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恐]借命》 第1章 艾利克斯，将死于纽约亚伯拉罕山的stone。 ——记于某便签本。 艾利克斯稳稳地打开炉子，将火焰控制在一个极为平稳的状态热了一锅玉米粥，再极为谨慎地将其关好，吃饭。等到洗完碗后，他甚为严格地关好了水龙头，让其不再往下滴哪怕一滴水。 这三个月来，他养成了这样类似强迫症的习惯：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要确保万无一失。如果水龙头没关好，最后让人滑倒了呢？如果炉子的开关没关好，把房子烧了呢？ 这些想法如果放在以前，他一定会觉得太小题大做。 但现在，他认为很有必要，毕竟他是被死神盯上了的人——从某次著名的空难后，就被盯上了。这也是他将自己关在这间小屋子里三个月，足不出户的原因。他甚至有些绝望地想自己会不会一直这样。因为外界有太多的意外了，每一个意外都足以让死神用来杀死他。 死神——并不是某一种可以用常理来解释的生物，它更像是一种规律，某种无形的类似于磁场一样的东西，无所不在而又无从捕捉。每一个小小的失误都能让死神用来给活人带来莫大的恐惧。 一个小小的烟头就造成了一场火灾。这种事并不是没有，只是比较少见，大概也是死神的杰作。对于现在的艾利克斯来说，被死神盯上意味这这种意外发生的概率被无限地放大了。 他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被害妄想症。 可惜生活不允许他这样做。他一打开自己的电脑就发现自己有一份来自学校的邮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一定是催他回学校的。 他纠结了很久才出了门。艾利克斯毕竟没有放弃学业，放弃生活，把自己关在一个小屋子里一辈子的勇气。他只能祈祷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许死神已经放过他了。乐观一点想，他相信自己有办法应对死神精妙的设计。 时隔三个月，他走出了这间纽约亚伯拉罕山脚下的小屋。 屋外的空气和屋内的很不相同，隐约有丝丝甜蜜的香味。艾利克斯却无心享受，他战战兢兢地四处张望，看起来像是个疯子。没人知道，他在害怕，害怕死神一下子就夺取了他的性命。 街上的人似乎不多，在他这一侧的不远处也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女孩。中年男人离艾利克斯要远些，蹒跚的脚步似乎很不稳。果然，不一会儿，那个孱弱的男人就摔倒了。 艾利克斯热心地想要帮忙，但内心的谨慎却让他担心这是死神的设计中的一环，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因失误而死，这时候他应该将全副心思放在周围的环境上。好在那个女孩先走过去了，他也就放心地慢下了步子，心想中年男人应该会没事了。 可是看着看着，他发现事情的发展似乎很不对劲。 他良好的视力让他清楚地看到女孩并没有帮助那个中年男人，只是站在一旁说着什么。这时一阵风吹过，将女孩的话语吹的支离破碎。 艾利克斯只是隐约地从中捕捉到了一些词“不想死”“爬起来”。“死”这个字眼让他格外敏感，让本来就害怕的他更是心惊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寒冬被突然从头灌下了一桶冰水，带给他的是更为清醒的意识和彻底的胆寒。 这样的字眼，很可能就是死神的预告！ 艾利克斯尽量注意着四周，同时向女孩那边走去。可女孩却提前走开了，留下了那个虚弱的男人。从头到尾，这个女孩都没有主动表现出任何关心，一直和男人保持着距离，更是在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时候一脚踢开，虽然能看出女孩并没有用上太大的力气，看起来并不是故意滋事。 男人吃痛地蜷缩在地上。艾利克斯一边在心里斥责女孩的冷血，一边极为小心地将男人扶起来，往街边的凳子走去。 他本不想多问刚才的事，男人却主动说了起来，虽然其中大多数都是没有实质性内容的对女孩的谩骂。艾利克斯无意理会，依旧紧张地注意着四周。 然而在他已经将男人带离了原来地点时，一辆车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直接向街边撞来，好在两人隔得比较远，除了被吓到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伤。 男人似乎被吓得格外严重，因为那辆车撞得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他之前躺倒的地方。他像是复读机一样不断地感谢着艾利克斯，同时不断咒骂着那个“见死不救”的女孩。 “你知道吗？那个女表子居然就那样站在一旁看着我，还说什么不想死的话，就自己爬起来，不要让别人帮忙。这根本就是在诅咒我，”末了，他还不忘再夸夸这位救了自己的小帅哥，“要不是你，我可能真的就被那个该死的女巫给诅咒死了。” 艾利克斯阴差阳错地将几分钟前没能听清楚的话给弄明白了，这却无法带给他任何高兴的感觉。 差一点，如果刚才他和这位男子再走慢一点就一定会被车撞死吧！没错了，这一定是死神的设计，死神……真的来了。 暗示呢？死神杀人之前一定会有暗示的，只要找到暗示就能躲避，就能活下来。那么刚刚的暗示是什么？是女孩的话吗？ 那现在呢？死神还会出手吗？艾利克斯四处张望着，无比紧张。他拼命捕捉着周围的信息，突然发现远处随风飘来了一张纸——一张便签纸。 按说那上面的字迹是不可能被艾利克斯一下子捕捉到的。但巧合的是，便签纸上有着五个大大大写字母——stone——让艾利克斯瞬间看到。 他下意识地认为这就是暗示，努力联想着。stone……石头……等等！是砖块！他注意到了这条街上最多的东西。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感到自己脸上似乎流淌着什么温热而又滑腻的东西，有一部分甚至还流到了自己的眼睛里。 他伸出手颤抖地模了模，几乎是毫无意外地发现那是鲜红的血液。那来自于人体内的生命的精华此刻像水浇灌花木一样浇在他头上，留下了细碎的红痕。 死神的设计成功了，意外已经发生，但却是作用在了艾利克斯身旁的男人身上。 继救了男人一命后，他逃过一劫，代价是男人的死。男人是被一块砖块砸中脑袋而死的，那个角度如有神助，一瞬间就要了男人的命，还溅了艾利克斯一脸血。 没有尖叫，没有害怕到行动不能，因为这样的情况早已有过多次，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针对他。他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何，只能强作镇定地报警。 这时，那张便签纸又飘到了他的近处。他呆呆地走过去，准备捡起那张代表着死神的暗示的纸，然而，一只手出现在前方将纸片捡起来了。 他有些疑惑地抬头，却看见了先前“诅咒”男人的那个女孩。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对方全身都是黑色的：黑色的头发，黑色的外套，黑色的毛衣，黑色的长裤，黑色的皮鞋，如同艾利克斯印象中的死神的装扮。当然还有最让人注意的，那双漆黑如夜空的眼睛，只是这样看着，就感觉那像是一个黑洞将要把人吸进去碾成虚无一样。 在那眼睛的注视下，艾利克斯觉得周围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他只能听到女孩熟练而轻柔的英语： “你是艾利克斯？” 没等到艾利克斯肯定地回答，女孩马上做了下一个动作：将那张捡起来的便签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不要告诉警-察哟！”女孩突然凑近了小声请求。 原来，警车已经来了。 等到笔录结束，走完了一些繁琐的流程后，艾利克斯再次来到了那个垃圾桶处，花了很久才找出了那张已经被碾压得不行了的便签纸。 那上面的暗示简直可说是明示： 艾利克斯，将死于纽约亚伯拉罕山的stone。 只是最后，死掉的不是他艾利克斯……而这张纸女孩看都没看就丢了，难道是她的？她能预知死亡？ wait！如果她真的能预知死亡，她难道不应该以为那个男人才是艾利克斯吗？怎么会那样问？ 女孩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搜出自己的便签纸，记下了今日的日期，然后写下了两行字： 某中年男人被艾利克斯所救，后替艾利克斯被砖块砸死。 艾利克斯借走了中年男人一命，逃月兑死神的追击。 她在考虑自己要不要换个东西来记这些，但就便捷性来说也只有便签本比较合适。只是今天，恰在自己要翻开记录了艾利克斯死亡预告的那一页时，突然有一阵风将便签给吹走了。 毫无疑问，是她的“老朋友”——死神的杰作。 ( 第2章 肉眼看到的皆为真实吗？你们看到的是你们侥幸地躲过一次次意外，我看到的是你们丢失了一条条的命，你们能继续活着只是因为还没到最后一条。 ——艾莉丝·林 女孩的便签本上写着一个不为公众所承认的名字——艾莉丝·林。这表明她并不介意将这个隐秘的名字和记录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死亡预告及记录的便签本永远隐藏。 她突然想起了艾利克斯——那个和自己一样幸运地逃月兑了死神追击的帅气男孩。直到现在，某种对艾利克斯这个名字的特殊的熟悉感依旧没有消失，尽管她无比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她习惯性地将这件想不通的事记录在了便签本上。翻页时，那纸片划过指月复的质感让她灵光一闪。 她迅速地从自己的抽屉中找出了好几个一样的便签本，并逐一翻阅起来，直到翻到标题名为《180空难记录》的那一页，她才解答了自己的疑惑。 原来，这个艾利克斯还是一个与诡异事件有关的名人。一个让她兴奋的想法陡然冒了出来。 多日后，艾利克斯这个名人享受着一位fbi探员的专程探访。 “嘿！伙计，不用紧张，我们都是老朋友了！”这位fbi探员没有丝毫的架子，一脸和善，身着便装。如果不是认识，艾利克斯根本就不可能看出这是一位fbi探员，当然也不会注意到对方腰间那金属质感十足，给艾利克斯带来很深的精神压力的枪支。 其实他们仅在数月前见过几面，至今艾利克斯连对方的名字都没记住。 “叫我比尔就好了。”探员显然看出了这个男孩的顾虑，主动坐在艾里斯克对面的沙发上，拿出了一个小的笔记本照着念起来，“我们先来说说以前的事情。数月前你和的你的高中同学，噢……法语课同学一起乘上飞机准备去巴黎旅行。起飞前你突然产生的预感，你看到了飞机不久后在空中爆炸的画面。接着，你和六个乘客就下飞机了。结果，‘bang！’的一声，飞机就在空中爆炸了。你成功预言了一次空难，是吗？” “是的，”艾利克斯不太喜欢这个话题，有些不悦地侧过头去“这件事你已经确认过很多遍了。” “通常不耐烦地逃避会被认为是说谎呢！”这位黑人警官笑着提醒，那双黝黑而有力的手在桌上轻轻地敲了敲。 艾利克斯有些紧张起来，不再言语。探员也无心继续挑逗他，说出了今天的正题。 “其实我现在有些相信你的预感了。因为之前和你一起进警局的那个女孩可是个预言家！她经常能预言一些意外，比如车祸，抢劫，有人突然犯病等等。没想到这次两个预言家凑在一起了居然都没能预言出一个男人的死，真是可悲。” 比尔耸了耸肩，摊手表示无奈，随即习惯性地拿出烟点了起来。 艾利克斯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他并非以为自己才是唯一特殊的，只是自那次空难后，他就再也没能产生什么画面性的预感，一直以来都是靠各种暗示来获知死亡预言的。他无法想象一个人居然能“经常”预言。 如果他也能这样，那…… “你在想什么？” 艾利克斯猛地回神，才发现探员居然在盯着自己看，那双深邃的眼睛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他感到安心，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恐慌终于在瞬间爆发。 “呃……比尔，你知道吧！”艾利克斯发现自己有点语无伦次，深呼吸一口气，躺倒在沙发上，尽量让自己放松，“那次空难以后，我和另外六个人就像是被死神盯上了一样，经常遭遇各种意外，就好像，死神一定要补上我们七个漏网之鱼一样。” “哦，那个我知道，比如有人出意外滑倒结果刚好被晾衣服铁丝勾住，勒死在厕所里，有人转身准备过马路结果刚好被车撞死，有人被火车撞飞的铁片给恰好割断了脖子，还有人——”探员似乎越说越兴奋，但还是注意到了男孩越来越差的脸色。 显然，经历了这样诡异的事件的艾利克斯是不愿意回想的。死去的五个人无一例外都是死于非人为的意外事件，但给人的伤痛和恐惧都不是人为事件所能比的。 “我把自己关在小屋里三个月了，可是一出来就遇上了命案……现在我们中已经有五个人死了，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活到什么时候。”艾里斯克终于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将自己的恐惧给倾诉了出来。 比尔此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可怜的孩子。 一想到可能冥冥之中真的有死神在操控一切，非要夺人性命，无论如何都逃不掉，就连老练的fbi探员都有些发憷。 “关于那个预言家……”比尔想到了什么，突然换了一个问法，“那天你和那个女孩发生的事情，能详细说一说吗？” 艾利克斯很配合地说起了那天的事，但在说到便签纸时，他顿住了。虽然当时他并没有答应，但女孩确实要求他保密。 然而fbi探员是这么好糊弄的吗？那瞬间的纠结早就让比尔给看穿了，他并不急着逼问艾利克斯，只是不断地说明自己对他的遭遇很同情，很希望帮助他。 最后，比尔表示如果艾利克斯继续这样隐瞒下去，不止艾利克斯，那个女孩也有可能会有危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他们。既然问不出什么，比尔也只能叹口气离开了。 艾利克斯毕竟只是一个高中生，经不起这样的威逼利诱，而且想来那个女孩经常预言，会预知自己的死亡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这个死亡最终还没实现。 他尽量将这件事平淡化，然而比尔的表情居然是如此震惊，不，那里面明明是兴奋更多一点。 比尔甚至不知是故意还是兴奋地告诉了艾利克斯一点秘辛：“你知道吗？那个女孩从来都只预言不会致死的意外，这还是第一次，她预言了一个人的死亡。那张便签纸还在吗？希望你能交给我，这能成为重要的证物。” 比尔一直不相信所谓的预言。因此，那个女孩——艾莉丝成为了他的头号怀疑对象，只因为对方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每次的意外都被他视为是那位父亲人为制造的——为了制造噱头，让众位富商们更加相信艾莉丝的预言。 这次的事情不就是明证么？艾莉丝预言了艾利克斯的死亡，而艾利克斯却没死，就是因为那个中年男人替艾利克斯挡住了砖头，让艾莉丝的杀人计划落空。 如果成功的话，甚至可以将艾莉丝的父亲也给拉下马！ 虽然早在来看艾利克斯之前，就有同事往艾莉丝那边赶了，可他这位看艾莉丝极为不爽的探员怎么会在掌握了如此秘辛之后还继续待在这里？ 兴奋的比尔探员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见见那个招摇撞骗的神棍了，自然不再理会艾利克斯的各种疑问，只是在最后告诉艾利克斯那个女孩的身份——一位富商的养女，中国妞，很有名的，叫艾莉丝·威尔。 比尔探员那如猎人般的眼神让艾利克斯本能地感到不安，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然而他能做的也只有google一下那个名字，然后惊愕地发现这位预言家居然和自己有着同样的经历…… 不安着，疑惑着，躁动着……不久后，他接到了那位比尔探员的电话。 比尔告诉他艾莉丝已经不在家里了，现在好像是在往xx精神病院，并让他这段时间小心点，以防艾莉丝的父亲来找他麻烦，他会立刻派人保护他。 艾利克斯起初还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过来：“克莱尔就在那儿！” 克莱尔，和艾利克斯一样都是那场空难的幸存者。而就在艾利克斯遭遇那场命案后，她认定死神还没有放过他们，害怕地躲进了精神病院，将自己装在了那个四周都被柔软的被子围住，与世隔绝，没有意外能发生的房间里。 恰在这个时候，那个能预言死亡的预言家去找克莱尔了…… 艾利克斯突然想到了网上某个视频中艾莉丝·威尔被视为故弄玄虚的发言： “肉眼看到的皆为真实吗？你们看到的是你们侥幸地躲过一次次意外，我看到的是你们丢失了一条条的命，你们能继续活着只是因为还没到最后一条。而那最后一条命恰好是我不能预言的。” 他有种预感，艾莉丝·威尔可能会给克莱尔带来死亡。 ( 第3章 从见到艾利克斯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但马上，他就不是了。所以，我现在找到了你，克莱尔。 ——艾莉丝·林 作为xx精神病院的一名优秀的医师，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遇到了一个十分难缠的病人，虽然那位难搞的病人目前只在这里住了几天。 以她的专业眼光来看，克莱尔并没有精神类的疾病，但克莱尔对周围事物的惧怕可以称得上是病态。连自己这个主治医师都被要求进入她的房间时必须将一切尖锐物体都留在屋外，连长指甲都不能留。 说到那个房间，即使总统的房间也未必有那么舒适吧！房间里没有多余的东西，有的只是软绵绵的墙壁和地面。是的！软绵绵，克莱尔要求将房间各处都粘附了大量的棉花。这个病人甚至有时候会调侃自己可真是四面都被被子给围住了。噢，上次她和那个朋友通话时就是这么说的。 可这位医师却只希望克莱尔赶快离开。没有病却主动要求住院的人历史上不止克莱尔一个，而这样的人通常是打算在这病院里“长住”，浪费资源不说，还严重影响医师的业绩。 所以在听说有人来找克莱尔的一瞬间，她万分希望那是克莱尔的家人来将其领回去了。然而她只见到了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女孩，只一眼，她就知道这个女孩和克莱尔没有什么关系。 “艾莉丝·威尔小姐吗？你很有名，我听说过你。”医师将自己的失望隐藏起来，只剩下满脸的惊喜。 女孩愣了一下，然后嘴角微微翘起，淡淡地一笑：“不会是把我当成病例研究了吧！我自己有时候都觉得应该拜访一下业内人士呢！” 艾莉丝·威尔的有名只是在一个小众的圈子里，这样的猜测其实比较接近真相，因为确实有不少人认为她的预言有着精神疾病方面的倾向，还有人认为她是故弄玄虚。 但艾莉丝语气中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更多的是调侃。这让医师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原本她为了克莱尔而状态不佳就有些失职了。 “您可真幽默，虽然很失礼，但我能知道您为什么想来探望克莱尔小姐吗？” “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在对危险进行预言。在180空难发生后，我一度想见见那七位幸存者，但一直没有时间，等到我终于有时间了，七位幸存者却只剩下两位了，其中一个甚至住进了这里。我对她的遭遇深感同情，所以想来看看她。” 数月前的那场著名的空难发生的航班为180，一般人都称之为180空难，而事后那些幸存者的离奇经历也是为人所津津乐道的。 谈到了这个悲伤的话题，两人都静默了，好似在为那些死去的人默哀。 后来还是艾莉丝打破了沉默：“我能问一下吗？你觉得克莱尔是个什么样的人？” 医师的职责让对方警觉起来：“抱歉，我们不能随意透露病人的信息。” “那十分对不起，我只是稍微有点担心会不会被她袭击之类的。”艾莉丝苦恼地微微皱眉。 医师莞尔：“不会的，她很……呃，安全。她是个很善良的人，不会伤害你的。” “有多善良？”艾莉丝突然停下脚步，在身后有些认真地盯着医师，突兀地问出了口，“会善良到有人抓着她的手要杀另一个坏人她还拼命反抗的地步吗？” 医师突然看不清眼前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了，那双幽黑的眼睛盯得她有些慌乱，她只能边感慨现在的孩子到底整天在被害妄想些什么，边将已经去除了全身的尖锐危险物品的艾莉丝送进了克莱尔的房间。 那个问题，就交由克莱尔去回答吧。 艾莉丝进门时，克莱尔故作放松地随意地站在地上，只是一只手搭在另一条胳膊上的姿势暴露了她的防备和紧张。 艾莉丝·威尔并不介意，只是展现出坦诚的姿态，首先进行了自我介绍： 十岁时遭遇了一场车祸，父母和弟弟都在车祸中身亡，幸存的艾莉丝则被送往福利院。但自那场车祸后，艾莉丝就变成了能预言周围人遭遇的意外的女巫，诸如哪个小孩子将会摔一跤结果摔断腿之类的预言从来都不会少，而且每次都会成真。 对于这项特殊技能，有人好奇，有人厌恶，还有人质疑。艾莉丝的养父则是属于好奇这一类的人，为此，他收养了艾莉丝，赋予了艾莉丝现在的姓氏。 值得一提的是，在车祸过后，艾莉丝和艾利克斯还有克莱尔一样，经常会遭遇各种仅针对她一人的意外事件。这一怪异现象一直持续到艾莉丝养父家的火灾事件之前。 火灾事件过后，这位艾莉丝小姐再也没有遭遇过任何诡异的意外事件。就好像她已经从一直紧盯着她不放的死神手中逃月兑了一样。 “你现在明白了吗？我有办法帮你逃月兑死神的追杀，你应该也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吧，虽然安全，但毫无自由的人生可言。”艾莉丝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不找艾利克斯？”克莱尔现在无比谨慎，也无比疑惑。她是知道艾利克斯和这个女孩的事情的。如果是这样，艾莉丝为什么还要从那么大老远跑来找自己？按理说，自己和艾利克斯是一样的——都是死神拼命追杀的人。 “这个问题……”艾莉丝似乎有些为难，不自然地向周围望了望，“从见到艾利克斯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但马上，他就不是了。所以，我现在找到了你，克莱尔。” 克莱尔完全听不懂她的话，正准备问什么时，女孩却将食指竖起，俏皮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下来的话，你姑且当成一个疯子的妄想来听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艾莉丝总会特意前来和克莱尔讲一点所谓的“妄想”。 如果让克莱尔来总结，她只能说这是一个疯子的世界观。 在艾莉丝的世界里，每个人都不只有一条命，大多数人一出生就有几十条命。 这些命会在他们遭遇意外——比如车祸，比如某一次严重的摔倒或病发时失去。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新闻吗？某某车祸幸存多少人之类的。那些幸存者都是命比较多的。命少的人比如只剩一条命的人一下子就死了。 当然最后一条命是比较特殊的，只有死亡才能夺走。意外什么的，就像艾利克斯他们遭遇了那么多次意外也没见死。 以艾莉丝的角度来看，180空难中幸存的七人都是只剩一条命的人，他们本该在那场空难中死去，艾利克斯的预感让他们躲过了一劫，却也让他们身上附着了死神的印记。 本该死而没死的他们就频繁遭遇死神制造的意外，终于，现在只剩下艾利克斯和克莱尔两人了。 那天在街上，艾莉丝本没有注意到艾利克斯。直到艾利克斯扶起那位可怜的中年男子时，她才注意到艾利克斯居然和曾经的自己一样也是被打上了死神的印记的人。 但马上，艾利克斯的命数就变了。他的帮扶使那位中年男子免于车祸，等同于救了男子一命。男子的那条命就转移到了艾利克斯的身上，即艾利克斯借走了一条命，自己拥有了两条命。 这是艾莉丝世界观里的一条铁则：帮助别人躲避了意外的人会借走对应的那条命。 拥有一条以上的命的人可以逃月兑死神的追击，则是艾莉丝对于在自己和艾利克斯身上发生的事情的总结。 巧合的是，那位中年男子的命数当时只剩两条了，可以说即使被车撞了也不会死。被救后，中年男子只剩下一条命，和艾里斯克的两条命相比，到底谁死显而易见。所以他代替艾利克斯承受了那块砖块。 这也是艾莉丝不帮助那位中年男人，让他自己起来的原因。只有这样，男人才不会变成只剩一条命的危险状态：艾莉丝不想背负，恐怕也承担不起这种只有她才知道的生命的责任。 而听完这一切克莱尔不敢用生命来赌艾莉丝所说的一切，一直犹豫着，怀疑着。 艾莉丝似乎也并不着急，她没有用感同身受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直接这样解释道：“我的目的并不是单纯地救你，你可以认为我对你是有所图，或者……我就是在利用你。但是，不管是过程还是结果，都是我帮了你。” 然而，在克莱尔快要被艾莉丝说动之前，fbi突然闯进这家病院，带走了艾莉丝。 ( 第4章 我只能预言意外，而不能预言死亡。所谓的死亡预言都是不知道是死神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通过电话告诉我的，并非我的天赋异能。 ——艾莉丝·威尔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进行笔录，这一次我居然要做口供了吗？”尽管身处警局，面对着冷酷的警官，艾莉丝·威尔还是很轻松的样子。 老实说，比尔拿她很没辙。这次行动原以为已经够迅速隐密了，没想到还是让艾莉丝的养父获知了消息。 艾利克斯和那张便签纸自然是在警局里好好地待着，艾莉丝·威尔此时却成了烫手山芋。艾莉丝的养父给警方施加的压力不用说，己方这边没有明确的证据更是硬伤。 只要撕破脸，或者艾莉丝的养父强硬点，他们根本就没有理由扣押艾莉丝。 最难缠的是，在自己将艾莉丝·威尔带来警局后，上司就将比尔叫去谈话，隐晦地提示他艾莉丝的养父可能和保护伞公司——那个世界级的公司有关系。该公司涉及的领域有军事和药物，警方最好还是不要和他们闹僵。 伙计，没什么事就别瞎折腾了，保护伞公司那边也不好交代！比尔从上司那阴郁的表情中读到了这些。 但比尔不甘心，他怎么都要听听这位预言家怎么解释那张便签纸。现在看来，把艾莉丝极其养父怎么样的可能性已经荡然无存了。 该死，就是这样她才会这么放肆吧！比尔恨恨地想，有些郁闷地敲着桌子，思索着该怎么套艾莉丝的话。然而在外人看来，这个手势看起来像是故意在给艾莉丝造成压力。 而艾莉丝很有耐心，也很坦诚，她甚至将关于命数的理论讲了出来。 “你在开玩笑吗？”比尔只听了一点点就打断了，“我——现在——要——知道的是那个命案！” “我正在讲啊，但首先得给你科普下这个世界的真相。”艾莉丝看起来一点也没被他的气势吓到，反而将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摆出了小学生上课听讲一样的姿势，眼神有些无辜。 “嘿嘿嘿！那种玩意儿你还是和你的教徒们说吧。”比尔讥讽道，他固执地认为艾莉丝的预言是假的，甚至将她视为了邪教头目。 “嗯？那就没有什么可讲的了。”艾莉丝似乎终于不耐烦了，又或者是有些紧张和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我没有杀过任何人，预言是我的能力。你可以把我刚才说的视为胡言乱语，但是你不可以以此来定我的罪。那张便签纸也只是我的一个没有实现的预言而已。因为我以前都只能预言意外，这是第一次预言死亡，所以才这么不准确。” 艾莉丝索性也不跟他讲什么借命的理论了，此后任比尔如何威逼利诱，都没有半分动摇。比尔一边估模着时间，一边怎么都不想放人，两人之间的硝烟味甚浓。 艾莉丝也由原先的乖学生姿势变成略有点不耐烦的单手撑脸姿势，但脸色和语气还是无可挑剔，只是她的回答总是像邪教头目一样颠覆警官的认知。 无奈之下比尔只好换人来问话，他已经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对艾莉丝的偏见实在太深，以至于影响了谈话的能力。离开这个询问的房间的时候，他连摆出个敷衍的笑脸都办不到。 新来的警官一身正装，成熟的脸看起来颇为严肃，但明显脾气要好太多，他没有问案件的事情，反而有些好奇地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真的能预言未来的意外吗？到底是怎样办到的？关于命数的问题，总感觉很猎奇。” “警官先生是在刺探商业机密吗？”艾莉丝双手交叉撑起了脖子，饶有兴趣地笑了：这个警官比较有趣，也许可以和他聊到爸爸来的时候。 说起来不是那么光荣，但她现在确实是在拼爹。 “如果这真的是你的……嗯……特殊能力的话，那可是垄断行业了，说给我听听吧，没关系的，我又没有预言能力。” 警官摊手否定的样子实在是和他严肃的脸不相称，看起来有些滑稽。 艾莉丝端起桌上的纸杯遮挡住了那难抑的笑意。 一口咖啡入月复，艾莉丝感觉清醒了些，先前的些微紧张也不存在了：眼前的警官成功地博得了她的好感，连以往不喜的咖啡也变得香醇了些。 接下来他们的谈话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首先问一个问题，警官先生，你觉得你会花几秒来认出一个人是男是女？ 你可以叫我霍奇。嗯……我想对于一般人，这应该是一眼就能判断的。 是的，比如我看见霍奇先生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一名男性。当然，如果你是特意装扮了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呵呵…… 那么，我们可以就此认为一个人的性别就像是他的自身属性一样，别人看到了那个人就会自动意识到这一属性。对于我来说，人的命数也是如此。我只要看到一个人，就能知道那个人还有几条命。 什么？难道我们脸上写了数字显示我们还有几条命？我可是每天都有好好洗脸呢！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比如现在，我看到你了，你身上没写数字，我眼中也没有数字，与其说我看到了你的命数，还不如说我一看到你就意识到你还剩34条命。 哇哦，那我可真长寿！ 不考虑做警察了的话，你可以长命百岁哟！ 我们还是聊聊你是怎样预知意外的吧。 这个就真的是“看到”的了。当我周围有意外发生之前，我的一只眼睛里面就会出现意外发生的画面，有时候是左眼，有时候是右眼。 但是你能看到的只有意外吧。老实说，我看过你的视频，知道一些。 那就好说了，其实啊…… 两人相谈甚欢时，霍奇警官的手机突然响了。 艾莉丝体谅地伸手示意对方随意接。警官拿出来一个不知道淘汰了多久的按键型的手机查看电话，但看到来电显示时疑惑了：“alicelin？” 他不记得自己电话簿里有这么个备注，看号码也似乎像是陌生人。难道是中病毒了？ “霍奇先生，是艾莉丝·林吗？那就接吧，是打给我的！”艾莉丝不再微笑，将咖啡放回桌上，有些郑重地请求。 霍奇警官看着艾莉丝那双据说能看到未来的意外的眼睛，突然觉得脑袋有些放空，那双眼睛就像是一个黑洞一样仿佛要将他粉碎吸入其中。 为什么打给艾莉丝·威尔的电话会打到自己这里来？为什么自己的电话会显示一个并不存在的备注？为什么那个备注是艾莉丝·林，和艾莉丝·威尔有什么关系？ 所有这些疑问都无法阻挡他按下接听键的拇指。按下的瞬间，他的表情还有些呆滞。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传出了清晰的声音： “比尔警官，将死于出差。” 这是清晰而柔和的女声。霍奇平时对这种声音很有好感。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种声音却无法让他有任何好听的感受，只是莫名地感到很刺耳，就像是手机中夹杂着什么噪音一样。真要形容，那应该是相当于周围有大型电器工作的噪声。 事实上，这次通话效果前所未有的好，连手机的电子噪音都听不到。但不止霍奇，连室外的众位警务人员都能听到那种很刺耳的声音，让人感到不很舒服。 与此同时，一种奇怪的感觉从霍奇心中涌起，甚至将对语音内容的震惊都给压了下去。那种感觉他只能用奇怪来形容，可具体哪里奇怪，到底是哪里产生的感觉他却说不清。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通话状态下，他的全副心思好像都自动地放到了手机上，周围的一切杂音突然消失了，就像是世界突然失去了声音一样。 这种奇异的感觉持续到那句话说完。说完后，对方就挂了。 所有人终于恢复正常，霍奇也找回了自己正常的听觉。 马上，他意识到了那奇怪之处，惊异地看着艾莉丝：“刚才那个……是你的声音？” 艾莉丝·威尔——声称电话是打给自己的女孩，轻轻地点了点头。 “确实，之前审问我的比尔警官只剩一条命了。”她的手随意地转着纸杯，她的回答却像是在逃避霍奇的质疑，“看来我已经不用向你解释我是怎样预言死亡的了。” ( [综恐]借命 第9章 一切如她想象中的糟糕。 来的第一天她就出了一个小意外。室友递给她的一瓶可乐居然在扭开的瞬间爆炸开来。这很正常，只是小孩子间的恶作剧，在递可乐之前奋力摇晃以开瓶时产生这样的效果。 可那瞬间的冲力居然大到将艾莉丝推倒，险险向后倒去，好在艾莉丝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桌腿稳住。她清楚地看到自己如果倒下去，后脑勺所对的位置刚好是一个石子尖锐的一角。如果是其他人可能被扎一下不会死，但她这个只有一条命的人，绝对会死的很惨！ 其他人好像觉得没什么，他们没有看到小石子，没有看到艾莉丝的恐慌，只看到了自己的恶作剧的成功而开心地笑起来。 艾莉丝听着那肆意的笑声，看着几人都是八十往上走的命数，再闭了下眼睛，看到那红红的一依然像是个警告一样竖在那里，鲜明的对比不是么？ 一直以来的担惊受怕，莫名的心酸委屈一下子将艾莉丝包围。 她默默地哭了出来，开始是十分隐忍的啜泣，后来却是本着一种反正我都这样了，怎样丢脸都无所谓了的心态大哭特哭了起来。那种哭就像是要将一切的烦恼都给哭走，将全身的力气全部用尽，直接哭死了一样。 那天的事以院长的严厉批评为结尾，也让艾莉丝断绝了在这里和其他人交好的可能性。这让她更为深刻地意识到现在和在医院中不一样，她只能靠自己。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死神一直追在她后面跑，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丢了命。要是有办法能对抗死神就好了，要是能不看到别人那么多的让人羡慕而又憎恨的数字就好了。她羡慕嫉妒恨其他人的命多就像是穷人仇富。无奈而又痛苦。 在这强烈的心愿和痛苦还有奋力挣扎中，她发现世界又变了。 生物课上说，生物都具有应激性和适应性。 她发现自己可能是看多了周围人的数字，以至于现在都看不到其他人的数字了。或许应该说她习惯了其他人身上的数字，把那已经视为了和性别一样的属性似的东西。 如同人的眼睛其实看的是倒像，但因为人眼已经习惯了，所以在视野中的是正像，大脑自动将其摆正。艾莉丝·林则是自动将那数字给屏蔽了，只留下一个对方还有多少条命的映像。她想，这便是她的适应性。 而她作为生物的应激性也开始表现出来，她开始能像后来一般预知意外。因为她经常遭遇意外所以被刺激出了这样的能力，就像是很多濒危的生物变异了只为生存一般。 后来得知艾利克斯的经历后，她也是这样认为的。也许这世上有这样一群少数人。未来的危险让他们像猛兽危机来临之前一样受到了刺激，瞬间应激产生了预知。 只不过，艾莉丝比较特殊，她的应激是持续性的，她能一直看到周围将要发生的意外，当然仅限于意外，如果一个人本身只剩下一条命了，对那个人来说，意外等于死亡，艾莉丝是无法预知到的。 这样以后，她便近乎本能一般凭着这外挂一般的能力救助周围的人和自己。可她并没有得到他人的感谢，大家反而更为疏远她了。比起她对这能力的感谢和依赖，其他人更多的是对未知和怪异的恐惧。 也就在这一阶段，她发现救了别人是可以得到对方本该失去的一条命的。而如果是提醒别人，让别人自行月兑险，别人就不会失去那条命。得到命的她就有了多条命，遭遇的是可预见的意外。 此后，她靠着这一点一直成功的活了下来，并且一直注意让自己的命保持2条以上的状态，一旦变成一条，那么意外等于死亡，她无法预知。 她的事情不知什么时候传出去了，引来了威尔先生的收养。原本她以为对方只是好奇，有钱人，多养一个孩子一点也不困难吧！养一个怪物当观赏性动物一样，不是很惬意嘛！ 此时的艾莉丝已经偏激到一种可说是极端的程度了。 总之，她辗转来到了一座豪宅，在那里见到了威尔先生的儿子，得知了自己被收养的真正原因：比她想的要光明正大，但又不是那么好。 威尔先生年轻有为，家庭和睦，可说是幸福人士的典范。然而他的儿子却患有某种先天性的疾病，不时会发作一下，每发作一次就会将他儿子的身体弄得更差。 艾莉丝见到威尔先生的儿子——里莲·威尔的时候，发现这个孩子的命数已经只剩下了两条了。里莲甚至虚弱到需要仆人推着轮椅代步，他的腿瘦削到能看到骨头，仅仅比艾莉丝的胳膊要粗一点。 这样的里莲让艾莉丝一看就心生怜意，因此她丝毫不介意自己被威尔先生当成了里莲的守护神而请了回来。 他们本就没有血缘和亲情上的关系，他提供容身之处和优渥的生活，艾莉丝照顾好艾莲，一场交易而已，何必要求更多？ 艾莉丝能做到的只是提前预知里莲发病的时间，然后让人马上进行预防和喂药，防止突然发作。 艾莉丝就像是一个称职的士兵般无时无刻不守护着里莲，随时紧盯他的性命，因为这个可怜的孩子剩余的命数只比自己多一条。 他们连睡觉都是待在同一间房，只要有预感，哪怕是睡梦中艾莉丝都能看到，然后立马惊醒，像是条件反射般办好一切。不知不觉地，她已经将拯救里莲当成了拯救自己，就好像如果能一直救助他，那自己最终也能得到救赎一般。 因为不管艾莉丝怎么做，她始终都没能逃月兑意外的纠缠，虽然每次她都能通过预知来躲避。她原以为死神会紧揪着她不放是因为自己只剩一条命，迟早会死。而且她逃过了死神设计的那场车祸，所以一定要补上和父母一起死。 可是在她救了几个人，命数变多后，情况没有丝毫改变。 她后来还诧异地发现，那几个人的命数转移到自己身上后居然莫名消失了，明明自己成功躲过了意外，命数却还是少了。经过有意的研究后，她发现命数的转移，其实只是借命。 “借”就意味着要还，就算艾莉丝暂时得到了命，以后那些命也会自动回到原来的主人身上，充其量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只有一种情况可以用到，那便是在碰到艾莉丝预知了也无法躲避的意外时，命数会减少，也会回归主人，可这时候艾莉丝的命数总数已经减少到了1，如果全部还回去，艾莉丝的命数就直接变成0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艾莉丝心灰意冷地等了好些天，却发现自己的命数持续保持在1，没有继续下降。 于是她终于明白，原来每个人的最后一条命都是不可转移的，只有死亡才能拿走，她即使消耗了别人的命，也不会用自己的最后一条命来还，不然自己岂不是无外因的诡异死亡？ 那是不是可以认为，因为多出来的命是借来的，所以不算自己的，死神依旧会以为她艾莉丝只剩一条命，所以追着她跑？ 艾莉丝敏锐地想到，悲哀地预见到自己被意外纠缠到死的场景，也许有一天她会习惯，但现在她只是想想就觉得无力和痛苦。 这样的状态自然逃不过威尔先生的眼睛，这位生意上的大忙人居然特意为了艾莉丝而待在家里陪着她，将她捧在手心里，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倾听她的一切苦恼。 这个家的女主人还特意动用自己向来不沾阳春水的十指为全家人做了好几天的好菜，在艾莉丝心情好转后也一直这样持续着，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为了艾莉丝。 连家里最小的那个弟弟——里莲·威尔都一点不介意艾莉丝抢走了父母对自己的宠爱，主动将自己的父母推到艾莉丝面前，让她享受着公主般的幸福。这时候，艾莉丝刚刚十三岁，里莲十一岁，在艾莉丝的保护和全家人的调理下，终于能走路了。 他站起来后拼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众人的帮扶下奋力骑着他那辆小脚踏车，在终于学会后，笑得灿如烟火：“姐姐，我能带你吗？” 这个孩子学会走路，学会骑车后，想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艾莉丝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保镖。艾莉丝承认她被这一家人感动了。 人的眼睛都不是瞎的。一年多的相处，这家人对自己如何艾莉丝怎么会看不到？也许一开始他们真的只是把自己当成了里莲的守护神，但是后来，他们也被感动到了，开始把艾莉丝当成真正的家人般对待。 这满满的爱意让艾莉丝无法抗拒。 他们成功在情感上成了一家人，威尔一家就此圆满了。 可老天似乎不允许如此幸福的事发生在人间，一个威尔先生出差的晚上，家宅着火了。艾莉丝等人没来得及躲开这场灾难。 三人失散在火场中，艾莉丝首先找到了被熏得睁不开眼睛的里莲。 那时，里莲身上已经略着了火，两人手忙脚乱地才把身上的火扑灭，周围的火就来势汹汹了。 即使这种紧急时刻，艾莉丝还是注意到里莲的一条命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原来刚刚的扑火行动也算是自己救了他。 艾莉丝的心猛地一沉，但马上就将希望转移到了未来命还回去的时候。 然而，如同未来的艾利克斯一般。这场火是死神设计来要艾莉丝和威尔夫人的命的，但是现在，艾莉丝有了两条命，里莲有了一条命，结果显而易见…… 事情终于结束的时候，里莲呈现出一幅死人的姿态。 医生说他可能还没死，只是处于相当于植物人的状态。 艾莉丝一点也没有里莲可能醒来的希望，因为从里莲那借来的那条命一直没有还回去。可能对死神来说，里莲现在的状态就等于死，在艾莉丝的眼里，里莲的数字有点奇怪。 那是一团模糊的红，看起来像零，可有不那么清晰。这让艾莉丝不那么绝望，然而未来某一天突然醒来这种美好的情况发生也是不可能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里莲的“死”后就不再遭受意外，感觉就像是里莲替自己“死”了一般。 她隐隐有了意识到了什么，开始不断从各处招来一些命数只有两条的人。 老司机就是其中一员。 她和他们签订了她手写的，并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应的契约。表明了一切，并问他们是否愿意随时献出自己剩下的两条命。 这只为求个心安，或者说伪善。好像只要签订了那毫无意义的契约，自己就做什么都不过分一样。 然而艾莉丝就是这样做了，她害怕再回到那每天担心各种躲得过或者躲不过的意外的日子，万一哪天不小心她又只剩一条命了，她会毫不犹豫地夺走那些人的命。 这种情况只在自己即将遭受死亡的时候，救了别人一命，然后别人只剩一条命并因此而死，自己借来的命也无法还给死人，从而变成了自己的命的时候有效。 太极端了，所以艾莉丝也不认为自己会有用到的一天。 直到她碰见艾里斯克，她一直以来只停留在在猜想的想法变成了结论，一个名为拯救里莲的计划就此诞生。 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找上了和自己还有艾里斯克一样被死神盯上的克莱尔。 她无法预言死亡，所以就无法预言克莱尔将要遇见的意外。 但是，那个名为艾莉丝·林的电话这些年来一直没断过，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来给自己死亡预告。 而且预告的那些人一般都是和自己有关的，即使是不认识的艾利克斯，自己曾经也关注过他的新闻。 她赌那个死亡预告会不会预告克莱尔的。结果是她赌对了，那个电话预告克莱尔将死于那根钢管，简直就像是为自己设计的一般，连具体地点时间都给的清清楚楚。 艾莉丝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拯救里莲上，对于这一诡异之处选择性无视。 而老司机这位一直被艾莉丝所帮助，凭着仅仅两条命存活至今的老人无比配合，直接答应了她的请求，陪她演了一场戏。 为的只是验证一点，间接性救助算不算救助。 在艾莉丝拿枪对准老司机的时候，克莱尔请求她放下枪。当时艾莉丝是准备放下枪的，并且微微移动了下枪，结果老司机的命数并未减少，也就是克莱尔不算救了他。 后来，克莱尔直接来夺枪，老司机的命数也减少了。证明这种阻挡加害者行凶的行为是救人，可以借命。 艾莉丝的目的就此达到。老司机也如同计划中一样主动赴险，将克莱尔引到钢管附近，并且代替克莱尔死去…… 连艾莉丝都难以理解老司机对契约的忠诚，但一想到老司机的儿子，艾莉丝就释然了些，也许人老了之后就不是为自己而活了。 为了让儿子有个更好的未来，他情愿这般惨烈地死去。就像是几年前她观察的那个老大爷，也是为了不拖累儿女，让儿女有个更好的未来而自杀。 那时是因为命数没到，所以没死，可是老大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艾莉丝始终都猜不透，也不想再猜了。 她只想“复活”里莲。 如同验证的那样，她只要将一个只剩两条命的人拉到里莲面前，作势要杀了对方，然后利用自己埋藏在里莲身体里的装置，让他抓住自己，从而让对方逃月兑，这样就能让里莲得到一条命，然后那个人死去。 因为里莲本身就是“死”的状态了。 她必须用只剩两条命的人的命，因为只有一条命的人的命借不走，而多条命的人借了又要还，那条命即使借了也不属于里莲，艾莉丝绝不认为这能然里莲醒来，也绝不敢在已经如此垂危的里莲身上尝试。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不管有着什么理由，自己都是在杀人，尽管除了她自己，没有哪种法律能定她的罪。 为了偿还这使用至今地从里莲身上夺来的命，为了报答威尔一家，为了自己对里莲这个弟弟的怜爱之情，艾莉丝愿意去做任何事。 ( [综恐]借命 第10章 “我需要你的帮忙，或者说牺牲。”艾莉丝狠心对另一个“契约者”说了这句话。 和老司机一样，这位老人什么都没说就笑着答应了，艾莉丝倒希望对方表现得不情愿一点，而不是像这样笑的一脸圣母，让人忍不住觉得愧疚。虽然她并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的决定。 这位阅历丰富的老人一下子就看穿了艾莉丝的心思，一点也没有怪艾莉丝的狠心：“艾莉丝，人老了就该死了。你这两次选的都是我们这两个老人不就是因为这个吗？虽然你一直表现得好像很狠心，很有城府，但在我眼中你仍旧只是个善良的孩子，甚至有些单纯，很多事你其实都不大看得清。” 艾莉丝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在暗示我什么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您还需要多多经历人生，所以我们这些老家伙会心甘情愿地为后辈们开路。”“契约者”想了想还是没将自己的疑虑说出来。 也许是一直服从艾莉丝的缘故，他凡事都站在艾莉丝的角度想。有些人艾莉丝将其视为重要而完全可以信任的人，在他眼里则不然。比如威尔先生，他本能地认为这个人很危险，艾莉丝却对他太过依赖，依赖到有些看不清这个人。但自己都要死了，这时候还来扰乱这对父女的关系实在是不好，只能希望这是他想多了。 作为一个老人，他早已活够，也愿意完成一早就签订的“契约”。 这一次，他代替老司机为艾莉丝开车，驶向那个可怜的里莲的住处。 这个住处只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小医院，因为离艾莉丝家够近，所以给了他们经常去往那里看望里莲的机会。 有时候，这位老人会觉得这家剩下的两个人对里莲不够关心，不仅没有给里莲足够的医疗条件，还将其安置在这样随便而危险的地方。两人看起来对里莲的死活一点也不担忧，就好像对方已经是个死人了——如同这家人对外宣称的一样。 不久后，他们来到了这家小诊所。艾莉丝这位孰人一去，护士小姐就将其引到了里莲所在的那间病房。 一扇小医院里的一间普通的单人病房，这就是某位富豪的植物人儿子所待的地方。说起这点，“契约者”们就有些唏嘘。 尤其是今日跟来的这个老人，他跟着艾莉丝来过很多次了，却从来没有跟着威尔先生来过这间病房，唯一一次载着威尔先生前来还是偶有的一次小感冒。 明明已经在同一家医院了，明明很少见到自己那可怜的儿子，威尔先生却还是没有去看那个孩子。老人当时体贴地以为威尔先生是没有理由到那儿去，担心被人注意带来危险。 所以那时候他提醒威尔先生：“小姐的朋友好像就在这家医院住院，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她的朋友？”威尔先生倒是配合地装出了惊喜的语调和表情，可马上就蹙眉拒绝了，“我今天还有事，暂时就不去了，改天再来吧。” 威尔先生就这样迅速地离开了医院，还催促他这个司机快一点。而后，那个改天一直没有来到。也就是说，在他这个威尔先生的专职司机看来，威尔先生从没来这里看过他的亲儿子里莲，即使来了，也是毫不留恋地走了。 想着想着，老人觉得自己有点失职，歉意地对这要开门却看着自己的艾莉丝笑笑。 “你如果不想的话……”艾莉丝显然猜错了老人所想，以为他是在为将要发生在他身上的惨事而悲伤。 “进去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艾莉丝点点头，再次将手放在门把手上，深吸了口气，向下转动。 “咔擦”一声，门开了。两人心头皆是一惊，脚步也顿了顿，然后才慢慢地走进门。 “里莲，我来了，我这次——”艾莉丝习惯性地和她那不会做出任何反应的植物人弟弟说话，然而却看到了惊异的一幕，说话声戛然而止。 里莲，居然不见了，病床上空空如也…… 艾莉丝的手颓然垂下，眼睛有些呆滞，完全无法接受和理解眼前的状况。她下意识地后退，好像退出门外，再次开门自己的弟弟就将出现。 然而这时，她的左眼的视野变红了，正中间出现了一个数字2，代表她现在的命数。接着，便是意外的预告： 老人和艾莉丝一起惊愕地看着空床，就在这时，老人的一侧肩膀闪现出一簇血花，明显是中枪了。 这意外的预告只是一瞬之间，艾莉丝立马通知老人向相反的一侧逃避，而她也下意识地转身。 就在这时，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在艾莉丝的额头。 拿着枪的人，赫然是一个保镖。那身精壮的肌肉，还有惯见的笔挺西装表明了这一点，艾莉丝甚至知道他的名字，因为这个人正是跟随她前来，一直与她暗中保持着距离的保镖。 那天如果不是她的安排，早在老司机动手的时候，他就该出现了。 可现在，不让他动手的时候，他却出手了，而且枪口对着自己的老板。 “你想干什么？”这一次不再如艾莉丝的安排那样，她也无法淡定了，虽然刚才没有自己的意外预告，应该是不会死的。 但艾莉丝毕竟只是个孩子，还没有冷静到那个份上，她现在光是控制全身直冒的冷汗都已经很费劲了。 保镖先生冷着脸说出了自己的请求：“跟我走一趟。” 好吧，典型的绑架姿势。 艾莉丝无力地在心中吐槽，拼命琢磨着到底会是哪一个敌人买通了自己的保镖，同时希望老人能平安。 可是她完全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直接让老人开上了艾莉丝的车。艾莉丝坐在前排，保镖拿枪对着两人。 “喂，我说那个谁给了你多少钱，你肯背叛我？出价太低我可太亏了。”被押上车的艾莉丝故作轻松地调侃，完全只为调节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顺便套一下话。她估计自己是撬不开这个保镖的嘴的，也干脆不问到底是谁安排的这种危险而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我带您去见幕后黑手。”这位保镖居然像往常一样调侃着回答了艾莉丝的问题，同时伸出手来比出了一个圈，当然另一只手还是拿枪对准了艾莉丝。 “0？我就值这个钱？难怪你连绑都懒得绑，眼睛都不遮。”艾莉丝很惊讶自己居然马上就要见到主使者了，也惊异于保镖的随便——这个人不该是如此粗心的，不然她也不会直接提出这些漏洞，反而会利用这些来逃出生天。至于司机，此时也是无计可施。 “因为没有必要，我们要去的是您非常熟悉的地方。” 熟悉？艾莉丝惊异地发现这条路确实很熟悉，正是回家的路，连车都是她出来时坐的那辆，司机也没换人。看起来，她就像是往常一样回家了。 要不是路线都是保镖在指左右，恐怕司机直接顺着回家就好了。 “你——不，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你把我爸怎么了吗？”艾莉丝惊慌地问道。 保镖奇怪地看了艾莉丝一眼，往常不苟言笑的他居然嗤笑了一下：“您真可怜。” “请您回去的，正是您的父亲——威尔先生。” ( [综恐]借命 第11章 我亲爱的养父，纵横商界的威尔先生！您就是这么一步步地设计您的养女来满足您的臆想的？ ——艾莉丝·林 艾莉丝见过威尔先生很多的表情：看到里莲站起来时的欣喜若狂，对家人满带爱意的微笑，得知灾难的绝望和震惊，胜券在握的自信，计划成功的欣慰…… 但不管是对敌人还是自己人，威尔先生的脸上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似笑非笑，咋看似嘲讽，再看却像是悲伤的表情。与他纠结的表情相反，他的身体随意地塞在长长的木椅中，腿藏在漆黑的桌下，双臂均撑在桌上，双手交叉撑住了那瘦削而棱角分明的下巴。 这个动作，艾莉丝倒是看到过——威尔先生和她一起观赏电视时就是这样的，更具体地说，也许威尔先生现在正在观赏她艾莉丝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演。 “爸——”艾莉丝喊到一半就停住了，她不知道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后，她还能不能叫这个人爸爸。这个人这奇怪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就像是戏耍的艺人一般被人围观着。 不久前，他们曾一起在这个客厅吃过饭。即使现在，桌上也是摆着同样丰盛的菜，威尔先生依然坐在艾莉丝对面。 艾莉丝想象过自己的下场：因为试图对自己那可怜的弟弟做点什么，所以被爸爸抓来百般质问甚至杀掉，或者父亲一直对她有猜忌，今天自己的突然行动让父亲想这样对她…… 但所有这些想象都抵不过一个疑问： “你知道里莲在那家医院？” 威尔先生保持着那个动作，只是嘴角弧度略微变动了点。 艾莉丝不顾“契约者”那惊愕的神情，深吸一口气，强压着自己的感情，尽量平淡地继续问：“你什么时候记起他了？还是……你从来没有忘记？” 艾莉丝的双手紧紧地搓捏着，好像这样就能消除自己那被欺骗的悲哀和愤怒。这个客厅的回音效果好像比以前好了不少，倒真有些余音绕梁的意味，让艾莉丝最后咬牙切齿的疑问不断在这个空间膨胀。 空气都好像凝滞了，充溢着这两人的压迫。只等威尔先生回答，导火索就会被点燃，然后将一切都毁掉。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艾莉丝这边只有“契约者”一个帮手，而这里所有人都听从于威尔先生。仅仅在这个房间，包括押运艾莉丝的那个保镖，就有三个人站在威尔先生身前了。 “契约者”默默地在心里打着鼓，任由冷汗滴下而不擦拭。艾莉丝的话让他一下子惊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事，那些事如果现在还理不清后果很严重…… 就算艾莉丝至此都没有多少紧张的感觉，他还是无法放心。 他拼命回想着自己在威尔家担当威尔先生司机的两年工作生涯，拼命回想着有关里莲的一切。 他终于抓住了一点：如果将里莲和威尔先生或者说威尔家连起来回忆，那结果就是没有！ 威尔先生从来没有提过里莲，没有看过里莲，没有在意过里莲，也从没有和人说过自己那个对外旋称过世的儿子。其他的生意人可能是照顾他丧子的悲痛而从没提起，可威尔家的人，不管是仆人还是司机或者保镖及秘书一类的人，居然也从来没提起过，哪怕是私下的交谈也从没说起过。 没道理所有人都会这么好心地照顾威尔先生的心情而从不谈起吧！除非什么人下了禁言令！ 而这个人，“契约者”也很快想到了，正是已经坐在椅子上了的艾莉丝，她甚至给自己下过禁言令！只是当时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正是威尔先生去里莲所在的小医院的那次。 当天晚上，艾莉丝居然就知道了这个消息而跑来询问。 他如实禀报，也将自己的疑问告诉了艾莉丝，而艾莉丝的回答现在想来是那么的奇怪，自己当时居然没有起疑： “总之，不要将里莲的事和任何人谈起，包括我父亲。” 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居然没注意到艾莉丝小姐得知消息的速度太过异常？ 那只是很普通的行程而已却惊动了艾莉丝小姐，简直就像是艾莉丝小姐在监视着威尔先生一样。 为什么连威尔先生也要隐瞒？难道这个父亲，这个家的主人还能不知道自己的亲儿子的状况？ 为什么威尔先生即使已经到了那家医院还不去看看儿子？ 所有这些难道不都说明威尔先生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那家医院？ 也许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而艾莉丝小姐隐瞒了里莲的状况，还对所有人下了禁言令，外加派人监视威尔先生…… 所有这些异常，这些可怕的真相，他居然完全没有发现。 亏他之前还在告诫艾莉丝小姐，看来是自己老糊涂了！ 如果将一切往坏一点想，现在的状况就很清楚了…… 艾莉丝小姐想要隐瞒一切，让威尔先生为她这唯一的子女服务，而她慢慢地夺取这并不属于她的一切！ 可是这样的话，艾莉丝小姐为里莲少爷做的一切又算是什么？瞎折腾？做戏？可这戏除了她自己还有谁看？ “契约者”越想越疑惑，越想越后怕，他和艾莉丝一样等着威尔先生的回答，他的回答才是左右两人生死的关键。 那个掌握着一切的人突然笑了一下，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艾莉丝，坐下来吃饭吧！” 这句话还是很和善的，就算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也能让人放松一点点，而这家人似乎都喜欢戏弄别人，在突然改变态度后又施压： “我衷心地希望这不是我们最后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艾莉丝拿着刀叉的手一点也没有变动，也学着她的养父，淡淡地一笑：“我找不出我不能吃下一餐的理由呢！这件事说起来很简单。里莲和妈——威尔夫人出事以后，你的精神就不是那么稳定，后来居然忘记了里莲，我觉得这样可以让你摆月兑悲痛，才会隐瞒一切，对外宣称里莲已经死了。为了不让包括你在内的人注意到里莲，我才会把他安排在那样一个地方。我反而觉得我现在需要你的解释。” 这餐饭注定是吃不好的，威尔先生放下了刀叉，平静地质问： “我为什么装作失忆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如果一个富豪收养了一个孤儿，而他的妻子在火灾中丧生，亲生儿子成了植物人。恰巧这个时候这个富豪因为过于悲痛而忘记了那个还活着的儿子，以为他已经死了……你会怎么办？ “难道不是会趁机隐瞒一切，好让我永远都记不起里莲，最后让这个家里的一切都被你夺去——你难道打的不是这个算盘吗？结果你的行为真的很对得起这个展开！说不定连那场火灾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你真是贪心不足！” “呵……”在“契约者”印象中，这是艾莉丝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冷笑。 “我亲爱的养父，纵横商界的威尔先生！您就是这么一步步地设计您的养女来满足您的臆想的？您活得这么累是要干什么？如果不是我今天突然带着人去找里莲，您恐怕还会继续臆想着，监视着我吧！您知道我找他是要干什么吗？不管您怎么想，我都一定要救他！可以的话，请你成全我！” 艾莉丝的态度居然由开始的倨傲陡然变成了类似乞求的话语。“契约者”看着很是悲哀。 也许这是商人的天性——多疑。但艾莉丝小姐其实是那样一个真诚的人，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的命是里莲少爷换来的，一直为了救里莲少爷而奔走，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从死神那里搏命。 在他看来，艾莉丝的请求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被答应的。他很可能和艾莉丝小姐一起死在这里，为了这种理由而死，于他于艾莉丝都是不值的…… ( [综恐]借命 第12章 有时候，我甚至会希望里莲一开始就彻底地死去就好了…… ——海曼·威尔 我很爱艾莉丝这个孩子。大家都这么说，也许大部分人都是带着恶意和嘲讽而说出口的。 在那些和我一样满身铜臭味的商人看来，艾莉丝于我而言唯一的意义就是她那诡异而有用的意外预知能力。但对我来说不是的。 我从一开始就不是抱着这个目的。 我只是希望她能救救我的儿子，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里莲，这个名字每次出现在我脑海都会带来一阵伤痛，也许还有一丝无奈和烦躁。也许哪一天我会受够了这个从一出生就给这个家带来无限哀伤的孩子。这很无情，但我不能因为亲情而无视客观的现状。 不管是我还是我的妻子，都有些厌烦了，厌烦这日复一日但却毫无成效甚至效果越来越差的治疗。厌烦这对现状的无力感。不然，我何以能注意到艾莉丝这个孤儿院的孩子？ 不管她多有名，不关注孤儿院，不关注领养这种事的人是不会这么巧的注意到她的。谁说女人比男人更感性？我的妻子她显然比我更理性，她早在我决定放弃里莲之前就开始关注领养的信息了。 她的母爱也许早已经被磨光了，剩下的可能只是麻木，我亲眼看到她木然地盯着痛苦哭泣的里莲而毫无反应。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她是不是会任由里莲就这么痛苦下去？或者，她就是希望里莲就这样死去？反正活着对里莲来说才是最大的痛苦。 我只是还不忍心放手而已…… 有时候，我甚至会希望里莲一开始就彻底地死去就好了……那样也可以少受很多苦，我们也不必如此痛苦。 恰在这时候，艾莉丝被我的妻子注意到了。她仅存的期望让我动身去寻找这个奇怪的小孩子。 我笑着对那个孩子说，我希望我能成为她的父亲。 “哦。” 这是她的回答。漫不经心而又胸有成竹，这个聪明的小家伙一下子就看出来我是冲着她那诡谲的能力而来的。 我试图从她脸上捕捉到哪怕一点点的失望情绪，可却一无所获。 她一点都不像个孩子，起码不像是个正常的孩子。 在我告知她我是要让她照顾里莲才收养她后，她甚至一点都没有孩子任性的反抗，那样任劳任怨地保护着里莲。 我和妻子都为此感到羞愧。渐渐地，妻子开始更加关心起里莲和艾莉丝来，我也愿意多抽点时间留在这个慢慢变得温暖起来的家里。 小孩子的感觉其实是很敏锐的。里莲早就察觉到我们这队糟糕的父母的冷漠，也察觉到艾莉丝对他的怜爱，也许他还清楚地知道是因为艾莉丝他才能有这样幸福的境况。 所以他恢复健康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艾莉丝。 老实说，听到他喊艾莉丝上车的时候，我是有些心痛的，但却没有不甘。全心全意为里莲着想的艾莉丝是应得的。我们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才是该反省。 反省后的我们对艾莉丝和里莲一视同仁，我们的家庭渐渐开始符合美满这个标准。我有时候甚至会忘掉艾莉丝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这件事。 唯一能提醒我的是她那奇怪的招惹意外的体质。 但我从没想过这体质会招来那场火灾，让我亲爱的妻子葬身其中，我唯一的儿子也是半死不活。 这是不对的……这并不是艾莉丝招来的，这只是一场意外。 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并一直这样在心里重复告诫着自己。 可好像越这么想我越倾向于将一切怪罪于艾莉丝身上。 我已经失去了其他的家人，我只剩艾莉丝了。而艾莉丝也因为我的猜忌而变得痛苦了。 这是不应该的，不值得的。我可以花一整天去看望那待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儿子，不断地和他说着他根本听不到的话，却没有心思和女儿说一句话，和她一起吃一顿饭。 这不是冷处理是什么？我不愿意这样。可只要里莲还活着，我便无法释怀。 所以我忘了他，我假装忘了还活着的里莲，坚定地认为他已经死了。 这样我和艾莉丝都能过得轻松些。她不会总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我也不会把一切都怪罪到她的身上。 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怎么能毫不在意呢？ 我派人看护这里莲，为了使我的谎言更加完美，这一行动是极其隐秘的。这样以后，我欣慰地发现，艾莉丝和以前一样，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的弟弟。我也能全心全意地维持这个家。 可是慢慢地，我的疑心病又犯了。 我注意到艾莉丝将里莲从高级的个人病房转移到了一家附近的小医院。我注意到艾莉丝开始召集一群“契约者”，我注意到艾莉丝开始给所有人下封口令，我注意到她对外宣称里莲已经死了，我注意到她在秘密地做些什么…… 所有这些让我不得不放在心里。我的一些商业上的朋友都说艾莉丝有古怪，都说她是在贪图我的财产。 艾莉丝父母所在的国家——中国有个词语真的很有意思。 三人成虎：一个人说街上有老虎，别人不信，两个人说，他也不信，等到三个人说，他就信了。实际上，街上并没有老虎。 我深知这一点，却无法这么确定我的身边并没有那样一只老虎。 也许是因为这一潜意识里的怀疑，我从不阻止那些友人对艾莉丝的猜忌。一次，两次，三次……当艾莉丝越来越强大，当我所有的友人都这样劝诫我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我的心还是比较偏向艾莉丝。 艾莉丝这个孩子在我心中早就占据了很大的位置。 只要不涉及里莲，不涉及那场火灾，我完全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愿意用尽我的一切来包容她，满足她，爱护她。 但我还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我无法放着不管。 艾莉丝看起来已经放弃在医学上拯救他了，我却无法这样果决，说到底，非亲生的姐弟和亲生的父子还是有那么一点差别。 所以我联系上了世界有名的□□公司，他们的主营业务中有药物这一项。为此，我投资了很多资金。但只要能够救里莲，我就算是倾尽所有又如何？ 可是近来，艾莉丝太异常了，不止惹上了fbi。还和那样诡异的事件扯上了关系。 我不禁想起了那场火灾，那场火灾过后，艾莉丝就不再有那种吸引意外的体质了。 我一直没能问出什么结果，她只说是也许死神已经厌烦了，而放过了她。 而她这段时间的举动，让我觉得另有隐情。我通过那张便签纸和对她的监视报告得知了其中的奥秘。 这下子，我动摇了。原来我的儿子居然是因为我的养女而死的？那场火灾真的是意外吗？ 所有的怀疑都在瞬间被激发。而就在这时候，艾莉丝又行动了，她的目标似乎是里莲。 抱歉……这一次我无法一言不发，放任不管了。 我的儿子，毕竟还要由我保护。所以我将她擒住。 不管一切的真相如何，我都希望能在今天解决一切。 □□公司的药，今天就可以看见成效了。如果艾莉丝真的是为里莲着想，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 [综恐]借命 第17章 第一层的血腥味经过时间的沉淀好像不减反增，当然也可能是心理作用。艾莉丝默默地远离了偏玻璃门处的血色，独自一人坐了下来。 不久，她听到了清晰的脚步声，不用看就知道那是威尔。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征求boss的意见，随意往自己这边走来的人怕是没有。 所以她才会在开那扇玻璃门之前回头：那也是一种征求，威尔则回应了默许。可是再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当时可能并没有如此冷静、理智，那时候那种怪异的心情已经难以再次捕捉到了。 “艾莉丝，里莲怎么样了？”威尔坐在了艾莉丝的身边，甚至还很贴心地带来了两个可以自由搬动的小凳子，“不要坐地上，看来我怎么都不能把洁癖传给你呢。” “里莲的命数还是模糊不清，我也很担心。”艾莉丝服从地坐在了凳子上，无精打采地低下头看着此处干净的金属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威尔没有继续再说，只是默默地玩起了自己的手机。 那自然不可能是闲着没事耗时间，大概是在和保护-伞公司联系吧，还有其他各种琐事都需要安排下……因为这次的突发事件，他决计不能在保护-伞公司的人来之前离开这里，否则病毒泄露，他可能会成为千古罪人。 当然，海曼·威尔是毫不在乎这一点的，他只是觉得很麻烦，想要将一切以最简单的方式解决。 第二层和第三层，甚至还有第一层的人真的必须要死吗？ 每个人的免疫力，抵抗力不一样，感染可能性和发作时间也不会一样。就算是赌那小小的几率让他们一起等保护-伞公司的解药，也并没有什么不可。大不了变异一个就杀一个，他们这里可是有着四个持有武器的人，外加一个艾莉丝——能预见意外的外挂一般的存在。 里面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病毒的恐怖的，他们中的大多对t病毒的认识只停留在会通过空气传播，染上了可能会死这种模糊的概念上。等这次事件结束后，这种病毒就彻底暴露了，这与他和保护-伞公司签订的保密协议冲突。而且这种病毒的研制，不管怎么说，都是犯法的。 很麻烦，还不如就此解决掉。只是这个突然的想法，就让这近二十人丢失了自己的命。 这样就害怕了吗，艾莉丝？明明已经是和死神周旋了很多次的人……或者说，我比死神还可怕吗？威尔悄悄地看了艾莉丝一眼，可艾莉丝的头低着，发丝挡住了她的脸，让他看不清艾莉丝的心思。 这是不对的……死神才是最可怕的，这个可恨的家伙造就了一切，甚至在最后，还给我卖了这么大一个关子。 里莲，到底是变异还是死亡，不管怎样都快点开始吧。威尔表示自己受不了这份不确定性。 “艾莉丝，今天的所有事，都对不起了。明天开始，不，等里莲醒了，我们就又是一家人了。”这句话丝毫没有征询艾莉丝的意见，仿佛他将艾莉丝大摇大摆的绑来，然后又宣布和解是如此理所当然的事。 “用不用发一份命令书？”艾莉丝生硬地回答，“如果是在请求的话，请用问句，如果是命令，抱歉，请允许我温柔地说——” “noway！” “好吧，看来原谅和道歉对我们来说都很难，那聊点别的吧。你为什么要救那个女护士？”威尔纯属找话题，在他看来，艾莉丝并不是个会做多余而无用的事的人，这点和他很像。 为什么？ “救人需要理由吗？”艾莉丝讥讽地回了这个三观不正的人一句，内心却开始不由自主地探究自己的想法，“如果你非要一个原因的话，我只能说是因为很吵。” 还有那讨厌的，将空间分为天壤之别的两份，怎么也敲不碎的玻璃…… 她害怕那种玻璃。 当初她从医院被送到孤儿院的时候，也是被关在类似的车窗玻璃里面，明明是在同一个空间，却因为该死的车玻璃的阻隔而无法将自己的声音传达给在医院门口送行的护士小姐。 只有那个护士小姐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即使她身周总是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让人感到恐惧，那个最初被她观测到命数变化的护士小姐却从来都没有和她保持距离，一直让她感觉到安心。 走的时候，艾莉丝很害怕，很想向护士小姐求救。 如果是你的话，能不能让我继续留在医院？那样的话，那些好似永无止境的意外即使发生也不能危急我的生命！救救我吧，离开这里，我会死的，一定会的！ 可是这些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即使是如她这样的小孩子也知道这些都不是一个小小的护士能办到的。一旦说出口除了给护士造成困扰，除了让别人觉得自己是疯子以外毫无意义。 而且，隔着玻璃呢，声音也传不过去吧！ 不管怎么想都毫无意义，所以就不要做了，也没有必要再对护士说多余的话了。艾莉丝几乎是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怨恨而隐瞒了护士只剩三条命，需要小心的事实。 等她成为威尔家的养女，心血来潮想要打听女护士的去向时，医院那边告诉她，女护士已经死了。艾莉丝离开医院数月后，这个善良的人就死自身的疾病了。 这是无解的。艾莉丝知道这一点时这样欺骗自己。 没用的，就算当时提醒她注意，也没有用。病死，这种情况怎么能阻止？ 可里莲这个活生生的免于病死，并且还将继续逃月兑病魔的魔爪的人时刻在艾莉丝的面前晃悠，时刻提醒她自己的自私和偏执。 那个时候的她愤世嫉俗，对所有人都有一种厌恶，因为他们辜负了她的期待。她就像因为吃不到糖而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迅速地忘记了女护士的好，直接对其抱有恶意。 可等到这个人真的死了的时候…… 一切就像是历史的重演。玻璃外的一侧也是一个女护士，只不过她没有那样亭亭玉立的身姿，那样的带着淡淡的担忧的神情，只有一身凄惨的伤势和卑微地乞求着的脸。 她甚至还记起当时护士身边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一个一身像是幻影一般虚无的男人，对着自己意味深长地笑了，那个表情就像是在说“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可仔细回想，艾莉丝却怎么也记不起他的脸和本该和性别一眼一眼就意识到的命数。现在想来，那或许是死神的化身，也或者是艾利克斯所谓的死亡暗示。 艾莉丝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那天被玻璃格挡住的不只有她，还有那个很好心的护士小姐。那个人的命数就像是如今的惨死的女护士一样，其实就是在隔着玻璃敲击着她的心，隔着玻璃拼命地向她求救。 她可以不做没有必要，毫无意义，结局已定的事。她甚至想到即使救出女护士，对方也会因为没有解药而死去。所以她犹豫了那一下。 但同样的错误，她不想犯第二次。明知道不做会后悔，那为何要如此冷酷地只是在一旁站着？ 所以她开了门，就算最终没救到女护士有点失落，可却逃月兑了愧疚。这便是这件事的意义。 至于危险，如今的她已经不需要在意这种东西。预知意外是全方位的，只要自身危险，她会是第一时间察觉到并躲开的。 其实这个问题真的很奇怪啊…… 见人危难救人居然还需要理由？在威尔心中，每一件事都是要用必要性和利益来衡量的吧。 就是这样一个人呢。自己可能也是，只不过利益这一项要换成活命。在她性格养成的孩童时期，她就丢失了自己的一切关于童年的记忆存档。进行新的存档时，她一直都忙着活命，忙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做各种各样的事。 善良这种美好的品德，她没能来得及学习完全就已经从性格塑造区毕业了，现在成了一个和自家养父一样冷酷的人。 可现在，两个冷酷的人都在同时关爱着同一个人。 而那个人，很可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变得不是人了。 艾莉丝和威尔一直等待着，可里莲毫无转醒的迹象，命数依然是那模糊的一团。 这是蹲守第一层的第一天。 第二层的群尸门在那不算狭小的空间里，四处晃荡着。中间那两个还活着的貌似被吃掉了。 一个是在睡梦中被“温柔”的女尸“吻”醒，醒来后还没来得急了解情况就被另一个女尸咬断了脖子，痛快地死去了。一个是醒来才被咬了口，马上便四处逃窜。 他试过向第一层的这些人求救，可看着所有人都无动于衷，只有艾莉丝转身不再看他的之后，果断地放弃了，只能奋勇反击。接着群尸扑上去将他的肉撕咬得到处都是。他对威尔和那些雇佣兵来说唯一的价值就是验证了那群尸体的攻击力和弱点。 那群尸体，他们暂时称为丧尸，和从伞公司了解到的一样，头部是他们的弱点，打击其他部位是无法阻止其行动的。而那个头部似乎格外脆弱，居然能被人一脚踢碎。 里莲安静的沉睡着，就像个天使——这群修罗中唯一的天使。 蹲守第一层的第二天。 粮食分配出了点小问题，威尔闲置在这里的少量饼干和巧克力已经消耗完毕，其他大部分食物在负责储藏器具等的第三层。大家果断分掉了艾莉丝放在身上的小零食，真心祈祷伞公司的早日到来。 蹲守第一层的第三天。 上午，第二层的所有尸体都变成了丧尸，也吃完了食物。他们似乎并没有同类相食的习惯，所有丧尸先艾莉丝一步陷入断粮状态。 有些丧尸愤怒趴在玻璃门上拼命敲击着，着实扰人清梦。雇佣兵和保镖已经紧张起来了。虽然那些丧尸成队趴在玻璃上的景象着实可笑。 艾莉丝有些担心玻璃的抗压。 下午，丧尸们似乎学会了开门，他们打开了第三层的门，饿了一上午加一夜的丧尸冲进了第三层将那个最初不听话而被保镖爆头的人给分了。 期间还因为分尸不均而打了场架，无聊的雇佣兵和保镖们据此给各丧尸的战斗力做了个排名。唔……只是打发时间来忘掉饥饿感。 里莲……依旧没有醒。今日食物为昨天分配的零食，其他人有些懊悔平时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威尔和艾莉丝幽默地表示以后可能会发放零食补贴。 蹲守第一层的第四天。 有人提议打开圆形门，但威尔委婉地拒绝了。对方冰块一样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 艾莉丝默默地将里莲移动到自己和威尔这边。 很饿……貌似有人已经想像第二层的丧尸一样吃人了。 威尔及时给伞公司打了个电话，并开了免提。 保护-伞公司表示下午就来。空气中的气味很糟糕，混杂着几人的体味和怎么也消不掉的血腥味，那血腥味似乎在慢慢转变成腐臭…… 趴在玻璃门上的丧尸，越来越饥渴了。 ( [综恐]借命 第18章 蹲守第一层的第四天晚上。 等了一下午，保护-伞公司的人还是没有来。威尔打电话催促，但始终得不到满意的答复。 第二层的丧尸愈加疯狂了。饿极了的他们似乎格外有力，居然将玻璃隐隐弄出了一个缝隙，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更加难看了。 保镖很忠心，似乎打算和威尔父女共进退。雇佣兵们也很有职业操守，一直稳稳地坐在圆形门旁的两个凳子上，只在玻璃破裂了一小条缝的时候微微朝第二层那边侧头。 艾莉丝总觉得哪里不对，默默地向保镖借了把枪，时不时地对准第二层那个缝那儿，随时准备射杀丧尸。威尔也将随身的手枪了拿了出来，但看那淡然自若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使用。事后他更是将这把枪给了保镖。 夜深了，室内的光线却没有一点点变化，据说这里的储电够用一个月，威尔命令保镖关掉一部分的灯，腾出睡觉的位置，准备睡觉。 两名雇佣兵也难得地凑到了一起，打算凑合下在地上蹲着睡，暂时是保镖守夜，双方进行了位置的交接。雇佣兵依旧是那样不苟言笑地朝威尔这一个角落走来，打算挑一个附近的位置，保持着距离睡觉。 “威尔先生，我想我们可以试试打开那扇门，玻璃门似乎已经挡不住丧尸了。”雇佣兵其中一员再次建议开门。 “不行，那样的话病毒就泄露了，这种病毒可以通过水质，空气等各种方式传染，我不能冒这个险。”威尔一如既往地拒绝，艾莉丝注意到他的双手轻轻地抱胸，似乎是要表明自己在这一点上不退让的决心。 “那些都可以在以后解决，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那些丧尸的战斗力已经超乎我们的想象了，而且似乎还在进化中。” 是的，今日的裂痕证明了那些丧尸和人一样是用学习能力的。原本只会用蛮力拼命地撞击玻璃门的他们已经学会了使用那个实验室的尖锐器具，借此造成了那条裂缝，恐怕不久他们就要破门而出了。 这实在是个问题。威尔的态度在艾莉丝看来也有点奇怪，这一点很快被另一个雇佣兵以略微不悦的语气提了出来。 “我说啊，你这家伙之前那么狠心地杀了那么多人，现在怎么突然变得那么伟大了？伟大的威尔先生。”这个雇佣兵不止如此出言不逊，还将枪迅速地对准了威尔。 然而，不等他开枪，艾莉丝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开枪打中了他的月复部。另一个雇佣兵闻声立马朝艾莉丝开枪，而这位老练的神枪手的子弹居然只是擦过了艾莉丝的手臂。说擦都有点不好意思，那分明是被艾莉丝完美地躲过了。 他瞄准的明明是心脏，而且还是在这不到五米的近距离内。 这怎么可能！他震惊的脸好像写着这么一句话，身体却自动地发出了第二枪，这次对准的是艾莉丝的手臂，然而这一次偏得更远了。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两次都完美地躲过了这近距离的危险射击！ 也因为忙着躲避，这两次射击的时间里，艾莉丝根本没有机会再开一枪。 最后，考虑另外两个保镖可能也已经在准备射杀他了，雇佣兵直接将枪对准了海曼·威尔。 “放下枪，所有人都放下枪！”他一边扶起队友，一边对着艾莉丝怒喝。艾莉丝听话地将枪扔向远处。队友大喘着粗气，费力地拿起枪准备协助。 而就在这时候，队友身后的雇佣兵倒下了，刚刚才沉寂下来的第一层再次被轰鸣的枪响袭击。 这次开枪的人成了海曼·威尔。原来，他之前那个抱胸的动作并非故作姿态，而是在拿衣服内的枪。 这个人早就在预防这一切了！所以才会在艾莉丝借走保镖的枪后表示要将自己的枪借给保镖用！实际上他根本没有给，那个保镖身上原本就有两把枪！ 然而这一切都领悟得太迟了，两个雇佣兵只能徒劳地将仅剩的子弹倾泻出去，最后被海曼·威尔和保镖打中了手才停止。 居然……一个都没中？ 雇佣兵们表示自己很不甘心，即使在最后他们也是下意识地瞄准射击啊，难道自己的命中率变得这么低了？他们只能不断地后退，看着威尔父女拿着枪朝这边走来。 海曼·威尔这个残酷的男人一点也没问他们这么做的理由，似乎只想直接了结他们。 “不要浪费子弹了，他们的命数都还有不少，你杀不了的。那些子弹还是留着对付丧尸比较好。”艾莉丝突然出言阻止。 “命数？”最初朝艾莉丝射击的雇佣兵听到了某个让他完全不能理解的词。他的脑部拼命运转着，所有关于威尔家族的资料皆被他调出脑海。他突然意识到刚才威尔和艾莉丝能够躲避所有的射击，完全靠的是艾莉丝那毫无章法的拉扯啊！ 她就像是能预知子弹的轨迹一样！不……不对，这么近的距离，等看到开枪再躲完全不可能。而且她的第一发子弹的时机也太对了，那时候自己不是正好想要配合队友来射击艾莉丝吗？ 而且，在两个雇佣兵走来的时候，艾莉丝好像凑近威尔说了些什么…… “难道……你能预知未来？”就像是传闻中的那样…… 病毒泄露事件已经过去了十一天，威尔成了救世主。 艾莉丝坐在新的别墅的新的沙发上看着新闻，如是总结。 据说英勇机智的海曼·威尔先生及其养女在地下室勇斗雇佣兵和丧尸，并在获得救援后将丧尸的存在和保护-伞公司的阴谋公之于世。 那种t-病毒可能本意是药用。它可以增强人体细胞活性，也可以使死亡的细胞复活，这便是它能够治病的原理，也是那些丧尸产生的原因：即使是死了，他们的细胞也能活过来，只不过这时候的他们全身已经被病毒侵蚀，不具备人的意识了，只是遵循本能——病毒攫取能量的本能。他们会对周围的活物万分敏感，并且疯狂地啃食。 然而这也是一种能让生物产生变异的病毒，变异后的生物，比如比尔变成的舌忝食者，拥有强大的武力，他的利爪甚至可以撕破铁皮。再加上变异的效率看起来似乎不错，所以让保护-伞不惜冒险也势要将其运用到军事领域——制造生化武器。 在外界看来，一场巨大的危机就这么爆发了，那恐怖的丧尸视频通过网络流传到全世界。起初还有人认为这是恶搞伪造的视频，保护-伞公司的落马却证实了这一点。 那段视频，好巧不巧，选的正是女护士被丧尸拉进第二层疯狂啃食的那一幕，可谓是极其生动，血肉飞溅，惨叫连连，让众多网友恶心反胃了好一段时间。 艾莉丝怎么也想不通威尔是在什么时候录下了这么一段视频，而且从拍摄角度上看，那似乎是在第二层的拍的。 直接问的话……现在那个养父可是无比繁忙，整天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艾莉丝想他大概是忙着把伞公司彻底整垮和里莲迟迟不醒的事。 艾莉丝则在等候一个人——这场灾难的另一个英雄爱丽丝。 在电视上面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她身着一条艳丽的红色长裙，举着双枪帅气地对周围的丧尸进行扫射，看起来游刃有余。记者从直升飞机上抛下了扶梯。 爱丽丝奋力一跃就跳到了扶梯上，左手抓紧梯子，右手还不断地对下方的丧尸进行射击，枪枪都将丧尸的头给打爆。 这段采访视频比那段丧尸视频的转发量和播放量还要高，在网络上，这位与艾莉丝同名的人拥有不亚于威尔家族的名气，大家都高赞其英勇霸气，尊称其为女王爱丽丝。 与其相对的，早年就因为预言能力而小有名气的艾莉丝在这场灾难中被称为女巫艾莉丝——比起女王艾莉丝，这个称号听起来格外的反派呢…… 艾莉丝看着显示器中的来客，自嘲地笑笑，先爱丽丝一步开了门。 “您好，女王爱丽丝，我是艾莉丝·威尔，很荣幸和您拥有同一个名字。”毕竟是要求人，艾莉丝丝毫不介意恭敬一些，伸出右手友好地邀请对方就坐。 “也许我们该去申请一下专利。威尔小姐，我就这么称呼你吧。”爱丽丝泰然自若地坐在了沙发上。 今日的爱丽丝依旧是一身红裙，仅仅是那样简单地坐着都能夺走所有人的目光，那不是由美丽来决定的，而是一种类似于强者的气场之类的东西，让人第一眼就不敢小看她。 艾莉丝开门见山：“我知道你是中了t病毒不仅没被侵蚀，还得到了进化的人，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血液。” “为什么？”爱丽丝显然很惊讶，她原以为这个人是和其他人一样询问保护-伞公司的基地——蜂巢的事情的。 “我的弟弟可能会需要你那优良的血液，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可以在我能力范围内满足你的要求。” ( [综恐]借命 第19章 被称为女王的爱丽丝的出名和威尔家族的一样，都是揭穿了保护-伞公司的阴谋。 更为可贵的一点是，这个女人原本是保护-伞公司在浣熊市的基地——被命名为蜂巢的一个秘密基地的安全主管，看守唯一的入口。这个职位让她知道了伞公司其实一直在研制那种可怕的病毒，并制造生化武器，还不惜为此做人体实验，比尔就是这实验的直接受害者。 她似乎原本打算从蜂巢内部偷走t病毒，解药及相关的文件，并将之公之于众。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病毒泄露，她自身也好不容易从蜂巢中逃了出来，最后才被那架直升机救走。 中间一定是一段危险的旅程，可惜艾莉丝却没有多少心思和时间来调查清楚了，她现在只需要知道爱丽丝的血液，准确的说是她已经变异了的基因对里莲有没有用。 感染了t病毒的人，大部分人的免疫系统都会排斥t病毒，从而出现溃烂死亡丧尸化等现象。目前为止，似乎只有爱丽丝在感染了t病毒后还能安然无恙，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的身体和t病毒已经完美地融合了，没有产生任何排斥反应，反而让她产生了进化，拥有了远超常人的体能。 “听起来不错。”爱丽丝轻松地回答道，看起来似乎在斟酌思量。 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 听起来不错……从语气上判断应该是偏向于答应吧，那即是……筹码还不够？艾莉丝也在观察着对方，迅速思考对方到底需要什么。 “爱丽丝，我希望你能答应。网络上有一些传言，说其实威尔家族和保护-伞公司一伙儿的，不然怎么能知道这么多□□，还能瞬间让保护-伞那么大的一个国际性公司就这样落马。” 艾莉丝边说边观察着爱丽丝的表情，虽然没能看到那种明显的被说中了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稍微有点被带动了。 也许真的是在怀疑这一点？ “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和你说实话。我的父亲——海曼·威尔确实和保护-伞公司有合作，不过那是因为对方主营项目上有药品这一项。他只是为了救治我的弟弟——他的亲生儿子而与伞公司接触。 “后来他拿到了所谓的能帮助植物人恢复行动的t病毒，却……” 艾莉丝尽可能地表现出真诚的样子，将数日前发生的那血腥的一切描述成威尔因为失误泄露了t病毒，发现了t病毒的真相而和丧尸奋力大战，最终还从受雇于伞公司的雇佣兵手下逃月兑并反击的正义故事。 不管爱丽丝相不相信，她都表明了一个立场：她艾莉丝·威尔并没有别的小心思，只是希望尽最后的努力救一下里莲。而里莲现在已经注射了t病毒却毫无反应，就只能靠可能有效的爱丽丝的基因了。 这简直像是个轮回，数年前里莲濒危，救了他的是艾莉丝，现在他无望了，可能救他的仍然是爱丽丝，这个名字似乎和他格外有缘。可就是不知道这个爱丽丝是不是像当初的艾莉丝那样愿意帮助他了。 “可以。我想看看那个孩子。”爱丽丝终于让步。她是个善良的人，答应了这样的要求却连条件都不记得提。 “这个……也可以，只是他现在并不在这里，去的话得走远路。你也知道，现在丧尸出笼，外面不太平。” 为了让爱丽丝答应，两人终是一起出了门。 几天光景，纽约街头完全变了样。 这里并不是威尔一家的别墅，那里为了彻底“杀毒”已经沦为灰烬。艾莉丝住的地方是市中心里威尔早就购置的一层楼。 但现在，这个本应该最热闹的市中心彻底与热闹一词相悖了。 街上难得的很安静，就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一样，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保持沉默，完成任务似的迅速地跑向目的地办完事后就立马回家。 所有人都是这样，一种沉淀在人心底的恐惧让他们不敢在外界滞留太久。 丧尸实在是太过恐怖，一旦被丧尸咬了，暂不考虑失血受伤等问题，被咬的人立马就会被遍布丧尸全身的t病毒感染。这种感染比起空气中的感染更为烈性，而且由于受伤，免疫系统也会受损，会让人更快地感染t病毒，最终很快地变成毫无人性的丧尸。 就算有解药，政府的某些话语还是让人敏感地察觉到解药和疫苗是稀缺的。 如果不是心存侥幸认为病毒是在浣熊市爆发，暂时威胁不到这里，恐怕人们心底的恐惧会直接演变成□□。就像是几天前在那个封闭的地下空间时一样，明明有六支解药，最终却只活下来四个人。 两位alice各自静默地坐在车后座，远观着纽约市中心的人生百态。 “他们的反应太过激了，我记得疫情已经被控制起来了。”艾莉丝冷不丁地发表自己的看法，探究的视线一直没从车窗外移回来。 “疫情？你居然以为这只是瘟疫？您的伟大论断也许可以上电视了。”爱丽丝的反问听起来有些不屑。 “其实只是代入感的问题。我们换个例子。假如这种病毒是发生在牲畜的身上。一头牲畜咬了另一个就会传染给对方，让别的也变成那种病态。这样以后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消灭这些病态的牲畜，将其与其他健康的个体隔离。现在由于情报及时，政府已经控制了传染地，也控制了保护-伞公司，只要伞公司高层还有点脑子就不会在这时候还不合作。接下来只要将所有丧尸消灭就行了。” “这其实就相当于瘟疫，只是病情过于特殊才让人如此害怕。瘟疫爆发即使发现的晚，也可以通过禁止出入，控制传染源等方式来减少伤亡。现在我们明显是发现得早，也已经斩断了传播途径，除非……” 艾莉丝陡然转头，狡黠地看着爱丽丝：“有什么漏网之鱼。” 爱丽丝有些惊讶，接着脸上的表情瞬间纠结了起来。 她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司机和艾莉丝，咬了咬唇，郑重地说道： “对我来说，那是个噩梦，也是你所说的漏网之鱼。在蜂巢里面，我和一群人组成了小队准备逃出。然而我们在一个实验室里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那里面有一根巨大的试管。里面装着——一个人形的怪物。后来我们知道那种怪物名为舌忝食者。 “当时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们没有轻举妄动，怪物也像是死了一样没有动弹。可是突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好像就是在我的队友喊了我一声的时候，那个怪物居然开始动了起来。后来……好不容易甩开那个东西之后，我们就只剩下三个人了。为了报仇，我特意打听过那个舌忝食者的事，最后的结论是那个舌忝食者没有被抓也没有被杀死，不然一定会记录在案。” 爱丽丝一口气将这憋在心底许久的话吐露出来，希望能让艾莉丝重视起这次的丧尸狂潮。 然而艾莉丝只是在听完后紧皱着眉头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的队友当时喊的是你的姓氏，还是名字？或者更确切点，他喊的是alice这个和我同名的名字吗？” “是的……” 爱丽丝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威尔小姐的节奏，只能茫然地看着艾莉丝紧急地给威尔先生打了个电话。通话中，她唯一能得到的一点提示性的词语就只有“比尔”这个陌生的名字…… ( [综恐]借命 第20章 [综恐]借命 第25章 这场惊险的战斗最终以惨重的伤亡结束。 飞机再次降落回机场，艾莉丝无比庆幸舌忝食者是冲着自己而来,所以并没有伤及飞机及上面的乘客。 里莲是第一个冲出来的。 他为父亲的独断而愤怒,正准备斥责那两个自作主张把他扔在飞机上的人时，却发现几分钟不见,对方已经负伤严重,那长长的绷带从肩膀一直缠到月复部,触目惊心。 他飞快的步子一下子慢了下来,最后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默默地在艾莉丝和威尔身边停下，嗫嚅着，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表达，想要哭出来又觉得不太合适：明明自己才是最大受益者，受伤的是威尔而不是自己，别反过来让那些刚刚从危机中幸存的人来安慰他了。 他已经给威尔家添了那么多年的麻烦，现在他希望能当一个男子汉，顶住一切，而不是让人担心。 而相谈甚欢的威尔和艾莉丝注意到他来了，两人极为默契地对他笑了笑，同时说道：“对不起。” 里莲的眼泪一下子决堤，不管不顾地哭泣起来，并向两人诉说自己的担心。 在飞机上时，完全不知两人计划的里莲差点急的从工作人员那里抢降落伞要跳下去，那时候，他以为这已经是生离死别了，以为他就要和自己还没来的及孝敬的父亲，醒来后还没来得急一起吃一顿饭的姐姐分别了。 现在看到两人都还活着，他简直像是看到了奇迹。这一点对于另外两人也是相同的。 他们可以计划好一切，可以安排好一切，却无法那么确定自己能活下来，能够活下来，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奇迹？ 这个计划是两人一起制定的，然而威尔却没有办法说让艾莉丝也上飞机，因为毫无疑问比尔的目标更加偏向于艾莉丝而非威尔。 可能那个人至死都以为一切都是艾莉丝的错，要不然他一直以来杀的人应该叫威尔而非艾莉丝。 只有艾莉丝留在下面才能让计划成功。为了拯救里莲，威尔不得不让艾莉丝在下面面对危险，但在最后，他还是放心不下艾莉丝，主动留了下来。虽然对旁人极其冷酷，威尔对家人还是爱护到了极点。 最终，靠着两人的计谋和牺牲，威尔家的人都活下来了，成功乘上了这架去往日本的飞机。 爱丽丝拒绝了威尔一家的邀请，决心要留在美国，彻底铲除保护-伞公司的势力，威尔则给出了全力帮助的承诺。 克莱尔和艾利克斯幸运地活到了最后。但艾利克斯只剩一条命，威尔表示为了保险起见，安排他乘下一架飞机，克莱尔则可以乘这趟。 这这两个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的人，心早已连在了一起。克莱尔拒绝了威尔的邀请，打算和艾利克斯一起乘坐下一架飞机。 威尔一家的美国生活就此结束，等着他们的是一个新的国家——某个因为动漫而让里莲和艾莉丝都极为向往的国家。 所以他们的定下的降落点正是日本的动漫之都——东京市秋叶原。 这一家人终于在飞机上到齐，一起吃了一顿饭。 “里莲，我打算就安排你在日本那边上学，你觉得怎么样？”威尔趁着席间欢乐的气氛提出了这个建议。 里莲明显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诧异地问道：“我们不回美国了吗？” “不回了……那边不太平。”威尔有些想避开这个话题。 实际年龄来算里莲已经十四岁了，但他的身形还是十一岁时的样子，自那次火灾变成植物人后就没有多大变化了。再加上他原本就身体孱弱，看起来更加小了。 “去的话，你得上小学六年级了。”艾莉丝只是随口一说，但十四岁上小学六年级……怎么想怎么想笑啊！ 咳咳，笑话自家弟弟是不对的！艾莉丝立马将自己的表情整理成一脸严肃，但好像矫枉过正，怎么看怎么不自然。 威尔闻言好像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给里莲预定的也是小学六年级……这一点上他做的比艾莉丝高明，直接故作享受的姿态举起了红酒挡住了自己的表情。 “你们怎么了？”里莲呆呆地看着两人，有些不解，他刚刚从昏睡中醒来，还没适应一切，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还是十一岁的时候，再加上他现在的身体也无法给他任何自己已经该上中学了的感觉。 “没事没事，就是在想得安排你去哪个学校。”威尔好像喜闻乐见，居然一点都不提醒里莲。 “你现在身体已经好了，就可以上体育课，也可以和大家一起玩耍了，不高兴吗？”艾莉丝也乐得转移自家弟弟的注意力。 里莲继承了威尔良好的智商，自然看出了不对劲，突然严肃地将双手摆在桌子上，质问二人：“说，有什么阴谋？” 还不等两人回答，里莲就像是突然惊醒一样露出了了然的表情，接着是有些阴险的奸笑：“啊！我去日本上学的话，姐姐也在日本上学吧！那么——艾莉丝姐姐比我大两岁，那不是要上初二？” “咳咳，别这样，里莲，你还是跳个几级，直接上初三吧！”艾莉丝可不想突然由一个高二青年变成了中二少女。 “nonono！姐姐，我跟不上进度的，你将就下，陪我上初二嘛！”即使已经沉睡了两年，里莲还是熟知撒娇之技能，突然离席拽着艾莉丝的衣角，睁着一双星星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艾莉丝扶额，无奈地认输：“好吧，我认输，我错了，姐姐到时候给你补课。”说完，她报复性地在里莲的额头上敲了两下，终于将其敲回了原位，“唉，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我？” 艾莉丝斜眼，成功将仇恨值转到威尔处。 威尔再次故作优雅地抬起了酒杯，无视二人怨念的目光，但这时，他哪该死的手机又来了信息。看完信息的威尔依旧满面春风，但却叫走了艾莉丝：“艾莉丝，跟我到电脑那边去一下吧。抱歉，里莲，暂时有一点事要和艾莉丝商量下，你可以先去休息。” 里莲听话地点点头，没有任何的失落和不满。他熟知自己的这两位家人，就冲这次的事情，他都绝对不会怀疑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而艾莉丝直到走近那台威尔的办公用电脑附近时，都不清楚威尔到底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只见威尔将手机和电脑连接在一起，向电脑里传输了点什么。 可能是刚才收到短信的同时，威尔的手机就接收了什么资料吧。艾莉丝默默地想，对那份资料多少也有了点好奇。 威尔招手示意艾莉丝看电脑。 只见上面有着四张照片，前两张照片看起来像是从视频中截下来的照片，后两张照片则看起来像是什么身份证明上的登记照。 仅看前两张，左边的是一个小男孩的照片，手上还拿着一堆报纸。右边的是一个青年男子的照片，穿着一身黑衣，看起来像个保镖。后两张则与之对应，也是这两个人，只不过换成了规规矩矩的登记照。 “这是？” “你不记得了？”威尔好像对此格外惊讶，“这是你拜托我查的那个给爱丽丝卖报纸的小男孩和混进我们的保镖里的那个男人的照片，全都是你从监控录像中截下来的。” 艾莉丝彻底傻眼了，她自认为自己虽不算是十分精明，但重要的事情还是不会忘的，没想到这次忘得这么彻底，自己给出的照片重新摆在自己面前也不记得了。 “这也不怪你，这两张照片确实很诡异。你当时把照片给我的时候，我答应了你去查，但是转头我再看这两张照片的时候，我居然不记得这两个人是谁了。好在我有随时做笔记的习惯，看了笔记才知道这是你让我查的那两个人。”威尔回想起这件事也觉得很奇怪。 “后来我派人去查也发生了很多问题，其他人都和我们一样看了照片后转头就忘，没办法，他们干脆就在照片后面做了标记，提醒他们要查这两个人。可是后来查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无法对这两个人的脸产生印象，即使看着这两张照片，也无法描述两人的相貌，他们看到了相貌，但却边看边忘。这样就完全无法通过人眼对比来找出有关两人的资料。” 艾莉丝想起了自己当初看到两人时好像也是这样。她无法描述两人的相貌，但并不是因为看不清面容，而是那个人你看到了，但却马上就忘，永远也无法在脑内对其容貌产生印象。 “那么这资料是怎么查出来的呢？”艾莉丝不禁有些佩服父亲的手段，连这种近乎无解的情况也能解决。 “既然是你的要求，我自然是一定要完成。人力不行，我就让他们用电脑和众多照片通过人脸识别软件对比，好在那种神奇的遗忘作用对电脑不起作用，最终还是查到了这些资料。但我个人认为，这些资料除了让你更加困惑外，没有别的用。” 艾莉丝也承认这一点。因为这上面的资料显示这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也无任何特殊之处，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而且，这两个人都是生于美国，死于照片上所显示的年纪的人。 小男孩死于三十七年前。青年死于二十一年前。有趣的是，这两人的亲人都在一个月多前死绝了。 到底是鬼魂还是死神？艾莉丝如威尔所言，更加困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本来是要入v三更的，但是临时检查发现第三章出现了bug，就暂时先发了前两章，第三章进行修改。抱歉让读者等这么久。 于是从此章开始，美国卷完结了，进入日本卷。 ( [综恐]借命 第26章 [综恐]借命 第27章 [综恐]借命 第28章 第33章 事情很快闹开了,古董咖啡店十分爽快地关了门，以及……裁员。 其实是金木研自己辞职了，原因自然是艾莉丝最后的宣言。 他并没有隐瞒店长有关艾莉丝的事，并非背叛艾莉丝的坦诚,只是放心不下古董。 从那天起他就知道了一件事：艾莉丝绝对不简单,她身边的那个搜查官也绝对能保护好艾莉丝。 古董咖啡店的各位喰种前辈却不同，他们好不容易才能在这安定区中安定下来，万一自己这个已经暴露身份的喰种继续待在这里，总有一天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吧！最起码得让他们知道艾莉丝的事情，多一些准备。 伤心吗？失望吗？ 不…… 收拾好行李的金木研默默摇头。他内心已经被一个问题完全占据了,根本无暇伤心和失望。 艾莉丝小姐，真的不会将我是喰种的事说出去吗？ 他真的不敢确定,所以他现在才决定离开。但那种想要知道最终结果的心情一直折磨着他,让他拖延着时间。明明只见过两面而已，他却无端地想要相信艾莉丝。她最初偶然的善意让他感到了温暖,也让他下意识地将其视为了朋友——只见过两面的朋友。 他打开了自己一直居住的公寓的门，阴郁着向街道上走去。 如果顺利,他会一路乘车，尽能地远离这个地方。期间，他得随时关注着新闻，看看有没有关于自己的通缉令，以及无避免的食物的问题。 电车门开了，他终于该上路了。 是只踏出了左脚，他就犹豫了：他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这里是他一直以来居住的地方，这里有他最好的朋友——但是已经打过招呼了，说法是暂时离开办事，这里还有古董咖啡店的各位同类们——但是也已经打过招呼了…… 终于他的右脚也踏了上去，因为他现自己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只除了和艾莉丝说再见。但这时候去做这种事，着实不能。 他找了最近的位置坐下，像个孤零零的孩子一样将包轻轻地放在腿上抱着，好像这样就能温暖些，心里的寂寞就能减轻一点点。隔着包，他还能闻到包里的香味。那是古董咖啡店的店长在自己离开时送的食物——约莫两斤的死人肉，能吃多久不知道，总之也算是店长最后的心意。 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胡思乱想。此刻的金木研回想过去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梦。 明明不久前自己还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大学生，但是现在，他却要作为一个喰种抱着一堆见不得人的死人肉往见不得人的地方逃跑。 “你看起来好像很困扰？”不知不觉，金木研身边居然已经坐下了一个中年男子，正关切地看着他，轻声询问着，“介意和我说说你的事吗？” “谢谢您的关心，但是——”金木研没有忘记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喰种，应该与人类保持距离，“不用了。” “那，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中年男子双手交握放在腿部，讲起了那个金木研并不陌生的故事，“这个故事叫做《东京食尸鬼》。” “喰种？”金木研的神经一下子被触动了。 “嗯！接下来呢，我们的主角，是一个男大学生，他喜欢上了一个女生，却不敢和对方搭话。有一天，他现女生和他居然在看同一本书，两人终于有了共同话题，然后就顺利成章地约会了。”中年男子像是念剧本一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那个——”强烈的即视感让金木研感到不妙。 “不要打断，起码听完嘛！那天晚上，那个女生说很害怕让男生送她，男生当然答应了。是就在这时候，那个女生居然在男生肩头咬了一口。原来，这个女生是一个喰种，她设好了一个个圈套就是为了吃掉男生。男生拼命地跑还是让女生抓住了，肚子也被女喰种用赫子——某个仅在喰种身上生长的器官——搅了个稀烂，接下来——” “够了，请不要再说了，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g成员吗？”金木研痛苦地打断了他，断定对方是来捉自己g成员，不然不会知道这些。 他一定已经知道金木研就是那个主角吧！ 而这个故事的后续就是那个女喰种被突然掉下的重物砸死了，金木研恰巧被救，但医生为了救他将女喰种的内脏移植进了他的身体。此后，他就因此变成了一个喰种——需要吃人，只能吃人的怪物。碰到艾莉丝的那一天，就是他将自己关了很长一段时间，忍受了很久的饥饿后的一次出行，为了购买高摫泉的书…… 这段日子，他一直被这件事困扰着。 他平静的人生一下子多出了成为喰种这项打击。没有进食人肉的他饿得简直要失去神智，差一点就要疯了。那个时候，他甚至差点吃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还好，管理这个安定区的喰种组织——古董咖啡店的各位救了他。他们让他在店里工作，教他怎么隐藏自己喰种的身份在人类中生活，还给他食物——从各地收集来的自杀的人的肉。 古董咖啡店的喰种和其他吃人的喰种不一样，他们是真的想要和人类生活在一起。他们不吃活人，他们是一群给他金木研容身之处的好喰种。所以他才能一直坚持到现在，顶着喰种的身份而不崩溃。所以他才会那么毅然决然地离开古董！ 但是，现在，一切都完了。金木研望着男人，一脸绝望。对方已经查得这么仔细了，一定是有备而来，怕是逃不掉了。 坐在金木研旁边的中年男子高深莫测地笑了：“我是谁不重要，来这里也只是想告诉你。到下一站就下吧，然后去威尔公司——也就是原保护伞公司总部找艾莉丝，把我刚才说的那个你的故事告诉她。也许，她会帮你，也许不会。但我以肯定的是她不会害你。”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金木研有很多其他事要问他，但看着男人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回答那些问题的。而且电车门已经开了。 “算是帮一个女孩圆梦吧，你曾经是她最喜欢的人呢。当然，我想改变下这个日本的世界的主线展，让这个世界更扭曲看看有什么变化也是原因之一。虽说现在的剧情已经因为艾莉丝而完全乱套了！对了，艾莉丝是威尔公司老板的千金，全名是艾莉丝·威尔。”说完，中年男子居然一脚将他踹下了电车。 等金木研惊慌地站稳回头看的时候，电车上已经没了那个人的影子。他惊讶地现，只是这么一瞬间，他就忘记了男人的脸，也许他从来没有记住过。他迟疑了很久，才迈开步子。 不管艾莉丝会不会如男人所言的那样绝对不会害他，不管艾莉丝是不是在那里，他都想去看看。那强烈的想要道别的心情在此刻达到了最强。况且，自己明明都离开古董了，要抓喰种也得抓住这个时机吧。所以艾莉丝就如她所言，没有举报他，不是么？ 金木研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明朗了些，但心里的忐忑还是只增不减。 在这焦虑的心情下，时间过得特别快。出租车很快将他带到了威尔公司附近，然而这附近也和威尔公司隔了五十米。 金木研有些紧张地下车，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包里的死人肉放在了一个隐秘的小巷深处。 威尔公司的大楼和原保护-伞公司的大楼相差无几，只是牌子换了一下。他有想象过艾莉丝的身份，却从没想过她居然是火速收购了世界级大公司——保护-伞公司的大人物的千金。 是想到这里，他还是有些疑惑：保护-伞公司，为什么以前像是没怎么听过的样子？难道自己竟孤陋寡闻到这种感觉地步了吗？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走到了这家公司的门附近，不出意外地被守卫拦住了。 “能麻烦帮一下忙吗？我找艾莉丝·威尔，我叫金木研，算是她的朋友吧。”金木研说到最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自己和艾莉丝之间的关系了。 但是自己好歹是她现的喰种，应该多少记得……的吧？ 很快有人给上面的人打电话询问，金木研凭借喰种优良的听力多少能听见一点，也就耐心地在楼下等着了。 “艾莉丝小姐马上就会下来，请您继续在这里等一下。” “好的。”金木研轻轻地点点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像是快要落了地，却还是悬在心头。 只是在突然看到艾莉丝走到一楼时，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那个男人说的没错，不管艾莉丝帮不帮他，总归是不会害他的。他突然觉得担心艾莉丝会带着一群搜查官来抓他的自己很是卑劣，不只卑劣，还是个傻瓜：哪有明明担心被抓却还是傻傻地待在楼下等人抓的呢？ 这感动的心情让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通过了威尔公司的两扇门。 诶？奇怪，为什么一个公司还要两扇门？这是来检测什么的吗？ 他不知道这便是用来检测喰种的那道门。 艾莉丝却清楚地很，因此她非常绝情地让服务人员不要请他进来坐。她眼睁睁地看着金木研做出这样危险的举动却无法阻止，一时间急得想要冲过去，却现那个机器并没有出检测到喰种的响声…… “你……不是喰种吗？”将金木研安排进自己在公司的专用房间后，艾莉丝还是难掩惊异地问道。 “诶？”金木研诧异于艾莉丝的突然转变。 “下面那第二道门是用来检测喰种的，结果你通过的时候却没检测出来。要不是相信这里的东西的质量，我都要怀疑那个东西是不是要换换了。”艾莉丝起身给金木研倒了一杯咖啡，“我记得喰种是以喝咖啡的吧。” “谢谢。应该说咖啡是喰种唯一能品尝的人类食物。”谈起这点金木研就有些黯然，“至于我为什么检测不出来，大概……是因为我曾经是人类吧。” “什么意思？”艾莉丝正襟危坐。她觉得自己很奇怪，打从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孩的时候就很奇怪了。 那时候的自己是出于何种心情直接就把等了那么久才买到的签名书大大方方地送人了呢？虽然不是特别喜欢，但也没随意到这种地步吧！ 为什么自己现这个男孩是喰种时会莫名地心疼，甚至不去告他，现在更是冒着危险和他单独见面？她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一样，好像总是对他比对别人要特别那么一点。这到底是为什么？ ( 第34章 艾莉丝带着心里的疑惑,听金木研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是越听越不对劲。 “为什么你讲起自己的故事来好像事不关己？”那种客观的,不夹杂主观感情的叙述简直像是记录而非回忆。尤其对于自己变成喰种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能那样平静地一句话带过。 金木研苦笑了下，叹了口气,摘下了自己一直戴在左眼的白色眼罩，露出了里面的红色瞳孔，黑色眼白的喰种特有的眼睛。像是为了证明他曾经是人类，他身为喰种的特征——那种正常状态下与常人无异，战斗状态下会变成红色的赫眼和其他喰种的两只比起来，少了一只。再加上他刚刚成为喰种，还无法完全控制那只眼睛随时保持正常，就只能带上这么一个眼罩了。现在他摘下了眼罩，也就意味着解除伪装，打算和艾莉丝坦诚相见。 “因为我现在已经是喰种了，不管我接不接受。而且在路上就已经有人代替我讲出了这个故事。现在我很安心，很平静，因为艾莉丝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值得相信。”他这样说。 自从变成喰种后，他一直被两个问题困扰着：怎样面对自己变成了喰种的事实，或者万一自己被别人知道了喰种身份该怎么办？ 所以他一直拼命地在所有人面前假扮成一个正常的人类。在自己的好友面前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吃下一份份人类的食物，然后像是品尝山珍海味一样将其入月复。 只有喰种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折磨。人类的食物中除了咖啡，其他的食物在喰种闻来都散着一种强烈的腥味，连放到嘴边都是一种折磨，吃到嘴里更是想吐。金木研还是生生地将其咽下了，之后不久就找机会将其吐光。不然这种劣质食品是能把他的胃搅得天翻地覆，痛苦难耐。 但是他甘之如饴,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装成一个人类,和自己最好的朋友维持着这珍贵的友谊。他害怕让好友知道自己是喰种。 对方会接受这一点,继续把他当朋友吗？还是会告他，g的人来杀死他？金木研真心期望这第一种情况,却绝对不敢尝试。他害怕失去这份友谊多过对自己生死的担忧。而一旦他说口了，就无法回头了。能比起结果是哪一个，他更害怕知道结果。 而艾莉丝知道了自己是喰种，只见过两面的人居然愿意隐瞒这一点，还愿意在直到自己是喰种后还与自己见面。这着实让金木研感动，安心不已。 他就此引出了电车上的事情，将中年男子的话一句不漏地复述了一遍。他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看过的书的内容总是能够轻易地记住，记住那中年男子的简短对话自然不在话下，惜他偏偏忘记了中年男人的长相。 “抱歉，我没能记住那个人的长相。”金木研为自己没能帮上艾莉丝的忙而道歉。 “不用，你要是记住了我才郁闷。”世界上的中年男子有那么多，即使金木研能说出对方的长相，怕是最后也查不出来。然而一眼看去怎么也记不住长相的中年男子是不多，在艾莉丝的认知中只有死神。金木研的记不住反而给了她最精准的情报。 艾莉丝笑着按住金木研的手，就好像老友一般安慰着他。她觉得自己好像很久以前就想这么做了，想要见到金木研，想要按住他的手，想要帮他做点什么，想要心疼他。这种感情不同于男女之情，更像是一种莫名的喜爱和怜惜。 那天看到金木研为了伪装而将自己的手臂刺成那样的时候，那种莫名的心疼一时间就让她说不出话来。 “那么，你现在的问题就是要变回人类？”艾莉丝坐直了身子，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以吗！”金木研突然将手按在桌子上，急切地伸出了身子，“我真的以变回人类吗？” “你……还真是和我弟弟完全不一样呢！”艾莉丝苦笑着按了按额头，一副苦恼的样子，“他即使知道自己变成了怪物也不希望变回去呢。” “什么？他——也是喰种？”金木研记得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艾莉丝的弟弟，那个人虽然出场时过于血腥惊悚，但后来的表现就像是一个乖巧而又能干的弟弟，他完全无法将其与怪物联系起来。 “不是……他和你的情况有点不同。”艾莉丝陷入了回忆。 和铃音不同，艾莉丝并未注意到那个闯进咖啡店的人更害怕的是里莲而非提箱者。 她只是看着自家弟弟扛着那只喰种的胳膊而感到不安，只是出于一种担心而追问里莲那天的遭遇，没想到却得知了了不得的事。 原来里莲自从注射了t病毒还有用爱丽丝的血液制作的药后，已经和常人不一样了。他就像是爱丽丝一样，获得了变异，或者应该称之为进化。他的听力，视力，嗅觉全部得到了强化，身体素质也远高于常人，而且这进化似乎比爱丽丝还要强大。 但这种进化并没有让里莲开心，他只是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和常人不同了。自己像是个怪物，有时候用点力就会把杯子捏碎，远隔几百米的饭菜的香味都能传到他鼻子里，隔着几十米远，他还能看清街上的人身上的细小污渍。他更是能尝出饭菜中到底加了何种调料。在他的味觉中，那些调料的味道被加强了数倍，所以他不能吃特别重味道的东西。 里莲说是一觉醒来变成了超人。以前他曾对超人歆羡不已，但现在他却一点都不高兴，一点也没有那种远比别人强大的成就感，身为高等生物的自豪感。 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就和所有人都不同了。这个世界上的人被他下意识地分成了两种，普通人和里莲·威尔。这个世界也被他分成了两种：其他人的世界和自己的世界。 里莲像是一下子被世界隔离了一般。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每当他好不容易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现实又开始提醒他自己的不同之处。 