华吃足多次苦头后,才幡然醒悟,对方根本超出自己不止一个层次,人家是在逗着、阴着玩呢。自此以后,就真如李世富所言,李世华在小蒙中蒙这四年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还好,那陈虎非是那种持强凌弱之辈,四年中倒没有故意去为难过‘夹着尾巴’的自己。 在世华与世富两兄弟眼中,不能“挥斥方遒”,不能率性行事,只能坐观他人风光无限,这就是一副‘夹着尾巴做人’的做派。 “李文老弟,他们有欺负你吗?”陈虎没再搭理那李世华,直接询问李文来。 “谢谢虎哥!我们只是在争论着,我们这届小蒙班并没给清潭村丢脸而已。” 听到李文的回答,陈虎多少明白了些什么。他冷然对李世华说:“听闻你家三父子最喜争第一了,你们真该好好敬请兴叔给你家上上课。记得兴叔曾讲过:斗狠得来的第一,那绝不是真正的第一。知道什么是真正意义的第一吗?” “是什么?”李世华禁不住好奇,顺着陈虎话意弱弱问。 “敬出来的第一,才是真正的第一!” “不对啊,虎哥!我记得爹说过,‘拼出来的第一并非是好的第一,修出来的第一才是有意义的实在的第一’。”李文对陈虎的话语提出了歧义。 “唉!兴叔怎么说怎么都有道理的。懒得跟那些掉进钱眼的人讲这些道理,心态不同,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对了,李文你有两三个月没去过我家了,是否上次被揍怂了?” 第30章 是祸躲不过 “我现在还没学会‘怂’字怎么写呢!”李文一笑道:“这几次只有我父亲去你家,并不是我怂了,是因为我奶奶和我娘的坚决反对,我可还想着一雪前耻呢。” “不错,这才配是我陈虎的好兄弟。我爹和大哥还有我都是看好你小子的,无奈我那小妹,她只听我娘的才会对你不待见。” “不用气馁,兴叔和我爹不都说你身怀神力的吗?等你身体完全恢复后,一定能将我那小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不是有说,一力能降十会的吗?”看得出,对李文的态度,陈超一家明显分为两条阵线。 “不过,听兴叔说,你奶奶不但将家中的武器都烧光了,还下道狠命令,以后你只能学文不准再习武,否则就打断你们父子的腿。” “是的!”李文黯然答道,两个多月前柴火下奶奶舞刀悲骂的画面,跃然现脑。 父亲不敢忤逆奶奶的意愿,但私下偷偷鼓励自己,学文也不要只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多花精力去跟自己的身体沟通,那也不失为另种修习方式。只要手脚灵活了,随时听从指挥,能随意所动,那些武功招式也就是末流,并不用急着学。 “李文,你在发什么愣了?” “咳,咳!没什么,没什么!” “虎兄,你们慢慢聊,我们去蒙院上课了。”被凉在一旁的李世华,勉强打个招呼后就领着同伙离开。 一场无形风波就此消散。 但无心的风波散了就是散了,有心的风波散了仍会随时相聚,这也是有心和无心做事的莫大区别。 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李世华今次虽被意外出现的陈虎搅黄,但正因受此一挫,他更是急需在刚拉起的一帮兄弟前显显能力,也需在一向并不怎么服自己的世富面前树树威信,同时也是盯上了世富手中的二百铜钱。 所以,李世华并无放弃的打算。他的目的只是去威逼李健生、李源二人,限制住李文一小会又没去伤害他,这应该不算得罪陈虎,更不会是惹怒李兴那尊大神,所以李世华仍决意进行自己的计划。 数天后,世华一伙人在村前又拦住了李文三人。 李世华费尽口舌加利诱,想说服三人加入以李世富为首的新成立的小蒙班“清潭村自卫队”。 可三友对“清潭村自卫队”,这李世富自鸣得意之作却是丝毫没有兴趣,又没有别人欺负自己,为什么非要成立什么自卫队呢。 敬酒不喝喝罚酒,李世华终于失去了耐心,手一挥之下,两个强壮的大蒙班同学一左一右突然制住李文。 不理挣扎中李文的“有种跟我单挑!”,对李健生的“不怕虎哥收拾你们吗?”嘿嘿两句后,李世华向着默然不语,眼神闪烁的李源走去。 李世华一把拽住李源的衣领用劲一提,呲牙恶狠狠说:“李源同学,你怎么看?” 李世华看到李源两眼往李文、李健生处扫来扫去,便顺手在他头上敲了两记响头,再将他的衣领勒紧一勒后,以更高更凶的语气威胁: “看什么看?我是在问你,看别人干屁啊?” “华哥叫加入就加入嘛,不要这么凶我嘛。”李源三两下就服软投降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是李源内心的准则。 “柿子专挑软的捏”的策略初步成功,李世华接着便信心满满去捏李健生这颗硬柿。 可李健生却出乎意外的硬气,任骂任打,他硬是咬牙不吱声。李健生油盐不进,那些威胁式、惩罚式的轻打,只换来他渺视的眼神。 “华哥,你快点,这傻仔的傻劲太大了!” 李世华听到控制李文的同伙急催,再看着李建生眼中透出那股不屈的傲气。他心头不由得窜起火苗,一巴掌重重抽于李健生脸上吼叫:“你从?还是不从?” 李健生一摸剧痛的脸腮,眼神一坚,嘶吼着猛扑向李世华。 李健生由少比他人缺衣少食,少关爱,少朋友,少亲情???但他养生出多份勇气! 反抗,会给自己招来多份伤痛;衣服破损让父亲眼里会多份郁伤;让自己日后多带来份专门的欺压???但李健生宁愿选择少份屈辱! 世人常见到似李源类人会过得安逸些,常悲惜似李健生类人的悲壮折戟。世人就是看不明,不屈之人选择屈辱时,内心的那份滔天苦楚;看不到,他们选择不屈时的那份昂天快意! 不过是,苦楚与快意,不同人有着不同的感受和选择矣! 看着小个、瘦枯的健生扑向自己,李世富心头的火苗窜得更高,毫不客气地对着扑来的影子迎面就是一拳。 一声惨嚎后,李健生仰面倒地,双手捂脸嗷哼连连。 竟敢反抗?李世华内心火苗仍高窜,冲近准备给对方来个更深刻教训,可他看到了健生指缝间洇洇渗出的腥红,更有多股血流顺着脖子缓缓流下。见到如此多鲜血,李世华心慌了,毕竟这不是土匪作恶,将人打得太伤恐怕大大的不妙。 “算你今天走运,不答应加入的话,今后见你一次打一次。”李世华扔下此句狠话后,忙不迭待地领着同伙迅速离去。 “靠,你们两人太无用,最后竟给那李文挣脱了,要不是我们几个又及时制住他,真不知又会惹什么乱子来。” “看到那李健生流那么多血,我俩也心慌了。不过,在最后那小子好像真的是力大无穷咧,我们使上了吃奶的力仍给他挣脱了。 “那个李健生不会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我们有时扣扣鼻子都会流出许多鼻血来的,方才是刚巧打在那倒霉小子的鼻子上了。” “这鼻子流血虽然量多,但是来得快止得也快。仰着头,用冷水敷敷,扎紧中指,这鼻血一下就止了,这止血法子有哪个不会呢?” 不说一边议论着,一边跑离的李世华一伙人,此时李文那三友一阵手忙脚乱后,李健生终于止住了流血。李健生除鼻子有隐隐阵痛外,其他倒无大碍。 只是李健生前衣已给染成血红一片,而负责帮他止血的李文也是一片狼藉,唯有负责取冷水的李源还算洁净。这也是常事,鼻血一流便如涌泉般,不过量的话,真无大碍。 在三人心头大定时,不料一场危机意外来临。 在发生这一切时,不远草地上有一放牛娃在瞧着热闹。放牛娃边牵着家中老牛吃草,边瞧那伙哥哥们的争斗,好久没看到过这种“热闹”场面了。 牛这种动物,既不像鸡一般,稍为得意便“蝈蝈”叫,也不像狗儿一样,有事没事的乱吼几声。 牛,平日多是沉默缄口不言,任劳任怨下的慢吞吞中,充分体现会出它的稳重踏实,勤劳而又无争的牛性。 可泥方且带有三分土气,任何有血有肉有思维的动物都蕴含份血性在灵魂内,或隐晦或彰显有别罢,牛也有浓浓的血性深埋体内。 只那么会时间,放牛娃家的老牛变为双眼通红,它被健生李文衣上的血红色给撩拨得牛鼻生烟、肝胆冒火,终激出它灵魂深处的那份血性。 “哞!” 老牛低头闷吼一声,对着那两团血色狂奔而去。或许它有在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血性么?好吧,老牛我就和着这股不可抑的怒气,好好享受这份血性带来的畅淋尽致。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撞飞那两团讨厌的东西,如此才对得这份浓浓血性、快意。 狂奔中的老牛视线突然被一黑影所挡,毫不迟疑,它一头撞上那黑影。可笑,如此柔弱瘦小的影子竟妄想螳螂挡车,老牛只一甩头便将它远远抛飞侧旁,那两讨厌红团复现眼前。 “哞!”老牛禁不住发出更大的怒吼声,在这怒中夹狂、狂中带喜的低吼声中,四蹄发力,更急向前冲去。难得遇上一辈中罕有的血性感觉,它受这一滞更是急不可待的,要去撞向引起它血性之源,哪怕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悔。 牧童被突发的这一切惊呆了,他从没想过自家这老实一辈子的老牛,今天会突然发狂,一时未察下被它一冲便挣脱缰绳,向着方才受欺负的三位小哥哥冲去。难不成是老牛想着他们仨好欺负,也想过去欺上一把,过把干瘾? 今天的怪事也真多,一位枯瘦的大娘突然窜出,张开双手竟想要拦住狂奔中的老牛。不出意外,那瘦弱的大娘给撞飞了出去。老牛虽给她缓了一缓,但仍以舍我其谁的气势冲向那三位小哥哥。 第31章 守护?母爱 听到牛吼和蹄音,三小友齐齐朝声源望去。看到那眼睛通红,鼻孔生烟的老牛奋蹄奔起,三人同时生起“有好戏看了,有牛准备打架!不过另一头牛似乎在我们附近啊。”的念想。 三小友环首四顾,可身周哪有想象中的另头准备干架的牛啊?过了这么点时间,老牛已提起速,蹄音更响更频的直挺挺冲来,三小友这刻才惊觉老牛的目标正是他们。 我们没招惹李世富兄弟,却才刚给欺负过。同样没招惹过牛大爷您啊,这么老实的您来凑什么热闹呢?不带这么玩我们的! 三人只能内心悲苦的哀怨着,却束手无策去应对已逼近的老牛,他们懵了。 这时,李健生的娘冒了出来,她张开双臂挡在老牛冲来的路上。其瘦弱的身躯,像根想要阻挡飞驰马车而插在路中的柳条,如此的纤弱得不自量力到可笑。但别于柳条的飘忽,她生生硬杵在中间可感见到她无回的决意。 螳螂挡车,健生娘的下场不出意外的被撞飞。三友已顾不上为她哀伤,因眼前的牛影越来越大,耳边的蹄音越来越响,越骤越乱。 耳尖的李文听出,又骤又乱的蹄声中含有铁掌撞击地的清脆音。隐约是为马蹄声,他突然间想到了某种可能,慌乱的心这刻突然完全淡定下来。 这一淡定让李文察出许多方才因慌乱而无视的事物。他听到身旁有颗“嘭嘭”狂乱猛跳的心跳声,那是李源的一颗颤跳的心。李健生的心也在巨跳着,只是少了份狂乱多了份稳健。眼角余处,健生还牙根紧绷,小拳紧握。 自身感觉和前次比武时似乎相像,手,脚????? “啊!” 李文的感受为一声怒吼所打断。一黑影凌空飞来,堪堪挡在已近丈内的老牛。 自天而降一大汉挡于老牛头前,双手稳稳捉住牛角,青筋暴起竟跟老牛角力起来。那大汉双脚“蹬蹬”的快速后退七八步之多后,老牛的冲势一步一步给缓慢下来。 缓慢老牛冲势后,大汉猛一踢老牛的前腿后,双臂、虎腰同时齐齐暴力一扭。随着一声暴喝,老牛竟给摔翻于地。 老牛被摔个七素八荤的,它还没清醒过来时,鼻环被那大汉用力一牵。剧痛传来,老牛鼻涕满流,牛眼中满布的红丝亦为泪水所替。老牛瞬间就变回了服服帖帖、安分守纪的良牛。 天降来者正李文的父亲---李兴。 事有凑巧,李兴今天刚办完事回家,本想着能接儿子放学的,可惜错过了那点时间。在回家途中,李兴远远看到爱儿的危机,心胆俱裂下,他猛踢马腹,狠抽马鞭驱马急来。上天保佑,自己堪堪赶到,阻住了一场危机的发生。 李兴牵着牛看来,见到李源在猛拍胸口,而李健生也是双手支膝,弯腰喘气,唯独李文脸色平静若无其事。 “文儿,你怎么一点都不怕死吗?”李兴诧问。 李文露齿一笑说:“爹,我听到马蹄声就知道你来啦,那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李兴闻言心情大畅,他听出了这句话中藏含着的一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还有一份崇拜。 每一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伟岸的男人---父亲。如果这个男人,他不但在你心里是伟岸的,现实中的他同样是真正高尚伟岸的,那么你无论生活中有多艰辛,也必是幸福和幸运的。李文恰巧有这份幸运,他拥有个伟岸如山的父亲。 当小牧童牵着老牛,心有余悸、抹着冷汗远去时,李兴和三小关切地围着健生娘。 健生娘虽时发疯癫,但于她内心一直有股冥冥意识,有一份世间中最纯净、最无私、最伟大的母爱所存。当看到潜意识中要守护的人有危机时,她毅然横挡于狂牛前,想凭一身弱躯能为那人撑起一堵安全巨墙,她要守护她要守护的,那怕粉身碎骨。 健生娘精神委顿,嘴角沁血,但听她痛哼之音清晰有力,身体仍能活动自如样。或是身体够轻,草地够软的缘故,她受伤状态似乎没有想象中差。 “还好,应该没伤到骨头,内伤也应不重。”李兴略为探察下健生娘伤情,心情一松对着那关切的三对眼睛说。 李健生看着娘,脸色变幻不定,一副手足无措、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会后,李兴蹙眉看着站于旁边,神色变幻却是一言不发的李健生说:“健生啊!兴叔给你讲个故事吧!” 看着三小注来的目光,李兴一抚儿子的小脑袋而说:“那年的初冬,李文这小子还在她娘肚子呢!” 讲及此,李兴原先的凝眉突然舒展开来,竟转眼间脸上就堆满笑意,语气亦由先前的沉缓转为欢快。 “那时,小小李文已会伸手踢腿啦。那阵,这臭小子可调皮得紧,常在他娘肚皮上到处印着小手印、小脚印的。那时,我脸上都不知给他踢了多少脚,给他括了多少掌。”李兴才说了数句,他脸上笑意更浓外,那慢慢似要开花的脸上,更隐带有另一种特别神采。 “晚饭后,我都会陪着李文娘到处走走,活动活动身子。一天,我们散步经过健生家门前,那时,你娘坐于门前小椅上,暖暖的晒着夕阳。要知,李文也就大你半个月,那时的你同样在你娘肚中蹬着小腿、伸着小胳膊呢。” “你娘看见我们路过,冲我们粲然一笑。突然她一蹙眉,低头抚摸着肚子转而笑得更灿烂,露出了好多牙齿。当时我就知道,指定是你这小子在娘肚子里印着小手印呢,也说不定是在跟李文这臭小子打着招呼呢!” “我和李文娘常说,田嫂的精神状态自怀孕后,日渐见好。他日生下个孩儿后,喜上加喜,恐怕老毛病会消失,会恢复如常人。因为她知道爱了,就不会再是个了无生气的沉沉样,有爱的人自会变成个活鲜的生命。” 三小静静倾听着故事,似乎连健生娘也在聆听着,她负痛下的闷哼声已变为微不可闻。 李文自小听父亲讲的故事多了,今天这个既没有铁血豪情,又没有鬼怪神奇,也没有奇计异谋的平淡故事,却深深吸引了他,父亲缓缓的声音似乎能传入他的心灵深处。这故事平淡得并未让李文象平时般,习惯去想为什么。这故事似乎引不起李文思维中的半点涟漪,却令他感受到一份独特的美好与安宁。 李兴一顿后,又以复为沉重的语气说:“可你娘顺利生下你健生后,却出人意料的病情反而加重了。多年后,我为李文的身体奇疾寻医问药时,曾听闻一位老大夫说:‘这娘怀孕生儿时,可是要将身体的多半精华贡献给腹中孩儿的。所以这女人,坐月子是她们人生健康中最为重要的日子之一。’” “而健生你出生那阵子,你家还处在困难时期呢,估计是你娘为生你亏损的生命精华未能补回,所以病情才恶化了。” 李兴俄而异峰突起,语气变得严谨、严厉起来说: “我知道你从没有叫过娘,是你觉得有这样的娘,让你没面子,抬不起头。” 李兴语气再重三分说: “可我今天要告诉你的是,你娘虽心灵蒙尘,蔽盖了她的智慧情感。可她自打怀你那刻起,直至如今,她自始至终都保有一份母爱于心中,她一直以来都爱着她的儿子----健生你。要不,她早上为什么捉只蛤蟆送去蒙院,因她知道自己的爱儿上学了,担心他饿着肚子呢!要不,她今日不会以这瘦薄身子,赤手空拳去挡拦狂牛。正因为是有爱,所以才愿意以生命去守护你。” “不错,你娘爱你的方式是异以常人,别人可以不理解、体会得出这份爱,唯独你不能漠视、剥夺你娘这份独家的、同样伟大的母爱。你只能以爱换爱,而不是冷漠麻木” “娘!” 未等越说越激动的李兴讲完,健生竭力一声悲呼,跪扑于他娘身上,如注泉泪水和着残血,这血与水将李健生及他娘衣襟染红好大片。 李健生娘听到这声悲呼的“娘”,如遭雷击,浑身一震,呆愣愣的泪水夺眶而涌可以目前的精神状态,她虽仍未能理解这句“娘”的含义,可这一声“娘”如一声天雷,在她深藏的“如海母爱”上空轰鸣不绝。或许,她那顺脸而下的泪水,正是由那片海中给震溢而出。 回家路上。 “爹,你怎么突然有那么大的力气的,连牛都能定住.” 李兴沉默一会,认真地说:“文儿,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忘我’的境界。就好像火灾时,有个老迈的老婆婆竟能抱着个沉重的钱箱跑出来般,‘忘我’了就会有奇迹发生。” “爹,你是怎么能进入那中境界的?”李文喜问。 “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当时只知道,如我迟了半步,向后多退几步,你这小子说不定就受伤了,所以我已没有了退路!” “爹,就是被逼得没有退路时就会来了吗?”李文眼睛闪着星星。 “应该没那么简单!文儿,像刚才你给我说的,危难前你能突然心定下来时,就观察到许多平时不曾有的东西。所以我觉得,想进入‘忘我’的境界,就要在危机前保持淡定和从然。” “但是,单是淡定和从然显然是远远不够的,最少还得有份不屈之心。不是那些硬邦邦的人表面的那股不屈,而是骨子里的不屈于命运安排的不屈之心,这样才可能有奇迹的产生。” “可能更复杂些,当时我挡在你们身前,内心可还有着大爱,大自信,大无畏的。但思想却很纯粹,从无旁想,只想着自己的责任。” 第32章 救病 这场风波有惊无险的平安渡过,当前收获最大的当然是李健生和他娘。对健生来说,这几年来的心结得以解脱,他明白到原来自己还是有个娘的,这是多么的满足。 于健生娘来说,是哪个说不出来的内心渴望得以满足,没人能知道,一声“娘”在她懵懵内心所等了几多年。 损失最大的是始作俑者,李世华和李世富两兄弟。 当夜,李兴竟直走入了李贤的书房,将配刀往桌上一扔,就跟着李贤一起“喝茶”。这次“喝茶”让胆寒的李贤许久后仍记忆犹新:李兴说起狂牛之事时,平静的语调下,李贤却感受到一份决意,如那李文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这李兴必会拔刀相向,至于坎向李世华还是坎向自己呢,那就不好说了。 更令李贤深深入思考的一段话是:“你家中七八个孩儿里,为什么唯有李世华、李世富充有痞气呢?他们成长的时间,不正就是和你立愿要买下全乡良田相应的吗?跟你这十来年的为人处事相关吗?你懂什么叫言传身教吗?世华、世富两人顽劣于他们大姐大哥,这就是最好的言传身教的例子!难道,那些虚的名利,值得我们以子孙后辈的福祉去交换吗?” 李贤,生和长于清湾乡,也时时受乡中的心灵三宝常淋浴着,并非是胡缠蛮搅之辈,这些年来他变得令人多有喜,不过是给某些东西所蒙而已。跟李兴的一番谈话后,李贤第一次以前所未有的态度狠狠批了世华、世富两兄弟,并且每人罚没500文钱作为赔偿健生娘的药费。 李贤经此事后,坚定了中秋节去探访大女儿家的想法。不说这两兄弟差点闯大祸之事,李贤其实近来已慢慢意识到,靠强硬的手段加厚颜无耻或能收获些钱财,但那后患却是无穷的,所以他决定走风水这一捷径来实现心中理想。 罪魁祸首的李世华可谓损失惨重,他不但得不到世富的钱财,还狠狠的被罚没大笔钱;不但在父亲心目中增加了恶感,几日后更是威信扫地。 几日后某树林中,李世华一伙跪于李文三人前,捉着耳朵认错。因此事陈虎怒了,他登高一呼,召集了大蒙班的大部分男同学去惩罚李世华那伙人。单单陈虎一人就够李世华那伙人喝一壶的了,方且陈虎人多势众,结果可想而知。 陈虎执着条软软小竹鞭于他们身后,边抽屁股边骂:“真为你们几个害臊,没有屁本事安安份份就算了。可没屁本事的你们抱团不是为了保护自己,更不是去匡扶正义。没屁本事的你们抱团却是想着去欺负弱小,全清湾乡的脸都给你们掉光了!” 陈虎的这番训话,击涣了李世华一伙人的集结理念。加上李世华、李世富两兄弟从父亲那得到了严厉批评、警告,使得他们哥俩安分了许多。 出了这样的事,李文当夜将近来发生之事,跟父亲和盘托出,自然也就将李健生深夜寻母所遇之事细细说出。 第二天,李兴招李田父子还有李文到书房。在李兴详细询问下,李田说出,原来最初在李健生娘夜不归宿时,他也有去寻找过。只是找到后,却令健生娘情绪更为不稳定,她在那不停磕头,根本就不会跟李田回家,只不停嚷着“请大雾饶命”之类糊涂不清的话。如此多次后,加上乡中民风极为良好,不需多担心,所以李田以后逐放弃寻健生娘回家的举动。 李田碰到的情况虽没有健生描述得那么严重,但却是极为相似,李兴越听两眼越放光。 “应该是那么一回事了!”李兴一拍大腿说。 李兴解释说,因随李文年龄渐长,越明事理,李兴深感越来越难满足儿子的好奇心。所以他这次外出是特意去购些书回来的,也有留意找了些偏门书籍回来。昨晚翻看这些新书,在《西南夷奇闻》一书中有介绍苗人中的白苗、黑苗轶事。 李兴请李文讲完后当时就怀疑,健生娘口中的‘大雾’恐怕是苗人中的大巫师,而那些巫师们所修炼的除各种各样的毒蛊外,最为厉害的是‘养小鬼’、‘降头术’两种邪恶凶猛之术。健生娘口中的‘小龟’恐怕就是说‘小鬼’了。 此时再听李田俩父子的叙说,李兴感断定健生娘恐怕是得罪了某巫师,而致使在深夜被小鬼所追杀。她当然是躲过了,但却因惊吓过度,失了魂魄,如此才陷入这种病态中。 经济宽松后的李田,这两年也曾带健生娘看过名医,但她的病情无丝毫好转。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李兴提议,假设他们如能假扮一巫师,亲口解除对健生娘的惩罚,消除她心病,那么她的病情必会有极大转机。 李田本来还为昨天健生娘受伤的事窝心着,暗叹着:这人一倒霉起来,真是喝口水都塞牙。 此刻否极泰来,令李田激动起来,双手拽着李兴的手臂紧紧的,双眼已可用水汪汪来形容。虽是受场惊险风波,但带来此种结果,还算不错。借句古话说,正是为“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健生娘恐怕是个有‘故事’的人,她真要给治好了病,恐怕??????”李兴迟疑着提醒。 “那是以后的事啦,无论结果怎么样,世上少个可怜人总归是好的!”李田倒想得很开。 李文望着平时老实得有点木讷的田叔,此刻宛如个遇到多年没见情郎的大姑娘,他心中暗思,每个人都会有令他心动神摇的东西存在吗? 心情激荡中的李田和李兴一番细议,商定好找个如同健生遇上他娘那样的半月之夜,由李兴扮巫师,李文扮小鬼,突然在健生娘面前。先由李兴口头来解除对她的惩罚,再由健生去唤娘,如此看是否能唤醒她的神志。 在等哪半月之夜到来中,日子仍如常运作着。三友仍是一起上学,一起到小潭边练字。 早课时,李健生没再逃课,而是时时欣然接过娘手中的癞蛤蟆。虽然迎来众多同学,特别是女同学的惊慌、鄙陋眼光,却已没在他心里留下半点涟漪。 令李健生甚为欣慰的是,同座的李文竟没有丝毫嫌弃自己,应该是没有丝毫嫌弃那癞蛤蟆。 偶尔兴之所至,李文还跟自己打赌那蛤蟆为公为母,竟左翻右掀那癞蛤蟆的后腿来。蛤蟆只有一屁股,如何分得清是公是母呢?李健生明白那是好友故意做给他人和自己看,触摸蛤蟆并非有想象中那么难堪,也有伴同自己一起经历的意味在内。 李文所不知的是,陈凤兰回家跟娘说起他乱摸蛤蟆之事,自是引来了凤兰娘的阵阵恶寒。几句恶评后,王佳株悄然叫家人多备了份易认得碗筷,她心中还纠结着,是否要给那臭小子独立准备些装菜的碟子,但那样也太露骨了点,多半会给陈超一顿臭骂。后来那李文好久没再去过陈家,这令王佳珠内心暗少了桩心事。 李源那日轻易投敌之事,这倒没有在三友心里留下介怀。相处多年,彼此间性情是相互多有了解的。想李源硬气?那是烂泥扶不上墙,但朋友还是可照做的,毕竟是被逼迫下的变节,又没做伤害好友的事。 事都有双面,你得到一面自会失去另一面。这得失间的衡量,当然是每个人不尽同,结果当然也是不尽同。 当多年后,三友成年后,各人事业前程已定。一日,难得三人同饮,李源酒意下直悔二十岁匆匆那年的选择时,经李文开导终于明了“性格决定命运”,就坦然在乡中当他的逍遥翁。 救病如救火,在李田焦急的盼望中,中秋前的这个半月之夜终于来临。李兴参祥书本,经多日准备,也备齐了演戏的道具。 这日黄昏后,大伙饱食一顿后,李田牵着健生娘的枯手走在乡道上。李兴领着李文、健生,大包小包的,远远尾于李田二人身后。 第33章 心病心药医 初秋的黄昏,气清温宜,秋高气爽当属如此。 随天色渐暗,健生娘拽着李田的手越发收紧。李田感受到娘子的变化,空出的另一手轻轻抚上她那轻微颤抖的手背,心里暗思: 这苦难的女人,偏是搭上我这苦难的家,当真是命苦比黄连。这么多年了总算还清了债务,如今我已积存有十数两银,这差不多够带她走趟州府,找位名医给她治疗了。最好是跟兴哥借个百多两银,再恳请他能否托些关系,去趟国都请太医院中的太医来诊断,那是最好不过。 可背上这巨大的债务及这人情,让我这辈如何能还的清?如果能有把握能治好这顽病的话,我拼上老命倒是值得赌上一赌。可这种病能治愈的希望太少太少了。这百中无一的机会,叫我如何做得出累人又累己的事呢。 为了这苦命的女人,我愿意将这条命卖给兴哥,哪怕再以下辈给他做牛做马为代价,以换取十有其一的成功希望,想来,以兴哥为人,他应该会帮上这个天大的忙的。 只是,上次大夫所言,如此精神方面的顽疾,哪怕是当世名医,恐怕也是束手无策。以如此大的耗资,以我家赤贫状况去追那虚渺结果,实在是太过遥远。希望这次兴哥出的主意,能减轻这苦女人的病情,最好能恢复生健生时状态,那就真要谢天谢地、祖宗保佑。 如果这苦命女人治愈后,瞧着我如此副模样,会否会嫌弃得紧?会否因而弃家出走呢?不过,也无妨啦,这女人命够苦的了,她能幸福就好。她在我家已吃了多年的苦,又为我家生下健生这小子,我为她多做牺牲是应该的。 ?????? 在李田漫无边际的东思西想时,夕阳已落山,西边群山上空的红霞亦已消隐。渐入夜色,健生娘越发害怕,望向李田的目光已由信任渐变为恐疑,最后干脆挣脱李田手掌,蹲于一大树下埋首不愿走了。 李田早有料到此等情形发生,便留她独一人于此,悄然退回寻到李兴三人。 “我们就在此候着吧,等夜深些,健生娘睡后,我们才开始行动。如果让她迷糊中更易入到她内心恐惧的情景,那般效果更佳。” “好的,道具都带齐全了吗?” “爹,东西都在我们这提着呢!” 两对父子,在离健生娘一箭之远的一棵树后藏着,悄声商议着他们的计划。 未久,健生娘和衣席地,半卷着身子,就此埋首入睡。她所不知的是,有几人在不远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远处有几人在不远处,将心思栓在了她身上,这有李兴的淡定、李田的激动、李文李健生的兴奋,他们都等着拯救她的时刻到来。 突然,他们听见不远路上传来人语声,道路上有两人顺着路一拐弯向着他们方向走来。那两人一边轻手轻脚疾走,一边耳语着。 “大哥,路旁那树下好像躺着一女人咧。奇怪,这么晚不回家。怎么睡在那的?可能是喝醉酒了吧!我们为什么不过去帮帮她呢?” “嘘!别说那么大声。这就是清潭村的那位疯婆子。你平日白天应曾看到过她的。听说,她在外游荡,偶有天黑前赶不回家时,会在野外将就宿一夜。这疯婆子,天黑后最怕见生人,见了人便会吓得屁滚尿流。这女人命够惨的,莫吓着她了,快走,快走!” 探头望着两路人远去的身影,李田俩父子对望一眼,都禁不住鼻子发酸、眼睛发红。 当半月悬空,树下四人七手八脚忙碌起来。 李兴穿上一道袍,戴的却不是道冠,而是如苗人般,用黑色头巾绕了一圈又一圈。搞笑的是,他于两额上的头巾各插上支烟枪,两挂在烟枪上的烟袋一晃一晃的煞是逗人。李兴脑后插着几支雄鸡尾冠毛,这高高耸立的、五彩斑斓的尾冠毛,倒是为他平添几份威武。 李文则简单得多,浑身白衣白裤,头戴上庙会中用的面具便是。 在拾树叶的健生有着这对父子的装扮,想笑却是明显感到笑不出来,他心情是既紧张又沉重着。 “爹,这样的打扮行吗?” “当然行了,健生娘黑夜里将任何人都会当成巫师,因为她有心障。何况我们这副装扮,在她那里足于以假乱真了。” “但是,我只知道士是用剑的,巫师手中也拿剑的吗?”李文抓着头疑问。 “对对,应该拿个法杖。阿田,留意下,给我找根顺手的长棍。” “兴哥,我知道了!健生你要拾的是半生半干的柴火。” ?????? 一番手忙脚乱后,各人终于准备得差不多。四人聚头商议,叮嘱几句后,便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李兴在前,李文躲于身后,两人轻手慢脚向着熟睡的健生娘走近。在离健生娘十数米地方,李兴停下步伐,回头先确认儿子有紧跟,再望向身后不远处的李田。 李田与健生正忙碌着,他们在将生起的浓烟拼命扇往李兴父子身后。见李兴望来,李田便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关健时刻要到来了,脸上紧色更浓,扇子扇得更起劲。 李兴口中念念有词,同时一下一下的猛摇手中铜铃,清脆的铃音在这空旷静夜中突然响起。 几声铃音响过后,健生娘就给唤醒过来。朝铃声处望来,于雾烟中,她看到一身奇装,左摇铃右执棍的李兴。健生娘的内心恐惧瞬间漫布全身,一激棱下,她一骨碌翻起身,跪拜于地上,口中不停告饶着:“大巫开恩,大巫饶命!” 效果来得如此之快,李兴一喜,也不多说一踢身后的儿子,示意该到他出场啦。 李文得父亲示意,便从父亲身后一闪而出。 为的是更好演好自己的角色,也是孩子心性,李文一出场便张牙舞爪,嗷嗷大叫,一副欲扑而去的凶恶样。 只是,健生娘一见李文出场,她立刻全身巨震不停,脸色青黑。 李兴瞧得她两眼翻滚,一副摇摇欲倒样,暗叫声不妙。李兴狂摇铜铃,以吸引对方注意力,另外是齿不留缝的强压喉音急说:“停!停!停!不要乱动,别吓着她。” 李文听到父亲的话,也有留意到健生娘的反应。他暗呼声“坏了”,便乖乖的走回到父亲脚下,静静的不敢乱动。 健生娘为突然变急骤的铃声分去部分注意力,当看到李文静静返回到李兴脚下不动时。她勉强没晕过去,而是浑身颤抖,叩着头哭道:“不要,不要放小鬼。” 瞧得情况暂时稳定下来,李兴暗抹把心头的冷汗,摇铃的动作也由先前的急骤,变为一停一顿的有节奏而更有力。看到健生娘因铃音变化而又再抬头望来时,李兴心中一喜,急忙轻踢身旁的儿子。 这次李文倒机灵得很,灵巧的一闪,躲归父亲身后消失不见。李文紧贴父亲,怕露有那么一衣角给健生娘看到。 小鬼不见了,健生娘心头一宽,再听到巫师一字一顿高声说:“惩戒已够,今后,你不用受罚,安心生活吧!”,她顿觉心头一轻,忙叩起首来。 健生娘叩得几次头后再望去,眼前空余烟雾迷离,巫师早已无了踪。以她如今神志,当然不能全明白今夜发生之事,但眼前没内心恐惧的人存在,她心上压力自然消褪。她依稀仍记得方才之事,更牢记最后巫师所说之言,藏在她灵魂深处的惧意,似乎也霎时消失无影踪。 出于对黑暗的本能害怕,健生娘倒不敢随意走动,她在那愣了一阵,发了阵呆,也就埋首睡去。 她内心的那份压力虽消褪,但受损的神志并不会因此就霍然治愈。没有人知道,这一夜是她多年来睡得最为舒泰的一觉。她多年以来受到的苦就从没人能理解,这种心灵的苦可有谁共知呢? 残月星朗下,李兴和李田在为健生娘守夜,怕她给不知情的路人所扰,致使前功尽废。 “这秋夜气温有点凉人,兴哥!要不你带这两臭小子回家睡吧,今晚我一人在这守个通宵便行。”李田看着枕在大腿上熟睡的儿子,再望眼盘坐李兴怀中闭着双目的李文,他歉意着说。 “不行,今晚是健生娘关键一夜,万万不可让人打扰到她的。万一有几件突发的事同时发生,那样你一个人哪能顾得过来,多个人就是多份力量多份保障。” “而且,我们为今夜做了充分准备得,你看,健生盖着毯子,靠在你身上不正睡得香甜吗?” “健生自少吃惯苦头,这没什么。只是,让李文也陪着我们一道吃苦,万一再生个病来的话,那真是罪过了。” “田叔,你放心。我坐在父亲大腿上,盖着毯子不知有多暖和呢!你别赶我回去,我喜欢这样,喜欢这种暖暖的感觉。”李文本在做着自己的功课,正默想着与身体各部沟通,听闻李田之言后急忙退出状态,出言相辩。 “怎么还不睡?快点睡!”李兴一拍儿子小脑袋,叱喝两句后再对着李田说:“就让这两小子在这陪着吧。就算不如在床上睡得舒服,但让他们体会下这种为爱护的人付出的辛酸也是好的。今晚,也许是让他们在一生中都有记忆的一夜!” “记得那年的冬天。”李兴一缓后,说起往事:“听闻父亲所在队伍驻扎在邻邑,加上农事已了,母亲便带着我们三兄弟寻父而去,夜里宿于一破庙。那夜尽管庙外风啸狼嚎,一家人围着火堆簇拥而眠,那夜我睡得无比舒适温馨、宁静甜香,直至今日仍如历历在目。” “哎,人生历程中,能深深记住的美好本就不多,也许在这两小子记忆中,今夜亦会成为其中一个呢,那么就让他们在此睡一宿吧!” 李兴一停,语气沉重的轻轻说了句:“我大哥,正是那次留在了父亲军营中的。唉??????” 34章 月下夜谈 李兴勾起以往心事,如今早是物是人非,禁不住唏嘘良多。 “兴哥,我家的事连累你劳心劳力,实在过意不去。” 见李兴气志有点消沉,李田忙掰开话题。 “唉,可叹我这一世倒霉命不知何时是尽头啊!”李田没说上两话,自己反倒感概起来。 “阿田,何必如此灰心意冷呢?要知花无百日红,人无百年衰。你看,像你屁股下那些小草,今夜给你坐着压得弯弯的,它们难道不正是比旁边的草倒霉得多吗?但它们也有守得云开见月明时。” “呵呵!你不用挪开屁股。”看着突然如坐针毡的李田,李兴忍不住笑了。这一笑,让他方才因忆起大哥的闷郁得于舒展,朦胧月光下谈意大兴。 “你不明白吗?就算你挪了个位置,却是轮到另外一团草倒霉了,世上哪有绝对公平的事?” “那是,那是!”李田局促的说:“我是倒霉,但也算是行运了。你看,他娘到处乱闯,我不用分心她会受到伤害;儿子读书有着落;老父亲也多得到邻里乡亲的照拂;乡人也不会摆脸色刁难,反而我在墟上卖竹器、鱼虾等往往比别人更早卖完。” “这的一切,我都有铭记心上。我无以为报,只有安心勤力劳作,尽可能独善其身,来减轻乡亲们的负担。” “还有兴哥,你以前不但减免了我的债务,今日这一个帮忙我就无以为报。” “阿田,你的为人、勤劳无怨还有自强自尊,我们都有看在眼中。如果你是个好吃懒做、自我放弃、只想着依赖别人的人,我想是没有什么人愿去帮的,今晚我也绝不会坐在这跟你聊天了。”李兴又滔滔说着他的大道理。 “所谓‘积善之家有余庆’,不仅是帮人、做善事才是积善,你的自律、自强、自尊、自勤也是积善,是为你的人性积了善!” “乡人愿意助你,并不是只看到你的可怜,更多的是有感于你的这种人性之善。‘积善之家有余庆’,这是你该有的余庆。” 李田给说得满心欣慰,低头一看臂弯中有些动静的儿子,而惊喜说:“你看,健生笑了,他做着梦笑了,好久没看到过他梦中的笑容了。说不定他是在梦中见到他娘病好了呢!” 李田笑得脸上的皱廓虽深了些,但整张沧桑老脸反而是柔顺了许多。 “健生也是你的余庆啊!你看,他虽逃课了,但仍记得补回功课,不就是受你自强的影响吗?他虽自少得不到多的管教,但他没像外乡的那些野孩子般有小偷小摸行为,这不是来自你的自律和自尊吗?阿田,这就是你的另一份余庆啊!” 李田给李兴说得心诚口服,微弯的腰身板似乎都挺直了些。 几杯茶水入口,李兴的谈致大发,但基本是都是他的独角戏,李田只有间中说上一句半句的认同话,当然他大腿上还有人竖着对小耳朵偷听着。 李文偷听着父亲大谈,什么现在人心不古,一切向钱看,甚至于堕落于笑贫不笑娼的地步;什么吏治越来越**,贪官满地走,卖-官鬻爵时时闻;什么权钱可通天,权钱勾搭成奸;什么官官相护,民民相骗???????等等这些父亲从没跟他讲过的社会诸问题,有事例有论断的听得是为津津有味。 这些既新鲜又奇怪的东西,让李文体味到这世界很大很复杂,别于清湾乡的纯良,外面充满了陷阱和龌蹉。 李文的小脑里形有了越多越大的问号,明明知道哪些是坏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去做呢?为什么不像我们清湾乡这样,生活得更好更自在更有安全感呢?像父亲所说到的件怪事,某外乡有位老翁摔倒,旁人竟如老鼠见到猫而惊咋躲开,他们的社会和人心一定是缺了一些东西,可又是些什么东西呢? ?????? “苟政、劣政和恶风败俗在恶性循环着,日久只怕难于挽回啊!” 李兴实难抑心中的苦闷,感概地说: “当年,开国君上派人到我们军营说:如今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民众受尽王田遍地、贪官污吏满眼、权贵欺榨这三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救民于倒悬即为国士者,诸位作为热血军人,请随我同去做一名救国救民的热血国士!” “‘国士’二字,在我辈的心目中是多么崇高和神圣,当时我们那个热血沸腾,非亲历者,怎能明白什么叫做铁血豪情,什么是义不容辞,什么是慷慨赴义。生死一笑间,我们那一刻都知道,怎样才算是顶天立地大丈夫也!” 李文听着父亲越说越激昂的话语,他体内竟也有蠢蠢欲动的冲动,似有一股雄壮睥睨天地的心气升起。 峰回路转,李兴却以沉痛的声音再说:“可如今,又将是一个轮回了吗?为什么总是腐朽、反抗、新兴这样无止境循环下去?没有真正的解决方法吗?可叹我翻尽先贤之书,却总找不到要领。” “我父亲和二哥便是为了推翻旧的三座大山而捐躯,可这才过得几年,世道又开始逐渐崩坏。