最让他难过的是，他有一次差点将叉子在艾莉丝面前咬断了。那样的话，他自己的姐姐一定会把他当怪物看吧，他害怕这一点，就像是金木研一样一直伪装着，隐瞒着这些。 而威尔则不同，他接手了伞公司就是为了里莲。他清楚地知道里莲会变成什么样，想通过伞公司来获得能的应对方法。 “里莲，现在已经有结果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想要变回普通人，还是想要进一步进化？”实际上他个人更希望里莲进一步进化，变得更强。那样的话，他的这个儿子会成为高级的存在，也会因此而活得更久一些。然而最终威尔将这个选择权交给了里莲。 原本万分想要变回普通人的里莲在这一瞬间犹豫了。 这段时间威尔一直将其安置在伞公司进行各种实验，也在不断地安慰他，说明着一切的情况。 里莲终于知道自己的醒来是花费了多大的代价，自己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现在只剩两条命。 如果变回普通人，那么只有两条命的自己能活多久？到时候爸爸和姐姐又要花多大代价，费多少心思来拯救自己？ 到头来，他还是拖累所有人。 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进一步进化，通过t病毒的改良体让自己变得更强，而且这种强化还不会带来什么副作用。这不是很好吗？ 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段时间一直待在伞公司进行着各种实验。 当然，这其中的心路历程他由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自己的姐姐，只说自己这样很好，不止以成为超越人类的新新人类，还能延年益寿。 好不容易有时间出去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去看自己的姐姐。 是到了那所谓的住所后，姐姐却不在，所以他打了那个电话。 接下来的事并没有多复杂。里莲和搜查官在走向咖啡店途中突然听到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有人的惨叫声，尽管很小，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听觉灵敏的里莲却是听到了。 当时搜查官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跟着他向声源处跑去。 两人一起看到在那个阴暗的巷子拐角处，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被那只后来冲进咖啡店的喰种咬死了。 搜查官立即使用了自己的武器——那个随身携带的白箱子。只见他按了下箱子的把手就将其抽了出来。把手下方居然连着奇怪的像是生物肢体的东西：一条像是尾巴的蓝色条状物，但更像是里莲曾经在某些记录性的视频上看过的喰种的器官——赫子。 那只喰种也不甘示弱，直接变红了眼，肩部的衣服突然被他身上长出的突起给突破。那个突起迅速地成形，变成了一个头部像是螺旋一样缠在他的胳膊，尾部像是一把刀的赫子，这便是喰种的作战武器。 搜查官的武器挥向喰种时，对方用赫子挡住了，接着迅速冲向搜查官，将刀的部分狠狠地刺向搜查官的肩部，试图砍断其胳膊。 搜查官堪堪躲过，迅速地再次挥动武器，使其往回进攻。 这一次又被喰种挡住了，而且还将那个武器给斩断了。搜查官的把手连同手一起受到了重创。 里莲这才感觉到危险，此前他完全没想过和喰种的战斗是这样，喰种居然会这么强。 而这时，喰种居然将目标放在了他身上：“嘻嘻，小孩子的肉最好了。真是得感谢搜查官呢。” 能是里莲看起来太无害，而搜查官也失去了战斗力，喰种放心收起了赫子，一把抓住里莲的胳膊就要咬断其脖子。 是里莲经过这段时间的强化，力量早已超出了人类的范畴，他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扯住了喰种长出赫子的那只胳膊，然后奋力地向外拉去。 他和威尔家的众位一样，都是能在危机时刻还不忘记思考的冷静人士，心知喰种的赫子要是被弄断，基本上就失去了战斗力，也没有活路了，便选择了这个位置，哪怕不能扯掉其已经收起来的赫子，也能防止喰种继续放出赫子来战斗。 喰种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惊住了，一看这不自量力的人类小孩居然想要扯自己的胳膊，完全没有当回事，还停下来轻蔑地瞥了里莲一眼。 也就是这一瞬间，他的胳膊与身躯分离了。那迅速的撕扯带来的痛苦甚至还不及他的震惊。 他过了半秒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生了什么：自己刀枪不侵，人类绝对伤害不了的身体居然被一个人类小孩给撕裂了！ 已经来不及震惊了，喰种放下原地的三个食物，忙不迭地向外逃命。 这时的他思维是混乱的，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该往哪里逃。 恰巧，喰种前方出现了巷子的出口，而出口那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伸出手指指向了一个方向。 思维混乱的喰种下意识地逃向那个方向，最终撞进了古董咖啡店。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但是我还有点事想要告诉你，这件事大概只有我知道。”里莲说道这里的时候格外郑重，语气中还有些后怕的意味，“指方向的人就是被喰种咬死的那个人。” “怎么能？”艾莉丝直接否决了，“那个指方向的人应该是绝对无法让人记住相貌的，你怎么能够知道他和之前的人长得一样？” 里莲古怪地看了艾莉丝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记不住他的脸？其实我当时是根据他们两人脖子上带的项链来辨别的，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视力不是一般的好。所以我后来还特意跑去巷子里看了一下，结果那个人的尸体还在那里动都没动，就好像我看到的是幻觉一样。” 回忆到此结束，两人均陷入沉默。 “那个记不住脸的人到底是谁呢？”金木研最终还是问了这个问题，他有种感觉，虽然指方向的是个青年，提醒他来找艾莉丝的是个中年男人，但在艾莉丝眼中这两个人是一样的，都是她认识的某个人。 “我也不太确定，只是自作主张地将他称为死神，”艾莉丝按着下巴，冷静地分析着，“至少有一点以确定了，这位死神还真是格外地关注我。” “啊！抱歉，话题一下子偏了很远，总之我会帮你的，虽然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方法，但我想研究室那边会有办法的，毕竟最近他们好像在研究喰种。”艾莉丝笑了笑，最后隔着茶几将手按在金木研的头上，轻轻地模了模金木研的头，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些，“总感觉，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 “诶！”金木研面上一红，“艾莉丝小姐……为什么？” “别多想，这不是调戏，我只是莫名地很喜欢你，”艾莉丝尴尬地将手收了回来，也是红了脸解释着，“啊……好像越解释越糟糕了……总之我很欣赏你，你就这么理解吧。” 那种莫名的喜欢就像是小时候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男神的喜欢，那种隔着屏幕，见不到真人的喜欢。 “算是帮一个女孩圆梦吧，你曾经是她最喜欢的人呢。”艾莉丝突然想起了那个金木研所复述的中年男人莫名其妙的话语，觉得这句话好像挺适合形容她此刻的满足感。是她却不记得自己有喜欢金木研的这种记忆。 “当然，我想改变下这个日本的世界的主线展也是原因之一。虽说现在的剧情已经因为艾莉丝而完全乱套了！”男人的后半句话，总给艾莉丝一种在暗示自己什么的感觉。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死神？艾莉丝突然想要见见那个永远记不住脸的家伙。惜这个人以关注着自己，也以间接地影响着自己，却怎么都不肯出现在自己面前。 此刻的艾莉丝已经完全忘了当初那希望死神永远不要出现在眼前的心愿了，她只想要亲眼，见见他。 这心情中为了探知真相的部分占了多少呢？也许更多的是对死神的好奇吧。若是她被死神整死了，那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即使如此，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调查那个死神： “爸，你能帮我弄到到日本的这段时间出现在我身边的人的照片吗？” “什么？这怎么能。” “g交涉吧，他们监视我这么久，也该有些成果了。”古董咖啡店玻璃碎掉后，艾莉丝有几秒的时间是盯着窗外的，因为那时候她看到了窗外的一个人的将遭遇的意外。在那红色的视野中，该人背包中的那个闪着光的部件极为明显——那是用来偷拍的小型摄像头。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在零点前更新了~ ( 第35章 比起艾莉丝来,威尔反而对自己女儿遭到监视这点更加愤怒。 为了平息威尔的愤怒,继续两方的合作g方面十分爽快地将所有录像都交给了威尔,并且保证决不让这样的事情再次生。当然,双方周旋了很久,等录像带拿到手里已经是九天后的事了。 威尔自然是没有时间观看,而这涉及到艾莉丝的*,也不应该大张旗鼓地请人来看。于是艾莉丝就将这些记录拿了过来。 “那我们三个人一起来看吧。记住要找出那种一眼看去记不住脸的人。找到了就截下来。”艾莉丝将好几卷记录均分给了正闲着没事的里莲和金木研。 三人已经知晓彼此的秘密,站在了统一战线。但里莲还是免不了嘟着嘴抱怨：“我还想放假出去好好玩玩呢，结果一下子变成你免费劳动力了,虽然我知道姐姐你很漂亮，看多了也会审美疲劳啊。” “嘛，我倒是没事,直接把这些交给我吧。”金木研腼腆地主动揽活。 最终，三人行动变成了两人。 “里莲他，好像很喜欢同龄人。”一直无聊地看视频看到了中午，金木研突然打破了静默的环境，“我有时候也会去他的学校看看，现他和那些人真的玩得很开心。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珍贵的恩赐。” 里莲看起来从来不会不耐烦，从来都不会因为那些同龄人偶尔的恶意而生气，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他应该极其珍惜的东西。里莲像是呵护宝物一样呵护着这同龄人的友谊。 金木研想起了自己的朋友，也是同龄人，也很喜欢和他在一起游玩，学习，做事。但是这一切在自己变成喰种后就淡下来了。他差点吃了朋友的这个阴影，他已经是喰种的事实让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和这个好友保持距离，尽管他并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 “是啊，他以前因为身体很差，一直没能和同龄人一起玩。所以我让他直接走了，不过这就得辛苦你了。”艾莉丝看着千篇一律的街道画面，无聊地伸了个懒腰，无比佩服拍摄这些的人的耐心，“我突然有点担心这上面有没有什么不该拍的部分。” “诶？”金木研闻言惊了一下，陡然转头，疑惑地望着身旁一起坐在沙上观看“电视”的艾莉丝。马上又像是领悟了什么，金木研一下子红了脸，“那个，那个——应该不会有的。非常对不起，我还是不看了。” 金木研手忙脚乱地暂停了自己这边的画面，尴尬地低下头，完全看不到艾莉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去找你的朋友吧，或者去你原来待的古董咖啡店看看。”艾莉丝已经知道了古董咖啡店的事情。 但并非金木研泄露，而是她自己现原来那些命数特别多的人就是喰种。这是当然的吧，她再傻也不会意识不到当初那只被杀死的喰种也是命数极多的，和金木研一样。 她对命数有了新的理解。能对于人类来说，命数是代表这个人耐不耐死，只有命数到一了才会能经历死亡，此前都是意外。而对于喰种，这个数字代表他耐不耐打，受伤一次就会失去一条命。只要打击力度达到打死的地步，不管有多少条命都会直接死亡。这并不是什么确定的结论，只能算是她的期望。 而现在，让金木研享受特殊的今天也是她的期望。 金木研推月兑不了，又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帮忙，只好听从艾莉丝的建议离开了公司。对他来说，这是艾莉丝的善意，也是自己难得的一个放松的机会：威尔接手的原保护-伞公司研究团队十分强大，居然已经研究出了能让金木研短暂地像人类一样进食的药，据说只有第一次有效，而今天恰好就是第一次试用。 时隔多日，他终于以和自己的朋友像个人一样一起吃一顿饭了，也终于以品尝到人类食物的味道了。虽然过了今天，他就又会回归喰种的状态。 他不知道，比起他，艾莉丝更加感慨。她不是喰种，无法理解金木研的痛苦，却会无端地为他心疼，为他此刻能作为一个人而由衷地高兴，就像是夙愿得尝一般。这种奇怪的感情毫无源头，却不让她反感。 这样的美好的时光，这样的仅此一次的机会不应该浪费在这里看这种无聊的镜头，而应该留给他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至于那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她反倒没什么兴趣。 只是突然只剩下一个人了，这房间也未免太静了。 艾莉丝将视频的声音调大了一点，独自一人观看起来，继续捕捉着画面，试图从中找出死神的身影。 她的眼睛一直那么平静，整个人也静得像个雕塑。她全神贯注地看着视频，视频中的她一直都是那样，只有一个人。 就算是有着铃音或者保镖的跟随，她也像是一个人的样子。她以谦和有礼，以温和地与人相谈，以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女孩子。是她没有朋友，她一直有意无意地和旁人保持着心理上的距离。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朋友。 她一直这样一个人，安全地活到了现在，一直为了继续活着而将周围的人都视为了命数储藏库。她从来没有想过和这些人交朋友，她和除了家人外的所有人都保持着“认识”这种状态。 最初是因为自己那倒霉的体质，导致周围人都对她疏离，厌恶。而那时候的她刚刚从车祸中恢复，正是构建自己的性格的时候，其他人的疏离让她过早地意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后来，就是习惯成自然了，她已经习惯了保持距离，已经习惯了躲在自己的安全范围内，不去接近其他人。 惜她从来没有现这样是病态的。直到今天，偶然有机会以旁观者的视角审视自己的生活，她才现原来自己是这样孤独的一个人。 上街从来不会找其他人陪同，连铃音也是硬跟来的。上学也只是和其他人打个招呼，过深的交往从来没有，连去古董咖啡店那次也只是为了交给月山习那套书…… 她第一次明确地意识到自己是寂寞的，尤其是在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事实让她有些惊讶，有些失落，但也仅此而已。而且现自己是孤独的并不是一件坏事啊。 既然孤独，既然没有朋友，那就去找朋友吧。这根本无需纠结，无需多想。为自己无能为力的过去而纠结，实在是没有必要。 她不会为一件没必要的事伤神太久，她现在最该做的是找出潜藏在自己身边的死神。 最后她一共找到了三十一个没有命数，看过就忘脸的人。 这着实是个让人震惊的数字，更让人震惊的是其中居然有男有女，这让一直以为死神就是个男的，不过会变化自己形象的艾莉丝有点点无法接受。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惊人的镜头，在那个镜头里，一对夫妇并肩走在艾莉丝身后。而这两个人都没有命数，都是看过就忘的死神！ 这完全打破了艾莉丝之前对死神的猜测和想象。 她不禁怀疑起自己来，难道这些人其实又是一类她不知道的生物，而非死神？不然没道理出现两个死神扮成夫妻一起在街上走吧。 越想越头疼的她将这三十一个人的照片交给了威尔去调查。今日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她花了一天的时间快进着看完了自己几天的生活。 不出意外，这些人应该又会和上次一样，都是很久以前死去的死人吧。也有能是不久前才死去的，比如那个给喰种指方向的男人。如果真是这样那太怕了，死去的人都会变成死神……这让活人怎么放心活下去？ 更让人害怕的是死神居然每天变换着身份一直跟在她身边。也难怪死神会那么清楚自己和金木研的情况。 “为什么不现身呢？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艾莉丝抿着嘴，陷入了沉思中。 等到思考无果，最终放弃时，她现窗外早已漆黑，她已经在这里滞留了太久。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她突然直观地意识到这一点，无悲无喜。 明天，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去聚餐吧。 在公司安排的沙上沉沉睡去时，她默默地想着。 隐约中，她好像感觉到身上加了一层温暖的东西，像温泉一样包容着她，让她打从心底感到温暖。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现有一个人正将什么东西往外端走。 “怎么了？”艾莉丝一眼就看出了那是金木研。 “我自己做了点吃的，但是看你在睡。”金木研吓了一跳，转身坐回艾莉丝身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艾莉丝一点也不客气地将那个包装良好的圆形盒子打开了，现那是一个手工制作的蛋糕，证据是那扭曲的女乃油花。 “那个——做的不好也是原因之一。”金木研尴尬地挠挠头，“虽然这是第一次做。英还说他会做，结果弄成这样了。” “为什么会想到给我做蛋糕？”艾莉丝不容金木研回答就又加了几个问题，“你从这里出去花了多久？你和你那位叫英的朋友做蛋糕花了多久？你回来又花了多久？你真的还有办法享受你久违的身为人类的时间吗？” 又来了，这种心疼的感觉。艾莉丝现自己真的是对金木研很不一般，总是容易被他带动情绪，总是容易在这方面心疼他。一想到这能是他唯一能当回人类的一天，她就为他这样浪费了这一天，完全没有和自己的朋友一起享受这难得的一天而觉得不值。她希望金木研能够忘掉一切，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而不是为她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感谢你，艾莉丝。”金木研这次不再躲闪，直直地看着艾莉丝，真诚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感谢你就是我身为人类的心意，做这个蛋糕，我和英也很开心。我觉得我一直在享受这段时间。” “在今天之前，在碰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还会有再次尝到人类食物的味道的一天。只是这么一段时间我居然就已经忘记了蛋糕是甜的，咖喱是辣的……所以我很感动我还能有机会再次回忆起这些人类的味道。所以我要趁着我还没有失去对蛋糕的品尝能力的时候做了这个。”金木研的目光一直这么柔和，在灯光的晕染下，他整个人都像是散着光辉，“虽然有些自以为是，但对我来说，艾莉丝也是不替代的朋友。”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艾莉丝差点以为自己幻听。 金木小天使？艾莉丝突然想到了这个词，扑哧一下笑出来。她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个词是从何而来，她为何会这么称呼金木研。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她不愿意多想这些奇怪而又想不通的事情。 对于她来说，金木研只有一个身份了——让她打从心底感到温暖的朋友。 “明天就要到东京了，里莲要去买长门有希的手办，那我也以和他一起去买一大堆的《东京食尸鬼》漫画和一个大大的金木小天使人偶啦！仅记于此，绝对不能忘记！” ——记于某页已经随着世界扭曲而消失的便签纸。 虽说已经有了金木研这个朋友，艾莉丝的聚餐计划还是没有取消。 陡然之间就邀请一大帮人去聚餐着实太突兀，艾莉丝转为邀请自己邻座的一个女孩一起去打乒乓球——唯一一种两人都会的球。 据说这是艾莉丝的故乡——中国的国球，在各大体育赛事上，中国队员们都在这项运动上占据绝对的优势。 艾莉丝身为中国人，似乎也继承了这一点，从小到大，除了一直以来由专人教授，刻苦练习的射击外，也只有乒乓球玩得无人能出其右了。但是今天，她和这个同学的比赛不能这么来，今天是用来让同学泄的。 她虽没有朋友，却会看人脸色，也会注意自己的周围。最近，这位朋友一脸阴郁的样子简直就和天空的乌云一样显眼，让艾莉丝想不现都难。而且最近班里正在流传着有关于她的不好谣言。 果然，一出手，这位同学就来了极为凌厉的一击。 一开场，不能让她占绝对优势，不然对方会觉得没意思。艾莉丝理性地分析着，完美地接住了这个球，并还以同样凌厉的一击。一直有气无力的同学这才来了一点点兴致，开始认真地打起来。 两人打到最后都动起了真格，在运动的调节下，泄完毕的同学终于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两人一起瘫坐在乒乓球场的座椅上，拼命地喘着气，好像不这样就会马上窒息一般。 “我说，艾莉丝，”同学边喘气，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我们——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我知道。”艾莉丝也是有些吃力地说着，“忘了计分。” “哈哈哈哈！”两人一起捧月复大笑起来，换来好一阵咳嗽。 最后好不容易调整好了气息，两人却又没有再说些别的什么，一直坐在椅子上观看别人的比赛。 艾莉丝希望能和这个同学交朋友，但是请她来打球却真的只是想帮她泄下。所以艾莉丝并没有趁着这次机会和对方多说些什么。 她泄了，自己的目的也达成了，那就不要做什么让这件事变得不再纯粹的事了。那样就像是自己特意瞄准了这位同学的心理弱点来达成自己的不纯的目的。对方一定也和她一样不希望两人的关系中有什么不纯粹的东西存在吧。 但有些时候，有些最私密的事，人无法和父母说，也无法和好友闺蜜说，却偏偏能在不熟的人面前说。 艾莉丝显然碰到了这种情况。同学没能安静多久就陷入了吐露心事模式。 “我喜欢上了我们学校附近东大的一个学长。”她好像还是有些忐忑，说完一句话就有些不安地看着艾莉丝，就像是征询艾莉丝的意见。 “嗯……”艾莉丝表示自己在聆听，暂时无法评价。 “总之，我打掉了一个孩子……” 喂，这跨度有点大了！艾莉丝惊愕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狐狸精！我打掉孩子已经快两个月了，是那个学长一直在跟那个女的鬼混，一点都没有关心过我。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同学说着说着，痛苦地哭了起来，“你尽情地笑我吧，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艾莉丝终于明白这段时间有关于这位同学的不好流言是由何而起的了。而那位狐狸精，如果谣言无误的话，应该是叫川上富江。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明天就是九月一号了啊……普罗大众都要开学了，我也是诶！奏凯！ 于是从明天开始要是偶有断更请见谅啦！ 关于这章，我个人是写完有种回炉重造的*的：想写细腻点结果果然还是没那些细腻文的感觉，跪了。 末尾出现的川上富江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加上了，不过不会立刻写《富江》，暂时还属于食尸鬼卷。 ( 第36章 “铃音，快过来,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哟！”铃音一直记得那个女人那时灿烂的笑容,似乎盖过了阳光。 铃音并没有告诉过这家人自己讨厌“新家”这个词，因为这意味着自己已经从孤儿院里搬出来了,好不容易才记住院长和同宿舍人的名字的她,又得花很长一段时间来记住另外两个陌生人的名字。 她的记性很差，尤其是在记人的名字的时候。这是她入住孤儿院五年，现年七岁才被第一次收养的原因之一,也是她目前为止都没有叫过养母及其女儿的名字的原因。 虽然这样评价自己的养母很不厚道，但她真的觉得这女人有病,明明一个单身母亲带着一个女婴就生活得够艰难了，居然还再领养了一个。替女儿找保姆也不是这么找的吧！当然,这评价是从院里的大人那偷听来的，彼时的她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深以为然。 “铃音很厉害呢！即使一个人也不会寂寞。但是我很寂寞，孩子也还这么小，想要说话都不能说。”没想到养母收养她的理由居然如此简单。 铃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用最不正经的语调给予了建议:“那样的话，你就直接找个老公呗。” 接着，她像个小大人一样给了承诺:“找不到的话我帮你找，或者，干脆我陪你一辈子吧，反正你是我妈嘛！” 我看你也比看其他人顺眼一点。这句她所能说出的最好听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后来怎么了？记性太差的铃音已经忘了。她只记得大概是一年半后的某一天。 对了，那天下着雨，所以她回去的比往常稍晚了些，来接她的养母也来晚了，两个人一起顶着黑压压的天静静地走着。 雨下的很猛，一向不怎么记事的她居然将这一切记得清清楚楚，同样清楚的还有已经学会走路的妹妹的咿呀的说话声。 那天的心情怎样呢？无聊，一如既往的无聊到死。 能是老天看不过去她这无聊到无所事事的状态，接下来便给她安排了十分刺激的事。 开始只是溅出了一片血花，很小很小的那种，后来这血像细小的水滴一样从妈妈的脖子里喷了出来，在地上划了一条血线，然后向四周晕染开来，染红了脚下的水域。还来不及惊呼什么，铃音就被一个人从后面捂住了嘴，拼命地往后拖去。 那个人的手很小，胳膊也是，但是力气很大。隔着皮肤，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齿被捂得生疼，肩部都要被他勒得散架了。那种感觉很恐怖，就像是有死神之类的东西在她耳边轻轻地呼着寒气，就像是马上要死一样。 她奋力地挣扎着，好似给勒着她的人造成了很大困扰，对方没好气地抱怨：“这家伙不老实，我干脆把她弄死吧。” 这——分明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还是很稚女敕的童音。只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实在不像是一个孩子能说的。 铃音登时缄口不言，表现得乖巧了些。她本人是很随性没错，但这种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技能在孤儿院里是点满了的。 “看吧，现在安静了。”铃音又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妖冶而又成熟，勉强以听出来这个女人是在自己前方带着路。 “切！”男孩有些郁闷地嘟哝，“女人就是矫情，非要吃活的。” 吃！活的！这样的字眼让铃音睁大了双眼，情不自禁地颤抖着，再次挣扎起来。是这一次，男孩果断地打晕了她。 等到被掐醒来的时候，铃音已经置身于一个阴暗的小屋子里了。 通过唯一的窗户，她现现在已然天黑。除此之外，身在何处都看不出来。而这时，掐住她的男孩也松开了手。 她剧烈地咳嗽着，模模依旧很痛的脖子，第一次看清楚那个将自己绑来的人。 只是一眼，那双红色的眼睛就让她绝望了——那是喰种，专门吃人的怪物，那么抓三人来是为了什么也就很显然了。 “阿拉，你还是这么粗鲁啊！要是我不提醒你一下，你是不是要直接掐死她？” “你……还真是麻烦。那家伙已经醒了吧，那就快点！” 昏暗的小屋中，两个喰种站在铃音的面前，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话。而她只能颤抖着，无措地小心地让目光四处飘逸。 突然，她看到远处有一具看不出人样的尸体。全身的表皮和表面的肉都像是被什么肉食动物给啃食了，一些看不出原来模样的破碎内脏四散在周围，精细的头部更是被啃食得格外干净，只残留这一些没舌忝干净的血液。 “阿拉，你看到了？”女喰种突然走到那具尸体那，用手掏起了一堆内脏，像是吃饭一样塞进嘴里，边舌忝边咀嚼着，“这是你的母亲呢。我和我的朋友比较饿，就先吃了她。不过你不用担心，你马上也要陪她了哟。” 内脏夹杂着血液在女喰种的嘴里翻腾，由于塞得过满，有一些猩红的东西还从女喰种的嘴角溢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猛兽正在吞噬弱小的动物。那样的原始，残忍，血腥！ 隔着好几米，铃音都能闻到那刺鼻腥臭的内脏味，让人反胃和恐惧的血的味道也像是毒气一般压迫着铃音，让她几欲窒息。怎么办？接下来怎么办？自己也会变成那样吗？变成那样一滩残肢，碎肉，还会成为那个女喰种嘴里的那堆恐怖的东西？ “不要，不要！不要……”铃音痛苦地捂住脑袋，拼命地摇头，希望这一切都不会生。她歇斯底里地叫着，她闭上眼睛，好像只要看不到就什么都不会生。 是突然，她听到了自己的妹妹的哭声。她这才现原来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男喰种，不知何时离开带来了自己的妹妹。 “你，你们——”铃音拼命地想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却现自己连完整地说完一句话都办不到，她已经恐惧得说一个字就得拼命地喘好久的气了。 “好了，快吃吧，刚刚把她洗干净了。”男孩不耐烦地将妹妹递到了女喰种面前。 “不要嘛，妈妈要你喂我吃。”女喰种用酥麻的声音这样要求自己的儿子，“我肚子里面的宝宝是得吃精细一点的东西呢，这个幼女这么小，我要慢慢地，一点一点的吃。” 女喰种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铃音，好像是在威慑，又像是挑衅。铃音早已害怕得腿都软了，全身都无法控制地颤抖，心脏也像是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一样，哪还能做什么事呢？ “你——知——道——该——怎——么——料——理——吧！”女喰种冲着铃音邪邪地笑笑，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句话。 料理二字让铃音猛抽一口凉气，全身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再傻也知道自己的妹妹就要被这只女喰种吃掉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不要——”看我，看我干什么？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能做什么？铃音痛苦地闭眼，别过了头。 “我知道了。” 然而，听到了那稚女敕的男声的回答的时候，铃音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努力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她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男孩将妹妹放在了地上。 男孩像是撕动物的皮一样将妹妹的衣服粗暴地扯碎了，这粗暴的举动让妹妹哭得更加厉害了。那本来就极具穿透力的哭声，现在像是刀子一样刮着铃音的头皮，让她的头剧烈地疼起来。女喰种痴迷的笑声也像是魔音穿耳。 铃音现自己的腿好像不再那么麻木了，她好像能站起来了。 这时，男孩已经将妹妹剥了个干净。最后，他的右手将妹妹死死地按在地上，左手则是抓住了妹妹幼小的胳膊，然后用力地一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铃音终于能够出声音了，然而却是痛苦地惊叫和哭号。与此同时还有洒在本就血迹斑驳的地板上的一滩新鲜的血液。 不知不觉中，铃音站了起来，而且还向前走了几步，连她自己都没觉。两位喰种都同时将目光对准了她。 只是这一瞬，铃音就再次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坐了下来。 她无力地看着男孩将刚刚扯下来的胳膊细细地用手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大小就像是蛋糕店里卖的小蛋糕，小小的，只需要一口就能完全吃下。只是此时的“蛋糕”既没有甜味，也没有那金灿灿的犹如阳光般的色彩。有的只是厚重的血腥味和那偶有的挂在肉块上的人皮！ 接下来，男孩将刚刚撕好的一块轻轻地放进了女喰种大张的嘴里。 啪！女喰种的嘴就像是门一样合上了。接着她像是品尝毒品一样闭着眼睛痴迷地咀嚼着，时不时出享受的声音：“美味，啊……太棒了，这细腻的口感，这滑腻软女敕的人皮。” 最后她呻-吟着流下了口水，只是那口水带出了一直滞留在嘴里的血液，看起来红艳无比。 “更多，更多，我还要更多！”女喰种这时也不用男孩喂了，直接抓起了已经撕好的肉就放在嘴里。偶尔会吐出那么几块小小的骨头。 “好好，我知道了。”男孩咽了咽口水，无奈地应道，“孕妇的胃口啊！” 这一次，男孩动作快了些，扯下了妹妹所有的四肢。妹妹的哭声已经越来越小了，到后来听起来就像是将死的喘气声。 而女喰种也很快地将这一部分的食物吃完了，正当男孩想要扯下妹妹的脑袋时，铃音惊呼出声，终于让这两个喰种记起了她的存在。 然而男孩只是偏了下头，就继续将手按在了妹妹的身上。 “等等！”铃音终于呼喊了出来。 “等等嘛！”女喰种倒是成功地阻止了男孩。 铃音有一瞬间差点以为这个女喰种是良心大，打算放过自己的妹妹。 但女喰种的下一句话让她彻底坠入了冰窖。 “我——要——吃——活——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女喰种依旧是看着铃音，眼神中依旧满含挑衅。 男孩这次索性也不吐槽母亲的麻烦了，直接将手放到妹妹的月复部，将一只食指按在那细女敕的肚皮上。 只是轻轻地一按，妹妹的肚皮就被男孩戳破了，开始不断地往外溢着血，这还没完。男孩像是撕纸一样又伸进去了一只食指。 两只食指从同一点开始向两边划开，最后拉出了一条血色的口子，然后将已经解剖好的幼女递到了女喰种面前。 这次，女喰种没有拒绝，直接接过了这个小小的身躯，然后张开嘴，伸出舌头，舌忝上了那个狰狞的伤口。就像是在轻舌忝着美味的苹果，那般的温柔而精细。 然而，下一秒，女喰种就出了呜咽的声音。铃音惊诧而恐惧地直起身，却现女喰种已经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妹妹的肚子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妹妹已经丝毫不出哭声了，整个房间一下子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到。 在这安静的环境中，铃音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水流，像是吮吸，也像是什么液体在搅动。 她呆呆地看着妹妹的月复部流出的血液越来越多，有了一个十分恐怖的猜想。 这时，女喰种抬起了头，直视着她，嘴里满是内脏的残渣和血液。女喰种将妹妹的身子转了个方向正对着铃音，就像是在向铃音展示着自己珍贵的艺术品——妹妹的月复部已经有一大块都空了，没有支撑的肠子从肚子里流了出来，最后连在妹妹的身上，在空中微微地摇晃着。 “真是美味呢。”女喰种依旧在挑衅铃音。 铃音依旧无能为力，好像连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只能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你要吃吗？”女喰种最后说了恶魔般的问句。 “那你最后吃了吗？”听完这一恐怖经历g同事打了个寒颤，好奇地问铃音。 铃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狠狠地在对方肚子上揍了一拳。 这时候，十七岁的铃音高强的能力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她对喰种的绝不留情，甚至以说是残忍变态的态度让她为所有同事敬畏。然而她最出名的时候是在十九岁。 那一年，她终于找到了当初的那个“男孩”。 “男孩”和她一样也长成了大人模样，铃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然后穷追不舍。 最终，被制服，软弱无力的人变成了那个“男孩”。这个“男孩”甚至变成了被吃的人。 他的肉被铃音割了下来，塞到嘴里生吞了进去。 是铃音只坚持了几片肉就放弃了，直接给了“男孩”致命的一刀。 “什么啊，完全不好吃，那以后不吃了。”她如是抱怨着。 没想到男喰种居然没死透，最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那，你妹妹的肠子呢？” “哈哈哈哈哈！”在“男孩”癫狂的笑声中，铃音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世界终于归于清净，铃音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她又被拉回了那个恐怖的夜里。 那个夜里，女喰种说只要她肯吃妹妹，就会放了她……最后，铃音含着泪咽下了妹妹的一小段肠子…… 铃音生吃喰种的事情很快传开了，有不少人找她来谈话。她一味地敷衍，只是在当初的同事面前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他们都说我太没人性了。你怎么想？” “那个——我能理解你想报复的心情，但是——” “你错了。我杀喰种的目的和你们不同，既不是为了正义，也不是为了报复，我只是——砍得很爽而已。同样的，”铃音诡异地笑了笑，“我也只是想吃而已。不过既然不好吃，我不吃就好啦！” ( 第41章 更微妙的是男友的态度,他眼神复杂地吃下了那块肉，然后非常勉强地对着宁子笑了笑。 宁子好像完全没看到这微妙的表情,依旧笑得一脸甜蜜,像是看一样好不容易到手的珍宝一样痴迷地看着男友。 艾莉丝一下子被这诡异的场景给镇住了,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不稳。 “你们也吃呀。”宁子终于注意到了突然停下的两人,开心地催促道，“不好吃吗？” “不,很好吃，今天的超级美味！”秋惠身为宁子厨艺的拥趸，自然是欣然照做,大口大口地下咽。 看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艾莉丝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不能吃人类食物的喰种。 而宁子的目光也从那边扫射过来了，艾莉丝闻着满屋的香味，食欲早就被刺激得不行的，这是也欣然地夹起一块肉，就要放到嘴里。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宁子在盯着自己看，好吧，宁子在期待别人尝自己的食物方面一直是这样的。但是秋惠，秋惠为什么要这样盯着自己，这是要围观人类的进食过程吗？刚才宁子给男友喂食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 变态！ 艾莉丝感慨着，已经将筷子伸到了嘴边。正准备张嘴的时候，突然，屋内响起了清亮的水滴声。 这是艾莉丝的短信的声音。 艾莉丝条件反射地放下肉，将碗筷端正地摆在桌上就拿出了手机。 确乎是自己的短信，而且收信人是艾莉丝·林！ 她很诧异，真的，这种感觉就像是世界观崩溃了一样。往常只给自己打电话的艾莉丝·林居然短信了！而且自从自己来了日本后，就一直没有接到艾莉丝·林的电话了。 这次又是谁的死亡预告？艾莉丝有种不祥的预感。一般死亡预告都是近期与她常接触的人，比如现在这个房间里的宁子，还有已经被她派出去的金木研。 她忐忑地点开了这条短信，却现里面只有一个短句： “别吃！” 她握着手机的手颤了颤，全身像是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而这时，宁子正在喂自家的好友！ “别吃！”艾莉丝下意识地重复了短信的内容。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三人一下子都缄默了，不明所以地看着艾莉丝。 艾莉丝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收到了那条让自己别吃的短信，根据以往的规律，艾莉丝·林其实是站在自己这边帮自己的。所以必须“别吃”。 然而为什么？如果说吃了这个会有什么危害，那自己的意外预告会告诉自己的。 “艾莉丝，怎么了？”宁子像是受到艾莉丝刚才的惊叫的惊吓，有些害怕地看着她。 “对呀，你怎么？‘别吃’是因为觉得不好吃？你以尝尝的，真的，很美味，这是我第一次尝到这么好吃的菜。”这一次反而不是秋惠第一个站出来了，而是那位男友拼命维护宁子。 宁子的心神一下子被男友吸引了过去，痴迷地拼命询问他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很好吃，各种甜蜜。而秋惠一直坐在位上，没怎么言，偶尔会神色复杂地看艾莉丝一眼。 “宁子，真的，别吃了，我刚刚尝了一下汤，感觉味道怪怪的，怀疑这排骨汤是不是做坏了。”其实汤很好喝，艾莉丝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鲜美而醇厚的汤，以至于现在下定决心不吃了她还有些不舍。 那——真的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你不吃就别吃了，免得扫我们的兴！”一直沉默的秋惠突然在艾莉丝开口后像是突然爆一样，吼出了这句话。 宁子看起来也是一副委屈得要流出眼泪的样子：“我……真是，真的不想吃也不用这么贬低我吧！” 男友也是和宁子站在统一战线，爱怜地看着宁子，然后对艾莉丝投以责怪的目光。 艾莉丝一下子觉得自己和他们好像突然就站在了敌对阵营，心里有些堵得慌。众人的目光让她不好受，她也不会默默忍受。艾莉丝淡淡地笑了一声：“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众人如何应对，直接推门而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提箱者就迎了上来，准备接她回去，是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将目光聚焦在艾莉丝身后。 艾莉丝转身，却现是秋惠追了上来。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值得诧异的结果。 “有事？”由于心情不爽，艾莉丝此时的话语也颇为欠扁。 “你……真的觉得那肉怪怪的？”秋惠有些纠结地看了看艾莉丝身后的提箱者，最终吞吞吐吐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是肉，”艾莉丝很奇怪秋惠会这样问，“我从头到尾只喝了一口汤，应该说那口汤让我感觉怪怪的。” 艾莉丝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个谎，没想到秋惠完全没觉，居然继续又问了一句： “你觉得那汤哪里怪怪的？” 艾莉丝觉得她很难缠，只得敷衍地应付道：“不知道，反正就是跟一般的排骨汤不一样吧！” “那你觉得那是什么汤！” 秋惠还想问什么，艾莉丝已经逃也似地跟着提箱者走了，她也没那个胆量继续跟过去问。 “去威尔公司。”艾莉丝和提箱者坐上了另一组保镖的车，简单地下达了这个指令，“快一点。” 提箱者有些不思议地看着艾莉丝：“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吃坏了肚子，想要赶快做个检查。”艾莉丝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虽然没有预见意外基本以肯定汤没问题，她还是不放心，必须得检查一番，而现在，威尔公司明显比医院更近更方便，虽说用那些精密的仪器来检查她毫无问题的身体实在太过浪费。 “总的来说就是，”那个脾气不怎么好的检测员抬了抬眼镜，“您的身体非常健康。” 那嫌弃的眼神就像是在说“你真是闲的蛋疼”。 艾莉丝也不跟她啰嗦了，直接走到了自己在威尔公司的休息室，有些疲惫地躺倒在床上。 她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什么危机，虽然每次艾莉丝·林的消息都是在帮自己，但伴随着的总是一系列危险的事件。 尤其这一次，身体检查也没问题，艾莉丝·林也没说自己会死，只是让自己别吃。 而自己确实没吃，只是喝了一口汤。 那难道是肉有问题？艾莉丝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联系以往的情况，艾莉丝·林似乎随时都以给她打电话，那短信一定也是一样的了？ 如果艾莉丝·林是希望自己一点也不吃，那应该在自己喝汤的时候就来消息，现在的情况是艾莉丝·林在自己要吃肉的时候才来消息，而且自己吃肉和喝汤还间隔不短的时间，假设那真的是某人给自己的短信，那也够时间了，没能延迟那么久。 艾莉丝突然想到秋惠最后问自己的问题，那个人明名看到自己只喝了汤，却还是只问肉的问题…… 难道真是肉有问题？ 艾莉丝突然想给秋惠打个电话问问了，然而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秋惠的号码。应该说整个班级里，她就只有相关班委、老师，还有宁子的号码。 找宁子要秋惠的号码？那也太不长眼了。艾莉丝点开了号码簿，找到了班长的号码，就在她快要编辑好信息的时候，她收到了宁子的短信：“对不起，艾莉丝，今天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的。还有秋惠，秋惠她也知道错了，她还找我要了你的号码，打算亲口给你道歉，你就原谅我们吧。” 艾莉丝没想到秋惠居然也在向别人要自己的号码，一下子心情微妙地回了个“好”，收获宁子爱的颜表情笑脸一枚。接下来她就等着秋惠的电话了。 然而秋惠却放了她的鸽子，艾莉丝等了半个小时都没等到她的电话，只得向班长讨来秋惠的号码。 拨打那个号码的时候，艾莉丝其实不怎么抱有希望，果然，对方在几次不接后，最终关机了。 这让艾莉丝越确定对方知道什么，而且现在正在逃避着自己。这个决定能是临时做的，不然她不会向宁子要艾莉丝的号码。 艾莉丝当机立断，派提箱者去捉拿那只喰种，然而对方却已经不在住处，也不在宁子那边了。 第二天，秋惠也没有来学校，她彻底放了所有人的鸽子。连校方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能拼命地询问班上的人，连宁子都不知道秋惠的去向。 而艾莉丝也还不知道收到短信和秋惠离去的原因，她想过去查宁子当天做的肉，结果却是那天的菜已经吃完了，汤也倒掉了，屋子也进行了大扫除，不留一点痕迹。 ( 第42章 金木研的回归也让她不暇它顾。两人一起待在艾莉丝住的小屋子里交谈着。 她从金木研那里得知了很多关于死神的事情,去没有什么对她太有用的情报，比较幸运的是死神对艾莉丝的态度： “死神说由于现在要观察你，所以主意识应该不会让你受到什么危险的，就像是上次在古董,其实是死神救了你。不然的话……” 谈起古董，金木研就有些黯然。他是明白当时古董对艾莉丝的敌意的,因为艾莉丝有那种辨别喰种的能力，然而那一场特意被死神引来的意外将情况变得复杂起来，导致众多喰种都意识到了艾莉丝势力的强大——居然有两个搜查官保护，也就不敢轻易出手了。 “我明白了，”艾莉丝开心地笑了，“这就够了,我以放心不少。” 她无意探查有关死神的一切，只希望自己能够保命。 “对了,你说死神给了你联系号码？”艾莉丝突然想起了这一茬。 “嗯,他们说主意识对你很有兴趣，并不介意与你交流，只是需要保持距离，所以给了这个号码。”金木研拿出了一张已经在包里塞了许久的纸。 上面正是一串很普通的号码，恐怕打过去也是那对夫妇接。那两个人算是成为了所谓的主意识和艾莉丝的电话线。 “你好，我是艾莉丝。” “我是死神，”听声音确实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如金木研所讲的那样，情绪没有多大起伏，语音清冷而平静，“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因为有事希望你帮忙啊。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确定一点。” “什么？”声音听起来终于像是带了一丝笑意，而音色也像是变了，变成了年轻有力的声音，其中还夹杂一丝冷酷的意味。 “你？” “我就是他们说的主意识，你有什么需要确定的？”年轻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 “你真的能随时知道世界上所有的事吗？”艾莉丝有些不确定地问着。艾莉丝从金木研那里得知这一点的时候几乎就要怀疑这是死神故意给的电话，不然怎么这么巧，自己刚好有事情要解决，而且需要用到死神的这一特性。 “唔……”年轻的声音迟疑了下，“如果是以前的话确实以，但现在不能了，不过你周围的事我还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不能？”艾莉丝的思维突然被这个声音调动起来，“以前又为什么以？就算全世界都遍布着死神，那你也不能随时观察到所有的事，知道所有的事吧。” “你搞错了一点。”死神强调着，“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个我利用死者的身躯存在着，以是男人，也以是女人，以是青年，小孩，也以是老人。然而这并非是用来观察世界，而是用来享受生活的。你懂了吗？我不需要观察，因为我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是这个世界的规律，这个世界的死亡都归我掌控，所以我什么都知道。但是现在，至少喰种不在我掌控内了，但是人类还是以的。” “死神说过，喰种的死是不归死神管的。”金木研看着艾莉丝思索的样子，出声提醒了句。由于艾莉丝开了免提，他将两人间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不禁有些疑惑，为什么死神说以前以知道一切，现在不能却是因为喰种不在掌控之内？ 金木研见的那两个死神却说喰种是一直都存在着的，他的常识也告诉自己是这样的。也就是说一直都有不在主意识掌控内的存在，那怎么以前就以知道一切呢？这诡异的矛盾只有金木研注意到了。 艾莉丝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接着问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也就是说只要是人类的事，你都知道吧！” “bingo！” “我想问问，宁子今天做的肉，到底有什么问题？”艾莉丝终于步入正题。 “啊~问题，当然有问题了，是最大的问题是……”死神故意拖长音，“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艾莉丝并没有生气，她从来不认为别人应该为自己做什么，也不会为别人的不合作而生气，她需要做的只是逼对方合作。 “你当然要回答这个问题。你不是要观察我吗？基于你要特意派死神来监视我，我是不是以认为我也属于你无法掌控的范围？如果我一直待在威尔公司，然后仔细监控着周围，不准任何死神接近我，你说怎么样？当然，这不是要威胁你，反正你充其量只是好奇，而我也只是不想继续被一个拒绝了我的死神观察。很公平吧！” “呵……”死神轻笑，仅从声音来判断似乎也和艾莉丝一样没有什么大的情绪的起伏，没有生气，也没有对艾莉丝的聪明表示赞赏，“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翻翻这三天的报纸，找到和宁子有关的部分还来的清楚些。那，拜拜了。” “报纸……”即使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艾莉丝还是神不守舍地沉吟着，“到日本这边后就没有看报纸的习惯了啊……” “那个——公司应该有订的吧……”依旧是金木研汗颜地提醒了她一句。 最后，艾莉丝从员工那里收集来了三天内的所有报纸，并逐份地看着。 没办法，艾莉丝后来再打电话过去就什么都问不到了，对方反而恶作剧地越说越模糊。 “哎呀，我记错了，好像是十天前的报纸诶。” “到底是哪一种报纸？我想想，抱歉，忘光了呢！” …… 诸如这样欠扁的话，饶是艾莉丝再有耐心也还是忍不住将手机摔回了沙，任劳任怨地一份份看了起来。她深深地觉得这样一个小气的男人果然适合当死神，谁惹谁死啊！到时候这个死神如果要评杀人业绩一定十分观。 在这烦躁的心情影响下，艾莉丝翻起报纸来是越翻越快，让一旁协助的金木研看得很是汗颜，他也只得更加仔细地从报纸中筛选出有关学生的部分。 宁子实在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和她有关的新闻只能从学生入手。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和学生有关的新闻，而且确定和宁子有关。 那是一则寻人启事，寻找的人的照片复印在上面，即使是黑白照也无法掩盖其魅力。只是一眼，金木研就被吸引了过去。 “这个就是川上富江？”艾莉丝终于知道宁子口中的那个勾魂夺魄的狐狸精是哪样了。 只是失踪日期让艾莉丝有些奇怪。细算过去，那个失踪日前甚至比宁子向她吐露心事的日子还要早。这么长一段时间，川上富江的家人居然都没有布寻人启事…… 而死神说答案就在报纸上……肉的答案……报纸…… 难道！ 艾莉丝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整个人都不好了，胃更像是被什么搅动一般，恶心个不停。 “艾莉丝，怎么了？”金木研关切地问道，还将身子微微月兑力的艾莉丝扶到了沙上。 “我想我知道那个肉的问题在哪里了。”艾莉丝闭上眼睛，无奈地说着，“恐怕，那是人肉，名为川上富江的人肉……”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次艾莉丝·林不是布死亡预告了，因为这根本不关死亡的事，只是她吃了人肉会很恶心。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天秋惠吃的那么香，那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因为她真的是在吃自己唯一觉得美味的人肉啊！ 她艾莉丝，终究还是喝了人肉汤。 这让她反胃的好几天都吃不了太多东西，整个人都阴郁着去上学。 宁子还是那么爱，体贴地关心着艾莉丝，艾莉丝只感到寒意，默默地拒绝着她。 而今天，宁子看艾莉丝吃的那么少，主动地走到艾莉丝这边来，挖了一勺鸡肉递到艾莉丝面前，肉香刺激着艾莉丝的鼻子，这香味居然和那天的“排骨”味是如此的相像! 艾莉丝下意识地推开宁子，猛地吐了起来，将刚刚进食的午餐浪费殆尽。 两人的关系也像是宁子掉到地上的饭盒的一样，“哐”的一声遭到了严重冲击。 宁子哭着跑开了，艾莉丝也没有去追，但眼里多少有了丝犹疑。 她在怀疑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因为看到了川上富江的寻人启事，再联系死神的话和诡异的肉，她就认为是宁子为爱疯狂，杀掉了川上富江，并将富江的肉做成了菜，还分给三个人吃。 真的是这样吗？ 她打过那个寻人启事上面的电话，结果却是川上富江这个人已经自己回家去了，根本就没有死！ 后来更是没有任何找到川上富江的尸体的消息，艾莉丝还特意派人私下调查过宁子的家，也没有现异常。 难道这一切都是死神的误导？死神和艾莉丝·林一起来误导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冤枉了宁子？艾莉丝已经彻底糊涂了。 她突然有些感慨，自己怎么连交个朋友都这么曲折，麻烦。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她吸引过来的，而这也正是死神观察她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快 ( 第43章 艾莉丝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死神这样会面。 这个男人轻轻地敲了艾莉丝租住的房子的门,在提箱者开门后直白地宣布：“我是死神,更确切的说，我是死神的主意识。” 隔着两米的距离,艾莉丝能看到提箱者那提着箱子的手抖了一抖，怕是把这个死神当成神经病,打算削了吧！但他那无法记住的面容和没有显示命数的特征却告诉艾莉丝：眼前的人，确实是死神,是之前才和金木研说不能出现在艾莉丝面前的死神。 而由于过于震惊，艾莉丝也没做出任何反应，任由提箱者将死神请了出去谈谈人生。 过了几秒,她有些僵硬地走出门外，恢复那副淡然自若的样子，慢悠悠地告诉自己的保镖——提箱者：“他是我朋友，刚才他开玩笑的。” 保镖没有多问，称职地走到听不到两人谈话的距离守着。 自称死神的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反而直面艾莉丝，往后退了一步。这绝对不该是一个死神的反应。 艾莉丝有些奇怪地往前踏了一步，却现死神又退了一步，好像势要和她保持距离。艾莉丝皱眉：“你在干什么？” “再等一下，现在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太过亲密。”男人用低沉的声音说着轻佻的话语。 “保持距离是吧，死神先生，你说话以不要那么有误导性吗？”艾莉丝面对死神完全没有调笑的心思，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全身的细胞都像是在提醒着她要警惕。 “我说过了，”男人答应了艾莉丝的请求，不再轻佻，陡然出了冷酷的警告。 好像为了补足艾莉丝刚刚后退的一步，他往前轻踏了半步，轻笑了下，将右手的食指竖在唇边，像是窃窃私语，又像是耐心地劝告：“再等一下，站在原地，不要前进，也不要后退。”声音依旧那般低沉，却多了一丝笑意。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虽说如此，艾莉丝的身体却像是被恐惧束缚住了，乖乖地停在原地。她意识到自己对于死神其实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任何人都是这样，然而这毫无办法反而让她有些破罐子破摔。自己既然无能为力，只能由别人宰割，倒免了小心翼翼的必要了。 “好了，你以动了！”男人将右手伸到胸前，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艾莉丝的身体突然像是恢复了一样又能动了，意识到原来这世上真有杀气这种东西，传递给人恐惧，能让人败于无形。她没有动，只是防备地看着死神。 “你来干什么？” “帮你解决烦恼。”死神明明是冷着一张脸说出这句话的，低沉声音中的笑意总让人觉得他在笑，当然在艾莉丝看来就是冷笑和嘲笑了。 “烦恼？”艾莉丝双手抱胸，嘲讽着，“你是指我最近生理期来了这种烦恼吗？” “哦？”死神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盯着艾莉丝看，边模着下巴作思考状，边有些不确定地说，“这个不好办啊，帮你解决是违反生理规律的，不如我推荐你点卫生用品？” “你——”艾莉丝一下子被死神说的卫生用品给镇住了。 而死神还在继续模着下巴，继续说着：“我用过全世界的各种品牌的，感觉大同小异，就是不知道你喜欢哪样的——” “喂！”艾莉丝惊愕地插了一句，却还是没能打断他最后的话：“我个人喜欢棉质的。” 艾莉丝觉得自己脑内有一根弦断掉了，呈目瞪口呆状态：这是梦吗？自己居然听见一个男人说他用过全世界各种品牌的卫生巾？而这个男人还喜欢用棉质的？ “我已经有了。”艾莉丝简单粗暴地打断了男人，“不需要一个男人来给我推荐。总之，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们边走边说吧，你以说服你保镖让他别跟着吗？我不喜欢被人监视着的感觉。”死神走近艾莉丝，凑在她耳边轻吐着气息，轻轻地说着，“虽然你看起来很习惯。” 又来了，这种被压迫着的恐惧感。艾莉丝现死神果真是和一般人不同的，随时能对活人产生那种实质性的威慑，让人下意识的害怕与臣服。 “不行啊，”受这种特性的影响，艾莉丝连说话都萎缩了些，“他是我爸安排的，不能撤走。而且死神不是对喰种没办法么？那带一个提箱者在身边也是很有必要的吧。” 这当然是谎话，也是艾莉丝暂时能想到的拒绝死神的方法。 “哼……”死神轻哼了下，如果不仔细听甚至听不出来。他不再凑到艾莉丝耳边，直起身来，转头看向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的提箱者。 艾莉丝也跟着他的视线看去，然而就是这一瞬间，隔壁楼上突然掉下来一个什么东西，就要砸到提箱者的身上。 提箱者自然是要躲开，他躲开的步伐实在太巧，居然踩到一滩积水上，接着向后倒去，猛地撞上了背后坚实的墙壁，奇怪的是这一下居然让提箱者的胳膊擦伤流血了。 艾莉丝赶忙跑了过去，打算检查提箱者的伤势，却看到这个老实寡言的青年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放心，只是手被墙给擦破了而已。”青年将衣服卷了起来，却现只是那么一下他手臂上的一大块皮都蹭没了。 “艾莉丝，不如我们送他去医院吧。”死神这才慢慢走来，装作关心的样子给了这样一个提议，说着他还指了指墙面上不知被哪家的小孩钉上的细钉子，“一般撞一下墙没什么大事，但是受的伤总是有大有小，这次实在是不怎么走运，不过万幸没撞上那里呢！” 威胁！绝对的威胁！艾莉丝直观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却只能尽快将提箱者送往医院，期间死神还极为殷勤地扶着提箱者走了一段时间。艾莉丝还欺骗提箱者自己会尽快安排其他人保护自己。而这其他人只能是死神，因为死神不允许有人跟着两人。 直到这时候，和艾莉丝一起行走在街上的死神才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来意：“我是来请你和我一起去看一下川上富江。” “为什么？”经过那一下，艾莉丝才真正意识到对方是个死神，随时以安排各种意想不到的意外或者死亡，她是没有胜算的，即使命数还没到，多来几次也差不多了。 “艾莉丝，你还是能预见意外和看见别人的命数吧。”死神的话似乎总有跳跃性，“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喰种的命数……”艾莉丝将喰种的特殊之处告诉了死神。这样说着的她突然想到当初死神说喰种不在死神的掌控范围内，难道这才是真正原因？ “也就是说你还能看到？”死神又用那种像是看着奇珍异兽的眼神看着艾莉丝，“我是已经看不到了。” “诶？” “你一直都不知道你的能力很强大，那是死神的能力，”死神转身和艾莉丝相对而立，低下头正对着艾莉丝的眼睛，“原本只有死神才能窥见死亡的秘密，才能看到人的命数，当然意外是由我安排的，自然不存在预见这种情况。是现在我已经看不到喰种的命数了，你却能看到。所以我来请你帮我看看我看不到命数的另一种生物——川上富江。” “你真的是请吗？”艾莉丝表示怀疑，同时疑惑怎么川上富江会被称为一种生物。 “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去看看，我是不希望用什么恐怖的手段的。”死神似乎在暗示着什么，“而且你最近也在为川上富江的事情烦恼着，不觉得应该去看看吗？” 艾莉丝不再反抗，接受了死神的提议，两人一起搭上了前往川上富江家的列车。 漫长的时间不好用沉默度过，艾莉丝和死神闲聊了起来。 “你不是说不能接近我吗？怎么一说完就变卦，马上出现了？”艾莉丝问了自己最初的疑问。 死神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打哑谜般地回答着：“现在的你像是一个病毒，会感染别的东西，我认为你是危险的，需要保持距离。但是现在，似乎对我的主意识来说，你无法影响到，所以就以接近喽。”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艾莉丝有些郁闷地别开了头，心知自己恐怕得不到什么正经的回答了。 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尴尬。 最后还是艾莉丝打破了沉默：“你说保持距离，不要后退，也不要前进，就是为了验证我这个病毒会不会影响到你？” “是啊！虽然已经基本确定了，但还是需要验证，不是么？而且对我来说，打电话也算是接触的一种，我们已经接触过了，却没有异常，我这才敢来找你这个病毒。”尤其是这种一旦被影响就再也回不来的世界的扭曲之力。死神想到这里，忽然笑了，给了艾莉丝一个建议：“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能说的我都不介意说，虽然我已经没有太多能说的了。” “……”艾莉丝觉得很无力，只能弱弱地问，“那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你用过全世界的所有品牌的……那是什么意思？” 死神愣住了，低头看着艾莉丝，接着轻笑了下：“字面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总感觉风格变了……好吧，我抽风了。 感谢萧妮儿的深水鱼雷和火箭炮※3 ****** ****** ********** ********** ************************** ***************************** ***************************** ***************************** *************************** *********************** ******************* *************** *********** ******* *** *爱你╭╮ ( 第44章 川上富江并不是什么坠入凡间的天使,反而更像是一只妖媚的精怪。她的美不能说是顶级的，魅力却是不否认的。那种美像是侵略性的美，只是一眼就能摄人心魄，让人难以忘却。那种诱惑,那种魅力，就像是一种病态的魔力，能让男人为之倾慕，思之如狂。 这一点，从宁子的前男友身上就有所体现了。 现在更是如此。艾莉丝和死神只是顺着路往川上富江家走去,却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碰上了自己要找的人。 那一瞬间的交错,让艾莉丝，死神和川上富江同时回头。川上富江冲着死神魅惑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转身跟着自己身旁的男友走去。那种自负到极点的眼神就好像确信死神会因为她这一眼而彻底迷上她,她只用继续前行等着这个男人为自己思之如狂。 她眼光确实不错，看上的是死神这种男人。惜，对方是死神，似乎对她的魅力视而不见，连一个看呆了或者痴迷的神情都吝于给他。而艾莉丝则是注意到一道灼热的视线隔着自己和死神，直直地投射向前方。那是一个陌生男人的眼光，他脸上都满是痴迷，似乎认为刚才那惊鸿一瞥是对自己的某种暗示。而艾莉丝的视线让他有些尴尬地跑开了，但那不甘的，满含*的眼神让人觉得他似乎已经认定富江了，绝对不会放手。 “富江真有那么大的魅力吗？”艾莉丝跟着死神在街上看似闲逛，实则紧跟富江地走着。 “也许吧，我没什么感觉。”死神一直盯着川上富江，倒像是个痴汉，惜已经对富江两次的回头毫无反应了，“你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艾莉丝理所当然地反驳着，“我对她刚刚攻略了的那个男人毫无兴趣，对她要攻略的你也毫无兴趣。哪来的醋好吃？只是单纯地问问你们男性的审美观罢了。” “这倒是和审美观没什么关系，她有这个引诱男人的能力。”死神突然移步到艾莉丝的左边，替艾莉丝挡在了人行道外围，“在我看来，单看脸你比她漂亮。” 艾莉丝闻言脸部微红，嘴上却反驳着：“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人真心地说过我漂亮，你审美果然与众不同。” 艾莉丝从小生活在美国，那边的审美和中式的不同，所有人都倾向于哪种开放，性感的美，对艾莉丝这种东方面孔反倒不怎么喜欢。大家都习惯性地夸她聪明能干，偶有夸她容貌的，艾莉丝也能看出那是为了她的背景而说出的恭维话。在容貌方面，艾莉丝其实一直没有什么自信。 是死神却不一样，任何人对他来说都是随时以处死的玩具，其背景完全不具任何讨好或者恐惧的必要，他也就没有说谎的必要。而且不知怎的，艾莉丝看着这个无法记住脸的男人总是觉得对方应该是个极为随性所欲，完全不会撒谎的人。 死神似乎看穿了艾莉丝的想法，竟然安慰般地拍了拍艾莉丝瘦小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别误会，我只是在说明那个川上富江并不是特别漂亮。如果看身材的话……嗯，还是她比较好。”说这话的时候，死神居然若有所思地向艾莉丝脖子以下肚子以上处瞟了一眼。 艾莉丝的脸一下子由红变白，深感自己被耍了，生气地拍开死神的手，却在将要成功的时候被死神反将一军，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相对而立，艾莉丝惊讶的的眼中被高自己约二十公分的死神的脸慢慢占据，那却是一张无法记住的脸。死神眼中也是如此。周围的路人仿佛都成了无关的背景，连嘈杂的声音都像是渐息的风声一样慢慢归为安静。 艾莉丝讨厌和其他人进行肢体上的接触，这会给她不安全感，因此这是第一次她被人突然握住了手，不是握手问候，也不是抓手恳求，而是那种从手腕开始握起将她的手心完全包裹在那只大手中的握法。这只手被死神握在胸前，看起来就像是要抚模他的脸一样。 这种接触面很广的握法意外地让她有种被包容的感觉，有种温暖的感觉，还有种——安全感！ 艾莉丝愣了下，才微动手指。死神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轻轻松开手，再次回到艾莉丝的左边。 末了，遍游各地的死神还感慨着：“你实在不像是在美国长大的人。” “在死神看来，原来在美国长大的就该是那种见面就能滚床单的女人？”艾莉丝不禁嘲讽。她知道美国人很开放，但这不代表美国人就是外国人想象中的那样随便。她见到的美国女士大多只是思想上开放，但对自己反而是最负责的。而且就算美国女人真像是别人想得那样，也不代表她就应该是那样的。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这么文静的女人适合待在中国。”死神似乎以为艾莉丝听不出来他是在说对方保守，“说起来，你好像从来没去过中国，也没有去中国的计划。这是为什么？那应该是你的祖国才对。” “不想去。”这是艾莉丝简单的回答，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神躲闪着。 死神也不喜欢追问，便紧跟着差点跟丢的川上富江，另找了一个话题：“我是请你帮我看看川上富江的，你不会光顾着看美女，忘了这一点吧。” 艾莉丝深吸一口气，表示自己不和小心眼死神计较，再次远远地看着川上富江说：“现在我承认川上富江是另一种你看不清命数的说法了，因为我也看不透她的命数，她的命数看起来像是一个奇怪的符号。” “符号？”死神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突然伸出手来，“在我手上大致地画一下吧，我不介意。” 我介意！但艾莉丝也不是会在这方面纠结的人，便接过对方的手，轻轻地在他的手上画了一个圈。 那柔柔的触感让死神有些痒，微微地动了下手指，“这不是零吗？” 艾莉丝用看傻瓜的眼神白了他一眼，用力地在那个圈的直径方向画了另一个一样的圆圈，最后狠狠地在落指处戳了一下，示意自己已经搞定了。 “这是什么？”死神也是有些茫然。根据艾莉丝的指画，大致以感受到那是一个转了九十度，躺平了的阿拉伯数字8的形状。 “我觉得有点眼熟……”艾莉丝机智地在死神摆出看小学生的鄙视眼神之前说道，“不是像8。不觉得，有点像某个数学符号吗？” “无穷……”死神灵光一闪，终于也想起来了。这个躺平了的八也以是表示无穷大或者无穷小，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是无穷大了吧。 “也就是说她有无限条命，换句话说就是怎么也死不了？”艾莉丝觉得自己抓住了某种真相，但却不怎么敢相信，“这能吗？再怎么她也会老死吧。” “真遗憾，我没那个耐心观察她老死的过程。”死神的话音突然变得冷酷了起来，最后还冷笑了下。 就在这时，街口突然冲出了一辆货车，将周围撞到乱七八糟，更是险险地躲过好几个人，最后还是将一个人撞飞，街边的水泥墙上。而那唯一一个死亡的人就是川上富江，明明她的男友十分痴情地在车撞来的瞬间就准备推开她，却阴差阳错地让川上富江反被突然转弯的货车撞到了！男友险险地擦过货车，一点伤都没有受。 艾莉丝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死神，眼神慢慢地变得黯淡起来。 惊讶个什么呢？这就是死神。只是一个念头，就能置人于死地。 “真遗憾，我没那个耐心观察她老死的过程。”仅仅因为这个理由，那个川上富江就这么死了。艾莉丝没那么多同情心去怜那个人，她只是突然想到：什么时候，会轮到她呢？ 真遗憾，艾莉丝·威尔已经没有观察的价值了。什么时候，死神会突然说出这句话，然后突然地夺走她的生命呢？那时候，就算她有再多条命又如何？死神一样以给她安排无数次的意外。 就连川上富江这种死神亲口说掌控不了的生物都被他突然弄成这样了，她艾莉丝又能如何？所有生物，在死神面前均为蝼蚁。 “现在她的命数怎么样了？”死神像是谈论天气一样淡然地问道，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艾莉丝总觉得这句话冷冷的，让她打从心底寒。 “死神，我要和你做个交易。”艾莉丝视死如归地看着死神，“我没办法左右你，所以这只能是口头上的交易，并且完全凭你的人品来保证。”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什么保证，什么交易都给不了你，一切要等待你的观察结果。”死神与艾莉丝正面交锋，冷冷地看着她，语气冷冽。 “那我就不告诉你了！”艾莉丝这次终于抗住了死神突然爆的那种让人恐惧的感觉，直直地挺立在死神身前，固执地说着，“除非你能保证以后保证我的安全，否则我绝不合作！”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也只能相信自己感觉。她的一切行为的成功与否都建立在一点上：她认为死神是不会撒谎的。不然对方完全以在刚才哄骗她，然后无情地背弃承诺。 死神看着虽然一脸毅然决然，但眼中隐含狡黠的艾莉丝，有些苦恼，但更多的是越来越浓烈的兴趣。 “好吧，我答应你，除了老去，你绝对不会有别的死亡方式。”明明很是欣赏的他故意露出嫌恶的表情，“快点告诉我，川上富江的命数。” “她的命数没有归为零，还是原来的样子。” “所以？” “我认为她没有死。” 艾莉丝不禁有些奇怪，人死没死不是死神最清楚吗？也许这正是死神所说的超出他掌控的生物的特异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慢热了，下章还是节奏快点吧。 今天是我到湖南实习的第一天，暂时还没什么事，不过还是搞到现在才有时间更新。还好赶在零点前更新~ 第49章 宁子的手术算是完全被毁了。 也亏得这一异变,原本要被死神处理掉的那几个护士都惊吓过度，被院方批假了。手术再次延迟。而转院明显不行，安排上需要时间，宁子等不起。 最严重的是媒体影响，当天的惨烈画面被好事者上传到了网上，网民们疯传，媒体也大肆报道。怎么也压不住。整个医院的流量都少了些。 由于死了人警方也介入了,这是唯一值得安慰的：死神使用自己局长的职权将富江那零散的尸体处理掉了，其中有少部分留在了他的实验室。 尤其是富江的长相在网上曝光之后,有不少网友都表示自己见过这个人。 而这些人都身处不同的地区,他们口中的富江都有着不同的身份。 一开始大家还以开玩笑的心态谈论着，但随着不少人的真实爆料，大家都开始意识到：富江是真实存在着。那样一张脸孔，那样同样的性格的人分布在日本各地。 如果是一两个那还以说是亲戚长相相似，但同时有这么多的同龄的长着同一张脸的人存在，还是怎么想怎么异常，无论如何都无法不让人在意。话题再一次被炒起来。 宁子这个事件中人物反而被忽略了。所有人都关注着那诡异的女子，她神奇的魅力让所有人神往，甚至还有人成立了富江崇拜协会。连宁子班里的人也开始关注这些超过了宁子的病情，甚至还有没眼色加好事的人在特意探望宁子的时候追问那天的事情。 不过这种情况在艾莉丝十分不客气地将宁子安排到别的地方后停止了。这个别的地方，正是海曼·威尔的家里。为了方便办公，威尔将家安排在了威尔公司附近，这里的禁止进入的性质让宁子终于重获宁静。她也终于知道原来在班里一直很低调的艾莉丝居然就是威尔富豪的千金，还是那场生化危机的拯救者。 两人的相处模式一下子变了，宁子开始在艾莉丝面前拘谨起来。 艾莉丝并没有多说什么，不管这件事的结果如何，她已经决定和宁子保持距离了，这是理性而又不改变的做法，所以宁子现在对她的态度根本无所谓。她只是出于少有的同班或者说短暂的朋友情谊而帮她至此。 接下来，只要安排好自家的医生和死神联合进行手术就行了。 最初就应该这么办的啊！不然哪来这么多事。艾莉丝有时候会在心里感慨下，同时为死神的变态而恶寒：那个已经解剖了不少富江的人简直像是此不疲，非要插手宁子的手术，说是一定要第一个看到宁子肚子里的“孩子”出来的样子。 这种话，简直就像是即将成为人父的人说的话的啊！ 艾莉丝莫名地不爽起来，关闭了刚刚浏览了很久关于这次事件的网页，同时起身准备去看望宁子。 这几天她一直都没怎么去看宁子，就是为了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让她想清楚一切，然后在今天将一切告诉她。 艾莉丝总觉得宁子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而这和那件炒得沸沸扬扬的事故有关，和那个消失了的“富江”有关。 开门时，她看到女医生模样的死神正和宁子相谈甚欢。 不得不说，虽然之前的接触让艾莉丝感觉死神是个很奇怪，不理喻的人，而且不怎么会看人脸色，不怎么通人情世故，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死神，但现在的他，不，或许应该说“她”，着实是个好医生。 她不止能和威尔家专用的高水平医生聊上天，共同探讨一些医学话题，还能随时将一个医务人员的素质和习惯表现得淋漓尽致。在宁子面前，她更是一个体贴，懂得病人需求，知道怎么安抚病患的温柔女医生。这是极为难得的。前几天的那场重大事故给宁子留下了怕的心理阴影，与之有关的人更是让她容易回想起那血淋淋的场景，除了死神这个见惯各种死法的人，其他人恐怕都是好几天都没能好好吃顿饭。 最初的时候，宁子看到死神连笑都笑不出来，现在，两人已经能畅快地相谈了，实在是让人不得不给死神点个赞。 轻微的敲门声惊动了两人。 宁子看着从阳光中走来的艾莉丝笑了起来，兴奋地打了个招呼，却现对方脸上沉重的表情就和几天前要求自己说出一切时的表情一样。那时候艾莉丝说等她几天，甚至不惜以不进行手术来威胁。而现在，怕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她的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一旁的死神见状冲艾莉丝比了个中指，但脸上的笑意怎么都不像是责怪。 艾莉丝悟了：眼前的人演的太认真以至于自己忘了他是冷酷无情的死神吗？比起自己，恐怕死神更想知道宁子隐瞒的是什么吧。 艾莉丝慢慢地走了过来，最后坐到宁子床边的椅子上。 这个视角让她以清楚地看到宁子那已经明显隆起，但比起怀孕的大肚子还要小不少的肚子，这让她的心稍微柔软了些，不再那么冷酷。 “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两人着实陷入了无话说的境地。 死神意识到眼下的尴尬气氛，两手一摊，温柔地拍拍宁子的肩膀，然后悄悄地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凑在艾莉丝耳边说了一句：“做好听假话的准备吧，你的朋友比表面上要有趣。” “他死了吗？”宁子突然打开了一直放在桌子上没有关闭的笔记本电脑，转向艾莉丝这边，指着那张骇人的图片询问着，“我记得你好像是说要找他。” 那张图片是被网上的某个不知名的高手上传的，正是宁子男友的尸体的照片，尤其是照片正中间的那个富江的头真是照的惨烈无比。大家都惊奇地浏览观看那个富江的脑袋，只有宁子通过那照片的一角看到了自己男友的照片。 “死了，因为胃里长了和你胃里一样的东西而死了。你伤心吗？” 即使他这样对你？ 艾莉丝对于那个男友的死没有半分怜，谈论起来也有些冷冰冰的。 “不知道，但我……大概以告诉你杀他的凶手，还有——杀富江的凶手。”宁子突然笑着抬头，眼睛也因为被笑容挤成了两条缝。 艾莉丝看着这样灿烂的笑颜，怎么都觉得这像是在掩盖自己的泪水。这样强颜欢笑的宁子讲起了这段时间的经历。 一切都是从那聚餐开始的。 其实那天宁子原本是打算和男友一起进餐的，为了庆祝两人又在一起。也以说是男友的赔罪宴。 宁子过于爱男友，而男友却未必有多爱她。所以她像是拼命维系这手中的一滴水一样，小心翼翼，不敢做任何过激的事，不敢有一丝怠慢。男友的出轨让她备受打击，却又隐隐觉得这是早已预料到的事。 瞧，她是多么平庸的一个女孩子。脸长得很一般，那打小就有的婴儿肥让人生不起一点清秀的感觉，纵使有人觉得那样很爱，宁子和男友却都不那么觉得。身材呢？那像是没育般的身材只能让她更加自卑。比起帅气的男友，她更像是一只丑小鸭。只是等不到她变成白天鹅，男友就找到了各方面都远超她的富江了。 所以她其实真的……不恨男友。对于男友突然的回心转意，她有的只是爱恋，只是高兴，只是感激。宁子也不想追究男友是怎么和富江分手的，也不想责怪男友。在这场关系中，她一直是弱势，卑微的那一个。两人很快复合也是因为如此。 那天秋惠本是想去宁子家玩，交流下已经有些生疏的感情。 但宁子支支吾吾的样子让她猜到了什么，进而问出了当天的计划。于是最终变成了三人一起回家吃那顿肉。 “那锅肉其实是人肉。”宁子无奈地一笑，“他给我那些的时候我真的看不出来，也不知道他是在怎么处理的，我当时还催着你们吃，甚至因此生气了，真的是很抱歉。” “那你现在怎么知道了？”艾莉丝有些怀疑，她至今还记得当初宁子一直没吃肉，简直就像是事先知道那是人肉一样。 “作为主人，我当时是想让客人多吃点，我最后吃。你走后，我吃第一块的时候，秋惠拦住了我，私下告诉我那是人肉。”宁子关上了电脑，将手交叠着放在电脑上，头沉沉地低下，就像是在忏悔，“我当时真的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能是看你们两个都这么不看好他，还说他送的是人肉。我就很生气。” “你生气……然后怎么了？”艾莉丝咽了咽口水，意识到接下来会有让人无法接受的事生。 “我问她凭什么说是人肉，很生气地质问的那种，我还——” “气愤地吃了一块肉！” 宁子说到这里居然有些泣不成声的趋势。 后面的情形艾莉丝已经能想象的到了。 “然后她说她是喰种，所以那天后她就消失了？”艾莉丝总算知道了一切的原因。 “你知道？”宁子惊讶地抬头，但马上了然地继续说了起来，“当时我好像说了很过分的话，总之秋惠就这么消失了。我连找都不敢去找。如果说有什么人会帮我的话，那也只有秋惠了。因为她是仅仅为了不让我吃人肉就能暴露身份的喰种啊……我已经知道我肚子里面长的那个东西就是富江了，这还真是报应啊。如果没有手术，我也会那样凄惨地死去吧。” 此时的宁子已经满面泪痕，艾莉丝也沉默了。 良久，想到了金木研的艾莉丝突然问了一句：“如果你最初就知道秋惠是喰种，你还会和她当朋友吗？” “不能的。因为，我是食物啊！” 宁子拼命地睁开眼睛看着艾莉丝，就像是要取得艾莉丝的认同。 艾莉丝却只是别开了脸，不再言语。 终于聊完的她打开门就碰到了在走廊上站着的死神。 她无聊地靠在墙上，将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艾莉丝走到他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将交谈的结果告诉了她。 “那天的灯是我熄灭的。”死神并未表评论，只是突然说起了这件事。 “我猜到了。”能够瞬间造成如此大范围的断电的也只有死神。 “那天其他的死神看到了你和医院外富江一起来的场景。当时手术室里的富江要杀宁子，我就让灯灭了，恰好那个时候跟着你富江也出手了，后来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我想那个人应该是秋惠。那么问题来了。” “秋惠怎么会知道宁子的情况，宁子又怎么会在知道富江的肉的恐怖之处后认为秋惠还活着？”艾莉丝顺着死神的话说了下去。 “还有另一个问题。”死神突然将右手食指伸到艾莉丝面前，比了一个一，“就是时间的问题。明明都是同一餐吃的肉，为什么宁子还活着，肚子里的富江还没怎么成长，她男友体内的富江却早就长出了一个完整的头，连他的身体都吃了个干净。所以我说你的那位朋友比表面上看上去的要有趣啊！” “当然，也能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吧。”死神看着艾莉丝犹疑不定的神情，突然又对自己的说法予以否定，成功地看到艾莉丝舒了一口气，略微放下心来的样子。 “算了，反正这次的事结束后我也不打算和她有什么来往了。马上进行手术吧！” 艾莉丝已经不想掺和这些麻烦的事了。 ( 第50章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艾莉丝也很好地践行了自己的决定，连那个从宁子体内取出来的小版富江都没去看。倒是死神这个对富江颇有兴趣的人居然没有逗留太久,反而直接找到了艾莉丝,申请离开这里。 “不如你送送我吧。” 艾莉丝正想说慢走不送时，身穿一身白大褂的女医生毫不客气地建议,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像是狐狸或者是蛇的眼神。所以艾莉丝以一个礼貌的借口委婉地拒绝了,还体贴地给死神叫来了一个司机。当然如果死神硬要艾莉丝亲自送送，她也不会那么固执。 自己其实是个能屈能伸，没有多少原则的人,艾莉丝早就给自己下了这样一个定义。 “真遗憾，我还以为你会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多问问你朋友的病情的。你是太放心,还是太不放在心上？”死神双手插进荷包,饶有兴趣地看着艾莉丝，那眼神看起来像是想要将这个人连肉带骨头解剖个干净。 艾莉丝一阵恶寒，有些畏缩地呵呵一笑：“反正都没事了，我也就不打扰医生你了，医院还等着您呢。” 死神嘴上的笑意消失了。她像是不死心一样，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没兴趣知道？” 艾莉丝叹了口气：“你这么说，难道她会有什么事吗？死神，你应该知道的，帮宁子到这种地步我已经仁至义尽，而我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变，所以我既然说了不再管她就不会对这些事有任何兴趣，你不用这样试探，扰乱我。用句中文来说，你实在是——闲的蛋疼！” “好吧，那你不要后悔哟。”死神摆摆手，终于上了车，正要关门的时候又加上了一句电视中反派装逼必用句，“哦，对了，先和你打个招呼，我们马上就会再见面的。” 艾莉丝得让死神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赶紧滚蛋，也就憋着一脸灿烂的笑容目送她离去，敬业地直到车子消失在视野中才转身走回建筑物内。 而这时，她现自己有两条未读短信：由于装的太认真她都没有听到短信的声音。 第一条短信是死神用现在的号码来的，内容很是欠扁：“别笑了，瘆的慌。” 第二条短信也是死神的，内容则是让艾莉丝心惊：“中文说得不错，你果然对中国很感兴趣啊！” 这条短信只是死神由衷的赞叹，但却让艾莉丝感到了困扰，并不是因为这条短信的是死神，而是因为中国这个地点让死神注意到了。其实一开始死神就没放过这个疑点吧。只不过那时候艾莉丝回避了关于“为什么不去自己的祖国——中国看看的”这个问题的回答。 如果真要回答的话，只有一个原因：能的话尽量不要出国，而且绝对不能去中国！ 这是艾莉丝·林至今为止唯一一次和她交谈时说的话。那次，她刚起了要去中国看看，兴许还能找到亲生父母的亲戚的念头，艾莉丝·林就像是一个安装在她脑内的雷达一样扫描到了这一点，接着她就接到了艾莉丝·林的电话。 满以为对方要说出什么死亡预言的艾莉丝却迟迟没有听到那边的声音。 “hello？”艾莉丝继前几次的失败后再次尝试和这个鬼魅一般的来电沟通。 “艾莉丝。”第一次，那边的声音带上了情绪，就像是叹息或者是劝告，“如果以的话，尽量不要出国。当然出国也不是太大的问题。但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照做，我只说一次，请你，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去中国！哪里都以，就是不要去那里，否则……”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爱操心的母亲在规劝子女，只是说到否则时她停下来了，像是在酝酿，停了几秒后，她却挂断了电话。艾莉丝自然没有办法打过去，等后来再接到艾莉丝·林的电话时，她却怎么也听不到那人性化的声音，也无法问对方什么了。 因为这个原因，她即使对中国再有兴趣也不会去了，也因为这次通话，她一直认为电话那头一定是类似鬼魅一样有自我意识的东西，认为对方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帮自己的。 现在，艾莉丝·林的话语得到了验证。艾莉丝出国的下场就是世界混乱，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突然出现，并且神奇而迅速地被这个世界，被这个世界的人们所接受。而这还“不是太大的问题”，那如果去中国，迎来的那个“否则”又是什么呢？ 世界毁灭？ 艾莉丝不禁笑了，不再去想这件事，转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陪里莲打游戏。这段时间她一直被各种突状况困扰着，终于有时间来陪陪自己的家人，其他的烦心事自然是要统统格式化。 两人一直奋战到午夜才结束，各自高兴地带着明日野餐的计划进入梦乡。 计划中自然没有忙的连个脸都没时间露的威尔，只有艾莉丝和里莲两人。 “你真的不打算带同学去吗？现在去请还来得及。”艾莉丝看着孤零零的里莲，觉得有些不妥。 “你自己还不是没带同学？放心啦，我和同学相处的很好，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这样下去，不知道以后有没有男朋友啊！”里莲故作老成地抱怨，试图转移艾莉丝的注意力。 “你管的太宽了……”艾莉丝利用身高优势在里莲头上拍了好几下，最后还捏了下自家弟弟手感良好的右耳。她喜欢这个感觉，里莲终于不再和以前一样像个瓷女圭女圭一般的感觉。 以前，她碰他的时候都得小心些，唯恐让他“丢命”，那时候是怎么也想不到两人还能像这样做野餐这种危险的事。 但里莲的话也成功勾起了她的小心思。仔细想来，好像除了宁子，艾莉丝在班内也没展出特别的友谊，在经营友谊这一点上她确实是很迟钝，很不主动，而且也不会去费尽心思维系。毕竟对艾莉丝来说，除了命，家庭等少数几样东西外，其他的都属于无关紧要的东西的类别。 连宁子现在也已经被她划入了不再来往的麻烦人物类别，所以最终这顿野餐就只有她和里莲两个人，哦，外加两个提箱者保镖。看着那在阳光下闪耀着锐利的光的箱子，艾莉丝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金木研。 她很喜欢这个人，也许加上他会很愉快？ 这样想着，艾莉丝便点开了手机的通讯录。正要按下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始环顾四周。 “就在这里吧，我们先把东西摆好。”艾莉丝选定了一棵树下的位置，“我去买点别的东西，里莲你就在这里等等。呃……还是多走动走动吧，难得出来一趟。” “多走动走动哦！”艾莉丝在走的时候又重复了一遍，让里莲有些模不着头脑。 “那么……”里莲转身仰视自己身后的保镖，疑惑地提议，“就走动走动？” 保镖看着里莲那茫然的表情和纯真的眼睛，“扑哧”一声笑了。他一直觉得里莲和艾莉丝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单纯得爱，一个永远让人猜不透。既然那个人反常地将一句话说了两遍，那便将其视为命令而行动吧，他绝不认为艾莉丝会单纯地不带任何目的地做这种多余的事。 那个人的生活单调得怕，几乎没有什么时候是放空自己的脑袋不带任何目的去做的，保镖从那个人的身上没看到一点点孩子的玩心。 而另一边的艾莉丝对保镖的跟随习以为常，一遍购置着各种饮料，小点心，一边将那些东西尽数抱在怀里，拎在手上。 保镖有些看不过去，试图帮艾莉丝解决这些重物，不然实在是对不起威尔公司的高额工资。 “不用，你只要提好你的昆克就行了。”艾莉丝推开了保镖准备接过东西的手。 保镖愣住了，但马上反应过来，针锋相对地回了一句：“我的实力还是能让我拎几袋东西的，相信我，我比您更爱惜生命。” “你现在居然还会回嘴了？”艾莉丝说着，将一部分饮料递给了保镖，倒是一点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两人终于回到原处时，跟着艾莉丝的保镖突然现周围少了一些人，不是那种经过的游客，而是一开始就摆好了东西同样准备野餐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注意到。 艾莉丝也注意到了这点，悄悄地笑了：终于清静了。 直到这时她才拨打了金木研的号码邀请他来聚餐。 保镖是没办法甩掉的，但金木研又是喰种，不管怎样，让喰种看到他和提箱者待在一处野餐终归是不好的，所以，艾莉丝只能清场了。有点脑子的喰种都不会在大庭广众，并且有着提箱者四处走动的地方安心地待着吧。而且，她也不是太能接受周围有危险因素的存在。 只是这里仍然还有些奇怪的家伙啊！ 艾莉丝突然想到了死神走时的话语，再次给了那个人同样的评价——真是闲的蛋疼！ 万万没想到，金木研这个文静老实的男孩居然还带了个女孩子过来。好吧，金木研很有礼貌地提前询问了，艾莉丝等人也应允了，应该艾莉丝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女孩子的脸。 金木研居然带了个富江来！ 且不论他到底是怎么拐来的这么一个漂亮妹子，光是这几天铺天盖地的新闻和网路上的传说，他就应该知道富江了吧，怎么还敢和这种怪物扯上关系？现在居然能顶着周围人猎奇的目光往这边走来的他，也算是够有勇气了。 艾莉丝觉得自己之前为了他驱散周围的喰种的行动实在是多余，看着两人的眼神也就有些不善。 “那个，这位是我朋友——川上富江。”金木研一手摊开介绍起富江，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地圈起搭住下巴。 双方又是免不了一阵介绍，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不谈论有关富江的传闻，富江本人也不怎么多言，只是时不时地多看艾莉丝一眼。 艾莉丝有些纳闷：不至于吧，怎么这个富江也针对我了？还是死神的魅力当真这么大让分裂出来的富江都这样。 艾莉丝忍不住看了看在另一棵树下吃饭的死神，对方迅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冲艾莉丝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哟，果然又见面了。”他的表情像是在这么说。 艾莉丝也来劲了，微微将目光偏移到富江那边，看起来像是斜瞥着眼说：“看，你的祸水来了。” “哪里哪里，你身边是跟着一堆男人，比我有能耐。”死神将目光暧昧从最大的保镖扫到了最小的里莲，露出了鄙视的眼神，像是在说，“啧啧，老少通杀啊。” 艾莉丝拿着饼干的手突然一抖，就那么弄碎了饼干。 她不再进行眼神攻击，只是回以一个极为灿烂，灿烂到瘆人的笑容，成功看到对方那一脸见鬼的表情。 “姐？”里莲突然拉拉艾莉丝的袖子，“你好诡异……” 这孩子……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艾莉丝郁闷地按了按里莲的头，敏感地捕捉到了隔壁树下的笑声。 那个变态！有必要四个死神凑一张布上吃饭的吗？简直爱精神分裂爱到深沉。 两“桌”的眼神下的交战一直时不时地进行着。 里莲很快和金木研聊开了，简直是难舍难分。至于富江，能是看出来艾莉丝不喜欢她，里莲也就仅给予礼貌上的关注，另外两个保镖更是像木头人一样尽职地站着，只有里莲等人偶尔请他们坐下来吃点东西。 “艾莉丝小姐认识那边的人吗？”一直沉默寡言的富江居然开口了。 艾莉丝很想不理会，但其他人也有了同样的疑惑，里莲更是贴心地提议：“不如我们请他们过来吧。” 好孩子里莲一眼就看出附近那“桌”食物出奇得少，刚刚开始就没剩多少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来野餐的，明明是四个人，却只带了一人的份量，而且四人之间也一直没有说过什么话，除了最开始那诡异的同时出的笑声，现在想来简直像是中了邪一样。 果然很怕，还是不要了吧！里莲正准备说什么时，却看到艾莉丝已经无法挽回地走向那边了。 “不介意的话，”艾莉丝阴着一张脸，表情简直像是讨债，“来我们这边吧。” “好。” 还真是毫不客气。艾莉丝月复诽，但一想到这个人似乎从来没对自己客气过就有些郁闷了。 “不过我还是去买点吃的过来吧，不然一个人吃四个人的份量实在是不好意思。”靠着树的那个一直和艾莉丝万眼神攻击的死神居然模模头，故作腼腆的样子。 “呵呵，你也知道是一个人啊……” “哎呀，这边不常来，都不知道去哪儿买，麻烦你带下路吧！”死神再一次将毫不客气表现得淋漓尽致，那张灿烂而又隐藏恶意的笑脸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揣度此人的下限到底消失到哪个次元了。 ( 第51章 这是第二次了,死神和自己一起逛街,只是这一次保镖没有被死神撵走,只是被死神以防止其偷听为由塞了一对耳塞。 关于这一点，保镖有过反对,但艾莉丝配合着死神给了保镖两个选择：一个是近距离跟着但是要带耳塞,一个是远距离跟着。理由是希望和死神单独说会儿话，有人听着不习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保镖选了别扭的后者，他的耳塞则是由随身带着一副耳塞的死神提供…… 艾莉丝已经无力吐槽脑回路异于常人的死神了。 “说吧，有什么事？”艾莉丝心想死神特意提出这些要求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单独和自己说，不然她也不会这么配合。 “恩？”死神一脸糊涂样，“没事啊。真的只是想和你一起来买买东西。上次弄伤了你的保镖很抱歉,所以这次带了耳塞,仅此而已。” “……”艾莉丝一时无言，有种转身就回去让死神单独去买东西的冲动。他不是有四个身体嘛？剩下三个也别闲着，说到底为什么自己要跟来啊！ 这是死神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不重的力道却能让她感受到男人手部的重量，有点沉，握得也有点紧。艾莉丝突然有些心慌，反射式地动了下手指，试图逃月兑死神的桎梏。然而这时死神却加重了力道，让艾莉丝的手无法摆月兑，却又保持力度在不痛的范围内。 这是体贴？不，恐怕是怕保镖动手吧，毕竟这次他一直都不怎么想惊动其他人的样子。艾莉丝迅速找了个理由，却还是没能抑制住微红的脸，有些急躁地催促死神放手。 “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死神突然这样说，同时放开了手。 艾莉丝却不是那么高兴，她愣在了原地，连手都忘了收到身侧。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就像是嘈杂的电视突然断电了，整个空间陡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也许周围有人在说话，在购物，在走路，但在艾莉丝耳中，这一切都是无声的，她什么都听不到，只听到了死神那用严肃口吻出来的突兀的话。 他说，我真的很讨厌你。就算前面有一个“有时候”的前提条件，艾莉丝还是觉得很——震惊。 这种话她很早以前听过，在最初的医院里，在被排挤的孤儿院里，那些人带着厌恶的目光说着厌恶她的话。当时的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是后来她成为了威尔的养女，没人再敢说她的坏话。 太久没听“我讨厌你”这种话，她居然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还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要难以置信呢？死神有什么理由不讨厌一个这么不合作，迟迟不死，还带来各种麻烦的人？她是从何时开始觉得死神就算言语上很恶劣，但其实并没有恶意的？她是从何时开始不觉得死神是个威胁，甚至还不将其当成一回事的？ “为什么？”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后，艾莉丝就觉得自己很愚蠢。而这时周围的声音仿佛又回来了，有些嘈杂，但还是能听到死神的声音。 “你太功利了，你总是将有没有用，有没有必要作为你的行动准则。因为我不是有事要说，所以你就想走，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待，你的每一秒都是为了目的。不是吗？”死神叹了一口气，继续说着，“我真的很后悔那天答应你决不让你以老死以外的方式死去。这样一来我就成了不需要担忧的部分，或者更直白点，我成了没必要花心思的部分。是这样的吧，艾莉丝·威尔。我讨厌的只是这一点而已。” “就像你的那位朋友宁子，因为她很麻烦，是花心思的部分，所以你就完全放任她，不再管她了，虽说你并没有义务一直关注着她，但现在的你似乎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了。你有时候真的绝情得怕。” 艾莉丝一下子被他给出的理由反驳得说不出话来。她该怎么说？不是这样的，你想多了？不能。以前能有点模糊没有意识到，但等到死神真的提出来的时候，她才现原来自己居然如此大胆，一直在忽视死神。 她想起了那天死神第一次捏住自己的下巴，那时候他依旧控制着力度，只是眼神像是要杀人。 那时候，他真的生气了吧。“知道我不是那么高深莫测的存在，你就放心了吗？” 那时的自己，确实如他所说放心了吧！因为死神的承诺，因为死神本质上其实并不是那么怕那么高深莫测，也是由普通人变来的，这些，都让艾莉丝将之从关注列表里面移了出去。 她从那时候开始就在忽视死神了！她居然在无意中做了如此危险的事！终于想通了这一切的艾莉丝一阵后怕。死神和她不同，他一直直观地感受着自己的忽视甚至是无视产生的厌烦，却还总是出现在自己身边。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这么在意这种事？”艾莉丝想说对不起，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生存模式，注意一切危险，然后拼命排除威胁，保全自己。自己如此放心其实隐约是有些相信死神的承诺，相信他不会突然让自己死去。而且自己对死神的畏惧真的如此重要吗？ 她不会妨碍死神，从死神的态度看来也和死神没有太大利益冲突。这样就够了，死神完全没必要一直出现在自己眼前，也没必要如此在意自己对他的态度。因为这对他来说，应该是完全无关紧要的。所以她坦然直视着死神越来越阴沉的目光。 最后死神居然一脸释然地摊了摊手，无谓地说道：“我就知道，果然这才是你嘛。你走吧，我去买就好了。” 情商为负，只为生存而生活，靠逻辑来思考一切的女人啊……死神在心里叹息了声，接着独自转身离开。 艾莉丝怔住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是真的要留死神一个人去买东西。 身旁的仍然带着耳塞的保镖奇怪地看着两人，摘下耳塞问清了刚才的事后，他冷静地询问艾莉丝的意见，是走，还是留？ 艾莉丝无法理解死神的想法，心里却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是要追上去吗？以什么理由？为什么要追上去？有什么必要吗？ “您就这么扔下您的朋友一个人去买东西不好吧。”保镖看着迟迟不开窍的艾莉丝，忍不住出言提醒。 朋友？艾莉丝惊异于保镖的定义。 她现了症结所在。一直以来她都以活着为目的，连走在校园里都会注意着周围人的命数，像个小偷一样伺机借命。在这种情况下，死神就是她的敌人，她一直都将死神定位在这个位置，即使他已经给了那个承诺，即使他不知不觉中已经帮了自己那么多…… 所以，死神算是朋友？自己不该忽视朋友？至少不该忽视已经帮了自己这么多的人！ 她现自己的思维陷入了一个怪圈，做什么事都要衡量有没有用，为什么做，有没有必要……所以她才没有朋友，因为她太功利了，太自我了！连和宁子交朋友都只是因为觉得自己一直这样孤身一人不好。 那能是唯一一次她以情绪化的目的为由而做的事吧，是这样她还是失败了，因为目的一达成——宁子将她当成了朋友，她就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了，只能留给宁子心寒的结果。她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功利至极的人。 这样的人，死神还如此忍受，还一直默默地帮助她…… 图什么啊？艾莉丝真的不理解，却不再犹豫，终于迈开步子，准备追上死神。 是她突然现居然找不到死神的人了。 她想要呼喊死神的名字，却现自己并不知道死神的名字，连他现在用的身体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一下子慌乱了起来，试图从人群中捕捉死神的身影。 街上这么多人，没有命数的死神居然有好几个。她惊讶地现自己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的主意识。她原本就无法对死神的脸产生印象，今天居然连他的着装都没注意……她现自己居然无比害怕就这么丢了死神，她突然有些害怕死神真的生气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错了！ 她也只能紧急地拍上了最近的一个死神的肩膀。 对方吓了一跳，惊愕地转过身来。 “你是死神吗？”艾莉丝也不顾保镖还在场了，直接问了出口，此时的她莫名地很着急，很想赶快找到刚刚离去的人，“主意识在哪里！” “你糊涂了？”死神故作生气的样子，用食指点点艾莉丝的额头正中，“我走了还没有几分钟吧，你就把我给忘了。果真绝情得过分啊！你说是不是？你看人家保镖都比你有爱。” 保镖并不清楚两人对话的真意，只是既然提到自己便幽幽地回答了一句：“非常抱歉，我也不记得你。”嘴角的笑意即使是那张故作冷酷的脸也掩饰不住了。 死神撇了撇嘴，不和保镖计较，但却报复性地学艾莉丝那样问了同一个问题：“说吧，有什么事？” 艾莉丝被他小孩子气的行为弄得有些无奈，只好郑重地问他：“如果我说我是来道歉的，你要怎样才以原谅我？” 死神面部僵硬了：“你能更没诚意一点吗？” “明显以。”艾莉丝毫不客气地回答，“所以你赶快提要求吧，过期不候。” “那我就不为难你了，我要当你的保镖，当然捆绑服务就是把他给退了！”死神指着刚刚不合作的保镖，有些轻佻和挑衅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小气的男人……保镖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感慨。艾莉丝则认为自己能得知了艾里斯克和克莱尔当初被死神穷追猛打的真正原因了。 作者有话要说：请拍死我吧……感情互动神马的，艾莉丝表示搞不起来。咳咳 ( 第52章 为了满足死神的那个要求,艾莉丝让保镖保持距离,继续和死神一起逛着街。 慢慢地,她现死神的心思完全用在别的地方…… 几次转弯后，保镖就彻底没了踪影，还着急地给艾莉丝打了电话，电话刚接没说几句就听到那边传来沙沙的声音,然后就什么也听不到了。这连续的巧合让艾莉丝想到了自己身旁正笑的一脸灿烂的死神。 “呃……我只是帮他换换他那台用了好些年还懒得换的老机子。”面对艾莉丝质问的眼神，死神坦白，“大不了你给他报销一下，换个新手机。里面的卡是没坏的,不会造成多大影响。” 艾莉丝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你真是神通广大,有这么讨厌让保镖跟着吗？还是你们男人都不喜欢让人跟着？” 艾莉丝想起了自家的父亲和里莲,这两人都一直有保镖跟随,而且都看起来不怎么喜欢这一点。虽说家里人对保镖都不错，威尔更是对那些跟了自己很久的保镖有些许信任感，但那种不怎么放松的感觉还是很明显的。反而是艾莉丝比较适应保镖，这是保护自己必须的。 “不，我只是喜欢和你，我们两个人一起而已。”死神说着还顺手将艾莉丝牵到了路边。手心的温度和暧昧的话语让艾莉丝有些无措。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却现死神将其握得更紧了。 “干什么？”艾莉丝默默地放任对方牵着自己的手缓缓踱向前方。手心和被骤冷的气流吹凉了一下的心好似都突然变得暖和了，她竟然有些不希望对方放开。 反正死神要干什么她也是阻止不了的吧，这个人神通广大到以随时控制保镖手机的好坏，还能控制街道上的情况让保镖和自己走散。艾莉丝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如果不是死神并不想杀她，她是有多少条命都不够用的。这样一想，她这段时间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就像是一切都有什么替自己挡着，暂时不用担心安危的感觉。 既然他不是敌人，是帮自己的朋友，那么稍微依赖下也是以的吧。艾莉丝的手终于和心一起放松了。 死神明显感到她的手不再僵硬和冰冷，反而像是软软的小动物，握起来各种柔软和温暖，让人忍不住握得更紧一些，当然他还是注意着保持力度。 “没什么，手有点冷，不介意的话我就一直牵着好了。”死神看着艾莉丝微红的脸颊，正准备说的暧昧的话一下子被吞到了肚子里。 虽然很想看看艾莉丝更加窘迫的样子，但太过了这家伙会生气的。这样就好了，这样的距离就好了。他心满意足地想着，手略微松了松，就好像很放心这只手不会再逃开。 艾莉丝也感觉到了这些，手松动的时候她甚至有些莫名的失落，而下意识地抓紧了那只手。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矜持的事情后，艾莉丝的脸都红透了，有些慌张地抬起头，却现死神也是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的脸，这下子艾莉丝的耳朵也红了。 “噗！”死神一点面子也不给地笑了，还故意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你还真是厉害，一边抓着别人的手不放，一边又脸红了。” “你——”恼羞成怒，这虽然有些过了，但却以用来形容艾莉丝现在的状态。她报复性地用最近刚刚养起来的长指甲掐了掐死神的手，成功换来死神的尖叫和手上一道类似弯月的痕迹。 “呲——太狠了！”死神痛叫着，只顾用左手捂着右手，仿佛受到了多大的伤害，看着艾莉丝的眼神也多了丝哀怨的意味，“不就是牵个手么。╭╮我是牵过成千上万的女人的手了。” 但是这是第一次以男人的身份牵女人的手这么久。这种听起来很怂的话死神自然是自动忽略了。 这话在艾莉丝听来就完全是另一个问题了，就像当初，她虽然想通了死神能用女人的身份用过全世界的所有牌子的卫生巾，但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变态！现在，死神在她眼里则成了变态色魔！ 刚刚才建立的安全感瞬间荡然无存。她像是躲避臭虫一样快速地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死神。 死神无奈地摊手，耸了耸肩，往前走了一步，试图解释：“我就算是跟人礼貌性地握握手也有成千上万次了，你不要用这么诡异的眼神看着我。喂……后退干什么，后面的也是我啊。” 艾莉丝闻言转身看去，现确如死神所说，她被俩变态包围了。 “你这又是要干什么？”艾莉丝有些不悦，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前方的死神走。这样以后，后面的死神就离开身后，快步走到主意识的前面。 “再加一个人搬东西而已。我其中一个身体在这边的一家零售店工作，直接去那儿拿货就行了。保证良品。”死神拿出卖保险的气势推销这自己的产品。 “你不加最后一句还比较信……”艾莉丝吐槽欲直线上升中。 死神却不再说话，直接跟着另一个死神跑到了一家店子里，开始拿货。艾莉丝过了一会儿才跟过来，打算帮忙带点什么，却现自己完全插不上手。最终的饮品被主意识无耻地交给了提前跑进去的死神，稍轻一些的零食，点心则被店长和死神两人包揽。 艾莉丝道谢，伸手打算从店长那里接来点心，却被主意识阻止了。 “都让我来拿吧。”拎着最轻的零食的死神霸气无比地说。 “那这店里不是没人看店了吗？”艾莉丝注意到这家店并不大，只有死神一个店员，老板则出去办事了，“关门也不妥吧。” “放心，老板今天会遇到堵车，很晚才回来。” “我突然不想问这到底是你设计的还是本来就这样了……”艾莉丝不禁为那个未知的老板有这样一个店员而默哀。 艾莉丝先走出了门，并主动为三人开门。其中两个死神很快出来了，倒是主意识不知道在拿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才出来，而且没有付钱……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变阴了些，艾莉丝看了看手机，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但还没到傍晚便催促着三人赶快赶回野餐地点。 而就在这时，艾莉丝听到了空中唰的一声。那是空灵的雨声，随之而来的是陡降的大雨。 她首先看到的是地面上突然砸出来的数个扁圆形的水迹，暗道一声“糟糕”便条件反射式地将手顶在头上，却迟迟没有感觉到那雨滴的冰凉，抬头看时，现了一把还未完全撑起来的伞。 那弯折尚未完全张开的金属条仿佛昭示了主人的慌张，还没将伞撑开呢，就急忙打在了艾莉丝的头顶。 而举着伞的人则是湿了个够。 “你……谢谢。”艾莉丝知道这是主意识的好意，“你还是把伞撑起来吧。” 虽然看起来也挽救不了多少了。隔着已经被大雨彻底打湿的衬衣，艾莉丝看到了死神瘦削的胸膛，微微将目光下移，只能通过声音来听出对方是在撑伞。 但接着，死神将伞递到了艾莉丝的手里。 “店里只有一把伞。”这算是死神给艾莉丝的解释。 艾莉丝只能接过伞，有些艰难地将伞撑高，试图替死神挡挡雨。 然而死神却有些不耐烦地从伞下走了出去。艾莉丝见状，十分霸气地扯住死神已经湿透袖口，将其拉到了自己身边，两人的手臂贴在了一起，将艾莉丝的衣服浸湿了一点。 “你这是干什么，强抢民男？再这样下去你衣服也要湿了。”死神这时候还不忘调侃她一下。 “你真这么想的话，就配合点。”艾莉丝丝毫不介意手臂的触感，将意图再次走开的死神拉得更近了，最后干脆挽住了他的胳膊，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的手臂已经贴近了自己的胸部。 死神第一次脸红了。惜艾莉丝依旧看着前方路面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为了配合艾莉丝难得的好意，死神十分配合地将伞再次夺回来，成功笼罩住了两人。 “你怎么知道会下雨？”艾莉丝现自己对死神有些好奇了。 “有个人因为这场雨滑倒摔死了，所以我认为这个地区这个时候会下雨。”死神一开口就弥漫着灰暗的气息。 “……好吧，总之，谢谢你为我打伞。”艾莉丝觉得自己不该继续这个话题。 “我通知那边的我让他们先走了，今天算是不能聚餐了，不如你赶快回家吧。”死神神奇地一招手就招来了一辆出租车，“别忘了今天答应我的事。” 死神边说边走到外面替艾莉丝打开车门，艾莉丝递伞都来不及。 最后，只有艾莉丝一人坐上了车，另外三人都提着那三袋已经湿透了的东西为她送行。看着被雨水模糊的三人，艾莉丝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个问题：“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是指最初的名字。” 雨声模糊了所有的声音，艾莉丝只看到对方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听到就见车窗被关上了，车也动起来，溅起了一地水花。 “不记得了。我早就把自己给忘了。”死神轻声的呢喃被雨水淋洗得荡然无存，“只有你还记得我，所以我还活着。” 最后的聚餐就此收场。虽然除了艾莉丝以外的人都成了落汤鸡，大家却都很开心，尤其是里莲和金木研成为了相谈甚欢的好朋友这件事让艾莉丝颇为欣慰，只是从金木研那略带忧郁的眼神中她看出了对反有心事。 已经累了的她决定改日再问，今日只需要高兴就好了。 第二天，她给弄丢了的保镖报销了一个最新款的手机。 保镖看着那个提前准备好的东西，眼神复杂地看着艾莉丝。 