我为父兄二人不值,不值啊!” 李兴激动起来,以拳撞地,连说着“不值”,双眼泛红。 看到李兴的激奋,李田变为既局促又紧张,两手互搓着“竹节指”更为频繁更为用力。所谓“竹节指”就是,手指上的关节粗-硬高-凸,节间的指骨上无肉且长、硬。每当紧张时,李田多是力搓手指的节骨,通过筋骨传来的少许痛楚来缓解情绪。 “社会不会变得很坏吧?最少我觉得生活越来越好了点。”李田喃喃轻道。 李兴摇着头回答说: “苟政、劣政和恶风败俗,在世人面前会形成一堵无形之墙。这堵墙由中间开始,再上下端逐渐发展。处于社会中间的人,会率先感受到这堵墙的重重障碍。而上层人士,因为够高,所以他们能轻易跨过。下层人士,因为够低,所以亦可方便钻过。” “所以这上、下两层的人士是最后才会感受到这堵墙的存在。当他们都能感受到这堵墙时,就代表着有许多人已给撞得头破血流了。这时,大部分人会有推翻这堵墙的想法,那就代表着风云变幻的大时代要来临。” “兴哥你讲得太深奥了,不明白!”李田听得满头雾水,睁着大眼下意识的摇着头。 这老实巴交汉子确不是个好的倾谈对象,特别更他谈社会暗存的问题,简直是对牛弹琴! 李兴缓上一缓,想让自己的情绪稍为平复下。 “田叔,我爹是说你生活得太底层,所以才感觉不到那堵坏墙的存在!”这时,李文实在忍不住发话提醒。 李兴一摸儿子的小头轻笑斥了句“快睡”,不理一伸小舌头复闭眼装睡的儿子,而对在尴尬着搔头的李田说: “上个月,陈超被罚了笔大钱!说是他的货物载得过重,将官道压有内伤,伤到官道的地基了。” “简直是无稽之谈,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运货载物。不过是新知县乍来,而陈超恰好远跑了趟马市来不及打点罢。陈超算是中上层人士吧,所以他就先撞上吏治败坏这堵墙了。” “而李田你,如今就不会撞到这堵墙,你想人家能从你这罚得多少钱呢?因你比陈超低,所以陈超能撞上,而你却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这便是其中的道理。” “呵呵!我明白啦!因为我穷得够低,低得可钻狗洞的人,当然没什么人来打主意了。”李田讪讪道。 “我们什么时候可感受到这堵墙呢?” “当**更甚时,当陈超们的‘造血’功能被吸得无利可图时。有钱有能力的人士维持不了庞大的开销时,便会以脚作为选择。官场人来人往换着人,永远不会有饱足时候,那么只好向更低层人士开刀了。” “加赋税,不过是最直接却是低等的手段罢,那些无形的巧-取-豪-夺,自会令所有人感受到切肤之痛。当社会发展为全面的掠夺性**时,你们自会给那堵墙撞得头破血流。” “上层人士又是什么时候能感受到呢?”李田听得冷汗淋漓,忍不住关心下另一拨高高在上的人士。 谈致正高,李兴想李田为一老实庄稼汉子,听听也无妨,句说起另一桩事来: “我有一当年算是同生共死的旧同僚,如今他已是一员将军。年前他跟我打过商量,想以我来给他出脸,垄断军马生意。军马生意的利润丰厚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如此我与他都可赚个盆满钵盈。” “他说如今兵部尚书嗜钱如命,以我旧同僚的级别,如能捧上万多两白银,必可弄个节度使来当当。因为他也想‘进步’,所以现今特需要笔大钱。” “卖-官鬻爵此风渐开后,那么即为上官者,你有能力却无钱财去疏通,定会被一撸到底。因为他的周围及他的上头,都不是能者上,怎忍一异类在旁刺痛他们的神经呢?这样,就算是上层人士,也只能在那条**路上一直走到黑。如此有人刻意挑你毛病的时,或社会大动荡时,有谁能独善其身呢?这堵蔓延开来的大墙,最终会挡住所有人!” 迎着疑问的目光,李兴没声好气地说:“我没答应他!” “我个人认为,跟权力勾结而来的财富必是肮脏的,有时更是血腥的。我的钱财已够花,又何必去沾污自己的人生和人性呢?” “我真想当面唾喝那位兵部尚书一声: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弄那么多钱干嘛呢?难不成想当全国首富?由正路钱财堆积起的高山,确可令人高山仰止。可带有腐臭血腥的钱财堆积的越高,臭气远扬不就越远吗?他要腐超古人,臭遗后世吗?高积如此显眼的臭气钱财,他不是遇明主塌台,也必是遇妒忌眼红者塌台!” 李兴一停后,再沉痛说:“如他真个没塌台,恐怕要轮到我们这国体要塌台了。如此天下之人又有谁能逃得过这灾难呢?贪及此、蠢及此之人竟爬上如此高位,那更上位者???唉!这难道不正说明我们出了天大的问题吗?我真不明白,吾国怎会出如此之多那些宁弃国运,不舍已吃不下的半碗饭,那种类似伯嚭、郭开的鼠辈。” 李田越听越心服也就越心凉,他急问:“真的会慢慢变得很坏吗?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能怎么办?不用杞人忧天,事情总有个发展过程,真要到那时候,也是十多二十年后的事了。那时你我已老迈,还能做得了什么呢?这个社会没有让我们说话的机会,也只好静观其变了,只是怕要苦了李文、李健生他们这一代人啦!” “我们只能祈求上天会带来好转机吧!当然,能出到力时,我必会尽我所能,以尽绵薄之力!” “各人有各人活法,每人有每人生活理念。我的理念是宁愿笑着死,也不愿哭着生!” 李兴默默而坚定地说着。 ?????? 星空下,乡道树根旁,李兴说着国家大事,他非处庙堂之上,而身处江湖之远,本可独身于国事困顿之外。但忧思于儿孙们的未来,也禁不住愁容爬上脸,可又无从搭力,唯有叹息连连。所谓是“能者多劳”吧! 同星空下,树下的健生娘,今夜却睡上一个好久未有的舒心美梦,所谓“无知者便是福”正是这道理。 35章 扑花园 一 这一夜之后,倔强的李健生在内心对李兴父子的认可,上升到无可替代的位置。再经几年的交往,李健生成为了李文一生的铁友及跟随者。直到“佛兵事件”,李健生都是以生命来支持、追随着李文步伐。 李文想真正解决世间的诸多问题,必是走上条独特的人生之路,独自在这条无人路上,其中的孤苦有谁共知呢?所幸的是,李文有李健生这位既坚贞又无野心,自幼长大,同经风雨的铮铮铁友,让他的人生路平添许多色彩。 当然,经此一夜后,健生娘的病并没有霍然而愈,但是病情却真给大大稳定下来,不再有深受刺激的状态出现,不再会独自夜出不归。她虽还不算是个正常人,但儿子的一声娘,便令她笑得如冰雪融化;儿子端给她的饭,可吃的满口生香;让儿子牵着手散步,虽然静静的,但路人都能看得出她的满心欢喜?????? 这让李田对人生又再生出了许多希望来,他粗犷、老苍的脸上笑容也渐多。最少,他真觉得生活越来越好了点。 数天后,一年中月亮最大、最亮的八月十五圆月夜如期而至。 一年中,除却春节和元宵节,这天是孩子们最为兴奋的节日。这天为全家团圆日,饭菜丰盛不说,家中为晚上赏月备全的糕点、月饼、鲜果同样令人垂涎欲滴。最令孩子们神往的是,在八月十五夜里,村中都要进行一项神秘的活动仪式------扑花园。 这夜的戍时(晚上七点至九点)过得将半,大人们将手头工作忙得七七八八后,他们就聚于村场上,准备进行八月十五这日的固定节目----扑花园。孩子们也停止了在明晃晃月光下捉迷藏的游戏,齐拢聚于村场上,静静的等待看热闹。 这时,村场中央摆有一香案,案上摆放的香炉里,三支香火刚刚燃起,三缕烟火袅袅升起,慢悠悠的似乎要飘向那高挂的皓月。 香案前扑着位有些年纪的大婶,她口中念念有词,趴于那轻吟着长段的歌词。香案后整齐摆有数排桌子,桌上趴扑着十二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年青女孩。领头的大婶和那些女孩衣着素洁,头发干爽,一望而知她们都已沐浴更衣。 那些年青女孩身旁都有亲人守着,守着她们的一般是母亲,也有些是邻居家的大嫂、大婶。 香火燃起时就予示着仪式正式开始了,旁观之人一片静默。全场黑压压大堆人却是一片安静,唯有领头大婶模糊的吟唱声在皓洁盘月下回荡,整个气氛显得神圣而肃穆。 随着领头的大婶反复吟唱着歌词,离奇的事情开始了。趴扑在桌上的李彩玉率先有了反应,她全身开始颤抖,而且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厉害。 一会后,李彩玉颤抖的幅度减少了,却开始能讲话了,她带着惊恐的语调说:“好黑,好黑啊!我看不见路。” 终有人下去了,全场围观者精神一提,齐刷刷的放缓了呼吸气息声。 “不要害怕,你先坐在那等一等,一会还有姐妹下来陪你的,那时才一起走还不迟。”旁边负责指导的林嫂适时安抚着女儿。 一小会后。 “咦!莲女来了,我看到她了。”李彩玉惊喜地说。 “你快叫住她,你们在一起等齐了姐妹们才出发!”林嫂指导着女儿。 “好黑,娘你在那里?我好怕!” “乖莲女别怕,你哥的病就靠你了!彩玉就在你身边,你慢慢适应下就可看到她的。”李莲女的亲娘安抚着女儿。 过不长时间,慢慢的已有八*九个女孩相聚一齐,她们的语气都变成了轻松愉悦,少了最初的那份惶恐,各自身旁的大人们也都在引导着她们。那些女孩虽是都不害怕了,身子却由始至终一直保持着颤抖。 再过半盏茶功夫,已然有十位女孩相聚一起。余下未能下去的两个女孩被身旁的大人拍起,只好垂头丧气当起观众来。 这样,那十位成功下去的女孩,便结队开始上路了。她们边走边说着话,都是描述身边的景象,说周围还是很黑,路也似乎越走越陡,而四周的东西很模糊,根本看不清。 她们身边负责引导的大人纷纷跟她们说:“要顺着路走,不要走偏了。走慢点,小心点,前面很快就会有亮光的。” 围观的人们极其认真地看着,极其认真地听着,极其自觉地保持安静。他们脑海中想象着,自己也来到了一个黑乎乎而陌生的异度世界,周围黑压一片充满莫名的未知。恐惧着,万一行差踏错半步,便可能独自一人被留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稍一惊醒便扫视下周围,原来有这么多人陪着自己,顿觉恐意全消,而村人的每张脸都那么可爱又可亲。 过了一盏茶功夫。 “有光!” “前面有光线!” “我们看到光了!” 突然,那十位女孩们雀跃喜说着,并且说可以看到路啦,路亦变得越来越宽敞平坦。 场下观众的眼前似乎也出现了一丝光明,一扫刚才有点紧张有点惧意的心情,和场上亲参与的女孩们般,脸上稍露笑意。 黑暗中的一丝光线,给人们带来无尽的希望。 又一盏茶功夫。 “哇???!” 亲与的女孩们突然异口同声的齐齐叹呼。 “哗,好美的景色啊!” “你看旁边有好多大红花咧!” “你看,你看,远处那里全都是花啊!” “哇,好大一片花啊!美死了!” ?????? 女孩们纷纷发出种种赞美的感叹声,似乎她们眼前是个遍布奇花异草的精美世界。 村场上围观的众人,禁不止遐想着女孩们口中的美景,许多人脑海中浮现出各不相同的美色。刚才因下去失败而作壁上观的俩女孩,此刻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懊意。 “千万不要走出道路去!” “不要乱摸,知道吗!” “千万不要去摘那些花啊!不然你就回不来啦!” 女孩身旁负责引导的大人们,失神那么一会后纷纷出声警醒。 村场上围观的众人闻言,脑海中的美境瞬间破碎,变为心头一沉,脸复露紧色,心头在暗呼: 你们都要乖乖的啊! 你们都要听话啊! 千万要回来啊! 人们都担心着这些女孩们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方为好,当然没有人敢乱出声,怕是干扰到引导女孩们的声音,周围的呼吸声明显变重了。 李文紧盯着那扑在桌上的彩玉姐,目光流露出深深关切意。他心里祈祷着:彩玉姐,你不要贪恋那些美色呀,你记得不要去摘路边的花朵呀,你一定要回来呀! “紧张什么?那些都是幻境,她们怎么也走不到路旁去的,怎么也摘不到那些花的。你们这是瞎操心!” 突然,人堆中一句略带有轻蔑又苍老的声音飘出。 这刻,稍为留意点的话,可听见场上齐齐响起了轻微的喘息声,那是众人将心中提起的那口气轻轻放出的声音。可有一个声音,却是没发出来,众人在肚中腹诽骂着:“这个死四婆,知道这些情况的,开始时不事先给我们打个招呼!” 众人多半都信了四婆的话,可同样无人敢乱言语,这要万一真干扰到那些特殊任务中的女孩们,那就谁也担当不起。 亲历其境的女孩们,可没有感觉到围观众人的心情跌宕起伏,她们一边叽叽喳喳说着路上景物,一边专心走着路。从她们口中,那里的景色似乎有点单调,除了花便就是草。 很快她们说,看到了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口站着位婆婆,那位面相和善可亲的婆婆正笑眯眯的盯着她们。 到了这个时候,女孩身旁负责引导的长辈们都暗松了口气,她们便引导那些女孩们将随身带的糕点、发夹、或是纸钱等等礼物送给这位婆婆。 女孩们说,这位婆婆收到礼物很高兴,然后婆婆就领着她们走进了大花园。花园里满眼都是花,每颗花都单独栽在一个花盆中,花盆边上似乎有些字迹,却是迷糊看不清。花各有不同,有的是白花,有的为红花,有的叶茂花盛,有的叶萎花疏?????? 这个时候,负责引导的长辈及场下的大人们都振奋起来,脸色充满期盼。 “莲女,你请婆婆带你去看看李木生的花。” 负责引导女儿的莲女娘率先吩咐起女儿来。在仪式开始前,人们已定好次序和人名,这时不至于一团乱糟糟,毕竟这园中只有一位婆婆。 “咳、咳!” 围观人群中,一位汉子脸突泛红晕,激动下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这汉子正是李莲女的大哥李木生,他去年感冒久治不愈,结果落下了颇为严重的肺炎,至今仍未完全康复。因此,今年的扑花园第一个排的便是他的号。事关己身安康,自然令这拖着病躯的汉子情绪有点激动。 “啊!我看清了,这花盆上刻有‘李木生’三个字,是大哥的名!”只那么一小会后,李莲女惊喜着说。 “咳,咳,咳???”场下压抑的咳声响不绝而,李木生手掌紧捂着嘴,脸色绯红。 36章 扑花园 二 “傻女,快快看看花盆上的花长得怎样?”莲女娘急催。 “叶子有点枯黄,花开的也不多,还有点焉不拉几的。” 配合着这句话,那李木生的咳声变厉害了些。 “嘻嘻,这朵焉拉着的花,好像大哥那焉拉着的脑袋啊!”李莲女没心没肺的嬉笑。 “咕~~”场下的李木生被一口痰给堵了,如被人掐住了脖子,发出令人挂心的声音。 莲女娘闻言神色一黯后,她忙吩咐女儿将身上余下的礼物全数送给婆婆,并千叮万嘱女儿,一定要恳求婆婆照顾好这盆花。 时间有限,这些女孩一定要在香火熄灭前返回人间的。不然,传说她们的魂魄就归回不了身。 所以她们各人分配的也就是两个名额而已,时间紧凑,大家都会尽量抓紧时间。 如此依序轮换,已看了村中多人的花况。从无意外的是,那些花长得茂盛的,对应其人都是身体比较好的,家庭和事业都不错,基本上没承受病痛和厄难。那些花开得稀少,叶况不良的,对应其人都是身体染病,或是生活多厄难。 人群中,李文的娘和奶奶,一边望着那越燃越短的香火,一边在内心估算着,她们俩的脸色越来越紧张,额上都快要沁出汗珠来。 这察谁花的名额宝贵得很,下去的每一人只有两个名额可去看。一年之长,谁不会有个生病感冒、不顺之类,所以大家心怀期望,都想看看自己花况是如何个模样。这照顾自己家人都不过来,哪会轻易的帮别人看呢。 李文家中,一直无适龄女孩,又无亲叔伯兄弟家搭手。这乡里乡亲的,帮了你收钱不是,不收也不是,所以一般情况都是自家人照顾自家人的。而且李兴对这种事一向不大感冒,他总认为这些不过都是虚像罢,你拿它来指导日常生活,就大错特错了。因李兴不支持的态度,故李文的花直到如今还没有被察看过。 前段时间,因李文被揍个大包之事,李文奶奶曾大发雌威,直到今时,李兴仍不敢轻抗母亲的意愿。因此在奶奶和娘的全盘操作下,为李文在今年的扑花园探命花中争取到个名额,不过这个照顾的名额就要排到最后了。 故此李文娘和奶奶瞧着那香火一点点燃去,心中着实急得很。恨不得那排在前头之人快快完成,恨不能将那越燃越短的香火加长,越长越好。 “彩玉,你快叫婆婆带你去看看李文的花。”这时林嫂对女儿说。 在香火将燃尽前,在李文娘和奶奶心焦如焚时,终于轮到要看李文的花了。可刚心石落地,不一会她们的心又给吊了起来。因为要看别人的花时,婆婆只那么一丁点时间便带到。可这次要去看李文的花时,过了一段时间仍未有信息传来。 “彩玉还没看到李文的花吗?”林嫂催问。 “还没呢!”李彩玉回答:“婆婆走得慢吞吞的,可能是婆婆太累了!” “多跟婆婆说说好话,时间不多啦!”林嫂不遗余力地指导着。 小会又过,香火只余下那么小丁点了。 “婆婆不愿走了!”李彩玉传来新消息。 “婆婆你可不能累啊,我孙子是最后一个了,拜托帮帮忙,我在这求求你了。”李文奶奶急了,一急之下竟坏了常规,她以旁观身份竟直接想跟婆婆说话。不过看着香火将尽,感受到她略带有哭腔的语气,大伙都知道,她这是急昏头了。 “婆婆,我是李文的奶奶,我求你了,求你了!”李文奶奶对着趴匐在桌上的李彩玉打躬。 这时,李彩玉突然颤抖得利害起来,还似在挣扎着什么。 “年婶,你???”林嫂不满意了。 “我看到李文的名字了!”李彩玉突然喜叫。 “花长得怎么样?”李文娘和奶奶及林嫂三人同时出言。 “同旁边的花一样,长得还不错。” 李彩玉的颤抖幅度恢复了正常,语气也是平常的说: “跟李文一样,花长得调皮可爱得紧!” 李彩玉说了出让李文的娘和奶奶真正放下心事的话。 “香火快燃完了,都叫醒她们吧!”没等李彩玉还有下文,领头的大婶大声提醒了。 听到提醒后,负责引导的大人们丝毫不敢迟疑,纷纷一拍这些女孩的肩膀。随着这么的一拍,那些女孩顿时停止颤抖,不一会儿就醒来。她们就像做了一个梦一样,只是都显得很疲惫,累得像虚脱般,并且眼角余有泪水。 但下得最快的李彩玉,受娘亲的这这一拍却是没有反应。 “李文的花盆里泥土好像???咦???”李彩玉没有醒来,她好像突然另有发现,但是没说完便停了声,她似乎看到什么奇特的东西而忘了开口。 “彩玉别理了,快回来!”林嫂再拍女儿肩膀急催。 李彩玉依然没有反应,她的颤抖又开始变得越来越厉害。林嫂连拍此次急催没起半点效果,李彩玉反而低低抽泣起来! 香火越烧越小,已有两支香火熄灭。唯一支剩下星点残香的香火,猩红的火星越燃越小。 “坏了!彩玉的魂魄回不来了!”所有人涌出了这一念想,对这往年未曾发生过的意外事,村人全将心吊到了喉咙上,大气不敢喘。李文奶奶的脸色更是煞白。 同样紧张心焦,同样不敢发出异音的李文,这时突然蹿到香案前,鼓腮对着残燃着的香火长吹。原来,这最后一支香的燃料以燃尽,已烧到竹签上了,火点随时有湮灭的可能。在李文的鼓吹下,竹签上的火点时明时暗顽强地燃着。得李文行动的提醒,李源和李健生也一同加入吹香火的行动,接着又有数位村童自发的加入这吹香火的行列来。 “女儿!你快点醒来!”人群中的李林吼了声,事于至此他已顾不上所谓的规矩了。 “彩玉姐,我要你醒过来!”见已有人坏了规矩,李文也就无所顾忌了,额头青筋暴起而暴喝。 “哇~”随着一声大哭,李彩玉还真给呼喝醒了。村人的心头大石头终可落地,大婶大嫂,姐妹们纷纷过来嘘长问短。 “最后看到什么了?”这句话始终给堵在李文的奶奶口中没问出来,但她也想明白了,李彩玉如还知道些什么一定会主动说出的,不说就代表着她现在也不知道了。奶奶刚放下的心,又给这么点心事给悬着了。 这个一年一度的仪式,所费的时间并不多,不算之前的挪椅搬桌及商议名单的准备工作,其实正式进行中的也就香起香灭这差不多二十来分钟时间。 这么人齐热闹,这么神秘的仪式,作为孩童时代是最为欢喜了,但也少部分大人却不当一回事。李文蹦蹦跳跳的到家中,看到书房烛光明亮,便知父亲仍在看书呢! “爹、爹,你怎么不去看扑花园呢?那可好玩了。”李文一进书房,便对着那秉烛夜读的父亲嚷嚷。 “呵呵!为父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很喜欢看。但每次也就是这样,现在我不大感兴趣了,还不如在家看看书好!”李兴放下手中书,笑呵呵跟宝贝儿子说。 李文兴奋的叽叽喳喳的,将今晚的见闻跟父亲描述一番后,不出所料,他又抛出了好多好多的问题来。 “爹,爹!你说,彩玉姐她们是否真的去到阴间了?” “那里真的有许多花吗?那里真的很美吗?” “为什么生病的人对应他的那盆花就不好呢?” “如果彩玉姐带些肥料在身上,然后悄悄的撒在家人的花盆里,这样她的一家人不就都很健康了吗?” ??? 李文如竹筒倒豆子般,滔滔不绝连问了十数个问题。 李兴和言细语的跟儿子解说着: “为父能力不够,不敢完全肯定或完全否定那些东西。但为父个人认为,那些多半是幻像。即使有阴间的存在,但女孩们所描述的多半也只是她们的幻像。实际如何?那我就真说不清了!” “而从没听说过送点礼物,求求那婆婆多照应就能将病治好的。那些花绝不是现实中的延伸,而是现实中的影射,它不过是现实中的影子。” “有听过影子变形了身体也要跟着变的吗?影子怎么会影响到本体的呢?这身体的健康,从来只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看着儿子脸上失望的神色,李兴耐心说: “我们不必太执着它的有或无,有或无现时又不会对于我们有丝毫影响。论语中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正是此道理。” “只能当它不存在吗?可它事实是存在的啊!”李文有点急了。 “也不完全不当它存在,只是它影响不了、改变不了,更指导不了我们的生活,而且它又是如此神秘不可捕捉,我们力所不逮,对于那些神秘的事物就可姑且当它不存在。” “如果我们当它不存在了,以后谁来解开这些神秘呢?我觉得那些神秘的东西好厉害啊,放弃太可惜了。”李文的问题确实多。 “厉害?真如此,这个世界早是鬼神的世界啦。那些东西,我们因无能力接触到,所以由无知才产生出神奇和强大的错觉罢。” “我一直讲,这个世界之大之神奇远超出我们的想象,而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一直都处在肤浅的位置。最简单的,如一株草,它是怎么成长的?为什么晒晒太阳,吸吸地气就可以成长,而人和动物们却不能呢?为什么一些草有剧毒,而有些草却能治病救人呢?真去深究的话,你脚所踏、眼所见的都存在太多太多的谜团,方且还有许多你所看不到所接触不到的呢?” “世上存有如此多的谜团,你茫茫然就死盯住一个不放,轻易的一头陷入到谜团中,却真是要不得,不定你的一辈子就毁在这上了。” “照爹这么说法,对于一些问题,放弃比执着更正确了?” “真正认知以件事物,要在前人沉淀下许多经验的基础上,再深入努力方有成功的可能。对些神秘,暂无法解释的事物,我们当是信而不迷!存而不论!” 注:扑花园的故事,由多年前一福建籍网有写的家乡事改编。小时我们那叫为八月十五请仙,情形有点相似,参加的是十七八岁的未婚男女。 但整个过程是不会有人说话的,能去的那部人的身子也不会颤抖,只是他们的脚都会在地上不自觉地来回摩擦,都会在地上磨出两小土坑。那时,学龄前的我想“这路也太难走了点吧”,那时有个小宏愿,就是也能如此走上一趟。可惜,后来全国讲究农村的精神文明建设,就再没举行过如此的活动了,这也成了人生中一件憾事。 如今写到这故事时,我有问过娘,为什么我们村跟别人有如此大差别时,她说是她学的不够全面之缘故。她说还有更奇的“请花篮子姑娘”,说是用小猪笼为身,柚子为头,木棍为四体,再给穿上件花衣物。如此简陋个小人,一定的仪式中念上段歌词后,这小人都能跳到板凳上去的。这种神奇我却是没见识过,如今就算是老亲娘亲口说的,我心中也只有三四成信而已! 《梦溪笔谈》记录的是实事为多,其中有一篇《请紫姑》跟此种种似乎有些相像。 感概话就不写了,信者则信,不信者则为多看个故事吧! 37章 起变 “该放弃时就放弃,该执着时执着,这个度当你要掌握好了,才能让你的人生走得更顺、更成功些。” 李兴笑着对儿子说:“但执着,千万不要影响你基本的生活和学习才行,就好像你上课时常走神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我看你并没有拉下功课,这才由着你的。” “爹!爹!你这都已经知道啦!我那是在跟身体沟通着,一稍为入神便听不到讲课,就走神了。”李文尴尬搔头解释。 “我当然能猜得出来,难得你小子听进了我的话,并且以你的方式已坚持了两个多月。不错,不错!”李兴非但没批评儿子,反而称赞着。 “爹!爹!你不批评我了吗?你这是支持我这么干下去吗?” “当然是支持了,你没觉察现在的你灵活些了吗?你身体动作在这两个月的进步,比以前进展快多了!” “真的!”李文喜叫,得以证实心中一直期盼的效果,令他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这说明,两个多月来自己的努力没白费,那些日子没少挨先生批评也就值了。这么快身体就起变了,李文心中这刻充满了成就感。 “当然是真的了!”李兴受儿子感染,高兴地说:“在你奶奶口中,我是个吃闲米的闲人。但我闲时并不只是看书,也有时时留心儿子你的变化。你今时的身手动作,或许还是和两个多月前一样有着滞慢感。可我留意到你的一举一动,虽没变得有多快了,但变得比之前较为自然和连顺很多,不再有那种轻微的一动后一滞缓的生硬感觉。” 李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拉过儿子小声耳语:“你上课走神这事,千万别让你奶奶和娘知道了,否则你不但要挨你娘揍,为父的屁股说不定也要给你奶奶打开花的。” “为什么呢?她们不支持我这么做吗?” “唉,有些人对些新事物的接受总心怀排斥,如果你奶奶知晓你上课时在走神,去干着想怎么跟身体沟通的话,她必定骂我怂恿你不务正业。我就算跟她也解释无用的,她会反驳我,只听说过读好书会有个好前程,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坐在那乱想着自己身体的手脚、肌肉是怎么运动,血液怎么流通的人会有出息的。” “在她的心目中,当然是做那些看得到未来的才是正事,你坐那瞎想就是些扯蛋的事。因为她没接触过,未看到过,就会不信那或许是另一番天地。” “那她不就是像你刚刚说的,那些没见过鬼神,就说别人是唯心作祟的人一样?一样的老顽固?”李文瞟了眼书房门口,也压低嗓音悄悄跟父亲说。 “呵呵!差不多吧!其实能理解,世上大部分人都是如此的,当然以眼见为实。只是我认为,世上的事物充满了神奇,某些东西表面看起来简单,可说不定背后藏有莫大的神妙,藏有莫大的道理呢!” “我们不可能都会有一双慧眼,但我们都可以怀有颗宽容的心,如此才可能让我们的人生,让我们的社会更容易进步。” 李兴扫了眼那正在双目发光的儿子,正色提醒道:“文儿,你要记住,你现今的做法,为父也不能肯定是对是错,而且为父年纪已大,身体已固化,是不可能陪着你尝试了。” “我们做事当然要讲究恒心毅力,但有时也贵在有自知之明。就好比明知山中藏有黄金,但如果随便一锄下去,然后就永不放弃的顺着这个坑挖下去,结果不但是蹉跎了岁月,更会是丢失很多能找到金子的其他机会。” “我们应是找到金苗后,顺着金苗掘下去,并且要时不时去判研这金苗是真是假,这才是真正挖金子的做法。你千万不要只盯着一样不放,而放弃了其他的学问。很多事情是殊路同归的,保持清醒的头脑,别总往一条路上走死。” “爹,孩儿明白!” “你刚才说奶奶会打你屁股开花,那奶奶有真的打过你吗?” “有,当然有啦!记得最厉害的那次???” 书房外,大厅中。 “你听他们爷俩笑得多开心!娘,你说咱们文儿应该没事吧!那些香火再长那么丁点就好了,我们就可知道彩玉最后看到什么了。”王玉盈跟婆婆聊着天。 “彩玉那孩子是个有仙骨的人,你看她都是第一个先下去的,她是应该看到了些什么特别的东西。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坏事,你也知彩玉对李文还不错的,可听她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是惊奇中带有喜悦的,如果是有如虫子等什么不好的东西,她会惊叫出来的,至少会有焦急的。” “娘,彩玉这孩子真心不错。如果不是她坚持的话,今年还排不到看李文那盆花了。” “我们虽送些东西给林嫂家了,我还想给彩玉这孩子做件新衣。这次彩玉真要回不来了,我只能将这身老骨头赔给她了!”李文的奶奶对当时自己的冲动想起都有点后怕。 “彩玉真是不错,只可惜我们家文儿年纪小了点???娘,要不我们退了陈家这门婚事吧!那些高门大户的我们不想高攀,也高攀不起。我还是觉得像彩玉这样,来自平实家庭的媳妇来得舒心些。” “不可,不可!”李文奶奶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她连忙说:“你忘了你怀李文时的忐忑心情啦?退婚了,万一他那冥冥中的牵线给断了,到时出点什么意外的话,你我都活不成了。陈超为人很不错,那陈凤兰长大后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的。方且我们文儿正常后,到时她们就没什么好嫌弃的了。我们就将就将就吧!” 在李文心情极好的这两天中秋假中,乡中迅速蔓延开一个不好信息。 在八月十五之夜,在明月高挂正半空的子夜,群山中传出阵阵高昂而绵长的狼嚎声。那阵阵的狼嚎声并非叫得多惨,可依然让人听得毛骨悚然,因为从那嚎声中明显听出了狼们无比喜悦的情绪。更令人们毛骨悚然的是,能听到狼嚎的那邻山三村人家的家狗们,它们竟也和着仰天啸叫,同样你可听出它们那颗无比欢快的狗心来。 更不寒而栗的是,第二天清早那三村的狗们都齐齐失踪,无论是老狗还是小狗们。 隔天,在乡人的惶惶议论中,又有新信息传来。在陨石坠落的山谷中,聚有十多只狼,并且失踪的家狗也都齐齐出现在那山谷口。如今,那山谷口是为生人勿近,连邻近的山中也变得危险起来,有个药农已命丧狼口。 这突来之变,让刚度过祥和团圆日的乡人们陷入惶恐中,多年平和的清湾乡尽失平日的宁静。人们相见必是争相传递着这近日的异变,说话的语调大声得来又充满紧张惶恐,并且传言越传越夸张,甚至有人说某某地方的牛都会说人话了。 乡中的各族长们及有头面的人士,都聚于墟中的议事厅商议。对于这种奇闻怪事,谁也拿不出个好主见,连乡中公认的真知灼见者------李兴也说不出个头绪来。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将此事迅速报备官府,而乡人都要关好自家的狗,平时要结伴外行。牛羊入栏,鸡鸭归窝,自然蒙院也是无限期停课。 两三天后,乡中却未见有异常出现,乡人心头暗捏的一把汗得以抹去。形势并没想象中那般严重,人的胆子就大起来。特别是那些职业猎手们,如不能进山,岂不是断了财路。平素就胆大的猎手们,便三俩结伴,小心谨慎的偷偷摸入群山中,结果还真给他们探出点信息来。 陨石谷----那陨石坠落的山谷,已然被乡人取名为“陨石谷”,周围的动物有向谷中汇聚的趋势,谷口外已多遗动物尸体,那里似乎发生着激烈的争斗。 “东西都记得带齐了,再仔细检查下我们就出发。” “我的都带全了!”屋内十数人纷纷作答。 这里是独树村孙猎手的家中,十五六个汉子整装待发,人人佩刀执枪,半数人还携带弓箭。 独树村是乡中离群山最近的小村庄,这里山多田少,十数户人家中有四户为猎户,五户为药农,当真是靠山吃山。 由前两天探回的信息判断,这次应不是有什么鬼怪临世,不过是动物们不知何因而骚动罢。为了恢复乡中的生活秩序,乡中便决定组织一队精干人马去一探究竟。 这队人以有着军旅生涯经历的李兴和陈超二人为首,余下众人清一色为全乡的猎手们。这是全乡能拿的出手,最有战斗力的小分队了。 李兴、陈超不但有着管理军队的经验,而且二人现时常在茶马栈道走动,处理突发事件的经验丰富,同时二人也是乡中有头脸之人,以他俩为领头人物最恰当不过。 众人聚于孙猎手家中,武器、工具、药物准备齐当,检查无所遗留后便向陨石谷进发。 38章 探谷 这次,陈超不但将家中收藏的刀枪、弓箭一俱带来,还将大儿子陈龙也捎来。这是他拗不过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儿子苦求,也有着锻炼儿子胆气的打算,他已准备将陈龙培养成为茶马栈道走动的接班人。同时陈超心想,这异于北方广袤的大草原,南方的山狼一群也就是十来只,今次行动的危险系数应该不大。 一众人在孙猎手的引领下,翻过村后的两座小山,便到了进入大群山的山口前。 “等下有情况时,大家记住千万别慌乱,大家尽量拢聚一块,围成圈来共同御敌。”进山前李兴叮嘱道。 “到时弓箭手居中射击,刀枪手居外防守。”陈超补充。 众人应声后,在孙猎手的领头下,轻手轻脚踏上进山小径。 陨石谷非是在群山深处,而是坐落在离独树村不远的两山间。这平常山谷而已,孙猎手孩时都常有去那摘些野果,打些野兔的。轻驾熟路下,不到一个时辰,孙猎手便悄然将众人带到谷中一侧山脊上。这还是要避开入谷大道,绕了弯的缘故,否则费时会更少。 他们这一路出奇的顺利,并没遇上任何兽群,这令众人心中暗暗称奇。站在山脊上,入眼所见令他们惊掉了下巴。 不得不说,孙猎手带到所地,的确是个绝好位置:众人所站的山脊小悬崖下便是谷中央,在这小悬崖上恰好将谷中一览无遗。 这平常的山谷,因坠有陨石而变得非常之不平常。谷中平地上,被陨石砸有房间般大的深坑,坑周围百米方圆内竟光秃秃的,不生有一株植物。百米外才逐次生有青草,再到百米外才有树木长出。 这个时候已到中秋,南方的秋天是不如北方的肃杀、萧条,但一般的树叶都已变得稀疏、暗黄,可这坑口方圆二里内的树木却都长得郁郁葱葱,青翠欲滴。这与最外圈的萧条,坑口方圆百米内的光秃形成一种激烈的对照。 更冲击众人的神经是,坑口边蹲着近二十只山狼,异于常见的山狼,这群狼都长得毛色润泽可鉴,骨架粗壮,它们的身格已远胜雪地中那些强壮高大雪狼。其中,居首的一只大公狼最为雄壮,脖下一撮白毛煞是醒目易辨。 更出奇的是,群狼外围站着四、五十只家狗,这些狗们一面龇齿怒目凶相。它们所龇向的并不是那群狼,它们怒目相向的与狼的目标一致,都是对着坑外。狼群外围的这圈狗们,蔚然成为了一层卫士。 令他们永世不相忘的是,中心百米外的草地上,齐齐聚有数百上千头大大小小的动物,有野猪、獾、黄鼠狼、狐狸、山羊、野鸡、兔子等等,山中你所凡能见到的动物都集在这了。 此情此景,如果给小朋友看到,他们必会大为惊喜。哇!这不是森林里的动物们在开运动会吗?可在李兴他们看在眼内,却是一副毛骨悚然的惧意油然升起。因为他们感觉出剑拔弩张的气氛,看着远处谷口散落的群尸,他们更感受出浓浓的死气。 这群动物相汇,竟是在以命来相争着什么。连平日胆小的兔子们,也探头探脑,对着群狼、群狗都有跃跃欲试的冲动,这怎么不让人毛骨悚然,这山谷中处处透着股浓浓的诡异味道。 外围的动物中,势力最大的当是那伙野猪。这二十多头野猪体膘身壮,身上覆有厚厚层干泥巴便是它们的盔甲,两支长长的獠牙就是它们无坚不摧的利器。此时它们像极猪舍中饿极的家猪,都在嗷嗷乱叫着,可由它们那根根耸起的鬃毛,那嗷嗷叫声中充满了煞气。 旁边的两头野牛,四只花豹的武力也是不容小觑。还有那二十多只的穿山甲,一身厚甲,想想那群狼和狗们应也是头痛。 至于那些弱小动物们,除了那百多只老鼠的战斗力不错外,像那群野鸡、野兔们完全是在打酱油的份。实是不明白,随时会成为腹中物的它们,为什么在这打酱油打得起劲呢? 场中所有动物中,论族群当然是那群狼狗稳占优势。可它们现时是站在坑中央,成为众矢之的,这群蚁噬象的势态也不容乐观。 “阿虎!” 在群兽相峙中,突然谷崖上冒出一高呼人声来。 原来是那孙猎手,他在群兽中寻到那只忠实的伙伴----猎狗阿虎。惊喜下,又怕阿虎身死,这个孙猎手一时忘形高呼起爱犬名字来,渴望能唤回昔日忠实的好伙计。 “趴下,赶紧给我趴下!”李兴作战经验丰富,反应快捷,在众动物齐齐抬头望来时,这十余人已卧藏于地上。 “孙正堂,你站起来继续叫你的阿虎!”李兴一踢同卧于地上的孙猎手低呼,正堂就是孙猎手的大名。 “什么?什么?”孙正堂一脸狐惑不解,你以为给所有动物盯着很爽吗?我知错了还不行吗?兴哥一脸正色的不像是责怪讽刺自己的样子啊,可为什么叫自己一个站起来再叫呢?孙正堂懵了。 李兴压低嗓音解释:“你站起来再叫,让下边的动物看见,让它们误以为这里只有你一人。如果它们知道有我们这群人藏这里,谁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你再站出来喝几声,然后装着走下山的样子便成。快去!” 原来如此,孙正堂恍然大悟,他忙站起来对着崖下的阿虎唤了几声。可惜昔日的忠实伙计,对于旧主的召唤却不为所动。 失望的孙正堂边呼着:“阿虎,你跟我回家吧!”边假装朝山脚下走下去,走得几步,他便一矮身悄然爬回众人处,同样的伏趴地上,偷偷看着谷中好戏。 “兴哥,为什么阿虎现在不听我的召唤呢?它方才只看了我一眼,连第二眼都吝惜得不来多瞧一下。”孙正堂极是失落地轻声问。 “我观察那些狗们的神志,并非像是中了邪,它们的神态动作都如常,目光也是一片清明。在群兽环伺的情形下,那些狗目中反而隐隐透有喜悦的神色。”李兴轻声回答。 “喜悦?” “对,是喜悦!” “这种神采我曾看到过。”李兴稍一沉思后说:“忆起一同反抗旧社会而阵亡的战友们,他们眼神与下边狗们的目光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是种什么样的眼神?”旁边有人问。 “那是一种,找到了自己生命真谛后才会流露出的眼神,最少是以为自己找到了真谛的人才有。