艾莉丝则有些替某人心虚地别开了脸，保镖笑了笑，不再追究也不能追究。 这时，两人和威尔就接收到了某局长身份的死神的邀请。 死神像个社交老手一样很快地掌握住了气氛，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热烈气氛随意地推荐了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死神，只是这次他又换了一身服装，艾莉丝看不出来这是不是昨天的那个死神。她没想到死神居然是来真的，真的跑来当自己的保镖了！ 而且这个人私下里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愣住了：“关于昨天那个问题，我叫汤姆。” 这像是张三、李四一样的名字，艾莉丝觉得简直假的不能再假了。偏偏这个人装还不装彻底，徒劳地加了一句：“那不如你帮我取个好听的吧。” “呵呵……我看本·拉登挺不错的。” “……” 另一边，心思深重的金木研回到了家中，带回了威尔公司赠送的死人肉，忍住强烈地恶心将其洗净，切成了片放在盘中，但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位富江。 只见富江有些虚弱地瘫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看到金木研轻放到桌上的那盘东西才抬起沉重的眼皮，并轻声道谢。 “其实这些以交给我来弄，你既然不喜欢处理这些东西。” “但是你也不喜欢吧，所以就由我来了。”金木研毫不介意富江有些冰冷的语气，笑着拒绝了富江的提议，“而且我总要习惯的。” 习惯这种喰种的生活…… “你不是说有办法变回人类，还让我去找艾莉丝吗？”富江突然眼神锐利，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但是多少得做好失败的准备吧。就像你现在已经失去了喰种的味觉，却还是要补充人肉。说不定你以和我一样有变成人类的机会。” “谁要变成人类了！”富江一口气咽下了那盘对她来说极为难吃的人肉，有些不自在地反驳着，“我已经对人类失望了，这种笑而又怕的生物……” ( 第53章 宁子一直没有来上学。班里一直空了个位置,气氛明显有了些不同，老师也偶有那么一回看向宁子的位置，然后安慰大家说宁子还在养病中，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而过了几天后,全班同学都得知了宁子失踪的消息,一直处于请假状态的秋惠也被确认为失踪。班里一下子不见了两个人，虽说二人都不是在学校出事的,她还是很紧急地询问班上有谁见到这两个人。 班里人和秋惠交好的不多，说不出个所以然。艾莉丝知道秋惠的家在哪儿,但那是通过调查得知的，自然不能说，而且现在那家伙估计正拼命隐藏行踪，说了也没用。 静坐在位上的艾莉丝想起了自己和死神的结论：出现在医院里的那个富江可能是秋惠，而且这个富江貌似还保留着喰种的能力。不管是喰种，还是富江的身份都很麻烦啊。她正打算不管这件事时，老师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柔声请求她帮忙联系宁子。在全班人期待的目光下，艾莉丝硬着头皮答应了。 宁子在班里的人缘格外好，大家都很希望能找到宁子。而艾莉丝是最后和宁子来往甚密的人，所以就算已经不怎么想搀和这件事的艾莉丝也得答应，不然以后可能不怎么好和班里的人相处：在学园生活上，她还是抱有一定期待的。 可惜连她都不知道宁子的下落，别人都打不通的手机号她也没神奇地打通。宁子确实是失踪了，理由不明。 所以艾莉丝想到了问自己现在的保镖：“你知道宁子在哪儿吗？” “我记得你上次下定决心不管她了，怎么，良心发现了？”死神一边开着车，一边回答着艾莉丝，“可惜就算你真的想知道，我也告诉不了你她的下落了，因为她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你说什么！？”艾莉丝从副驾驶座上撑起来，有些激动地问道，但马上她就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冷静下来又问了一句，“是跟你说的后遗症有关吗？” 死神有些惊讶她居然还记得这些，默默地笑了。 “你也知道我一直在用富江做实验吧。我在动物身上做了实验后，就对富江的肉产生了强烈的兴趣，马上把研究的对象换成了人体。”死神瞟到了艾莉丝有些厌恶的表情，知道对方是想起了伞公司，“放心，我不会随便杀人的，我用的是自己的身体。就身体上来说，死神和常人无异。所以我身体的实验结果和宁子的一样，在我增加营养加速培养的情况下，富江很快就长到了宁子动手术时的程度，于是我开刀把那个东西清除了。” “因为爆体而亡很无聊吗？”艾莉丝发现自己多多少少能理解一点死神的思维，如若是自己，恐怕会为求谨慎多做几个实验，任由这个实验体内的富江继续成长以观察和人体的不同。而且这个人居然对自己都这么冷酷，虽说那只是一个身体…… 死神大幅度地打了下方向盘，直视前方，微微笑了下，算是肯定。 “我当时确认我已经把那个身体里的富江清除了，连一些残余细胞都收集了起来用火烧了个干净。可我没想到吸收。”死神从容地回正方向盘，换了一个档位，技术熟练得就像是艾莉丝以前的那个老司机。 “吸收？”艾莉丝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胃部，有些反胃，“你是指人体在胃部把富江给……消化吸收了？” “也不能这么说……”死神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用什么词来形容比较合适，“用入侵更合适点。富江的细胞就像是癌细胞一样，一方面不断地增殖长出身体，一方面又入侵到人体，和人体融合，慢慢地影响那个身体。你猜最后我用来实验的身体怎么样了？” 艾莉丝咽了咽口水，说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结论：“变成富江了？”因为她突然想到了当初去医院的那个富江可能是秋惠，秋惠断然没有必要扮成富江，她使用本身的身份去看望宁子反而更好办一些。那么只能是因为不能不以那个容貌去了，那时候的她恐怕就是这样身体变成了富江的样子吧。 不管是从身高，身材，肤色，脸，艾莉丝都找不到一点秋惠的影子。 “不止如此呢。”死神停下了车，等待着绿灯，“那个身体从身心上都变成了富江。她的性格完全就是富江的翻版，她甚至还认识我，还继承了之前的所有富江的记忆，所以她现在很安分，你要不要去见见她？当然更让我惊讶的是，我居然无法使用那具身体了。也就是说连那具身体的使用权都被富江抢走了。” “富江，就是这样一种，掠夺者。”死神以这句话作为了对富江的最终评价。 两人一起回到了保护伞公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威尔公司的氛围变了，威尔的态度也变得极为谨慎起来。除了上学，威尔要求艾莉丝尽可能地待在安全的威尔公司。连艾莉丝租的那套房子也被退掉了。就在威尔要给艾莉丝配辆车和司机时，死神主动请缨，使用了一个死去了的拥有五十年车龄的老司机的技术打动了威尔。于是死神算是全程和艾莉丝二人世界了。 可惜艾莉丝并没有这种概念，只是觉得死神当真好用…… 回到公司时秘书告诉两人金木研来访了。艾莉丝并不惊讶，这段时间她一直等着金木研来开口说那件欲言又止的事，她直觉金木研说的事可能和聚餐时到场的富江有关，却没想到金木研又将那个富江带来了。 还没等她开口质问什么，金木研就赶忙歉意地解释道：“艾莉丝，我有事想请你帮忙，是和她有关的。” 金木研说着还将富江拉到身后，唯恐艾莉丝看到富江那略微不爽的脸色。 这个人找自己来帮忙居然还一脸不情愿？艾莉丝认为对方其实是讨厌自己的，就和那天聚餐时一样。 金木研没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锋，只是当着死神，艾莉丝，富江三个人的面以自己的视角讲起了前因后果。 金木研一直在等待艾莉丝那边的研究成果。但他知道，所谓研究是不可能很短时间完成的，他可能等上半年、一年、两年、五年……甚至是上十年。 这段时间他不可能一直把自己关在喰种的世界外，他还需要以喰种的身份存活。食物的问题被热心的威尔解决了。那位慈爱的父亲即使被各种事物缠身也还不忘抽时间帮帮自己那有些疏忽的女儿照顾朋友，着实让金木研有些感动和羡慕，尤其在对方要求他一定要保密，别让艾莉丝担心。 至于保护伞公司提供的人肉，金木研听有关人员说过，似乎无人认领的死尸。他便接受了这份馈赠，不然没有了古董咖啡店的帮忙，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找食物。难道要去和古董抢食物？不可能，不想也办不到。杀人吃肉更是他不能接受的。这是他哪怕要当一辈子喰种也不能接受的事情。 这样不杀人的他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不会被喰种袭击吧。他喰种的身份反而给了他一个保护伞，毕竟对于喰种来说，同类着实不好吃。 可凡事总有意外。 那天晚上，刚刚外出购物回来的金木研走在了有些阴暗的街上，突然就闻到了一阵血腥味。人类的……和喰种的。 他猜测是有喰种在进食，下意识地就想阻止，可一抬腿就有些迟疑：他现在是喰种，在这个立场上不该多管闲事，可他也是人类，不能看着自己的同类被活生生地吃掉。 这样想着，他便不再犹豫，将物品放在街边，快步跑去。 他已经做好了和喰种战斗的准备，却没想到到达目的时看到的情况完全是相反的：人类暴打喰种。 那个人类他隐约有些眼熟，但不太想的起来，而且对方手上拿着的武器明显就是搜查官的昆克！ 搜查官一般是两人一组行动，那么另一个人呢？金木研躲在暗处着急地分析着，观察着周围，却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为谁而着急。 连检测门都检测不出来金木研是喰种，他不太用担心自己。而他跑过来的目的是帮助人类，可眼前的人类完全是压制着那只喰种，根本不需要帮。 他……只需要默默离开就好。 可是这段时间当喰种的经历让他竟然无法迈开步子。他既是人类也是喰种，既无法放弃人类，也无法对喰种置之不理。 如果那里的人是董香，如果那里的人是店长，如果那里的人是哪怕任何一个他认识的喰种，他都无法放任不管。 可是眼前的喰种是个他不认识的喰种，那袖手旁观？可是自己是喰种，而且看到了同类被残杀。 联合喰种杀掉搜查官？他同样难以做到，因为搜查官是一直以来兢兢业业保护着人类，和喰种艰苦战斗的勇者！ 他身为一个人类，无法做出这样的事情！ 就在他犹豫的这一会儿，喰种被杀掉了。搜查官好像对那个喰种的身体不感兴趣，连赫子都没割下，把尸体放在那儿就走了。 金木研因此不用再面对选择了。 真狡猾，其实内心是期盼这样的结果的吗？哪一方死亡之后自己就不用选择了，所以才会犹豫。 可直到这时，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选择哪一边，他只是怀着一种莫名的歉意走向那个被昆克砍得伤痕累累的尸体。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看错了，那只喰种的眼睛好像眨了一下。 金木研停在了这个离尸体几步远的位置，惊愕地看着那具尸体身上的伤痕居然在慢慢愈合！ 他知道喰种的愈合能力很强，但这样的速度是不可能的，而且搜查官也不可能不杀死喰种就离开，而死掉的喰种是不可能再愈合的！ 可奇迹就这样发生了，不过是十几秒的时间，那只喰种全身的伤口都恢复了，而且正从地上爬起来。 金木研有些害怕地后退几步。 “你——”还没来得急说些什么，他就被那只长着一张极为美丽的脸的女喰种给扑倒在地。 对于一个喰种来说，这样的行为绝不是什么暧昧的举动，而是——进食！ 金木研焦急之下，将眼罩摘了下来，露出了自己红色的赫眼，并且拼命用手推女喰种。 “喰种？”饿虎扑食的女喰种仿佛现在才意识到金木研是同类，惊慌地站了起来，和金木研保持距离。 “你难道没闻出来我是喰种？”金木研原本以为对方是愈合耗去了太多的能量，急需补充所以饥不择食，可现在看来，倒像是根本没闻出来他是喰种。 “是吗？没想到我连嗅觉都……”女喰种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哀伤地喃喃自语，然后默默离开，不再看金木研一眼。 “那个——你是要，”金木研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捕食吗？” “怎么？要我带上你？”女喰种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讽刺。 “不，我这里有食物可以提供给你，”金木研毅然决然地伸出手邀请，“我只是想说这个而已。” “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了，所以这段时间多要了点人肉，抱歉……”金木研歉意地鞠了一个躬，让艾莉丝都生不起一点责怪的意思。 与此同时，她将目光聚集到了那只女喰种的身上。 对方好像早已准备好了，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说：“我是秋惠。帮不帮的话随你。”她的语气已经尽可能地客气，可两人的不对盘还是让后面的一句话的内容有些刺耳。 作者有话要说：食尸鬼加富江…… 第54章 秋惠有的时候真的很想揍那个死心眼的好友一顿。 人类是这么固执的生物么？为什么非要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一个人身上,那怕那个人把自己伤的遍体鳞伤？ 她这个喰种碰到不好吃的肉还会放弃呢，宁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劝了很多次无果后，秋惠也只能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关心着宁子了。她知道，这个女孩前段时间在身体和心灵上都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可自己这样关心宁子，换来的却是宁子对自己的背叛。 说背叛可能严重了点，宁子大概是厌恶了看到自己这个总是反对她和男友交往的人吧，虽然这两人现在已经分手了。 只是什么时候艾莉丝这个外国人居然和宁子勾搭上了？难以理解,无法接受。 所以她一定要跟着宁子回家,绝对不能容忍这家伙继续下去。她希望对方注意到自己的挑衅,但很遗憾那家伙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是她求着艾莉丝去的一样。 不愉快！很不愉快！秋惠无论如何都无法给艾莉丝任何好脸色。但是更让她困扰的不是那个讨厌的人，而是宁子每次必做的人类食物。美不美味不知道，在她这样的喰种口中即使是人类极致的美食也只能让她产生呕吐的*。 但这次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她居然能闻到食物的香味！这到底是宁子的厨艺进步还是？ 没等她想清楚，她就看到艾莉丝正在注视着自己，像是在期待着什么，质疑者什么。 那家伙知道了自己的喰种身份……突然想到这点的秋惠心都凉了，紧接着的是愤怒。她一直很安分，为什么这个人要来搅乱自己的生活，现在这算是什么？挑衅吗？ 秋惠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肉。那滑嫩的口感让她难以相信这是排骨，而且这是第一次她吃人类的食物没有吃出那种强烈的腥臭味，简直就像是她突然有了人类的味觉并吃到了人类的食物一样。 她迫不及待地又迅速地咬了一口，很得意地看到艾莉丝的脸色变了变。但越吃，她越觉得不对劲。她不觉得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也不觉得仅凭厨艺就能让难以下咽的人类食物变得如此美味。 而且这熟悉的味道，分明就是人肉！ 还是从未尝试过的，烹调过的人肉！ 喰种可不像是人类，会对食物那般用心地进行处理，只要是人肉，就是美味，根本不需要弄熟，也不需要切割，只需要啃食。这便是很多人将喰种视为猛兽般的东西的原因之一，但如果喰种也会这样对待食物了呢？秋惠一点也不觉得这是进步，只会觉得恐怖。 这个处理人肉的人变成了宁子，让她的恐惧变成了担忧。 她不想纠结这人肉到底是哪来的，宁子怎么会炖人肉，她只希望宁子不要吃下这些肉。 可是该怎样开口？人类应该是没有吃同类的经验，也分辨不出人肉的吧？难道要说我是喰种，尝出这些是人肉？开玩笑。 她不禁担忧地将目光放到了宁子身上，欣慰地看到宁子一直没有吃肉。 而这时，艾莉丝端起了碗。她的心情陡然变化了，突然很想看到这个人吃下人肉的样子，这股恶意让她的神色有些变化，并且这变化也被艾莉丝收入眼中，只可惜秋惠本身并未注意到。 她看着艾莉丝喝了一口汤，感觉那汤好像进入了自己的喉咙，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突然有些想阻止对方。 人类吃人肉是不对的。她见不得这种和喰种吃人类似的场景。 可艾莉丝在接到一条短信后就放下了碗，不再吃肉，并且在后来劝阻所有人，说这肉有问题。 难道她从汤尝出来这是人肉？秋惠难以置信。 可是这怀疑在对宁子的维护面前被忽略了，她听着艾莉丝质疑宁子的话语就感到刺耳，冷冷地回了一句，没想到就这么赶走了艾莉丝。她越发觉得艾莉丝知道什么了，可自己又不可能跟过去问，因为对方身边随时跟着一个自己的天敌——提箱者。 她继续吃着，很欣慰地看着宁子一直给男友喂食，没有吃哪怕一块肉。而不是如宁子所言，自己正要吃肉的时候被秋惠阻止了。 这是不正常的，秋惠突然意识到这点。 所以她还是在事后和宁子单独谈了话，问她肉是从哪儿来的。她无法说出肉是人肉这个事实，只能任由宁子敷衍隐瞒着。 她想，可能宁子知道那是人肉吧，甚至那人肉就是宁子弄来的。 人肉的对象她第一个想到了富江。果不其然查到了富江失踪的消息。 这一次她终于有理由质问宁子了，也从心理不怎么强大的宁子那里逼问出了一切：原来富江这个女人太过水性杨花，居然同时和多个男人交往，宁子有天去找富江对峙的时候发现富江被那些男人的前女友们给联合起来分尸了。 当时的场面让宁子过于害怕而惊叫了起来。所有人都发现了她，那恐怖阴森的样子，和寒气逼人的刀让她们看起来好像有杀人灭口的打算。但宁子的哭声和经历实在是太过拷问那些人的良心，那些人便将宁子放了，代价是让她将富江的一部分尸体给带走，成为她们的共犯…… 可怎样处理这些肉就成了重大问题。宁子这段时间可能是过于受刺激，心理都不是太正常了，竟然想到请男友来将这些肉吃掉！ “他不是那么爱她，总是想和她在一起吗？我现在让他们融为一体，永远在一起了，有什么不对？”宁子那就像是被玩坏了的空洞的眼神让秋惠看着有些害怕，“但是，你们要来……总之，非常对不起，请你忘了这件事吧！” 宁子的道歉是真的很诚恳，那满脸的泪水也不是骗人的。秋惠毫无原则地原谅了她，心里有些闷闷的。 这还是第一次，她这么想要趁机告诉宁子自己是个喰种。她总觉得这样的宁子是会理解她的，也会继续接受自己，继续和自己当朋友。当时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就是有这种想法。 所以她说了，理所当然地看到了宁子眼中的难以置信和恐惧。但马上这些负面的东西就尽数变为了宁子眼中最常见的温柔和理解。 秋惠一直记得那时宁子握住自己手的温度，暖暖的，却又不过于灼热。 “不管怎么样，我们是朋友。”宁子明明是那样说的，她的眼神和表情明明是那样的真诚…… 在那之后，秋惠因为艾莉丝的关系不敢去学校并向校方请了假。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她发现富江的肉好像与常人不同，让她多花了些时间完全消化，而她完全消化后就惊愕地发现自己变成了富江的样子！容貌，身材都和那个被杀死的女人一模一样。她再次找到宁子时，宁子根本认不出她来。 这还只是个开始，秋惠发现自己的味觉发生了变化，居然变得和人类一样可以吃下人类的食物，甚至觉得很美味。只是不吃人肉她总是会觉得饿，而她向来吃的从各地搜集来的死人肉实在是让她闻着想吐。她的身体还是喰种的，但味觉已经变成了人类的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宁子居然惊恐地告诉她自己碰到富江了！ 那个富江挽着好不容易因为富江的消失而回心转意的男友的手，像个胜利者一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宁子痛心地质问男友，却发现对方又陷入了那种着魔般地迷恋富江的状态。 她明白了。她又一次被同一张脸夺走了男友。那个人根本就是富江的翻版！ 谈起这些时，宁子更多的是伤心和不甘。到了这副境地，再去劝宁子放弃男友已经过于无力了。秋惠当时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她要替宁子杀了那对狗男女！ 在此之前，宁子请秋惠陪着自己去找男友，因为她很害怕那个死而复生的富江。 去的时候，富江并不在男友家里。宁子看着比起以前来更加瘦弱的男友眼中好似闪过一丝不忍，奇怪的是男友如此瘦弱却有一个看起来不怎么瘦弱，甚至微微发福的肚子。 两人来不及探究这些就发现男友眼中好像闪过了些什么，他原本了无生气的脸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 他激动地跑到秋惠面前，疯狂地抱住了秋惠：“富江，富江，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不要再走了，我不能没有你。” 秋惠听着这样的话，自然是明白新的富江将这个人给甩了，不禁恼怒于这个人的执迷不悟，愤怒地推开了那具瘦削的身体。 被伤了个透还没缓过来的宁子突然像是恢复了生机一样，迅速地跑去过扶住了就要倒地的男友，那种小心翼翼就像是对待自己最为珍惜的珍宝。可那位男友由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用痴迷的目光看着现在已经拥有了富江的脸的秋惠，一直痛苦地哀求“富江”不要走。 不可救药，不可救药，不可救药！秋惠愤怒地想要杀掉那个人渣，却被宁子给拦住了。可这时候男友居然对宁子的爱意视而不见，直接推开了挡在秋惠和他之间的宁子，想要抓住富江。 连秋惠都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刀割一样，更不用说是爱男友爱到骨子里的宁子了。可为了宁子那哀求和悲伤的目光，她怎么也下不了手杀掉那个人渣。 突然，宁子笑了起来，最开始是比较小声而瘆人的“呵呵”声，后来变成了嘲讽的笑，最后是难以自抑的哈哈大笑。 可那笑听起来一点也不开心，充溢着浓郁的心酸，只是这个眼里只有富江的人渣怕是听不出来，也看不到宁子的哀伤了。 “呐，秋惠，我居然输给了一张脸呢！”宁子面无表情地望着秋惠，呆呆地说着，眼神空洞而寒冷。 宁子的心被伤得很彻底，当时的秋惠意识到了这点，只是很快恢复笑容的宁子让她没有注意到宁子的心理已经出现了问题。 宁子居然吃下了之前特意遗留的富江的肉！为的就是要得到那样一张让男友迷恋的脸。 她每天都要照很多次镜子，可能是每天都在期待着自己变美的那天。 但是她没有变成富江，她的肚子反而突然大了起来，就像是怀孕了一样，她只能尽量用衣服遮着，也不敢去医院，不敢面对父母的疑惑。 可这一情况还是让周围的人——艾莉丝发现了，宁子更是因此进入了医院。 秋惠得知了这一切后有偷偷探望过秋惠，但对方只在她面前露出的哀伤让她心痛。 她不计前嫌地打算请来宁子的男友，希望通过这个人来让宁子恢复一点精神。她成功地利用富江的脸完成了这一任务，却发现效果不怎么好，因为肚子已经发福过度的宁子的男友的目光一直在秋惠的脸上停留。她主动离开，可那个男人竟然毫不在意病人的心情，想要跟着自己一起离开。 她正想责难那个人渣时，宁子突然幽幽地说话了：“走吧，你们都……” 秋惠还想再说点什么。宁子却再次发话了，这次像是在嘶吼：“拜托了！” 除了走，她还能做什么呢？ 哦，对了，她杀了那个给宁子带来无穷痛苦的男人。 这样以后她发现艾莉丝居然来查看了宁子的男友，进而发现艾莉丝背后的势力简直强大的可怕。这让她担忧起了宁子，对医院的监视愈加严密起来，就在这期间，她发现另一个富江居然混进了医院。 于是她去医院救了宁子。可这件事结束后，宁子被艾莉丝保护了起来，她无法接近。 等宁子联系上秋惠的时候，已经是宁子被转移到伞公司的前一天了。 那时候宁子说要趁着最后一天和她见见面，当时她欣然答应。按照约定来到指定地点时，看到的居然不是宁子，而是一个提着箱子的女人。 提箱者！她迅速地做出了反应，向外逃去，却发现自己的实力与对方相差太远。 在喰种中本就不是很强的她一下子就被那个女人弄得遍体鳞伤。下致命的杀手前，那个女人居然还在她耳边啰嗦。 她不想听，偏偏却把那一切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你的朋友委托我来杀了你——这个怪物。”接下来便是昆克砍中她胸口的极致痛感。也许是她心里的痛让她有了这样的错觉。 自己不是朋友呢，只是怪物……她突然像是释然了一般，不再挣扎，任由生命从自己身体中溜走。 她满以为自己会死去，却发现自己又活了过来，而且刚好附近就站着一个食物！ 她不再管自己不杀活人的原则，径直扑倒了金木研。因为在心痛的她看来，人类已经不值得她爱了：她原本就是因为宁子而喜欢人类的。 她一直说宁子执迷不悟，总是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 可实际上自己才是那个执迷不悟的人吧……为对方做了那么多，却只换来这样一个结果，她根本就是宁子的翻版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宁子视角，富江卷就结束了。 第55章 “因为,我是食物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宁子是希望得到艾莉丝的认同的。这种强烈的期望又像是一种预感：艾莉丝已经打算不管自己了,当然也不可能认同。毕竟艾莉丝已经仁至义尽,自己给她带来这么多麻烦才是该早点消失，所以她如艾莉丝所愿离开了那里。 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不管是在自己体内莫名长大的富江，还是——秋惠。 她很想一直当秋惠的好朋友，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哪怕在直到对方是个喰种后也只害怕了那么一小会儿就恢复了常态：她相信秋惠，不管秋惠是什么样的危险人物都不会伤害她的，因为现在这世界上也只有秋惠对自己最好了。 可是那天，她发现自己错了。 她对秋惠并不是放心，而是没有意识到她是喰种这种危险的生物。看着那与自己无二的人形，看着对自己这么好，对所有人都那么善良的秋惠，宁子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与喰种联系起来。 虽说秋惠杀掉富江是为了救自己,可那时那惨烈的场景给她的震撼实在是太强烈了,给了她一直都处于混乱状态的精神极大的刺激。她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和秋惠是不一样的，所有人类和秋惠都是不一样的。 秋惠可以将人像包子一样随意地撕成好几瓣，也可以在做了一切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人类呢？人类能做的恐怕只要像那天的她一样战栗地捂住肚子，痛苦地干呕，或者干脆成为那个被撕扯成碎片的人。 更何况，秋惠是吃人的。 宁子看得出来秋惠对宁子的态度很感激，她感激自己接受了喰种的身份，却没发现宁子一直有意回避着有关喰种的一切，比如她是如何进食的，她的食物来源是什么…… 她害怕得发抖，害怕得连干呕都忍住了，她恍惚觉得那样的场景恐怕于秋惠是很常见的，尽管她还是相信秋惠不会那样对她。一切的问题都浮出了水面，宁子发现自己无法继续再自欺欺人，装作淡然的样子面对秋惠。 而就在医院散步的时候，她碰到了一个叫铃音的女人。那个提着箱子的女人告诉她说自己是专门对付喰种的人员，希望能得到她的配合来抓住当天出现在医院的喰种。 宁子沉默了很久，最后留下了那个人的电话号码。她经常在玩手机的时候调出那个号码，很少会按下去，而接通后她也只是问问有关喰种的事。从那个女人口中，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喰种与人类是无法共存的。至少宁子无法容忍这种生物待在自己身边。 所以，对不起了。 她联合那个提箱者一起杀掉了秋惠，而现在，她也取出了身体里的那个怪物，一切都搞定了。 她心中却总是充溢着强烈的不安。她和铃音通过了好几次电话，每次得到的结论都是肯定的：以铃音的经验，那只喰种绝对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没必要不安或者愧疚，你做的是对的，每个人都有义务消灭喰种这种危害人类的生物。” “可是秋惠曾经是我的朋友……”宁子也很想认为自己是对的，可她内心其实一直都有点质疑自己，艾莉丝的不认同也让她更加怀疑自己的决定和行动。哪怕她已经背叛了这段友情，她还记得秋惠曾经是她的朋友。 “我听说有些喰种会和人类交朋友，你认为这就是友情吗？错了，她对你产生的感情只是一种类似样宠物的感觉。你就是在身边养一只猪养久了也多少会有些感情而下不了手吧。再加上人类和喰种极为相似的外表让他们会有种我们是同类的感觉，会天真地以为双方能和平共处，能成为朋友，但是食物毕竟是食物。” 宁子正想发表意见的时候，铃音紧接着加了一句：“如果你饿的没吃的了，你还会留着这头猪吗？” 铃音清脆的声音此时却只让她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她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反驳。 “对于喰种来说，我们就是这样一种生物，你懂了吗？所以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了。你该庆幸，现在的人类稍微占上风，社会暂时还是属于人类主宰。试想下万一哪天人类被喰种打败了，所有人恐怕就要和我们豢养的猪一样养在一个猪圈里，然后择日宰杀。那样的话我们所有人的日子都很简单了，就是数数自己什么时候会被以什么方式宰杀。所以你根本就没那么多同情心去想这些。人类能生存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铃音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她既不像某些偏激g一样认为喰种是怪物，是万恶之源，也不像某些和平派一样认为人类和喰种能和平共处。 在她看来，人类和喰种就是两种生物。只不过喰种是处于食物链之上的，而处在食物链下端的人类明明各项素质都低于喰种，却能与之抗衡实在是奇迹，或者说不科学，简直像是漫画里面的怪诞设定。而喰种可以吃人，她铃音不也是吃过人，还……吃过喰种。 对她来说，杀掉喰种并非正义，只是想杀而已。但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宁子，让她放宽心也是必要的，对于同类，不管哪种生物都是会互相帮助的。她不希望宁子以后有什么心理阴影，她帮助自己杀掉了一个喰种，这是对的，毋庸置疑。 可宁子的负罪感还是没有减轻。她既不认为铃音说的是错的，也不认为那就真的是对的。 她颓然地回到了家中，父母难得在家，双方像是隔着什么一样，有些生硬地交流着，到最后居然酝酿出其乐融融的感觉。 算了，不管是错觉还是真的，他们满意就好。宁子懒得应付这对忙到连关心孩子的时间都没有的工作狂。 她习惯性地打开手机打算和秋惠互发短信，却在按下后才想起来秋惠已经死了。 利索地按下挂断后，她删掉了这个秋惠的号码。打从今天起，不管是她的现实还是思想中，秋惠都不存在了。富江等一系列糟心的事也都没有了。 可仅仅几天过后，她就发现一切好像还没结束。 对着那面从来没怎么仔细照过的镜子，她发现自己变漂亮了，五官变得精致起来，脸瘦了不少，一只眼睛下面还长了颗泪痣。她愣在了原地，连口中的牙刷都忘了拿出来，任由牙膏的清爽喂在口中弥漫。 她觉得这张脸有点脸熟，确切地说是让她有些厌恶。这种感觉让她一下子意识到这张脸是富江的，连富江的那种摄魂夺魄的魅力都带上了。她突然有点想哭。此前，她为了得到这张脸，为了用这张脸夺回自己的挚爱而忍住强烈的恶心吞下了那口富江的肉。 可一切都向着坏的方向发展，她不止没能像秋惠那样获得一张美丽的脸，还住进了医院，面临被富江害死的困境。那时，她多少是有些忌恨秋惠的吧，尤其是看到男友眼中只有秋惠没有自己的时候。 等男友已经死了，她努力攫取美貌的理由没有了之后，她又获得了富江的脸……她突然想通了为什么秋惠没有那种副作用，因为她是喰种，富江哪怕是怪物进了她的肚子里也直接被消化了，无法兴风作浪。喰种和人类的区别再一次得到了体现。 宁子将自己关了几天后尝试性地出了门，一路上有不少男士都对她投来惊艳的目光，还有以前从未有过的搭讪。 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体会到普通高中生和美女的区别，这种区别让她心痛，在心痛之中还有一股子虚荣感：自己现在也是引人注目的人了。这样想着，她发现自己对男友的思念好像减轻了一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答应了一个男人的约会。 约会很成功，这个男人像是当初的男友一样，拼命满足宁子的要求，宁子也因为不好意思而一直没有提过分的要求，对方因此对宁子更加殷勤了。她和这个男人确立了男女朋友的关系，还住在了对方安排的酒店里。因为现在的她已经无家可归了，继续住在原来的住处只能遭人怀疑，就算是跟人说自己是整容恐怕也没人相信，而父母下一次回家恐怕又是几个月后了，就算赌亲生父母会相信自己也要是他们在的时候。 倒不如先在外面玩一段时间吧！她的思想开始变得危险起来，开始觉得什么都无所谓。 其实从她将富江吃了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有这种危险的倾向了。 这一无所谓的态度终是让她吃了大亏。她的新男朋友请她到了一个餐厅，说是要庆祝两人关系的正式确立。 两人还在进餐前酣畅淋漓地玩了一场乒乓。她真的很满意现在的男友——这个一身西装看起来优雅而温柔的男子，她也决定和这个男人好好发展下去——以富江的身份。 到达餐厅时，她并没有见到男友。服务人员说他等会儿会过来，她也就等着了。 但……到底是怎样会发展到这样一种地步呢？ 她怎么会到了这么一个修罗场一样的地方？ 这个餐厅居然有一个类似罗马斗兽场的地方，上方甚至还有看台，站着一群头戴面具的人。而她和其他三个人一起站在底下的庞大平地上，看起来就像是几只小蚂蚁。地面极富层次感的血液让她有些发抖。 她看得出来，这些遍布地面的血液不是一次性染上的，而是日积月累一层层地盖上来的，她甚至难以找到一块儿完全干净的地方。终于，她在看台上找到了自己的男友。对方似乎想要可怜她又或者嘲笑她，告诉了她一切。 原来这里所有戴面具的人都是喰种，她的男友也是一只喰种，和自己的交往是为了将自己诱骗到这里来，成为在场所有人的大餐。很快，负责剖解食材的人上场了。 她最终被那个人杀死了，被分成了很多小块发给了在场的喰种。 喰种们吃下了她，觉得口感很不错，和一般的人类好像有点区别。但他们不在乎，他们是处在食物链顶端的人，即使是毒也毒不死他们，何况人类。 可惜这些人都在不久后变成了第二个秋惠，或者说第二个宁子…… g则在此后获得了很多特异的喰种样本：所有这些喰种都是杀不死的，而且长着同样一张美丽的脸。 同样注意到这一特异现象的还有安定区二十区的古董咖啡店和新起的喰种组织青桐树。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卡文，今天这章最终也写得不怎么满意。 基本上富江卷算是完了。 我建了个读者群，有兴趣的加一下吧，欢迎前来\(^o^)/~ 群号：，验证信息为【哔——】总之答案是中二【抠鼻 第56章 秋惠尽量将回忆中讨厌艾莉丝的部分删除掉,不带个人感情地将自己的事讲给这些人听。她注意到自己讲到那个提箱者的时候，艾莉丝朝她身旁的保镖看了一眼，保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哦,那家伙也是提箱者……如果不是金木研像是对自己的喰种身份毫不隐瞒，她也不会这样放心地说出自己的事。金木研这个救命恩人总能让人感到温暖和安心。 而事情到这种地步,自己现在这不人不喰种的样子着实让她有些焦急，已经死过一次的她多少有点破罐子破摔了。故而她将希望放在了金木研很信任感激的艾莉丝身上。她说完一切后，有那么一点希冀地看着艾莉丝。 金木研用眼神安抚着她，也将目光放到了艾莉丝的身上。他其实也并非如此确定，只不过如果真有什么人能帮到秋惠的话,那也只有艾莉丝了。古董的那些人，他已经听从艾莉丝的建议断绝了来往，现在再去找那些人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而且他们也未必肯帮秋惠。当然艾莉丝也是如此。 “抱歉，我不能帮你。”艾莉丝的回答无疑是让两人失望的。 “是‘不能’,不是‘帮不了’？”金木研抠起了字眼,“是有什么麻烦的地方吗？” 金木研知道，艾莉丝并不是一个因为以前交恶就会影响此时决定的人，让她如此不留余地地拒绝的原因只有可能是麻烦。 艾莉丝点了点头，回答的却是已经转到她身后的保镖：“金木先生，艾莉丝帮你的前提是你曾经是人类，遭遇了一系列意外才变成了喰种，当然这一点我们并不是太在乎，不然一开始就不会帮您。但是这关系到研究人员的态度。你是人类，他们会帮你，秋惠小姐却是货真价实的喰种，他们可未必会这么配合。” 死神的回答其实已经很模糊了，如果这些研究人员全部都是自家的，艾莉丝可说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可现在这g和威尔公司的合作项目。对金木研的柔和对待只是因为对方本质是人类g多少还有点人权意识，而秋惠，恐怕到时候会成为极为凄惨的实验品，绝不可能达到秋惠的希望——变回原来的样子。 这点与艾莉丝无关，她只是不想恶意地欺骗自己的朋友——金木研。 “是吗，很抱歉打扰你这么长时间。”秋惠咬紧下唇，最终还是没发作出来，她发现自己依然无法喜欢眼前的同学。 “等等，”艾莉丝将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叫住将要离去的秋惠，看起来像是思考了下又接着说，“我不能帮你，但我认识一个朋友有办法帮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没兴趣害你，要不然今天就可以直接杀了你了，现场就有个刽子手呢。” 至于那个朋友，自然只有死神，也就是研究富江的那个女医生，主意识一个念头就将她叫来了。 “研，最近怎么样，有和古董的人联系吗？”艾莉丝待秋惠一走便亲切地问了起来。 “啊！没有，”金木研有些黯然地回答，“我最近都在学校，很少去那边了。怎么了吗？” 果然研也是个敏感的人呢！ “其实不瞒你说，威尔公司g有合作，这样迟早会被喰种给盯上，最近我的护卫工作加强了不少，稍微有些担心。”艾莉丝在这方面是很敏感的，威尔一要求她跟保镖紧密点她就知道事情可能有变。 “抱歉，我可以——” 金木研想要帮艾莉丝打听下，但马上就被艾莉丝抬手打断了。 “不用了，你只要等着变回人类就好。我们这边也没有那么无能，我其实只希望你最近小心点，毕竟我们这边和喰种应该迟早是会有争斗的。” “艾莉丝，你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呢！”金木研柔和地笑着，终于有了点开心的样子。 “你才是啊……”艾莉丝苦口婆心地劝告这个烂好人，“刚认识没几天的人就帮她到这种地步，你这样会很危险的。总之先保护好你自己吧，研究室那边可是有不少人等着你去试药呢。” 尤其是那位金木研的主要负责人，他对金木研格外地关心，有好几次都主动过问金木研的近况。不得不说，善良的人是很容易获得其他人的关心的。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也不是很亲密的谈话，但艾莉丝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好像自己完全了解金木研，好像自己已经认识他很久。可能这就是自己对金木研有如此好感的原因吧。 艾莉丝最终还是有些担心地目送金木研离去，她想要留他在公司保其安全，心知这样反而是对他不好的。假如，只是假设，最终金木研无法变成人类，那就只能作为喰种活着，他待在这里可能就会成为他身为喰种的疑点而遭喰种排挤。毕竟往常和金木研的接触都是她采取了隐蔽措施的，这次金木研突然到来，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回想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这么会替一个人考虑了。 经身后的死神提醒，她才慢慢地走回公司。 “秋惠的事就麻烦你了。”艾莉丝很有些抱歉，“我希望能更彻底地研究富江，所以才没有彻底拒绝秋惠。” “你什么时候对富江感兴趣了？”死神有些惊讶。在他看来，艾莉丝着实是个欠缺好奇心的人，与她无关的事她都不会有过多的好奇心，这倒是她第一次表现出对研究富江的兴趣。 “我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我当时还喝了一口汤。”艾莉丝紧蹙双眉，意味深长地瞥了死神一眼。 死神，居然还没发现吗？ 艾莉丝有些不确定地眨了眨眼睛，确定在那一瞬间看到了自己的命数：无穷。 是的，这是在听秋惠的叙述中才发现的现象，她一眨眼就看到自己的命数好像变成了一个倒着的阿拉伯数字8，等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富江特有的命数：无穷大。她一直忍着没说，还时不时看看死神却迟迟没发现对方的脸色变化。 就像是现在，死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只以为艾莉丝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不会的。从秋惠和宁子的例子就可以看出来了。那天的富江肉是劣质的。” “什么？”这下子轮到艾莉丝惊讶了，劣质一词让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她们都吃了富江肉。宁子体内虽然长出了富江，而且割除后容貌也变成了富江的样子，可和我的实验结果不一样的是她完全没有被富江占领意识。而秋惠更是连富江都没长出来，只是身体拥有了富江的特性，但即使是这样的她，也没有那种分裂出新的富江的能力，不然她死的那天就该分裂出不少富江了。所以我断定那些肉可能是经过了加热变得劣质了。你只喝了汤，至今也没有什么异状，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死神又加了一句话，让艾莉丝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我还真是感谢你替我招来了这么个实验品。” 艾莉丝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命数的事情告诉死神。 以前的她习惯性隐瞒他人，习惯一个人搞定所有的事。但是刚才的事让她发现自己多少有些变了，解决不了的，或者很麻烦的事居然学会推给了死神。她不知道这个现象是好还是坏，只知道自己现在不想再隐瞒眼前的人了，她认为对方是能够帮她分忧的，尽管她目前还想不通对方如此殷勤的理由。 “我——”刚开口，艾莉丝就见一个工作人员快步走来，表示威尔要见她。 艾莉丝轻轻点头，示意对方可以走了，然后下意识地看向死神那边。 “我估计你可能不用去学校了。”死神笑着调侃着。 而最终的结果确实如他所说。威尔不止请求艾莉丝留在公司，还直接去里莲的学校将里莲带了回来，直接就申请了休学。 这辈子总共上了两个多月学的里莲又被关在了家里，一张脸像是胀气一样鼓得满满的，却又不敢向自家父亲发泄什么。 艾莉丝眼看威尔又要忙起来了，就将里莲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里莲此时还是一脸郁闷，双手交叉抱胸，一副我很不爽，我很生气的样子。 死神突然“噗”地笑了，引来里莲幽怨地一盯。艾莉丝则趁机戳了戳那张像包子一样柔软的脸，还坏心地在里莲反应过来后又戳了两下。 “姐，你跟爸说说，让我回去学校吧，我刚交了不少朋友，这一休学，不知道我回去还有谁记得了。” “那样的话，就说明对方根本就不值得当你的朋友。”艾莉丝笑着摸摸头，试图抚慰自家弟弟。 “又没有什么事就突然要休学，以后一直这样我干脆不要上学了。”里莲似乎真的很不情愿休学。 是长大了，叛逆了吗？艾莉丝突然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在她印象中，里莲一直是个很体贴，很听话的孩子，有时候可能会腹黑地调侃下，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这样负能量外露，不听劝。 “是学校里有什么事吗？”保镖突然不甘寂寞。 怎料，里莲闻言就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陡然抬头，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气息。 “你知道什么？”艾莉丝马上就想明白了，可能死神真的知道些什么。 “隐瞒你的又不是我，是你弟弟，别这样对我说话，”死神虽然说着不满的话语，语气还是那种淡淡的调侃，而且将真相告诉了艾莉丝，“我只是最近听说他们班里这几个月死了五个同学而已，而且是连带着家属一起死。” 作者有话要说：上次安利的姿势不对，本章重新求加群?(^?^*) 其实很早的时候就想建群，不过和基友询问意见后，她说自己绝对不建群，因为她对自己的更新频率很有自知之明，怕催更【默默点蜡 最近，我貌似懒癌犯了，总是更新太慢，终于在基友鞭打无能（其实是怂恿断更）的情况下，我想到了读者小天使！ 此群主要是为了防本人偷懒而建的，强烈求进群鞭打懒癌作者，群名就寄托了我强烈的愿望，有几率触发日更技能哟！当然也会不定期发发一些不知道算是小剧场还是剧透的文字，还有新坑预告。 说到这里安利下存稿新坑，目前还在撸大纲阶段，不会影响本文更新。 游魂 存稿的名字感觉还需改善，欢迎吐槽建议…… 第57章 “怎么回事？”艾莉丝将里莲按到了沙发上,自己也坐在一旁审视着里莲,“有事就告诉我,不是说好了吗？” “不用担心,我又没出事。”里莲不自在地侧过身子，正对着坐在另一面沙发上的不合格保镖——死神。 死神笑了笑，顺利地让里莲脸黑了黑。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班的事的？” “这是在转移注意力吗？”艾莉丝不希望里莲和死神有过多接触，直接拉着里莲的耳朵将其拽了回来，“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给我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里莲咽了咽口水，有些畏惧地看了眼艾莉丝，小心翼翼地问道：“姐，你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碰到比较可怕的事情？” “没有。”艾莉丝身边可怕的事情一直没断过，但都完美地避开了，要说碰到比较可怕的事情倒还算不上。 “我怎么糊涂了，姐姐不会有事的。那我就从头开始说吧！”里莲闭上眼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们班一直被人视为异类，班里的人……怎么说呢，我一开始也觉得他们不正常。明明班里有个大活人在，偏偏所有人都看不到她，还有人在我要和那个人打交道的时候阻止了我，并且特意在放学的时候让我无论如何都——” “要把见崎同学视为不存在之人，碰到了不要打招呼，看到了也要像没看到一样无视对方，更不能和对方说话。我原本很不赞同这种做法，但他请求的太……”里莲欲言又止。 艾莉丝却已经可以想象到那种场景：当时很可能那个同学的要求得很强烈，里莲难以拒绝，再加上自己和那位同学并不熟，所以只好答应了。 “那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艾莉丝并不认为里莲是那般顺从，不管不问之人，“你应该追问过吧！” “目前还只是担心，我觉得没什么事的。你别管了，照做就行了。当时他是这么回答的。我再追问他又有些烦了，我就放弃了。可是后来，事实证明那个担心好像发生了，即使把见崎同学当做不存在之人也不行了。”里莲黯然地低下头，抚摸着自己刚拿到手中的咖啡，“这几个月，班里每个月都有人因为各种神奇的意外而死去，就是因为那个担心。而且班里所有人似乎都认为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班里会死很多人。” “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三年三班的诅咒！”里莲说到这里居然有些颤抖，“这段时间，班里的人就和姐姐当初一样，遭到各种可怕的意外，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姐姐那种能力，一下子就死了。我有了变异的力量比别人要闪躲得快些，因此到现在为止都安然无恙，奇怪的是只要待在姐姐身边，那些诡异的意外好像就远离了我，所以我原本是想将一切告诉你，让你看看我那些同学。” “三年三班的诅咒？”艾莉丝有些被这恐怖的称呼唬住了。 “今天，就今天吧。爸答应我今天和同学去告别，以后就都要待在公司了。我们一起去看看我那些同学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里莲脸上有一丝愧疚，“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可因为各种事一直拖到了现在，而我也只是最近才相信这些，此前一直抱怀疑态度，以为是班里的恶作剧。” “别想太多了，收拾一下，我陪你一起去找那些同学，你要一个个去吗？今天的时间恐怕不够。”艾莉丝看了看窗外正在黯淡的余晖。 “今天只需要见一个人就好了。其他人我都在走的时候打了招呼，只有一个人我当时没有打招呼。” “是你那位见崎同学吗？”艾莉丝一下子就猜到了。因为里莲是不能和这位不存在之人说话的。 “是……而且她可说是少数几个对诅咒了解比较深的人，连我都不是太清楚这个诅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里莲有些惭愧地摸了摸脸颊，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艾莉丝此时还不以为意，认为这只是巧合或者危言耸听，但等到看到里莲和班里多位同学的一张合照时，她沉默了。 那张照片上的人命数大部分都是一条两条的，相比之下，里莲这个只有两条命的人算是命多的了。 这绝对不正常。正常人当中一两条命的人绝对是不多的，这些人全部集中在一个班更是无法想象的。做一个恐怖的假设，这些人很可能会在同一场重大意外中死去。这种可能性是绝对有的，且非常高。 艾莉丝出了一身冷汗，有些庆幸父亲让里莲回来了，同时在心里默默地感谢了下死神：如果里莲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待在自己身边一直没事的理由只能是死神的干扰了。 而这时，她自然不忘用眼神询问死神的意见。只见对方摆出一张凝重的脸，摇了摇头，应该是表示自己和之前一样看不清这些人的命数。 也就是说里莲班里的人都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 艾莉丝不再犹豫，催促着里莲去往见崎鸣的家中，聆听了这个所谓的三年三班的诅咒。 二十六年前，三班的一名学生因为意外而死了。那位学生很优秀，也很有人气。他的突然离去让大家很伤心，为了纪念那位同学，所有人都装成那位同学好像还活着的样子，这样多少可让大家宽慰些。 等到三班的同学毕业的时候，校方甚至贴心地给这位同学安排了座位，和所有同学一起留在了毕业照当中，然而，等到照片洗出来发到大家手中的时候……所有人惊愕的地发现，那个原本应该是空位的地方坐着一个人。那人正是已经死去的那位同学。到目前为止，除了那诡异的毕业照以外，所有人都相安无事。 真正的诅咒是从之后开始的。新的学期一开始，三年三班的同学就发现教室里的座椅少了一套。新发下一套就行了，大家并没有多作关注。然而后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三年三班自那之后起，每个月都会死人，有时候是学生，有时候是学生的家属。一次意外可说是悲剧，但这么多次悲剧加起来就是诡异了。 然而当时的人毫无办法。后来，大家慢慢地发现这是一个诅咒。这个诅咒的标志就是教室里本来安排好的桌椅少了一套。如果刚好，那就说明诅咒没有发生。少了一套则代表……教室里混进了一个不存在之人。而这个不存在之人其实就是死人——之前在诅咒中死亡的三班的人。 这个人自身也不知道自己是死人，其他人更是失去了有关于不存在之人的任何事情，也无法辨认，大家好像理所当然地认同了那个死人的存在，就好像……二十六年前三班的那位同学一样。那个死者并不会做什么，只是像普通人一样活着，但是他进来三班之后，三班就接近了‘死’：生病了比起常人容易死，在路上走路也容易遭遇意外而死…… 各种各样的死亡逼近了这个被诅咒的三班，简直就像是所有三班的人都被死神盯上了一样，还连累了他们的家属——这都是历年来统计的结果。而因为诅咒时有时无，而且经历过诅咒的人多会忘记这些惨烈的事，便使这个传言变得不难么可信，大家都是将信将疑。 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有人找出了唯一的对抗诅咒的方法：一旦发现诅咒的标志——多出来的桌椅，便从班级之中选出一个人，将其视为不存在之人，让班级的人数回归不正常，让那个人代替死者，抵消死亡，当然那个人也并不会有什么事，只是会受到大家的无视。 可是这个方法也是时灵时不灵，现在这一年正是不灵的一年。 “今年其实是最异常的一年，大家都意识到了，只是不愿意接受。”那位讲述故事许久的见崎同学啜了啜杯中的咖啡，神色淡然地说着，好像这一切与她无关。 “什么？”里莲明显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抢着问道。 见崎鸣当着三人的面，说出了三年三班最大的秘辛：“现在的三班可能并不是这个世界的，而是被三年三班的诅咒带到了这里。因为我们所在的学校并不在东京，而是在一个名为夜见北的乡下，而现在这个夜见北已经消失了……” 三年三班的人是最先发现这一点的。这甚至比三班的诅咒还要让人震惊。仅仅一夜之间，所有三班的同学和班主任都突然来到了东京。周围的人都好像是一直认识他们一样，完全适应他们的存在，连新的任课教师也能熟练地喊出班里每个同学的名字。更为神奇的是，他们的家人也一起突然出现在东京，并且在这个富庶的地方有着自己的一套房子，而那套房子和在夜见北时一样。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他们无法找回夜见北，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夜见北这个地方。他们的恐慌只会让人将其当成神经病，渐渐的，他们适应了这异常，不再向人提起。 但是所有人都敏感地察觉到这和三年三班有关，只有三年三班的人及其家属突然遭遇了这种事，其他夜见北的人全部不见了，也联系不到。简直就像是世界独独将夜见北三年三班拉到了东京来。 直到转学生里莲的消息到来，班里因此少了一套桌椅，大家才意识到这是三年三班的诅咒，迅速地选定了不存在之人。然而所有人心里都很不安，隐隐有种预感：现在做这些已经迟了。只是大家还在自欺欺人，甚至害怕将这些告诉唯一不知情的里莲。 作者有话要说：久违的双更…… 第58章 艾莉丝听完后觉得这个故事实在太过诡异,首先的反应就是不相信。 但一想到夜见北的突然消失,和三年三班的突然到来，她又觉得这一切似乎是真的,因为这正好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有些外来的什么因为自己而来到了这个原本正常的世界，而且和这个世界融合得很好。那种周围人都接受了突然出现的三年三班的存在的现象和当初喰种的情况毫无二致。 “很难相信吧！”见崎鸣最后这样说，“当个故事听听就好了,大家当初都是这么想的,我也是这样希望的，但是现在一切成真了。大家都很抱歉把里莲牵扯进来了。” “我才是！”一直沉默的里莲突然厉声叫着,学着日本人的样子向见崎鸣鞠了一个躬，“都是因为我的突然到来而使班里少了一套桌椅。非常抱歉！还有前段时间一直无视你,也十分抱歉！那时候你明明有让我换一个班的打算，我却没有听，非常对不起！” 里莲突然想起了他去学校的第一天，那时候还是在校外，他坐着车子赶往学校，正好碰到了忘了带伞而淋雨的见崎鸣，就将其带上了车。那时候见崎鸣就看着他的校服问他是哪个班的。 “三年三班。” “那，换一个班吧。转学生……” 可惜当时的里莲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而见崎鸣就算说了一切也只能被人当成是疯子…… 坐在里莲左右的死神和艾莉丝多少有些动容。艾莉丝无法想象这个傻孩子到底瞒了自己多久。面对着同学，朋友不断死去的事实他居然能一直掩饰地那样好。而像这样将一切都包揽到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连累了他人的心情他又持续了多久？她突然意识到里莲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来看看了。 其实看了又能怎么样？她艾莉丝没有神力解除诅咒，只能看看这些人还有多少条命，那个活的会长久些，就像眼前的这位同学，难得地有三条命，算是“长寿”了。里莲只是希望让艾莉丝看看这些人，向艾莉丝表达自己万分希望同学获救的诉求。 艾莉丝叹了口气：“其实你们当时应该有办法的吧！你们可以提前请求里莲不要转到你们班，即使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总比命要重要吧。那时候，你们已经遭遇了诡异的事情，应该对诅咒这种东西有足够的敬畏心才对。为什么，你们没有这样做？” 里莲的同学当初虽然说大家只是有些担心，并没有当真，让里莲不要管，但事实上这只是一种自欺欺人和不想让里莲产生恐慌吧。他们已经接受了夜见北消失的事实，正在惊悚的头上呢，突然来个转学生，他们应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绝不会让里莲分到他们班。那样的话，里莲就不会被牵扯到这件事里面，脱不了身…… 艾莉丝对这班人多少有点埋怨。 见崎鸣好像看出了这一点，讲明了个中原因：“大家其实都是将信将疑，或者……是自欺欺人地不想往这方面想。后来里莲同学的到来是突然的，没有任何通知的，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区别只在于见崎鸣早全班同学一步在路上见到了里莲，并且劝里莲不要去三班。 这时候，里莲和艾莉丝都沉默了。两人都不再计较这些已经过去了的事。因为一切都像是无解的。就算见崎鸣说了，里莲也不可能因为一个陌生人的话而放弃三年三班。就算采取激烈的手段让里莲滚出三班，此前他也已经到这个三年三班了，这时候再驱逐毫无意义。 然而，坐在里莲右侧的死神突然笑了。不再是那种轻轻的调侃的笑，也不再是嘲笑，是艾莉丝许久未闻的冷笑。 死神像是要保护两人一样，突然走到二人身前，挡住了见崎鸣的身影，用极为嘲讽的语气问道：“恐怕另有原因吧！里莲少爷说他一去所有人就把你无视了，还阻止他接近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按你的说法，你们那时候并不知道里莲少爷会到来，也就不知道班里会多了一个人。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你们一起在里莲少爷去之前就选定你为‘不存在之人’呢？” 艾莉丝闻言一愣，但马上反应了过来，冷冷地问道：“难道……你们是在等里莲到了，班里正式多了一个人好方便你们实施这个政策？” 呵呵，那时候发现班里遭到诅咒时，大家都很惊慌吧！因为唯一解决诅咒的办法就是选出一个多余之人，然而班里人数正好呢？要怎么选？里莲的到来正好解决了这个大问题，他们怎么舍得让里莲走？艾莉丝甚至有些阴暗地想对方是不是人认为就算解决不了也拉个垫背的。 “对不起。”这次见崎鸣的回答很简短。但艾莉丝、里莲和死神都不再多言了。 艾莉丝更是领着里莲快步走出了这个阁楼，直奔门外。她很生气却知道自己不该怪见崎鸣。见崎鸣是个好孩子，她还知道在碰到里莲的时候劝里莲不要去三班，尽管这很徒劳，但也是在背叛全班的意志。现在她更是将一切都告诉了自己。这样的好孩子，她不忍心责怪。 其他人，她可以理解他们想活的心思，却无法原谅他们利用里莲的行为。 “里莲，我可以帮你这位女同学。其他人，就算了！你清楚了吗？”艾莉丝知道里莲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将自己无情的决定告诉了里莲。 里莲罕见地没有替那些同学求情，只是闷闷地应了声。可能他也对那群同学失望了吧！ 三人保持着最后的礼仪友好地离开，一起坐上了车。 和来时不同，车里闷闷的，大家都不说话，只有负责开车的死神不时提醒车后座的两人要转弯了之类的。就在这糟糕的气氛下，里莲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这还是当初艾莉丝为了庆祝里莲上学而买的手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个日本人的名字。艾莉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可能是里莲的同学或者老师。 里莲皱了下眉，最终还是接了电话，用日语和电话那头的人交流着。另外两个都懂日语的人大致听懂了，原来是一个同学要叫里莲去打篮球，趁着他正式休学前的最后一天。 艾莉丝心中有些不悦，并未多言，只是默默听完了这通电话。 “去里莲的学校吧。”艾莉丝看着里莲那复杂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放弃那些同学的，于是替他下了这个命令 室内篮球场，这是里莲和他们班男生最常来的地方。 “哟！小个子，你来啦！”球场上的男生都很热情，这个外号也并不是对里莲的蔑视。里莲经过t病毒强化的身体让他这个差了同龄男生一大截的小个子也能与其争个不相上下，便有了这个称号。 平常里莲说起来的时候都对这个外号很自豪，然而现在，看着里莲连一抹浅笑都憋不出来的脸，艾莉丝觉得有些痛心。 前来迎接里莲的同班队友发现了几人的不对劲，多问了几句。里莲搪塞了下，并向同学介绍艾莉丝和死神。两人也很配合的露出微笑，将不满藏在了心里。里莲特意来这里不为别的，只是希望在撕破脸后也能继续一起打一场球。 比赛很快开始。双方身着黑红两色的队服，特征鲜明地比赛起来。 里莲在红队，小小的个子很引人注目。但他并不畏惧那些身材高他好几个头的敌人们，脸上还有带着挑衅意味的霸气笑容。同队的人都极为信任他，一有机会就会给他传球。而敌方可能也听说过小个子的威名，一开始就安排了两人防住里莲。 然而里莲又怎么是能防得住的角色？他经过强化的身体完全可以应付这种小比赛。 只要球在他手里，他就会迅速提速，像一阵风一样在人群中穿梭，即使有两个人在前方挡着，他也能迅速扭转身体，将球传给队友，或者直接在原地来个三分球。 “要不是怕别人把我当怪物，我一定每场都灌篮，让那些高个子瞧瞧什么叫弹力。”艾莉丝记得里莲这样说过。可现在，里莲完全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一直往前冲，冲过了三分线，二分线……最后，他一口气跳起，在众人惊愕的眼光中完美地灌篮！ 全场寂静了，接着是像炸雷一般爆发的掌声。 里莲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像不敢相信这一切，不敢相信这些人只是给予掌声，而不是把他当成怪物…… 他突然放下了芥蒂，快乐地和队友们聚集在了一起。此后像是为了把过去的隐忍都补回来一样，里莲不停地灌篮，不停地发挥自己的实力，不停地接收别人惊羡的目光。 艾莉丝在一旁观看着里莲的比赛，心里百味陈杂。她有些为里莲可惜：这些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同班同队的默契，这些会和他一起打球的同班好朋友，还有观众席上拼命加油的同班女同学……就这么结束了。 比赛结束了。结果毫无疑问是里莲所在的红队获胜。众人下来的时候，有殷勤的女生给篮球队员们送来了饮料。 里莲笑着接受了一瓶。他旁边的那个高个子男生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拿起别的姑娘送的冰可乐就开瓶灌了起来。 那上下移动的喉结让艾莉丝看得有些心惊。 可能是喝的太急，高个子男生喝了一下就停了，然后拍拍胸口，像是要将可乐压进肚子里，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而这时，高个子男生一下子直起身，捂住胸口，猛地朝前咳了一下，像是将可乐给呛了出来。 然而再仔细一看，那竟然不是可乐的红，而是鲜血一般的颜色。 所有人都惊叫起来。男生接着又吐了几口血，最终痛苦地倒地。 他一直没有松手，可乐也一直没有盖上瓶盖。 倒地后，那瓶可乐终于从他拽得紧紧的手中滑落，可乐和血液的混合物洒了一地，散发出一种奇怪而又腥甜的气味…… 三年三班，某篮球队员，在喝入几口可乐后暴毙。 第59章 灵异搜查局,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今天则是我来到这被世人赋予深重希望的地方的第一天。 沉闷，距离,是我最大的感受,虽然外面也是如此…… 每个人的工作区都是独立的。但空间有限,每个人经过的路径有所交叉，也即是人与人之间有碰面的可能——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解决这一重大缺陷的方式很……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应该说是呆板吧！那个方式是择时进入：每个人的工作开始时间都是分开的，每隔两分钟进去一个人,这两分钟内该人必须迅速到自己的岗位坐好,然后关闭玻璃门,在这个独属于自己的封闭空间待上一天,期间任何外出都需要提交申请，由电脑安排错开的时间。 在这个机构,你永远不可能看到两人在一起并排走的场景。 拿我这个新人来说，我需要在六点半作为第二十三个上班的人，从机构门口刷卡进入，然后在两分钟内跑到我远在三楼的工作室。那个工作室和一般公司将员工隔离开的狭小工作区一样小，但周围却由非常坚固的玻璃封闭起来，还有其他各种监视，监听设施。 当然其中也包括可能用不到的毒气设施，一旦工作人员出现“灵异”现象，就予以毒杀。 这一条在合约中写的很清楚，回想起来，那份合约真的和生死状差不多…… 不知道当初那个暴露世上有鬼这个事实的李国强警官会作何感想，他的坦白让这个世界彻底被恐慌摧毁了。 56章被锁了，为了解锁，我改了一下，因此造成了伪更，非常抱歉，故此发上这章补偿。这章并不算是无关内容填充的防盗章，算是最后一卷的预告，与现有剧情进度差蛮大的，所以以后都不会再发了，今晚也会替换上正文。本章剩下部分我会陆续发在群里，等到弄完就会整理到一章的作者有话说里发出来，绝对不会多收123言情币，姑且就当做小剧场来看吧。 第60章 艾莉丝心中其实隐约有了答案，询问死神只是为了让自己更确定一点而已。 “你应该算是拥有了富江不死的体质,大概因为你只喝了一点点汤,所以不会变成富江的模样，而且产生变化比别人的慢。其他人因为吃的是加热过的富江肉,所以神智不会受到富江的影响。”死神按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艾莉丝说,“那么说到这里，我想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突然不吃肉,只喝了汤？” 艾莉丝迟疑了,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死神那个神秘短信。 死神是无法看到那些他看不清命数的人的行为的，这段时间两人的相处明显暴露了这一点,所以死神之前才要派其他的意识来监视艾莉丝，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看到如艾莉丝这种无法观测之人的举动。 只要艾莉丝不说，死神就永远不会知道那条短信的事。艾莉丝敏感地注意到这一点，同时也意识到惊人的另一点：一直以来，艾莉丝·林和自己联系都是在人少的时候，那时候通常周围都没有看不到命数的死神！ 而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艾莉丝·林从来都是剪短地报出死亡预告。仅有的两次不同，一次是在只有她一人，且她想去中国的时候告诫她不要去中国，另一次则是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好像特意为了隐瞒而发了短信。 艾莉丝·林不希望死神知道这两次的联系，艾莉丝注意到了这点。所以她要不要说出口取决于她到底相信哪一个。很显然，她选择了一直以来虽然神秘却一直在帮自己的艾莉丝·林。就连这次，她也是帮了自己很大的忙：只喝汤就能摆脱变成富江的副作用，还能让自己逃脱死亡的威胁。不得不说那个艾莉丝·林实在是用心良苦。 “我不知道，只是当时有个提示短信来了打断了我，就这一下，我感觉自己没胃口了，肉的味道感觉也闻起来怪怪的。”艾莉丝知道死神一定能通过调查得出自己当时接到了短信的结论，只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短信的内容，这一点艾莉丝很有信心。 “是吗？”死神一脸探究的表情，但却没有往下问，“去看看里莲吧！” 艾莉丝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对死神说了句“对不起”。如果没有突然想通那些，艾莉丝真的愿意将艾莉丝·林的事情告诉死神。 到达毗邻的房间时，里莲正一脸茫然地玩着网络游戏。 他并无网瘾，也不喜欢这种游戏，所以玩起来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快乐，兴奋的表情，只是像没事找事做一般机械地玩着，目中其实是无光的。好在，他还能听到周围的声音，知道在姐姐来的时候关掉电脑，挤出笑容。 艾莉丝平淡地将那个男生的死因告诉了里莲。 里莲沉默了一下，生硬地回了一声“哦”。 “你是不是还是想救你那些同学？”艾莉丝有些心疼这样的弟弟，主动问道。虽然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救其他人。 “见崎同学说过，诅咒会祸及二代以内的直系亲属。所以我和爸爸都很危险，这也是爸爸把我们三个的房间调到挨到一起的原因，如果我们出去了，爸爸就没人保护了。”里莲小心翼翼地看着艾莉丝，担心艾莉丝会介意自己将其排出了二代以内的直系亲属范围，“而且那么危险的事，我不希望……我的姐姐去冒险。” “我只问你想不想，一个字的问题，可你却说了这么多，”艾莉丝走到里莲身旁，拍了拍他的肩，“重点是，你说了这么多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什么都不要管，你只需要说，你，想不想？” 里莲惊愕地看着艾莉丝，最后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身体，郑重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想，但是——” “哪那么多废话？”艾莉丝简单粗暴地打断了里莲，用手轻点里莲的额头，“你觉得我像是那么舍己为人的人吗？我既然问你想不想，那就说明我有信心保全自己，所以你不要多说了，其他的我和爸爸去交涉。” 艾莉丝迅速地离开了里莲的房间，准备和威尔商量这件事。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问我你的命数的问题的吧？”死神突然淡漠地问。 艾莉丝没有回答，因为这是事实。而且恐怕死神也想到了，如果不是这件事，艾莉丝大概会一直瞒着他。艾莉丝毕竟还是对他有着些许防备和隔阂。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做却也已经做了。 劝说威尔的事很简单，艾莉丝保证帮助里莲及其同学的时候一定会以里莲和自己的安危为先。而且证明了自己的不死之身，如果没有这不死之身，哪怕里莲再消极她也不会去冒险的。 不管什么时候，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将和自己有关的人放在第一位。这是艾莉丝有记忆以来，像是烙印在内心深处的生存准则，不需要社会和他人的“教育”，她像是本能一样贯彻了这一点。 她看着那刚刚用刀割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便知道自己已经与常人不同了。威尔也知道艾莉丝已经不会有性命之忧了。至于威尔的安危…… 艾莉丝自然不可能让威尔跟着自己一起跑出去，故而她决定只是远程帮助里莲的同学，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接下来便是解决这个诅咒的问题。 她毕竟不可能一直远程保护一个班的人直到他们毕业，所以能彻底地解决这个诅咒便是最好的，如果不能，那就只能舍弃部分人。毕竟她不可能，威尔也绝不会允许里莲班里的人集体搬到威尔公司来接受艾莉丝的保护。但如果解决不了诅咒，这便是唯一的办法！ 艾莉丝决定两者同时进行。 她一边派人调查着班里所有人的人际关系和背景资料，一边找来这班人开学典礼时照的照片。 后者很好解决，校方很大方地将其交给了以警-察局长名义来访的死神。死神还在回来后详细地描述了校方管理层人员诚惶诚恐的样子。 “你这么高调真的没问题吗？”艾莉丝简直要怀疑这个做事如此简单粗暴的死神是怎么当上局长的了，死神所描述的一切并不能让她感到好笑，只是暗暗有些心惊和不安。 “没关系，没人会在意的。”死神毫不在意地回答，还轻轻地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除了你之外。” 艾莉丝直到数天后和金木研谈起死神时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金木研居然不记得死神了，准确的说是将其忽略了。 明明是这样神奇的存在，他居然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将其完全忽略，难怪上次金木研一点也没看出一起野餐的人是死神。但这又和那种忘记脸的现象不同，艾莉丝提起死神，并讲述了有关他的事后，金木研居然记了起来。 这让她完全搞不清了：到底是金木研忘记了死神让人惊讶，还是他忘记了居然还能记起来这个事实更让她惊讶？ 她转而问了其他的知道死神的人。这样的人不多，除了金木研就只剩下威尔了。然而威尔也忘记了，即使艾莉丝提起他也想不起有关死神的一切他也无法想起，只能从逻辑上接受死神的存在。然而又隔了几天，艾莉丝再次问起时还是一样的结果。 这一次她没有独自苦思这一切，转而直接问死神。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大致知道了死神的风格是怎样的：死神不想告诉她的事就绝不会出纰漏让她有一点点知道的可能，如果真出现了什么纰漏，说漏嘴的情况，那只能是他故意给出的暗示！ 试想他再怎么表现得像个普通人，好歹也是能够掌控全世界的生死的存在。哪怕没有什么城府，其心思之缜密也绝对是超乎艾莉丝想象的。在这种情况下耍小心思是毫无意义的。 而且死神不喜欢绕弯子，自己只要去问，就能得到他原本就打算告诉她的答案，不知怎的，她就是有这个信心！ “这是死神的特性，其实和脸是一样的，死神的脸是绝对无法被记住的，因为死神是由无数的‘死人’组成的，没有某个特定的长相，而死神的世界和活人的世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所以活人会下意识地忽略，忘记死神的事情。”死神一脸没意思的样子，有气无力地回答了艾莉丝的问题。 还想多看看她苦恼思索的样子呢，真是无趣……所幸死神并不是个喜欢多纠结的人，爽快地回答了艾莉丝的问题。 他从很久以前就想研究艾莉丝了，那种费尽心思探究一个奇怪的人的心态和坚持和现在的艾莉丝很像。所以他很想看着艾莉丝这样为他这个谜题苦恼的样子，那会让他觉得艾莉丝至少还有一点在他掌握中的感觉，虽然他并不打算利用这一点做什么。 “那样的话，你的各种社会身份都会失效。”艾莉丝没有盲目地相信，提出了新的疑点。 这一点很重要。如果死神真的是人见人忘，那他根本不可能利用各种身份在社会中生存下去。比如他那个局长身份，要是真这样，那么他的部下不会记得他是局长，也不知道各种报告该交给谁，不知道听谁号令…… 脑袋转地真快。死神赞赏地看了艾莉丝一眼，面上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淡淡地说：“是的，但其实他们记住的不是我，只是那个身份而已——我使用的那个死人的身份……” 所以我需要扮演好他们，因为任何不符合他们的行动，语言，神情……都会被视为死神的举动，也就会被忽略，忘记。这是艾莉丝发觉的死神演技不错的原因。 上一任死神曾经利用一个身份，在街上放肆地捅了好几个人，结果所有人都在事后忽略了这一切，连那几个受害者都忘记了这一惨痛的教训，明明那狰狞的伤口还盘踞在他们身上…… 死神突然很不想将这一切告诉艾莉丝，也就转移了话题：“你要的照片。” 他将那一摞照片稳稳地按在了透明干净的茶几上。 很巧合地，里莲所在学校有在开学时给每个班照一个合照的传统，因而死神很顺利地拿到了这张完全符合艾莉丝要求的照片。除此之外，他还取来了全班还活着的同学和唯一的班主任及他们的家属——所有会被诅咒波及的人的近期照片。 他大致可以猜到艾莉丝要这些是做什么的，却没想到艾莉丝是这样一种反应：先是震惊，然后是紧皱着眉头，最后是放松。 “我以为那个死者应该是命数为零或者命数无法显示的人。但这里面却没有这样的人，而唯一不在里面的三班的人——里莲也是命数正常的。看来这种诅咒连我都可以蒙蔽……” 虽然我也不知道找出那个不存在之人应该怎样做，更遑论现在找不出来了。这是艾莉丝震惊和紧皱眉头的原因。 唯一值得安慰和放松的是，这群人的近期照显示有六名学生，五名家人已经死了，再除掉其中命数为一的同学，就只剩下了四个命数为二和两个命数为三的同学。 这六个人便是艾莉丝需要保护的人了，其他众多的家属，和那已经命数为零，预告不了死亡的人……她管不来。 而前者的失败已经注定了艾莉丝通过消除诅咒来救他们的计划很难实现，她迅速地启用了保护部分人直到诅咒结束的计划：这些人本就比其他人多一两条命，保护他们成功的几率怎么也高些。 其中有见崎鸣。艾莉丝决定将这个人请来威尔公司来保护，其他人她无权请来了：知道了里莲的事后，要不是里莲和艾莉丝组织，威尔差点就要给那班人一个深刻的教训了。这样的威尔自然是对那些人没有好感，能让稍微算是帮过里莲的见崎鸣进来已经是莫大的宽容了。 其他人则是真正的远程保护——说是保持着距离的远程小白鼠也不为过。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到六十章了，撒花！！！ 第61章 此前,里莲同学的葬礼推迟举行了,原因是多了一个要下葬的人——那位同学的母亲因为接受不了独子的逝去而自杀。 这到底是不是诅咒造成的？三年三班的人心里恐怕都在如此怀疑，这忧伤的样子反而很是“应景”。 三年三班残余的活着的同学以及唯一的班主任都来了。这是他们今年一起参加的第六次葬礼，可能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艾莉丝正好可以趁这个难得所有人都聚齐的告别仪式来请这些人合作。只是她也不是这么没有眼色的人,故而一直保持着肃穆的的神情，认真地听和尚为这两位逝者念经。 据说中国也有和尚……艾莉丝的思绪有些飘飞，竟产生了那么一丝想要去中国看看的情绪。 这种感觉……算是想家吗？可惜艾莉丝从未去过中国,而且也注定不会去中国。 远远地，艾莉丝可以看到人群的动荡：大概是遗体要准备运到火葬场了……也即是说没他们这些无亲属关系的人的事了。 艾莉丝有些不安地按了按右耳的耳机，发现音效良好后终于放下心来。 一旁的死神看的很是不解：“你既然这么担心，为什么还要来？” 语毕,他将自己的黑色外套脱下来披在了艾莉丝身上,站到了艾莉丝的右侧。 艾莉丝正想说“谢谢”时，一阵风就吹了过来，将死神外套的长袖吹得舞起。 不小的风，但艾莉丝自身并没有受到这阵寒意的侵袭，因为有人已经提前替她挡住了这阵风。 “真神奇，你居然还能预测风。”艾莉丝惊叹道，感激地看了死神一眼，“谢谢。” “这是我的职责。”死神调侃道，“你就这么认为吧。” 艾莉丝撇撇嘴，不再多言，却忍不住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耳机上。 耳机传来的声音正是威尔开会的声音。如果不是艾莉丝硬要如此，威尔是断然不会让她听这种会议的。 一切都是为了安全考虑，现在里莲和里莲的亲属都是诅咒波及的对象，艾莉丝需要随时待在他们周围以应对可能发生的诅咒——说白了也就是意外。但里莲希望能参加下同学的葬礼，这是威尔一早答应而且两人都无法拒绝的要求，所以艾莉丝必须跟着里莲一起来。 然而这样，威尔又会陷入危险之中，虽说此前他也一直没遇到什么意外。 首先提出异议的是迟一步想到这一点的里莲，看得出他很痛苦，一方面想要去见朋友最后一面，一方面又不能自私地让自己的父亲暴露在危险之中。这种挣扎即使已经隐藏了不少，还是让艾莉丝和威尔看的有些不忍。 于是艾莉丝提出了一个可能能行的办法：在威尔身上安一个监听装置让艾莉丝能随时听到。 艾莉丝的预感和她看命数的能力一样，可以通过电子设备实现。比如看命数，她可以通过照片判断照片中的人照这张照片时的命数。那么同理，她可以通过监听一个地方的声音来预见意外。 但是以前艾莉丝都没这么试过，也不敢打包票。对着里莲，她则是表现出很有把握，绝对没问题的样子，只不过在事后立马将一切告诉了威尔，询问威尔的意见。 果不其然，威尔答应了艾莉丝的这一尝试。 艾莉丝这场决策中可说是偏心于里莲，可威尔没有任何觉得不妥的样子。 “你不用多想，当初我偏心里莲，忽略了你，现在轮到你忽略我来出出气了，安心，我没那么容易死。”艾莉丝不知道威尔何以如此自信。 她想反驳对方，打算说出自己这样选择的真正理由，但却突然不想说了。因为她确实如威尔所说，对威尔当初的所作所为还是有所怨怼的，她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毫无芥蒂，而威尔主动承担了这一点。 所以此时此刻，她才会和死神还有她着实没有好感的三年三班的人站在一起。 她的低气压让其他人都不敢主动来招惹她，那双手插到口袋里，站的笔直的姿态也让人望而却步，只有死神想站在她身侧。至于里莲，他一直致力于站在最前端，观望着自己那个好朋友的遗像。 “你怎么看待死亡这件事？”艾莉丝向前走了起来，打算叫回里莲，却突然对死神的想法产生了兴趣。 死神按着下巴，轻快地边走边做思考状：“死亡的话，是另一个开始。” “无趣的回答。”艾莉丝嗤之以鼻。 “但是死后的话，亲友的思念是一种折磨。”死神突然认真的说着，但认真不过一秒就调侃起艾莉丝来，“所以你很幸运，你死后受的折磨会比较少。” “不懂。”艾莉丝皱了皱眉，从中嗅出了消极的味道。而里莲恰好已经在眼前了，她便抛开了这个话题。 里莲很快会意，将包括他在内的四个命数为二，两个命数为三的同学们召集了过来。 其他同学看着里莲居然叫了几个平时不怎么熟的人也是露出了奇怪的目光。尤其是一个女生（似乎是里莲在班中的好友）有些担忧地望着这边，想来却又怎么都不敢迈出步子。 艾莉丝注意到里莲的目光也是纠结在那个女生身上，正在她准备也将那个女生叫来的时候，里莲催促着众人离开了。 大家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好在里莲平时的人气不错，加上三年三班的人都对他有着某种歉意，便答应了他要一起聚一下的要求。 这一聚，里莲便主动聊起了大家最为抗拒的话题——三年三班的诅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耳熟能详的诅咒详情只会让人厌烦，可里莲还是啰嗦地讲述着这一切。最后向其他人介绍了艾莉丝和死神，由他们解说剩下的部分。 众人听到艾莉丝“姐姐”的身份时就露出了一脸要遭的表情，除了见崎鸣，每个人看起来都如坐针毡，好像迫切希望逃离这里。 “嗯……首先作为里莲的姐姐，我本人确实是对你们很不满，但现在，我和你们是同一阵线的，都希望能解决这次的诅咒。” “解决？”拥有两条命的某个扎着双马尾，摆动着一头优雅的红发的女同学首先提出了质疑，“难道你有办法解决这个诅咒？” “严格来说我无法解决这个诅咒，因为我连这个诅咒的原理都不知道，我只能帮助你们摆脱死亡的结局。”艾莉丝双手交叉抱胸，与这位女生针锋相对。 她听里莲和死神说过这个女生——赤泽泉美，对策委员，专门负责应对这次诅咒而采取各项措施，恐怕隐瞒一切，让里莲就这么转进三年三班的就是她。这一点让艾莉丝很是介怀，然而听说对方是主动揽下着吃力不讨好又难办的苦差事时，她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没有原先那么敌视了：在艾莉丝看来，敢于主动承担与生命有关的责任的人都是很值得敬佩的，因为她自己不怎么会干这种事。 艾莉丝将有关于命数和意外，还有死亡的一切关系都告诉了这五个人。 众人听完后的反应各不相同，但大部分都是恍若听天方夜谭般的质疑。其中更是有一位戴眼镜的学生直接站了起来，申请离开：“抱歉，我还有正经事要做，先走一步了。” 这个男生抬了抬眼睛，特意加重了正经一词的发音。 “那么恭喜你抛弃了难得的机会，”这次是死神按住了正欲起身的艾莉丝，冷酷地帮腔，“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们只请了你们五个来吗？” “难道？”男生虽说并不相信艾莉丝所说的一切，但还是很快地通过那些推断出了什么，“其他人都是无法预见的人？” 他其实已经说得够委婉了，其他人其实是被艾莉丝抛弃的没救了的人。他们的命数都为一，一点救的可能性都没有，加入进来只能徒增悲伤，以及给艾莉丝增加工作量。所以里莲才会在那位女生担忧的目光下冷酷的抛弃了那个人。他知道艾莉丝和自己不同，能答应帮自己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很难得了，他不敢也不想麻烦艾莉丝更多。 男生好像在内心做着挣扎。这时，艾莉丝突然出言警告：“快坐回来！” 男生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坐了回去。而这时隔壁桌的餐具突然掉在了地上，并没有碎，只是顺着滚到了男生之前站的地方前面一点，只要当时男生继续往前踏一步，就可能踩到那个圆形的物件，进而摔倒而撞到另一桌的桌脚，将头部撞出一个口子。这是艾莉丝的预见，所幸并没有发生，不然这个男生可能也要陷入没救的只剩一条命的状态了。 而由于这是艾莉丝劝告产生的结果，并非她直接帮助，所以男生的命数并没有被借走…… 这下子，其他人都认真了起来，男生也认命地坐了下来，似乎终于打算听听艾莉丝的意见了。 艾莉丝却趁着空隙偷偷在身旁的死神耳边轻问：“是你干的吧？” “干的如何？”死神轻笑着问，语气中总有种暧昧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又陷入了死神来了剧情…… 第62章 三年三班的人其实都已经陷入了一定的恐慌状态,不然没道理这么杯弓蛇影地继续听自己讲。艾莉丝原本还在为怎么让对方相信而忧心,现在因为死神制造的那个意外,这些人总算是搞定了。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只会自欺欺人地认为那是巧合,但是他们却将之视为了诅咒。 相当一致地,除了见崎鸣以外的几人都是面露难色。 “其他人都不管了吗？”依旧是那个对策委员首先提出问题。 “你管的了的话我不介意,我只做我能办到的事,”艾莉丝突然冷冷地仰坐在椅子上,讥讽道,“当初也没见你们这么有爱地给我弟弟提一声醒啊？” 对方一下子哑然无言,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一样。 艾莉丝便将自己一早准备好的五个套装置拿了出来，并说明了这些东西的用途:“除了里莲,其他人出门时请随身带着这些，我会最大限度地通过你们的摄像头所照画面,预见意外来保全你们。一旦有情况，我会通过随身耳机来通知你们。在没找出诅咒的解决办法前，我暂时只能这么做了。至于在家里的时候应该比较安全些，我也没那么多精力随时监控你们。” “里莲为什么不用？”唯二的拥有三条命的某个腼腆的男生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因为我会随时跟在他身边保护他，”艾莉丝不想和他们绕圈子，也不想考虑这些人的心情，直接点明，“也就是区别对待。除非你觉得对我来说你比我弟弟更重要，否则我不会动摇我的决定。” “哼！”不出所料，最后一位一直没说话的女生冷哼了一声，径直起身离开，其他人拦都拦不住，而死神和艾莉丝则是根本没挽留。 最后还是责任心极强的对策委员——赤泽泉美跑着跟了过去，两人离去的脚步声格外刺耳，艾莉丝却充耳不闻，其他人则苦着一张脸，怎么劝都劝不回来。 好不容易选出来的五个人最终只剩下三人:两条命的眼镜男和三条命的见崎鸣以及同样是三条命的那位怯生生提问的斯文男生。 两位男生在极为尴尬的气氛下拿走了属于自己的那套装置并戴上，在得到艾莉丝应允后离开了这里。眼镜男似乎一直看艾莉丝不爽，一声不吭地往门外走去，而腼腆男在离开时还温和地朝艾莉丝笑笑，让人能明显地感觉到这是个随和，以及习惯性温柔的人。 最后里莲出声主动将见崎鸣留了下来。 “见崎同学，前段时间辛苦你了。”里莲早已准备好的措辞让另外两人以为是要专门为前段时间将见崎鸣当成不存在之人的事道歉。 两人走得更快了些，这让艾莉丝的计划彻底实现。 “辛苦你了。”艾莉丝拍了拍里莲的肩膀，心知让他这样无情地对待那些同学并非易事。 “为什么要帮我们？”见崎鸣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三人，有些困惑，“不只是因为同班同学吧。” 她看得出来里莲算是仁至义尽，但艾莉丝绝不像是那么有人情味的人。 “这些并不重要，你只需要回答我，愿不愿意和我还有里莲待在一起，我愿意随时保护你。”艾莉丝回避了见崎鸣的问题，同时想到了其他的难题，“你的父母现在都在外地，短时间内回不来，所以这个问题你只需要考虑你自己就行了。” “看来你都调查清楚了。”见崎鸣似乎并不意外，也不介意自己的*被探查，反而笑了笑，答应了艾莉丝。 就此，艾莉丝本就显得过于宽敞的房间迎来了第二位住户。这位住户像是个人偶一样，不会做多余的事，不会打扰艾莉丝，也不会随便离开这个房间，更不会多说哪怕一句话。 艾莉丝隐约察觉到见崎鸣之所以会被选为不存在之人，可能就是因为这种性格了。她无意可怜她，因为亲疏关系的区别对待她表现得比那班人更淋漓尽致，只不过这一次她选择优待的是见崎鸣。第一天就这么古井无波地过去了，不管是威尔还是另外两个男生那边都没什么意外发生。 之后艾莉丝的生活就很简单了，只需要一直待在伞公司，在另外两位男生出门的时候打开他们的录像，就算没有照到他们也能预见意外。 不过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比较少。死神并不是无用的，他能控制外界条件，不让三年三班的所有人因外界意外而死亡。 所以如那天商谈时眼镜男踩到餐具滑倒的预见是不可能发生的，除非死神故意为之。但死神无法预料和控制他们本身的情况，比如眼镜男作死砍了自己一刀。 但凡事总要以防万一，尤其是这个世界上多出了很多超出死神掌控的生物。谨慎的艾莉丝还是选择用这种方法监察着那两人和自己这边的三人的情况。 这种神奇的模式一直平静地延续着，对三年三班及其诅咒的调查也是从未停止过，其中死神的调查尤为有效。 他竟然通过另一个在学校里面的身份找到了最初的照片——也就是26年前摄入了死者的那张照片。 艾莉丝顺着之前查到的二十六年前的死者的位次，通过那张照片找到了那位死者，果然发现对方的命数显示为零:也就是说他在照这张照片的时候是个死人。 聚集在里莲房间的众人推测可以通过这一方法找出死者，然而艾莉丝只是摇了摇头，将自己找遍了三年三班的人的照片都没找到像这样的命数为零的人，连任课老师和班主任还有三年三班所有人的家属中都没有的事实说了出来。 里莲闻言有些黯然，还是硬撑着说了些鼓励的话，明明他自己这个只剩两条命的人才是最需要担心的。见崎鸣听完之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艾莉丝那双能神奇的能够看到命数的眼睛，然后向艾莉丝要来了所有的照片。要来之后，她将一直待在左眼的眼罩摘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像娃娃一样的绿色的眼睛。 “这是？”艾莉丝被这只眼睛的颜色和质感吸引了，有种想要触摸的*，但总感觉那只眼睛好像生气不足。里莲也是第一次看到见崎鸣摘下眼罩，和艾莉丝一样睁大了眼睛。 “这是人偶的眼睛。普通义眼不够可爱，所以身为偶人师的母亲给我做了一个这样的人偶的眼睛。”见崎鸣淡淡地说道，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艾莉丝也有特殊的眼睛，因此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 “我的这只眼睛自那以后能看到眼不见为净的东西这种事吧。” “怎样的东西呢？”艾莉丝眼也不眨地淡定问道，但内心早已无法平静：果然……果然是这样，每一个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异类都是特殊的，超乎常人想象的。不管是之前的嘇种，富江，还是现在的见崎鸣……连其他三年三班的人都是身负诡谲的诅咒之人。 “这只眼睛能看到‘死’的颜色。”见崎鸣对眼睛的描述仅止于此，她伸手遮住自己正常的右眼，用左眼看着拿在手中的有了26年历史的三年三班的合照，“这张照片，其他人都是正常的颜色，但是这个人身上有着‘死’的颜色。” 见崎鸣指着照片角落的一个面色苍白的男生，询问艾莉丝：“是他吗？” “是的，但是‘死’的颜色是怎样的？”艾莉丝将照片拿了回来，又看了几遍，除了脸色苍白外看不出别的特征。对于这个和自己相似的能力，她可是很感兴趣。但死神却一脸兴趣缺缺的样子，就好像他早已知道了这一切，这让艾莉丝有些不解。 “那是一种右眼没见过的，现实中没有的颜色。有点像红色或者是蓝色，但又带点黄色，是一种不能用已命名的颜色表达的颜色，在这个世上不存在的颜色。”见崎鸣像是传说中的巫女一般悠远而神秘，她的话语平静无波，但内容总能让人感到一点点悚然，“‘死者’的身上这种颜色很浓，还有病重的人，将死的人身上也会有这种颜色，但是比较淡，死者比较像是纯粹的‘死’的颜色，这种特性让我能看到不好的东西，所以我把左眼遮起来了。” “看来你的眼睛能看到的是模糊的命数……”艾莉丝有些遗憾地下了这个结论，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了问，“你在今年的三年三班里有看到‘死者’吗？还是你一直都没摘下眼罩看过班里的人？” 艾莉丝不相信见崎鸣会如此地安心，放着三年三班的诅咒不管。 “有摘下过。”见崎鸣突然微微低下了头，“而且，看到了有‘死’的颜色的人。” 还未等艾莉丝追问，见崎鸣就说出了很让人失望的话：“但是，那个‘死者’不是三年三班的学生，只是我们学校的一名教师。” 见崎鸣随即回忆起了那位老师的名字，告诉众人后却只有里莲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艾莉丝和保镖均是一脸很复杂的表情，两人都清楚地知道那个老师的真正身份：死神。那么见崎鸣会将其看成死者也就情有可原了…… “不对！”死神突然惊喝一声，意识到自己的保镖身份后马上闭嘴用眼神向艾莉丝示意。 艾莉丝也一下子想通了不妥之处，转头就问见崎鸣：“鸣，你看他身上有没有‘死’的颜色？” “完全没有。”这是见崎鸣的回答。不然她也不可能跟着这样一个‘死者’了。 第63章 死神和艾莉丝同时对视起来,两人恐怕想的都是同一件事：莫非那个死神是死者？可马上,艾莉丝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死神跟来,顺手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另外几人则被艾莉丝向后伸出的右手挡在了屋外。 艾莉丝回到自己房间的沙发上，示意死神坐下：“你怎么看？” “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个身份出了问题,二是见崎鸣的眼睛有问题。所以为了验证着两点,我已经将那位老师和我另外的一个身份叫来了,待会儿恐怕得麻烦你给他们通行证了。”死神一点也不客气地坐在身旁。 这让艾莉丝下意识的向旁边移了点,刚好空出一个心理上感觉安全的距离。闻言,艾莉丝刚刚提起来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坐等那两个死神的到来。 “谢谢。”很可靠的感觉啊……这样的感慨艾莉丝自然是默默放在了心里。 结果却只是让两人更加疑惑。 如果见崎鸣没有搞错,那来的两个死神身上都有“死”的颜色,唯有真正的死神——主意识身上没有“死”的颜色。 艾莉丝反复确认了好几次，可看得出来见崎鸣也很困扰，到最后也变得不确定了。这样一来，艾莉丝反而可以肯定她说的是对的了。 可这算什么？因为主意识比较特殊，所以见崎鸣看不出来？实际上死神确实都是“死者”，只不过不是他们要找的“死者”。艾莉丝觉得不是这样，她主观认为见崎鸣的眼睛和自己的类似，那么看到的类型都是一样的。没道理自己看每个死神都一样没命数，见崎鸣却这样。 而从原理上考虑的话，见崎鸣的眼睛是能看到眼不见为净的东西——死。自己呢？自己的眼睛的原理又是什么？艾莉丝想起了自己当初的结论：从车祸后就随机有一只眼睛会失明，视野变成红色，红色中显示着自己的命数1，后来，这视野又可以显示其他人的命数了。预见则是她长期遭受意外的袭击而产生的某种眼睛的进化…… 从一开始，她那特殊的眼睛就不是为了看“死”，看危险而生，而且那视野也不限定在左眼或者右眼。从这一原理来看，自己的眼睛在预见“死亡”这一点上是比见崎鸣差的，应该说自己从来不能预见“死亡”，所以不能看到“死者”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艾莉丝相信了见崎鸣的结论，也明白了自己要找到除死神以外的“死者”只能靠见崎鸣了。 而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点：“鸣，你说将会死亡的人身上也会有‘死’的颜色，那么你在谁身上看到这种程度的颜色？” 见崎鸣吐露出了三年三班的一位同学的名字——一个只有一条命，一开始就被艾莉丝抛弃了的人。 艾莉丝在里莲疑惑的目光下抓着见崎鸣的手离开了公司，并且给另外那两个接受艾莉丝帮助的男生打了电话，要求他们今天不要出门，乖乖待在家里好好保护自己。 死神自然是提着自己那白亮的箱子跟上了，期间还不停询问艾莉丝的计划：“你不是说不管那些人了吗？我不觉得你是口是心非的人。” 被拉上车的见崎鸣保持着沉默，但目光微微向艾莉丝飘移着。 “这个诅咒的原理一直没人知道吧。”艾莉丝坐在见崎鸣身旁，询问着对诅咒颇有研究的见崎鸣。 死神闻言尽职带上车门，坐上司机位置。 车发动了，见崎鸣清澈的声音徐徐传入二人耳中：“确实没有定论，但是我是这么认为的。二十六年前，三年三班的那位同学死了，其他同学将其当做还存在的行为招来了这位死者。从那以后，三年三班就成了容易招来死者的地方，让三年三班的人变得容易死。” 艾莉丝整理了下刚刚弄乱的衣服，拿出了自己随身的便签本记录着，待见崎鸣一说完就提出新的问题：“你有说过，那些死者自身是不知道自己是死者的。但是目前为止好像都没有人能在诅咒结束之前从三年三班中找出死者吧，那么这个结论是如何得出来的呢？” “诶？”见崎鸣少有的惊讶了，但也只是眼睛睁大了些就马上恢复过来，“是以前的人说的，事实上这些事都是流传下来的，并没有人能具体地见证。” “那就是说真实性存疑，”艾莉丝突然松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存疑的话那我就可以大胆假设了。首先我相信诅咒是由死者的混入造成的。那么我可不可以认为这些死亡都是那个死者主观造成的呢？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是死者，用意外这种形式杀死了同班同学……” “这……”见崎鸣第一反应就是怀疑，然而立马释然地笑了，“连死者都能存在，那这种杀人方法也是存在的吧。” 存在的……前面为你开车的人就是这样杀人的。艾莉丝在心里回应着。愈发相信了自己之前的结论，因为如果自己假设是真的，那“死者”就和死神太像了，不管是都有“死”的颜色这一点，还是杀人的方式。 “我明白了，你是想去看看死亡现场有没有那个‘死者’，”见崎鸣恍然大悟，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所以才要带上我。” 真是两个聪明的女孩子。前方一直保持沉默的死神默默在心里感慨着。但是艾莉丝心思还是不够缜密呢！死神宠溺地朝后视镜里的艾莉丝笑了笑，一本正经地问：“艾莉丝小姐，请问你要去哪里？” 艾莉丝愣了愣，下意识地想让死神去那位同学的所在的地方，却在下一秒窘迫了：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连这点事都搞不周全。 “鸣，那位同学的家是在哪里？”她转头问见崎鸣。 是的，她直到现在才想起了这个问题。之前，她竟然下意识地忽略了要告知司机自己的目的地。 这并非她没有常识，而是她对死神的强大已经适应了。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死神能想通自己的想法，也相信对方神通广大不用问就直到那位同学的位置。这种信任，这种理所当然让她有些……羞愧。 自己似乎太过依赖死神了。艾莉丝意识到了这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告诫自己不要再这样了，同时庆幸刚刚没有在见崎鸣面前露馅。 很快，死神驾驶着这辆车穿过了一条条宽敞的马路来到了那位同学的家里，天知道在这个下班高峰，一路这么通畅是多么奢侈的事，但谁叫死神有监控全世界的马路的本事呢？ 艾莉丝越发觉得死神可靠了，会心一笑，却没发现前方的死神通过后视镜捕捉到了这一美妙的一幕，惊讶地笑了笑。 开门的人是那位同学（姑且称为同学a）的妈妈，她看着这三人的架势有点发愣。但好在她身后的另一位同学b认识见崎鸣。三人这才得以走进这栋二层民居。 同学b开心地拉着见崎鸣跑上二楼，对艾莉丝和死神编造出的见崎鸣的朋友和哥哥的身份没有丝毫的怀疑，还调侃了句：“我看是你的哥哥和嫂子吧！” 对此，两人的表现非常合格，都是微红了脸颊。看到那微红的痕迹时，艾莉丝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还会不好意思？ 说着还夸张地绕着两人转了转，由衷地夸赞艾莉丝今天下午刚喷上的香水：威尔特意让人从美国买来的香水，说是防止艾莉丝想家……艾莉丝看在威尔的面子上姑且喷了喷这香水，喷完后就打算让这味浓的香水积灰了。 走上二楼两人这才发现这是一场生日聚会，女性同学a只请了同学b这位好友，正在遗憾来的同学太少，大家都不怎么敢出门的时候，见崎鸣的到来自然是受到欢迎的，尤其艾莉丝还是同班同学的姐姐。 五个人和谐融洽地聊着，都特意避开了诅咒的话题。 艾莉丝则一直注意着周围和耳机中的声音：现在里莲被要求和威尔待在一起并将所在场地的声音传送到艾莉丝这边来。 可一直都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艾莉丝的不安愈发强烈，便经常和死神耳语，询问他有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什么不对劲的人和事。 “你们的感情真好呢！”同学a和b感慨着，知道真相的见崎鸣只是默默微笑，不予解释也不能解释。 这时，同学a的妈妈端来了一个生日蛋糕，并贴心地给众人切好了，还带上了之前一直没关上的门。 艾莉丝却焦急了起来：万一同学a不是今天死，（虽然见崎鸣说身上有死的颜色的活人一般会近期死）难道还要一直在别人家叨扰？ 可似乎死亡听到了艾莉丝的召唤，同学a突然痛苦地粗喘着气，瘫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就休克了…… 同学a最终自然是死亡了，医院无论如何都没能救回她。 而她的死因是香水过敏。这又是一个死于自身的案例。死神无法预料，而艾莉丝也不可能看到死亡预告，更遑论从艾莉丝来到日本后就消失的电话版死亡预告了。 第64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黑夜在艾莉丝给同学a的道歉声中到来。那位温柔的阿姨好像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样，眼神呆滞,即使对着艾莉丝这个害死她女儿的罪人也毫无反应。 最后她像是绝望了，在丈夫的劝告下离开了这块伤心地。艾莉丝目送着她离去，看着她颤巍巍地走向路边，然而这时一辆车急速奔来,眼看就要撞上这对夫妇了。在被诅咒的当下，这种意外毫无疑问会造成死亡。 艾莉丝急忙跑了出去,就在这瞬间，刺耳的地面摩擦声刺激着人的耳朵，让艾莉丝有些不好的感觉…… 还差几厘米,只要这辆车再近几厘米,那么这对夫妇就被撞倒了，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被撞死。这好运对于三年三班中人的家属来说实在是反常。艾莉丝犹豫地跑到这两人身边时还有些不真实感。 这时的阿姨好像被险要发生的车祸吓醒了，眼神恢复清澈，看着艾莉丝的眼神也充满了责怪，尤其是女儿死了自己又遭遇这种事的时候。她挥手就要打艾莉丝。艾莉丝猛地后退一步，身旁则伸出了一只手有力地握住了阿姨的胳膊。 手的主人毫无疑问是死神，艾莉丝略微安心，忧伤地看着阿姨，却好像更加激怒了对方。可死神的手一直稳稳地控制在那个位置，好像任何东西都无法撼动他，包括阿姨歇斯底里的咒骂。 不知何时，路人们频频看向这边，丈夫好像觉得丢脸，就一边愤恨地看着艾莉丝等人，一边抓着自己的妻子离开了。 “看你一脸愧疚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不会让呢。”死神绅士地放开了手，在两人走了很远后才甩了甩刚刚握得有些僵硬的手，“唉……女人动起手来劲也不小！” 当然，那人可是用杀人的力气挣扎的啊！ 艾莉丝有些感激的看着死神，难得温柔地说：“那你今天就坐副驾驶吧，我开车。” “你这是在小看我吗？”死神声音冷了些。 “怎么会？刚才要不是你那两个人就被车撞死了吧。”艾莉丝将死神一直提在手上的箱子抢了过来，将死神推上了副驾驶，冲慢慢走来的见崎鸣喊了一句，“鸣也进来吧！对了，我并没有愧疚，只是有点不舒服……” 见崎鸣默默地上了车，看到艾莉丝系上安全带后幽幽地问了一句：“你有驾照？” “我们国家很早就可以考驾照了。不过……”艾莉丝轻笑了一下，发动了车子，“我没有。” 汽车在极慢的速度下前行着，一旁的死神实在是看不过去，嫌弃地说让他来。 艾莉丝自然是不答应，还加快了速度。一下子前方状况变得惊险万分，有好几次艾莉丝都差点擦到别人的车却神奇的什么事都没有。更为神奇的是一路上的交警之类的都没检查艾莉丝的驾照，对她造成的混乱视而不见。 也亏得见崎鸣还能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保持冷静，一句话都不说。 见崎鸣觉得自己好像能明白艾莉丝的想法：艾莉丝是在发泄，发泄不久前自己害死弟弟同学的郁结，但这并不是艾莉丝的错，甚至也不是那个给艾莉丝香水的人的错。一切都是死神的缘故，比起之前伞戳破脖子的死法，这种死法算是温柔的了。见崎鸣突然意识到自从艾莉丝出现后，班里人都不怎么死亡了，即使死亡也没有之前的被电梯摔死，被伞戳死那么恐怖了。 也许她真的能帮助三年三班的人逃脱死亡，现在她这么乱来都没事就是明证。见崎鸣终于将希望放到了艾莉丝身上。 一旁的死神则是十分郁闷：这是仗着有我护着她就随便乱开？天知道艾莉丝这个菜鸟犯了多少错误，这要是让路上的监控拍下来了，怎么也会惊动下交警的。于是他只能让这一路上的摄像头在艾莉丝通过的时候出故障，什么都拍不下来。 没有人会闲着没事调查这出故障的时间段是不是连续的……吧？死神突然有些不确定了，于是让这些摄像头全部都彻底坏了。这一诡异现象第二天就上了报纸，实在是让人汗颜。艾莉丝只能当做没看到，无视了死神怪异的眼神。 一直这样不上学是不行的。当然这一点是对于见崎鸣和另外两个男生而言。 于是第二天，三人都去上了学，艾莉丝和百无聊赖的里莲一起观赏着三人身上的摄像头传来的图像。不知道是不是拜此所赐，三人一整个上午都没有上过厕所……虽说在意这一点实在很诡异，艾莉丝还是将其视为了一个问题，勒令三人上厕所的时候把摄像头从领口转移到口袋内，反正这个并不会监听。 值得一提的是，本来监控的效果不会这么好，但死神似乎拥有控制电子设备的能力，直接调整信号到一个最佳状态从而实现实时监视。之前威尔那边的监听设备按说是不允许的，可死神的能力神奇地让对方检测不到。 所有这些都让艾莉丝想到了一件事：艾莉丝·林的电话。 艾莉丝·林和死神其实有很多相似性。她能像死神一样预言死亡，简直就像是艾莉丝预见能力的补充。她也能控制电子设备，比如让艾莉丝的手机或者艾莉丝附近其他人的手机接到来源不明的艾莉丝·林的电话，而且不留下任何痕迹。 艾莉丝突然想到那过去经常会有的死亡预告貌似自从自己到日本后就消失了，当然那次短信是意外。 那是否是因为艾莉丝·林顾忌一直在自己身边出现的死神呢？但仔细把自己代入艾莉丝·林，艾莉丝发现这说不通。虽然艾莉丝·林的电话从未在死神附近出现过，但其他人是看到过的，死神也就能知道。艾莉丝·林再隐瞒也没有意义。 难道是因为现在艾莉丝·林和死神一样也无法预言死亡了？艾莉丝觉得这好像就是真相，而且佐证了“艾莉丝·林和死神有很多相似性”的结论。 “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死神吗？”艾莉丝选择直接问死神，“有没有可能有另一个像你这样的主意识？” 死神没想到艾莉丝居然会突然问这个，笑着否定了：“不可能，死神是一任一任的，每一任都只有一个主意识，不可能有多的。那样只会让死亡的体系混乱，而不是加大效率。别想这么多了，早点睡吧。至少你最担心的里莲是不会死的。” “怎么回事？”艾莉丝陡然打起了精神。 “今天那个人有很多次死亡的机会，我去的时候就有三次：一次是他们家的衣柜倒了砸死她，还有一次是厨房里的刀不小心脱手砍中了她的脖子，最后一次则是她从楼梯上滑下头着地而死。但这些可能的死亡方式都被我阻止了，最终还是因为自身过敏而死的。所以任何外部条件的死亡在我干预的时候是不可能发生的。而你的弟弟现在身体素质已经远超人类的范围，自身也是不太可能出问题的。所以你其实完全不用担心，甚至放着其他人不管都可以。” “所以，你还是在为今天的事而愧疚吧？”死神疑惑地审视着艾莉丝，似乎自己都无法相信这个结论。一向自私，理智到残酷的艾莉丝今日太反常了，居然会在街上那样疯狂的疾驶。她是有多相信死神，还是脑袋多不清楚？ “我说过了，不舒服。”已经换上睡衣的艾莉丝躺到了床中央，“不喜欢这种‘你的行为反而促成了我的死亡计划’的感觉，还有……算了！” 艾莉丝并不确定那时的感觉是否真实，便住了口，让死神也赶快休息。不知道死神是如何劝服威尔的，居然能在艾莉丝的房中另安排一张床休息，虽说艾莉丝的同意也是一大助力。 闭上眼睛，将思绪放空，艾莉丝发现自己还是睡不着，总是忍不住回忆开车前在自己脑海中闪现的画面。 她烦躁地钻进被子，开始进行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数羊催眠行为。 很快，她发现自己睡着了。这是艾莉丝奇怪的一点，她总能在做梦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做梦，还能理智地意识到自己是因何而做梦。 比如现在，她很快地判断出自己梦到的是之前脑海中不断闪现的画面，只不过这次连贯了起来，内容也多了起来，甚至还有声音…… 她在梦里看到自己坐在一辆车上——一辆和她家里的车全部都不一样的车，根据方向盘上面的标志，她判断这是中国产的车。看得出来是一般人家勉强买得起的低档车。从司机——某位身着职业装的中年女子的用品上来看，明显这位司机是位中国的普通女性。 “叶子，到学校了就要乖乖听老师的话，别调皮了。”司机突然微微侧头对着艾莉丝说着。而从视角上来看，艾莉丝应该是坐在副驾驶。她觉得这种感觉很新奇，想要动动身子通过车窗后视镜看看自己现在“附身”的主人公的样子。 然而她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只能以这人的视角看着，听着两人的互动。 “说的好像我很调皮一样……”这清脆，软软的童音听起来就像是从艾莉丝的身体中发出的一样，只是这和艾莉丝的声音完全不像。而且奇怪的是两人说的都是中文，在许久未听中文的艾莉丝听来居然很是亲切，完全没有违和感。 “哈哈，好……好！”司机轻笑起来，“我家姑娘最听话了。” 然而这时，车子内陡然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前方的窗子上溅出一滩血迹——这个女司机撞人了。 两人和艾莉丝都注意到了这一点。艾莉丝通过女孩清楚的看到女司机脸上惶恐的表情。 女司机手足无措，但眼神却慢慢变化了。以艾莉丝的经验，她认为这个女司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碰这个麻烦，主动去救那个被撞倒再地不知生死的老婆婆。 可这时，艾莉丝又听到了小女孩的声音：“妈妈，老师教我们撞到人了要报警。” 从女司机眼中，艾莉丝终于看到了女孩的模样，那是一张可爱而清瘦的女孩的脸，脸上满是天真和期待。 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拒绝这样一个孩子的要求的吧？所以这位女司机点了点头，打开了车门。 艾莉丝正在欣慰这样的展开事，一股强烈的感情侵袭了她。有悔恨，有绝望，还有痛恨。 艾莉丝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脑中大声喊着：不要，不要救那个人，就让她去死，不要救！ 如此毁三观的话语竟然听起来像是那个天真的小女孩说的…… 艾莉丝还未反应过来，就发现画面一转，居然转到了一个艾莉丝无比熟悉的画面：艾莉丝生命的起始，艾莉丝一家出车祸而死的那天的画面。 她看到还是小孩的自己正没心没肺地和母亲在一起玩耍，她慈爱的父亲尽职地在前方微笑着开车。后面的已经毋庸再看，在那之后的一年里她无数次梦到过这段场景，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然而这次，她突然想忍住悲痛看得更仔细些。而梦境已经到最后一幕了，周围是其他人血淋淋的尸体，艾莉丝躺在血泊中，无神地望着天空。 她知道梦境到这里一般就停止了，因为之后她就彻底昏迷了，直到医院救助后才醒来。可这次好像时间长了点。过了好一会儿艾莉丝都没发现梦境结束，只是看到那时的小女孩眼珠转动了下，居然看向了艾莉丝这个视角。好似为了满足艾莉丝的好奇，这个视角离那双眼睛近了些。 艾莉丝清楚地看到小女孩的瞳孔中出现了一个身着有点像是反恐军装的女人的影像，重点是那个全身是血的女人居然将手伸到了小女孩的眼中…… 艾莉丝的梦境终于结束了，她猛地惊醒，大口喘着气。刚才那只手好像真的伸到她眼中一样，居然让她疼醒了。 而一直没睡着的死神自然是迅速地跑来，却在看到艾莉丝时怔住了：“你的眼睛——怎么变红了？” 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也可能是今日的艾莉丝格外情绪化，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梦到的一切告诉了死神，希望死神能帮她解惑。 “艾莉丝，你有没有发现，你做梦的视角问题？从视角来看，到底哪个才是你？”死神听完后却只是问了这样一个让艾莉丝忽略了六年的问题。 艾莉丝脑中像是闪过电流一般，瞬间清醒了起来。 她前所未有的意识到，每次做噩梦梦到自己成为孤儿的那场意外时，她竟然都是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着自己的！ 而同样是车祸，今天梦到的另一个女孩则是以自己的视角来看的！ 第65章 艾莉丝和死神都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两人相视无言。艾莉丝总觉得死神眼中好像藏着什么,总觉得死神像是已经猜出了什么，然而再问时对方只是劝她继续睡。 这时的艾莉丝已经睡不着了。她只是闭着眼睛，不断想着那个视角问题，还有那对从未见过的中国母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尤其还是如此有即视感和真实感的梦。艾莉丝认为自己应该是知道那对母女的,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如果让人查,会不会查到这两人？ 艾莉丝突然有此想法,她立马从床里跳了起来,再次打扰了死神，并将自己的另一个建议说了出来…… 第二天，赤泽泉美——三年三班的对策委员主动拨打了里莲的电话，这倒是一个让除了死神和艾莉丝以外的人惊讶的消息。里莲是个温和的人，一直好声好气地和那边说着什么，但这好像并不能安抚另一方的情绪，电话那头激动的声音隔着好几米都还能听到。 聚集在里莲房间沙发上的众人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赤泽同学想要加入我们。”里莲叹了口气，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艾莉丝。 “可以。”艾莉丝没有多加阻挠，“是因为她那位有两条命的朋友死了吧，所以不得不来找我们求救。” 众人都回想起了那天不合作的两个女生。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有一个先走了，赤泽泉美恐怕会加入，然而在那个人看来朋友居然比自己的命要重要。因为朋友不相信艾莉丝，所以她也一直没来找过艾莉丝。 这种情谊不知道是该说愚蠢还是可贵。艾莉丝想着不禁在心中讥讽地笑了：赤泽泉美要是哪天知道自己朋友的逝去是因为死神突然撤销了保护会怎样？不过这也间接说明了诅咒的可怕，明明撤销保护的命令是昨天才提出的，却这么快就有命数为二的人死去了。 而这突然的改变则是因为那个梦境。不能说那个双重梦境提示了艾莉丝什么，而是某种更深远的在情感和性格上的影响：艾莉丝好像变得比以前更果决冷酷了。 为了验证其他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是否是那个“死者”在背后做的一切，她决定放开手来，让对方大开杀戒，这样才能抓住马脚。