一种死而无憾的眼神!” “难道那些狗们,找到了它们生命的真谛吗?” “谁知道呢!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话说谷中所有动物,受孙正堂这意外的一扰,稍有骚乱后便立刻平复下去,看到孙正堂向山下走去再消失后,各动物们便将全副心神又都放在它们内心渴求之事上。 表面上是恢复到之前的态势,可有些动物的内心,却是被孙正堂这一扰起了变化。因为稍有智慧点的动物,它们对于人类可是充满畏惧。畏惧于人类那可怕的双手;畏惧于人类手上的工具和武器;畏惧于人类的智慧与奸诈;畏惧于人类的学习能力及应变能力?????? 最终,一头野牛按捺不住了,它惧怕内心渴求的东西给夺去,它对于人类的惧怕更甚于眼前的那群狼和狗。这头憨直的牛心想,要阻止我的向往,那么便痛快的战斗吧! 蹄音响起,这头野牛如一辆无畏战车冲向狼群和狗群,向着坑口,向着心中的渴望无畏的狂奔而去。 几声低嚎后,胸前有撮白毛的大狼和身边两只狼一跃而出,三只狼以倒品字形冲去,白毛居后,二狼并排跑前,而其他的狼和狗们却按兵不动。 不到百米距离,几秒间野牛便要跟排头的两头狼相撞。野牛头一低,牛脖子上的肌肉一收紧,牛眼红瞪,它已作好跟这两只狼来个狠狠*碰撞的准备。 在将要被野牛这头庞然大物撞飞的千钧一发之际,两头狼同时向外侧一闪,险之又险避开。而倒品字形中居后的白毛一跃,赫然跃于牛背上。 白毛虽拼命收紧狼爪,可巨大的惯性仍让它由牛前背直滑到牛后背上。狼爪在牛背上划出数道血痕,虽然余势未尽,但等滑到牛后背时,白毛已成功稳住了身形,滑势也已缓慢下来。 野牛一时还感受不到背上划痕的火辣,但它明显的感觉到有只可恶的大狼落于自己的后背。讨厌之余,习惯之下,野牛如拍背上的牤蝇般,一大尾巴猛甩而去。 一些不察习惯,一些不经意破绽,最易被敌人利用而深深反伤及自己。野牛的这甩牛尾驱物的习惯,却让自己一个前所未有的“破腚”露在敌人面前。 随尾巴的高高扬起,野牛的“菊花”,准确点说应是“非洲菊”完全裸露在白毛爪前。当仁不让,白毛一爪狠狠掏进去,再顺着惯性翻跃落地上。 随着这么一扯,狼爪带出了一团红白之物,这物还有一截连在于野牛屁*眼内,白毛就这样将野牛的肠子给掏了出来。不同于猴子有只灵活的双手,使不上“猴子偷桃”这样的狠招,所以只能使用“掏肛功”这种掏粪粗活,作为是狼和鬣狗们对付大型动物的绝技。事有凑巧下,连白毛也没想到今次如此容易得手。 野牛虽觉得腚内剧痛,可惯性作用下,它根本不及做其它的应对,只能就如此收不住蹄前冲。这前冲而来的拉扯力却是害苦了它,野牛感到腚内、腹中一阵前所未有的“痛快”。冲得三五步,野牛已失去知觉,脚下一软,任由着惯性带着而重重撞于地面。 看着那牛腿在一下没一下的抽抖着,地上的白肠混着浓浓血迹拖了一路,崖上李兴众人和动物们一样都倒吸了口冷气。陈超忙捂住正在发抖的儿子眼睛,暗想着:“早知场面如此血腥,就不应带陈龙一同来了。” “靠!那白毛好吊!”一人轻叹着道出众人的共同心声。 39章 百兽来聚 外圈的上千动物们给齐齐吓了一跳,腿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可惜动物们的喉部没那么发达,否则都可听到齐齐强咽口水的骨碌声音。 白毛慢慢踱回它原来位置,满意的扫了眼那些安静下来的异族们,然后仰天一声欢快的啸天,接下引起了阵阵的狼嚎狗吠助势。 谷中的场面,在这一小会,狼和狗们的士气大升。反观外围的各类动物似是惧意连连,不敢向前越雷池一步。但是它们却不愿就此逃散,脸上纷纷隐露挣扎之色。 这场面维持一小会后,动物们的挣扎之色消褪,换回原先的以渴望目光遥望着坑口。 在那十余只狐狸的串走一番后,像野猪、花豹、獾、穿山甲等有些武力的动物都向前踏前了两步,面显凶相。在有带头下,场上的形势又复为野牛身死前的剑拔弩张势态。 白毛瞧着情况转变得如此之快,之前得意之作的威慑作用只维持了一下,这一会后便丧失殆尽,它愤怒了。白毛高声咆哮数声后,低头哼哼起来。下一刻,狼和狗赫然均分为三群,每群以六头狼为首,狼后紧随着十来只家狗。这蔚然像人类前为骑兵后是步军的冲锋队列,这似乎是一副准备决一雌雄的态度了。 反观外围那些动物们,剩下的那头野牛,它鼻喷粗气,前蹄轻刨着地,已进入可随时出击的状态。那群野猪在低吼着,獠牙剑指,似也进入冲锋状态。但那四只花豹在那低着头踱着小圈圈,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也难怪,豹子们是优秀的猎手,它们最擅长的是伏击偷袭,这冲锋陷阵非是所长。 狐狸们也在磨拳搽掌着,平日优雅的它们在那里龇牙挥爪嘶吼着,一副敢为天下先的勇猛样子。不过,不知是否有意或无意,这些狐狸非是站在大队伍的中央,而是分为两伙占在队伍的两最外侧咋呼着。其他各类动物们大都一副跃跃欲试状。 崖上的清湾乡众人,偷偷瞧着谷中这幅山雨欲来风满楼,准备一场大决斗的画面,心里既好笑又兴奋着。好笑的是,这些平时还处在懵懂状态的动物们,今这是怎么啦,难道都给鬼邪上身了?都变成一副副小大人样,这要列队两军对垒作战吗? 在战场,只有是两类心情:一是胆战,二是兴奋了。众人只作壁上观,不用涉险而又大戏看,当然兴奋了! “嗷???”这千钧一发际,突然一声虎啸如平地惊雷,响彻山谷。 这一声虎吼震碎了动物们以死相拼的心景。 一头壮年华南虎,在众目睽睽下由树林走出。这头老虎慢悠悠而来,作为山中大王,它当然有资格享受这种万目注视礼。 老虎扫视着场中众多大大小小的动物们,谗相尽现。但当它踏上坑口外的第二层草地时,虎躯一震之余,老虎竟站在原地缓缓闭上虎目。一会后,老虎一道如电目光瞧向群狼身后的坑口,虎脸满布欣喜之色。 崖上众人也是为这已有多年未曾见过的猛虎所摄,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瞧着谷中的变化。 “这里有什么魔力吗?不但吸引住如此多动物在此拼个你死我活,连藏于群山最深里的大老虎都给引来了。” “好诡异,那陨石应该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你没看,这老虎一踏入草地后,它就完全变了。它好像很兴奋地望着那坑口咧!” ?????? 崖上众人纷纷悄声议论着。 若有人能读懂老虎的心思,这刻可揣摩出它喜悦中想着:怪不得这两天的口粮如此难找了,原来这帮孙子们都聚集在这。还好,虎爷我机灵,追踪着蛛丝马迹寻到这来,不但找到这班孙子,还寻到这有块福地。不过,这块福地似乎给那群狼占着,我单打独斗的或许斗不赢,但经方才观察,还是有许多孙子们都在虎视眈眈,稍为利用便可占尽上风。 “嗷???” 这次老虎独针对着那群狼狗怒吼一声,威风凛凛的顺着众兽闪开的空道,缓缓逼向狼群及狗群。 见状,周围群兽由心惊胆寒转为满腹欢喜,纷纷跟于虎后,慢慢逼向那群独占宝地的狼狗们。 这次轮到白毛露出犹豫、挣扎的神色,狼目神色在变幻不定。 但它只犹豫一小会,便对着群狼狗低口哼了几声,然后率着群狼狗向后、向外侧闪去。这白毛当机立断,已准备退让,不跟在老虎带动下的群兽来个硬碰硬。有七八只家狗本还不愿放弃,但给白毛怒吼两声后也乖乖随大队退去。 群兽见狼狗们退去,欢叫着抢到陨石砸出的坑口边,然后趴有边缘处一副陶醉样。但兽群众多,一些靠近不了坑沿的动物就拼命往前挤,一副乱哄哄、吵喳喳的场面。当然,没谁敢挤近山大王,老虎身边一片空旷。 这时,那只华南虎也是一副陶醉样趴于坑口,口上还惬意嚼着一根山羊腿。 从来没有这么容易便捕到猎物;因靠着这坑口,身体内的感觉从来没如此舒畅过。这两点足以令这头老虎认为,自己已是天底下最幸福的虎爷了。 “那里狼狗们不会就此罢休的吧!” “这不好说,你留意到那些狼身下的地面没有?它们坐的地上已形成有小窝了,最靠里的那个由白毛压出的体坑最是明有显。说明这群狼已占在这有一段时间了,我想它们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没看到那些狼都围着白毛在密谋着吗?它们一定还有阴谋的。” “声音小点,等下有好戏上演了。” ?????? 崖上的人类,将谷中的群兽行为看得一览无余,这前有未见过的场面勾起他们极大的兴致,他们一边悄声议论着,一边期盼着还有好戏上演。 “嘘!别出声,那群狼开始行动了。” 但见有十四头狼一闪消失于树林中。未久,等到林中传出数声狼嚎后,留下的有一头山狼离群而出,偷偷向着老虎的位置摸去。 在崖上众人兴奋的目视下,那头狼悄然成功的接近老虎身旁。趁着老虎惬意享受着这一切时,那头狼对着虎尾巴狠狠的一咬。它也不贪功,只狠狠咬一口后,便松齿迅速外逃。 一声震谷怒吼后,老虎朝着逃跑的山狼猛扑而去。坑边的群兽给这一震后,只寂静那么一少会后又复为之前的抢争状态,几只机灵的动物还乘机占住方才老虎留下的空地。 “啊!” “哗!” ??? 在狼虎打斗中,崖上众人突然阵阵惊叫,都给惊开了下颔。 原来,狂虎在外圈草地上跟那群狼狗们斗了起来。原先已有十四只山狼消失于更外层的山林中,这主力一去,老虎跟余下的五狼统率下的群狗倒可斗个平分秋色。 斗得一会后,已有两狼八狗躺于地上失去战斗力。它们不是给虎掌拍飞,就是被虎鞭抽昏,不幸者更惨遭虎吻。其中两只狗残肢断腿的于地上奄奄一息,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虎身上也添有数道血痕。但老虎却是越战越有信心,现今就剩下那三只狼有点威胁,那些狗们咬在身上犹如虫叮般,造不成多大的伤害。虎躯猛抖,便可如抖跳蚤般将它们甩飞。尽管这些狼狗们不知为何似乎仍充满信心和斗志,如今仍勇猛得很,等下再给它们几个深刻的教训,便可摧毁它们的斗志,到时它们就只余窜回山里去的份了。老虎如此想着,动作更迅猛,吼声更凶悍。 力有穷尽时,再伤了四只狗后,老虎就不再主动发力出击,而是采用战略守势。它明显是想要休息下缓缓气,储些体力再趁机发力。 不过此时,白毛一声长啸,外层林中突然同时奔出了那已消失的十四头山狼。这十四头狼四面八方向老虎围了过去,可诡异的是:这些狼们,每只口里叼着树藤,每两头狼拉着根树藤向老虎猛围而去。原来,它们只是伏兵,并且是找到了利器的伏兵,看这架势,这群狼是不想让老虎有逃窜入林的机会,是想将这老虎围歼于这外围草地之上了。 那些狼们也实在太聪明点了吧!看着此情此景,怎不令李兴他们惊呼出声音,惊掉一地下巴呢? “啊!” 在李兴他们惊得合不上嘴时,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并非是刚刚被惊出的低呼声,而是高昂的尖叫声。 “啊!有蛇!” 在他人还来不及以怪责的目光瞧向惊呼之人时,四周突然又响起了一声更高的惊恐尖叫声。 这时众人才突然发现,眼前爬出了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许多蛇来。 更令众人胆寒的是,远处群山中隐隐又传来虎啸狼嚎的声音。 40章 撤退 “不好,我们快撤。”陈超拉起儿子的手,急忙喝道。 “快撤,这里已成百兽相争的漩涡之地了。先都到我这聚合。”李兴适时发出指令。 众人知道刻不容缓,三几下便汇集于李兴周围,刀手突前,弓手置后,形成一简易防御圈。 众人前面大群各样的蛇蜂拥而来,场面的壮观,比起暴雨后纷纷由地里爬出的蚯蚓群不可同日而语。 群蛇的目标显然不是这群人类,而它们的爬行速度本不算快,所以让李兴他们有了充裕的时间,刀枪出鞘,搭弓引箭做好了突击的准备。并且趁着这么难得的时间,给之前被蛇咬的猎手上好蛇药,被咬的小腿也已扎紧布带,以防血液的快速流动。 “陈超,你和陈龙负责搀扶受伤的阿水,跟紧队伍后面便成。其他人跟我一起开路。”最高指挥者李兴看一切准备好后,便分配任务要开始突围了。 “好!”众人齐声应着。 “刀手负责防御和开路,千万不要主动出击,遇上有树枝阻路就给我劈开。记住,我们是一个团队,不是你一个人可钻过去就行的。所有人的速度以我为准,不要太快或太慢,记住队形不要散乱。都给我记住了!” “记住了!” “好!出发!发射!”李兴选条蛇少些的路,刀尖一指便率着众人突围。 “嗡???嗡???”弓手们听到命令后,手指一松,随着弓弦的阵响,一排利箭齐射向于挡住前路的群蛇。 李兴在排头领着众人以小碎步慢进,走了三小步,身后又响起弓弦的嘣响声,又是一排利箭杀敌而去。 如此四五轮齐射后,李兴眼前这颗小树上,就如将一碗剩面泼于小树冠上般,挂满了血淋淋的“挂面”。 群蛇的目标虽不是李兴一伙,但受到攻击后,附近的一些蛇自然而然的做出了反击。 蛇类的大利器不过是副毒牙及在阴暗处搞个阴险偷袭而已,与这群眼明手快、手执利器的猎手们,展开面对面的对攻,自然是大处下风。 刀手们手起刀落,已有一条蛇身首异处。枪手们不是一挑便将两三条蛇甩得远远的,就是化枪为棍,一拍落便是条皮绽骨裂的残蛇瘫于地上。 可蛇从来就不是善类,李兴他们冲出一层蛇圈后,遇上个小危机。 突然,一条大腿粗的蟒蛇从山脊下翻出,粗壮的蛇身一扫,便将外侧的四个刀手扫翻落地。这条大蟒的血盆大口一张,顺势向着一摔落地上的猎手头部吞去。 队伍已给这巨蟒一扫之下变得有些散乱,慌乱中的他人一时顾不上给那遇险的同伴施于援手。那位猎手眼看要遭殃时,空中突然一道白光闪过。 白光朝巨蟒急飞而去,下一刻便是蛇血飞溅,巨蟒痛苦的,无力地抽扭着。巨蟒大颈下,赫然有一把大刀深深砍入其内。 “好刀法!兴哥,你的腕劲、眼法大有进步了!”陈超赞了起来。 “暂停前进,先将队伍拢一拢。”李兴吩咐着众人,再从容自若地拾起这把被娘烧得唯一剩下的家传大刀。 李兴趁着这的空档,对着陈超一笑而说:“陈超,这十来年你修的是读人,我修的是读书。我们俩都各有所得,你收获的是财富和名望,我收获的是知识和心性,还顺带这武道!” “说的是!不过还是兴哥你高明啊!你修的不但令你得益,还令李文那小子也得益匪浅。你看不像我家这个没出息的,给吓得脚都软了。” “爹,我哪有啊!” 陈龙乍被刚才的危机和现在涌血拉吊着的大蛇头有所夺神,但听到父亲的这么一激,便立刻抛却心情不满地辩解着。同时舞了舞手中的钢刀,以示他有着满满的胆气。 众人略一休整后,趁着大部分蛇并没把他们当成主要目标,把握时机又开始奋勇突围。或是受李兴那一刀和气闲神定所鼓舞,或是这些蛇们压根没将他们当一回事,众人并不再受到大的阻碍,有惊无险的突围而去。 可蛇群众众,难免有所纰漏,李兴一队人还是又被伤了三位猎手。还好,他们准备充分,入山前这蛇药当然是备有的。吸去毒血,敷上蛇药后,受蛇伤之人倒没大碍,在旁人的搀扶下向着独树村回归。 “兴哥,你说陨石谷中发生了什么事呢?我们回去怎么跟乡亲们说呢?”在惊魂已定的回路上,陈超和李兴商量着。 听到李兴和陈超商议问题,众猎手们虽也有满腹疑问,但也识趣的闭上嘴巴,而是竖起耳朵聆听这两位领头人物的商论。 “我一路上正想着这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呢,现在才略有所想通。” “快快说来听听!”陈超替所有人说出了心声。 “‘群龙戏珠’有听过吧!”李兴反问。看着众人齐齐点着头,李兴满意地说:“群龙戏的是龙珠,那龙珠听说是由龙体内的精华结成。龙珠对龙最是宝贵,有了龙珠它们才能好好修炼。” “我想,落下的那块陨石,对群兽来说,就是一颗-----兽珠!”李兴沉声说出他的推断。 “对,对,对!”众人异口同声赞同着,头如鸡啄米的猛点,他们对李兴的推断大是认同。 “对,你没看那头老虎踏入草地时那副陶醉样子,说明那陨石真可能就是颗兽珠。” “后来那些动物们趴有坑口边,都盯着坑内,也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啊!” “可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兽珠这东西呢!” ?????? “你们都给我收声,别打扰到我和兴哥商议,吵唧唧的让人怎么说话。”陈超不满的喝住这议论纷纷场面。 “真的是兽珠吗?兽珠是怎么一回事呢?”陈超压下吵声后,轻声问着仍在一副沉思状的李兴。 李兴双手一摊,以示他也是无能为力解释,毕竟这兽珠的概念是他刚刚突发奇想所得。 “可是,对于龙珠我不敢说,毕竟龙比我们人高级得多。但我们应该比那些兔子啊,野鸡野猪高级得多吧,连它们对那陨石都有所感,可我们刚才却是毫无所察呢?我们在崖上,算直线距离应该比它们还稍微近些才对啊!”这次轮到陈超代替了李文,变成李兴身旁的好奇宝宝。 总给人问没完没了的问题,李兴早习惯了,而且如此也有助于自己开拓思维。因此李兴一点也不烦,耐心的解释着: “当大的天灾来临前,就好比大地震前,动物们不是都衔着幼子而狼狈四窜的吗?那时它们也是一副大无畏的样子,不怕人,不畏天敌的吗?可是,我们人对那将要来的危机却是茫然无觉。 “这次谷中是不是跟天灾要来时状况相似?不过那是天灾,而这次天降宝物,可算是天喜吧。天灾前,动物是豁命逃难,天喜前,就变为拼命相争罢了。”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兴哥,你说的太在理了!” 李兴没理会陈超的赞捧,反以一种沉重而惋惜的语气说:“我们人类是比百兽高级而灵慧,可我总觉得我们失去了一种东西,一种很珍贵、至关重要的东西!” “不要问我哪是什么,我现在既想不出,也找不到是失去了什么东西。”李兴望着陈超疑惑的眼神,以失落的心情说着。 “哎,兴哥,还是你读书好啊,有那么多东西可去探讨,去追索。” “好什么好,有些事你知多了反而???唉,我们还是说怎么处理这件事好吧!” 这块陨石来历还真给李兴猜有四五分准,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兽珠,这颗陨石以后由李文更精准的定义为“固神珠”,它对所有生物都起着凝练神志的奇效,对动物包括人类在内的成长,特别是精神层面的成长,有着莫大的好处。这本是送给人类的一份天喜,只可惜?????? 41章 商议 一众人有惊无险的回到独树村,安置好伤员,稍休息后,这群人便匆匆向着乡墟赶去,那里有许多人在等着他们的信息呢。 于乡议室内的一番商议讨论后,乡中那些头面人物终得出最后决议。 一是向乡民宣布,这次是动物在争天材地宝而已。争完它们自会散去,应该不会伤害乡民的。因此乡中的生活秩序恢复之前状态,只是离陨石谷最近的那三村人家要先搬迁,以免受到波及,等事件平复后,观情况再搬回不迟。 二是,各村按比例抽一定人手暂时组成乡兵,定时集合训练,为防范以后的意外事件,而失去生活来源的猎手们,便组成斥候分队,时时监视陨石谷中的动向。这份差事有些危险,当然工钱优厚。 三是,因陈超跟官方有打交道,故此由他全权负责上报官府。既要争取些武器来装备乡兵,更要争取朝廷派支军队来剿灭盘踞谷中的猛兽,以绝后患。 四是,乡兵及猎手的费用,当然由乡人捐集,但乡中的最大地主李贤最近外出未归,只好压后再议。而乡议在这段非常时期每两天固定举行,日常运作就由墟中的两位乡老坐镇了。 乡议将所有问题讨论的七七八八后,便散会由参加会议的各人先回去向村人传达。稍后以乡议室的名义写份通告,再贴布全乡各村。 “陈超,咱们找个地方谈谈。”散会后,李兴叫住了陈超。 “二叔,你帮我先回村中传达下,我有些事找李兴打打商量。” “好的!你去吧!”深云村族长陈二叔爽快地应道。他知道陈超、李兴二人身上的担子重着,他们不但要承担捐款的义务,那些乡兵及猎手斥候的工作安排也要仗依着他俩。 “超弟,我们去茶馆坐坐吧!” “还不如去你家坐坐,也有些日子没去过你家了。我想去顺道探望下大娘和嫂子。对了,我也有些日子没见过我那个好女婿了。”陈超提出他的想法。 “是的,兴叔,我也有好久没见过李文兄弟了。我娘最近对李文的评价越来越差,我才不信呢,我想??????” “陈???龙???”陈超以拉得长长的语气阻止儿子话头,他再扫一眼李兴的脸色后说:“我带你去陨石谷,是想让你多见识见识些场面的。虽然那场面超出我想象,但还好平安无事。那么,现在我要考你了,你觉得那些动物们,谁会最后胜出呢?为什么?” “应该是狼吧!可如果再来只老虎的话那就危险了!”陈龙成功的被父亲吸去话头,他回忆着说。 “慢慢想好所有细节,分析好所有因果,等下你去兴叔家用纸给我写清楚。现在先不用说出来,先用心细细去想好,说不定你的分析能帮助乡人度过难关呢!这也是为父对你的考核。” “好的!爹!”听说可帮到乡亲们,陈龙顿觉父亲布的这道任务好神圣,忙在那低头苦思,他极乐意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那我们边走边聊吧!”李兴对陈超许了个赞扬的目光后,引着这俩父子向清潭村方向进发。 “今天说不定要尝尝大娘的手艺了,可惜今天我没带礼物。” “咱俩兄弟还需那些客套吗?我娘最近还叨唠着,你最近怎么没上过咱家了?是否对咱家有意见了呢!” “哪有,哪有。兴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前段时间跑了趟生意花了近两个月。回来又得处理新任县官的为难,我真是分身乏术啊!” “我当然明白,我当然最清楚你的状况了。不像李贤那般,只会羡慕你进财如进水,他哪明白你背后的艰辛呢!” “对了,李贤那老胖子倒自在得很,这几天乡中的天都要塌下来了,那胖子竟不知跑到哪逍遥!” “他家中说,中秋前他就出发去探望大女去了。这反令他不用为这几天的事揪心,这算是每人自有他的福分吧!”李兴这几天为这场异变可是愁白了头,难免感慨着。 “兴哥,不就是动物们在争宝吗?可我现在看你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呢?对了,刚才你不是有事要跟我商量吗?” “正如你方才考陈龙那般,如再多想几步以后的事情发展,我心里就极不踏实。你容我再想想,我们回到家里坐下好好谈谈。” ?????? 陈超父子跟着李兴终到了李家,现时乡中还处在人心惶惶时期,李家全家大小都在家中呆着都未出门。 见到李兴平安回来,还带着两位贵客,李家自是一番热闹。粗略介绍完这次探谷情况后,再将乡议的决定说明后,家中各人这几日提起的心终得于舒口气。 “阿超,你有几个月未上过我家了,你是否也嫌弃我家了?”舒了口气的李刘氏半真半假开起陈超的玩笑,她也是担心自己唯一孙子的事情。她一直隐隐担心退婚这件事,会影响到孙子的健康。因此就出言探探陈超口风,她说的那个“也”字语气重而缓。 “娘,你别想多了。陈超跑了两个月的生意,回来又得处理县太爷刁难。他实在是分身乏术啊!”李兴自然明了娘的心思,替陈超解释起来。 “大娘,你看你说的。我对李文自少以来都是满心欢喜的,连我家的陈龙陈虎俩对李文这个小兄弟也是满心欣赏。你看,我这一有空不就赶着来探望您老和李文这个好女婿了吗?”陈超生意场上多年打滚惯了,三言两语便将李文的奶奶说得心花怒放。 “阿超啊,我跟你说,我家李文的优点可多了??????”李刘氏高兴之余,就滔滔不绝地说起孙子的优点。她人已老,脸皮比在那一脸尴尬笑着的儿媳厚多了。孙儿如今确还存在些硬伤,她情不自禁下才有此表现。 “好了,娘!不用在这黄婆卖瓜,自卖自夸了。是金子,总会有发光的时候。我和阿超还有些重要的话要说呢!”李兴不满的打断娘的喋喋不休,拉陈超逃向书房。 “对了,陈龙你也来我书房吧,那才有笔和纸,你将你父亲考你的答案写出来吧!“李兴没忘吩咐起陈龙来,他也关心这这位子侄成长如何了。而李兴家人口少,平时都是俩父子共用同一书房的。 “来,李文兄弟,你的点子最多了。我将陨石谷中发生的事情跟你详细说说,你帮我参详下刚才父亲出给我的题目。”陈龙也想做好份有价值,能对乡亲有助的分析来,他平素也如陈超口中说的那般,对李文是满心喜欢和欣赏的,于是便拉起李文的手跟着父辈走进书房。 “那时,我们刚走到崖上???”陈龙与李文坐于书桌前,他细细说起之前所见所遇。 “兴哥,你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呢?”书室内的茶桌旁,李兴与陈超边品着茶边聊着。 “如果纯站在趋利避害的角度,站在老友的立场,我就劝你做好举家搬离清湾乡的准备。” “啊!不至于吧!”看着对方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的样子,陈超给李兴的论断惊住。 “今日,你有否觉得那群狼的行为很诡异?”李兴看一眼正在讲述着的陈龙,他刻意压低声音道。 “是有点异常,但还不至于让我们搬离清湾吧。它们毕竟是野兽,数目又不太多,这能造成多大的祸害呢?”陈超也刻意压下嗓音。 “现今确是不会造成多大祸害,但我最担心是那神秘的兽珠。”李兴轻声解释起来:“你看今日的阵势,那群狼狗并不是在抢夺兽珠,而像是在守护着兽珠。观察群狼身下已压出土窝,说明它们在那有一段时日了。” “你是担心,群狼是受兽珠的影响,有待了才一段时间就变得这么有智慧的!”陈超突然想通某点而抢言道。 “还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如此表现的狼群,我很担心在兽珠的影响下,狼群发生不停的进化。”李兴点头道。 “那陨石坠落已有段时间了,为什么到今时才出现百兽相争的呢?” “可能是十五中的圆月引发了兽珠的变化,这才吸引到群兽的注意。我觉得狼对那兽珠的敏感度最高,它们才得以早占据那个地方。你看在十五那夜,邻近村中的狗,距陨石谷有十多里都已有感应,而那头老虎要踏上草地后才生出感应,这就说明了点问题。” “如狼被那兽珠改造越来越有智慧,我真不敢想象以后会变成怎样,我们清湾乡迟早会变成它们势力范围内的猎区。 “如果朝廷及时派兵剿灭群兽,摧毁那兽珠,不就是可将这奇祸消于无形中吗?”陈超有不同的看法。 “你忘了,太上帝于今夏才刚驾崩。如今国丧刚过,在新帝登基的关键时期,有哪个当官者敢将‘天降奇祸’这没经证实的事上报?谁不怕被治个妖言惑众、污蔑新朝的死罪呢?” “是啊!我怎么不想起这码事呢!”陈超一拍大腿大呼道:“那乡中给我的任务,恐怕完成不了了。” 大长和国第二任皇帝---太上帝郑煜(公元889—926年)于公元926年8月因服食金丹而卒崩。新帝---恭惠帝郑隆禀年纪幼小,国事未安,故李兴的推断极是在理。 42章 齐心 “兴哥,你的打算呢?是打算搬离清湾吗?可我们这一搬,恐怕乡民的心就要惶散了,那样他们在危难中就更难自保。”陈超此时方寸已有所乱。 “你不是羡慕我修的是读书,明白事理吗?”李兴并没直接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旁说他事。 “我读书目的不是为科举考试,所以没像普通书生那样死背先贤之书,我是心中怀着疑问去看书的。你知道孔门弟子的追求是什么吗?”李兴反问。 “不就是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吗!这都耳熟能详了。” “闯南走北那么许多地方,我觉得唯有在我们清湾乡,才算得上活得称心如意,活得自由自在。陈超你的大部分家业在县城,却仍留在清湾这里生活居住,不正也是有这种体会吗?” “知我者,兴哥也!” “清湾乡不但是我的故乡热土,更是我心中一片桃源之地。我不愿放弃它,更不忍看它受到摧残,我想竭力为它尽到本份!” “修身之后就是齐家,无论谁想要摧毁我的家院,伤害我的家人,你说我会作怎样的选择呢?还有怎样的选择呢?” “战!唯有一战了!”陈超给说得血流加速,他高昂地说出了心声。 “如此美好的故乡热土,难道不值得我们去用生命守护吗?哪怕谷中涌出妖精魔怪,要战,便战!”李兴也激动了。 “哈!哈!兴哥,我这身手多年都没曾放下。我仍可当你马前一名合格的队正。” “你身家丰厚的,难道也不想搬走吗?” “哈!哈!跟那些鸟人周旋得真是太累,钱财那些俗物哪比得上一份真性情的人生珍贵,即使这人生短暂些,可我更愿意选择它。我的这一生,能为守护家乡,这一份神圣的责任和义务一战,夫复何求!要战,便战!” “好!我们又可成生死好兄弟了!我们去后院来个真刀实枪一试,看你是否可为我一名队正还是我的副队。” 两个已过不惑之年的老战士,这刻战意盎然,忍不住要去一试身手。 “文儿,你不用担心。为父本来就是名战士,到时我会将你和你娘、奶奶安排好去你外公家的。”李兴此时才留意到李文和陈龙的两道惊疑目光,才想起他还是名丈夫,是位父亲,是个儿子。 但这也无碍他的战心,这并不说明他就是位天生的战士,而是他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就变得无畏了。 “爹!不是有说战场父子兵吗?我要和爹爹并肩作战。”李文和陈龙早已为两父辈的话吸引去,已停在那静心聆听着父辈的聊天,自是知晓父辈在激动着什么。 “对!我们要跟你们并肩作战!我们也是名勇士!”陈虎也附和着高声说。身传言教,李文和陈虎二俩早有颗战士心。 书房中。 “龙哥,我觉得狼会避锋芒,懂得知进明退,这一点很重要啊!” “对!对!李文,你这个狗头军师当得不错。” “去!你才是狗头军师呢!” ??????? 后院里。 “阿超,不错!你还没给那些应酬喂胖了身材,腐蚀了体力。”李兴与陈超过完招,在回书房路上说谈着。 “当然!应酬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怎会以损伤身体为代价,换为赚取钱财的筹码呢!那样太不智了!”陈超摇着头说:“减少些应酬,虽会少些赚钱机会,但身体与钱财孰重孰轻,我还是能分得明,拎得清的。何况用‘诚’‘信’这二字,会得来更多更真实的机会。” “不错,这点你比我看得清,分得明。不用像我,一年就只跑二三次茶马栈道,其它时间因为怕应酬,只好躲在清湾图清静。跟官和商打交道,你实胜我良多。” “兴哥,你过谦了。只是你不愿泡在商海这染缸里而已。如果你上次答应古君卿那小子,如今你的身价早超我多多。” “对了,兴哥!我们这次要朝廷发兵及装备乡兵的事,可否求助于那位古大将军呢?”陈超看着对方沉默不语,又接着说:“以前我是看不惯那小子,本事不高,就是手上会来事,嘴上会乱跑马,靠这些功夫上头才升他当你的队副。” “还别说,十年不见,他靠着钻营的本事,自从搭上兵部尚书那大船后,竟先爬到游骑将军,旋即又高升为正五品的定远将军。到这几年已是我辈高不可攀的从三品云麾将军了,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以前他做你的队副时,对兴哥你可是崇敬有加,走走他的路,说不得我们乡的问题就可迎刃而解了。”陈超越说两眼越放光。 “你想得太美了!”李兴一头冷水泼落,他说:“你都说他是个善钻营的人了,你难道不知钻营的人最善变了?他以前对我这百夫长虽是敬重,可今时早已非往日了。那小子如今掌管军资,上次跟我商议军马生意合作事宜时,我不但拒绝了他,还傻傻的劝过他说:事关国之重器,该收手就收手。” “可那小子却是该出手时就出手,就是喜火中取栗,他早找到他的代理人了。我恐怕已给他人打入黑名单中,想见还不一定见得到他古大将军呢!” “滑舌者易滑志!恐怕是指望不上他了!”李兴索然道。 “不过,那小子真是厉害,使上代理人这一手,明面上是生意场的钱来财往的,暗地里钱如流水进私囊。而且让御史台难于捉到把柄,实是高,高!比起那些直接贪腐,还有他那顶头上司什么兵部尚书的卖*官鬻爵不知高明多少倍。那小子,在商的话必会是个商业奇材,可惜了!”陈超感慨着。 “如今古大将军还在运作着爬上节度使位置呢,我们这破事他哪肯沾手。我们能靠的,只有我们自己。阿超,你这个首富今次可能要大出血了。到时你可别心疼啊!我家中这头老马,跟了我多年,是该让它退养,换上头青壮良驹了。” “兴哥,你知我为人的,钱够花得舒服便成,多余的已失去它存在的意义。我倒想看看李贤,到时他以胖圆圆的笑脸笑着说:我家大财大,捐那多是应该的应该的。但他的内心必定会在滴着血,肉痛得要命。” “你倒了解他,你们两位大富人确是惺惺相惜。李贤那几根萝卜指,说不得会偷偷缩回手袖中,虚打着算盘呢!哈哈!”李兴大笑。 在乡人的忐忑中,已然过了几天。乡中倒平静得很,并无之前担心的有野兽四处觅食的情况出现。除了近山的那三村人家要投奔亲朋好友外,其它乡人的生活未有受到半点影响。可能是距离较远的原因,其他村的狗与家畜、家禽并没有被吸去了陨石谷。 而据猎手们侦回的信息显示,谷中汇聚的动物越多,动物们的伤亡也渐多。狼和狗一族如今隐有全占全谷的趋势,百兽之王的老虎已是一死一窜。 一个不好的消息是,县衙门传回的答复是:你们现在不是乡人自治吗?几只狗暴*动还要县中出兵出武器?如果公鸡打架是否也要出捕快拘捕呢?县上的意思是,乡人自治,动物作乱这种无稽之谈不用再来报了,这种事乡人自行处理便是。一句话,就要乡人自求多福。 一个稍好的消息是,乡中第二大富豪李贤归来,得以让如何捐钱这一卡着的乡议正常进行。乡兵的正常运作、武器购备、离村乡民安置这等等逼在眉头的事都等着钱呢。 为了保乡护家,自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没钱人出男丁当乡兵,不出丁的也要依家中人口数捐出一定米粮。而富户受益是最多,自应多负担些义务和责任。 但问题就出富户该按怎样的比例捐献。按田地多寡来出捐是有一定道理,被保护的水田,山地越多,当然就要付出的越多。可问题是像陈超这样的首富,他的家业却不在乡中,他二亩水田地都不到,难不成只捐那么丁点? 但只按财富不按田地摊捐的话,财富的多寡就不好算了。像乡墟开茶馆、布庄、日杂等不以田地产生财富的人,如觉得太有失公平的话,因无田地牵绊,他们就随时可拎包走人。 初定的方案便是财富与田地五五分作为摊捐的比例,算出总预算,一半以总财富摊,一半以总田地摊。每个富户捐多捐少,以总财富和总田地为基数除即可。财富多寡是以每季给蒙院的例捐为准,清湾乡的民风极好,在蒙捐这种事上可没有人弄虚作假过,以此为标准,既准确又方便。田地明摆在野外,也容易算个一清二楚。 表决前,李兴一拍身旁的李贤,贴耳轻声说:“阿贤老弟,我亏死了。我每季的蒙捐不是按约定的百分之一,而是按百分之七来捐的。我打肿脸充胖子,按这么个算法,我心里在滴着的这滴血可比你现在心里那滴血大多了!” 如李贤这样的大地主,家庭收入绝多为田地产出。如按这初定的摊捐方案,他比起那些开店做生意的无形中要捐双份的钱。所以,最有可能反对这方案的无疑就是李贤,故李兴才有此一举。 “我也才刚刚知道,陈超小子的蒙捐是以百分之三出捐。还说呢,这小子怎么准备将家中佣人遣散一半呢,原来是亏大发了。”李兴这也是基本如实说事,并非在骗那李贤。至于在开蒙时他俩初谈的方案,因近几个月陈超一直没空,所以还没得于真正实施。 当然陈超遣散佣人的目的并非是因这次要捐钱太多,而是非常时期当然要节省不必开支,为以后多做准备。 李兴是担心李贤激烈反对,生出许多枝节来,就故意让李贤了解些内情,能让乡中越早做准备当然越好。 “唔,唔!”李贤神色变了两变,再清了两下嗓子后,堆起他那副标志性胖胖笑容说:“兴哥,你这是在说笑话呢!我哪有什么心痛啊!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本是应该。而且??????方且??????” “咳,咳!”李贤话未讲完,却忍不住咳了两声。 “咳,咳!”李贤这次却是自发轻咳两声,以来清清喉咙。他接着以略带有点哑音自解着:“昨夜受了点风寒,今天喉咙有点痒痒的,真烦人。” 李兴心中暗笑:开会前,你不无得意地到处说,这次外出带了个极厉害的风水师回来,你家风水可要好上加好了。那时你的嗓音可是清晰洪亮,到这时就突然变得有点嘶哑啦?你是在天人交战吧! “我同意这个摊捐方案!兴哥刚才讲得好,我们应为有个值得守护的故乡而自豪!为了生我育我的这个美好故乡,何必在此斤斤计较呢!”这是李贤突然站起来,大声清晰地向着厅中所有人说。 李贤接着猛一拍肚皮,在众人错愕之余,伴着阵阵波动着肚皮,他说出从没过的铮铮之声:“不就是捐款嘛,不就是割肉嘛!我虽没有兴哥那份剑胆琴心,不能上阵杀敌,但我还有几两‘肉’。为了我们有个安祥的清湾乡,别说割几两肉了,就算豁出我这一身肉来喂虎饲狼,又有何妨!又有何惧!” 李贤这一言顿时惹来满堂喝彩。赢来不息的掌声外,李贤的形象在许多人心中得以猛然拔高。像李兴、陈超这类暗想着他多会反对的人,对李贤更是刮目相看,大为赞赏。 43章 六小阵 大发义词之前,李贤听到李兴最后一句话后偷瞧向陈超,发现对方斜看着这边的地上,呆呆的发着什么愣。李贤信得过李兴讲的话,他也怕陈超、李兴这类人撒手不管干脆搬出乡。他更想明了,当清湾乡沦陷为狼窝时,财产方面损失最大的当然是他李贤。 分财物,为不患寡而患不公。认捐,同理是不患多而患不公。李贤觉得这摊捐方案还算合理,有了决断他才站起来大声讲些体面话,以表明态度,顺带显示他的高风亮节,换回点近年来有损的形象。 想不到心中一热,竟能说出了这样的铿锵铁言,此时的李贤对自己是相当的满意,呵呵笑着的胖脸更显红润精神。 当然,李贤说的并非为空假之言,而是美好清湾藏于他心灵的一份侧影显露。生于长于清湾,或大或小,李贤也有心灵三宝中的一把“心锤”,这锤子不但只在自心内“锤钉子”来挂人,必要时亦可显露于外,怒“锤”一些必锤之事和人。 其实,陈超并没失神,而是一直盯着李贤膝上的那十根小萝卜指。那日听李兴那般一说后,他也好奇着,李贤是否会真来个虚打算盘的小动作。 起初看到李贤手指一动,陈超心中一喜以为有好戏看,可旋即李贤却是握着胖拳站起说这番冠冕堂皇的话。虽然陈超对他的好感度直线上升,也知乡议应可顺利通过,但心里仍免不了有点点失望。 这并不是陈超有怪癖,而是能窥到人性投影的一些不可察的微动作,这本是能极能满足好奇心的一件事。好比知道某人看到大美女时,鼻梁会不自控中悄悄沁出几颗汗珠。如被发现这点极隐晦的个人私密后,必有好事者出金请个美人在其面前摇晃,想借以得一窥那因美沁汗的小小奇景,以满足自己那么一点好奇**。 不能得偿所愿的陈超腹诽着:“这兴哥,时机都把不准!先让我看到他虚打算盘后,再跟李贤说悄悄话不成吗?” 这次的乡议出奇的顺利,应对这场危机的各项对策已基本出来。所有对策当中,乡兵的建立是未来应对危机的最重要手段,乡人对它既大力支持,又同时寄以厚望。 全乡二千余人,由年纪十五岁到四十五岁间出丁,除去身体缺陷与体弱者,约莫共可募有近五百人的乡兵。这些人分为五拨人,以二天一拨轮换着在乡墟中集合训练,负责训练者当然是李兴与陈超二人。乡兵无工钱,而食宿、兵器、装服等正常费用由乡会支付。 “所幸,这次捐钱没什么意外。训练场所,宿营等几天内便应可完成,训练器械我也早已联系好并先垫了定金,应很快运回乡中。这一切都是要钱啊!”会后,陈超和李兴二人坐于茶馆雅室内商讨着,一切都要未雨绸缪准备着。 “粮食我们也应多购些回来储备,以防万一。武器就比较麻烦点,特别弓箭那是禁购之物。一时购不全的话,我们只好先做些竹枪、木刀先将就下,来应付乡兵的训练。” “对!可不能误了乡兵的训练。当年,我们不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哪里能上得了战场。方且为了不影响生产,我们是分五批之多进行的,要抓紧才是。” “对了,兴哥,你不是说最近对乡兵的作战战术有了方案吗?” 李兴闻言取出了随身带的六张纸,每张纸面画着各类图案,纸头上都写有几个大字,大字下便是密密的蝇头小字,似乎是说明。 “这六张画的可是阵法吗?这分别是由三、四、五、六、七、八个人组成的三才、四象、五方、六丁、七煞、八极这六阵吗? “这六种作战小阵有什么妙用吗?”陈超越翻着这六张纸越是惊奇。 李兴结合着图纸细细解释起来。 考虑动物有速度和身体灵活强壮的优势,结合人有武器的优点,乡兵主要以群防群攻的原则来作战。 李兴为乡兵设计了六种基本作战组合小阵,分别名为三才、四象、五方、六丁、七煞、八极这六阵。三才阵为基阵,其他都为变阵。 三才阵作为最原始的作战小阵,它以三名士兵合为一最基本作战单位,背靠背恰好护全前后左右,在敌人的撞击下也可稳如磐石。这三名士兵统一持长盾,手执大刀。另还要求其一兵多背有弓箭,另一兵多背杆中短矛,余下一兵则多背把大刀。这背上武器只作后用,作战时统一持盾执刀,以防御为主,敌欺近时才砍杀,禁主动出击,更禁三人分离。三才者,天地人也,如这方天地一样,要天地人这三才全都在了才会有生机,故这基阵名为三才阵也。 四象阵跟三才相似,同为守阵。当两组三才阵共战损二人时,便由余下的这四人组成个四象阵,四象的作用如同三才阵,不过是三才守三面,四象则守四方而已。不过它守护的范围可变大点,能将失去战斗力的队友置中间保护起来。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象阵即是东南西北这四方都有神兽镇守之意。 五方阵亦是因损而变来。作战时,如某三才阵中有一人战亡,那么余下二人便迅速与邻近的三才阵融合为五方阵。四人持盾执刀守住四方,居中一人用弓箭攻击。如失去战斗力之人为受伤时,也可将伤者护于中间,等处理完伤口再攻击或防守。五方阵即有东、南、西、北、中,杀敌有张弓之意。 六丁阵,是当敌理较远时,阵形不易受冲击时,由两个三才阵组合而成。以四人组成个宽松点的四象,中间置两个弓箭手攻击远敌。如敌将要近身时,也可迅速拆为两个三才阵迎敌。六丁六甲为道经中说的,是真武大帝的部将,这六丁即为其中的六位神兵神将也! 七煞阵,因三才与四象这两阵主在防御,所以如邻近恰巧有三才阵和四象时,便二阵合而为一,成一个七煞阵。阵形为,三面各以两人为一组守住,组成一个大三才,中间置一兵持弓箭攻击,如此便是个七煞阵。不得已时,阵中可置一两个伤兵保护起来,也就由可移动的杀阵转变为护阵。阵中央的那一位战士可持弓作战,也可执矛助守,也可包扎伤员。七煞是紫微斗数中14颗主星之一,七煞是一颗坚毅勇敢的星曜,象征威勇,主肃杀,具有理智而独立、运筹帷幄、冲锋陷阵等特性。 八极阵,是以两人守一方,如此围成一个大的四象阵。阵中安置伤员,如有多出的作战人员也可置于中间,执刀在内层防止敌人突然跃入攻击、扰乱内阵。这个八极阵主要功能为安置保护伤员,如此可解放多个护有伤员的战阵。摆脱了伤员的负担,其他阵就可灵活作战杀敌。这八极由被打残的多阵而混合而成,也可紧急由三组三才阵而合成,以应对其他阵中有大面积受伤的情况出现。但如围得更大时,中间就会太空虚,中间人多也会变得更混乱。所以,八极阵已是最大阵,极者取其最大之意。 这以三才为基,六阵适时组合、审时分拆、重组以应对战场上复杂而瞬间变化的局势,灵活妙用存乎一心间。 “兴哥!你这十几年的读真没白读!你这阵法使用在真正人类战场上或尚需商榷,但用于对狼群的战争,绝对是个天下无双阵法。妙!太妙了!绝!绝!绝!”理解个中妙处的陈超,一拍茶桌惊呼,直竖起两根大拇指称绝起来,翻倒的茶水流在脚上而浑然不觉。 “超弟,你是赞同这套组合战阵了!”李兴也是极兴奋,此套战阵是他这几天殚精竭虑所得,也是他多年来战术研究的结晶。得到同道的极度认可,那么对乡兵的作战想必会大有帮助。 “现在你明了什么叫做‘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了吧!”看着对方经久不放下的大拇指,李兴不无得意地说:“这个黄金屋并非是黄金,而是知识、能力,这在人生中,特别处在危难时远比那黄金更显贵重。黄金深藏书中,我用心掘了十多年,总算给我掘出了些来,哈哈!”李兴开怀畅笑。 “那么,兴哥,你也找到你的颜如玉了?”陈超以捉挟的眼神,故意放低声悄悄神秘问。 陈超内心压力一松,心情舒畅下,他跟生死好友开起小玩笑。 “你这老小子,喝花酒喝多了吧,满脑的不正经。”李兴以食指在空中虚点着陈超,以不屑的语调说。 但接下来,李兴轻拍两下胸口,同样以神秘的语气悄声说:“颜如玉就藏在我心里。” “什么?”陈超大骇,眼睛圆瞪。 “你脑里肮脏东西装多了!”李兴心情极好下,本是想跟对方开个俏皮玩笑,可对方如此副反应,当是想歪了,无奈的脸色一正解释: “读书人为什么需要颜如玉,这就如你们生意人为什么喜喝花酒一般。在温饱之余,美人当可赏心悦目;填补空虚的心灵;满足渴求的**;发泄本性要求。” “求知欲也是一种人的本性,读好书可让这本性得发泄;好奇心是一种**,于书中同样可得满足;读书让自己充实,空虚就可得填补;足不出户便可游尽天下胜景,可览尽历史变幻,可读尽百态人性,奇谭怪趣尽收眼底,这不就有了赏心悦目的美感吗?” “美人可以满足人性的那些东西,可让人得来满足与舒心。可人性有多样,我因内心追求不同,通过书中也可满足我人性的许多东西,也就过得满足与舒心。” “我心里真是装有个颜如玉,只为我是个真正的读书人,所以我才敢说。真正的读书人,心中都会有个真正的颜如玉,就是如此简单。” “真正的读书人,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太难。只会痴读书的人只能算是个好书虫罢,‘境界’二字已然拦住了绝大部分人。我只是因有目的但不带功利,有诚心却不迷信,有方向而不迷失,多看多思后才能慢慢产出感悟。找到了感悟后,这才勉强挤进境界二字。”李兴说着他异常珍贵的读书感观。 “在兴哥身旁耳染目濡下,我很想知道,李文那个小奇葩会成长为怎样一颗大奇葩所存在。好期待!好期待!”陈超无限遐想着说。 44章 赖大师 “可叹我那婆娘,目光短浅也罢了,偏又是自视过高,更固执地认为,只有她才是真心为女儿着想,真有想狠狠抽她一顿的冲动。” “不过,兴哥,在这我可告诉你,不许赖皮的啊!李文可是我定的东床快婿,他是我早早就看上眼的‘奇货’。这“生意”要是飞了,可别怪我跟你兄弟都没得做。”陈超唠叨着自家事时,忽然正色以半真半玩笑的态度对李兴说。 “你这小子看人的眼光真毒,这点我不得不服。放心吧,你家若不弃,我家便不离。” 是夜,李贤大宅一偏院中。 “赖大师,这两天我为乡中大事走上奔下的,实有怠慢先生,请多多海涵!”李贤笑容可掬的,对这新请的,在环手望空的先生说。 “东翁,你客气了!新来咋到这两天我有到处走走,却是大有收获。乡中之变也有所了解,事出有因,你不必多歉。”院中,一位先生收回仰望星空的头颅诚心地说。这位便是李贤此次远足请回的风水先生---赖大师。 这次李贤探访大女儿,跟亲家翁说出寻访风水大师的愿望。事有凑巧,身为弄栋府学正的亲家翁,恰知有位由中原寻龙而来的大师在城内驻脚。又巧这位大师正想赶往蜻蛉县方向,一拍即合下,李贤以比想象中少得多的代价,便将这位传闻中的宗师级风水大师请回家中。 只是李贤刚回乡中,就被要处理兽变这等诡事的事务缠身。李贤忙上忙下的,这两天只有时间跟赖大师例行打个招呼,还不曾找大师细细指点。今日乡议已通过,算是有应对危机的对策了,而对于自家在撤离三村近的田产,现亦有了初步处置方案。大事小事暂了后,怕赖大师误会不被看重,李贤连夜便走入大师暂住的小独院。 李贤抱拳对着先生一躬身道:“那么学生在此敬问大师,对今次我们乡中这异事如何看?我们乡人能从这场危机中走出吗?” “哈!哈!难得东翁未问自家风水,先问乡难。难得!难得!可贵!可贵!”赖大师抚须欣慰地笑道。 “对东翁如此高风亮节之人,不才当倾力助之。” 李贤闻言,内心暗叫着‘惭愧’两字,他问乡中的未来,是存在有今后怎么去处置家中偌大田产的思想。但他内心对搬离清湾乡此事,那也是到了不得不为时才考虑。他如同绝大数乡人般,对清湾乡有一股浓浓化不开的感情在内,还真是很不舍。 所以李贤的拱手礼更显凝重,以更诚恳的语气说:“请大师不吝指点,给我们乡人指条明路。” “指条明路谈不上,但对于你们这场乡难,我倒可站在风水师的角度谈上一谈,你故且可听上一听。” “请赐教!”李贤凝神而竖起了耳朵。 “你们清湾乡,众山环抱,清河贯穿。南风乘势而来,受陨石谷方向的群峰所阻,气在乡境内低转回旋积聚。全乡境内,水丰气蒸,木华草盛,别于外圈的黄沙土瘠,乡内土壤沃厚。此种等等已佐证实,乡内所处的这方小盆地正为一风水宝地也。” “以葬法言之为:地有吉气,土随而起,支有止气,水随而比。势顺形动,回复始终,法葬其中,永吉无凶。同理,建乡于此宝地者,正是永吉无凶也。故此东翁不必太过挂心。” “如此说来,咱乡必能逢凶化吉了!”李贤大感欣喜问。 “只是这奇祸又因何而起?” “吾只为风水先生,非是陆地神仙,又如何能知道许多呢?不过??????”这位赖大师话未完,突然缄口而仰头观望星空。 李贤心知大师是在思寻着东西,就不敢出言相扰,在旁守候恭听。 一小会后,赖大师凝思的眉头展开,赖先生一指天上的北极星,悠然说: “你平日如时常留意星辰,你当可见那紫薇星已黯淡多年。中原纷乱经年,明主未现,这实属正常。” 赖先生瞄眼似懂非懂点着头的李贤,又一指北斗星之第七星说:“你看,这颗破军星多年来一直耀压群星,经久不衰。” 言毕,赖先生手指一移指向那北斗第一星说:“而这颗沉默多时的贪狼星,近几个月来已然发生变化,逐月渐灿。” 不理仰头瞪眼在想看个仔细的李贤,赖大师竟直解释:“破军星化气为耗,为颗耗星。犹如军队中的前锋营,突前且孤军深入,日久必有接济不及之虑。后队一定要补充接济上,源源不绝时才能破军化禄。破军经年明耀,也正合天下局势,唐殁以来,国破山河在,正是这破军起耀时。要等到名将定杀,明主定世时,那才是到先破后立的破军星完结时。但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在明主未现,紫薇晦暗依旧时,贪狼却由数月前开始跃跃欲试。而这破军、贪狼二星的星耀,隐隐为照向井、参这两宿之间,以二十八星宿方位分,这正是你们大长和国境内。” 赖大师在李贤的疑骇眼神中,手指长长一划移指向南斗第六星说:“还好这颗七杀星(亦名七煞星)还算安稳。如它一动,就和先前我所谈的二星聚合成‘杀、破、狼’格局。此格局一出,则天下必将易主,无可逆转。如此,你们大长和国必就要换朝代了,是否会生灵涂炭,这要看你们的造化和福分啦。” “那是着国事大势来说,于小处讲,这贪狼星现时正明晃晃照着你们清湾这个方位,这次的异事,难不保或与此有奥奇相关。贪狼星主**,主福祸。那百兽对陨石起了贪欲,于你们清湾乡便是起了福祸。听闻那陨石正是两三个月前而降,时间上正和贪狼起变时间相合,这不得不让人深度怀疑。” 对于赖大师的一番长篇大论,李贤也就听个半明不白,但对于事关清湾祸福那是上心的紧。他听到最后一句,禁不住急语问:“这么说,咱乡的这场祸是躲不过了?” “东翁,实话相告,我此次要赶往你们蜻蛉县方向,正是为追寻一条隐龙脉而来。” “追隐龙脉?怪不得你这次几乎是免费的跟我而来了。” “正是!寻龙正是我辈的本分。”赖大师肯定的同时,内心说着:抱歉了!寻龙只是顺带,我真实目的却是不能告诉你。 接着赖大师说:“经过这两天的视察,我几可肯定,这条隐龙的破出处正是在你们清潭村邻近,不出方圆五里内。太巧了,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当真!”李贤激动了,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机缘寻上了自己,被胖脸挤得余黄豆大的眼珠燃起贪火。 “赖大师,如你能帮我家寻得一真龙穴,咱家,咱家真个将这条性命送给你又有何妨?”李贤嘴唇哆嗦着说,全身烘热起来。 “东翁,你不别太心急,且听我慢慢道来。要寻得真穴,那需要审龙、格龙、选址、点穴、定向等等工作,半点也马虎不得。寻龙容易,点穴难,我这才刚寻得龙脉的影子,是否能寻到真正的宝穴,现为时尚早。有龙脉却无龙穴也是有可能的,急不来,也别高兴太早。” “大师有什么吩咐,有什么协助的话,尽管开口,我当是竭尽全力配合。”李贤拍着胸口嘭嘭响地说。他的心头热火,虽被赖大师小小一盘冰水浇落,却未见减退丝毫。 “东翁放心好了,老夫已然说过当倾力相助的。”赖大师无奈说着,同时心内无奈想着,方才还夸他先为乡人着想呢,但一听到有龙穴便心急如焚,早将先前谈话目的抛之脑后。哎,世人大抵如此,但他们哪去理会,想得宝穴还需天时地利人和去调合才成,这中间的变数太多,半点由不得人意。谋地不如遇地,这其中的曲折又有几人能明了? “龙穴之事,还得容我多考察数日方可有准确的定论。唉!有龙脉并不代表就必定会有龙穴存在,世事往往难以预料。”赖大师叹着口气说: “我说出有龙脉之事,是想说明,对于这此乡难,东翁不必过于担心。除这有龙脉是为旺兴之地外,更因是,我看到村人虽对这次诡事心怀恐惧,可人人都有份保家护乡的决心。所谓众志成城,这众志护乡又合符天时地利,故此我敢断定你们乡应是有惊无险也!外有风水内有民心,这正是内气萌生,外气成形,内外相乘,风水自成,这好风好水之乡,冥冥中必会得天之助。” “当然,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如你们乡的应对得法,人心齐向,必会更快,损失更少地走过危机。如只想坐等天意,惰于出力,那么就算老天亲自出手也搭救不了。群策群力为上策。” “如此甚好!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看看家坟?”李贤此时念念不忘仍是记挂着他的风水。 “过几天再说,我想多看几天星象再说。我比同辈优胜之处正在于,我看风水不只是观势、察砂、觅水,更要结合天位、星辰来断风水优劣。” 45章 众志护乡 接下的数天,乡中禽兽并无异样,谷中群兽也没蹿出伤人毁物,加之由猎手探回的情报显示,陨石谷中的兽潮已有渐消的迹象。如此观察几日后,乡中的生活已一切恢复如常,除了暂舍家园的那三村人家,乡人的生活并无多受此次事件影响。 虽然此次危机似乎过去,但有识之士者心中明了,从今往后,如不能彻底解决陨石的问题,那么就有一道无形的绳索永远套在了清湾人的脖子上。不及早做好准备,他日这道无形的绳索化虚为实一收紧时,乡人的命运就命悬一线间。所以,应对危机的工作,都是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如今,蒙院背后的那块小坟地已被铲平,这里将要开辟为乡兵的练兵场及营房。 新搭成的点将台上坐着二十来名人士,这些都是乡老及有份蒙捐的头面人物。乡人自治的基础是以乡会为最高决策层,乡会的常务理事为五乡老,这五人分别来自清潭与深云村各一名,乡墟上一名,其他二名由其他村选出。乡中有大事表决时,五乡老每人具有一定票权重,其他票权便由有份出蒙捐的富户们按捐款多寡来分配。 乡会无权直接插手各家各户和各村的事务,但可表决村与村间的纠纷,督促税赋缴纳等公共事务。五乡老全是德高望重,又无家事缠身的老人,日常负责遇事召集会议,管理蒙捐款项的收支等。 台下,新泥未干的练兵场上,站着二十多列的一群人,这全数为乡中健壮的青壮男人。这干人衣着杂乱,头上盘发扎巾,加冠戴帽者皆有之,队列也是参差不齐。 偌大外圈有大群人在围观,这群人中大半为孩童、少年,小半是妙龄青少女,夹杂着少许的闲妇、老妪、老翁。 今日是乡兵的第一次召集日,全乡无事在身的乡亲多有来围观,在即将开始的这刻,全场是悄无声息。 一切已就绪,五乡老之一的王老举人离座,踽踽走到点将台的前台。他拿出张稿子,宣读完乡中对此次事件的应对策略,再念出义捐的名单及款项后,这位老举人一清嗓音,对着台下列队的青壮大声激励: “乡难临头,唯齐心可渡!此次祸变,乡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无人退缩离乡,更没人为狭隘私利而耍滑头。共赴时艰,这正是吾乡的精气神所在。在所有应策中,最后守护老幼妇孺的重任都托付在诸位身上。今日是乡兵成立吉日,那么今后吾乡就有了子弟兵,吾谨代表全体乡亲,企望诸位子弟兵好好训练,奋勇杀敌,全力救乡!” “现请乡兵正副队长,李兴、陈超出来训讲乡兵事宜。” 在众目睽睽下,李兴、陈超虎步而出,并排走到点将台前台。陈超看着李兴目视而来,他微微首肯下,以示李兴这位正队长先作发言。 李兴扫视下台下排着歪歪斜斜的队列,亮开嗓门大声说: “尔等,可都是男人?” 在众人错愕时,李兴接着高声说:“当然是!你们在危难中勇于站出来保护老幼妇孺,敢于流血牺牲守卫家园,当然算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要记住,当你们站出来,当你们披上战甲,当你们拿起武器去面对妖兽时,你们不但是真正的男人,更是清湾乡的守护神!” “乡难当前,我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离乡出走,离开我们这片热土故乡,成为丧家之犬,做个叛乡孬种!二是,以我们血肉之躯,凭一颗铁血丹心做一名护乡的守护神!” “告诉我,你们要当孬种还是守护神?”李兴对着台下准乡兵,狂呼怒喝问。 “守护神!”场上连连响起震天撼地的高呼声。 不但场上众乡兵被激起雄心,场下如李文般的群童也在振臂高呼着“守护神”,一副恨不得能跟父兄一齐披甲上阵般。 场下老翁们的浊目里竟会闪烁,竟含有神光,他们亦要奋力振臂时,却差点闪了老腰。无奈轻抚着隐痛的腰间暗想:年青真好!如能年青二十岁就好了,怀有颗热血丹心,哪怕早死二十年又有何憾。比起现今枯守副空壳慢慢老去等死,不知人生为何物的不知强上多少倍! 男儿当自强,正是这刻清湾乡的老少爷们心思。 老妪们则是笑容上脸,笑盈盈想着,不愧为我养大育大的好儿孙,好儿郎。 妇人们的神色却是复杂得多,欣喜中同伴着浓浓忧色。她们心思着:孩子他爹,你放心保乡卫家吧!家中一切我能扛着,但一定一定要记得平安归家! 青少女们眼眸异彩连连,暗霞飞颊,她们的心思就单纯得多,都在羞思着:嫁人当嫁清湾郎! 台上坐着的李贤也是心情激荡着,他恨不得将家中的赖大师拉于此,直追问:赖大师,这算不算众志成城?咱们乡有救吧?咱们乡一定能自救吧! 所有乡人的表现,正体现出他们对清湾乡这方热土的一份深深眷恋。 静静等到声音稍少些,李兴双手虚压,压下声音后他接着脸,对着场下准乡兵们道:“大家可能都了解,我是个好人!” 李兴略一停顿又说:“不错,我是个好人,可我坏起来却不是人!” 不理场下的愕然及丝丝嬉笑声,李兴径直说着: “当年,我亲手砍下多名临阵逃跑和不守纪兵士的头颅。那些都是同历生死的战友啊,挥起刀的那一刻,我已不算是个人,而是个无情的,冷血的移动躯壳。可我不得不如此做,因为放任只会害死更多的好战友。” “百胜之兵,首重纪律!所以无论你们是做什么出身,当你站在这练兵场时,当你披上战袍上战场时,你就必须牢牢记住,你是一个兵,必须无条件守纪律,听从长官指挥。否则你不但害了自己,也祸害了旁人,更累及家中亲人,秧及乡亲父老!所以,别逼我当坏人!” “当然,我们只是乡兵,不是真正军队,我没有军法去严惩违纪及逃兵,但我可将害群之马们反绑于木柱上,光着屁股示众于墟口,让孩童们在他们的屁股缝中,插上树枝、花草,在两边屁股蛋上吐满口水,抹上牛粪!” 听闻李兴的最后一句,场下的孩童互相挤眉弄眼,捧腹狂笑。惩罚的场面已在他们小脑中幻想而出,摩拳擦掌直想一试。 老翁老妪们也是笑得合不上口,笑开的嘴刚想合上时,却又被脸上阵阵抽笑的肌肉拉开,如其时有假牙这类东西的话,已然是假牙落满地的场面。 妇女及青少女们亦是低头捂嘴浅笑不已。 别于场下的笑意,场上的准乡兵却是阵阵恶寒由内心升起。 “所以,别逼我当坏人,明白吗?”李兴一字一顿的又喝出此句。 “明白!”众乡兵齐音高声、肃然回答。 李兴对此效果甚是满意,他退后两步以目光示意陈超,该是这位副队长的表演时间了。 陈超先给李兴一个极赞赏的目光,再迈前两步对台下乡兵们大声喊话: “我的大部分家当在县城内,但我有时间就留居在乡中,我现在同样留这里一直与你们并肩作战。为什么?我走南闯北多年所见所遇,清湾乡是民风最醇厚;民心最质朴;民情最祥和;人性最美的地方!” “这样美好的,养育我的乡土,让我怎么可能去做个离弃故土的丧家之犬。苟且是可偷生,但良心岂可得安?” “我知道,诸位为了护乡必会损失不少钱财,还处于危及生命的境况。为了让诸位安心训练卫乡,在此我郑重保证,我会设法让你们免于今年秋冬的徭役。” “耶!??????” 陈超此言一出,登时引来满场的欢呼声。在古时,赋税和徭役这两者,一直是压在民众肩上的重担。每年的农闲时节,民众便要抽一定时间义务给官家出工出力,免费去干筑城墙、修河道、建官邸、平整官道等等体力活,这便是徭役。 陈超说能免去乡人今季的徭役,他的途径无非一是直接出钱买断徭役;二是陈述乡难,恳求上头以免去今年乡中的徭役,但以今时官府的作风,少不了要费大笔银去两疏通才可成功。 众乡兵的欢呼,一半是庆幸能免去徭役的重担,一半是为陈超的无私喝彩。 看着群情激昂,陈超趁热打铁高声呼说:“这次我虽然要大大破费,但谁叫我有力又有钱呢,所以就要出力又出钱。以我婆娘的说法,我这是有钱就任性。” “希望诸位如我般,为了这片热土故乡,为了保住心中这颗热血丹心,就任性点!任性的抛去利益得失,任性的抛去家庭顾虑,任性的可随时抛弃自己生命,只为在全乡老幼妇孺身前筑起道铁墙,只为我们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任性点又有何妨!” “任性点!” 众乡兵和着高呼,旋即相视一笑,因这“任性点”三字本是贬义词,这刻却便有某种神圣使命。 相笑之余,本有着担心自己身陨,家中老少怎么办;今冬想多开块旱田的愿望落空,如此等等的惶惶犹却的心情大为淡定。 这是首次召集,还未到正式开训时间,因营房、器械等都还需时间准备。目的是统一思想,定好规则,协商分组等先前工作。 最后,这近五百人的壮丁,以一户出一丁的原则,最终募得常备乡兵二百八十二名。这常备乡兵农闲日分为三队,每队三天一次的轮换集训,农忙时便分为五队,每队三天一次的轮训。 翌日,清潭村郊野外。 “赖大师,你看我家祖坟如何?”李贤一脸期盼的望着赖大师说。 46章 观穴 一 “东翁家这祖坟???不错!非常不错!”赖大师抚须缓缓点着头道:“东翁家这阴宅是为少阳穴得位格局,坐艮向坤申,右水倒左出丁方,对面三台案,坐艮寅为得位,空者穴自土星角出,收右边进神水过堂,必定人丁大旺,富贵双全。” “纵看阴宅所处这山头,四周浑圆,两侧支脚铺展,势如踏水,好一副蟹形相宝地。而东翁家阴宅恰处点于这蟹相宝穴处。” “此地虽隔那条清河稍远,但妙处在于山顶那连绵数堆的土堆,起伏若波,层层而进。以定穴星峰而言,这正属水星峰。旱蟹得水,妙!妙!” “那是,那是。”李贤给说得满脸红光。“赖大师所断极是,家父生前也亲口跟我说过,我家这祖坟为一天蟹宝穴,家中必会财源广进。” “山主人丁水主财,我们所站这座山虽非高山大岭,但在这群山丘中已为最高最壮实的一座,所以主家必人丁多旺。故此我敢说东翁家必是人丁兴旺,富贵双全之家。” “大师所断极是,我兄弟五人。如今我膝下男四女三,算得上是人丁兴旺!” “只是!”李贤话锋一转说:“自从这祖坟建起,数十年来家中的财源确是绵绵流进。但近年来,我家的财源似乎有停滞之感。我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还恳望大师指点迷津。” “借问东翁,可知贵穴掘深几尺?” “记得先父有言,择穴的大师说这为岸上蟹,就以深藏得力贵无方的原则,掘地有十二尺深。”李贤略一沉思回答。 “既要真正评福祸,那么就请恕我直言!” “大师,请直言无妨!无妨!” “入山看水口,登穴观明堂。你看穴前那条溪水,弯曲数回才由右方这两山间流走。这属两山夹一水,水即为财。受两山夹,即属关拦夹拱有情而不愿让财流去之意,就财来说这已是好穴。” “不过,这蟹相宝穴最大的不足处是明堂过小,风水家言‘明堂容万马,水口不通舟’,这个明堂当是越宽敞越好。” “风水中的明堂,指穴前群山环绕,众水朝谒,生气聚合场。简言之,明堂为阴阳宅前的空间,是聚水集气的地方。明堂就是看前途的地方。”赖大师迎着对方极是疑惑的目光,解释完明堂后接着一指正前方三座小山说:“虽贵有近案,但案却不可太近,太近便有逼窒之势。甚憾是宝穴前案山稍嫌近了些,造成这明堂偏狭。明堂小,东翁富冠一乡是足足有余,一郡却是稍嫌不足。” “原来如此!”李贤如恍然大悟般点着头。 “可如今,我要冠富全乡却是力有所不逮,这是为何呢?” “这宝穴本可荫护子孙三百年,但因葬于过深,可能要稍有折减了。” “什么????”李贤大骇,一路从大师口中道出的都是好消息,这忽来一坏讯怎不令他大惊。 “东翁勿燥,就算稍折也有近两百来年的气运呀,一个朝代也不过如此。你家得宝穴不过七八十年,所以问题不全出在这,且听我慢慢述来。”赖大师压来李贤的燥急后,细细道起: “先说葬之深浅吧。葬经有言:藏于涸澡者宜深,藏于坦夷者宜浅。这穴深掘是为取旱蟹深穴之气,但忽略了此山多有泉眼的事实,深葬祖骨受水气浸蚀的程度就越重,易折损气寿在所难免。加之明堂偏小,想尽取蟹气又犯了‘力小图大’这一忌。所以我才断言过深是也!” “案山太近主出人顽冥昏浊,不可训诱。我刚提过这宝穴的案山偏近,所以主家应多注心性修养,切忌持富凌人才是。我纯以风水言之,东翁你可能稍有犯此忌。” “哪有,哪有!”李贤迎着大师笑眯眯的目光,尴尬的无力辩解。 “你看那。”赖大师指着眼前这条弯弯曲曲的溪水。 “你说那小小潭水吗?”李贤顺指看去,所指处正是于溪流中形有一小水潭。 “还好,只成形有一小水潭。”赖大师说:“如果有形成两个,那分明是明堂两口,即哭也。哭是什么意思,东翁应该能明白。还好如今只成一口,为吊非哭,所以我说东翁只是稍犯持富凌人之忌,还不算重。‘吊民伐罪’,这个‘吊’字就是慰问受苦民众,无形中上天已给你启示,置之不理那就演变为‘哭’字了!” “天气怎么变热了!”李贤看着那小潭和潭边弯弯曲的溪水,越看越像是个草书的“吊”字,不禁汗流浃背。 看了眼正在抹汗的李贤,赖大师深叹口气后再说:“无论造坟或建宅,都当于积德为本,风水相辅。为何说‘天道无言’,是为老天不会跟人直接说话,但天地之感往往应乎人心。天地未必有心于人,但人的心意德行往往与天地感应。” “我看到这滩小潭,便想着东翁可能在民心中造有积怨。不管对否,我以一言相奉:财运心中蕴,风水为外应。风水虽有助,但德行才为本,切勿本末倒置了!” “听大师一席言胜读十年书,请大师再多多指点。”李贤抱拳一鞠到底诚心说道。 “东翁宽心,这当是一风水宝地,只是稍有不足。等得今夜星辰现时,我们再来。结合星辰位置,我自会给个满意的整理方案。因涉忌未深,稍一改良后,再有人性人德相应,东翁家仍可富贵绵长。此事先搁一边,我先带你去一探隐龙之穴,如何?” “好!好!极好!”李贤喜叫,旋即顿觉有所失态,神情一肃而道:“我们家的富贵就全拜托大师啦!成功与否,事后我必会奉重金相酬。” “再说吧,但说不得要在你家多打扰一年半载的。”赖大师若有所思的轻说。 “赖大师尽管想住多久就多久,我必将大师一直当上宾招待。”李贤喜道,他兴奋之余没曾留意到大师稍变落寞的神色,只以为要择良辰吉日,到真正修坟时间当需等候些日子,有大师在旁当然好。如风水见效,多供奉个十年八年也无妨。 小半个时辰后,李贤随赖大师返回到村郊旁一小山丘处。两人此时正立半腰一小土岗上,右能遥望村场,正可远眺陨石谷方向的朦胧群峰。 赖大师低头细察数遍手上罗盘的三针落位后,神情甚是满意地将这甸手的花梨木罗盘小心收回挂囊中,微笑着瞭望着远处群山。 李贤跺两下脚底土岗,狐惑问:“大师,隐龙穴不会就是这吧?” “你看那方巨石有什么特别吗?”大师却是未回答,而一指远在清河对岸的一巨石反问。 依指望去,李贤便知大师所指。正是那不知有多少年来,一直突兀耸立在对岸的大石台,其深深插在离岸百多米远的一土垄之上,方方正正又大如房舍。这方方的石台似是由整块巨石而成,埋入土中不知其深,露土有丈余高,四周方形有棱有角,顶部椭圆凸起,如趴着只老龟。 “大师是说那方巨石吗?最面上稍有收小处倒是有三分像只乌龟,其他的就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了,少时我们都曾爬到那龟壳上玩过。”李贤边瞪大他的黄豆眼边喃喃道。 “最上面爬的是只缩头收尾龙龟,有见过官印吗?”大师悠悠道。 “那方方的大石是块官印?”李贤惊叫。 “准确点说,这是块权印,一块大半埋在土中的王权印!”别于对方的大惊小怪,赖大师慢条斯理的说道:“这块权印虽不至于能号令天下,但也可施威一方诸侯。” “大师,这???这???真的是一块龙穴吗?”李贤还在大惊小怪着,更兼有满眼的疑惑。 “这里只是龙椅背顶上,龙穴已被误打误撞的人占住了。”赖大师下指脚前十数米的一座陋坟说。 扫了眼脚下不到五百方的山窝,紧盯着大师所指散坟中的那座,李贤以无比艰涩的语调口说:“不???可???能。” 听着对方沙哑的,一字一顿的话,赖大师哂然而笑说:“此处虽后无乐山,左无青龙右没白虎护卫。更严重的是,处在这连片小山丘中,似乎缺乏缠护。要知,凡真龙必多缠护,缠多富多,护多人贵。” 赖大师似在证实这里真不为龙穴般,口中源源不绝轻吐不吉之言:“如龙行无帐幕缠护绕行,则显主龙孤独无援。其势单力薄,即使势大雄健亦为贱龙。纵有穴形,也只合建神祠庙观,安坟建宅必主人丁单薄,老弱无依。” “人丁单薄、老弱无依。”李贤顺着赖大师话头反复喃着这句,这刻他满眉的疑色褪去大半,而多夹伴着些许敬色。 要知,李贤刚听大师所指之坟为龙穴处时,心中直翻江倒海着。因为脚下这小片山窝地,正是李田家的先祖留下的家坟地。他家先祖都葬于此处,而大师所指小坟所埋正是李田的爷爷。自这小坟立好后,李田的家人以不到两年一口人的速度消亡着,最终只余下李田及几近瞎掉的老爹。如此境况,竟还说是龙穴?如不是先前断自家祖坟时言之灼灼,李贤差点要指着这赖大师的鼻子直呼骗子。所以方才李贤内心一直在打转着:莫不是便宜无好货吧!莫不是亲家翁介绍错了?关于我家祖坟的修置,是该听还是不该听这大师的呢? 47章 观穴 二 “刚才我说过,这条是隐龙之脉。”在李贤刚建起对大师的信心时,赖大师话锋一转,连绵不绝说这确是龙穴之地。 赖大师说:“你看这前后左右遍布山丘、山包,它们只是隐露冰山一角,于地下算起却是重重起伏,屈曲环绕,隐有重重的在缠护着这龙穴。远处那枚王权印下的土垅,高不超眉,低不过胸刚在伸手即可的位置,正是极佳的一案山。案山至这坟头间沃田数百亩,兼有条清河弯曲贯流,如此极佳的明堂哪处可见?再看远处那重重朦胧山峰,重重叠叠,节节增高,疑似群官拥聚而来。如此妙的朝山又从哪可找得到?“ “还有那枚王权印摆于案上,遥然正对,我们脚下这小窝,不正如那堆满棉被的太师椅吗?悠悠坐上此龙椅,正如我们所见,一切境观尽收眼底,权印在手,群官来朝,此处不是龙穴哪处是?” “是???是吗?”李贤再次目瞪口呆,内心巨浪复起,他内心真想掐住大师的双臂猛摇,狂呼提醒:你知道李田家立这坟至今,家人差不多死绝啦?现在他家穷的连底*裤都要缝三处啦?现家中老爷子几为瞎,娘子为疯,过这样苦逼的日子还是龙穴?龙你妹啊! “不过,这种龙穴,我劝东翁还是不要打它主意为妙。” “哪会!哪会!”李贤苦笑。 “‘潜龙勿扰’!这是一条隐龙脉,一条在沉睡中的隐龙,此穴处正是它呼气之处。谁要打扰它的睡眠,乍醒来必然会择人而噬。” “当真!”李贤如被踩着尾巴的老猫尖叫,身下双腿如被万蚁所噬,肥唇哆嗦,身上多块赘肉也不自禁轻抖着。 “东翁,你今日太少见多怪了!有什么好紧张的?我这是以风水角度论之,就算我们站在这上面拉屎拉尿,也不会有化气为实形来报复的事情发生啊!你害怕什么?”赖大师看着对方的表现,极为的不满。 “大???大师!你???你有所,有所不知,”李贤心中略定,舌头打着结说:“你所指这坟的主家,前前后后真有意外亡去八口人之多。” “果真?”赖大师精神一振急问:“前后有几年了?他家现今如何?可有得过大笔意外之财?” “意外之财?”李贤对这个问题却是意外万分。 “唉,我再跟你解释下这种龙穴吧!”大师当然知晓对方因何困惑。 “这条睡龙吃饱后,在打着饱嗝之余,它会将剩下的骨头吐出给主家。它也是希望主家能多发财添丁,好等它下次饿时再饱餐一顿呢!但有些既懒又好睡的恶龙却没如此好心,它想吃就吃,吃累了打个盹再吃,吃到绝门绝户就再次沉沉入睡。” “吐一次骨头,主家便得一次意外之喜!我说的意外横财正是此理。” 赖大师说得极其形象,听在李贤耳中却深感毛骨悚然。李贤喉咙干涩说:“这还算是龙穴吗?与那些凶穴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才叫为‘潜龙勿扰’!”赖大师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想收服这种隐龙宝穴,条件当然是苛刻难办。” “这么说还是有办法的了?”李贤的寒意未退,眼珠冒有小火焰。 “第一,要有副至亲的降灵祖骨相压,第二???” “什么是降灵骨?”李贤内心存有幻想,遇到关键不明的问题,他忍不住打断了大师的话。 “就是生前有涉灵能力的先人遗骨,像做过降邪道士或是巫师等至如此类的,得有一定道行的人物,不是那些蒙拐骗的歪人。龙脉是风水家言,实为天地灵气也,这种隐龙脉,要用此类涉灵人士的骸骨才能驾驭得了。” “喔!”李贤深为遗憾应着。 “第二点,是要主家为积德之家。这隐龙如山中隐士,如想得它出来辅佐,没有德行怎么行。辅助缺德行的主公作恶,最终必累及己身。对于欠德的主家,无论隐龙或隐士者都是不愿出山、出力的,强迫只会引来反噬” “想骑龙飞腾,想获这种隐龙宝穴的鼎助,必须先要有这两个前提条件。条件虽苛刻,但得之必得大助且忠心耿耿,没条件而前来招惹,必招致滔天怒火!” “对了,这坟的主家究竟是怎么个境况?”赖大师重提先前的提问。 “他家立这坟应有二十来年之久,前十二年内先后有八位家人死亡,多是病亡或意外身死。消停了三年后,他家李田以而立之年娶得一疯婆子。不知大师这几天在村四周转悠时,有没有遇有一疯婆子,娶的正是她。过两年又得一男儿,然后直到如今却是风平浪静,既没有横财亦再没有家人身亡。” “唉?大师!你说,李田先娶得娘子,两年后又生下男丁,这算不算是这隐龙吐了两次骨头给他家呢?”忽然想到某点,李贤极为好奇地问。 “而且好奇怪,他家瞎眼的老爷子眼看快不行了,但自生下这个孩儿后,那老爷子在这八年中反见逐年康健,眼睛也好了点。现在编织竹篓不知有多快,哪像个将瞎之人?” “这么说是十年、八年前开始了!”赖大师陷入深思状,喃些不着语意的怪语来:“恐怕是这条隐龙受惊了吧,真是那般有来头的人物来临,它只能蛰伏不敢乱动。看来,我所寻的应在此地没错。可我有那种机运吗?不敢多奢望,做个身前卒也好。在其身边,能让自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好。” “大师,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大明白的?” 得李贤惊醒,赖大师抚须沉吟小会说:“东翁,你对这隐龙穴有想法吗?” “还是免了吧!”李贤稍一想说:“万一是条恶龙,只吃人不吐骨那我就对不起列祖列宗了。大师能让我家富贵源远流长,我便心满意足。” “难得东翁如此心清神明,拿得起放得下。你放心,我早说过会倾力相助的,今晚便会有个结果。贵家祖坟亦是难得一遇的好穴,虽不能称王拜相,但胜在有几百年的绵长,这实在是太难得了,比起富不过三代的真有天壤之别。” “全仗大师多多成全。”李贤抱拳再谢,如真有近三百年长的富贵,他也是心满意足。争霸天下,风险如此大的事,在李贤胖胖身躯内还没装有如此大的雄心,舒舒服服过着安乐而长远的日子才实在。那些权贵们还不是过得颤颤巍巍的,哪有在清湾乡当个土财主过得舒心呢!