观察的方式则是让死神随身携带摄像装置，由艾莉丝进行后期观看，部分可疑人物会照下来让见崎鸣判断是否为“死者”——艾莉丝不希望现在就让见崎鸣对她产生不好的看法影响合作，故只能采用此种迂回的方法。 收获是丰盛的，仅仅一天就招来了赤泽泉美。班里的同学也死了两个：一个是被工厂里的机器绞死，还有一个洗澡淹死在浴缸。家人方面也有两个死去了。 死神通过各个身体拍摄的死亡录像也全部交到了艾莉丝这边，还没来得急审查，艾莉丝就接收到了赤泽泉美约谈通知，地点自然不是威尔公司，是一家公园的亭子里。 “非常抱歉，”赤泽泉美侧坐在长椅上，对着艾莉丝说起了话来，但她好像不擅长道歉，故而直接步入正题，“目前你们有什么进展吗？” “除了你们以外，一个都没死，”艾莉丝踢了踢地上的石块，顿了下，“不知道算不算进展。” “你！”性子是不会一下子改变的，赤泽泉美一下子被惹怒了，但好在她头脑还比较清楚，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求一个不怎么待见自己的人。 “我希望能救一下班里其他人，原本我以为诅咒已经……结果突然又死了这么多人。”赤泽泉美低头黯然地说着，紧握的拳头就像是她此刻紧咬的嘴唇。 “我能做的只有让你们几个活下来，有一个人自己已经放弃了，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艾莉丝所指不言而喻。 心态变了后，她已经不再像过去一样为了满足里莲的心愿而要救这些能救的人了。如死神所说，里莲绝不会死。那她完全可以不管这些人。如果极端点，冒险点，她再弄一点煮熟的富江肉过来，全家人就都永远不会死了。只不过在没研究透富江之前，她不敢这么做。 就算答应了要保护这几人，恐怕她也不会像过去那么尽心了，连她自己都想不通，那个梦怎么会对自己影响这么大，就像梦中那毫无缘由的强烈的悔恨情感一样，无法理解但确实造成了重大影响。 赤泽泉美突然站起来抓住了艾莉丝的手腕，面上勉强有了丝央求的神情。 “你既然能看到命数，那么‘死者’的命数应该为零，你也能看出来吧？” “你有什么线索？”艾莉丝不再抗拒，直觉告诉她这位对策委员多少应该掌握了一些旁人不知的情报。 “我找到了往届三年三班的一盘磁带……就在我们教室的某处，我偶然发现了就没有给别人看过，我想有必要让你听听。” 那盘磁带的内容是惊人的，惊人到艾莉丝只敢将其拿给见崎鸣听。 那一届的三年三班也是有诅咒的一年，而且是唯一一届诅咒突然停止的一年，原本是艾莉丝等人的重点研究对象，只是苦于没有资料。恰好这盘磁带的内容就与诅咒的突然中断有关。那一年班主任为了停止诅咒，组织了一场在神社的合宿，希望神明能够保佑三班的人，可中途就有人死了。 录磁带的就是那年三班的人，他在事故发生，众人四处逃窜时碰到了一位同学，并且和那位同学争执了起来。 最终那位同学意外死去。他慌乱地回到集合地却发现所有人都不记得那位死去的同学了，以后的日子里也是这样，而且大家没有再遭受各种奇异的意外，也忘了诅咒和那位同学的事，连他自己的记忆也有些淡化了。 于是他决定趁自己还记得的时候留下这盘磁带告诉后人：要想解除诅咒，就得杀掉“死者”，“死者”死掉后会立刻被他人忘记，就像从来没来过一样，只有凶手能记住。 一下子，解决诅咒和验证诅咒死否解决的方法都找到了。可对艾莉丝来说这确是个鸡肋。原本她的计划就是找出可能是杀人凶手的“死者”，然后杀掉。 目前为止诅咒的难度一直不在方法，而在于怎么找出“死者”。这方面即使让见崎鸣看了其他人死亡时周围的人的照片也没有什么收获。 艾莉丝不禁从逻辑上思考到底怎样的人才是“死者”，结果自然是无解。 可这提醒了死神。在死神庞大的知识库中，《another》这部小说改编动漫还是占了一小块地方的。 他一开始就知道这次是《another》这个世界融合了进来，而里莲恰巧进了这个班，不用说诱因还是艾莉丝。 《another》中，男主角也是突然转学过来的，由此三班多了一个人，大家依旧是选择见崎鸣为不存在之人。可这样以后诅咒还是存在。大家便学着诅咒中断的那一届进行合宿。如同那一届一样，合宿没用，但去合宿前，男主角和他的朋友找到了刚刚播放完的那盘磁带，知道了解除诅咒的方法。并且在合宿的时候这个方法被其他人知道了。 这班人就开始了怀疑其他人是“死者”的厮杀，最终还是见崎鸣用自己的眼睛看出来了副班主任——男主的阿姨是“死者”。最终阿姨被男主杀死。主角们意识到原来少了一个位置的不是教室，而是职员室：只有三班才有副班主任，这个副班主任本身就是another。 但这次的情况比较奇怪，融合过来的只有三年三班这个班级，而非那个夜见山的小世界。而且连三年三班都融合得不彻底：这部动漫中男主角和原定的“死者”都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中。 如果和艾莉丝一样从逻辑来思考的，甚至用《another》的思维来思考，那么实际上“死者”一直是存在的。 而三年三班是从艾莉丝到达日本后就出现的，此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才轮到里莲转过去。也就是说实际上一开始教室是没有少位置的，也就是和原著一样，学生中没有“死者”。这样一来，“死者”就应该是老师，可惜三年三班的班主任还是原来那个，副班主任没有，根本没有多余的老师。 但一定是有一个多出来的了。死神如此坚信着，并将目标范围限定在了学校。 他决定让唯一能看出“死者”与否的见崎鸣将全学校的人都看一遍，势要将诅咒解决，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要保护三班的这群人到什么时候！这段时间他看着艾莉丝在错误的方向做无用功已经有些烦躁了，却苦于不能说出口。 但情况已经越演越烈了，最近在艾莉丝不知道的情况下，全世界已经多出了很多起意外死亡事件，偏偏死亡的人应该是在死神管理范围内的，只是结局突然变成了惨烈的意外死亡。 这个诅咒似乎在向全世界蔓延，一直这样下去，实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而且难说艾莉丝以后招来的世界会不会也有这种倾向…… 死神决定如果这次校园查探不能查出那个“死者”，就抱着艾莉丝可能能改变什么的心态的告诉她一切。 然而结果是让他失望的，他将学校的全部人员一个一个地给见崎鸣看后得出的结论却是这里面只有一个人有“死者”的特征，便是上次带来的死神。 艾莉丝也知道死神的计划，此时看到死神不悦的神情不禁有些安慰意味地拍拍他的肩膀。 “兴许‘死者’藏在别的地方呢。”艾莉丝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不对！” 死神又一次惊觉，终于发现了最可疑的一点： 他明明安排了两个死神在学校，为什么只有一个死神是“死者”，另一个死神就和自己一样“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去赶一整天的宣讲会，能不能更新是个未知数，所以今天双更…… 今天我查了下收益，发现自己本月成了地雷绝缘体~~~~(>_<)~~~~ 好虐。 第66章 死神和艾莉丝最大的不同在于对事的态度,艾莉丝做事果断，死神比较容易多考虑一番。 就是因为考虑到将世界融合的情况告诉艾莉丝可能会让这种融合加剧,他才一直隐瞒着,甚至将艾莉丝这个源头杀死作为永远不会实行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因为目前为止融合进来的世界都是艾莉丝喜欢看的恐怖电影和动漫的世界,这还是无意识地情况下融合得,他有理由怀疑当他告知一切时，艾莉丝的意识会主动将那些世界拉进来。 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两个死神之间出现了不同，不管原因如何都说明连自己这个一直置身事外,没有被影响的死神恐怕也被影响了。不能再等了！死神立马向艾莉丝申请再去学校查探一趟,并且要求带上见崎鸣。 艾莉丝似乎想要一起去,可一直平安无事的那两个命数为二的男生那里似乎出了问题。艾莉丝突然大声通过话筒命令两人向前跑,然后一直跑到人多的地方。 隔着屏幕，所有人都看到两人迅速跑了起来，更确切的说是逃跑！他们将摄像头换了一个方向，画面一转，众人看到追赶他们的赫然是一只面目狰狞的喰种！ 艾莉丝紧张地朝死神看了过来，眼神好像在说：这下子糟了。也难怪这两人逃不过这只喰种的追踪了，喰种根本就是死神掌控之外的生物。死神能让他们避开所有的外部意外却无法让他们避开喰种。 这算是诅咒给自己的挑衅吗？死神冷笑了声，不再请求离去，反而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观察那边的情况。 其他人见状也忍住砰砰乱跳的心，强自镇定下来仔细盯着屏幕那头的九死一生。 艾莉丝一直直直地站着，通过耳机指示这那边两人的行动，每次都让他们将要被喰种时候险险逃脱，然而仅仅这样是不够的。喰种的速度和耐力都远高于常人，和他们打逃避战只能是力竭而亡。而这这只喰种似乎之前并没有把两人当成一回事，玩儿似的用对喰种而言很慢的速度追着。 现在发现状态不对，喰种自然是加快了速度。艾莉丝的语速也加快了，甚至在激动的时候不慎飚出了自己最常使用的英语！ 这陡然的变化让当初那个表现得很腼腆的男生反应不及。再加上很多日本人的英语不好，他居然直接愣了一下，不知道往哪里跑了。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明显具有学霸属性，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拉着身旁的同学往指定的方向跑去。也亏得这一拉，喰种本该将腼腆男生的手扯断的意外被改变了，他的手只是被喰种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可明白情况的人看他的目光已经像是死人一样了：他已经失去了一条命，只剩下唯一的一条命了，即是说艾莉丝无法预见他意外了……艾莉丝自然在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有一个人深处危险之中居然比她还要快得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个眼镜男居然甩开了腼腆男生的手，独自跑开了！ “抱歉，但是他已经没救了吧，求你一定要告诉我怎么活下来，拜托了！”眼镜男一直给人镇定和温和的形象，没想到此刻居然咆哮了出来。也许他也知道自己的行径很丑恶，担心艾莉丝因此而不帮他吧……事实上从他的立场上考虑，这是最有利的做法，继续带着那个已经失去了保命可能性的人只能是累赘，而且这种情况无疑是最有利的：艾莉丝只用预见他一个人的意外了。 艾莉丝沉吟了下，继续对眼镜男下达逃脱指令。另一边，腼腆男生的摄像头比先前晃动得更厉害了，还不断传来他挣扎的身姿，最后是一片暗红挡住了一切。很显然，这个腼腆男生已经被抓到了。 “他死了。”死神报告了他的观测结果，并递来一张地图，很详细的小区地图，“这是那块区域的地图，你尽可能地引导另一个人到这个地方吧！如果这是诅咒造成的，我怀疑即使跑到人多的地方也只会让对方大开杀戒，根本无济于事。” 艾莉丝看了看，发现那是死神用红色的签字笔点了下的一条破烂民居间的小道。疑惑着，紧张着，她不断根据预见调整眼镜男的行动方向，试图让他尽快到达死神指定的地方。腼腆男的死似乎让喰种停下了一段时间，但明显这只喰种很贪心，不久后就追了上来，可刚刚才拉开的一长段距离让他没那么快追上来。 而目的地的小道已经近在眼前了。眼镜男冲进了巷子里，飞速狂奔着，连眼镜都跑掉了。 就在这时，死神突然一把抢过艾莉丝的耳机，大声命令着：“压低身体，弯着腰跑到尽头！” 这像是威吓一般的声音终于将眼镜男吓了一跳，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他下意识地听从了这个命令。由于跑得太猛，他只能由着惯性将自己的双腿带向前方，他自己则是因为动作不协调向后仰着往前滑倒了！ 镜头剧烈的变化让众人分辨不出来他那里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可眼镜男在这一瞬却是心都凉了。 这是在干什么蠢事！艾莉丝怎么让自己跑到这个死胡同来了？这么关键的时刻为什么要压低身体？这是干什么？本来就跑不过了，这一滑倒……已经彻底没救了吧！ 他愤恨的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过于害怕的他的眼角竟然激动地挤出了几滴泪水，最后他嚎哭了起来：就算要死，他也不想接受这种被喰种吃掉的死法。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明明为了活命不惜让艾莉丝把自己当成小白鼠，明明为了活命放弃了同学，明明为了活命这么拼命了，为什么还会死得这么凄惨？ 他不明白，他不甘心，他颤抖的身体无法接受自己将要被吃掉的事实。 然而想象中的凄惨并未到来，他那被牢牢固定在耳边的耳机再次传来了艾莉丝的声音：“快向右躲开！” 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脑袋好像放空了，第一时间居然想不起来右是哪边，可他的求生本能让他的身体像是自发般地滚向右边。 因着这一系列动作，他慌张地睁开了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赫然发现自己刚才趟的地方被一条暗红色的尾巴一样的东西给碾碎了！ 而那条“尾巴”根据老师和电视上的科普，应该就是喰种的武器兼器官——赫子了。 他一下子提起神来，有些神经质地顺着赫子看向喰种那边，却看到了他毕生都没见过的血腥场景。 那只喰种一直都是用赫子和爪子追杀眼镜男的，后期相隔了很长距离时，他更是只用赫子攻击，自身拼命地跑着迎头赶上。等到眼镜男跑到巷子里时，他也好不容易追上来了，这时他的速度已经加速到一个可怕的地步，连赫子都无心使用。 然而就是刚才眼镜男突然压身滑过的那一下，他还未看清眼镜男的目的就感觉脖子处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除了死神，没人知道这个高度居然被人拉了一根钢丝，就那么牢固地树在这里，连接了两边的房屋。 所以在喰种以极大的速度通过时，这根钢丝紧绷了起来，直接勒入了喰种的脖子。 喰种身体素质即使再强大，脖子这种脆弱的地方也不可能硬过钢丝。再加上那瞬间喰种的速度被钢丝强行压制至零，这之间产生的力是惊人的，足以割断他的脖子。 眼镜男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喰种的腿部和腹部扭曲地向前伸着，赫子无力地瘫在地上，地面上满是新鲜的血迹。而钢丝已经将喰种的脖子割断了超过十分之九，连接着他的脑袋和身躯的好像仅剩下了那一层皮……而这样了他居然还活着，还颤抖着！想来钢丝没有彻底隔断他的脖子也是归功于这强大的身体素质。 眼镜男可不敢托大，赶忙快速地绕过喰种，飞速向外跑去。 忽然身后传来了声音，他疑惑地回头看时，只见那头因为重力的作用已经掉了下来，那僵持许久的身体终于倒了下去：他成功地以这种侥幸而血腥的方式躲过了一劫。 威尔公司的众人也终于松了口气，艾莉丝更是用手抹了抹满脸的冷汗。 “你太厉害了，居然连那里的一根钢丝都了解得那么清楚……”里莲第一次注意到了姐姐身边的这名不起眼的保镖，瞬间刮目相看起来。 “呵呵，这是我的工作。”死神故作严肃地回答了里莲的问题，接着转而向艾莉丝继续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接下来需要请见崎鸣小姐和我一起去学校，希望你答应。交给我吧，你就不用去了。” 艾莉丝刚要说出口的话被打了回去。 算了，见崎鸣可是三年三班中少见的有三条命的人啊，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大不了让她带上摄像头。艾莉丝能明显地感觉到死神是在体谅自己，也就不违背他的期望了。 只是死神的突然出手着实将艾莉丝吓了一跳：她可不认为之前的事都是偶然。 既然无法预见喰种的未来，那便为他创造一个死的结局！死神大概就是这么做的吧！艾莉丝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庆幸死神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另一边已经出去的死神则没这么轻松了，他发现情况已经在向很糟糕的方向发展了：连喰种的行为都被诅咒影响了。 他谨慎的性格让他无法把这当成偶然。而这种现象只说明了一个问题：世界的融合已经越来越严重，越来越彻底了，不同世界之间居然已经可以实现诅咒扩散，控制对方世界的生物了，难怪即使是自己也受到了影响…… 他越发好奇到底是哪个倒霉的死神成为“死者”了。 然而，还在电车里坐着的时候，在死神叮咛下一直摘下眼罩四处观察着的见崎鸣突然发出了声音：“我看到了一个‘死者’。” 顺着见崎鸣手指的方向，死神看到了那个“死者”，他正走了电车朝远处走去。 可这位“死者”却不是学校中的任何一个死神，只是一位让人印象不深刻的中年男子。 非常巧的是，这个人，也是死神——生前是一个每天都要坐这趟车去工作的人。若不是上次死神要用这个身体和金木研在电车上对话，恐怕他一直都无法拥有身体。没记错的话，这个人的职业是某所中学的门卫。 第67章 死神已经隐约有了想法,但见崎鸣比他先行了一步,她直接走了过去，好像想跟上那个“死者”与之交谈。然而车门却抢先一步关闭。电车也即将开启。 见崎鸣停在了原地,有些失落地看着车外渐行渐远的那个中年男子。 “走吧。” 她听到了身后艾莉丝的保镖的声音，正想告诉他车门已经关了，车即将发出的情况时,却意识到车其实一直没动。周围也有人隐约感觉到了,四处张望起来。就在这时，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她前方的车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这是不可能的，车门一关就应该要走了，没道理专为她一个人打开。 有人在她背后拍了拍,见崎鸣回头惊愕地问道：“你怎么办到的？” 毫无根据，仅凭直觉，她将其视为了保镖的杰作。 “你还想耽误多久的时间？”保镖一下子进入了角色，冷着脸提醒道。 两人可说是趔趄着下了车，一走到安全距离，电车就关上门离开了。 见崎鸣突然想到自己原本的目的是要去学校的，可这下子的行程完全打乱了，等下一趟车也实在太耗时间。 “就跟着那个人吧。还是麻烦你帮我留意周围的‘死者’。”死神很满意现在的展开，干脆放弃了原先的计划。 “好……”见崎鸣没有多问，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之前才大展“身手”，刚才更是诡异地让电车出故障的人实在是很危险，“可是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没关系，跟着我走就好了。”身为主意识，死神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死者”要去的地方呢？要不是想要趁机看看那个学校怎么样，他可能就直接让对方装成自己的熟人停下了。 见崎鸣被他自信的语气搞得混乱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之前的电车也是……” 死神陡然变得不耐烦的神情让见崎鸣噤了声，这种差别对待让见崎鸣前所未有地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艾莉丝的保镖，是只听从于艾莉丝的，他对待别人的态度和对待艾莉丝的态度真的很不一样。 “我既然是艾莉丝的保镖，没点特殊的本事怎么行呢？”像是变脸一样，死神的脸色变得柔和起来，语气也极尽温柔，就像是一个慈父在哄小孩子。但话语中却是逃避了见崎鸣的问题。 多少算是一个回答吧！见崎鸣接受了这个极尽敷衍的答案，甚至有些认同：那个神奇的艾莉丝身边确实尽是一些神奇的人呢！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艾莉丝的弟弟——里莲曾在她面前拍碎了一块即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大水泥板的场景。那时候她就认为这世上有很多神奇的事和人。大概这位保镖和艾莉丝的神奇之处已经超脱了物理的范畴吧。 她边思量着边跟着死神四处游走着。 好像是一种人性化的设计，学校离车站很近，不仅方便了学生的出行，还方便了见崎鸣和死神的到来。 广月中学，这就是这个门卫所在的学校的名字。看着陆续走进校门的学生，两人这才终于意识到今天见崎鸣还是要上学的。那两个男生正是在上学路上碰上了喰种，还死掉了一个。 “有心理负担的话，”死神给了一个比较随便的建议，“就撒谎说是今天早上被喰种惊吓了，你现在就请假吧。” “我还是翘了吧。”见崎鸣微微扬起嘴角，“反正之前也翘过很多次了。” 在艾莉丝参与进来之前，她一直都作为不存在之人被全班孤立，这种氛围下上课成了一种折磨，她索性经常不去了，反正班里的人也会不管的，毕竟，她是不存在的。 死神没有多言，径直走到门附近的门卫室旁。 电动的吗？死神看着门卫室旁那扇长长的伸缩门，稍微留意了下，便示意见崎鸣跟上。 礼貌的和门卫支会了声，两人一起坐进了门卫室。 门卫室里一共有两个人，其中一人一直守在室内，另一人也就是见崎鸣看到“死者”则是负责去买早点了。 看到有人来了，两人将正吃得欢的便当放下，和善地询问二人的目的。 “我们就是想来这个学校参观下，想找人带一下路。其实，我妹妹最近正要转学，正在四处参观学校，我希望能找到一个最适合她的。”死神毫无心理压力地说着谎，“她今年三年级了，说实话转学有有点晚了，可以麻烦带我们参观下这个学校的三年级的班级吗？” 接下来，死神连哄带骗，加上有一个门卫的助攻，成功得到了这样的机会，带路的自然是那个“死者”。 这一点上死神很佩服见崎鸣，居然还能保持着镇定的神色，一点都没有紧张或者害怕，可能这也和之前就找到两个“死者”，现在已经适应了有关吧。 如见崎鸣所料，死神确实是想查看这个学校的三年三班，所以她在门卫带领着两人到达三年c班（其实很多学校是按a、b、c班来分的，但这不影响诅咒的发生，不管是三班还是c班，只要是三年级的第三个班就有可能遭到诅咒。）门口时，她好奇地用自己那双碧色的人偶之眼看着班内的同学。 没有“死者”，但也不排除是在还没来的学生当中。而且她明显地看到，班内的两人身上有“死”的颜色，不如“死者”那么深，但确实是代表他们即将死去了。 她正想告诉死神这一点，却顾忌门卫的存在。 死神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这点小心思，直接让另一个死神走了。两人一起退到楼梯边，见崎鸣就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死神，连那两个将死之人的相貌都描述得很具体。 死神一直认真的聆听着，但这些情报对他来说远没有之前的重要。 这个班级毕竟不是夜见山的三年三班，是属于他管控的世界的三年三班，所以他能清楚地看到这班人的命数均为个位数，而且有两个人即将死去，他连两人的死法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对于一个普通的班级来说，这必然是不正常的，再加上那个门卫，死神已经确定这和三年三班有关。 所以他打算做个试验，若是试验成功，那么三年三班的诅咒或许可以彻底解决了。 而另一边，艾莉丝等死神走了没多久就受到了威尔的秘书送来的好几大摞资料。 如果不是能通过其他人看到艾莉丝的动静，恐怕连死神都想不到艾莉丝会如此细心，居然注意到了这段时间频繁发生的校园死亡事件，并且将其和里莲的事联系了起来，并运用威尔的强大情报网查来了如此多的情报。 她搜查的方向性很明确：每个频繁出事的学校的三年三班的全体学生及其老师最近的照片。考虑到详细资料的费时性和不必要性，她只要求照片资料。 她很清楚自己能做到什么，于是拿到那好几摞照片后，便逐一迅速的看了起来，将所有人的命数都标注在了照片上，并由里莲在电脑上进行备份。两姐弟合作起来效率很快，当艾莉丝看完最后一张照片时，里莲也刚好记录完了数据，将其交给艾莉丝处理。 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姐姐此举到底有何意义，只是对那些数据的统一性有些惊异。几乎每个三年三班的学生的命数都是个位数，还有为数不少的没有命数的人，那是艾莉丝特意交代的：她如果没在照片上写命数，那就直接留一个空格，这并不代表她遗漏了。 而这时，他们尽管速度飞快也耗完了一个上午。艾莉丝好说歹说劝里莲睡觉后，就专心地观察着那些数据。 如果将这些人分成班级来看的话，约有百分之三十的班级当中有一个看不见命数的学生或者任课老师。其他班级则是和这些班级一样每个人的命数都很低，俨然一副短命相。这样的巧合让艾莉丝很感兴趣，她立马又下达了一个命令要求搜集来拿百分之七十的班级所在学校的所有员工不包括已经查了的老师的照片。 她的想法和死神不谋而合。既然学生中查不出问题来，那么问题就出在老师身上，里莲所在班级的某位任课老师不就是所谓的“死者”么？原先是因为知道那是死神而否决了这点，现在她反而认为这是一种因为理所当然而产生的干扰。 所以她要来了老师和学生的照片，果不其然在里面找到了很多看不清命数的死神，或者说“死者”。至于其他没有找到“死者”的班级也无法让她否决自己的结论：既然“死者”都能从学生转移到老师了，为什么不能从老师转移到学校职工呢？ 至于不再从其他的班级的学生考虑，那是因为这种情况有悖逻辑。 连“死者”都是非三班的学生了，那还诅咒三班干什么？直接诅咒“死者”所在的班级就行了。而目前为止还未发现非三年三班的诅咒。 可能是工作人员很是负责，一早就顺手将其他职工的照片也找齐了，艾莉丝在当天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赫然发现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证实，而这些职工中居然恰好就有很多在日本的——比如离里莲学校不是太远的几所中学。 而在她查清这一切之前，广月中学的某门卫离奇失踪了，奇怪的是没有人发觉他的异常，他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了。 连刚刚接受了门卫的带领的见崎鸣都没发现门卫室里只剩下了一人。她忘记了之前看到“死者”的事情，还有些奇怪为什么死神要拉着自己在那个楼梯口站了那么久，明明那里什么都没发生。 但死神已经确信了自己的结论：见崎鸣之前看到的两名将死的学生一人死于楼梯上奔跑摔死，另一名则死于去救人的时候被死者外露的文具贯穿了眼部……而在他命令门卫消失后，这一死亡命运就改变了，从他的预见来看，也是这两人没事了。 生性谨慎的他还在那里等到了两人原定的死亡时间都没发现有半点灾厄的发生。 这足以说明一点：如艾莉丝所想，那些死神身上出现“死者”的颜色并不是因为本身的死神身份，而是因为他们就是死者！ 作者有话要说：请不要吐槽中学的名字，这是我对广月森森的爱意…… 第68章 艾莉丝没怎么犹豫就给死神打了电话,要求他撤销自己的那些身体，让“死者”回归死亡。 然而死神早在她说之前这么做了，包括里莲所在学校的“死者”。 事情到此算是结束,死神也很快和见崎鸣一起回到了威尔公司。四个人站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因为自身掌握的情报的不同，里莲和见崎鸣几乎是一头雾水,另外两个知情人似乎也不打算对两人解释什么。 只是艾莉丝拿出一早挑出来的里莲学校的“死者”的照片询问见崎鸣。 “你还记得他吗？”艾莉丝问得很直接,“他现在还是‘死者’吗？” 见崎鸣满脸的疑惑,但还是尽量保持平静地回答了问题：“我从不认识这个人，你为什么会知道他是‘死者’？” “好吧，那现在没事了,你可以回家了，三年三班再也不会出事了。”艾莉丝终于松了一口气。 “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杀掉了这个‘死者’，让三年三班的‘死者’回归死亡，你们以后都不会有生命之危了。”言多必失，艾莉丝打算就此让这桩麻烦事结束。 见崎鸣本就不是什么有好奇心的人，再加上艾莉丝阴晴不定的面容，她便不再多留，离开了这个待了好一段时间的地方。 里莲一直待在一旁保持沉默，直到艾莉丝可说是赶走了见崎鸣后，他才出言想要问什么，可艾莉丝直接打发他去向工作人员要点零食和饮料。 “什么？”里莲抱怨着还是走到了门口，“嘿！要打发人也可以不用这么简单粗暴的。” “好吧，那你一个小时后再过来吧，前一条要求撤销。”艾莉丝索性也不兜圈子了，毫不客气地笑着说，“总之现在没什么事了，一切都解决了。” “……”回应她的是里莲有些无力的关门声。 接着，艾莉丝特意走到门口反锁上了房门。响亮的上锁声在这沉寂的空间内很有压迫感，连死神都摆不出往常那张为敷衍而伪装的嬉皮笑脸。 “我有很多话想问你。”艾莉丝单手叉腰，冷着脸说，“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先给我解释一下这次的事件。” 死神在这种疑似对峙的情况下，原本要坐下的身子不自然地直了起来，声音也不再柔和：“意思是还有‘后’？” “你不想说的话，我也逼不了你，只是这样让我感到不安的你恐怕不再具有信任的可能性。”艾莉丝说完似乎觉得这听起来有些不自量力，便说出了自己最大的依凭。 “不知道为什么，你明显不希望我死，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谈谈的。”艾莉丝放下了手，随意地坐下，“先说说我对这次的事的理解吧。这次明显所谓的三年三班的诅咒是跟着你来的。因为三年三班中根本没有所谓的‘死者’，所以诅咒选定了你这一开始就死了的人。所以当一所学校有着死神常驻时，就会发生这种诅咒，而且必须作用于三年三班，是这样吧。你才是一切的契机，也就是你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 “你认真的？”死神挑眉。 “我还没说完呢！”艾莉丝对死神这种看小丑的不在意神情激怒了点，语速稍微加快，“你说没有人能记住死神的脸，可这段时间你一直待在我身边，其他人却都认识你。好吧！这个你给我解释过，因为你长期待在我身边，且经常出现在其他人面前，其他人将你视为了我的保镖所以会一直记得。但里莲学校的那个‘死者’可没有经常出现。为什么见崎鸣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照片？为什么刚刚见崎鸣又完全不记得他了？你说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 “我很少骗你。” “那就是骗过喽？” “你可别说你没怀疑过我，你这么纯良我会良心不安的。实际上我更多的是隐瞒了你一些事。今天正好都告诉你好了，关于死神的事……” 二十多年前，死神还是个人，当然，是个死人，只不过还没经过第二次死亡。 他的身体在医学上已经被判定为死亡，他的精神却存在在一些还记得他的活人的心里。 这种感觉很奇妙，只要那些爱着他，还没忘记他的人在心里想到他时，他就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但即使亲生父母也无法随时想着他，所以大部分时间他的感觉都是断断续续的，没有所谓的中间状态。 可能上一秒还是朋友在感慨他怎么这么突然就死了，下一秒就是不知道那个八卦的不认识大妈在心里八卦，那谁谁谁家的小伙子这么年轻就死了，家里就他一根独苗，他父母该是如何如何云云。更多的时候，他能感受到的是父母对他深深的念怀和呼唤。那来自内心的最真实的祈祷就像是近在耳旁的话语，他能听到却无法回答。 一个死人是要怎么说话呢？那不搞笑么？ 一天天的，他待在母亲的心里，听着这个人又在念叨自己，开始回忆自己小时候的趣事。他便知道自己恐怕得在这里待挺久了，于是开始通过自己的母亲的眼睛观察周围。 这种感觉依旧……请原谅他词穷，如果真要形容的话，他还是只能用神奇这个词。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母亲的眼睛，看到母亲瞳孔里的画面，但同时只要他想，他能从各种角度观察母亲周围的场景。 这种变换让他无趣又好像没有尽头的死后生活有了一丝趣味，不是那么百无聊赖了。 这些源于人们内心的想念给他带来的唯一的意义就是让他知道：噢，真意外，居然有这么多人记得我啊，还一大堆不认识的陌生人。 这是为什么？难道是万能的上帝想让他感觉到人们对他的爱意，让他在死后活在满是爱的世界里？ 可有什么用吗？他已经死了，已经什么都干不了了啊…… 很快，这种观察周围的行为也让他觉得无趣了。同时他惊喜地发现，那些人在心里想他的次数和时间都少了很多。 有一些声音甚至完全消失，他再也没有听过了，比如那位八卦的大妈的声音，自己学校的老师的声音，同学的声音…… 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深切期待着什么。 最终，他只存在于一个人的心里了——他的一位曾经的女同学的心里。 这实在是让他惊讶，没想到这位毕业后就没联系的高中同学居然能将她记这么久。凭借他模糊的记忆和女同学周围的日历，他判断自己已经死了三年了。连自家父母都忘了自己了，这个女同学却还记得，原因不言而喻。可惜他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和对方有什么交集，只是隐约记得毕业照上有这么一号人物。 而有天，他通过女同学的眼睛看到了和自己观测到的不一样的东西。 女同学的瞳孔中周围只有一片湖，而他看到的则是一个像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鬼魂一般诡异的小男孩浮在水面上，看起来更像是站在水面上抓鱼。诡异的是，对方的手还真的捞起了鱼，鱼顺势蹦跶了起来。 这边便有很多小孩指着那几条鱼欢快地叫了起来，然而没有人能看到正自顾自地玩着那些鱼的小男孩。 第一时间的诧异后，他仅剩的只有兴奋。 在他看来，自己其实是一直被囚禁在这些想念自己的人的心里，完全没有自由的。 他希望能像那个小男孩一样走出这个小小的牢笼。所以不管有没有用，他按照生前的方式嘶吼着，想要叫来那个小男孩，可连他自己都听不到那个声音。 然而小男孩像是听到了，通过水面径直向岸边他所在的地方走来。 他清楚地看到小男孩走到了女同学的身前，女同学瞳孔中依旧没有对方的存在。 但他却听到了小男孩恍若直接从他耳朵里面发出的声音：“你在叫我？” “嗯，你是……嗯，鬼魂吧。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我也想像你一样，想从这个人心里出来。”他对女同学顶多是感激，没有半分留念，再者即使再留念，在这里呆了三年也该疯掉了。 小男孩皱了皱眉，好像这是很难办的一件事。 “思念是最大的束缚，没人能挣脱，你只要等她也忘了你，你就自由了。”小男孩突然坏笑了下，“不过以她对你的执念，估计你得等到她死吧！” “这怎么可以！我想快点解脱，我一点也不想她记得我！我一点也不希望她想念我！凭什么，我都不记得她，为什么要被她一直困在这里？就因为她忘不了我？”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心中的慌乱、不甘、愤怒一下子发泄了出来。 等意识到自己这样很失态时，小男孩已经笑着转身了。“我会帮你的。” 那个小男孩真的帮了他，他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当天女同学就摔进了湖里，直接溺毙。他也因为女同学的死而提前获得了解脱，成为了死神主意识，而他当天见到的小男孩是上一任主意识。 这种概念是他第二次死亡后就植入脑中的忘也忘不掉的东西。 而他查阅过去的世界记录，发现他那位可怜的女同学本该活很久……那记录可以告诉他全世界正在发生的事，却无法让他知道为何死神要选中他。 他知道自己是特殊的。其他的死神主意识都是自己死去，在那一刻被所有人忘却而真正死亡的人会继承。可他却是死神杀掉了女同学，接着自我毁灭而十分巧合地继位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依旧是死神的过去，直到引出艾莉丝。 第69章 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他都不觉得自己特殊，所以异常的只能是那位奇怪的前任。 他开始向其他的意识打听起死神的事来。渐渐地，他知道人原来是有两次死亡的，能和他共享意识的都是那些二次死亡的人。这些人死去了许久，也早已被人遗忘，但他们一直以这种虚无的状态被死神统一管理着。 偶尔有死神会大发善心地赋予他们中的某些寂寞无比的人以身体。那具身体和他们生前的身份一直，连技能、相貌都是一样的。而死神这一至高的存在自然是可以随意进入这些身体，无视原主人而行动。然而,只有死神没办法变出自己身前的身体，这像是在提醒死神：你已经彻底脱离了人的范畴。 可即使已经死去三年了,他又怎么能一下子接受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呢？更可怕的是,可能由于死后的各种见闻占据了他过多的记忆,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对自己生前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不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后来，他连自己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有些不太确定了…… 他开始有些不理智地持续地为其他意识创造身体，并利用他们的身体来体验活人的生活。 他像是一个不会做填空题的小学生，需要不断地通过各种生活来填写有关于自己的答案。 性别？这个问题存疑，于是他开始使用那些男性和女性的身体，一会儿集中使用女性躯体，一会儿又集中使用男性的，到了最后的确认阶段，更是两者交替着变换。 于是他得出了结论：女性方面，他不喜欢化妆，很麻烦，不喜欢香水，很刺鼻，不喜欢大姨妈，非常非常的难受和麻烦；男性方面，他抽烟不难受，但也没多喜欢，打领带不喜欢，但似乎本人很习惯，酒很美味，尤其是白酒……所以他生前应该是个不爱抽烟，爱喝酒但死后貌似有戒掉的迹象的普通男性。 家庭？他进入好几个家庭都没有什么实感，对父母，兄弟姐妹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待在孤儿的位置反而感觉挺不错。于是他在家庭这一项上写上了父母早亡，孤儿这样的答案。然而实际情况却是他从小和父母感情比较淡薄，也就是他死后父母想念了他两年多。可惜他已经不记得这些了。 名字？他试着写了成千上万的名字，却发现没一个能让他有正确的感觉，好吧，这好歹说明他的名字很不俗。 这样的变换中，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具备正常人的思维了。他像是个变态，以研究的眼光看待活人的一切。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从那些老辈的意识口中得知了上一任死神的事情。 那家伙是个比现在的他还要变态的人。在死去前一段时间，那位前任居然用着一副身体疯狂地跑到街上，连砍了好几人。这样做的理由不明。若是看那几人不爽，这种杀人方法是完全不必要且费力的，他可是死神，要谁死那个人还能活？ 若是心情不爽，想要报社，想要砍砍人，那更说不通，他砍人前和砍人后都是一脸木然，完全没有痛快的样子。 “看起来更像是苦闷的绝望。”这是那些恰好注意到的意识们的回答。 更为奇怪的是前任砍人事件后那些被害者的反应。他们像是完全不记得有这件事，后来碰到前任用的那具身体时居然像是好哥俩一样开心地问候。 这暴露了很多事。他结合自己的情况和前任的事迹一想就得出了一条隐秘的规则：其实那些身体就只是这个世界给予死者的补偿，只是给了他们一个身份。没有这个身份，他们什么都不是。 虽然死神都有让人记不清脸，不容易记住的特质，但这个身份却很容易记住。这些身份的老街坊，朋友，同事们看到这个身体时可能也认不出来他的脸，但却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个身份，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打招呼。 而这时死神需要按照这个身份的模式行动。如果死神胡诌一个名字来欺骗其他人，这算是不符合身份的行动，不被这个世界承认，其他人不会记得这个名字，也不会记得死神说这个名字的事，而是依然将其视为那个身份。 前任就是这样的情况，他做的违反身份了，所以其他人根本不记得他做的丧心病狂的事，仍然把他视为那个纯良的身份。这其实，就是没有自我。要自我也可以，那样所有人都不会记住你，只要能忍住这种寂寞就好。 最后，他查到了死神主意识更替的问题。原来，一旦死神主意识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人记得他，那就会死去。这是个自我选择过程。身为死神的的主意识，如果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他就只能自己选择死去，不然只会是越来越迷失自我。曾经有一任主意识就是这样，他不肯放弃，即使连自己的神智都不清了也不放弃，于是那些年里，这个世界频繁受灾，各种匪夷所思的意外，战争，病害都因为主意识的癫狂而发生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主意识终于有了求死之心时结束了，往后的主意识都以此为戒，不再贪生。可前任又是个奇葩，他不想死，可他已经忘了自我，于是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只要重新认识活人，让活人记得自己就好。然而从上面的事迹也可以知道他失败得很彻底。 可这样以后，他还是不愿放弃，四处游荡着，直到碰到了他的下一任。可能是出于某种恶意，他将主意识的身份传给了这个人。 一切就是如此，而现任的主意识也如前任所愿，同样陷入了失去自我的状态。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以前的那么多任死神都不怎么创造身份了，因为那每一个身份代表着他要接收那么一份庞大的记忆和随时产生的记录，他主意识的特质让自身感觉不到这种负担，可本来就很少的有关于他自己的记忆就这么被不断地压榨，潜移默化地，他已经忘了自我。 不管是理智上，还是情感上，他都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死的年纪似乎并不大，（从他不太适应中老年人的身体可以看出）死后更是只过了这么十几年，这样就要死了？开玩笑，他当人的寿命和当死神的寿命恐怕还比不上普通人一生的寿命。这让他怎么甘心？ 前任的方法是唯一可行的方法，通过其他活人的认识让自己重塑自我，拥有新的人生。可连这最后的希望都是绝望，他还能怎么办？ 他开始像前任一样，用着各种身体在各地漫步着，有时候还故意搞一下恶作剧，路人都是惊讶地望了一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依旧延续着原来的轨迹。只要不顺从身份，他就像是不存在。可这样还算是他吗？他还算是活着吗？ 哦……他意识到自己早就死了，突然就……不那么纠结了。 而这时，他不注意路面，趔趄了下，在医院撞到了一个正躺在病床上的女孩——艾莉丝·林。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晃悠到了医院，也许死神天生对医院这种死亡极多的地方比较亲近。 这时的女孩还未能看到命数，也就看不出眼前的人是命数未知的死神。 死神立马道歉，对方却充耳未闻，只是好奇地问他：“你是来看家属的吗？你叫什么名字？” “呃……我走错了病房。”死神尴尬地回答，“名字的话叫詹姆。” 死神随口起了这么一个烂大街的名字，心想对方一定会很快忘记自己，而自己完全不用为这个名字负责。 “哦……”女孩很无趣地应了一声，便不再看死神，转而看着窗外。 “你很想出去？”死神心想难得有这么个和人用死神的心态聊天的日子，多问了一句。 “不，我只是……”女孩有些诧异地回头，但回答却停顿了下，“放松下眼睛。” 这时死神才发现她眼中一直都是那样一潭死水的模样，似乎不是想要去外面。看了很多人的死神一下子就看出隐藏在那平静下的恐惧。这个年约十岁的小女孩在拼命隐忍着自己的某种恐惧，而且现在这恐惧中已经有了一丝厌烦。 自己打扰到了这个女孩。死神迅速地捕捉到了这点，也不再多留，径直走了出去。 这次见面，艾莉丝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可死神却是注意到了艾莉丝的命数和死神一样是看不清的。 他开始查这个名叫艾莉丝·林的人，结果是惊人的。身为死神，他可以随时看到世界的现状和过去的所有记录，却查不到艾莉丝·林的直接记录，反而是通过一些人看到的景象，听到的信息才能得到有关艾莉丝·林的信息。 艾莉丝·林是特殊的。因为这种想法，他再一次走到了艾莉丝病床附近，果然，那些病人似乎都不记得昨天有一个奇怪的男人闯入的事情，即使死神使用的依旧是昨天那副身体也一样。因着死神不引人注意的能力，没人找他说话，也没人看他。 这就是艾莉丝的又一个特殊之处了，她居然能主动和死神搭话，虽然这是因为对方撞到了她的病床。 死神有些麻木地无视那些人，径直走到沉睡的艾莉丝身旁，看着她的吊瓶，有些无聊地数着气泡数。 “先生，你有什么事吗？”艾莉丝醒来了，有些愣愣地看着死神，明显是已经不认识他了。 “我来看家属，不过走错病房了。”死神有些黯然，就要离去，却听到了艾莉丝轻快的笑声。 “昨天也有一个人走错了，还说他叫詹姆。”艾莉丝一扫阴霾，笑着说，“虽然笑话别人的名字不对，但我还是觉得这个名字肯定是他乱编的。” 死神愣在了原地，完全没想到艾莉丝居然还能记得那位不速之客。他停下了脚步，搬来一张凳子陪艾莉丝说起了话来。这一聊就是两个小时。最后还是护士的检查打断了两人，死神再一次走了，临走的时候他捕捉到了艾莉丝眼中一闪而过的忧郁。 那并不是惋惜死神的离去，而是担心自身。 艾莉丝·林不知是何缘故，在车祸醒来后，总是会遭遇各种意外，这样的情况让她活得很小心翼翼，很艰难。而奇怪的事，这场车祸发生前，有关艾莉丝·林的一切都有直接记录，车祸后就没有了。 而关于她的最后的直接记录就是艾莉丝·林遭遇车祸，濒临死亡。想来这便是她频频遭遇意外的原因了，她本该在那时死去，却因为某种原因活了下来，世界的规则为了补全这一漏洞，势要抹杀她。 死神并不阻止这种现象，现在的他的心思，观念已经和常人完全不同了。他完全不觉得死亡是不可以的，他甚至认为那是又一次的新生。所以他没有理由阻止。只是这之后，他每天都要去拜访下艾莉丝·林，和她说一会儿话，然后聊聊之前出现的他。 每一次见面，艾莉丝·林都不认识他，却总能在记忆中留下这个陌生人的位置。即使他们已经见面了十几次，死神还是一个陌生人。但这就足够了。这样就算是活着了。 试想，如果有一天，你可以操纵别人的生死，你甚至可以在路上裸奔，抢劫，偷盗，杀人，你可能会兴奋那么一会儿，然而结果却是没人能记得你干了什么，那个险些被你砍死的人居然还向你友好示意。这样能算是活着吗？你做什么都等于没做，你无论何时都像是空气…… 可现在不同了，有一个人不会认出他，但却能记住他，这就足够了。他终于有了自我。 第70章 而对于艾莉丝来说,他就是每天都会去和艾莉丝聊聊天的陌生人。 很快，死神注意到了艾莉丝的眼睛。那是两人正聊着天时发生的。他亲眼看到艾莉丝的一只眼睛里出现了那只有他和艾莉丝才能看到的红色。艾莉丝说自己在那红色里面看到了一个数字一，可死神只看到那红色当中有一个全身是血的女人。其实后来高摫泉也看到了这样一个住在艾莉丝眼睛里的恶鬼般的人。 那是鬼魂？ 身为死神,他不敢相信这一猜测。因为所有的死者都不存在变成鬼魂这一选项,目前为止他见过的唯一一个疑似鬼魂的也就只有当初不使用身体的前任死神。换句话说,这个世界要是有鬼魂，那一定只能是死神的主意识，然而能被称为“主”意识,也就说明了他的唯一性。 他理所当然地警惕了起来,很快地和艾莉丝告别，而且再也没出现在她的病房里。因为那天后，艾莉丝的眼睛就能看到人的命数了，可能现在她不清楚那些数字是什么,可若是继续出现在她面前，她总有一天会意识到他是死神。他条件反射式地抗拒这种情况。 但眼睛里的恶魔和能瞧见命数的能力，两者间毫无疑问是有联系的。死神更倾向于这是那个未知的鬼魂给艾莉丝的帮助，包括后来的预见意外的能力。 他不再逗留在艾莉丝身边，因为他知道尽管现在艾莉丝看起来很危险，但无论如何那只鬼魂会很好地保护这个身体的，起码就鬼魂与宿主的立场来看是这样：如果这个鬼魂如同鬼片里的一样可以转移身体，那她一开始就可以从艾莉丝这个危机重重的身体中转到另一个更强，更健康，更安全的身体，更不会给艾莉丝这些能力，这些足以说明艾莉丝对她是很必要的。 况且，他找不出任何要帮艾莉丝的理由。这些年的死神经历让他少了很多感性，对他来说，艾莉丝仅仅相当于一个标示，让他拥有自我的标示。 他开始继续履行自己身为死神的职责，还慢慢地减少使用身体，慢慢地将某些已经活够了的意识葬送掉。他意识到了记忆的重要性，同时清楚地认识到这些意识会占据他的记忆容量，让他小小的记忆无处可藏。这可能也是之前的死神不怎么让那些意识拥有身体的原因：他们也在害怕记忆或者说自我的忘却。 每当对自己产生疑惑，不知道自己是谁，开始疑惑自己生前的事情时，他就会想起艾莉丝，想起自己的身份：不管他怎么忘记了自己，这个世界上都还有一个艾莉丝记得他是谁，他还是那个与艾莉丝有关的人。他同时想起的还有那个鬼魂。 可能是习惯性地杞人忧天，他一直实验着，探寻着杀掉鬼魂的方法，以防哪天那个鬼魂要危害自己这个死神或者别的什么。 然而实验是不具代表性的，他可以仅仅一个念头就杀掉没有身体的鬼魂——如果那些死去的意识能称之为鬼魂的话，他也可以一刀就捅死一个有身体的鬼魂。 可显而易见，那个鬼魂这些东西是不同的，她已经逃脱了死神的安排，甚至拥有堪比死神的能力。把她视为死神的主意识是最恰当的，但……怎么去杀掉这样一个家伙？或者，替换一下，怎么杀掉自己这样一个只能自杀的主意识？他的闲暇时间就用来想这些了。 一些事情让他的目光回归到艾莉丝身上：伞公司和威尔的合作。 当然，此前他就注意到了伞公司，如果不是牵扯到威尔，他也不想和艾莉丝体内那个鬼魂打照面。 老实说，活人们利用病毒，病毒毁灭活人之类的都和死神无关。但伞公司……很怪，他们制造的那些生物，居然能违反这个世界的规律：有些人还是人的时候死了，但感染了病毒后他们居然又能活动起来，尽管命数上看还是零，可这已经对这个世界的规则造成了冲击。 当初冲进他脑袋中的有关于死神的知识，其中一项就是，一旦规律被打破，世界便会开裂。 他无法理解一个个小小的病毒怎样才能让世界开裂，比t病毒可怕的病毒并不是没有啊，可这世界从来出现过这样的异常。还有开裂这种现象，他连定义都没搞清楚：什么是开裂？开裂了会怎样？ 最大的问题是，那些知识并没有告诉他要怎样修补开裂的世界，只是告诉他这是外界侵袭的原因。那些知识甚至告诉他，这种开裂的源头如果大幅度移动，会加速开裂，就像是某种暗示一样。 而接着，他查到了开裂的源头：艾莉丝·林，哦，不，现在是叫艾莉丝·威尔了，倒是有个叫艾莉丝·林的固定备注偶尔会给艾莉丝·威尔一些死亡预告。艾莉丝的车祸和伞公司的突然出现是同时的，自那次车祸后，艾莉丝就变得特殊了。 而这个开裂源并不是没有大幅度移动过，她有过那么一次远程旅行。他想那对于艾莉丝来说一定是一场糟糕的旅行，她在那里遭遇了很多可怕的事，却像以前一样以为那是死亡针对她制造的意外。 只有死神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见到了梦寐以求的鬼魂——来自一部恐怖片中的鬼魂。 这很可笑，更可笑的是，自从这件事发生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那不恐怖片的痕迹，没有人记得那部恐怖片，再也找不到那部恐怖片的碟片，播放记录，甚至连导演，演员等都不记得了，更别提网络上的播放记录。 如果不是对自己成为死神后就变得超强头脑处理能力很放心，他几乎就要怀疑是自己记错了。 很幸运的，这个恐怖片中有一个鬼魂，正是那个鬼魂在艾莉丝旅游到的那个镇子里四处杀人，然后伪装成意外，只为了保持这里的人流量，让它有更多的人杀。如果不是艾莉丝到了这里引来了死神，恐怕它会一直这样下去。 死神找到了它。过程很惊险，结果很奇怪。他使用的那具身体一个照面就被鬼魂给撕成了碎片，只留下他的灵魂——换句话说，他也变成了鬼魂状态。 但明显的，他这个鬼魂比较高级。之前还无比凶残，势不可挡的鬼魂看到他的瞬间就落荒而逃。 他立马跟上，和以前试验过的一样，他可以跟着那个鬼魂瞬间移动到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最后他捉到了鬼魂，手上的触感就像是摸着一块冰。 “为什么要跑？”他并没有杀掉鬼魂的方法，也就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跑。 “不知道，我——”鬼魂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弱势群体，他虚无的身体颤抖着，和周围的景色映衬起来看着实有点搞笑，“我，只是很害怕。” 只是一个念头，死神就将鬼魂带到了一个他平时闲着没事集资制造的大型研究室。 他试图捆绑鬼魂，但除了他自己，没有什么东西能触碰到鬼魂。最后，百试无果的他少有的烦躁了：“该死！” 就是这一下，他感觉自己手中的胳膊不再挣扎了，鬼魂像是一个暴毙的人一样倒在了实验室地面上，然后不断地往下渗去。死神伸手要拉住他，结果对方像是水一样变成了液状，从死神的手中流走了，那水同时在不断地气化着，短短的几秒钟就已经消散成只剩下一种扭曲的头的形状的液体。 死神将那滩液体接在了手中，他命令道：“活过来。” 当然，已经死了的鬼魂不可能活过来，对方又变成了之前完整的鬼魂模样，只是更加恐惧他了。接下来，便是旷日持久，次数繁多的各种实验。死神对鬼魂的了解达到了一种堪称丰富的程度。他开始庆幸自己是成为了主意识，成为了这种真正的死神。 他对鬼魂有着绝对的掌控力，只是一个念头，一句话，他就能让鬼魂消散，而只要对方不是完全消散，他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念头就能让鬼魂恢复原样，而且没有次数限制，可以无限重复。这个恐怖片里的鬼魂便是这样被他杀掉的。 而鬼魂死掉后，世界又恢复了原状。所有人再次记起了这部恐怖片。相反，艾莉丝和当地的人反而忘了那段时间的经历，只是不怎么喜欢旅游了，这点让人放心。 他找到了诀窍：只要消除不正常的源头，比如鬼魂，比如伞公司，世界就会重新修正。 可伞公司的势力太大了，除非他多来几场全球性的灾难性意外，否则无法清除。但是这与他何关？他完全没必要做这种事，即使世界开裂，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 好吧，这是他身为死神的职责。但除去伞公司又会严重伤害这个世界，按照前面的道理，他又不该做了。 所以，他放缓了步骤，慢慢地搜集伞公司的资料，慢慢地渗入其中。这样才能在日后一举毁掉了伞公司。 而同时，他又碰上了另一件难事：艾莉丝惹上了很多麻烦，打算举家搬到日本——也就是开裂源大幅度移动。一个难题摆在了他面前：只要艾莉丝还活着，这种事是无穷无尽的。而他之前的研究让他有了对付鬼魂的方法，他早已无所畏惧地出现在艾莉丝的面前。 但生性谨慎的他又担心毁掉这个开裂源会发生什么事，也担心让对方意识到自己是开裂源会怎样。 然而前一个担忧不久后消失了。艾莉丝突然获得了富江体质，变得难以杀死了。 他直觉这是那个鬼魂搞的鬼，同时也意识到杀掉艾莉丝反而是解决一切的方法，不然鬼魂满可以利用这一点要挟他。 火可以杀死富江。可这一切有这么简单吗？自己已经暴露了，而鬼魂也做出了反应，死神对自己的计划不抱任何希望。 而且在内心深处，他是排斥杀掉艾莉丝的。他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变得在意活人了，准确地说是在意艾莉丝这个人了。他会介意对方是否能跟上自己的步伐，他会介意对方会不会被淋湿……该死的，他甚至介意对方对自己的看法！天知道，连他都懒得对自己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产生什么看法。 他不禁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做这些，我真的在乎这个世界会变得怎么样吗？ 答案是不在乎。他知道不该这样，可他就是……不在乎。 在他被前任死神“害死”后，在他被所有人包括自己遗忘后，在每个人都能在刚见面后就忘了他后，在他连自我都没有后……他真的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然而，他一直都知道，有个女孩记得他本身而不是世界赋予他的身份，并且现在就在他身边。在私下没人的时候，她会亲切地叫他“死神”。 那不是他的真名，但谁知道那该死的真名是什么？既然他的标示这么叫他，那他就是“死神”了。 这是不公平的，他不傻，他清楚地艾莉丝并不是很在乎他，他却把艾莉丝当成了自我的一切。 但是，这种事，谁在乎呢？ 他只在乎艾莉丝，只要这样就好。 她，与他有关。 而世界，这个世界不记得他了，他同样不记得这个世界里有关他的一切。即：世界，与他无关。 该站在哪边，显而易见。 接下来，他和艾莉丝需要做的，就是除掉一个附身的鬼魂。 也许正是因为那个鬼魂，艾莉丝才能不忘记他，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艾莉丝，明显那个敌友未知的鬼魂不在此列。 艾莉丝的身份不再只是他的标示，而是他在乎的人。 第71章 “真难以相信……恐怖片入侵吗？”艾莉丝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死神,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目前看来更像是你把恐怖片里的东西带到了现实呢。”死神轻晃眼前的透明玻璃杯,提醒了艾莉丝。 艾莉丝像是默认一样不再争辩，也不再对死神抱有疑心,只是多少有些唏嘘：“你就这么放着世界不管了？” “没有不管，”死神轻轻放下了杯子,流畅地站了起来,似乎打算离开，“我可是刚刚解决了another这个难题呢！” 艾莉丝看着死神搭上门把手的动作还是忍不住问了：“如果我是你,如果我真的如你所说想管,那我会选择在那个灾难的源头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杀了她。如果是我走到这一步，我恐怕早就杀人灭口了，就算真的是杀掉源头反而会变得更糟，那也比一切暴露，什么也不做要好。” 说完，出于某种莫名的自我保护意识，艾莉丝双手抱胸，审视着死神那直挺挺的背影。 “什么时候你的想法里才能带上一丝人情味呢？”死神有些无奈地回答，但并不讨厌。在说出这一切之前，他几乎都料到了艾莉丝会说的话。他一直都清楚艾莉丝是个怎样的人，也一点都不讨厌艾莉丝这样理智，无人情味的样子，因为他自己半斤八两。但，当自己不是那个例外的时候，他多少会有点无奈。 “我明白了。” 死神认为艾莉丝终于开窍了，然而艾莉丝开窍的样子着实有些奇怪。艾莉丝开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死神，而且是经常性的。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死神越来越毛骨悚然地觉得那像是自己醉心研究某样神奇的东西——比如富江时的眼神。 但他很有耐心，一直忍着没问艾莉丝。在他百无聊赖的生活中，探寻艾莉丝的想法也是一项难得的乐趣和挑战。 然而艾莉丝却首先受到了挑战——名为寂寞的挑战。艾莉丝早已习惯一个人，自然不会寂寞，或者说对寂寞这种感觉很迟钝。 可里莲不一样，里莲这几个月来好不容易能够健康地行走，和他人一起交流玩乐。可还没自由快活多久，他就被禁锢在了自家公司里，心里难免不快。 