并且自家条件在这,那吃得定这种隐龙宝穴。 “对了,昨晚拜托的事,准备得怎样了?”赖大师问。 “大师的吩咐,我不敢怠慢,那小小事情早办妥啦。今日吃完午饭,我便叫犬子带你去完成心愿便是。” “时候不早了,我们这就打道回府吧!我可能要在此打扰个三、五年了,什么事情都可慢慢从长计议。”赖大师满意点着头说。 “欢迎大师长住,我当必力尽地主之谊。”李贤也是满心欢喜,如得一真材实料的风水大师长驻家中,那该有多大的荣幸,自家自然也会受益良多。这一早上来,李贤的心乍惊乍喜的也有些疲了,没曾留意大师先前只打算留个一年半载的,现在却说要留个三五年之长。 48章 初会 当天下午! “爹,爹!我想带旺财去放放风。”李文推开书房门对父亲说。 今时对于百兽异动的事,乡中统一的看法是,这不过为百兽在争地盘罢了,只要乡人不主动招惹那些野兽们,会相安无事的。加之各家各户的禽畜没有异变,乡中生活这几天来已恢复如常。很快就有乡兵保护,以防某些蹿入乡中的野兽伤人,乡人对今后的日子还是乐观的。 旺财,是从外公家领养的小狗,数月来已渐渐长大,甚是惹人喜爱。小狗给外公起了“旺财”这俗气名字,却是机灵得很,和李文已成一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受八月十五夜百狗叛家的影响,出于对它的爱护,旺财已被关在家中多日。如今风平浪静后,李文便想着带这位狗友出去吹吹风。 “去吧!”李兴的头都没抬便挥手说,他紧盯着桌上的十数个小木人深思着。 异于普通乡民,李兴作为决策层人士之一,他得到的信息更全面更准确。现时的陨石谷已全为狼群统据,共有近二百只之多,似乎方圆三千多里的百草岭群峰的狼群都齐聚于此。据猎手们探回的信息,如今陨石谷中的树枝挂满、地面遍布着肉条,那是群狼从死亡的野兽身上撕来,似是想趁秋风起,将吃不完的肉腊起来作口粮,一副在谷中安营扎寨不愿走的样子。 稍安心的是,狼群极为眷恋陨石谷,不愿多离山谷稍远的模样,所以现时对乡中的生活还真没造成影响。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同于普通民众的以为太平,李兴这些全面了解详情的决策人士怀有深深疑虑,他们更愿这些狼群为流窜的兽群,只一时危害乡人便会散去。狼群的这些反常行为,让他们意识到,如今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 所以,趁训练尚未开始这段时间,李兴绞尽脑汁在思考怎样快速提高乡兵的战斗力,怎样才能提高乡兵的训练效率。就算是正规军队,全职训练下,新军亦要近半年才会形成战斗力。更何况是分为多组轮训、仍要记挂家中妻儿老少及农活的乡兵,时间不饶人,李兴正为此无比头痛着。 “文儿,等等!”李兴突然想起什么,出言叫住将要离开的儿子。 “如果旺财有什么异常的话,你就不要阻拦它,让它去吧!”他是担心家中这条狗有什么异动,而伤及儿子。 “什么异常?”李文信息有限,加上年纪少,他不知父亲具体所指。 “就是旺财想离开你,不愿回家时,你千万不要勉强它,就随它去吧。说不定那里才是它的生命归宿,成全它吧!”李兴看着儿子手中所牵的旺财说:“旺财,希望我们不用战场相见,那时我们可是各安天命所战,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旺财欢快的冲着李兴汪汪叫了数声,它虽听不明主人的语意,但也感觉得出主人的善意。旺财多日未放过风了,赶紧应答主人才是。 “李文,快走,快走!听说胖猪家在发糖果花生呢!”李文刚迈出家门,被呼啸而来的两死党,一左一右拉着向村场奔去。 刚踏上村场,李文三友便看到李世富面前围着数十个村童。李世富身后一位家仆提着两篮满满的零食,再靠后便是他家新来的先生。 这位先生在村前村后绕转有多日,他一身教书先生的着装,头上多戴顶名为庄子巾的道帽,而帽后多接有两根长长的逍遥带,再捧着刻有繁杂又高深图文的罗盘,配上长及胸的山羊须,一副逍遥而高深莫测的模样。如此一位老先生早为全村人所熟知,人人都知是李贤家新请来的风水大师,连村狗们打第二个照面起,已不再冲他直吠。 “一个个来,十岁以下的人人有份。但每个人只准领一次,我可都认识你们,不许耍赖。”李世富大声嚷着,接着一把一个人的分起糖果、花生给村童们。 这是李贤照赖大师的要求而安排之事,刚知晓大师如此要求时,李贤曾问这是否算是给自家行善积德的,可只得来大师笑而不答的摇头。 见大师一副高深莫测而不愿作答的神色,李贤遂放弃追问。这花销又不大,照大师吩咐做便是,因此就有这村场分糖果的一幕。 “一个个排队来,拿到了糖果记得要去跟我家大师说声多谢。”李世富身旁的家仆帮忙维护着秩序。 “难得胖猪家大发善心,不拿白不拿。”李健生一咽口水便闪入人群中去。 大半柱香*功夫后,全村六、七十号孩童各人都双手捧着糖果花生满意渐散。 “李文同学,你不过来领糖果吗?”李世富看着十余米远处,牵着小狗在冷眼旁观的李文,他忍不住好奇问道。 “谢谢了!”李文轻摇头说。 “为什么?这是赖大师免费送给我们全村儿童的。”李世富走前数步怪叫着:“难道你以为下药了吗?你看所有人吃了不都好好的吗?” “人家不稀罕就不稀罕,李文可是朵奇葩。你以为免费,别人就非得拿吗?”这时慢慢走回,嚼着花生的李健生替好友回答。 “文哥,这糖果还真很好吃咧。”李源吧嗒着嘴一扔手上糖纸说。 “李世富,你什么时候给别人送过大便宜了?什么时候听说过风水先生会给人发糖果的了?事出反常,我想不明,当然不愿占不明不白的便宜。而且???” “呵呵!这位小哥,有什么想不明呢?我这是想跟村中各位小友结个善缘。”那位赖大师一直未曾说过话,只不停对来跟前道谢的村童点头微笑。这时听到这臭屁孩竟质疑自己的动机,赖大师忍不住打断了对方的话头。 “我最想不明的是关于大师的风水学说。”李文不亢不卑地回答。 “哪方面想不明?“赖大师惹起了小兴趣。 “既然风水大师那般厉害,为什么不给自家看风水呢?自家就可大富大贵的,何必这么辛苦来给人作嫁衣?再说,我听我爹讲过那么多的历史典故,可就没听过历史上有哪个风水大师能成王拜相的。唯一有个造反的风水师名为唐寓之,他却还没成气候前便草草败亡。” “可见风水学说,说不定就是一骗人之说!”李文小童心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竟当着赖大师的面,直接下了个风水是骗人的论断。 多日来,村中人们常常谈论着两件事,一件是陨石谷中群兽的动向及乡中的决议;另件是李贤请了个身怀绝技的风水大师回来,只怕他家要飞黄腾达了。 这赖大师时常在村周走动,扎眼得紧,身为好奇宝宝的李文,自然有跟父亲提疑风水之事。李兴趁机便跟儿子讲些历史上有关谶语、有关风水的典故。这些虽解不开李文心中的许多疑惑,可李兴的因势施教得法,所讲的许多个历史故事已深深印入李文脑中。因此,李文这刻说得头头是道。 旁边的李健生、李源两人也觉得好友说的在理,边吃边点着小头。这种情形早是司空见惯,谁叫李文有个了不起的爹呢。 赖大师起先还听得饶有兴致,但听到这屁小孩最后竟妄下风水师为骗子的论断,大师盛怒下,也不肖跟这黄毛小儿辩解。 “什么叫‘伤师之地’都不明白的人,岂敢乱下结论!”赖大师扔下此句拂袖而去。 “你以为你是谁啊,赖大师这种人物你都敢得罪,你是在找死吗?”李世富一脸不屑的批评李文,但看着赖大师走远后,他却又冲着大师的背后伸舌头做了个不屑的鬼脸。 “世富,你这是在干什么呢?”这幕恰好给路过的三叔看到,便出言喝止这位亲侄子。 “三叔,你有所不知,这大师每天就知游手好闲到处散荡,却要我家大鱼大肉伺候着。占住着我家唯一的独院,品着我家最好的茶叶,每晚只会躺在竹椅上望星星。说不定他真像李文所说的那样,就是个骗子呢!”李世富不知今早这位赖大师已为他家出过力了,他本对这位不做事,却享尽家中最优待的大师有所不满。这次更因他,就将家中新买的所有糖果全分给了村中儿童,故此李世富心中怀有怨气。 “你们黄毛小儿懂个屁啊!风水这事可神奇着呢,来,来,我给你们讲个风水的故事吧。”李世富的这位三叔最好风水之说。 听到有故事听,旁近未散开的村童都围了过来。 李世富的三叔一润喉咙便讲起故事来。 他讲,以前有户人家也请了位风水师长住家中,以帮自家选一风水宝地。好鱼好肉的招待了一个多月,也已选好了坟址。一日,那位风水师坐在门口点着头说:好是好,有前有后的,可惜就是有点跛。 这时那户人家的媳妇出门挑水,恰好将风水师的话全听入耳中,更巧的是这位媳妇有点腿疾。于是,这家人就认为这风水师为一轻薄之徒,而缺德之人水平多有限得很,因此便有意的怠慢风水师,一副恨不得将人扫地出门的样子。 其实这位风水师已为主家选定一极好的虎相宝穴,但略有些小缺憾是,宝穴所在山头塌了一小角。当时,风水师说评的是那虎穴,非是女人。刚找到宝穴,主家就变脸了,风水师当然气愤不过,便偷偷的做了手脚,结果那户人家只装了座虎头蛇尾之墓。 “知道什么叫虎头蛇尾的风水吗?”三叔对着数十只充满好奇的眼睛笑问。 看着那些浪鼓般的小脑袋,三叔得意地说:“我来给你们长长见识吧。所谓虎头蛇尾风水就是,就是???” 李世富的三叔故意停顿一下才满意地说:“就是你家养了窝小猪,开始都生得好、长得快,但刚要出栏时却全部死翘翘;地里的红薯长得藤粗叶绿的茂盛,可挖开只有他奶的小尾指大。所有的好事都是让你空欢喜一场,这便是虎头蛇尾风水的结果。” “风水师厉害着呢,金手指这么一点,你家就等着滚滚财宝进家门!风水这事,你们可别不信。想当年,对,就是你李健生家,你家刚建好你太爷爷那坟时,可发生了件怪事!”这位极喜好风水的三叔装的故事可真不少,众童也爱听,都屏息竖耳聆听。 49章 风水 “下葬的当天,李田的娘在喂猪时,家中养的老母猪嗷嗷叫着,数次要扑向她怀中去。这事,我可没半点虚言,当年全村人都有听说的。” “当李田的家人发生第一桩意外后,村中有老者力劝健生爷爷迁坟。可健生爷爷却说,亡父曾托梦给他,这块是风水宝地,千万别挪动。” “你们都知道,健生一家族都是犟骡子型的。”三叔一指李健生说:“直到家中连续有四口人早亡后,健生的爷爷在犹豫中才决定要移坟。可在去坟墓的路上,健生的大伯却被毒蛇咬死了。而且李田那头憨驴子,前天夜里也曾得爷爷托梦,说什么他要以身伺道,别动他。所以直到如今,健生家那座坟就从没更改过。可到如今他家也没有翻过身来,并且人丁凋零。” 李世富的三叔看着李健生,以诚恳的语气说:“健生你知道吗,你爷爷在你出生前就病得已快不行了,可他一直熬到了现在,知道为什么吗?” “他那头犟骡子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看到家中大富大贵起来,以证实他没错,证明那确是座宝坟。如今你全家的希望可全寄托在你身上了,所以李健生你要生生性性,加倍努力才是。” 这三叔不理撇着嘴的李健生,扭头对着亲侄子说: “所以,世富你记住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敬重赖大师。至于李文嘛,他的老爹既不信风水,家中又没座祖坟。光脚不怕穿鞋的,世富你可千万千万别信他的话。” “三叔!赖大师会让我家大发吗?” “那是当然!不看你爹捐出大笔钱后,这几天了都还在乐呵呵的!傻小子!这没看来什么吗?我现在就是给你爹叫去商量这事呢!”三叔一拍世富的小脑袋警告说:“记住我刚才的话啦,可别坏了大事!” 是夜,李贤家的小独院中,赖大师饭后和衣卧于躺椅上,旁的竹几上放有壶泓碧绿茶,大师的品茶观星时间到了。 赖大师怔怔遥望着繁浩星空,轻抚擦着手中的颗石珠,自语道:“以星象所向,于这个地方应该没错。由我八年前观到的天象推算,再由今早所知,那隐龙八年前就开始蛰伏为旁证,那么时间上应相差不远。只是我手上这颗撼龙珠,今天却为何无丝毫动静呢?” 赖大师想着今天下午,已和全村适龄的孩童会过面,可袖内紧握的撼龙珠却丝毫无反应,心头大是疑惑。 “是我神感不足,还是天与地有别的原因呢?” “不过也没关系,已有颗耀星在逼近七杀星。这一两年内,七杀必动。那时大长和国这片国土上便成杀破狼格局。如此大格局临尔国,尔虽非当事者,但也必多多少少会受点影响,总会泄些信息出来吧,我就在这耗几年了。我既无怀恶意,又如此诚心,还找尔不出,怎对得住我‘追星宗’的名号?” ?????? “大师,时辰已到,我们几兄弟已准备好了,随时可出发。”李贤抱拳恭声说,他身后紧随着四位自家亲兄弟。 今天下午,李贤召集五兄弟相聚一堂,然后将早上随赖大师观穴的情况细细说出,当然省去隐龙穴之事。 众兄弟对大师种种风水评语啧啧叹服之余,大师的水平在他们心中也得到高度的认可。连最富裕的大哥-----李贤都愿意依大师指点修整祖坟,余下的四兄弟自是不持异议。他们虽家室还算富足,可有谁不愿更上一层楼呢。 风水这类涉及家族兴衰的头等大事,当然不敢假借他人之手,怕是惹来他人的眼红与使坏,故此今夜就家中五位亲兄弟随大师夜探祖坟。 未久,四人提灯笼执棍,一人扛锄紧随赖大师走在空旷寂静的山路上。 “大师,您常要在夜里观山觅水的吗?如果遇上猛兽可怎办为好呢?”受多日来兽变的影响,如今的野外更显寂寥,有一人心中发着凉而问。 “我随身可带有独家秘制的霹雳沙,诸位东家放心跟着我便是,保证一般猛兽不敢近身半步。”赖大师自是明了,这是有人心里在发毛,想从他这里得来心理安慰。 话刚落,赖大师穿上鹿皮手套,分别从挂包中抄出两小把白色和黑色的粉末。然后双掌合并,将黑、白*粉末混合在手心轻擦数下,最后猛然将混合的粉末洒向夜空。粉末遇风而“噼里啪啦”响不绝耳,在夜空中火光狂闪,青烟阵阵如烟花般绚丽热闹。 “大师确是神人,神技!”李贤五兄弟对大师这一手直竖大拇指称服,心中也吃了颗定心丸,先前那份忐忑消失无踪。 “雕虫小技罢了!”赖大师说着领路而去。 在李贤五兄弟心中,这当然是赖大师的自谦之言。但在大师心中,这那算是什么神技,自己不过是参照黑火*药的古方,以硫磺、硝石、木炭为基础,夹杂少许的桐油、淀粉、白磷、头发末梢等等,再经几道工序而制成的两种粉末。这个又不能真个伤敌,谈不上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神技,用来驱虎逐狼倒是胜任。 “诸位请看,那一团星云像不像一只巨蟹呢?”李贤家的祖坟前,赖大师一指黄道十二星座之一的巨蟹座说。 五兄弟纷纷抬头,依大师所指天空拭目望去。只是这巨蟹座为黄道十二星座中最暗淡最稀疏的一座,中央更是有一团古称为“积尸气”的白色雾气。这也应合希腊神话中,这巨蟹是被一棍打碎打死之说。总之,这巨蟹座最是不好辨认。 “你看,那像不像一只大钳子?” “那好像是蟹的胸部嘢!” “那不是蟹的一只小脚脚吗?” ?????? 赖大师等这几位兄弟一阵叽喳后,干咳两声才说:“诸位请看,在两大钳之间的蟹头,与贵祖坟头约莫偏差了一宿角(以二十八星宿平分360°),先在这锄个记号。” 大师在身下草地上踩了两脚后,边移位置边说:“得位正后,这蟹相宝穴便可遥望天蟹了。嘿嘿,如此明堂,别说容万马了,容万亿马又有何妨?” “大师,难道是因我家的明堂偏狭,这样便可改善我家的明堂了?”稍有涉猎风水的老三急问。 “在地上,坟头与案山间的开宽地为明堂。于天上,宝穴如果能与本相星座遥对,这之间的天域算是一种最特殊的明堂,你也可叫它为----天堂!”大师抚须笑答。 “这???这种明堂,也太他妈???也太大了点吧!”老三咽着口水艰难地说着。不但是他,旁边的其他四兄弟也被这种说法给镇住,全为目瞪口呆状,作不出半点声来。 “诸位也不用高兴得太早了。”大师一言惊醒呆若木鸡的数人。 “本相星座与宝穴间系连靠的是那微不可查星光。那么相对应宝穴与风水、富贵相联的,是那些不可察的人性、心德,这是要有天人感应才行。想得天助,这就更要讲究德行,半点侥幸不来!” “大师,但请宽心。咱清湾乡中可没曾出有恶人来。”五兄弟异口同声答道。 “如此甚好!”大师满意点头说:“再选个吉日将棺木上浮三尺,如此便可万事大吉啦。” “大师,这叫着‘升棺发财’吗?”老三眉开眼笑的喜叫起来。 赖大师未理会今夜里多有咋呼的老三,而接着说:“改坟头方位和升棺木这等大事是急不来的,得选个良辰吉日。在春季时节,天上的巨蟹最为耀眼,我要结合你家先祖的生辰和忌日,在那几月中选取个吉日来。” “应该的,应该的!”老三又在咋呼着:“‘不得真龙得年月,也应富贵发人家’,说的就是这道理,大师的水平确是超一流。” 看着大家眼勾勾望来的眼光,老三惊觉今夜忘乎所以下有所失态了。他搔着头期期艾艾的对着赖大师说:“请大师见谅,今天我???我见识到大师的风采,有所失态了。” “赖大师千万莫见怪,我这三弟平日对风水之学最是热忱。”李贤出口相帮。 “无妨,见猎心喜乃人之常情。”大师虽略显孤傲,但为人却是好相处,他耐心解释: “升棺发财,不过是庸人取其谐音讨个口彩。要知埋骨如针灸,不论深浅,以得气为宜。太浅则如隔靴搔痒,太深却会痛彻心扉。世事非是以‘最’字为佳,而是以‘度’字为良。” “你说的得岁月却是真的。天时地利,天时地利,得天时与得地利同样重要。同样,定向也是极为重要的,你有所耳闻否?”大师笑问老三。 “二十四山???”老三激动得挥着手以喊着的语调说,但才说得几字,他惊觉自己又再次失态了。 老三忙强压下心情,一润嗓门后以刻意轻缓的声音道:“二十四山有宝珠,二十四山有火坑,定向是有着此种说法,对吗,大师?” 看着老三满眼的期盼、搓着双手的恭促模样,赖大师哑言一笑而点头。 (注:巨蟹为春季星座,在二、三月的夜晚,在南方天空可以看见,小说中观巨蟹的时机有所出入。) 50章 存疑 “赖大师真乃神人也!如在大哥处住久生厌倦了,大师可移步我家,我必倾尽全力款待大师。”老三得到鼓舞,目光灼热的邀请。 “再说吧,什么事都要讲究缘分二字。” 同一时刻,李文家中书房内。 “爹,爹!借你小小时间,有个重要的问题要问你?”李文荡着父亲的一手臂说。 李兴放下手中木人,抛去脑中的阵法推演,叹口气说:“你又有什么问题啦?说吧!”同时他内心暗叹,有个好奇好思的儿子,有时是甚为欣慰,但有时也是件头痛之事。 “风水师口中伤‘师之地’是什么意思呢?”原来李文仍记挂着下午赖大师所言。 “伤师之地说的是,有些风水宝地是不愿有人去打扰它的,如有哪位风水师指点他人去占据的话,那么风水师必受噬而身亡,说是为地噬。” “而风水师如给自家看风水安坟的话,占据的那处确是风水宝地的话,他也多半会被受噬而亡,说是为天噬。” “因为给他人看,还有成全他人的美德在内,而给自家看就只余窃据天地灵气的居心叵测,当然风险极高,所以风水师一般是不会给自家看风水的。” 李兴没打算去考科举,就没将全副精力放在四书五经的故纸堆中,去强记硬背那些指定的先贤之说。他随性而博览群书,风水类之书也是偶有一观。 “怪不得风水师都是到处游逛的。”李文恍然道。 “你信村人口中的风水故事吗?” 看儿子点着头,李兴语重心长说:“可在我眼中,伤师之地之说也许是风水师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你想那盗墓者,不知糟蹋了多少座帝王、将相的陵墓,那些可是风水师口中真正风水宝地啊。但只听过有盗墓者卖宝发财的,未曾闻过有得手后而无故暴亡的盗墓人。可见,风水师嘴皮动动便立招来暴亡的这种‘伤师之地’说法,实有些不靠谱。” “文儿,你现在还小,最是容易被神秘的东西所吸引。但越是神秘的东西越能耗去你的精力,却又无丝毫寸进。所以,你在十五岁前,不准沉迷于这类东西。先打好文化基础,有余力后再说。”李兴不忘警醒儿子一番。 翌日下午,同一时段,赖大师跟在李世富身后,又出来给全村十岁下的孩童发福利。依赖大师的说法,善事不能做太孤,做就要最少做三次,如此方显诚意,因此村童们能享受三次这样的福利。 情形和昨天相差无几,李文仍是牵着旺财在冷眼旁观。 “这位小友,你还有想不明吗?”这次散场后,却是赖大师对李文先问起话来。 大师已通过李世富了解到,昨天这唯一提疑问的村童情况,多少知道对方有个很不错的父亲,而且特立独行的李文也勾起了大师些许的兴趣。 “当然!”李文也不客气,将父亲昨晚所讲之言照意说出。 “呵呵!”赖大师听完后笑着说:“盗墓贼怎可跟风水师同日而语,盗墓贼下手时,宝穴的天地灵气已早给人攫取,而风水师却是要暗偷天机。就好比骑训服的马当然无事,可要骑上烈性的野马你却总要吃些苦头吧。” “但你们风水师之间,可以彼此交换给对方看风水,如此不就不算违规了?” “小友家的想法倒是奇特、巧思,但要否定一个学说,总得先要对其学说有所了解才行吧。等你读过《葬经》、《撼龙经》、《地理人子须知》这三本书后,我们再一辩如何?如果你没读过,就无须在此多费口舌,信者则有,不信者则无。” 风水师间互替看风水的想法,实为李文自己所想出,但在大师心中,李文口中所说的则应全为其父亲思想。 大师叫李文读那三本书的心思中,是有一份是想跟李兴说的:那怕现在的风水学说破绽百出,可哪家学说没存在瑕疵的呢。如你连这些风水的基本理论都没曾读过,是为道不同不相谋也,你什么都不知道只单凭感觉乱说,我是不屑跟你辩解的。 李文确是没读过那几本书,虽能感觉到风水说中的一些破绽,但确是连了解都谈不上,所以他也就无话可说。对赖大师口中的“小友家”一词,他也未曾去深思。 当夜,李文少不得又去打扰在焦头烂额着的李兴。 “爹!爹!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葬经》(晋,郭璞著)、《撼龙经》(唐末,杨筠松著)、《地理人子须知》(明,徐善继著)这三本书吗?” 李兴对这个儿子自是耐心得很,为满足儿子的求知欲,他二话没说就放下手上工作,在几大书柜中翻出一本书来。 “这本就是《葬经》”李兴将薄薄的一本书摊于桌面说:“著书者为晋朝的郭璞,他被誉为风水鼻祖,却因阻王敦谋反而被杀。” “葬者,藏也,乘生气也,夫阴阳之气,噫而为风,升而为云,降而为雨,行乎地中则为生气。” “这就是开篇一句,后面的更艰涩难懂,我有读过数次,但没曾下精力去研究过。” “如果我熟读这本书,是否也可以成为厉害的风水大师呢?”李文虽对风水尚有疑问,但听着那些风水故事,看到赖大师的逍遥而备受尊敬的风采,他对风水师这一职业还是有些神往的。 “不是我打击你,就算你将书背的滚瓜烂熟,也只不过是位门外汉。” “为什么?” “因为风水这学问和中医一般,最讲究‘实践’二字。” “实践?” “就好比,我现在告诉你,去县城先是由墟中那条大道向南直走,翻过几座山后,遇到十字路左转,再走五里左右又遇十字路向右转,再前遇到棵大榕树旁的路口不转而直行。这样我一路说下去有十数个分岔路,你想一一记住不是没可能,但是既累又易忘。如我带你亲自走个三几趟,你不就可易认得路,又记得牢了?” “也是,谁要我说出外公家是怎么走的,七转八拐的得啰嗦许多,也不一定讲得清楚明了,更不好记。我还不如亲自带他走一趟既简单又易记。”李文深以为然点头说。 “正确,这就是实践的可贵处。书,只是手中提着的灯笼。有了灯笼只是好走点而已。路,还得靠我们一步步走出来。”李兴趁机对儿子谆谆引导。 “从来就没什么东西让你得到后,便即可达到彼岸的。不是你熟读《孙子兵法》就可为领兵名帅;熟读《黄帝内经》就成当世名医。达到彼岸必要经历艰辛,得我们一步步去走,去感悟,去提升!” “事物最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人生莫是如此。” “文儿,无论成功失败、富贵贫贱,都要不骄不馁,不卑不亢,因为人的终途都将是一死。所以,对坏的人生不要自弃,做不到淡然也要坦然。对好的人生不必自得,做不到超然也要淡然。” “兴哥!我们的弓箭训练可怎么解决呢?”突然,猎手孙正堂风风火火推门而进,打断了两父子的谈话 以李兴同陈超二人的设想,今后实际的训练工作由乡中的猎手们来承担,他们二人只起把握方向、检验成果、督查的总指挥作用。因为猎手们已失业,但有一定武技基础,让他们当领薪的教官最为合适。乡兵训练非一朝一夕之事,李陈二人要解放出来,做些不可替代的、更重要的工作。 按李兴的战阵体系中,弓箭为杀敌的重要手段。明天便是乡兵的正式训练日,可现时弓箭却没着落,这让练兵的总负责者孙正堂心焦不已。今晚趁有些闲余,孙正堂便寻来李兴家中打商量。 “弓箭是官家严控的武备,我和陈超正为此事操心着呢。说不得要冒此风险,由非正常渠道来获取了。还好,我们常跑茶马栈道,在某些关键位置上还是有几位熟人的。”唐客突来,而且乡事重大,李兴不得不停下对儿子的谆教,跟着这孙正堂商讨着。 “这样就放心多了,这年头什么都是有人就好办事。”孙正堂轻松了口气。 “是啊,什么难事甚至是违法之事,只要有人便行。唉,这样的世道人情,你说它是好还是不好呢?” “对极少数有本事、有关系的人当然是好啦,就是苦了普通得平民百姓。” “文儿,你先出去吧,我跟你孙叔在这商量些事。”李兴看了眼在沉思状的儿子后,吩咐道。 李文应声后沉思着走向房门口,刚迈过门槛,突然想通某些问题不禁高声畅笑起来。 “文儿,你笑什么?”李兴诧问。 “爹,没什么,我是突然想通了风水是为何物啦!明天我看那赖大师如何作答。” “自村中来了位风水大师后,这小子对风水有所入迷了。正堂别理他,我们继续商讨训练的事宜。”李兴没将儿子的话摆心上,一拉脸有异色的孙正堂说。 第二天,跟前两次差不多,李文在有些小兴奋的期盼中,又和赖大师打上照脸,搭上了话。 “大师,我终于想明白风水是怎么回事了。”李文兴奋说。 “哦!你们有什么新想法,但说来听听!”连自己也不能完全弄清的风水为何物,这小子竟大言不惭的说明白了,难道昨天一夜他的父亲有了奇想? 51章 收徒 赖大师知道对方有个不错的父亲,前两次这个李文所吐之言也在理,所以大师口中才有‘你们’一词,同时也有着小小期盼。 “将祖先遗骨埋在了风水宝地,等于是让祖先在阴间占据了个好位置。如做个阴间管矿产的工部尚书,或是管钱财的户部尚书,这样在某些时候,祖先便可动用权限,让自己的子孙得不少好处便宜,就能发家至富,就能出人头地,这便是风水了!” “这???”赖大师一时语塞,沉入深思中。 李文却不理沉思中的大师,继续说着他的高论:“如果祖先在阴间被赶下了位子,子孙就得不到便宜了,风水就是过期了。如果子孙烂泥扶不上墙,也有东窗事发的时候。” “如果阴间的律法公正严明,就失去了徇私的机会,风水不就失效了?所以说,风水不过是为未支。” “对吗,大师?”李文看着大师失神的样子甚为得意,昨晚听父亲与孙正堂的几言对话后,如神来之笔的这一想法终收到满意的结果。 赖大师眼神一阵异彩连连,哈哈畅笑数声后道:“说得极为有理,当世上处处有光明,处处有公平、公正时;当‘帝王将相宁有种乎’时,风水的作用确是被削弱了许多。怪不得我师父总跟我说,风水为旁支,人德、学识、能力、品性才是根本。得气者得阴位,坐据阴位的先祖便可徇私、荫护子孙,‘风水’二字想是如此!” “不过,小哥这风水虽不至于让人脱胎换骨,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可让家宅平安,让你住得心清神宁。祖宗安宁贵尊,能荫则荫。那种助力占成功的比重,也可有个百分之二十吧,所以风水也是很重要的。你想不想一学之呢?” 赖大师竟突然起了收徒之心。 大师接着拿出了那副梨木罗盘,一把玉尺,一面测风幡等风水家道具,更是拿件便细心解释其用途,最后还演示了他独家的霹雳沙。 大师如此的一番作为,深深吸引住了村童们,也包括李文的无比好奇心。 “怎么样,你想不想跟我学这些本领?”大师见自己的引诱有效果,见火候已到便笑眯眯的对李文说。 李文脸露出挣扎之色,再扫一眼周围孩童无比羡慕的眼神,他以艰涩的嗓音说:“这???这个嘛,得要问过我爹才行。” “无妨,我会在村中留驻个三五年的,就算你不拜我为师,平日有什么问题也可随时问我,我对你最是有眼缘了。”大师见对方已有意动,高兴地说: “我们可能不单有眼缘,说不得更有其他缘分。来,摸摸这颗石珠便知。”说着中赖大师郑重地、小心翼翼地从随身锦囊取出一石珠。 对方如此郑重其事,李文狐惑地看着这颗浑白石珠,难免心中有些忐忑。 见大师对自己含笑点头,李文平素就胆大,“不就是一颗石头吗!”他心中一横便缓缓伸出手摸向石珠。 “有什么样的感觉吗?”大师急问。 “有点凉凉的,跟普通石头没什么区别呀!” “哦!”大师有所失望地说:“你没有感觉一丝暖暖的感觉吗?” “没有啊!要不我摩擦几下?” “不用了!”大师有些意志索然。 “大师,是否我不能当你的徒弟了?” “也不是,这石珠测的是另一种缘分。师徒之缘,只要我们彼此愿意便就有。”赖大师虽略有失望,但仍是以带着愉悦的语气说。 等赖大师离开后,村童们围着李文,无比羡慕的七嘴八舌着。 “李文,你好厉害啊!” “你要成为我们乡唯一的一位风水大师了!” “文哥哥,你以后可以教教我吗?” ??? “让一让,让一让。”李世富拨开人群走到李文面前。 “李文,你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给赖大师看中了?”李世富冲着李文说“你要怎么谢我家才是呢?要不是我爹花大钱请回大师,你哪有走狗*屎运的机会呢?” 其实李世富的内心却是在直呼着:怎么不是我呢?怎么没看上我呢?枉我天天辛苦带你来分发糖果,我家的大鱼大肉、好茶好酒都喂狗了? 刚刚才受李世富家的恩惠,众多村童都没出声,静候着李文的回应。 “你们想得太多了,我想我爹和奶奶是不会同意我学风水的。”终于静下来,李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方且,我也不见得就一定要学它啊!” “就是,文哥将来可是要娶个漂亮媳妇的。做了风水先生要到处走,家中的媳妇儿可怎么办呢?”李源开始八卦鼓舌了。 “怕什么。”李世富一搭李文的肩膀说:“我要是个厉害的风水大师话,谁敢打我媳妇的主意,非得偷改他家风水不可。就改为个‘打结的风水’,郁闷死他。” “什么是打结的风水?” “就是让他的小丁丁打个死结,连尿尿都尿不出来。”李世富天马行空地说,他受三叔影响和多日来家人对风水的热切、对大师尊崇的感受,现时在他心目中,风水大师成为了无所不能的存在。 “李世富,你太有才了,比我家的旺财更有才!” “汪汪??????”这是旺财以为小主人叫,它连忙回应着。 “哈,哈·····” 这却容易让人误解,误会它是对小主人比喻不当之不满的抗议声。 “我这就回去问问我爹。”李文不理会尴尬着的李世富和哄然而笑的群童,牵着小狗向家中走去。 不出李文所料,家中果真是反对。 李兴的意思是,如儿子真是对风水很有兴趣的话,也得等到十五岁后再说。等儿子的文化基础打好,心智也有一定的稳固时,再走这种很专业的职业方向也不迟。 至于名师难遇的问题,跟赖大师打个商量,到时去亲访大师拜师也行。现时可跟大师稍有接触下,在不影响学业情况下习些常识也无妨。 这还是父亲开明的想法,依奶奶的意思,当风水先生有什么好处呢?不但只能给人做嫁衣,而风水先生也多半为孤苦伶仃。还是读书考功名做官为佳,既可光宗耀祖,又可妻妾成群,儿孙满堂。 当夜,赖大师照例的品茶观星。 大师看了一会星群后,轻轻阖上双目,缓缓抚摸着手心的石珠,慢慢浸入了自己的思维世界。 将所有的事情过滤一遍后,大师轻抚石珠边喃喃道:“师门传下的这颗‘撼龙珠’从没出过差错,离龙脉一里远便能有所反应,越近就越温烫。就算天与地尊贵有别,但近在尺前应当可感应出才是。 可让全村适龄孩童到脚前先后暗测了三次,这撼龙珠却无丝毫反应。本以为那个长得颇有灵气的小子是,可他都摸上了,撼龙珠在我手心中不但没变温,反而变得有那么一点点凉快。” “难道???不对,地点绝对是在这一村落中。时间?是否他早已是成人了,只是被封印了,直到八年前才开启封印,所以那时我才会观到天象的?” “也不可能,如果已成年的话,有八年之久早够完全开启封印才是,不应该现在还是默默无闻才对。应是八年前为降生没错,只有降生这种头等事,才让我隔如此遥远仍可察觉。不过,找机会见见那位李兴则是应该的。” “咳!咳!咳!”赖大师突然忍不住轻咳了数声。 “真是老了,前天夜里才给东家祖坟定向,今日竟就惹上了风寒啦!”赖大师顺顺气后接着自语着“今日一时兴起,竟起了收徒之心,可真是老了。岁月不饶人啊,希望尽快能一慰我心愿啊。咳!咳!” “要真是我大错特错,将这天脉看走眼了也无妨,能收个好徒儿也不枉此行。那个叫李文的应该不赖,不但看上去颇有灵气,敢多思多想多问、不畏权威,还有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咳???咳???不错、不错!” “赖大师,晚上好!我给你带来饼顶好的龙井茶。”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大师退出自言自思状态,缓缓睁开眼。 随着“叭”的一声,李贤手中的茶饼掉于地上。 “大???大师???你这是怎么了?”李贤惊骇着道。 大师顺着李贤目光下望,看到了胸前衣襟上的点点猩红血迹。 “竟咳出血了!”大师如此想着,一阵眩晕袭来。 “大师,难道是伤师之地?”李贤忙趋前搀扶着大师急问,但只是换来对方无力的摇头。 52章 原来是你,缘来却没我 赖大师知道伤师之地要在棺梓入葬时才会发作,并且一发作便无可挽回。赖大师这时在心悸心闷之余,冥冥似乎中有一份严厉的警告由心田生起。赖大师知道无意中可能犯了什么大忌,但应不是那个所谓的伤师之地。 未等李文去拒绝大师,不及李文去问大师,罗盘上密密麻麻刻得是什么,这位村人口中无比厉害的赖大师竟染上了重病。 “东翁,今日我这是要跟你辞行了。”七日后的早晨,赖大师坐于椅上对着刚进房的李贤说:“感谢你们这几日的尽心照料,有缘我们再会吧!” 大师生病的这几天,李贤及三弟床前床后的悉心照顾,更是连夜派人去县城请了位有名的大夫来看病。虽大师再三说非是伤师之地引出病来,但李贤心想着,大师无论是因伤师之地,或是水土不服,或是夜染风寒而发病,也是有来帮自家看风水的因果在内,所以对大师的病确是够上心。而他三弟因崇拜大师,因此也积极得很。 赖大师在李贤两兄弟尽心照料下,病情三天后好转,五天后基本康复。休养两天后的今天,赖大师却提出了辞别。 “如果非是伤师之地,大师不必如此匆匆辞别,可在此处多休养数天也不为晚,也好让我以尽最后的地主之谊给大师践行。”李贤今日一大早听说赖大师要辞行了,事出太突然,他便急忙赶来力图挽留。 “虽非是你们心目中那种的伤师之地,却也是相差不远。东翁,实话相告吧,我此次随你而来,有少半是追寻这条‘隐龙脉’而来,大半却是为条千年罕见的‘天龙脉’而来。”有感于对方的这几天的照顾,临走前大师决定道出部分实情来。 “天龙脉?”李贤对这从没听过的名词,却是无法理解。 “地上山势起伏,天地灵气流动、汇聚是为我们口中的龙脉。天上星辰排序、星耀汇指等亦会形成一大气场,我便管叫它为天龙脉” “或是天意误认为我对这天龙脉怀有祸心,故此才获此莫名大病。今日已为第七天了,这些玄妙的事一般都以七、九作数,所以今日我必须得离开此地。非则,七日前或只为警醒,七日后再来一波惩戒,我焉有命在乎?”大师无奈说出苦衷。 “至于东翁家祖坟的问题,我已选好吉日,定向在早前我们亦已做好记印。佳时一到,你们自行处理便是。棺木上浮三尺应错不多了,你也可以掘地见湿气,再取底泥捏成团,由地面自由落到底,泥团不破裂为准,如此验证便可。” 半个时辰后,大师多日不见的身影,第一次出现在村尾的连绵山丘小路上。因是要避祸而离去,当然要低调些,所以大师不走大道而走小路离去,以示对天意的敬畏。 大师边走边想:“这清湾乡的民风确是罕有的良好,连东家这在乡人口碑中不算佳的人,这十几天观他的为人处世,我还真挑不出大毛病来。难怪这千年难遇的天龙脉要在此处出,当是冥冥中自有天理所在。” “可惜那个好徒儿、好苗子!不过有缘自会有相见之日。” 在大师无碍的第六日,李贤已帮转告知,自己相中的这个徒儿家中不同意拜师了。 也难怪李文家直接拒绝,当盛传赖大师因伤师之地而病危时,李文奶奶便如被踩着尾巴的老猫,立马跳起找来李兴,让他赶紧去拒绝李文拜师之事,让李文以后都不要接有触风水之事,更将李兴收藏的风水类书烧个精光。在奶奶心中,天大地大哪有大得过家中这根独苗的性命呢。如此有风险的事业,还是不接触为妙。 虽是无稽之忧,但大师哪知道这其中的人心问题,保命要紧也就顾不了一些东西,就当是缘分未到吧。 “见识不到天龙脉的尊贵,但也见识了地上隐龙的相格,也算是不枉此行了吧!”这时赖大师立脚,望着不远处的隐龙穴自说。 “观山觅水察大势,再配合这颗撼龙珠帮助精确定位,我们这一脉的堪舆术比起他人确是胜出良多。”那日,大师正是走到此处,随身带的撼龙珠便有所反应,故此他一下就找出了隐龙穴所在。 “咦,不对!”大师惊呼。 “那日,正是于此处,撼龙珠便变得一阵温一阵凉的,今日怎么还是冰凉如水呢?难道我病了,影响到它的发挥了?”这是大师习惯性地摸向锦囊中的撼龙珠,但惊觉情况有变。 “怎的到了这里还是一无反应?”不甘心的大师,这时已立在和李贤前些天站的小土岗上,紧锁眉头自言。 “撼龙珠莫不是如这隐龙般蛰伏起来了吧!” “啊!”一言及此,大师如遭雷击,双目圆瞪,嘴不拢口的惊叫。 “原???来???是???你!”大师脸色一青一白良久后,一字一顿无比艰难地说出这四字,脑海中同时回放着和那人相遇的情形和对话。 “怪不得在那天,这撼龙珠反而变得有些凉快了。天机不可泄,撼龙珠是给吓得藏起它所有的神气了。” 原来赖大师在这一刻,突然想通了他所寻之人正是李文。李文正是天龙脉所指向降生之人,是大有来头之人。那时他的一摸,并不是撼龙珠无反应,而是反应太大了点,撼龙珠竟被吓得紧紧收敛神气,直到今时仍不敢稍露半点。 “如果这是他,我可对他没半点恶意的啊,反而怀有善意的,不至于让我咯血吧?”赖大师还是有点想不通。 “只是我想用撼龙珠去探测时,当晚就染急病。难道???难道是传说中自带有的‘灵魂禁咒’?” 赖大师想起师门莫个说法,霎间明了日前因何咯血。是因自己用灵异的手段而招来的反噬,而且自己到来的多日,已吸引起了对方对风水的兴趣,当日更有想收其为徒的妄想,要知天龙脉所指之人,必是有救民济世的使命在身的。 “如他所言,阴宅风水不过是在阴间偷塞个一官半职给祖先罢,哪能算得上经世致用。可笑我还想招他为徒,误他入歧途。我已在他心中植入影子了,现今再回村已是万万不能,否则必遭天谴。” 赖大师暗自庆幸着,因己怀的是善意,故天留一线生机。 “可惜我们相遇时日无多,只听他道出风水学的片言只语,即是太年幼深度有限,但我已有所收益。假若我可听到更多的真言灼见,我的水平自能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惜了!可惜了!” “枉我多年来的追星路,痴想着能在其身旁辅弼,以提升自己的命运。谁知是命数不够,天意难料啊!” “那个哪是什么兽珠,多半是赠给这位主子的龙珠。但不知因何出差错,如今被狼群占据着,不过,他日必有清算之时的!” “隐龙穴的后人必是在他身近前的人,所以隐龙这几年才会蛰伏。希望你能紧跟他的脚步,日久益处便是越多。否则就算有副将灵骨相压,也未见得压得住这条千年睡龙。” “难得占有龙穴,可要跟紧了,莫像我般为个福浅之人。” “原来是你,缘来却没我!”赖大师像个疯子,喃喃说个不停。 “竟是身带千年不遇‘灵魂禁咒’的人,他临世目的必巨!祈望他为乱世带来份安康,为人心带来份清流!”赖大师肃身遥对着清潭村躬身拜了三拜,才无比惆怅的出乡而去。 赖大师心灰意冷下回归故乡,立志培养后人,其后代真出了个闻名遐迩的风水大师赖文俊------赖布衣,这当然是文外话了。 53章 警报 天狼初年。 夏至,天赐狼珠白毛太祖。族群得灵、体提升,启天狼始族。 月夕,狼珠神爆,唤回迷失旧族,引百兽觊觎。天狼初战,凡七日,白毛太祖英明神武,天狼大捷。自此天狼谷,天狼珠尽归吾族,经年无异类弗捋族威。 天狼二年。 天狼珠乃巨惠始族,族人弗愿离谷,白毛太祖遂立豢养豕、牛法,天狼族得生养。一年太平无事。 天狼三年。 年初,始族仍得生养。年中,始族受狼珠恩典始弱。年底,狼、人初战,天狼族败。太祖始感吾族之短缺。 天狼四年。 狼、人续有余战,族俱败。虽败,元气尚留,更兼狼珠佑助,天狼族仍如日中天。 天狼五年。 白毛太祖法言:平川罢战,山地称王。 天狼六年。 得一少年之益,天狼族得铲巨患。人族极善武备,吾族全退平川之争,力图山地。 上述为天狼族口口相传的一段初史。 陨石谷中的狼群,得陨石某种神奇的影响,智慧、身体都得以质的提升。这群狼初开智慧后,不再愿以粗鄙的野狼为伍,自认为一全新的种族------天狼族。 天狼三年初冬,即为公元928年初冬。 “我反对解散乡兵!”李兴一拍桌子高声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兵者生死攸关大事,事情未完全解决前,我们半点大意不得,更不应将全乡的生命完全依靠在别人手上。” 李兴已记不清,这两年多来这是第几次的反对了。 两年多来,陨石谷中狼群的举动虽多有异常处,但它们一直不曾踏出过群山半步,也不曾与乡民发生过冲突,它们似乎是跟清湾乡相安无事的共存状态。 乡兵设立至今,所费巨大却从无用武之地。乡兵制度已为乡人不大不少的一笔负担,日久后受人诟病就渐多。因有多位有地位人士的坚持,乡兵制度才勉强保留至今,但规模与训练时间已缩减为三分之一。 经过两年不懈的申报陈情及一些私下的运作,官府办事效率虽低,但到今年初冬,乡人终盼来好消息。传闻,兵部派兵剿灭狼患的批文已下,只等兵马粮草备齐,便可发兵来消灭乡患。 如此背*景下,在这次乡议中,撤销乡兵的提议难免又给提起,并且这次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一番脸红耳赤的驳辩下,会议进行了许久,仍是卡在了乡兵撤与不撤上久久未有定论。中途不得不休会休息,让众人出室外透口气同时可私底下交流意见。 “这是我所碰到的最持久的一次会议了,真是气闷。” “还好,雨后的空气就是清爽,吸口空气头脑一下都清醒过来。” “吵来吵去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出来瞧瞧星星。” “这会议不会开个通宵吧?要不抽签决定好了,由天意来决定吧!” ?????? “李贤,李贤,有什么好看的呢?都看呆了!”这时有多人注意到了李贤的异样。 “那???那颗星变亮了!”李贤神色变幻,以颤音抖指着南方一片星辰说。 “那颗不就是南斗六星吗?它时亮时暗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颗也叫七杀星,杀破狼的格局要形成了。”李贤带着哭腔说。 ?????? “昨晚保留乡兵之事如此顺利,多得那个什么杀破狼格局的说法。”第二天清早,李兴在书房中捧着热茶思索着。想起昨夜李贤讲所谓杀破狼格局时,一干大老爷们被唬得面面相觑的惊恐相,李兴肚子不禁一阵抽笑。 “什么杀破狼,有点太扯了吧。依我所了解的实情,如今大长和国的权力已全然旁落在赵善政、杨干贞这两人手上,来个九锡加身是随时可能发生之事。大长和国的国祚确是不长了。而且,朝堂中已皆为赵、杨的人,用不着九锡加身这种假惺惺的作为,直接来个易主换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这点上,倒跟那个杀破狼格局的说法相似。但如今政、军的权柄尽为赵、杨所握,小乱难免,大乱倒不至于。这算是吾国百姓的一福份吧!”李兴虽非庙堂之人,因要常走茶马栈道,当然就要多关心国内、外局势,他所掌的信息自是不少。 “爹,爹!有件事要问你,问完了我就去上学。”在李兴思维交加时,儿子推门而入。 “文儿,又有问题啦?快说吧!” 原来一年前,李文的身体已康复如常。李文进来是问,康复后这一年他仍来坚持修自创的‘身意通’,不但再无意外之喜,似乎更无寸进。而李文常习惯性进入修炼‘身意通’的痴呆状态,就逐渐坐实了‘傻子’这一称号,同时也惹来授课先生的极度厌恶。因此,李文今天是来征询父亲,如今身体已康复,是否到可以放弃修炼‘身意通’的时候了。 “文儿,随我而来。”李兴没直接给出意见,而是径直走进厨房,拎出一只空桶和有半桶水的木桶来。 昨晚的一阵入冬初雨,屋檐下在稀稀拉拉滴着水滴,李兴便将这两木桶摆于檐下承接。 “文儿,现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一会后,李兴笑问儿子。 看着那只空桶已明显的有层薄薄雨水,而本有半桶水的桶,还是为半桶水,实难以区分与先前有什么差别。李文福至心田一笑道:“多谢爹爹!孩儿会再坚持个三五年的。” “文儿,你已很不错啦,我等你这一问,比意料中已多等上半年了。”李兴大是欣慰。 “在没损害到对方时,对于他人的看法,你不是都一概不理的吗?怎么患得患失起来啦?你学业未曾拉落,影响不到先生的教学业绩,就不用在乎他的喜恶。你之前已收到效果,何妨再坚持几年呢,记住为父一直是支持你的!” “走前人没走过得路,难免孤单苦闷,保持本心,不必旁顾!” “明白了!我这就上学去了!”李文卸下了心理包袱,满心喜悦的冲出家门。 “哎呀!”在刚出门口的瞬间,李文撞在一人身上,和那人同摔倒地上。 “杨二郎,找我有急事?”李兴惊问。 来人正是乡中的猎手之一杨二郎,如今是乡兵训练组的副组长。看着这杨二郎满额汗珠、眼神焦虑、惊慌失措的样子,李兴意识到了些什么,顾不上同摔于地上的儿子,冲去先扶起杨二郎急声问。 “出???出???狼???狼兵了!不,独树村给狼群包围了!” “怎么警钟未鸣?” “今早,有路人远远看到大队狼群围向独树村,匆忙跑到乡兵所警报。情况未明朗又紧迫下,孙正堂组长便一面派人通知、召集各村换休乡兵,一面派人去独树村证实情况。” “铛???铛???铛???” 杨二郎话未尽落,乡墟方向传来急促钟声。 古寺,是用巨木撞击大铜种,发出是沉闷而悠扬、深远而绵长的钟声,让人易浸入一种历史漫漫,生命悠久的思绪中。 乡中的警钟是以铁鎯锤敲响,声音澄净彻响。一声快过一声的钟声入耳,让人感出这大铜钟嘶吼的急切,似是恨不得将所有声音一并吼完的心情,清晰地提醒着的乡兵们:危机来到,使命已临,速速归队。 一时间,全清湾乡如水珠入油锅,猛然溅发。屋内有人将碗杯猛拍于桌上,霍然而起;田中有人将锄头肩上一搁,向家中飞奔;乡路上有人扔下肩上所挑,却是惘然,不知是该奔向乡兵所,还是先飞回家中跟心挂之人交代一二?????? 54章 狼袭 “终究是来了!初冬,粮草正开始短缺,地面干燥而气温又没太冷,历史上北方草原民族与中原发生冲突多在这时候,我还是有些大意了。”李兴三言两语跟家人交代数句,拿上行当便飞身上马朝乡兵所策马飞奔,路上他难免一番思海翻滚着。 “战争难免有伤亡,还好战事比想象中推迟了许多,兵阵训练已纯熟。这两年更是依对手的弱点想了不少好法子来,希望能将伤亡降到最小限制,更希望官家清楚地看见危害,尽快发兵消弭祸害。” 李兴的在思海波澜中,一盏茶功夫已快马赶到乡兵所营房门口。 “兴哥!” 陈超带着儿子陈龙和两雇请的保镖兼助手,共四骑同样飞马迎面而来。当看到李兴时,陈超紧张的心情不由一舒,夺口而呼这生死好兄弟。 “超弟,你今天也在乡啊!好极!好极!”李兴心头一宽,自己和陈超同在家,应对起危机来就多了份把握。 一番紧急准备后,乡兵也有大部分归队时,由前面的五骑领头,近二百全副武装的乡兵,心急如焚地向着独树村小跑而去。 考虑到对手只有尖爪利牙,没有锋利的铁器,所以乡兵胄甲为牛皮所制,既轻便又便宜。 又不用携带攻城的器械,除长盾较重外,其余皆为轻装备。乡兵多为平日劳作的乡民,有的是脚力,而清湾全乡本身也并不太宽广,因此当这一行兵马赶到独树村外圈时,倒不至于人疲马倦。 看着眼前的多股浓烟,李兴压下心头焦虑,更是喝止如孙正堂这些来自独树村的乡兵冲动,略一整备后,便结为三才阵向村场戒备挺进。 话说独树村为全乡离陨石谷最靠近的村庄,两年多前的兽变,村民有过短时间的撤离。后来见统占陨石谷的群狼从没踏出群山半步,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大多数的村民陆续又搬回故地。 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陨石谷总有偶被驱逐离谷的异己坏分子,被逐离的独狼舍不得谷中的环境,便在附近徘徊不愿远离。两年来,独树村民也曾猎杀过此种独狼赚些小财。 这已是陨石坠落的第3个年头,最先初聚于谷中的十数只狼别于后来的,它们在经受陨石两年多来的影响改造后,今时受益的程度已减弱许多,一些耐不住寂寞的始狼便独自出谷到处溜达。 今晨,一只独自出谷溜达的始狼,因一阵小雨掩盖了许多痕迹和气味,也因太自信而麻痹大意,落入村人好事者掘的陷阱中。落入陷阱的狼一阵狂嚎后,便引来了白毛狼祖的率队亲征。 白毛平日心灵隐隐有感应,谷内隐藏有股莫名的威胁,更兼狼珠的重要,今次它只统领一半---近两百只的壮年狼出征,余下皆镇守大本营,守稳陨石坑口。 话说,今清晨听到设陷阱的方向传来狼嚎,村中的七八位青年便兴奋的结队去捕获。还别说,从陨石谷出来的狼狗,只只体膘健壮,毛色润泽,每捕杀一只总能让村民带来笔不菲的收益,因此这些青年们都热衷着捕杀那些离溢的独狼。 当青年们来到陷阱伸头一看,阱底下是只前所未见的壮硕大野狼,这引起他们一阵欢呼。野狼比由归野而渐变的家狗可壮大得多,皮毛也好上很多,从它身上所能获取的利益自是多得多,而平时他们猎杀的大多是那种归野的狼狗。 在他们在商议着是直接射杀,还是为免损伤皮毛用网捕捉时,身后突然传来阵阵狼嚎。无数野狼由山口涌出,朝他们杀气腾腾飞奔而来。 “狼来啦!” “狼来啦!” 撕心裂肺的惊喊声突然由村后山冒出,田地里的村人惊骇发现,远处山口涌出黑压压一大群狼来。他们一扔手中的农具,就向家里飞奔。 “好多狼,快躲去祠堂!” “你这蠢婆娘,别理这些鸡啦,性命要紧!” “谁看到我家的二毛了?” “二弟,你快去祠堂,我背爹就行了!快!” “不!我要帮你!” ?????? 顷刻间,乡村清晨的谧静和宁逸一去不复还,陷入到一种末日的慌乱中。 去捕狼的青年在魂飞魄散下,高喊中向村里狂奔。怎奈两腿那能跑赢四腿,未几这几位青年便尽丧狼口。群狼余怒未消,在白毛的率领下向着独树村掩杀而去。 村中一户人家,女主人正在生火做早饭,当听到村人急乱的警喊声,便急忙跑进卧室抱起近三岁的女儿。抱着朦胧睡意的女儿刚跑出门口,她却停下了脚步。 躲去祠堂是稳靠点,可万一出去农作的夫君是跑回家的怎么办?无论怎么样,一家人总要在一起才为好。她犹豫、纠结一小会,一咬牙就返跑回家,快速的将前后门都栓好,她决意守着自己的家。她信夫君也应是一样的想法,家里的一切是夫妻俩辛辛苦苦,一手一脚积赚的财物,应该要守护。 “开门!快开门!”突然,嘭嘭急骤的拍门声响起,传来夫君无比焦急的喊声。 “快!我们去祠堂!”门刚开一缝,这家男主人便推门而入,一拉妻子的手往外跑。 “我们守着自个家不行吗?” “狼好多,好大,我们家的陋墙陋瓦挡不住的!快!快!” 刚跑出没几步,这家男人骇然发现身后已有数头狼扑了过来。“快跑!”他一推娘子,举起由门角顺手拿的木棍向来狼反扑过去。他轮下的木棍刚落下到半空便被跃起的先狼咬住,抖甩了两下木棍时,一头大狼又跃来,不及以手肘阻挡,幽森的狼齿这晨光下一闪,伴着恶心的狼涎已吻上脖子。 脖一痛,这家男人已知道自己必是身亡了。他尽最后一滴力气微转身子向心中最后的牵挂望去,却见有两道黑影跃起扑向那俩母女。 “畜生,尔敢?”这句话由断脖的男人心底升起,却已是怒喝不出来了。 两眼一黑,他心里响起了人生最后一句心声:“如果再给次机会,其实我还可以跑更快点的!”虽然刚刚一口跑了一里地,速度比打架狂奔中的狂牛更快,却没停下喘过一口气,但他觉得还是不够快,自己的潜能还没发挥尽全。 ?????? “救我!”一村人跑到离祠堂门口只有数米,却还是被身后的大狼扑倒,他悲苦的望着大门发出无奈的求救声。 嘭一声关上的大门里,数人透过门缝看到一只竖起的求救之手慢慢垂*软,内心同是一片悲苦。 这一出战,白毛发现人类实在太弱,摧枯拉朽下便灭去村中近半人口,余下只能固守在祠堂中等待死亡来临。 “嘭???嘭???” 木门每传来一声撞击音,祠堂内的部分胆小者都浑身一震,撞击声响得越紧,身子惊跳就越频。好久一会的提心吊胆后,声音突然消失,这让祠堂内一众人齐齐呼出了久久吊在喉部的一口气。扫视着祠堂的青砖红瓦,数寸厚实的大门,人们心头方才略定。 所幸,独树村的村民提前得到警报,有近半数人及时撤到了村中最大最牢固的祠堂中,但不及之人,那怕是固守自家恐也是会凶多吉少了。 “大家放心,狼只有尖牙利爪,没有武器是攻不破我们的祠堂的。熬得一两个时辰,乡兵必会来解救我们!”这是乡兵训练组成员之一的孙石发言安慰众人。 这孙石本为猎手,两年多前已失去了以打猎谋活的营生,自然而然的成为一员可拿薪俸的乡兵训导者,如同村的孙正堂一般,他已将家安在了乡兵所。可总有亲朋仍是留在村中谋生,在他回村探访时却遇上这狼群侵村的变故。此刻,他理所当然成为幸存于祠堂中众人的主心骨。 “怎么有烟火味?”在村人的情绪平伏未久,孙石突然皱着鼻子说。看到旁边也有数人皱着鼻子应是,孙石突然想到某种可能,急窜到大门外,紧贴门缝向外张望。 “他娘的,这算是人还是畜生呢?快,快!你们几个快去打井水。” 孙石看到了一只叼着根前端冒着红红炭火木柴的狼,而数只叼着柴草往祠堂大门旁添加,大门外已积有小堆冒着白烟、蹿起小火苗的柴草。想是这群狼是从哪家仍燃着柴火的灶前得来启发,竟想出火攻这一毒计。这帮畜生竟聪慧至斯,孙石一阵寒意由心内升起,但他没忘记自己是这些乡亲的主心骨,忙吩咐起村中几位青壮年打井水应对。 知道原委后,村人刚由厚门、坚墙得来的信心瞬间被击碎,人群陷入一遍慌乱,更传来哭音。 55章 抗争 “大家都别慌,昨夜下过雨,地面是湿的,木门也是湿的,没那么容易着火。我们不断由门缝向外浇水,撑几个时辰绝对没问题!”孙石此言安抚了众人慌恐的心情,变为齐心协力忙活起来。 已等候有些时间了,门外的柴火却还没曾燃旺,倒是冒起的浓烟越来越大股。群狼这才发现屋内之人由门缝往柴火喷水,它们于是将柴火离木门稍远些。可房内之人同样不断往门板上渗水,火烤多时也只能烘得大门冒着阵阵白气,却是丝毫无损。 狼魁---白毛见火攻之计折腾了近半个时辰却是功效不佳。白毛眼珠子数转,又是计由心生,它跟旁边的十几名得力干将一阵嘀咕。 未几,孙家祠堂一侧外墙外出现一异像:墙脚外排有三列狼,前列头两只狼并成排,次列共有四狼,却是两只于下,三只在上。尾列则是六只,下三中二顶一。没错,它们玩起了是叠罗汉的把戏。 一只健硕的狼助跑一段路程后,轻轻一跃踏上前列的狼背,再轻跃踩上次列顶层的狼背,再用劲一跳便骑在尾列最高层的狼背上。它也不停顿,借着这前冲之势奋力高高跃起。 空中呈现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后,这头巨狼稳当当的跃上一丈多高屋顶,同时引来底下同伴阵阵欢嚎声。 此时,孙石正率着多人,腮帮鼓鼓的先吸满了一大口井水,再唇贴着门缝向外鼓劲喷水。突然,屋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便听到了屋外群狼的欢嚎声。 “难道那些狼会扔石头砸屋了?”一人惊疑问。 “不会是扔树枝上来烧房顶吧?”另有人附问。 “不怕,隔层瓦片,梁木也大,不那么易烧。”一人轻松的说。 “声音像是一团重重的东西砸到了屋顶,不像是树枝。” “不会狼群有投石车吧?”一人突而惊呼。 众人乍闻下先是大为吃惊,但细想下这却是为绝无可能之事,纷纷摇头对那人笑说:“你也想得太多,太天真了点吧!” 在屋内众人猜疑中,屋顶接连传来十数声重物坠落瓦面的闷响,接着又传来“哗啦啦”的瓦片滑落声音。一会后,重物落瓦的声音消失,但屋顶哗啦啦疑是揭瓦的声音到处响起,未久屋顶上露出个洞口。 “有狼!”屋内数人同时指着屋顶惊呼。其实不用提醒,屋内的所有人都瞧见,由屋顶被揭开的洞口中,露出只毛茸茸的狼脚来,尖锐的狼爪闪着白深森森的凶光。众人还不及消化这异变时,屋顶又被破开数洞。 屋上之狼将瓦片掀掉,撕咬开瓦下的望板,便看到屋内的惊恐的人群。狼在兴奋之下,却发现遇到了麻烦。 这是祠堂,村人修建得极为精心、牢固,青砖绿瓦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别于普通的民房,望板下的椽子非是用薄木板条搭成,而是全用手臂粗的整木来架。椽子排布密集,之间的空档并不宽大,只勉强可容下只没成年的普通家狗。这些陨石谷来的巨狼,只只壮实如豹,想由这些空隙挤进去那是不可能。 胜利在望,却为这些椽子所阻,令这些巨狼暴怒,对着椽子一阵狂咬猛拍。 狼竟会上房揭瓦,孙石也如村人般被震撼住,他更担心着:只只为如此壮实的巨狼,又兼如此狡猾多智,恐怕乡兵队来解救时,不见得就能讨到便宜,反而可能会大处下风。万一乡兵队覆灭,则全乡乡亲怕是要凶多吉少了。这那是跟野兽的普通冲突,真可谓是最凶险的,没有丝毫回旋余地的异族战争了! 木屑夹杂着少许狼涎落于头上,孙石走出失神状态。他环视四周,入目多是抱一起瑟瑟发抖的妇孺,余人皆为脸色铁青。蓦然抬首,满眼是血盆大口、森然锐牙、幽目凶闪。椽子被嚼得木屑飞溅,更有少量粘稠的狼涎顺着木沿丝丝滴落,说不出的恐怖与恶心。 “都随我上梁,戳死这些畜生。”孙石对着六神无主的十数个青壮年喝道。他由被任为乡兵一小队的领头起,已有随时献身的觉悟。在危难前,孙石起了拼死之心。孙石话刚落,便冲向一立柱,顺柱攀爬到一梁上,再叫脚下之人递上长矛戳刺着屋顶上的巨狼。其余青壮见状,也纷纷依法效仿,对嚼木的野狼做出有力反击。 孙家祠堂,如大多数的传统建筑,采用抬梁式构架(又叫叠梁式构架)。它是在柱子上放梁,梁上放短柱,短柱上架短梁,层层叠落至屋脊。各梁头上再安檩条,檩条上密托椽子,椽子上再设望板,以承托苫背和瓦件。 这时,祠堂内的青壮年全都猫在梁上,用长矛、长棍来反击、干扰着拆屋的巨狼,护门的工作已交付给了妇人。为求生存,村人开始了绝地自救。 你来我往抗争了近半个时辰,孙石等人内心渐生悲怆。他们虽伤有数只巨狼,但有不少的椽子已被啃出近半的缺口,在体沉如大石的巨狼嚼咬和撞击下,到了随时会断裂发生的时刻。而连接这些木器的榫卯多出现松动,铆钉跌落。更令人悲观的是,孙石这一干人在梁上反抗多时,现在已是力疲欲死,体力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 在几欲放弃时,孙石突然透过空空的梁架看到一景。他手指外指,狂喜连叫:“大家快看,我们的乡兵来了!” “多坚持一下,我们会得救的!” 梁上众人依他所指瞧去,都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看到乡兵队正副队长李兴和陈超,一身锃亮铁铠甲,胯下健马,手持长枪,并排率队走近村口,身后紧跟着三骑及众多全副武装的乡兵。 白毛早发现人类的这支兵马,但也想着趁对方整队逼近的这段空余时间,能攻入祠堂,先摘取些胜利果实。直到乡兵进入村口这刻,白毛才不甘的一声长嚎,招齐手下在村场的平地上,聚群与人类兵马对峙着。 祠堂内众人看到屋顶的巨狼全数跃回地面,如在鬼门关口走了趟,齐坐于地拍心口长长舒气。庆幸着,熬了一个多时辰后,救兵终于来到,活命在望。 孙石也知道自己这一伙人算是暂时安全了,但最终的安危还得由外面的战事决定。孙石立于梁上眺望着村场上双方的形势,他的面色如同领头的两位正副队长般冷峻,乡兵在场面上实是不占有优势。 李兴勒马于队前,眉头拧成麻花的盯着眼前的狼群。他刚才看到了狼向祠堂大门前的火堆添草;看到了狼的叠罗汉;看到了这些比普通山狼大上一倍有余的体格。 李兴暗思:我们的乡兵跟这些巨狼单挑的话,绝对会输。今日,我们人数又不占优,实将会是场硬仗啊!但我们仗依战阵,可时刻在局部中保持人数占优,再发挥手上的武器优势,结合这两年钻研出的战术,我们的胜数还是有的。如能拖点时间,等后面跟补上些兵员,则胜数会更大。 在这风雨欲来前的片刻平静,孙石余闲下反思着之前的险象,他心叹:先祖有灵,祖先保佑,让祠堂屹立不倒。有先祖荫护着,我们这些子孙才逃过此难。 他不知,这心声要是让李兴知晓,这位遍读古书饱孕思想的队长必批:你也太盲目迷信了点吧!这不过是认真做好某事,在特殊情况下体现出意想不到的好回报罢。这无关鬼神,实是人间常理! 这刻,李兴还真发话了,他对着后面已在村场上布好阵的乡兵鼓劲喊话: “大家要牢记平时的训练配合!别看那些狼壮如牛犊子,但我们的阵法作用正是合三人之力对付一个的,三人斗一狼胜数卓卓有余。方且我们有‘八卦大阵’为后盾,只要我们阵脚不散乱,在这‘八卦阵’的局部范围内,我们可占尽人数优势。” “两条脚永远也跑不赢四条腿,所以不要怯战,千万别临阵逃跑。只要依靠集体的力量才可战胜强敌,只要唤出战意才能在战场上生存!我们手有武器,身有护甲,有兄弟协力,有八卦阵护佑,这些让我们必可战胜对面的兽类!” “请记住,我们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我们身后有无数手无寸铁的亲人!多份牺牲能换来更多的希望。记住,多一份勇气,就是多份生存机会???” “请记住,我们的使命!” “我要你们,跟我共做清湾乡的-守-护-之-神!”李兴以无畏的眼神盯着众乡兵,一字一顿的,无比坚定地高呼出“守护之神”四字。 “守护之神!守护之神!”众乡兵热烈回应,他们同样涌出绝然的决心。 李兴这一番喊话,激励兼存事实,成功地将众乡兵乍看有如此多巨狼,看到散在屋前的残尸断肢而升起的惧意逐散。乡兵低落的士气得振,胆气萌生。 未久,白毛身旁一只巨狼缓缓走向场中,离己队数十米远处来回踱着小步,以挑衅的目光冲着乡兵低嚎。 “他娘的,它难道是想来个阵前单挑吗?” “这样也好,可拖点时间,等更多的人员赶到!” “爹!让我会会这畜生。”这是陈龙请战。他如今已有十八岁,两年前就多跟陈超走生意,几经历练,如今体格更健,胆气更壮。 “公子,还是我来吧!”话刚落,陈龙旁一骑士,一声怒吼策马冲向场中那头巨狼。 “马彪,小心些!”陈超叮嘱冲出的这位得力助手。 56章 阵前挑战 白毛自进入天狼谷后,一直没跟人族对抗过,看到人族明晃晃的刀枪和随时怒射的利箭,更是感应出这队人马非同一般的精气神,它一下倒不敢来个全面冲击,便派最强手下去一探敌人的虚实,同时有让族人稍作休息,养养先前耗掉的体力的算盘。 两股从没碰撞过的势力,多不会去妥协与退让的,如一方信心满满,那么必然会因偶然的小小事而爆发出大战,直到消灭一方,或找到彼此的平衡点共存为止。两年多来的,清湾乡的人类力量与新成长的天狼族就开始了这种轮回。今日,这一战终将来临。 壮如山豹的对手,牙锋腿粗,脖上竖起的狼豪如根根钢针,马彪一望便知这绝是个强悍的劲敌。他心中实无把握,但想着凭跨下的健马和手中锋锐的掩月刀应可立于不败之地。 出阵挑战的巨狼见有人应战精神一奋,狼目紧紧锁定来敌,判断好时机后就奔跑起来迎敌冲去。 百多米距离瞬间即至,马彪看到冲近的巨狼跃起迎面扑来,心中一喜暗想:“你在地上蹿来蹿去,侧攻后袭还难对付些。如此离地于正面扑来,没了借力点,是来送死吗!” “找死!”马彪一声暴吼,手上掩月刀毫无保留的劈向眼前狼首。受雇于陈超前,马彪是一名军中名斥候,作战经验丰富武艺过硬。 刀刃临身瞬间,巨狼大掌横拍,精准的拍在大刀側背。这巨狼早有准备,平日跟同类相练时,于空中出招是为平常事,凭借的是身体的机敏,独到的判断力。受益于狼珠,巨狼如今的力量、眼力、身体反应灵敏度等远胜从前,这一招自是信手拈来。 马彪眼见要建功时,却被这一拍下猝不及防让大刀带得身体斜倾,差点失去重心。所幸,巨狼在反作用力下,由侧上空滑过,不能直接攻击马彪的面门。 巨狼刚一落地,四肢用力,腰身强扭成像个被拉弯的弓身。它就这么强行来个急转身,吊着马尾追去,显然这巨狼跃前留有余力。 “小心背后!”看到巨狼追了数步后,高高跃起扑向马彪,多人齐齐惊呼。 马彪扭头一观,狼特有的骚腥味扑鼻,闪着寒光的狼爪近在咫尺。暗叫声不妙后,他将刀柄横格,同时低腰伏身。 巨狼被刀杆所挡,虽不能成功骑于对手背后撕咬,也成功的在敌人露出头盔的脸上抓出两道血槽。 巨狼被刀柄搁去,却是来不及扩大战果,被马彪强忍痛楚掩面策马归去。巨狼明白这时主要任务是赚取士气,打击对方信心,也怕穷追反易被对方围攻。故它没去追击,而留在场中仰天啸起悠长的狼嚎,以舒展这刻无比畅快的心情。场下狼群同时暴响连连的欢嚎声,以祝己方取胜。 因马彪稍有大意,而巨狼战术得法,凭着敏健得两招取胜。 场中那头巨狼一阵志满而绵长的欢嚎后,却是意犹未尽不愿离场,以更挑衅兼蔑视的眼神盯向乡兵队。 突然,这头巨狼顽心生起,半蹲着对众乡兵做起*交*媾*的动作来。兴起时,胯下小丁丁更不自觉中露出小小一截小红物来。 在如此肃杀的战场上突现如此一幕,一股诡异和罪恶由乡兵心头冒起。场下的群狼,却被这搞怪的家伙引起阵阵的怪嗷声,更有多头狼有样学样做着同样动作。并不是所有狼有如此闲情逸致,场下有少数的狼却悄然扭头,似是羞见这一幕。 高高坐在马背上的李兴将场上状况尽入眼底,这一幕乍现让他全身一震,却非是胆寒所引致。 先前所见的叠罗汉、火攻,李兴已对这群狼的智慧大为吃惊。狼本为聪敏的动物,那种表现还让他可勉强接受。但现时,以李兴敏锐的眼力,看到那些母狼扭头,羞视场上的恶作剧时,他突然意识到,今后清湾乡人面对的危机,已不是野兽劫粮夺食这么简单,而是兽人要来争地盘了。 因为,情感是智慧生物的专属特性,而“羞愧之心”这种高级情绪,从来只听说过存在于最智慧的生物----人之中。眼前的群狼竟已拥有羞心,说明它们已脱离了兽的范畴。知愧羞方为人,所以李兴这刻突然醒悟,已不能把这些狼作野兽来对待了,而是亘古未有的兽人。 乡兵先前看到巨狼两招已伤及马彪,内心刚燃起的战火给浇落大盘冷水。那马彪随陈超偶有在乡兵所出现,也曾在众人面前展现过身手。场下以务农为主业的乡兵们,无人自认为武力能超过马彪者。马彪有健马相助,武器与盔甲亦优良,如今却两招内就败下阵来,这对这群乡兵的打击可想而知。 但跟下来,对面的狼展现出如此丑陋一幕后,乡兵们反而抛却怯意,变为怒火滔天,心头勇气复升。 生活在首善之乡,清湾人都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善。唯唯让让、不起争多避让,性情软绵绵的并不是善,反是为养恶。 明理讲理,不起恶念邪欲,再加上有颗厌恶远邪之心和胆,这才是真正的善。岂可让如此凶残邪恶的兽类施虐吾乡!怎可让亲人无助的暴露在凶残之下!自己怎甘雌伏在无比罪孽之下!这是全部乡兵此刻的共同心声。 在这凶邪的一幕前,全部乡兵的心锤起作用了,锤出了他们对于邪恶的厌恶与不退让;敲醒了他们的正义之本心;锤出了他们自觉去承担除恶锄奸驱邪的决然使命感!他们牢持长矛,紧握钢刀,牙根紧咬,虎目怒瞪,心在说:来吧!要施虐吾乡,必先踏过我等尸躯。来吧!哪怕我粉身碎骨,也必先用汝等邪恶之血来浇养吾乡热土。 “畜生!”陈超怒骂,枪一提准备纵马而去。 “我来!”李兴轻轻吐出两字,虽轻却饱含毋庸置疑的意志。 狼与人的开始试探性的碰撞,是大混战的前奏,对士气起着不可估量的影响。李兴怕己方一败再败,让乡兵心里落下阴影,士气跌落到无可挽回,。而且,全乡中似乎只有自己有资格单挑这头健壮、机敏、多智的巨狼了,所以这一战必须亲自出马。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看着缓缓单骑而出的对手,挑战的巨狼感受到前所未有过的压力。先前那位骑手怒吼一声快速冲来,巨狼却是全无半点压力。怒吼不正是因信心不足而为自己壮胆吗?跟我们狼族拼快速下的反应,那不是正中下怀吗? 这第二位缓缓而来的骑士,速度虽慢,却有副安稳如山,枪锋处处可闪现的感觉。对方脸色平静如水,巨狼却莫名感觉出,对手有必将胜出的满满信心。 更令巨狼骇然的是,它机敏地感觉出浑身上下似是给某种东西锁定了般。这只跟那些神志无比凝炼的对手交锋时才会有感,全族中也唯在跟白毛老大对练时才体会过。 李兴轻驱健马向场中央的巨狼而去,大部分的精气神全副放在这头巨狼上,它的一举一动了目于胸。这一刻如果这头巨狼后腿后屈,肌腱收缩,但前肢肌腱松弛,李兴便可知它欲是高跃。后腿平屈,前肢亦发力便是要冲刺。 巨狼此刻狼豪耸立,龇牙咧嘴,前矮后高倾伏地面对着沉吼。迥异于跟马彪对阵时的轻松状,这一副凶相毕露,早早就全身全身戒备样,让李兴一阵腹骂:“这畜生竟如此机敏,竟感受出我比马彪厉害了?” 李兴驱马缓走了十数米后,突然身上生出一股磅礴的气势,脚下轻叩马腹驱马冲击。 训练有素的健马得提示,一提速以小跑向巨狼奔去。刚跑得两步,背上的主人叩腿又来,不过这次的力度更重,叩速更快些。健马感叩知雅意,忙配合主人又稍提速。 估算好距离后,李兴如此变加速驱着马,一抖长枪,带着数个枪芒虚影向挑战的巨狼冲杀而去。 李兴这十几年来的修心养性,学识不敢妄评,但武力意外的有所质变。除体力比年青时有所稍逊外,身体机能的其他方面却都有所蜕变。感悟出“节奏”这二字的神妙后,李兴对自己的武力有极强信心。他有信心一举拿下这头来挑衅的恶狼,威慑群狼,提升己方士气。 这刻蹲伏地上作择人而噬样的巨狼心头有些惶慌,它估算不出对方的马速,预判不到对方杀到的时刻,它把握不住那数个虚影枪尖所锋指何处。但它对自己亦是充满了信心,凭自身的眼力与身手,可在对方真正出手时知道来势而能轻轻躲过,到时是侧攻还是后攻就等着看自己的表现吧,以不变应万变是为上策。 57章 首胜 巨狼盯着渐逼近的枪尖虚影,却发觉每道虚影都是如实又虚,孰实孰虚真不好判断。在它挣扎着是否要向远旁躲跃以避锋芒时,枪影突消现出实形来,枪尖在虚空中稍一定便寒光闪闪急刺而至。 巨狼不惊反喜,在因没把握而要避锋芒时,为避开对方长枪的攻击范围,必是躲得越远越好,如此不敢留有余力就失去了寻找反击的机会。 如今看清枪势,可先选好角度和落地点一跃轻闪而去,因可留有余力,落点又勿需多远,对方枪势已老便可就地反击,趁其不及变招时可一招制敌。 这是巨狼灵体得大幅提升后,有出色的眼力、体力、健敏度为基础,总结出来的屡试不爽的杀招。 “对方高速而来,为什么乍现锋芒攻来前,速度似乎变慢了些?”轻轻斜躲而去的巨狼奇怪着,突然它瞄到对方的枪尖如条毒蛇已咬近后腿根。 大骇下,巨狼尽用留下的余力奋力一扭,如此才堪堪躲开这致命的一刺。失势的巨狼滚落地面,难免大处下风,被李兴好一阵追杀。 “爹,兴叔这是用了‘节奏’的要诀吗?”见李兴一招后就大处上风,场下的陈龙双目冒光问。 “变速,花枪,出枪,狼跃,转枪势,这不正是你兴叔运用节奏的妙用吗!你兴叔这两年多来,对节奏的运用是越来越纯熟饿。我平时跟他对招时,心里有准备下都总被他弄得手忙脚乱。”陈超这对嗜武父子兴致的谈起武道来。 “唉!兴叔所说的节奏理论听起来简单,做起却太难太难!” “想做到你兴叔般的实中带虚、虚可随时化实,就要对身体每块肌肉、关节都控制自如,讲究能随心所欲控制每份力量多少的输出。关键时候,身体每处贮力和势的部位可同时暴发。每个部位贮的力虽小,但同时叠加而出时,足可以对你攻出的招式,突然来个停势,转势或加势了。” 陈超耐心地对儿子说着:“要做到这点,依你兴叔言之,不但要身体灵活,更要讲究一个‘意’字。他也是近年来逐强的心清神明,特别是这两年来,在陨石谷的狼群带来的压力下,才慢慢掌握这利器的。” “可???”陈龙刚开口,场上的形势却发生了变化,他急忙收口专心关注场上战况。 巨狼仗着健敏的身手,慢慢逆转了被动的势态,它摆脱了被处处追杀的困境,一前一后,时左时右的跟李兴周旋起来。 李兴虽握有节奏的妙用,可巨狼刚吃过小亏变得更狡猾,似乎总能嗅出险情,在对手要出手的千钧一发之际改前扑为侧跳,或是斜斜跑远。等李兴及时一扯马头转个角度正向着时,巨狼又是一斜跳,或快速的贴到另側准备进攻。 如此,巨狼带动着一人一马在原地左转右兜。虽然巨狼是处在外圈,运动的距离自是要大得多,但它胜在身强力壮、身手敏捷,比起笨拙地踏着四脚打转的马匹,稍占上风。 缠斗了数圈,马被不断的扯拉下变得有些不耐烦。听到马的鼻息变得越来越粗重,巨狼心头更是一阵窃喜。 再左转右兜数次,巨狼窥得马步不稳而长枪在另侧的机会,脚一沾地便急发力由侧翼猛扑向敌身。 李兴这时已来不及应对了,似乎只能侧身躲闪。 见对手慌乱中以枪尾戳地支撑,身体斜倾。跃起的巨狼心头狂喜,对手这一失势,接下来就会有绵绵不绝的凌厉攻击着他。这次伤不到人,也必可伤到他的马! 巨狼却是没发现李兴一脚已悄然脱离马蹬,紧握枪杆的手臂肌腱暴凸,借下枪尾撑着地而蓄着力,另一手悄然摸到腰间的佩刀。 巨狼已跃到有一人高,这时李兴的手臂、腰身、腿部的力气突然同时暴发,摸上刀鞘的左手大拇指一弹,弹向刀镡(手柄与刀身间的挡格)外沿。紧接着,瞬间暴发的他,一抽已跳出半鞘的钢刀,竟是离马迎巨狼迎头骤扑去。 巨狼骇然看到对方以更快更猛的速度对扑而来,钢刀寒光闪闪挟着磅礴的杀气已近眼前。对手来速太快,此时巨狼刚跃起未久,狼爪仍在蓄势过程中,已断然来不及拍开这致命的一刀了。 “命休矣!”巨狼只能条件反应地偏偏头,跟着耳后脖根传来冷冰冰铁器入肉的感觉。 高手过招,一招失误便足于致命。巨狼以为对方已乱了阵势,攻势去得太尽,扑得太高离地时间太长。谁知对手早有预谋,结果没让对方落入自己的攻击节奏中,反而是配合迎向了对方的凌厉攻式,招致了它的速败身亡。 巨狼刚刚似乎还略占有上风,突来这一结局让群狼几疑所见为幻象,一时无法接受这等结果。“此人不可战胜也!”这是它们共同的心声。 列队时,狼群最前头并排有十三头巨狼,白毛居中。左右两边都是最早追随白毛、经百兽争谷之战剩下的十二头巨狼。 这十三头狼据在离狼珠的位置最近也是最早,所以进化得最为良好,体格也是最为壮实,地位最崇高。白毛左右两边的十二头狼便是它的得力干将,刚才出击的巨狼为屈居白毛之下的老二。 而乡兵们放下提到嗓门的心,爆出不可自抑的狂欢声。 李兴再跳上马背,拔起长枪后,边擦刀上鲜血,边轻拍马脖,以表扬这位机灵的好伙计。 李兴脚刚落地,马已自觉的小跑回主人身边,等待主人在上马再杀敌。有如此配合的好伙计,就算狼群怒而杀至,李兴也可及时绝尘而去。 李兴钢刀归鞘,冷静沉默地望向真正强有力的对手---白毛。不理会身后是欢呼连连的乡兵,没顾会前方大群沉默着的巨狼,李兴和白毛的眼神交炽,他们读出彼此的淡定自信和浓浓的战意。 “难道人族有着无穷的潜力?比起先前所杀的村人,还有先前出战的同样全副武装的人,对面这为身材和那些人相差无几的骑士实是强大得太多。”白毛收起老二战败身亡的心情,死盯着对面的强大对手思量着。 白毛跟身边的老三一阵耳语后,便排众而出,缓缓走向场中。 看着这头壮大如虎、披着一身闪着金属光泽的皮毛、宛如史前凶兽而出的巨狼,全场陷入静寂。 李兴轻拉马头,向场中的一头而去。他明白,对付此等凶物,不借助健马必会吃大亏,所以他要拉开距离以冲刺。白狼也是配合,它缓缓走到了场中的另头,如此在场中线各一头,一人一狼对峙着,准备来场最强者间的生死决战。 在这难得的空档中,陈超父子又悄声聊起。 “兴叔所说的‘意’实在太难,虽说修心养性能得来。但也没见有哪位老学究、鸿儒存有如兴叔的意念啊!”陈龙捡起了刚才堵于口中的问题。 “你兴叔有言,修心养性对‘意’只是有着被动的作用。他倒是怀疑,李文的‘身意通’是一种对意念很不错的修炼方法。无论真假,你看李文在一年内,身体出乎意料外的恢复正常,说明至少对身体的控制也必大有好处的。” “去年,我依兴叔的建议,想同李文般练那‘身意通’,想着在睡前练上一练的,可暗念着身体的某些部位时,只是一小会后便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更多时候,躺在舒服的床上压根就忘了练就睡了。”陈龙苦恼着说。 “我和你兴叔也试练过,却好像没有一点的进展。他想到的原因是:人的身体如一座会成长的山,幼时如小山包,年长时为座大高山。年长后身体发育成熟,可掌握许多基本技能,就如高山中长满木材、药材、山珍等可让我们获取。这是都表面的财富,而一些最珍贵的宝藏却深埋山中。” “那些珍贵的宝藏都是伴我们而生,年越幼,山是越小,就越易挖掘。年越长,则山越高,宝藏就埋得越深,就难掘。像为父这把年纪,山泥已固化得如铁石,去挖那是难上之难。” “可为什么有人在年长后,无意中有令人羡煞的异能呢?这好像某些大山有直通山底的溶洞般,极少数的人因某些天大的机缘,身体这座山中出现条直通某一宝藏的溶洞,如此便掌握了某种异能。” “这些宝藏或异能其实都伴我们而生,初生时最是易找到,但那时的思维仍处于混沌状态,就错过了掌握的机会。最佳年龄应在5到10岁之间,那时我们有了初步的思维,也有了初步对身体的掌控能力,而身体之山这时山体未长高,山泥仍软。” “错过了最佳年纪也没关系,不过是变得难挖点罢。万事贵在坚持,只要毅力够、意志坚定、方向对,一般人都可挖条通道的。这些都是你兴叔得来的想法。” “爹,爹,那我应还是不算晚吧!我相信兴叔,这是条正确的道路,从今日起我要加倍努力去挖了。” “时间从来没有太晚,只有更晚。我回去也找陈虎谈上一谈,方向真对的话,你们俩兄弟就要加倍努力,莫错过了时机,我们陈家出的也会是好男儿!” “明白!爹快看,白毛要开始进攻了!” 58章 鏖战 话说,李兴无比凝重地盯着对面的对手,这位可是两年多前曾有一面之缘的‘熟人’了。今时,这头巨狼的胸前那撮白毛更是洁亮显著,如朵盛开的雪莲花,身材也已大上数圈,身上、四肢的肌肉凸显着,狼牙如根根坚锐的钢枪头,彼着一身闪着金属光泽的狼毫,如史前凶兽,好威风! 李兴可肯定,这白毛现时单挑那头华南虎绰绰有余。凭着敏锐的眼力,李兴吃惊地看出,白毛的眼瞳里少了狼本有的那份野性,代之为无比深邃、睿智的感觉。 白毛没有凶相毕露,而是冷沉如水,可李兴有全身上下被盯着的古怪感觉。别于那种恶狠狠的凶气和杀气,这种平静下被监视的感觉更令人心悸,对方似是无处不在,似是随时能将自己玩弄于手心中。 李兴明白,他对上的并非只是头异常强壮的野兽那么简单,而是只不知进化到何种程度的凶兽,接下来将会是最艰巨的一战。 白毛遥望着对手,平静的表面下内心也在感慨着:孱弱的人类竟有此等人物,人、马、枪浑然一体,在自己的气势下,平静而蕴含无比的自信。不甚强壮的体内,似藏有无尽力量,自己如稍不留神,对方必能在自己身上留个血洞为印记。 白毛同样对自己充满自信:人族不过是借助武器,依仗马匹的帮助才变得强大,那像我们狼族,本身就是件无坚不摧的武器。只要击伤马匹或拍飞其武器,人族也就是只拔光毛的凤凰,任凭宰割了。 嗅到偏南风新传来一股淡淡的人体气味,白毛知道应捉紧时间去显示力量了,它冲天吼一声后,以变速跑向对手冲去。 白毛一动,李兴也动了,他同样以变速策马杀去。 几个眨眼时间,白毛已冲到李兴的长枪攻击范围内。白毛刚一入对方的有效攻击区域,不等那数道虚芒有所反应,就一矮身,肚皮几乎贴地而斜斜冲过。错过长枪的攻击扇面后,白毛前肢以极快的频率踏着碎步,后肢夸张的分开用劲踩地。它这是以前肢作急刹,后肢为舵,在前冲的巨大惯性中,来个180度大调头来个尾攻。 李兴的枪花锋指在马头与地面间的半空中,白毛刚进入他俯身可攻击的范围时,它并没像先前的狼般跃起进攻或躲闪,而是贼溜溜的贴地斜溜而去。双方都在高速运动中,两人的相对速度更是快,李兴根本不及俯身攻击,对方已侧滑而过。 更令李兴吃惊的是,白毛选择由自己不惯手的左侧滑去,刚滑出可受攻击扇区的前半刻,它便开始做起急转弯的动作。李兴左侧的长枪攻击扇区较小,白毛以精准到毫厘的计算,来争取稍纵即逝的战机。真不知它是怎么算得如此之精准,身体配合得如此之及时。 感受着白毛已尾随马后杀到,李兴清楚此时使个回马枪,恐怕是难于奏效。因为失去虚影的掩护、失去节奏诀的助力,一招回马枪猛然后扎,必让这机敏的白毛轻松躲过。 李兴有腰刀防身,虽不怕它跃起近身击攻,但趁枪势老去的时刻,白毛虽对高速中的健马使不上那招萦绕心头的‘掏粪功’,却也可巨爪轻挥,让锋利如钢剑的利爪伤到马臀。健马受伤,失去灵活性后,自己便只能任其宰割了。 李兴心中有了计较,便开始应招。但见他双腿猛踩马蹬向前斜蹬,同时屁股离鞍而身子直立同时后倾,手部更是猛力下扯马缰。 在主人一系列动作牵引下,健马一声长嘶,马身陡然竖起如根大木耸立,前蹄弯曲悬于半空,后肢肌腱暴涨,惯性带着后蹄“蹬蹬”的前踏着碎步。 健马的后肢已承担起人和马的全部重量,以及那股前冲的巨大惯力。也是借着这股惯力,在主人手中缰绳的引领下,健马的后蹄踏出数步后,滴溜溜的,华丽丽地也来了个180度大转身。 看着马蹄下冲来的白毛,李兴猛然下压马身,同时重整枪势急攻而去。 白毛起先见到对方人马骤间耸立,心中暗诧:不会将如此大的后背买给我了吧?它虽有些奇怪,四肢却没停滞,仍是向前猛冲,因为再多前进数步,敌人的要害便在爪前、牙下。 不料转眼间形势大变,马身滴溜溜的传了个180度后,马前蹄宛如两只大铁锤迎头击下,更心惊的那杆大枪,宛如盘在马脖上的一条大蛇,已探出半身,露现闪闪寒光的毒牙来。 白毛大骇,忙一倾重心。下一刻,它便被惯性带得在地上滚了两滚后,它乘着滚势稍弱,以一侧的前后肢掌猛一撑地面。如此连番动作,白毛更借得这一撑的新力,堪堪躲过如毒蛇般噬来的枪尖,远远的跌滚外离。 “可惜马已停蹄。”李兴盯着成功躲开马蹄,闪过快枪,向远处滚去的巨狼想着。他也不停顿,缰绳一抖,屁股一顿急催健马朝滚动中的白毛杀去。 以最快速度稳住身的白毛,看着冲来的一人一马,它暗想:我要同时应付人、马、枪、刀,这太不公平了吧,有本事单挑。 想归想,白毛刚才并没吃上亏,并且一瞬间自己的真正实力没得完全发挥,它仍信心满满的朝来敌对冲而去。 “这次不闪了?”李兴看着刚离地迎面扑来的白毛想着,同时没忘将大枪化虚为实,向前急刺。下一刻,李兴见到对方并无反应,便将留余的力势尽数爆出,枪速突然骤加。 白毛跟其他巨狼不同,它是只能发出些意念的奇狼。它的遥感早已散漫在对手身上,对手一加势它已有所感知。枪头虽比大刀小,但只要来势不变化无常,准确把握住枪锋的位置和到来的时刻,对白毛而言是件轻松事。 李兴感到枪杆一震后,紧接又传来滞感,接着枪杆重重向下、向外猛沉。白毛一爪不但格去枪尖,更是一抱枪身,再以枪杆为受点,借力更高跳起。 李兴被拉得前倾,一惊后,他急松开紧握枪身的一只手,摸上腰刀手柄。 白毛本已跃起,再由枪杆借得力量,便由李兴的头顶高高抛过。高浮于李兴头上側空中的白毛竟如指南针般,直愣愣转个180度,这是它早先由对方枪杆上借来一旋之力的奇妙结果。 因助跑距离近,这时双方的速度并不高,白毛坠下的位置离马后并不远,几可直接攻击马腿了。 “这畜生是怕我的刀,不敢直接于头顶攻落,仍是想伤人先伤马,还是想要在背后攻击马。可惜枪已被它扯得失势太多,非则在空中就可给它扎个大窟窿。”想归想,李兴也不慌乱,他也有不少的手段。不等巨狼落地,李兴身子前倾一压马身,同时手掌猛地一拍马脖的某特定部位。 训练有素的健马得指示,立即马臀一翘马首一低,以前肢支地,同时后腿一提,后蹄向身后猛踢。 白毛刚接触到大地时,窥得这马后踢的动作,条件反应下,它前肢急击地,后肢前撑。如此借力猛然立起时,马蹄‘嗖’的一声在它鼻尖前划过一道虚影。 “他妈拉的bb,这人的马技也太神了点吧!”白毛感概。过了两招,白毛虽没吃亏,可都是险之又险,让它真正体会出这对手的不烦实力。 速战速决已成为不可能,旗鼓相当下,只能用磨和耗的方式了。白毛暗暗估量,自己身强体壮有的是力量,而马要驮着个大活人,比耐力应是远远不如己,多花点耐心磨掉马匹的体力后,胜利就可在望。 白毛保持立姿,前肢环胸如位小塔般的壮汉,它站立原地盯着拍马远离的对手,心中在静静思考着计策。 李兴望着环肢抱胸站人模人样站立,同时眼内闪着智慧火花的巨狼,他暗拍心口侥幸着,要不是自己修出有‘意’这一神妙的感觉后,跟马的沟通畅顺得多,这才练得一身不错的马术,只怕今日就要吃上个大大亏了。对上此等凶物,着实凶险! 刚过上两手的一人一狼,此时陷入暂时的平静中,各自计较着心思。 “给我趴下,你们还不配做人!”李兴突然怒而搭箭,射向为人模人样站在那思索着什么的白毛。这是李兴看到村边散落的儿童残尸,怒而提弓率先发起攻击。 狼群吃惯自家豢养的野猪、野羊、野牛等肉,人类因常食肉,故人肉中会带有些酸涩味道,这在狼灵敏的嗅觉、味觉比较下,自是远远比不上那带着芬香肉味的,食草动物体肉的美味。如今天狼谷中肉食充足下,它们还不屑吃这些酸涩人肉,所以村周处处散落有独树村身亡村民的尸体。 李兴承认对方存有人的大部分特殊特征,也够智慧,但对方连幼儿都残杀,如此丧失人性,没人性便不会有完整的人格,故说它们还不够格做人是也。 “还真是不够格做人吗?这样站着确是不方便。”白狼看着飞来的怒箭心想,无奈下只好真的趴归地面,如此轻松躲过来箭。 白毛跟李兴的想法大异,它是认为是没手没脚才不够格做人。它这刻无比羡慕人有着手和脚,不象天狼族,连拉弓射箭这一不复杂的动作,无一狼能做得来。 白毛在地上以z字形前进,成功躲过三箭,最终逼近对手后,一人一狼开始了连连鏖战。 白毛一时立起,如位武林高手,双爪如飞轮,将如蝶影纷来的枪锋拍散;一时前蹿后跃,抽空子在死角处来个冷招偷袭;一时也来个硬碰硬,狠狠撞上枪杆,自己虽被弹开,也撞得马蹄摇摇浮起。 59章 八卦阵威 此等惊险、激烈的场面扣动了全乡兵的心弦,他们已忘掉了时间,忘却了身处何处,甚至差点忘记了呼吸。直至身后传来一阵骚动,这才惊觉,一支五、六十人的乡兵队伍已匆匆增援赶到。 见敌方补进不少兵员,鏖战中的白毛远避敌手后,仰天一声怒啸,它这是下达了总攻的命令。因为白毛拿不准人族还会有多少兵员会补来,而自己一时半会也拿不下这位强劲的对手,因此它趁补兵乍到的这阵杂乱,趁对方只有五位骑士的时候,下达了总进攻的命令。 李兴一拍满冒汗珠的马臀,催马向己方队阵急急赶去。人马皆疲下,他本有脱战的念头,此刻援兵来得正是时候。 李兴扭头看了眼一起一伏如恶浪扑来的狼群,冲着前方的众兵狂呼:“大家镇定,守好自己的位置。让它们见识见识我们清湾人的勇气、我们八卦阵的威力!” 乡兵队此时摆出的正是八卦大阵。 八卦阵,是李兴等人为乡人研出的作战大阵。如八卦图般,以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小方阵占据八方,每方阵共27人。八方的小阵是以三才阵为一个单位,三个三才阵为八卦中的一爻,一卦是由三爻而成,那么每方队便有27人,当然也可视实际情况增减。 大阵中的太极图大圈则用来囤积机动兵员,一是用来补充八方中受陨的队员,二是可站在膝盖高的小木架上以弓箭支援八方。黑白两阴阳鱼眼由正、副两队长驻居,他们都高坐于马背上,眼观八方总揽全局指挥作战。 李兴最早设计的六小阵,适合散战而用。而以三才阵为基的八卦大阵,更适合大团队配合作战。独树村的村场够宽广,恰能让清湾人设下这最厉害的阵中阵---八卦大阵,这刻它将要第一次展现出耀眼的光芒了。 先一步归到一阴阳鱼眼位的陈超,盯着李兴背后如潮涌来的狼群,高声指挥道:“坎、艮、乾、震、兑五队的外、中两爻靠紧点防守,稳住脚顶住冲撞不用攻击,内爻备好绳网。巽、坤、离三队,外爻防守,中、内两爻弓箭准备。太极图中之人各安职能听候命令。” 话刚落,李兴策马已到坎、乾两卦之间的通道前。他略一减速,便顺道朝一阴阳鱼目赶去。 “抛射放箭!”陈超这刻发出了指令。 空中抛射而坠下的箭雨却对群狼的威胁不大,它们经狼珠的改造后,有不同一般的机敏,左闪右移便可避开大部分的攻击,这一波近百枝箭的攻击只伤及到四头狼。抛射来的箭锋威力不大,而群狼的皮毛厚实,这倒霉的四头狼全为皮肉轻伤,无损战力,人族的第一波攻击可谓收效甚微。 但人族第二波的箭却是平射而至,加上距离越近,箭速越是猛。除了个别巨狼能用巨爪拍飞来箭外,大多的狼只可堪堪让要害稍避来箭。第二波的箭射,重伤有四头狼,轻伤有十多头。 以弓箭的射程而言,抛射的有效杀伤力范围约有八、九十米,平射的有效杀伤范围约有四、五十米,太远便无甚威力了,而弓箭的发射频率为一分钟不到十支。群狼捱过两波的箭雨攻击,成功冲近人族队阵。 冲在最前的近三十头巨狼,都可清晰瞧见长盾后面收缩着的人族眼瞳。只要撞入人族的队阵,就能如巨石砸入松土堆中般,将人族撞如无数飞散的泥块,那时,群狼便可随意收割人族的生命了。 前头的巨狼兴奋的裂开腥臭巨口,露着白森森凶准备扑向敌人的盾面时,却看到有多张粗实的绳网迎头罩来。 这是第三爻的乡兵适时的抛出了绳网,前两爻的乡兵以三才为一单位,全数紧紧靠一起扎好马步,上身微微前倾等着敌人第一波最猛烈的撞击到来。 “嘭”的一声闷响,一位乡兵被一头近百斤的巨狼带着绳网狠狠撞在长盾上,他根本就稳不住身形,只觉巨力传来,双脚一浮要向后飘去。但他的身子刚浮起便撞上两温软、厚实之物,这是三才基阵中另两队友温厚的肩背。 此刻三人背部感受着彼此传递着的撞击力和体温,不禁心头一热,同时想起耳边平日被提起的句话:三才皆在,就会有生机! 顷刻,三人同样有股暖意伴着信心和勇气由心田升起。 直接面敌的每个三才小阵发生同样遭遇,但都成功的顶住了敌人这第一波的撞击。有个别三才小阵被巨力撞得三人都停不住脚,但三人后移一两小步时便得到中爻的及时助力,就又稳稳当当站住了脚跟。 靠后的一些狼高高跃起,想由上空突击,哪料却被太极圈中的乡兵候个正着。“嗖嗖”数声几支怒箭袭来,更有一两根短矛飞至,巨狼的腹部要害全暴露在外,它们唯一无可奈何的身死坠地。 顺利顶住巨狼的第一波冲击后,尽管盾前不断有接踵而撞至的巨狼,地上有挣扎着在摆脱绳网的巨狼。但所有外爻面敌的乡兵却不为所动,既不主动出击,也没抽空给地上之狼一刀子。他们只是固握长盾,扎稳脚步牢牢守好自己的防区。训练日久的他们知道,这刻只要做好八卦大阵外层的坚固乌龟壳即可,杀敌由他人处理便成。 此时,假如伸刀外攻,或可杀伤敌人,但必会露出些少破绽在其它巨狼面前。如给所乘,一人失位必累及三才中的其他两位队友。一个三才阵轻易被破,就如乌龟壳上破损了小块硬甲般,容易被敌人以此为突破口,击破这个整体防御体系。 “八卦方队内收三步,太极刺突击。”接过指挥大权的李兴,这时占对场上局面适时发出指令。李兴是看到已稳住了场面,狼也陷入混乱中。他趁着它们失去了速度的优势,准备收割渗入阵中的大狼。 八卦大阵本是如海边一块磐石,承接着狼群如海浪般的冲击。但随李兴的这指令一下,它仿如一只巨大的海胆,蠕动了起来。 依八卦大阵的既定作战方案,先是要挡住敌人的第一波冲击,牢牢守住阵形。每卦队必须守稳己方阵地,无须主动进攻,伤敌主要由太极圈内和离敌较远的兵士执行远程助攻。 八卦大阵并非是一个大圆阵,每卦方阵间留有两人多宽的空道,如此让敌人有泄冲势的地方,从而减轻正面方阵承受的冲击。但在通道在与太极连接处,要置三组三才阵死堵严防,以免敌人突入太极中来,从由中间瓦解整个八卦大阵。 在等到通道渗入一定量的敌人后,整个八卦阵便由静变动,八个卦队同时向太极内收,守在太极与通道接连处的三才小阵变为主动进攻,向外突击变为一支太极刺。八个卦队一收,压缩通道中敌人的活动空间后,两侧的三才阵便主动攻击,以配合太极刺收割那些陷入阵内的敌人生命。 话说先前,一巨狼瞧到顶上有一网罩下,条件反应下它窜入旁边无阻的通道。开始,它还有疑虑想停下,但身后被同样窜入的数头狼一撞,根本就收不住脚步。所幸,通道两侧只有盾影而无刀形,畅顺无阻。有同伴相随,这头巨狼胆气一壮顺通道前冲。 “如能在人族中心开花,必可立头功。”第一头进入通道的巨狼如此想着,带着身后的巨狼,顺着通道向尽头的人堆扑去。七八米的距离瞬时即至,但它在通道尽头却为一堵牢牢的盾墙所拦,进退不得。它唯有努力地去破开前路的盾墙,身后堵着的伙伴也没有闲着,向两侧作强硬的突破。 “这乌龟阵只是够硬,还好攻击力不强。谅他们也不敢攻击,否则手一露出盾外,机敏的兄弟们就大有机会一口咬断一手了!”毫无寸功的狼如此想着时,这个如乌龟八卦阵开始蠕动了。 被堵在两卦间通道里的巨狼,对这种变化感受最大。爪前本屹立不动、静立着任凭它们攻击的盾墙,这时常常是偷偷的,小心谨慎的闪露大刀,部分人族开始主动反击了。这是太极盾开始变为太极刺,慢慢地开始突击了。 连接处前的巨狼虽可躲过或拍歪来刀,可身周的同伙稀少,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族那弱弱的小手,伸出盾外迅速来一刀后,又及时的收回“乌龟壳”中,却没有同伙及时给那条嚣张的小手臂来个狠狠的教训。这些巨狼还没防守得几个回合,忽然惊觉自己的腾移空间减少,两侧伸出偷袭的刀影越来越频,越来越多。 再勉强抵挡两次后,随着四周五刀齐来,转眼间狼体周身冒血,已为奄奄一息。不到一盏茶功夫,同在通道内的巨狼除最外两三头得以身免外,其它尽丧刀下。 这段时间,阵外被网住的大部分巨狼已成功挣脱绳网,少数几个同伙却成箭下亡魂。这是,在对方盾墙后退三步露出空档时,人族中间高站的箭手怒射受缚巨狼的成果。但只有三分之一的箭手参与这种收割生命的行动,并非是人族慈悲为怀,而是他们得留有大部分的箭手以作防空和他用。如有巨狼踏前底下狼背高高跃起,想由高空向人阵压来时,便会有数箭、数矛对着它毫无防护、最薄弱的狼腹怒射而来,让它顷刻饮恨当空。 ?????? 白毛阴沉沉的看着狼狈万分又束手无策的族狼,如何破解人族的战阵,这令它一筹莫展紧锁眉头。自以为是天之宠儿的它,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能力来。 白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第一波攻击被阻后随人族大阵一缩,涌入数条通道内的十多头族狼被一一围砍至死。陷入阵内的族狼被绞杀殆尽后,那可恶的战阵就向外扩张了数步,虽有先前血淋淋的教训在前,但在拥挤下和条件反应下又有多头族狼进入人族故意设留的通道中,人族的战阵复缩,又是一场无情的绞杀。 人族结成的战阵如海胆般的一张一收,像个巨大的贪婪的生命收割者,不停屠杀着族狼。在其坚固又是立体的防御下,让你直呼奈之何哉。 更令白毛无语的是,酣战良久人族却无一阵亡者,只是被重伤及五人,轻伤十数人。其外层的人族只守不攻,在难得伤及对方一人时,对方中央高处的弓手便立刻射住受伤者的身周,人族那一小方队一阵小范围的蠕动后,受伤之人已被运入中间那大圈人群中保护起,亡其一人何其难! 白毛也曾有亲去突阵杀敌,可刚靠近人族的战阵,已给一阵接一阵的利箭逼得手忙脚乱,最后只能无功撤离。似乎人族认定自己是一个大杀器,一旦接近便调集近小半的弓手来追杀。更危险的是,刚才交手的骑士似乎总能未卜先知,在自己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关键点时,高坐马背上的他总能射来威胁极大的利箭。两三次尝试后,白毛便不敢再以身犯险。 更令白毛气苦的是,看着人族正面的三块小阵刚开始露出疲态时,人族的战阵竟来个自转180度,将后面方阵的生力军换上来正面硬抗,这让前面付出的代价算是白牺牲了。 60章 危机 在难以维持战局时,老三及时带来了近百援兵。白毛一声长啸,群狼团围人族的八卦大阵,这是想来个饱和攻击而让人族无法*-轮休。 “兴哥,要不要来火攻?”陈超急声问。 李兴略一迟疑摇头说:“不要!这地方不是很大,火攻容易干扰大阵的运作,乱了阵脚麻烦就大了。这些狼也是强弩之末,我们多顶一下,它们就没办法维持这种强度的攻击了!” 一番强攻下,天狼族终于收割人族的生命有多条。可也让人族八卦阵中的八条收割通道开足工,一伸一收下带走更多巨狼的生命。那些看似畅通无阻的通道,直像是贪得无厌的血盆大口。 天狼族加上呼来的援兵,比乡兵的没多上多少,可上战陨太快,数个来回后饱和攻击便无力为继。 “嗷呜??????” 一声绵长的悲嚎,心头在滴着血的白毛发出命令要收队弃战了。连番大战,已有近百的天狼魂归天国,由吹来的南风白毛嗅到有大群人族朝此赶来。无奈的它只好命令群狼罢战收队,准备撤退。 “巨狼鸣金收兵了,我们要不要主动出击?” “算了吧,狼群还未损到根本,出击就算能抗大战果,也必造成伤亡加多。就让它们知难而退,我们以后从长计议。” “也是,狼的生命怎及乡亲们的珍贵,一人换十狼也是划不来。” 见敌人要撤退,清湾人暗松了口气。但并无乘胜追击,而是抓紧时间救治伤者。 看着在集队准备撤离的巨狼,陈超的另一名为赵大的手下感慨说:“今天终得见识你们清湾人的智勇,面对如此一头可敌两三人的巨狼,无人退缩而奋战而胜之。你们清湾人这种遇善者则淳朴,碰恶者则彪悍的品性,着实令人佩服得无话所说!” “厉害的还是这八卦阵,有了它,我们往是十几个人对上一头凶狼,它们应都郁闷死了,爽,就是爽!清湾当真是卧龙藏虎之地,兴爷的武技更是令我敬佩得五体投地!”被狼一招受伤的马彪另有体悟,虽是轻伤,但他仍能体会出巨狼的可怕。 “对了,兴爷!刚才超爷有说到你练有‘意‘了,请问这‘意’是什么东西呢?” 李兴一阵沉吟后说:“当你闭上眼睛全心感受四周环境时,如有一人悄无声息来到你背后,近一尺内你可有感?” “有,我们练武者比常人本就灵敏,有人靠我如此近,全神倾注下,我能感出后背有股莫名的压迫感。”马彪如实回答。 “如能将此种感觉放大百倍,量变到质变下便会有以虚化实的神妙感,这个便是‘意’了。我也就能那种感觉放大到十多倍吧,离大成远得很,只能算是略有所成。但要我具体说出对‘意’全部的感受,却又是万万说不出来。”李兴悠悠说道。 “这就是可意会不可言传,就好比你去质问畏高症的人,问他站在小小高度,为什么就如此害怕?明知没危险的,心里还在害怕什么?但莫名的害怕就是莫名的害怕,你教他是如何说得清楚在害怕什么呢?要想??????” “不好!”李兴突然脸色大变望向远处。 众人惊愕顺其目光望去,但见一里多远有大群人簇拥而来。人人手拿武器,几近有两百人,想来是帮助驱赶狼群的乡亲。其中有七、八个因故落伍的乡兵,还有四、五十名是缩编前的乡兵,也是一身标准的乡兵配备,想是挪用了乡兵的库存。其余是一些热血的乡民,还夹杂着十数位青少年和三位挽袖执菜刀的大婶。 “苦矣!苦矣!”李兴愁眉苦脸喃道。 “苦矣?”多人异口同声追问,他们一时理解不了,苦从何而来? 李兴突然眼神一坚,急声指挥:“所有携带桐油者准备好向两翼投放,准备好火摺子!” “如果狼群由两翼越过我们,全力突击那群来助战的乡亲,你们想象下那后果是怎样的?”下完命令后,李兴悄声跟身旁几人解释。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惊恐的情绪由彼此对望的眼神流出。 陈超瞬间也明了,李兴这位多年生死之交,为何第一次在说话时嘴唇会哆嗦,声带含有颤音。因为在来助战的人群中,他看到一头老马背驮着两少年,而前头位正是兴哥那宝贝儿子---李文。 “狼群新败,它们不至于能捕捉到这一稍纵即逝的战机吧。等乡亲们离我们近点他们便可安全了。要不??????我们现在主动出击?”陈超给焦虑中的李兴一个建议。 “这??????”六神无主的李兴内心开始纠结着,此时虽刚大胜,但乡兵的数量只略占优势,主动出击必会造成大范围伤亡。趁士气高涨,或可斩杀超过己方损失的巨狼。狼崽只需二年便可独自捕食,人类却要成长到十四、五岁才能堪堪上战场。战陨过大下,清湾乡日后的日子恐怕难熬了。方且,狼群也未见得能利用这汇合前的难得时机,怎可为一己之私念而让乡兵贸然冒险呢? 李兴这刻回想起儿子听到警钟时,眼睛有过那么的一亮,他无比懊悔着:当时实是心太急,没留注到儿子的心思。更赶不上多叮嘱几句,就匆忙赶回乡兵所。 “苦矣!”这时很多人有了先前李兴的感受,因为这时狼群动了,并非是向他们扑来,而是突然分成两股,由八卦阵的两翼外侧急奔而去。 看着狼群是向后面来援的乡亲扑去,明白其中利害的人都忍不住心底直冒冷气。后援之中有他们的父亲、兄弟、儿子等,而以自身的速度,绝是赶不及去施援了。就算全力赶到时,后援来的这群人必已给狼群冲杀好几次来回了。见识过狼群实力的他们,已不敢去想那之后的结果。 来的那群人或可拼去不少巨狼,可自身损失必是惨重。狼族本已准备撤退,清湾人胜利在望时,就在这一刻后却陷入危机中。 这也是因首次接触,乡人对狼群的凶悍、狡智估计不足。两年前,清湾的探子已不能深入陨石谷内侦探敌情了,只能在谷外窥视到那些放牧的狼狗。清湾人不知普通山狼已变为巨狼,更不知有白毛那伙壮如虎的十三太保存在。 来援的这群人,这刻都还以为扰乡的只是普通山狼,人多势众下必可将它们撵得远远。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支军队,一支具有一定作战智慧的狼骑兵。 白毛是嗅到有大群人族的援兵由远而来,这才下令收战的。但当看到那群援兵由远处的路坡现出时,以它的锐目及智慧,即刻觉察出这支援兵与之前的两支兵队大为不同。这新来者,多数人身上并没穿有护甲,武器也各式各样都有,竟还有多条木棍,数把菜刀。 别于先前两队人员的队列有序、浑然成一个整体而杀气腾腾。新来这伙人不但体格大有不如,更重要的是队伍散漫,神色随意,似乎还在有闹有笑。 鱼腩,绝对是来送战功的鱼腩部队。白毛想到此节狂喜起来,一扫先前的阴霾。 白毛也曾带队猎杀过强大的野牛群,在一番驱赶几次穿插分割后,貌似强大的野牛群便任由宰割了。可先前跟人族对阵时,每一次冲锋,都如撞在巨石上头破血流。每次穿插,却让更多的族狼陷进那些可恶的通道中,任人收割生命。每只巨狼都可单挑两个人类的,可这次狼族的数目在超过人类下,还惨遭此大败,白毛既不服气又想之不明。 憋屈欲死的白毛,看有如此鱼腩队伍于眼前,兴奋得全身颤抖,急忙指挥手下迅速行动起来。 对面那些结阵的人族确是可恶,绕阵而去的族狼不小心下被其烧伤了七八头。但妄想阻住却是不可能,惹不起可躲得起,我们且离远点不就是啦!无论如何,也要从敌人的援兵身上连利息一并收回损失。白毛如此想着,四肢一动也随着大部队而去。 “艮队先负责将伤员送进祠堂,所有人以三才阵出击救援!”李兴急令:“要快,但要保持三才不散。” “超弟,乡兵的安危交给你了,千万要防止狼群回扑!”李兴交代完就一拍健马离众而去。 “我们帮你!”有三骑尾追李兴而去。 “小心!只可扰敌不可力敌!”陈超高呼,他犹豫下没尾随追去,因为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 61章 英雄少年 话说今晨警钟响起时,李文站在家门口望着父亲疾驰而去的背影,脸上感受着阵阵南风,他脑海中一闪,便狂喜地忙活开来。他一时屋里屋外翻找,一时到多户人家串门,再在村边一转寻觅多番后,便回家牵出仍赡养着的那匹老马。 “文儿,你要去哪?”王玉盈刚完成栓狗、圈鸡的工作,见儿子牵出老马忙急问。 “我去乡兵所给爹送件秘密武器去!”李文得意地晃两晃手中两鼓鼓的大布袋说:“有这两袋东西相助,一定会让野狼吃不了兜着走!” “要小心点,要快去快回!”独树村处在乡中最外郊,离入墟的乡道远着,其间还隔有三四条村子,而儿子是给父亲送杀敌的秘密武器,王玉盈也就没多想,反而怕儿子赶不上让他快去快回。 李文刚出家门遇上已来家寻过两次的李健生,这李健生听到警钟声,听说有野狼进犯独树村,他同样亢奋着。相遇的两人一拍即合,共坐老马朝乡兵所出发。 救人如救火,当二人赶到乡兵所时,先后已有两支乡兵队出发,第三批队伍这时也准备出发了,李文两人想都没想就跟着同去。 第三批队伍,多由想出份绵薄之力的热血人士组成的杂牌军。因是初次跟狼族起冲突,乡人只是将对手视为数量众多的普通野狼对待。众乡亲齐心合力加上人多势,乡人真没想此次去驱狼有多大危险,故队伍中竟夹有十多个青少年。大人们的想法是,人多势众下野狼必会退让,少年们够胆量就随去吧,多见见世面是件好事。 队伍行进中不断有乡人新加入来,其中还有拎着菜刀的三位大婶。她们是因为有女儿嫁到独树村,挂心之下便加入到这支队伍。在到达独树村前,这支队伍已滚到有二百多人。 “你看,我们的乡兵不全好好的在那列阵吗!可笑,刚才看到浓烟就将你吓得疑神疑鬼的。”走上小路坡,远远看到远处那大团的乡兵阵,一人心情一宽而数落旁边某同伴。 “就是,又不是土匪袭乡。四处起火,想是村人在做早饭时狼群来袭击,突然惊吓了才不小心失火的。”一人分析道。 “我...我的女儿和乖外孙,应该...应该没事吧?”一大婶期期艾艾的问。 “大婶你紧张什么,你就放一百个心好啦。你想,将门一关,你家的狗能破门而入吗?狼也就比狗强上那么丁点。” 因距离较远,看不到地面上的狼尸,也看不见八卦阵前面将收好队的狼群,这大群人并没起戒心,反是看到完整的乡兵阵后,心情一宽有讲有笑前进。下一刻,突然无数的狼嚎响彻天际,大批巨狼由乡兵阵两侧涌出,再合成一股黑压压的巨流向着己方急扑而来。 距离虽有那么远,仍可清楚辨出这些狼非一般:身形远超想象,震天的嚎叫声里,饱含无比的雄浑。 就算是这么大群土狗不畏死的扑来,也够自己这群人手忙脚乱的,何况是大群如虎的凶狼。这群人霎时惊恐万分,不知所措。 “跑是跑不赢的,大家鼓起勇气,一定要坚持到乡兵的回援!”一位胆气过人者高呼。 坐于老马背上的李文将形势瞧得清楚,他却没有多少惊慌。听过父亲多次讲述战争故事,李文的脑海早有无数次幻拟出那万马齐奔,血流成河等恢弘而壮烈的画面,这等场面还真是吓不到他。李文一摸腰间的短剑,如今身手敏捷的他就抛却了刚起的小小心慌。 此刻头脑清醒的李文脑子飞转,他想起了父亲讲过的故事,汉代先期的军队都是凭车结阵,以来对抗匈奴铁骑的。否则步兵极易被冲散队阵,队阵一散那就是全军覆灭下场。 灵光一闪,李文一指路旁的疏木林高呼:“我们快进林中结阵,以绳网拴树做墙,绳不够就脱衣服,快!” 多位头脑灵活者,闻言眼睛一亮,忙指挥各人快快行动。有了主意和方向,众人也就抛掉惊恐,配合忙碌起来。七八百米路程,以狼的脚力一分钟内即可杀至,时间不容人。 “我先去挡一下它们!”李文一催老马竟向着巨狼组成的黑流迎去。 “李文,你行吗?”刚被催下马的李健生担心的高喊。 “不是说过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李健生你这小子这次竟懂得害怕了,哈哈!?”方才拉着好友落马,李文感觉出其手丝丝的颤抖。难得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会害怕,李文不忘扭头取笑一句,也算是为自己壮壮胆。 听到此言,李健生如被踩着尾巴的猫,跳将起来挥拳竭声抗议:“怕?我哪有怕过!连你这小子都不怕,我怕个屁啊!” 李健生呼完这句,但觉自己真的不再害怕了。忙碌中的乡亲扫眼哈哈一笑而去的小背影,心内齐齐冒起句:连这小子都不怕,我们怕个屁啊!干活的手速变得更稳更快。 独骑去阻敌的李文,他还真没害怕。这时的他,想起父亲常在耳边说的话:人的一生是有价值的,简称为人值。多活一年,人值会自动多加一份。能力越大者,增加就越多。年太幼,太老,因为能力为负,所以人值每年也就只增加几个铜币。当然做善为恶自会相应的增减。生活过得幸福,拿的是银币;过得一般,拿的是铜币;过得差,拿的是会生锈的铁币。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的义士,拿的是最贵重的金币。 “待殆之老翁,多活十年的人值,怎比得上跃马为国英杰们的瞬时?生亦何欢,死亦何哀!如有机会,我仍愿跟他们一起慷慨赴国难,不愿躲在角落里慢变成待亡的老翁。生者如过客,死者如归人!赚够了钱就衣锦还乡,有何憾?惘然徘徊红尘,飘零异乡再久又有何喜?”这是父亲酒后因缅怀战友常说的话,一句盘桓在李文心头的慷慨之言。 这刻为给乡亲多争取活命的时间,李文一无所惧地迎向凶残的群狼。但他非是莽撞之人,他是准备,有信心去完成这工作的。他想着,这样就能赚到人值中最珍贵的‘金子’了。他还想着,等下回去要问问爹,这样是否就是拓深了自己的人生深度呢? 当李兴远远瞧着儿子以弱小身驱老马迎去狼群时,心胆俱裂的他抽出支利箭,一狠心插向马臀。健马一声竭力悲嘶,便不惜体力的驮着主人狂追狼群而去。 儿子那无疑是以卵击石,爱儿心切的李兴暴出磅礴气势,怀着一颗决死之心,宛如一块怒石由尾后飞向狼群。 李文驱马小跑得四、五十米后,估算好距离后一调马头。阵阵南风拂面,他心中一喜将挂在马上的大布袋拆开,同时暗喜:天助我也! 昨晚下了场入冬初雨,这场初雨为季节转换时常见的锋面雨。所谓锋面雨,就是冷气流与暖气流相遇形成的阵雨。昨天,由海洋而至的这股强劲暖气流,在清湾乡地头与冷气流稍一对峙后,暖气流便大占上风,将北下的冷气流驱赶出境。因此,这时是为南风爽吹。陨石谷在乡的北面,故狼群这时是逆着南风而袭来。 “让你们吃吃小爷的洗脚水!”李文笑骂着,上一把下一把,左一把右一把的将一袋半的红白混合物快速洒向空中。 一堵由辣椒粉和石灰粉混成的粉墙,在南风带着下向百米多远外的狼群迎面撞去。这两大袋由辣椒和石灰粉混合之物,便是李文口中的秘密武器,也是他来“赚金子”的依仗。 前一时刻,李兴又和白毛对抗上了。 刚才李兴边追边挑杀着挡路的大狼,他全身晋入罕有的最佳战斗状态,为了不受多阻,他专拣挡路大狼的要害部位刺挑,轻轻一刺也不多进,令那头狼完全失去战斗力即可。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白毛,见李兴已杀伤有多头的族狼,便转身亲自去拦阻。此人闷杀老二,方才又能和自己斗过旗鼓相当,全族中唯有自己能拦杀这位大杀神了。虽然他此时的气势如虹,但白毛也不怵,刚才跟李兴的初战白毛可是稍占上风的。 “这人莫非疯了?”两次激烈碰撞后,白毛心想。这次别于之前的小心翼翼、避实就虚,对方不惜以伤换伤的打法猛攻。要不是怕受伤,它刚才都能以轻伤来换取重创对手了。 看到对方眼中流露出的疯狂与决然,白毛不得已下采取稍为退让的战法。对方的战马在汨汨冒着血,白毛明白对方这种勇态是维持不了太久的,它打算采用拖字诀。 对于后面跟进的人族三骑,白毛也没太放心上。它甚至谋划着,边战边退将这四骑引诱离对方赶来的步兵稍远后,招呼十数头族狼便可给他们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李兴被白毛阻停,心急如焚,猛然抽出了腰间佩刀。李兴一手执枪一手拿刀,准备驱马不惜跟对方来个近身肉搏时,眼角中看到儿子扬起了一股红白尘烟。 “原来,那臭小子是有备而去!”李兴心中略一宽也就没急于进攻,而是暂时跟白毛对峙着,同时瞄着远处儿子那的形势。 61章 英雄少年 话说今晨警钟响起时,李文站在家门口望着父亲疾驰而去的背影,脸上感受着阵阵南风,他脑海中一闪,便狂喜地忙活开来。他一时屋里屋外翻找,一时到多户人家串门,再在村边一转寻觅多番后,便回家牵出仍赡养着的那匹老马。 “文儿,你要去哪?”王玉盈刚完成栓狗、圈鸡的工作,见儿子牵出老马忙急问。 “我去乡兵所给爹送件秘密武器去!”李文得意地晃两晃手中两鼓鼓的大布袋说:“有这两袋东西相助,一定会让野狼吃不了兜着走!” “要小心点,要快去快回!”独树村处在乡中最外郊,离入墟的乡道远着,其间还隔有三四条村子,而儿子是给父亲送杀敌的秘密武器,王玉盈也就没多想,反而怕儿子赶不上让他快去快回。 李文刚出家门遇上已来家寻过两次的李健生,这李健生听到警钟声,听说有野狼进犯独树村,他同样亢奋着。相遇的两人一拍即合,共坐老马朝乡兵所出发。 救人如救火,当二人赶到乡兵所时,先后已有两支乡兵队出发,第三批队伍这时也准备出发了,李文两人想都没想就跟着同去。 第三批队伍,多由想出份绵薄之力的热血人士组成的杂牌军。因是初次跟狼族起冲突,乡人只是将对手视为数量众多的普通野狼对待。众乡亲齐心合力加上人多势,乡人真没想此次去驱狼有多大危险,故队伍中竟夹有十多个青少年。大人们的想法是,人多势众下野狼必会退让,少年们够胆量就随去吧,多见见世面是件好事。 队伍行进中不断有乡人新加入来,其中还有拎着菜刀的三位大婶。她们是因为有女儿嫁到独树村,挂心之下便加入到这支队伍。在到达独树村前,这支队伍已滚到有二百多人。 “你看,我们的乡兵不全好好的在那列阵吗!可笑,刚才看到浓烟就将你吓得疑神疑鬼的。”走上小路坡,远远看到远处那大团的乡兵阵,一人心情一宽而数落旁边某同伴。 “就是,又不是土匪袭乡。四处起火,想是村人在做早饭时狼群来袭击,突然惊吓了才不小心失火的。”一人分析道。 “我...我的女儿和乖外孙,应该...应该没事吧?”一大婶期期艾艾的问。 “大婶你紧张什么,你就放一百个心好啦。你想,将门一关,你家的狗能破门而入吗?狼也就比狗强上那么丁点。” 因距离较远,看不到地面上的狼尸,也看不见八卦阵前面将收好队的狼群,这大群人并没起戒心,反是看到完整的乡兵阵后,心情一宽有讲有笑前进。下一刻,突然无数的狼嚎响彻天际,大批巨狼由乡兵阵两侧涌出,再合成一股黑压压的巨流向着己方急扑而来。 距离虽有那么远,仍可清楚辨出这些狼非一般:身形远超想象,震天的嚎叫声里,饱含无比的雄浑。 就算是这么大群土狗不畏死的扑来,也够自己这群人手忙脚乱的,何况是大群如虎的凶狼。这群人霎时惊恐万分,不知所措。 “跑是跑不赢的,大家鼓起勇气,一定要坚持到乡兵的回援!”一位胆气过人者高呼。 坐于老马背上的李文将形势瞧得清楚,他却没有多少惊慌。听过父亲多次讲述战争故事,李文的脑海早有无数次幻拟出那万马齐奔,血流成河等恢弘而壮烈的画面,这等场面还真是吓不到他。李文一摸腰间的短剑,如今身手敏捷的他就抛却了刚起的小小心慌。 此刻头脑清醒的李文脑子飞转,他想起了父亲讲过的故事,汉代先期的军队都是凭车结阵,以来对抗匈奴铁骑的。否则步兵极易被冲散队阵,队阵一散那就是全军覆灭下场。 灵光一闪,李文一指路旁的疏木林高呼:“我们快进林中结阵,以绳网拴树做墙,绳不够就脱衣服,快!” 多位头脑灵活者,闻言眼睛一亮,忙指挥各人快快行动。有了主意和方向,众人也就抛掉惊恐,配合忙碌起来。七八百米路程,以狼的脚力一分钟内即可杀至,时间不容人。 “我先去挡一下它们!”李文一催老马竟向着巨狼组成的黑流迎去。 “李文,你行吗?”刚被催下马的李健生担心的高喊。 “不是说过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李健生你这小子这次竟懂得害怕了,哈哈!?”方才拉着好友落马,李文感觉出其手丝丝的颤抖。难得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会害怕,李文不忘扭头取笑一句,也算是为自己壮壮胆。 听到此言,李健生如被踩着尾巴的猫,跳将起来挥拳竭声抗议:“怕?我哪有怕过!连你这小子都不怕,我怕个屁啊!” 李健生呼完这句,但觉自己真的不再害怕了。忙碌中的乡亲扫眼哈哈一笑而去的小背影,心内齐齐冒起句:连这小子都不怕,我们怕个屁啊!干活的手速变得更稳更快。 独骑去阻敌的李文,他还真没害怕。这时的他,想起父亲常在耳边说的话:人的一生是有价值的,简称为人值。多活一年,人值会自动多加一份。能力越大者,增加就越多。年太幼,太老,因为能力为负,所以人值每年也就只增加几个铜币。当然做善为恶自会相应的增减。生活过得幸福,拿的是银币;过得一般,拿的是铜币;过得差,拿的是会生锈的铁币。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的义士,拿的是最贵重的金币。 “待殆之老翁,多活十年的人值,怎比得上跃马为国英杰们的瞬时?生亦何欢,死亦何哀!如有机会,我仍愿跟他们一起慷慨赴国难,不愿躲在角落里慢变成待亡的老翁。生者如过客,死者如归人!赚够了钱就衣锦还乡,有何憾?惘然徘徊红尘,飘零异乡再久又有何喜?”这是父亲酒后因缅怀战友常说的话,一句盘桓在李文心头的慷慨之言。 这刻为给乡亲多争取活命的时间,李文一无所惧地迎向凶残的群狼。但他非是莽撞之人,他是准备,有信心去完成这工作的。他想着,这样就能赚到人值中最珍贵的‘金子’了。他还想着,等下回去要问问爹,这样是否就是拓深了自己的人生深度呢? 当李兴远远瞧着儿子以弱小身驱老马迎去狼群时,心胆俱裂的他抽出支利箭,一狠心插向马臀。健马一声竭力悲嘶,便不惜体力的驮着主人狂追狼群而去。 儿子那无疑是以卵击石,爱儿心切的李兴暴出磅礴气势,怀着一颗决死之心,宛如一块怒石由尾后飞向狼群。 李文驱马小跑得四、五十米后,估算好距离后一调马头。阵阵南风拂面,他心中一喜将挂在马上的大布袋拆开,同时暗喜:天助我也! 昨晚下了场入冬初雨,这场初雨为季节转换时常见的锋面雨。所谓锋面雨,就是冷气流与暖气流相遇形成的阵雨。昨天,由海洋而至的这股强劲暖气流,在清湾乡地头与冷气流稍一对峙后,暖气流便大占上风,将北下的冷气流驱赶出境。因此,这时是为南风爽吹。陨石谷在乡的北面,故狼群这时是逆着南风而袭来。 “让你们吃吃小爷的洗脚水!”李文笑骂着,上一把下一把,左一把右一把的将一袋半的红白混合物快速洒向空中。 一堵由辣椒粉和石灰粉混成的粉墙,在南风带着下向百米多远外的狼群迎面撞去。这两大袋由辣椒和石灰粉混合之物,便是李文口中的秘密武器,也是他来“赚金子”的依仗。 前一时刻,李兴又和白毛对抗上了。 刚才李兴边追边挑杀着挡路的大狼,他全身晋入罕有的最佳战斗状态,为了不受多阻,他专拣挡路大狼的要害部位刺挑,轻轻一刺也不多进,令那头狼完全失去战斗力即可。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白毛,见李兴已杀伤有多头的族狼,便转身亲自去拦阻。此人闷杀老二,方才又能和自己斗过旗鼓相当,全族中唯有自己能拦杀这位大杀神了。虽然他此时的气势如虹,但白毛也不怵,刚才跟李兴的初战白毛可是稍占上风的。 “这人莫非疯了?”两次激烈碰撞后,白毛心想。这次别于之前的小心翼翼、避实就虚,对方不惜以伤换伤的打法猛攻。要不是怕受伤,它刚才都能以轻伤来换取重创对手了。 看到对方眼中流露出的疯狂与决然,白毛不得已下采取稍为退让的战法。对方的战马在汨汨冒着血,白毛明白对方这种勇态是维持不了太久的,它打算采用拖字诀。 对于后面跟进的人族三骑,白毛也没太放心上。它甚至谋划着,边战边退将这四骑引诱离对方赶来的步兵稍远后,招呼十数头族狼便可给他们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李兴被白毛阻停,心急如焚,猛然抽出了腰间佩刀。李兴一手执枪一手拿刀,准备驱马不惜跟对方来个近身肉搏时,眼角中看到儿子扬起了一股红白尘烟。 “原来,那臭小子是有备而去!”李兴心中略一宽也就没急于进攻,而是暂时跟白毛对峙着,同时瞄着远处儿子那的形势。 62章 奇迹 逆风奔跑的群狼见有大团红白尘烟迎面罩来,心中一凛,惊疑中不及反应时眼睛、鼻子火辣辣的灼痛已袭来,喉部干涩火痛得难受。 受此变故,冲最前排的巨狼急停来挥爪拭泪抠喉,身后的同伴心慌下收不住步撞将上去,结果造成一场大混乱。 最前头领冲的老三,看到粉尘当头罩来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先是扫眼前路默记好,接着闭目低头,同时榨出体内所有的气力以最快的速度贴地前冲。聪慧过人的老三知道,某些时候迎危奋上比退缩躲避,往往受到的伤害更少。 拍马回走中的李文扭头看到狼群混乱一遍,心中暗喜时却见尘幕内有头巨狼低头矮身贴地面猛冲,几下间它已穿透了尘雾,像支怒箭向己扑来。 “这狼的速度这么快的?”李文一闪这念头,同时猛拍马臀驱老马急回。 在疏林中结好圆阵的乡人,拉绳的拉绳,架枝的架枝,砍树的砍树,布网的布网??????小部分手上没活的人全都关心着前去阻狼的李文,心情紧张又好奇下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当巨狼陷入混乱中,狼咳四起而无暇冲来,而再多些时间一个简易的圆阵便可结成时,众人的心为之舒了口气。 突然间众人的心复又被吊起,以奇招阻狼的少年英雄,这刻正被一头冲出尘幕的巨狼急追,一狼一马一少年在众目睽睽下演起了生死追逐。 “快点!快点回来!”有余闲着乡人招手急呼,急促有力的招手动作,恨不得一手能把将那一人一马拽回。来狼既大且凶,更兼速度奇快,稍有意外少年就如狗齿下的破壳小鸡般脆弱。虽然少年的安全回归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众人禁不住对只身涉险阻敌的少年的喜爱,禁不住担心他安全的紧张。 老马感受到背后小主人的紧张情绪,听到乡人急乱的召唤,也将乡人紧张到有所变形的脸庞尽入眼内。老马明白身后必有巨大危机,它也高度紧张起来,奋蹄回归。 “啊!”突然,林内的乡人脸色黑青而脱口惊呼。 原来老马已老,身体机能已大为衰退,紧张下跑出数步就一个跄踉跌跪于地上。 巨狼的速度虽快,可李文早预留有段安全距离,正常下是应该能及时赶回去的,但老马这一失蹄却起了变数。 再说巨狼老三,它冲出尘墙后却没松劲,仍是不断压榨着体内气力,它强忍眼中的灼痛和泪水,向那位可恶的少年狂追而去。 什么样的鸭子最可恶,当然是煮熟后才飞走的鸭子最可恶。要不你早点飞,别浪费人家的时间、柴火、油盐嘛。狼族本是在利用速度来换取时间的,在前面的敌人还在结阵,后有援兵驰救时;在时间就是胜利的这当刻竟为这少年所阻,老三本如白毛般憋屈的心现在出奇冒火。 更兼备之,如今老二已阵亡,老三将成为白毛老大之下的一哥了,当然得先建立些威信才好服众。故此,哪怕明知没什么可能,但咽不下气又立功心切的老三仍疯狂榨着体力,怒追那匹老马和少年。 老三想着,就算真个追不上,能吓那可恶小子屁滚尿流的,也能稍稍出口心中恶气。 “努力之后,才可能有奇迹!”老三这刻如能听到此言,必会大为信服。在老三的压迫下,老马失蹄了。在老马复起,马蹄未跑开时,在老三力将尽竭时,恰恰赶到了一扑可及的位置。 老三狂喜下,强行榨尽体内最后一滴气力,奋力跃起扑向李文的后背。 “虽然现在浑身松软无力,但我的巨嘴只要在他脖上轻轻一合,便可结束这个可恶小子的性命。”腾空跃起的老三如是想着。于这关健的时刻点,老三却见那少年灵巧地翻了个身,仰卧于马鞍上双脚朝天对准了自己的来势。 “想来个兔子蹬鹰吗?”老三此念虽起,但身疲力倦下已作不出了应对。 话说李文扭头看到巨狼跃起扑来,他知道这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自救者方得天救!” 在随时要身陨当场的时刻,李文心头冒起句父亲常说的话,略为慌乱的心变为一片宁静。 一霎间,李文进入到一种未曾体会过的异常清明状态。这种感觉离奇的特别,身周的一切一切似乎尽在感受中。他能感受出巨狼跃来的抛物线,能知晓巨狼在何一刻砸到身上;也感知出巨狼狂喜情绪中蕴含的那份暴虐;感知出老马焦急中暗露的那份愧意?????? 别于这些外感更独特的是,李文感受到体内有许多的器官、组织在要跟他私语;体内似有无穷的力量在等着去招唤?????? 所有的这些感念在脑海中一闪而现,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所有的信息已同时被李文感知。但他已顾不上多去体验这种神奇妙感,因身后的巨狼下刻就要临头。 在死亡来临的前一刻,在巨大的压力下,在对世界无比眷恋下,在对命运无尽不甘下,极少的人在霎间会有方方面面的突破。问题是,要挺过危机后这一切才有实际意义。所幸,危机临身的前刻,李文突然晋入这种奇特状态,也就有了扭转危局的能力。 在刻不容缓的危局前,李文突然变得头脑清晰而高效;身、手、脚、腰等可运动部位都和意志融为一体,和意念高度的契合;体内许多地方溢出的力气,汇成股巨力任己借用?????? 借着这种超凡境界,李文骨碌一翻身,再灵巧一转身,以半弯的双腿对准了砸来的巨狼。 尽力一蹬巨狼使其凭改落为腾起后,李文于马鞍上信手来个鲤鱼打挺。他在挺身而立的中,已顺手抽出腰间短剑,剑指头顶上在落下的那颗嘭嘭狂跳着的心脏。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做得顺畅自然而如浑然天成。 体力贼去楼空的老三,无奈的承下对方一招兔子蹬鹰后,腹下巨痛传来,身子由下坠改为腾起,腾起近两尺高后复又坠落。 在李文反击的整个过程中,老三只能无奈被动着,做不出丝毫的应对,因为意疲体倦,更因没有借力点可供利用。在它焦急候着,等脚落实地再狠狠撕咬时,肋下剧痛传来。“心好痛!”刚机生出这念头,老三就失去了知觉。 李文顺势一抖,将狼尸抛于地下。高站在马背上的他,此刻每个细胞都充斥着喜悦。他一抹洒在脸上的浓浓*热血,瞄一眼地上死亡的巨狼突然顽心大起,扭头冲着狼群做了个鬼脸,同时小屁股俏皮地扭了几扭。 “哈,哈!” 惊魂初定在拍着胸口的乡人,被李文这一搞怪动作引发出冰雪融化般的笑声。 李文这一扭的风情,在众乡人内心植下一道难以磨灭的影子。八年后匪兵侵乡,李文振臂高挥时,所有经历者内心涌出了这一扭的独特记忆,就毫不迟疑全力支持、跟随他反抗匪兵。 李文这时不但有劫后余生的巨喜,更有想急要见父亲的冲动。他觉得自己想到了某个极为重要的事,一个可作他在练“身意通”这条路的指导性*事情。现在他渴望父亲在身旁,得一诉想法和疑问。 “兴叔!你流泪了?”陈龙望了眼缓缓退去的白毛,转而惊诧地问停马远眺的李兴。陈虎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杀敌和赶路上,没有留意到远处发生的一幕。 李兴却没回答,他仍处于呆傻状态,要不是陈虎他们三骑及时赶至,说不定前一刻他已给对峙中的白毛所乘。 李兴在儿子马失前蹄那刻,魂似是飞出了躯壳,飞到远方发生惊险处的上空。接下来发生在儿子身上的一幕,时间虽短暂,但给他的冲击却是无与伦比的。 李兴就好比是个眼睁睁看着,一颗大行星飞快撞向地球的太空站里的宇航员。一个美好的世界、一个美好的家园在自己眼底下,就要彻底灰飞烟灭了。那种恐惧,那种无助,那种悲伤,那种苍凉,即为亲历者也是无法诉说清楚。在巨狼扑向李文的那刻起,李兴被那种场面和将来的后果刺激得失了魂,他已感觉不到恐惧、悲伤,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空余眼角处无觉中泌出的两行冰凉清泪。 最后的霎间却变成狼死和扭屁股,如此巨变,即是喜事也震撼得李兴的魂魄一时还是归不了体。就好像那宇航员,看着地球要被撞上的刹那间,在全地球人同时齐齐一跳后,让地球一挪而避过撞来的行星般,此等结局,此等奇迹,此等惊喜,令他一时消化不了。 狼老三,至死也想不到明明成功在望却招来了速亡。如此意外的结果,难怪地上已僵死的它蹬着大眼睛,当真是死不瞑目。 狼老三努力之后是换来了奇迹,不料属于它的奇迹刚来,那人类小子却爆发出了一个奇迹中的奇迹。 狼老三所不知的是,它只是努力了一刻,可李文已一直默默的努力了两年多,这才有了他更大奇迹发生的基础。李兴也在儿子成长的这七八年间,时刻的间接地为这个巨大奇迹添了力。 在危机的压力前,如李文有悔意,后悔只身去为乡亲争取时间的举动;如有害怕,那怕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如有紧张,紧张得手足无措??????等等这些那怕一点点的负面情绪,就绝对晋入不了那种玄之又玄、妙乎其妙的境界。如此,奇迹也就无从发生了,即使他已有了发生奇迹的厚实基础。 奇迹发生在极偶然当中,却蕴含有那么一点的非偶然。 63章 战后余殇 “狼来了!大家别慌” “大不了是一死,怎么都要拉头狼垫背。” “大家不要怕,顶住一段时间乡兵就救援到了!” 等尘幕过后,狼群重整阵势终于杀到。 第三队来援的乡人,时间充足下终于成功结成一个简易圆形堡寨。周围树木被拦腰砍断,倒伏外围的上半截树干和枝枝叶叶,便是宽厚的阻敌阵。下半截树干就是现成的木桩,栓结的绳网疏绑着小手臂粗的树枝,倒算是一堵简易却是有效的寨墙。 狼群被阻不得不停下来,或跃上或钻过外围密布的树枝向中央的绳网发起进攻。 在乡兵救援未至的这一刻,乡人结出的简易圆阵发挥着关健作用。墙网内,外圈数十名持长盾、全副乡兵标准装备的乡民起了中流砥柱作用,他们承接住狼群的绝大部分的攻击。盾手后的人便以长矛、长棍戳敌辅助。内圈是拿着大刀、短剑、柴刀等杂乱武器的乡人,这些人虽没直接面敌但也全神戒备着,准备随时截杀破阵而入的巨狼,同时准备着随时补充缺位。最内里便是那十几名少年和三位大婶,他们被保护起来,但也人手一件利器防身。 百密必有一疏,有三头巨狼成功突破了外层防护窜入阵内。入阵的几头巨狼却发现,此处并非是想象中的猎杀天堂,反比外面危机重重。 内圈人族的武器虽简陋,但密密集集的,狼的活动空间狭小便失去了灵敏性和快速这两大特点,只能硬碰硬。这些人却是悍不怕死,见到巨狼进入不但没惊慌躲避,反而主动杀来。 透过人缝李文亲眼看到,一头巨狼头一偏躲过刺来的短剑,下一刻脖子一扭回首便叼咬上了一位乡人的手臂,接下就是刺耳磨心的骨碎、骨裂声传来。 被咬乡人一声惨叫后,却是悍然用另一手抱住狼颈,同时双腿夹住狼身。他顾不上被狼爪撕成条状的衣服,顾不上身上皮开肉绽的痛楚,忘了仍卡在狼口上手臂传来的剧痛,满脸狰狞而狂喊:“捅死它!” 他旁边的人本就没有躲避,数人在第一时间内便在那头巨狼身上捅上了数刀。巨狼身上数个大洞狂冒血柱,被死死抱着的它不及去伤更多的人,眼一闭口一松便散魂而去。 被咬的乡人,感受挣扎中的巨狼身子一软没了动静,他露了个满足的笑容才昏死过去。 这位乡人平时非是个穷凶极恶之人,而是个性情平顺的普通人。在看到巨狼窜入阵内那刻,他明白躲只能躲一时,当这个阵被中间开花后,自身同样难能幸免。躲不去那就主动去承担吧,哪怕自己身死却可为更多乡人换来活命的机会。 故乡是美好的,乡人是和睦可亲的,他直面巨狼时并未避让反是主动攻去。当被咬住时,他立即就下了牺牲自己而成全他人的决心。目濡耳染下,他学会了对邪恶的不退让,因为知道一退让恶便会为祸更烈,最终自己也必身受其祸。为让更多可爱可亲的乡人,即使是死,他认为死亦可死得其所,死得坦然。 毕竟,寨墙过于简陋,被巨狼多番攻击下,已有多处破出大洞。在这最后的关键时刻,由乡兵库里取来的桐油起了巨大作用,虽库里剩下的数量不多,而这些巨狼似乎并不怎么畏火,但数簇燃起的火堆仍给巨狼造成大麻烦。加上乡人悍勇拼死抵抗,才及时堵封了数处的破绽。 “不要孤军深入!” “要用网啊!” “快来和我们组成五丁阵,梁宾腿被咬伤了。” “我们合成七杀阵!” “你们两三才去跟那个六丁组成个八极阵!” 狼群背后此起彼伏响起人的高喝声,这时乡兵赶到尾后对狼群展开了战斗。 人族乡兵不及摆出方才那恐怖的大阵,而是以散战的形式来战斗。 乡兵虽分散,但总有那么几位总是汇聚一起,一齐抵挡一同攻击,共进共退不相离。被伤及一人,旁边几组人便迅速靠拢,共同更将伤者牢牢护好,同时在视情况重组小阵。乍看上战斗场面是混乱,但人族的战法暗中却大有章法。进退有度,处劣势则多人多组互相固守待援,处优势则乘机合围歼敌。 在白毛的眼中,之前的八卦大阵如是巨大的石磨,运转缓慢却牢不可破地磨蚀着族狼的生命。此刻的人族变为迎面喷射来的无数碎石,极快的让族狼遍体鳞伤。 反观族狼虽然个体强大,但因无武器护具,攻防的力量本被人族拉近。虽有速度和敏捷,可它们只会单打独斗,没互防也无互救的意识。更兼有部分狼陷入林内苦战,数目处于劣势又两头作战,加上士气太低狼族大处下风。 虽然人族终于有较多的伤亡出现,但士气低落和作战方法单调的狼族伤亡率更是高。如哪头狼被似乎无处不在的绳网困住的话,便是九死一生的下场;落单被合围也是凶多吉少。 ?????? “我们冲出去!”林中前刻还在死死防守的乡人见时机成熟他们高呼着蜂拥而出反杀向狼群。这支狼族眼中任宰杀的鱼腩队伍,先变成又臭又硬的石头,这时又变成悍兵勇将趁狼族士气低落和混乱收割着生命。 人族士气极盛,而合起的人数已是狼族的三倍有余,白毛当机立断带着余下族狼退回天狼谷。 白毛没有想着窜患清湾乡,它知道现在的世界被人族统治着,在摸不清人族的虚实,不能确定对方是否还会有援兵的情况下,为保存力量当然是退回大山才是上策。白毛明白,天狼谷才是它们的根本所在,守住了天狼谷它们就永远不算真正的失败。 敌人四条腿跑得快,乡人也无从追击,只能黯然的打扫战场。 独树村的村场前,李兴带领着四骑和百多人的乡兵列队戒备着。其他无大碍的人都在忙碌着,忙碌着搬运财物、安置伤重人员、搜寻乡人的遗体、收集狼尸等。他们已决定搬离此村,要带上独树村幸存之人和财物远离这块险地。 在列队戒备的乡兵面前,一隅摆放乡人的遗体,一隅摆放独树村人的财物,一隅积堆着狼尸,另一隅则用来安置伤重人员。 一场苦战下来,伤亡者将近三分之一,经点算,大小狼尸共计有一百七十二只。虽获胜,可清湾人却全无半点喜悦之色,反是神色黯沉,默然不语。 一场浩难下来,独树村七十来口人,有三十八人命丧狼口,绝户竟有七、八户之多。正规乡兵阵亡者十人,重伤二十五人,大小轻伤者近五十人。第三批的“鱼腩”队伍,阵亡者十二人,重伤二十多人,轻伤六十多人。 这时,老马驮着李健生,在路旁以老牙悠悠磨食着青草。李文与父亲共乘一骑,他为先前惨酷的战况所撼,已忘了跟父亲提疑问题了。此刻处处哭泣声传来,李文心怀戚戚地望着不远处一位大婶,一位女婿家被绝户的大婶。 这位大婶方才跟他们一道而来,在成功击退狼群后,她跑到女儿家一瞧,女儿倒毙在家门口已多时,可屋里屋外遍寻小外孙却不见下落。 大婶顾不上失女儿的悲痛,见人便托寻一位近三岁的小女孩。大婶叮嘱着,小外孙是穿着新新的绣花布鞋,鞋面上绣的是朵粉红色莲花,是她亲手做的。大婶还不停用手比划着荷花的大小、开有几瓣花瓣等细节,她是怕别人也有着大同小异的鞋子而认错人。 大婶探视过井口、田沟,翻找过每个墙角的柴堆,甚至是墙角的砖头也不放过。她边呼唤着小外孙的小名边处处翻寻,在她的心目中是抱有份,外孙藏于某隐蔽角落而避过此劫的祈想。 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到最后别人给她只送来了一支残腿,一支穿着绣莲花布鞋的残腿,粉红色的莲花上虽有点点惊心的血红,仍可看出去一针一线都是刚刚绣好的。 此刻,在村场的一隅,大婶腿枕着女儿冰冷的身躯,双臂紧抱一条小断腿哭个昏天暗地,哭得泪如磅薄雨下而不止,力竭嗓哑却不绝。 前天,女儿带着小外孙回娘家,昨晚才回夫家。今晨听到独树村被狼群围攻,大婶二话没说便提着菜刀来救。 大婶共养有四个女儿,三个嫁往外乡,而这小女嫁入同乡的独树村中。离得近,自然是走动最多也是最为亲近,而她也最疼惜这家的小外孙。恶信传来时,老头子却是出乡探女未回,而她膝下又无男儿,所以就只好巾帼亦为英雄,操起把菜刀出征了。 不料,上天不体恤她的勇气,不怜悯她这颗炽热爱心,转眼间让她要去面对人天永隔的事实,这怎不教她悲痛欲绝,肝碎肠断。 大婶思起: 昨晚,小外孙女归家前,自己亲手给她穿上刚做好的绣花鞋。小外孙女雀跃的在地上左伸伸腿看看,右伸伸腿瞧瞧,又臭美的转几圈后,才带着铃声般的串笑扑到自己怀里。她以嫩软的小手环箍自己的粗脖,嘟着粉肉的小红唇对着自己的老脸颊狂亲,欢喜地直嚷嚷:“婆婆,我爱死你了!我死了都会爱着你的!” 小外孙童言无忌,不料却是一语成谶。念及此,大婶才竭哭稍息之心,复为恸哭欲绝。她仰天几声嚎哭后,又对着血迹斑斑的小绣花鞋乱亲,状如疯子般自诉着:“婆婆也爱死你,婆婆还要给你做好多好漂亮的小鞋鞋!”她泪泉淌下,打湿已凝固的腥红,被染个满脸血红而不自知。 看着这一幕,李文如不少肃立列队的乡兵般,不时伸手去拂掉空中不断飘落头上的灰烬,收手时却是去偷偷拭掉眼角的泪珠。 粉人焉在?忍抱残肢舔血亲! 阴沉的天穹之下,柴烬缓缓飘落的村场上,李兴也如乡兵们般哽咽说不出话来,只怕话一出口别人便听出自己的哽音。众人都在肃然无语,等待着收拾好一切后撤离,远离这伤心地,或等着该死的狼群此时敢再来犯,必给它们个痛头一击。 64章 胜负之间 新败回天狼谷的群狼也是苦相挂脸,平素总是成竹在胸,从从容容的白毛老大,此刻也是脸色阴沉,眼神黯淡。 面对平生仅有的惨败,白毛心头重重。除留守的三十多头族狼和负责看管牲口、巡逻的狼狗们,尽起天狼族的成年族狼浩浩荡荡出征,却还是大败而归,看来天狼族并非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白毛看着本是熙熙攘攘的狼珠坑口四周,如今变得稀疏空旷了不少,它在为族群今后的出路绞思着。 情绪低落的族狼,绝多数都沉默哀思着,连那些狼崽们也都不敢嬉戏,低着头趴于地下,感受着族狼首败后的抑闷气氛。 唯一例外的是,谷内不时回荡着老四低沉的怒吼声。 老四一耳根下被削离三分之一,部分残肉赘拉在耳上好不凄然。它头一稍动,伤残的坠肉晃动拉扯下阵阵剧痛传来。老四想用爪子将坠肉扯掉,可一碰就有无尽的痛感传来,再下不了狠爪。 老四每次忍不住去扯拉时,无意外的剧痛准时传来。老四忍住痛嚎转为咆哮。它咆哮着要为死去的族狼报仇,咆哮着要杀尽可恶的人族等,它是有满腔的怒气要发泄,但更多的是借此掩盖住痛相。 倒是有多头族狼理解老四的滔天怒气,在攻击林中人阵时,它们看见老四被对方万恶的红白*粉尘袭到。在它狂泪遮目时,一把菜刀迎面飞来。所幸老四身手敏捷,破空传来时头一偏躲过要,但耳根有三分之一被刀刃削过,于是有了如今残耳坠拉的模样。 以狼族灵敏的嗅觉,可闻到刀柄处残留股淡淡的胭脂味道,刃口同样残有淡淡的菜汁味道。老四差点成为最低贱的刀下菜狗,难怪它暴跳如雷,了解内情的狼对老四抱份深切的同情。 白毛看着不时咆哮的老四,想起已身亡的老二老三,禁不住伤神懊丧着。老四的身体提升是非常好,于身体质素而言,自己之下便是它了。可老四的智慧提升度就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了,总感得它是走入了歧途。它只会想着那些小聪明,总想着怎样趋利避害,占了些便宜便洋洋得意,吃了亏就一门心思怎样捞回来。就是没花心思去多想事情背后的本质,永远体会不到大智若愚的境界。 老二老三这一去,以后跟谁可共商天狼族的发展走向呢?瞅着还在那表演的老四,白毛不由气不打一处出:这老四太不成器,耍小聪明惯了,连残耳挂的越久,伤口就越易发炎流脓溃烂,痛苦将日益加重。连壮士断腕以绝后患的的决心都没有,何堪大用? 白毛一气之下将老四扑按于地上,嘴一咬再将其残耳撕掉。白毛不理惨嚎连连却又不敢反抗的老四,而对着惊愕中的族狼以特有的狼语喊话了。 它的意思是,这次的失败,是因离开狼珠远征,是为不够虔诚也。只有虔诚地去感受狼珠的改造,如每头狼都如白毛般强大,哪还会失败呢?天赐狼珠是为天在护佑着天狼族,只要够虔诚,天狼族最终必会胜出;只要够虔诚,好好提升自己,那样才够资格成为这方天地的主人。 白毛的一番话,成功扫清群狼头上密布的失败阴霾,全为虔诚地匍匐地上,细心品会天狼珠对身体的影响。 聪慧的白毛满意地望着用功中的族群,暗想想: 借失败能进一步提升自己,那么失败就反变为胜利了。让失败给今后捎上消沉、失去理智等负面情绪,还没再战就已一败再败。同样,胜后得意洋洋而固步自封,离失败也就不远。从来没有真正的胜和败,因胜和败存乎于一念之间而相互逆转! 再扫眼老四,白毛转思着: 失败最大的收获绝不应是仇恨,而是知耻后勇的决心。此等道理跟老四或许能明白,但品性在那,它就算心明可要做到就难了。老四现时多半是在想着,利用族狼的速度,带队逐村去偷袭人族,让那些全副武装而略显笨重的兵士疲于奔命。可我由这次失败看到的是,我们天狼族只有四腿一嘴,少了双手实是一大大的缺憾。这是天缺啊!却万不能跟它们明说,免得打击自信心。 能补全这个天缺,则吾族的前景必会无限光明。老四是帮不了我解忧了,可惜老二和老三已不在。唉,一人独醒众人皆醉的感觉真不是滋味?????? 清湾人收拾妥当,调来牛车带上乡人遗体,捎上财物,载满狼尸已在撤离独树村的路上。 “兴爷,祝你们乡大获全胜!”赵大在跟李兴搭话,他一来是想打破默不作声的沉闷局面,二来对李兴和全体清湾人在今日的表现确是大为叹服。 “胜了是胜了,却不是件很值得庆贺的事。”李兴颔首向前示意着说:“或许战争从来就不是件值得庆贺的事,至少对大部分人会是如此。” 顺李兴目光看去,赵大看到仍紧抱着残腿,在两人搀扶下啼哭不绝的大婶,立即将涌上喉口的叹服语言强压回肚,复为默然不语。 这时,远处一骑急驰而来,依稀可认出是位熟人。 “姑爷!兴爷!”来人勒马招呼,果真是陈超丈人的一位家人。 “王忠,有急事吗?”陈超望着汗流浃背,有些慌张的来人惊问。 “老太爷收到最新消息,大长和国已亡,今已是大天兴国,帝主为赵善政!” 公元928年,郑隆亶被剑川节度使杨干贞杀死,谥号恭惠帝,大长和国凡27年而亡。杨干贞立白蛮赵善政为王,史称悼康帝,改国号为大天兴国。 陈超的老丈人收到此等重大信息,便第一时间派家人急来给报信,以让陈超在这场国变中尽早有所准备。 咋听到此消息,李兴和陈超先是一惊,旋即坦然。大长和国主年少,杨、赵二人把握军、政大权多年,谋权篡位的事发生本在他们的意料之内。 不幸的是,在朝廷将发兵剿灭狼群的节骨眼上却发生国变,看来还真指望不上他人,清湾人只能独自抗击那些变异的恶狼了。万幸的是,因乡人早作好准备,又兼战术得法而得今日大胜。集众智聚群力下,完成抗击巨狼的侵害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难。 考虑到军政这两大权早尽为杨、赵二人所揽,如今这二人联手篡位应引不起多大的乱子。弄栋府、蜻蛉县远处国境,受到的波及更应是微乎其微。故此,陈超只派他手下的两位保镖兼得力助手赶回县中,以处理收集财物和关闭铺面等事,他仍要留在乡中等着商议许多重大的乡议。 李、陈二人将他们所了解的情况,和分析的结果跟乡人一说,再加上今日大胜在前,乡人惊乱的心大为镇定。他们清楚只要齐心协力,乡人独抗狼群也是可能的。惊慌散乱,各打各心思那就是大祸临头时,旋即,他们便将国变之事暂抛脑后。 是夜,乡中大小事告一段落后,李兴强拖着一身疲惫将儿子招进书房谈话。早上一场大战下来,接下来的善后事和会议多着,李兴有好多事还不及问儿子呢。 “我的小英雄,你准备怎样能瞒住你奶奶呢?”李兴对着热茶呵口气后,笑眯眯的对儿子说:“我偷偷的让你练练身手,习习马术,谁知你今天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你叫我怎么收尾呢?” “我已准备好给奶奶打顿屁股了!”李文低头无奈说,他知道因表现得太出彩了,涉险驱狼这事必会传入奶奶耳中。奶奶如今连自己学武这事都不让沾手,就是怕他轻易涉险,当听闻他差点命丧狼口,想必她会雷霆万丈。 “这次,你奶奶一定会送你去书院读书了。”李兴叹道:“从两年前闹狼患开始,为防万一,你奶奶早起了将你远送求学的念头。不过那时你还小,加上我们大人都舍不得,所以才没实行。” “不过,求学这事一时半刻是急不得的,得找个名师才行,别让庸师误了你的前程!” 闻到最后一言,李文暗松了口气,他一直在长辈的翼护下,对孤身出外求学自然是抵触。 “讲讲你杀巨狼的情况吧!”这才是李兴这次谈话的主题,他虽知儿子的身手如今已胜同龄人良多,但对儿子竟能闷杀巨狼这一事,他还是充满了不可思议。 65章 空谷足音 “这次,你奶奶一定会送你去书院读书了。”李兴叹道:“从两年前闹狼患开始,为防万一,你奶奶早起了将你远送求学的念头。不过那时你还小,加上我们大人都舍不得,所以才没实行。” “不过,求学这事一时半刻是急不得的,得找个名师才行,别让庸师误了你的前程!” 闻到最后一言,李文暗松了口气,他一直在长辈的翼护下,对孤身出外求学自然是抵触。 “讲讲你杀巨狼的情况吧!”这才是李兴这次谈话的主题,他虽知儿子的身手如今已胜同龄人良多,但对儿子竟能闷杀巨狼这一事,他还是充满了不可思议。 于是李文便将个中情形细细道出,还特别细致描述出当最危险临头那刻,自己突来的那种奇感。 “那时,身内好像有很多声音跟我说,快快使唤它们。身上中所能动的部位都似乎焦急的在等着我去指挥,那时,连一块筋肌我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 听儿子描述完,李兴以食、拇二指反扣下巴尖,拇指轻刮着下巴下的胡茬沉吟起来。 看着父亲此熟悉的动作,李文知趣的缄口不语,静候着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父亲的高论。 “文儿,记得两年多前,也是在紧急忘情的状态下,你首次爆发出神力。”李兴沉吟着说:“这两年多来,尽心修你独创的身意通,你的身体不但得快速恢复,偶尔神力亦有多次爆发。” “知道吗,你那种感觉就是所谓的意感,还是超强的那一种,这种体会太难得了,它是武人晤味以求的东西。虽只是偶然才体出意感,但也说明你修的‘身意通’大有可为,我想假以时日必有更大的惊喜!” “真的?”李文两眼放精光。 “当然!”李兴肯定,转而却是语重心长说:“只是你现在仅以默念跟身体沟通,我想只算是初步,后面怎样引导、挖掘、拓展身体的潜能。该怎么走只能靠你自个细心去摸索,谁也帮不了你。” “你虽比常人幸运,这么早就接触到提升人生的契点。但也不要骄傲自满,或许你只是一瞬间见到云雾骤散后金山的一角,但离那座金山还远着,中间要跨越许多大河、大沟、山崖才可到达。稍有松懈,你可能一辈子也跨越不了某道阻碍,只能原地徘徊永远到达不了彼岸。” “不过,我的儿子一定能战胜一切困难的!”李兴自信又是激励儿子说。 “我一定不会令爹爹失望!” “记住你这句话,好好努力!”李兴欣慰说。 “你出去玩吧,为父还有许多头痛事要静静思考下。” “爹,我有个问题想不通。”李文却是没挪步。 “喔!说来听听。”儿子的问题本就多多,有些问题的角度也挺新颖,每一次李兴都有那么点好奇,儿子会问个什么独到的问题。 “我想不通,说改朝换代就改朝换代了吗?国事就一点不关我们的事吗?” “文儿,你想我们乡受兽患已有两年多,高高在上的帝王有关心过我们吗?名义上我们是他的子民,但我们只是默默奉献赋税,他也只理所当然享受着,却没倾听过、没关心过我们的疾苦。这样各自一边天,他如今有难,我们自是不无意冒生命危险去支援可有可无的他,谁当王不是当呢?如果他和我们荣辱相关,是生死兄弟朋友,那结果自是不同。” “如果君民真正融为一体,有谁敢篡权?有谁敢,有谁能,强逆万众齐一的心呢?” 李文眼珠一转说:“是不是我经常跟身体各部沟通,它们已当我是朋友了。所以在被巨狼扑倒的危难时刻,它们都愿意全心听从我的召唤,都愿意倾力相帮,它们要和我共赴险难。” “‘我’是否可算是身体内的君王,其他各部为各个衙门,更小的为普通民众呢?今后我更多跟身体交流,跟它们做朋友、成兄弟、为亲人,那时‘我’和它们不就形成真正的大整体了?”李文眼中异彩连连说:“到那时,我的‘身意通’不就可算是大成了吗?” 李兴闻言,身体一震而拍书桌高声道:“有道理!好孩儿,你说的太在理了!就是这理!” “事实,我们的身体也可看为一方世界,像中医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说。”李兴激奋说:“你对身体的统治力,也可等看为国君对本国民的统治力。” “那么,就算文儿你的身意通大成后,你和身体处处成为真正荣辱与共的朋友后,你必已比他人优胜良多。” “但也不应自满,兄弟可齐心合力,这是第一步。如何带领你的‘兄弟’走向‘致富’,那是你该走的第二步了。第三步是什么,只有靠你自己用心慢慢探索,方且,第三步后还有第四、第五步呢!” “记住,自满往往是停步的前奏!”李兴郑重嘱咐了句。 “爹爹,我明白!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李文俏皮拾着一句父亲的口惠说。 李文似乎找到了人生方向,心情大好下,他借用父亲最喜也常挂嘴边的,屈原的《离骚》中一句作了个恰如其分的回答。 李文前些年或算是在门外徘徊摸门,几番经历后的今日,他终于有了修行的目标和理论。 虽然这目标仍模糊,理论仍处于粗鄙阶级,但方向和方法是基本正确的。自此,李文正式开始走上一条独特的修行之道。这开始是粗浅,它却如空谷足音,如此一条从无人涉足的幽谷中终传来足音,而穿过这条山谷,便有道绝妙的风景呈现眼前,怎不让人激奋,怎不令人期待! 少少遗憾的是,李文作为孤独的先行者,缺乏借鉴的经验,他的之前及今后的数次突破皆是因战而来,故此难免欠缺了些平衡,落下些不那么完满。 今日,儿子的话自让李兴眼前一亮,但也只是一亮而已。前景虽美妙,但那只是前景,现实中他要面对着,伤者救治、死者家属的抚恤,怎能根除狼患等种种心痛之事。 因此李兴再跟儿子探讨一会后说:“文儿,今天我们的谈话对你的人生很重要,千万要记在心头!” “今日就到此吧,以后我们有新想法可再随时探讨!你先去玩吧,为父还得一个人静静思考下乡中的事!” “那我带旺财出去玩了!”李文乖巧说,他知道父亲肩上的担子重着。 看着儿子朝门口走去的背影,李兴感慨说:“我真是累了,还好文儿终长大了,今后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啦!” “什么?”李文霍然停步而扭头望向父亲,他内心升起股异样的感觉。 “文儿,还有事吗?”看着儿子投来诧异的眼神,李兴心头一愕而问。 “没??????没什么!”李文摇了摇头,转而迈出书房门口。他方才是奇怪,父亲一句稍含消意的话,竟让自己莫名生起一丝悲凉惨苦的感应。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人人都为未来奋力谋划着。 家家户户都上演别于常日的情景,人人有股繁杂的思想,有的为家人的伤亡悲切着,有的为国变乡难忧虑着,有的几兄弟商讨着家人、财产安全地大计等不一而足。 李贤的五根小萝卜短指,在缓缓转着手内的紫砂茶杯,杯中茶水已由温热适口变为冰凉却没喝上半口。 李贤也有太多的思绪在脑海中交杂着,他想得最多最令他意动心摇的是,昨晚自己才看到杀破狼的星象格局,今日便传来国变的事实。 每思及此就想起赖大师所说的真言,神妙,真准,李贤脑中不时冒出此二词,杯内茶水随着便荡起水纹。 这两年,要备粮防难,粮价多升而陈超又出血较多,李贤已拉近了和陈超的资产距离。但对清湾乡的前途他倒是充满信心,因为他倾服赖大师对清湾乡的批语。 李贤这刻也深深体懊悔着。 李贤懊悔为什么跟大师相处的缘分只有那么短短的时日,更恨自己为什么不珍惜和大师在归乡路上的日子,没想着去多请教他,以致直到最后的数日才聆听到大师的真言。 李贤懊悔在大师伤好要离乡时,自己没去多争取,其实可出资让大师在县城舒服住下,等到在改坟时得大师的亲自指点。不至于,如今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感,老觉得改坟时那方面出点小纰漏,总觉得老三的话不能全信。 特殊的今夜,家家都有本经在念着。 陈超和王佳枝商议的是,要否将两儿子送到县城中,将凤兰送到云涵道姑处清修?????? 李林家的打算是,今年定要选家良户将彩玉嫁出去。李彩玉虚龄已有十九,快成大龄姑娘啦,她为家庭付出了那么多,如今国变乡难齐至,着该在乡外为李彩玉找户好人家,兴许让这纯良、勤劳手巧的女儿逃离苦海有个完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