然而他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一直将这些隐藏得很好。寂寞了就找同学聊天，同学下线了就找电视去看，电视看厌了就……咳咳，睡觉。往常对室外活动格外感兴趣，格外活泼的里莲一下子变成了一个阴郁的宅男。这些之前还可以解释为里莲是听到同学的死讯而消沉。艾莉丝等人也因为要忙着救三年三班的人而忽视了里莲，等到一切谜题解开，他们才陡然发现里莲已经生不如死了。 原因很简单：里莲剧荒了。和同学聊天只能让他愈发寂寞，而看电视他已经看到要吐了，他全身的神经都在叫嚣着要出去，要见见同龄人。 于是，他终于有些犹豫地向艾莉丝提出了请求，威尔那边他着实不好意思打扰。 “不行，现在外面很危险。”比起里莲，艾莉丝更为理解威尔公司的危险现状。 “好吧。”里莲听话地放弃，但低头的瞬间还是忍不住撅了下嘴，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这让艾莉丝看的颇为汗颜。 “你真的很想出去？”没办法，艾莉丝对自己的家人的请求还是无法忽视的。 让人惊讶的是，艾莉丝突然招来了一直站在艾莉丝身后两米处的死神，让他帮忙传达里莲的意愿。理由是“你既然能说服我爸让你睡我房间，那这件事一定也很好搞定吧！” 死神很想说“你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但最终还是不想说出自己说服威尔的真正理由：因为威尔不常看见他，他用的也不是这个身体原本的身份，所以对方其实一直都没意识到死神是睡艾莉丝房间的，当然其他人也是如此。 只有艾莉丝知道死神是在这儿的，其他人都以为他是到点了就不知道消失到哪儿了，可偏偏艾莉丝一直默认了，没有多问人，事实上也没有向别人问自己保镖的安排的做法。 这样说的话，艾莉丝会以为我图谋不轨吧。想到这点，死神居然觉得有些雀跃，心里像是有个小人在跳舞。这种奇异起伏的心情，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但……马上他就想到了艾莉丝给他的任务：说服威尔让里莲出门。 这是不可能的，他这个保镖根本没有话语权，而艾莉丝估计也是意识到这个要求很不好才没有一起跟来。 说不定她还在劝里莲？他有些侥幸地给艾莉丝发了个短信询问，结果是客气而果决的：里莲的状态很糟糕，请加油。 好吧，他没有选择了。可一面这样想着，他一面又觉得自己简直有病，什么时候艾莉丝的命令成了圣旨了，他非要成功完成？他完全可以随口给威尔提一句，然后遗憾地告诉艾莉丝威尔不答应。为何还要浪费脑细胞来想怎么达成艾莉丝任性的目的？ 死神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纠结。 无论如何……好吧，他脑细胞这么多，也不在乎多用点了。死神止在了离威尔办公室附近的一个转角，纠结地站在了原地，动用自己全部的脑细胞拼命想要怎么劝服威尔这个固执强势的人。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死神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怎么也想不出个可行的说法来。他几乎都想偷偷地带着两人出去，或者干脆干掉那个麻烦的家伙算了。 另一边的艾莉丝和里莲聊了一会儿天后，已经充分激发了里莲的善心，成功让里莲真正放弃了出去的*。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不久前才打发了一个人去干一件麻烦事。她迅速地给死神发了一条短信：回来吧，没事了。 但这一条短信在满心焦急的死神看来完全就是在遗憾地否定死神的能力，他的心凉了一下，最后决定挽回自己的尊严，毅然决然地走向威尔的办公室。 “威尔先生，艾莉丝小姐有消息让我传达给您。”死神实则还没想好理由，但借艾莉丝的名义让威尔听听一定是必要的。 “嗯？”威尔头也不抬地看文件，“什么事？” “艾莉丝小姐说，里莲病了。”死神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成功率可能不怎么高的理由。 威尔陡然停下了翻到一半的文件，有些僵硬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死神，像是在说“你在开玩笑？” “什么病？” 死神深吸一口气，真诚地看着威尔：“相思病。” 威尔陡然站了起来，文件散了一地…… 最后，他出卖了里莲的感情，成功让三人出去了。三人一起乘车离开了威尔公司的范围，在快要到里莲同学的家附近时，放松地在干净的街道上漫步着。 “到底怎么回事？”里莲疑惑之余还是颇为惊喜的。 死神默然不语。借艾莉丝的名义告诉那个父亲里莲想见心仪的女同学想得没办法了这种事，他是绝对绝对不会让里莲知道得。当然，威尔自然不可能完全相信他，事后还打电话询问了艾莉丝，让里莲成为了唯一一个不知道自己单相思的人。艾莉丝当然……是那个最为配合的人。 “为什么里莲他……我也要跟来呀？”艾莉丝偷偷绕过并排走的里莲，轻轻地凑到身后的死神耳边，幸灾乐祸地问道。 “你觉得你像是里莲那样？”死神打从心里不希望这个谎言的主人公是艾莉丝，而艾莉丝的表现也确实不像是单相思，“好好出来玩玩就赶紧回去吧。”死神不再多言，他相信艾莉丝这么理智的人也明白当前形势。 “哪样啊？”里莲突然停下，转身斜睨背着他说悄悄话的两人。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被人算计了。 “不要这么追根究底嘛！”自知音量不小的两人一起敷衍地笑了，同时像是赔罪一样将里莲推向同学家门前。女同学很是高兴，根据死神毒辣的眼力，该人对里莲其实是有很大好感的，自然答应了里莲一起出去唱k的请求。这已经是他们暂时能实行的一天内最快的玩法了。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在这个灯光乱晃的屋子里守着里莲过完这难得的自由一日就好了。 “下午五点就回去吧。”死神艰难地看了看暗光下的手表，没话找话地对艾莉丝说。 “嗯……”艾莉丝也是屏蔽掉里莲二人唱歌的声音，淡淡地说道，“现在是中午一点，玩点什么吧！” “你不喜欢唱歌？”死神刚问完就后悔了。 “不，我只是不喜欢当两颗心之间的不和谐发光体。”艾莉丝笑着给自己和死神倒了一杯可乐。 “呃……那就安静地当背景吧。”死神话锋一转，郑重地接过可乐杯，“不然研究下对策。” “对策？喰种？”艾莉丝首先想到的就是害他们无法出门的罪魁祸首，“除了清除掉他们，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吧。”今天的经历让她充分感受到这很少出现在她面前的怪物已经给她们造成了多大的不良影响，只要喰种的威胁一天还在，她和里莲就一天没有自由。虽然她不在乎，可里莲不能一直这样。 死神抿了一口可乐，竖起食指，模仿马丁·路德金的名句故作高深地说：“我有一个猜想。” “哥德巴赫？”艾莉丝笑着呛出了刚刚才送入口腔的可乐，看起来就像是吐了口血，好在没喷在衣服上。 虽然现在五光十色的房间里，已经无所谓衣服是什么颜色了。 “喰种是在你产生来东京买金木小天使的手办的想法后出现的。”说到金木小天使时，死神稍稍有些膈应。 艾莉丝难得得察觉到了这一点，立刻接茬：“你喊他小天使感觉怪怪的……不过你是说因为我想到了《东京食尸鬼》，所以这部动漫里面的怪物就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是的。”死神表示孺子可教也，“所以我的哥德巴赫，不！我的猜想是，如果你想起来了《东京食尸鬼》，喰种可能消失。毕竟一种怪物进入这个世界，你就会忘记相应的恐怖片，等怪物消失，你又会记起来。如果反过来，你记起了这部《东京食尸鬼》，喰种会不会消失？” “你说的确实，”艾莉丝下意识地按住了下巴，作沉思状，“但是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东京食尸鬼》，我该怎么记起来？要看片也没地方看。” “没关系，”死神放下杯子，指指自己的脑袋，“这里还有。” “所以？”艾莉丝迷茫地歪了歪脑袋。 “我用说的让你记起来。” “……”艾莉丝僵硬地笑了笑，“我衷心地感谢你的记性。” 第72章 “完全想不起来。”艾莉丝必须承认,在这艰苦的环境——周围都是音乐声的环境下,死神还能将《东京食尸鬼》的故事流畅地讲出来着实不易，但她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顶多就是感慨下这个故事的主角金木研实在是命运多舛，“但是我确定了一点,我应该是看过这个的,难怪我对金木研有特别的感觉。” “那我呢？”死神装作开玩笑的样子，摊开双手调笑着。 “总之,这算是失败了吧。”艾莉丝直接换了个话题，“那就只能消灭喰种，你有什么想法吗？” 死神有些遗憾,但也没有继续追问：“这g和威尔公司正在联合做的事,目前只能观望了。”正打算再说些什么,两人却都注意到一道影子遮了过来。 “你们……”里莲叉腰质问着，“太闲了吧？” “我们已经完成了光辉的电灯泡使命，当然闲了。”死神直接打发了回去，他看出来了，里莲是因为女同学看不过去才跑来问问的。 “说了我跟她没什么关系。”里莲说了句废话就转身了，“你们不如也找点别的事做吧。” 然而，不等两人继续纠结，门外的吵闹声就已经让人难以忍受了。 “怎么回事？”三人有些纳闷地开了门，死神则在探寻回公司的路线。 一开门，各种之前被屏蔽的声音蜂拥而来，有警报声，人惊恐的叫声，还有这个安全的地方的聊天声。 “附近有喰种伤人，我们还是赶快走吧。”死神不等三人多问，就直接领头向店外奔去，利索地开了车门。 里莲和女同学似乎还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艾莉丝却是二话不说地就钻进了车里，同时催促着两人快走。 和往常一样，艾莉丝是副驾驶。里莲和女同学坐在后座，同时询问这位司机是如何得知这里的情况的。 艾莉丝尽职地忽悠了两人，然后和死神小声地交谈起来。 “不管怎样，先把里莲的同学送回家吧。”艾莉丝一边查看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催促着死神。 “已经不能去了，”死神若有若无地看了看后视镜，“喰种应该是冲着你们来的，也去过那个人的家里了。” “难道……”艾莉丝和死神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明说，更何况那位受害者正在自己身后，“要把她带回公司吗？” “不用，直接送她去警局吧，我已经让我的一个身份报警了，可能等下警方就要联系她了。”死神说着这样的话，心中微微有些唏嘘。 果不其然，还没过多久，女同学就接到了警方的电话。死神也正式开始朝警局的方向驾驶。警方那边好像也考虑到女同学的心情，一开始并没有明说。但女同学一直情绪激动地追问，到最后变成了小声地哽咽。一旁的里莲听了个大概，看着悲伤的同学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只能按着她的手给予安慰。 而艾莉丝和死神则管不了那么多。艾莉丝早就注意到死神已经改变了很多次路线。往常死神可说是一个人形导航仪，不管是大路小路，他都掌握的一清二楚，连路面情况也无法逃脱他的掌控。他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寻得最佳路线，保证舒适度的同时花费最少的时间来达到目的地。 可今天，有好几个地方，艾莉丝都有一种即视感。也就是死神偶尔是在兜圈子……有时候，路面还会很糟糕，这说明死神已经无路可选了，只能选那些较差的路面。 “有麻烦了吗？”艾莉丝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死神直直地盯着前方，正经地回答：“目前还不知道有没有到‘麻烦’的范围。总之，今天，貌似有很多喰种在行动，我统统默认他们是来找我们的。我会尽量在保持安全的状况下到警局的。” “不，”死神立马推翻了自己的决定，“还是g总部比较好。这已经不是警局能处理的范畴了，你可以和公司联系下。” 艾莉丝闻言不再多做打扰，给威尔打起了电话。 一时间，女同学的哽咽声和艾莉丝的电话声在车内交错着，让人内心慌乱。艾莉丝已经无心计较女同学到底会不会听到自己这边的交谈，只是尽量用英语将现在的情况告诉威尔，并麻烦他g联系下。电话那头的关切和疲惫着实让艾莉丝有些心惊，她忽然有些后悔今日的任性行动，没想到连她自己都没真正意识到现今的危险状况。 “糟了，有两只喰种逃出了人类的视线，我捕捉不到！”死神提醒了艾莉丝一句，“麻烦你注意一下周围的意外吧。” 艾莉丝四处张望着，发现周围的死神开始变多了。 “好了，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在沿途安排了死神，他就是一只蚊子我也看得到！”死神话音刚落，突变又生，“该死！已经到前面的大厦了。” “什么东西？”里莲突然将身子前倾，急切地问道，“那上面，有——” “你看得到？”艾莉丝有些惊愕，但马上调整了状态，“那就盯好了，那只喰种很可能是冲我们来的。” 前方的大厦离这里两百米开外，死神也是因为有其他的死神看到了而察觉到，可里莲居然在这么远的距离还能看到，不止如此，他还发现了新的状况：“大厦第十层，第四层分别有两只喰种！他们在下楼！” “被墙壁挡住了吗？”死神喃喃，马上将里莲的所见所闻接入自己的情报网中，“很好，接下来交给我吧，你不用管了。” 这是一种常人无法体会的经历。死神一边开着车，看着前方，听着周围的喧闹声，判断着周围的一切，一边又能连接上里莲，还有远在这个地区的其他地方的人的视觉听觉，详尽地观察着一切而不崩溃。他自然不需要里莲再提醒他什么，里莲之所见已经是他的见闻的一部分了。 在里莲的视野中，那四只喰种其中三只井井有条地奔下楼，还有一只居然向窗户处走去。前三只死神已经想好了对策，只要控制车流，让那里的车流阻挡他们即可。但站在窗户那里的一只着实有些捉摸不透。 “我记得喰种的赫子里面好像有种叫做羽赫。”这时候车子离大厦已经有点近了，艾莉丝自然看到了那只正红着眼睛看着四人的喰种，突然提出了这么一点。而所谓的羽赫是赫子的一种，使用后会从肩膀附近长出，形成一对翅膀一样的形状。这种赫子比较稀少，但并不是没有，同样的，鲜少见喰种使用羽赫空中飞翔的，但应该并不是没有吧！ 死神也意识到了这么一点，突然转换了道路，决定兜一个大圈子驶g总部。 然而，那只喰种也不是傻子。他迅速地做出了反应，一对红色的羽翼瞬间在他背后张开。看不清他是怎么做的，那一面玻璃突然破碎开来，他也瞬间飞到了半空中，然后是迅猛的俯冲。 死神猛地将方向盘打到死，试图扭转局面，可汽车和喰种的灵敏度实在是不可比较。眨眼间，喰种已经到了汽车斜上方数米处。通过里莲强大的视力，死神清楚地看到喰种背后的羽赫发生了些许变化，就像是一直安静地毛突然炸毛了，那原本轻薄的表面冒出了很多小小的突起。 看过《东京食尸鬼》的死神瞬间明白那是要发大招的前奏，他不再死死地抓着方向盘，转而死死的盯着近在眼前的羽赫。 还没完全将羽赫收入眼中，他就看到那只带着白兔面具的喰种的羽赫上散发了无数的光芒。那并不是反光，而是从羽赫上面散发的一些小的极具杀伤力的晶片一样的东西。威力如何他不清楚，想来应该是能洞穿这辆车的。 艾莉丝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惊险地发生，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眼中居然没出现意外预告，可那光芒确实近在咫尺了。 这一瞬间，集中精神紧盯着喰种的众人反而没注意到不远处一家店的牌子被风吹掉了，后来遭到周围建筑物的撞击开始不断地向别的地方跌去。 最后，恰好在这一瞬间削过众人所坐的车顶，恰好承接了所有的晶片。 带着兔子面具的喰种似乎还打算再来一击，可这时候远处有人开始拿枪射击，那自然是另外的死神。她看都没看就继续转向已经开出一段距离的车那边。 子弹打在了她身上，果真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的损伤，她的羽赫也再次准备完毕，像充满气的气球般蓄满了力量。 可下一瞬间，这气球就漏气了。她开始捂着之前受伤的地方，无助地往下坠落。 “坐好！”死神简短地命令着，成功改道避开了那三只被车流困住的喰种。 至于那只使用羽赫的女喰种状况如何，他也向艾莉丝汇报了下：“那是你们公司最新研究出来的对喰种武器。子弹里面填充耐高温特殊病毒，中弹瞬间就会扩散感染喰种，虽然无法弄死喰种，但也够拖延一下了。” 艾莉丝惊魂未定，完全想不到自家的研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连死神都搞到了这种强力的子弹。光是这种普通武器就这么有效了，那赫子的研究又该如何？难怪喰种会这么赶尽杀绝。 “很抱歉，之前一直不知道抽什么时间和时机告诉你，不过现在也不迟，你可以回去了以后慢慢研究。” “我比较担心我到底回不回的去。” “你这是在小看我吗？”死神笑着猛打了一下方向盘，“有我在，保证不会让他们伤你半分。你需要的话，我甚至不会让他们出现在你的视线中。” “哦？”艾莉丝终于平定了心情，提起了些许兴趣，“怎么个不出现在我视线中法？” 死神闻言居然慢慢踩下离合和刹车，不顾众人焦急的心情，停了下来。 “真想看的话，就等两秒吧。”死神将车稳稳地停在了街道上，抬头望着天空。 艾莉丝等人来不及责怪他，也跟着望向天空。这时的天空，居然开始泛出一条条带着分支的白光。 那是——闪电！而且大面积地聚集在这片区域。 众人屏住了呼吸，盯着这惊人的一幕。忽然，车内响起了一记响指，就在这一瞬间，空中像是无数炸弹炸开一样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打雷声。 无数道闪电从空中降落到这片喰种众多的区域，周围顿时亮如白昼。 艾莉丝和女同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死神则是有些惬意地闭眼躺在座位上。里莲出人意料地忍受住了这高亮的白光，还在这白光中捕捉到了一个诡异的光球。 而这个光球一出现就以极快地速度扫向已经跟来的三只喰种！ 等到白光散去，他才看清那三只喰种的惨状——整个身体呈现焦黑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是焦炭形成的诡异形状。 明明关着车窗，里莲却像是仍能闻到空气中浓烈的烧焦味。 那可是刀枪不入的喰种啊！就这么简单地秒杀了，还是以这么惨烈的方式。 他不禁惊恐地看着死神，突然想通了那团光球是什么——十分难得的球形雷。这位保镖兼司机居然能操纵球形雷，让那四处乱窜的球形雷沿着严格的轨迹电伤三只喰种而不伤到街道上的其他任何人，这绝对是神迹！ 他确实办到了让喰种不出现在姐姐的视线中，因为喰种出现的瞬间，周围已经被雷电的白光占据，什么都看不到，而等能看到的时候，那些喰种已经尽数被雷电解决了…… 作者有话要说：火影完结了，身为鸣雏党，本人深感欣慰，特次加更一章~\(≧▽≦)/~啦啦啦 再回喰种剧情，马上就要进入中国卷，也就是最终卷了…… 第73章 危机暂时性地解除了,可见范围内的喰种已经尽数被电死。 “你能操纵雷电？”艾莉丝难以置信的同时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什么能弄死人,我就能做什么。”这个回答可说是极为准确。想想死神是干什么的，艾莉丝就了然了。 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自然灾害，区区几个雷电,对于死神来说大概是小菜一碟。只是那视觉震撼和实质性的威力实在是不可小觑。 “你之前还说拿这些喰种没辙的……”艾莉丝深知这话有些不知好歹，只是嘟哝了下。 但死神和听力格外良好的里莲还是听到了，里莲疑惑地看着两人，心中有诸多问题，却只能搁置。 死神假装没听见,拉开了车门,摆摆手示意众人下车。里莲再次疑惑了，但依然没有多问,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已经吓晕过去的女同学扶了出来,跟上了死神。 很快，两辆车停在了路边。里莲注意到了其中一个司机，和姐姐的保镖一样，都是无法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那种形象。而这两人似乎认识，只见死神交谈了几句，就示意他将女同学送进了车里。 “他是我朋友，会送你同学去警局的。”死神并没有多做解释。有点智商的人都看得出来，艾莉丝和里莲现在可是危险源，赶快送女同学离开才是正事。 “我好像能够理解爸爸为什么要请你当我们的保镖了……”里莲多少挤出一丝笑容，赞叹了一句，在捕捉到艾莉丝放心的眼神后有些忐忑地看着死神再次走开的背影。 这次，死神来到了第二辆车前，和司机交谈了下后又招来里莲和艾莉丝。 很明显，这是死神派来的两辆车。里莲颇为奇怪为什么自始至终死神都没有用过手机，却能招来这两辆车。刚才那惊险地状况，除非是认识的好友，否则任谁都不敢来吧。 这一次轮到里莲坐上了副驾驶，艾莉丝和死神并排坐在后排。一上车，一阵清香就占据了众人的嗅觉，毫无疑问是车内的香气，很浓烈，将车外的无味的寒气都感染得有些温暖了。 艾莉丝见状点了点头，将车门带上：“很好，这是隐藏气味吗？” 司机头也不回的回答：“那些喰种在看不到车内状况的情况下只能凭借气味了，不过我的车刚好是看不到里面的。”说着，他让四面窗都关闭了起来，达成了只有车内人能看到外面，外面的人看不到车内的条件。 里莲又是一阵奇怪：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是被喰种追杀的？死神又是什么时候通知了他？ 然而，还未等他发问，死神又说出了一个突发状况，那是来自车后座的谈话： “艾莉丝，如果你是这群喰种的领袖，想要搞垮威尔公司，你会怎么做？” “我？”艾莉丝刚刚还有些疑惑的语气瞬间转变成了惊恐，“调虎离山！” 里莲一下子听懂了，焦急地冲司机叫喊着：“司机，麻烦你去一下威尔公司！” 是的，如果说喰种的目的是抓住艾莉丝和里莲两人来作为人质，那他们已经失败了。不管他们原先的计划是抓人质还是调虎离山，他们现在该做的必然是后者：威尔必定派出了很多人来营救，这时候进攻威尔公司是绝佳的不二选择！ 艾莉丝所言正是这个意思。没有丝毫犹豫，她再次给威尔打电话请求他将人力调回。毕竟，这边有死神足矣。 通话到这里并没有结束，艾莉丝要求威尔保持电话的通畅状态，她通过传来的声音判断那边的意外情况。死神则是尽职地通过其他巡逻和远观的人的视角观察威尔公司周围的一切。艾莉丝和里莲这边则交由里莲和另一个死神观察。 窗外混乱的一切和车内嘈杂的声音让众人心中的不安更加浓烈，艾莉丝索性闭上了眼睛，专心的躺在座椅上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威尔那边是几位高层在商量加强巡逻和保安的问题，直到这时，艾莉丝才知道原伞公司现威尔公司隐藏了多少秘密武器，光是第一层就给每位保安配备了大量的武器和少量的死神之前使用过的病毒子弹。威尔现在则是在吩咐人提出库存的病毒子弹，一口气发配下去，还有加强版的子弹则全部发给高层的保镖。 病毒子弹是借由原伞公司的病毒研究研制出来的，只感染喰种，虽然威力很小，容易被喰种体内的细胞杀死，但加强版的子弹已经可以杀死喰种了，只不过杀死一只喰种的时候，那些病毒估计也被喰种内部杀死了。 少数几个提箱者也被威尔集中了起来。威尔的备用计划似乎是抛弃现有的公司，直接从公司内部的飞机场那儿逃离。毕g安排给他的对喰种用武力虽然已经够多了，但遭到众多喰种围攻的时候恐怕还是得另作打算。 在那繁多的声音当中，艾莉丝居然捕捉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一出现，其他人多少安静了些。 “我请求在第一层迎敌，现在把所有力量集中在这里不过是给那群畜生提供围攻的机会而已。”这个声音，赫然是已经消失了许久的搜查官玲音的，“或者你们可以这么想，如果我都挡不住他们的话，那也没什么指望了，把我派下去反而可以为你们多争取点时间。” “那交给你了，玲音小姐。”这是威尔的声音。 “哼……”玲音似乎格外不爽，“看样子连老天都帮你们啊！”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威尔公司周围开始频繁地打雷，直到现在，玲音等人才发现那些被打死的好像有很多都是名为喰种的异类，如果是人类，断不可能在经受了一记雷击后还能继续行走的，虽然走不到两步又被一道雷给打了。从这里可以看出，派来袭击艾莉丝的和围攻威尔公司的喰种根本就是两个层次的。 远处，那个使用羽赫袭击艾莉丝等人的喰种正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撕扯掉焦黑的面具和紧贴着手臂的衣服，她使尽全身的力气地跑向人群，袭击了一个无辜的路人，夺走了对方的手机，按下了那熟记于心的号码。 “店长吗？”她粗喘了一口气，“艾莉丝……那家伙……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她……居然……能操纵雷电！” 这一句话被她拖了好几秒才说完，说的同时还咯出了几口血。说完，她体力不支倒地了。 远远地，有一个人跑了过来，看着她焦黑的衣服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抹干净她脸上的污渍，艰难地抗起她朝某个熟悉的地方走去。 “你？”女喰种经之前的电击，脑袋早已有些混沌，现在连集中注意力看对方是谁的精力都没有了。 “董香，你怎么了？”这熟悉的声音……正是许久不见的金木研，“我马上就送你去古董，让店长——” 还没等金木研说完，雾岛董香就粗鲁地打断了他：“没用的，大家都在战斗。” “什么？”金木研一个趔趄，险些将董香摔到了地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事很不妙。莫名其妙地，他想到了艾莉丝·威尔。 董香忍受着全身的疼痛，痛苦地转头看着金木研，沉默了几秒，终于在对方纯良的目光下败下阵来：“选择吧，到底是站在喰种这边还是人类那边……” 金木研惊愕地听她说着东京市的喰种的行动。他没想到在他远离喰种世界的这段时间里，喰种居然联合了起来试图对付威尔公司。但仔细想想这是必然的。虽然没接触到威尔公司研究的核心内容，但那是在研究喰种吧，人类研究喰种无非是为了对付喰种。 光是那种让他这个喰种短暂地恢复人类的味觉的药就足以在世界上引起震动了吧。更遑论已经过了这么久，谁知道那边又研制出来了什么样的恐怖武器呢？他陡然想起来，威尔公司的前身可是那个大名鼎鼎地，制造了让全世界恐慌的t病毒的强大公司。 “那……就去我家吧。”无论如何，喰种是不能在普通医院就医的。虽然金木研成为喰种的时间不长，对喰种的疗伤没什么实质性的了解，但现在他家里可是有个货真价实的喰种——秋惠。 “不可以哦，金木君。”不知何时，周围的行人已经一个不剩了，一个带着面具的高大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那身骚包的红色西装和显眼的紫色短发让金木研一眼看出了他的身份——曾经和艾莉丝一起在古董咖啡店喝咖啡的月山习，人称美食家，对食用人类有极大的兴趣。 “嗯~”月山习陶醉地闻了闻空气，“啊……空气中弥漫着的雾岛小姐被烤焦的肉的香气，还有美味的金木君的气味。太美妙了。” “滚开！”即使已经成了战友，董香还是对这个外表人模狗样，实则内心变态的人没有半点好感，更何况听起来对方似乎想吃掉金木研。哪怕只共事了很短的时间，董香还是不能放任金木研死在自己面前。 果然，只是一秒，月山习就跑到了金木研面前，趁着两人惊讶的空档，一脚踢开金木研，将雾岛董香轻轻地放在了地上：“动不了的人还是安静地躺着吧。” “月山！大家都在战斗着，你跑来这里什么！” 接下来的一切已经是董香所不能看到，也不能阻止的了。呼喊，刺激月山也没有用，她只能徒劳地闭上了双眼，逃避即将发生的一切。 然而她迟迟没有听到金木研的惨叫声。反而是金木急匆匆地跑来这边搂起了她，从脚步声判断，还有一个人紧跟着金木研。 恐怕是这个人救了金木研，董香如是猜测，任由金木研焦急地扛着自己走。 “让她吃人肉，这样会恢复得快一点，反正这里有两具尸体。”是的，一具是董香抢手机造成的，还有一具是月山习出现时随手杀掉的。金木研闻言再次放下了董香，感激地回答：“谢谢你，秋惠，你救了我们两个人。” 雾岛董香吃力地睁眼，看清了刚刚说话的女人，就这样张大了嘴巴，惊愕地呆在了金木研的怀里。 没记错的话，这个女人应该是这次行动的秘密武器啊！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还一副认识金木研的样子？而且秋惠？这种秘密武器不是统一叫富江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不更新，双十一多更。 话说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双十一是光棍节。双十一，四根棍子，这不是两两成双成对吗？干嘛不一月十一或者十一月一号，这样刚好一个单的。 第74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艾莉丝等人已经快要到达威尔公司的范围了,远远地,隐约可以看见楼顶。 压不下心中的担忧,艾莉丝还是出口询问了死神：“情况怎么样了？” 死神眼神闪烁,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金木研的遭遇，但这时金木研已经成功被不死的秋惠救下，自然是威尔公司的事比较重要了。 “情况不容乐观,他们好像已经猜到那些雷电不正常了，在陆地上面行动的喰种不怎么多。更多的是在地下，”死神担心艾莉丝听不懂，又加了一句，“我是通过下水道的老鼠看到的。” “老鼠？”里莲再也忍不住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姐,不要什么都瞒着我。” 艾莉丝现在才想到里莲还在前面，居然听到了两人的小声交谈,颇有些弥补意味地说：“以后会告诉你的，今天情况紧急，你暂时不要多问了。总之，他是万能的。” 说完，艾莉丝还别过脸望着窗外，用手指了指身旁的死神，微翘起一个隐秘的笑容。 然而，这逃避似的一望让她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她看到了远处某位路人的悲惨意外：一只戴着橙色狐狸面具的喰种从某处跳了出来，一口咬掉了该人肩头的一大块肉，之后就火急火燎地拖着可怜路人朝路边的井盖跑去。看来真如死神所说，这些喰种改变了策略。 预见结束，事件发生的地点距离车子大概有五十米的距离。艾莉丝提醒了死神一声。 然而，还未等死神做出反应，里莲居然一把拉开了车门！ “里莲！”艾莉丝心都要跳出来了，焦急地喊了出来，却急得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现在可还是在行车途中啊！不要命了吗？艾莉丝恨不得自己也拉开车子跟上去，然而不等死神阻止，她的理智就让她像个木头一样被钉在了座位上。她的理智还让她意识到，里莲是不会有事的，因为她还没有预见意外。反倒是司机的紧急减速让众人着实有些心惊。 就在这几秒的空档，里莲已经从车门冲出，本身的惯性加上身体的发力，他以极快地速度向前划了出去，正经跑了不到两秒，就冲到五十秒开外，最后反而是要用力减速。在这疯狂减速的同时，他一手抓住那个路人，一手猛地扒住路旁的铁柱子，猛地停住了。路人的衣服已经因为高速而呈一种歪斜身姿，衣服都被里莲拉成了一种绷直如麻绳的状态。 路人惊魂未定，就见里莲放开了攥紧他衣袖的左手。 整个过程耗时不超过五秒，很难以想象这是人的速度。这样的想法，那个偷袭失败的喰种似乎也有。她并没有立刻逃走，而是站在了面对着已经停下车的艾莉丝的里莲的右侧，一言不发，审视着对方。 “你是喰种？”虽然喰种刚才偷袭的速度不亚于里莲突然爆发的速度，里莲还是想要确认。 喰种的回答是她陡然变红的瞳孔和黑色的眼白，还有那从背后长出的赫子。那长长的红色的类似动物尾巴的赫子可不像它看起来那样柔软，一出手就将里莲刚刚抓住的铁柱子给砸弯了。而发出这种强力攻击的本体还没闲着，以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猛地冲到里莲面前，挥出一记直拳。 由于身高差距，这记直拳还是喰种微微俯下身才能打到里莲头部的。那挥拳的速度太快，在身为普通人的艾莉丝眼里就是一道残影。可里莲不是普通人，他体内的t病毒让他的观察力和敏捷性达到一种新人类的高度。这一拳在他看起就像是分为好几帧播放的不连续动画！ 他准确地将这一拳挡在手心，同时利用身高差猛地用腿踢上喰种的肚子，最后一个猛退结束了攻击。可这一击并没有给喰种造成什么外伤——那可是连刀都有些难以割破的身体，只是将其踢到了三米开外，也许还让其内脏移动了几厘米。 这是一记细长的闪电恰好打在了喰种身上。里莲立刻了然地捂住双耳，过了两秒多爆炸般的雷鸣才传来。里莲痛苦地松开了一只手，冲已经从车内下来的死神比了个拇指。 死神正伸出手想回应里莲呢，艾莉丝就告诉了他一个糟糕的消息：“刚才那只喰种命数是无穷……” “到底是怎么回事？”艾莉丝有些迷惘地往前走了几步，保持着安全距离观望着那个喰种。 死神看出了艾莉丝的顾虑，主动拍拍她的肩膀，准备亲自去查看那个喰种的情况。还没走出两步，艾莉丝就拉住了死神西装的袖口。死神疑惑地回头，正打算问艾莉丝是要干什么，却见艾莉丝放开了手，微微别开头，小声地说着：“哦……你不会死……” 这声音实在是太小，以至于死神都不是太确定艾莉丝是是这样说的。 “担心的话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死神很想这么来一句，但艾莉丝可能有的反应马上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她一定会说这样除了让你觉得愚蠢没有别的意义吧？ 还是闭嘴好了。死神心里的小人跳得更加嘚瑟了，连嘴角的笑意都难以自抑。他利索地走到躺倒的喰种面前，用手摘下了那一碰就脆的面具，拨开喰种脸上的灰层。眼前喰种的容貌和过去的富江，现在的秋惠的面容重合了。 “看来都挺懂得资源利用啊……”死神的笑意变浅了，从浅笑变成了平静。 他无奈地起身，退后一步，掏出了口袋里的打火机，直接朝得会儿可能会复活的尸体扔了过去，而就在这时候不知道哪里来了一桶油掉落在尸体上。两者相遇产生了爆炸般的效果，不一会儿就将那个富江脸的喰种变成了火人，更为惊悚的是这个火人在燃着的时候还动了起来，像是终于复活了，可惜即使她有了富江的脸，有了富江的体质，火依然是她的克星。这是死神无数实验的结果。 一旁的艾莉丝也跟了上来，直接给了喰种一枪。在这种外部都被烧毁，身体极端虚弱的情况下，喰种被一击毙命，等她再次复活时恐怕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你觉得对方有多少这样的喰种？”身为少数知道富江的秘密的人，艾莉丝自然不会多问刚才那种怪物是什么。 “顶多个位数吧。”死神边走边和艾莉丝说起了这段时间关于富江的研究。 艾莉丝不敢贸然让人吃富江肉，死神就不一样，他有无数的身体可以利用。他也有很多的时间分出一个身体来做这些事。结论是，如果想要像秋惠那样成为能够不断复活的喰种，那必须得掌握火候。对，正是火候，就是那个加热的火候。生吃富江肉是会让富江肉彻底占领身体的，而且即使是那加热到火候的肉，人类去吃还是无法融合，只会在体内长出另一个富江，即使将富江切除，自身也会慢慢地变成富江，这时当然也会有富江的体制，只是那个人自身的意识会就此被富江占领。 而强大的喰种吃下就是将其完全消化，让富江的体质和自己融为一体，唯一的缺陷就是自身的味觉嗅觉会变得和富江一样。目前为止他g偷来的喰种样品都在消化后爱上了富江本体最爱的鹅肝，可惜他们都无法放弃人肉，不然就会缺乏能量而虚弱至极，偏偏他们人类般的味觉让他们吃的极为痛苦。 仅凭这一点，死神就相信愿意成为富江版喰种的喰种不会太多。更何况，根据他的精确测试，富江的肉必须煮两个半小时左右，没煮或者煮的时间少了，喰种会直接变成富江，失去自己的意识和喰种体质。煮的时间长了，那复活的效果会大打折扣，或者干脆没变化。 如果用炸的……这种方式同样是和火，和加热有关，不排除有效的可能性。这种方式过于丧心病狂，比煮人肉还要让人难以接受，尚属于死神下一阶段的挑战，但不排除喰种已经这么干了。这样一想，情况又要重新估算了。 “只能用火烧吗？”艾莉丝有些不甘心，心中的不安感更强了。 “是的，而且更糟糕的是，因为打雷太多，这片区域已经积累的大量的水汽，要么停下，要么我恐怕得降一场大雨了。停下的话，也许我可以让附近的火山爆发，或者是制造大规模火灾，不过到时候死的人里面只有百分之几的是人类。”死神无奈地表示，“这是自然规律，无法违抗的。话说打了这么久的雷还没下雨已经很逆天了。” 于是，艾莉丝现在面对了一个彪悍的问题：某个神一样的人物咨询她的意见，看她到底是要继续打雷然后下雨，还是现在就停止打雷，然后火山爆发灭了东京，虽然她很怀疑那个距离遥远的火山有没有这个威力。 毫无疑问，雷电一旦停止，喰种将更加肆无忌惮。艾莉丝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死神之前都很被动却始终不用这些强势的能力，他毕竟还有着一项死神的职责，不能滥杀无辜，也不能让世界陷入过度的混乱。 所以艾莉丝没有迟疑，直接选择了前者：“继续打雷，不需要忍着，直接把刚才积累的雨全部降下来,越大越好！” 死神正想劝她想清楚，却见艾莉丝的嘴角弯起，抿出了一丝充满恶意的微笑：“不过，到时候别忘了往下水道里通通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骑蜗牛上高速的地雷x2，o(n_n)o 明天就是双十一了，我原打算今日断更，明日多更，不过想想还是稳定更新比较好。于是明天为了庆祝双十一我打算广发红包。 红包对象为：目前为止给这篇文投过霸王票的小天使们~还有经常留评的贴心小棉袄~当然我不会忘了潜水的真爱们的！希望你们能在本章登陆留评，不然我没办法发红包【找订阅发红包实在太麻烦。 为了防止被说刷分，欢迎登陆留0分评。 第75章 威尔公司一层,铃音披上了一件笨拙的雨衣,随性地用一只手指拎着她最新的昆克，无聊的看着雨中的喰种，看起来一点战意也没有。几分钟前，大概是因为雷电太过诡异，铃音的视野中差不多都没有喰种了。但在这像是一桶桶水从二楼泼下的雨势下，喰种居然又开始出现了。这无疑的不明智的，因为闪电可没有因为下雨而消失，它依旧准确地冲着喰种打下，这种精确的辨认能力让所有人都很纳闷。 连他们都无法非常准确地分辨喰种，那些闪电是怎样自发地只杀喰种的？或许还有误杀？出于这一层考虑，所有人都只是死守在这栋具有防雷措施的大厦内，不时远程地给喰种补一下刀。这种轻松的状态竟然让人有一种情况不怎么危机的错觉，但这实在是太反常了，铃音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目前为止,铃音只杀了少数几只被劈了还没弄死的生物,这么强大的生命力，自然不可能是人类，也就方便了他们动手了。而渐渐的,大厦内似乎出了些骚动。铃音因为之前的承诺只能安分地在门口防守,派其他人去支援。后来，内部的枪击声和惨叫声停止了,她无从判断到底是哪一方胜了,只知道自己联系不上那边。 哼！喰种搜查官铃音什么时候还这么束手束脚了？铃音越想越觉得这样傻傻守着的自己实在是太不像自己了，便擅自离岗，奔向了大厦内部楼梯方向。 电梯那种东西对高速的喰种没有太大意义，而且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威尔公司的所有电梯都由原伞公司的某个自主开发，而后经威尔改造的系统控制，一旦出现异常那个电梯都会停止运行，其他人则使用楼梯上下。 果然,楼梯上已经聚集了些喰种，纷纷向上层跑去，至于电梯早已停止运行，地上是一大滩血，还有一个被撞得几乎碎裂的喰种的上半身。电梯门大开，里面是大量的血液和残肢。 铃音甚至能想象出当时的状况：喰种刚刚突破这层，正兴冲冲地冲进电梯打算直奔顶层的直升机场时，突然发现电梯不听使唤了，一个喰种准备去查看却被电梯门夹住了身子。这时电梯一个猛冲，将他的身体夹着带上去，直接在接触到门的顶端时断成了两截。之后电梯又向上运行了多少层难以计算。 当电梯到达那个最高点时，可能它所有的动力都停了，任由电梯做自由落体运动。最后，电梯猛地在第一层停下。在那种强大的惯性和冲量下，电梯和电梯内的一地喰种都顺从着趋势砸到了地上，被重力砸得丧失了自己的原形。 这种血淋淋的画面让身后跟着铃音跑来的新手吐了个够呛，而楼梯上的喰种也没有恋战，纷纷往上逃去，只剩两个带着毫无特色的猫面具的喰种留了下来。铃音凭借自己现有的喰种般的听力几不可闻地听到了两只喰种的叹息声和抱怨声：“我可不想对付这个怪物。” 毫无疑问，这个怪物是指的铃音。怪物居然在叫别人怪物呢？ 看起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呢？铃音狡黠地笑了，突然不那么想追上去了，反而想向两位喰种仔细地讨教下那个潜藏在人类中的叛徒是谁。 当然，她还将功赎罪地给威尔答了个电话说明了这一状况。 金木研那边又有了新的战斗。他和秋惠都没想到只是给董香喂了几口肉，她就能再次站起来战斗，没有解释，没有手下留情。董香站在喰种这边，而金木研一直都是站在人类这边。 “董香！”金木研拼命压抑着不使用已经被自己放弃了的喰种特征——赫子，“我不能放你过去。” “那就杀了我。”董香对金木研的温柔有些没辙，“反正你是站在人类这边吧！而且我们这次要对付的人帮了你这么多。” “那，你呢？”董香见双方僵持不下，打起了一旁作壁上观的秋惠的主意，“你也是喰种吧，为什么要帮这些人，他们要对我们这种斩尽杀绝啊！” 金木研闻言也有些好奇地往身旁的秋惠那儿瞟了一眼。 “斩尽杀绝？人类不是一直在这么做吗？怎么现在才想着联合起来动手？现在才想起来煽动我？”秋惠冷漠地说，突然嗤笑了下，“我哪一边都不站。但是我欠艾莉丝一些人情，真要说立场的话，我们都是站在艾莉丝这边！” 时至今日，秋惠仍然从骨子里讨厌艾莉丝，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能活到现在而不被其他的喰种和人类发现都是多亏了一直在帮金木研，顺带帮帮秋惠的艾莉丝。即使是顺带的人情，她也不想欠着。 金木研很是惊讶，完全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秋惠口中说出。这段时间，秋惠每和那个艾莉丝安排的科学狂人去做一次实验都会抱怨，好像拿她当实验体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艾莉丝，可这也就算了，按说每隔一段时间的死人肉都是艾莉丝安排的，她反而不算在艾莉丝头上，口头上一点感激都没有，虽然也没有抱怨。 敏感的金木研注意到了秋惠的用词——我们。实际上他一直都是很纠结地在喰种和人类之间徘徊。刚才挡住董香的时候也很是犹豫，但这句话一出，他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艾莉丝已经帮了他这么多:初见时，她送了自己一套书，再见时她帮自己隐瞒住了喰种的身份，第三次见面时她帮自己研究喰种体质……一直以来，艾莉丝都表现得好像很没有人情味，也从来不认为自身是个善良的人，但在金木研看来，她是第一个如此善待他的人，他起码要帮她挡住一个敌人。虽然这个人并不是金木研愿意敌视的故人。 他不会下手杀了董香，艾莉丝也并未期待过什么，但他第一次如此清晰，毫无杂念地想要做这么一件事。他撑开了双手，无所畏惧地挡在了董香的面前，就像个手无寸铁之力的战士，他的背后却是坚硬的赫子，正在空中摇摆着。而他身旁的秋惠已经释放了自己的赫子，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二对一呢，要是还输可太丢脸了。”秋惠以自己独特的方式给金木研打了打气。 此刻，威尔公司上层，很多科研人员四处奔走着，试图将那些研究资料和成果在最后的时间里整合起来，通过直升飞机打包带走。最为紧张的是当初负责研究金木研的研究室。那位金木研的主要负责人此刻忙的是焦头烂额。他下意识地将金木研的资料优先选择并装入保险箱中，其他的研究成果反而显得次要了。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他们中也有很害怕的想要早点上直升飞机，可惜威尔自己都还没走，怎么可能让他走？威尔没走的原因自然是等艾莉丝和里莲。 但艾莉丝和里莲打来的电话让他稍微放心了些，从十分钟之前开始他就不断地放人上直升飞机离开。而威尔公司尚有一架私人飞机和特设的飞机场地，只要空中的雷电停止或者减弱了才能起飞。 若非那些雷雨，威尔公司的大部分人都可以乘上那部飞机离开，可若没有那些雷雨，他们能撑几秒真的不好说。 身为知情人的艾莉丝在得知这一点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出了一个可行的办法:让死神一起上飞机，精确控制飞机周围的情况来得以逃脱。 但，怎么进威尔公司是个大问题。死神的意外控制怎么说都是有限的，而且牵扯到很多东西，有些事就无法那么随心所欲。这也是一定要让死神主意识进入的原因。 “我说出来你别生气。”死神有些为难地说，“我在你们公司内部还有一个身份。别这样看着我，只是习惯性地准备完备而已。” 艾莉丝被死神有些紧张的样子逗笑了:“没关系，我如果还对你不放心的话，会让你帮这么多忙吗？”别的不说，如果死神真有异心，现在就可以立刻来一道雷劈死艾莉丝和里莲，哪怕他们有特殊体质也可以慢慢弄死。 死神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两人，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身体，将主意识转移到了威尔公司的那个身份中。 身为艾莉丝保镖的分意识反而成了累赘，帮不上太多忙，艾莉丝便让他消失了，自己和里莲一起准备进入喰种侵占了部分的威尔公司内部。 这就是目前的状况了，本该优先保护的艾莉丝和里莲陷入了这种境况，威尔自然是着急的不行。他只能等艾莉丝他们一起来上飞机。 而他放了很多人走了，偏偏不放那些科研人员:答案很简单，这次喰种的进攻是内奸配合的结果。在今天铃音参战前，威尔公司除了那些科研人员和威尔是没人知道她的。 科研人员们再急也得等揪出那个内奸才能走，恐怕在此前那个内奸就会露出马脚。 而在众多白大褂中，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焦急，都没搞清楚现在真正的状况，都不像是内奸的样子，除了依然在收捡金木研资料的研究员。 可这一点那些持枪的武装人员可看不出来，只能干着急。 研究员看着这里的情况差不多了，打算启动他之前安装在这里的装置。但手还没伸进口袋就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 他有些烦躁地接听了，却突然对自己的来电显示疑惑了:他手机中并没有艾莉丝·林这个备注啊？ 可一听他就听出来这是自己的上级——艾莉丝小姐的声音: “艾莉丝对你们不够警惕，所以我监听了所有相关人士的一切。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了，内奸先生……你会死的很痛快的。” 话说到最后，音质已经变得极差，他甚至能感到手机急剧地发热，但最后一个音落下时，他的手机突然猛地爆炸了！将他还没来的及移开的脑袋炸破了。 他确如艾莉丝·林所说，死得很“痛快”——又痛又快。 第76章 在死亡的最后一刻,研究员终于想起了一件事：他其实是认识的艾莉丝·林的，只是想不到那个人的名字居然会突然出现在那个屏幕上…… line这种东西他原本和众多同事一样都只是注册了账号,冲着新鲜感加了些人，然后放置不管了的。只有在研究快要收尾的时候，他闲了下来，这才无聊地在回家路上点了点。 alicelin，除了这个账号，其他都是他熟识的人的账号。他不认为有人能黑掉他经过特别加密的手机,心想这一定是一时高兴加了人结果把别人忘了。作为一个忙碌的研究员，他觉得这很有可能。 “晚上好。”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只能这么试探性地来了一句。他总不能开口就问别人是谁吧。 “你是？非常不好意思。我很久不玩line了，有些账号啊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加的什么人了。”与他相反,对方直接得有些让人汗颜。 这是开端，他们没有多聊，alicelin这个id也没给他留下太多印象。随着威尔公司g合作项目的逐渐完工，他内心开始烦躁起来,就像是一滩粘稠的死水被加热到沸腾，但却被束缚着，怎么也爆发不出来。 他的导师曾经说过：从事，或者研究一项事物，就该对其抱有旺盛的好奇心和热情，不然是没办法做到极致的。可他一次也没见过那位导师对自己的事业——研究喰种产生过这种旺盛的好奇心和热情，有的只是难以压抑的冷酷和厌恶。 当他问起时，那位导师是这样说的：“我的事业是研究怎么灭绝喰种，而不是研究喰种，希望你能明白这点。而且，这也即将是你的事业。当然，你要转行我也非常赞成。”当时的他还很年轻，对自己的导师多少有点逆反心理。 我不会转行的，但我才不会那么偏激，我会研究喰种，我会为科学而献身，而不是像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一样为仇恨而研究！不知是赌气还是真有如此大愿，此后他一直没有偏离此道，并投入的足够的热情和……好奇心。 可惜的是，其他人显然不这样，那些神通广大的搜查官明明有能力活捉，可偏偏大部分时候都只带来几具尸体。在他主动要求下，活捉的喰种数量开始多了起来。大家看他的眼神也从“年少有为，前途一片光明”变为了“变态”这一简单粗暴的意味。他毫不在意，身为研究人员，变态，才是最佳的赞誉！ 他只是想和喰种交流，想多了解下喰种，而不仅仅是从生理结构上了解。人类的了解不也是要从这两方面么？他一点也不觉得这种行为多余。他试图和喰种说话，可那些喰种毫不了解他的苦心，只是一味地想着逃跑，求饶，或者是谩骂和怨恨。 “你凭什么恨人类呢？”他真的是用学究的语气问的，“从食物链上来说你们是占据绝对优势的，这种行为就像是人类在恨食物，当然时下流行的减肥一族除外。” 他明显开了一个蹩脚的玩笑，因为喰种看着他就像是看一个精神病人，愤恨地说道：“你抓了我！” 哦，确实，如此显而易见的事。“那，我放了你，你就不会恨人了吗？你就不会吃人了吗？” “算了。”他没了兴致，因为知道和以往一样没有什么结果了。 他和那些喰种的关系，就如同人类和喰种的关系。他没办法放了他们，一定要解剖他们，他们也同样无法原谅他，无法和他友好相处。他其实只是希望寻求一个平衡点，让喰种和人类都能共存的平衡点。不然，他就仅仅只是在研究灭绝喰种，而不是研究喰种。 可惜，人类不屑于给他答案，身为人类的他就开始寻找那个被所有人忽略的答案。 人类和喰种，共存才是唯一的出路，最好的结果。他固执地这样认为。 这不是仁慈，只是科学。人类和细菌、病毒对抗了这么多年，结果只是让那些细菌和病毒不断地进化，而无法真正地消灭那些病毒。他们可以研究出很多药物，疫苗，可万一有一天这些药物和疫苗的研究进度赶不上病毒的进化速度时又该怎么办？ 更何况，人类的进化已经开始停滞了，这样的做法真的可取吗？ 所以，他不认为单纯地不断与喰种厮杀会有什么好结果。没有一个科学家能昧着良心说喰种不比人类高级，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他是认真地在谋求人类未来的出路，可却怎么也得不到什么好的结果。 可威尔公司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他不知道为何此g都没有和威尔公司的前身——名震世界的伞公司合作，但合作的优势是巨大的。赫子和病毒的结合g有了更强大的对喰种用武器，这种武器甚至比喰种身上原装的赫子还要坚固有力，还会在战斗碰到喰种的身体时渐渐蚕食掉那一部分*。虽然在细节上还需改进，但投入生产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g的野心不止于此，高层们试图榨光威尔公司的研究资料，好一口气解决掉喰种。 有点激进，但也许并非坏事。他知道，威尔公司g一起研究的项目里面有一个就是研究rc因子的制造。如果这个研究成功，人类就可以通过售卖rc因子而和喰种共存——喰种必须吃人就是为了摄取人体中的这种物质。 然而，这项研究迟迟没有得到突破。就在这时，威尔公司迎来了两个试验品——一个在自己体内植入了昆克的疯狂搜查官铃音，一个被误植喰种内脏而变成喰种的少年金木研。 他对前者的兴趣起初是比较大的，然而深入了解后，他失望了。铃音只是个疯狂的喰种憎恨者，她的想法很简单：杀掉喰种。人类的未来，人类与喰种未来的发展与她完全无关，她只要自己杀的爽说不定连人都会杀，就如同现在她将自己送入火坑，被改造成了这样一幅人不人，喰种不喰种的样子。 “你怎么问都是没结果的，一看你就是那种从来没被喰种吃掉过家人的人，你怎么可能理解我们这些复仇者啊？”铃音很是不耐烦，“你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可了解了铃音的经历后，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人真的是在食物链下端的吗？那为何铃音会吃喰种？为何铃音比起那些喰种来更让他害怕？人类真的有那么充分的理由说自己是正义的吗？ 他将目光转移到了金木研的身上。 “你吃过人吗？” “吃过……是死人肉。我是不会吃活人的。” “你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喰种，如果要让喰种和人类和谐共存的话，你会想出什么模式，或者方法？” “那个……我觉得……还是要相互理解吧。” 看着金木研坚定的目光，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一些收获：“像是只吃死人之类的？” “事实上，有一些喰种是这样做的。”身为喰种的金木研比起铃音更让他感到亲切。 他觉得这个方法改进下或许可行，可惜他至今为止都没真正理解过喰种。就像金木研所说，喰种中有些还是想要和人类和平共处的，他们只吃死人，在平时混迹于人类之中，像普通人类一样正常生活。他无法理解这种行为。即使金木研说这是那些喰种的愿望，那些喰种喜欢人类，他也无法理解。 试问他能用喜欢，愿望这种不确定性无限大的东西来制约一切，让人类和喰种共处吗？那不是科学的做法，尽管他很感动，也很敬佩。 他的思绪在不断的回忆中纷乱了起来，但脑海中一个疑问却越来越清楚：为什么那些喰种会想要像人类一样生活？ 一不注意，他的想法就发上了line。 聊天的对象恰好是那个不太熟的alincelin。 对方似乎输入速度很快，很快就发来了一大段文字： “大概是因为羡慕。尽管喰种肆虐，但这个世界实际上还是由人类主宰的。各种商店从来卖的都是那些喰种永远无法享受的人类食物，没有哪家店会卖喰种食用的人肉。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那些喰种：人类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而喰种在这样的社会里生存，只能隐藏在黑暗中，将自己伪装成无害的人类，这样的过程又可以让他们体会到人类的自身都察觉不到的优越感。他们必然会羡慕，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世界的主宰。可惜，这短时间内是实现不了的，所以他们想要像人类一样生活。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会为这样的事烦心？” 虽然依旧是从心理上分析，他却觉得更能接受一些：“我在思考未来人类和喰种的生存模式。如果人类能够供给多余的死人肉，那也许可以在人类和喰种之间塑造一个平衡点。” “人类和喰种的生存模式只有一种：吃与被吃。试问哪里来的‘多余’的死人肉呢？对于人类来说，死人从来都不是多余的。其他动物对死亡都很淡然，唯有人类会为死者立碑祭奠。所以你的前提条件就不成立。” “那如果我们能够找出人肉的替代品，让喰种不再吃人呢？”他一发上去就有些后悔，这等于是泄露了自己的研究。 “问你个简单的问题。一盘装了菜和饭的便当和只装了饭的便当，你会要哪个？” 当然是前者！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在瞬间就明白了alincelin的意思。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人类就相当于便当里的菜，人肉的替代品便是那无味的只装了米饭的便当，大部分喰种都会想要尝尝菜——人类。就和人类明明只要吃普通的粗粮就可以，可食物却越弄越多，花样百出，事实上其中有多少是必要的？ 喰种和人类一样不会仅仅满足于“必要”。即使将来研究出一种比人肉更好吃的替代品，他们也会想要尝尝鲜，吃点粗粮——人类，不是么？ “除非你能从根本上改变喰种，让人类从他们的食谱上消失，否则没有捷径可行。”alincelin的话和威尔公司g的最终合作项目不谋而合。如果不是确信对方只是自己随便加的陌生人，恰好思想比较深刻，而且被自己科普了很多喰种的知识，他几乎要以为这是哪家的间谍了。 给金木研的那种能在一天内恢复人类的味觉的药并不是偶然，那就是最终合作项目——研究能够从根本上改变喰种的病毒。这不容易，但已经有了一定的突破。而这个突破正是让他愁眉不展的原因，突破的最终结果是灭绝喰种，而非改变喰种。和以前一样，他认为这不可取，更何况这个计划有极大的危险性：那种病毒可能会连带着伤害人类，虽说已经有了大量的疫苗。 “如果真有这个捷径，可结果却只是简单粗暴地消灭所有喰种，那该做吗？” “随你。”这一次，alincelin的回答格外简短，却让他莫名地不安了起来。 “这样重大的事情，就取决于我吗？我是说，加入我真能创造出这么一个奇迹的话？那真的能‘随我’？如果我真的让喰种就这么灭绝了？那真的是对的吗？” 他发现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无数次和喰种打交道，尤其是近期和金木研的交流，他发现自己在潜移默化中对喰种有了同情心，就如同alincelin所说，喰种是羡慕着人类的。他身为被羡慕之人居然产生了怜悯和拯救他们的想法，他无法灭绝这个和人类极为相似的物种。更何况，人类也会受到波及。 “如果这世上真有对错，那应该由谁来判断，或者由谁来判断，你会信服？” “社会的公理！”他发现打下这一行字时，竟然有些心虚。 “社会是人类的。它的公理中不包含喰种，所以在喰种和人类中你只能选择人类，问题是，你愿意吗？你信服吗？” 不愿意……他沉默了。他想说我们应该遵循世界的公理。可世界的公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人类吞食世界的一切生灵，喰种只吞食自己固有的唯一食物，到底哪个更符合世界的公理一些显而易见。可他能坐视人类灭亡吗？这种判断真的合理吗？ “我们再换个例子，如果牺牲你，可以拯救你的家人，你愿意吗？” “愿意。”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如果加上你的家人，可以拯救你的国家呢？” “愿意……”他有了一些迟疑。 “如果世界大战爆发了，只要毁掉你的国家，全世界就能获救，你愿意吗？”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他已经无法回答了，“这一点不该由我来判断。” “那就由世界来判断吧？采用多数服从少数的规则，毕竟你之前的选择就是舍弃少数。那么依旧是应该舍弃小的你的国家。请问这个判断，对吗？你信服吗？”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让自己的国家毁灭，然而站在世界的立场，这却是对的。 “对……但，无法信服。”他发现这短短的词语打得有些费力。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宇宙要毁灭了，你愿意牺牲小小的地球来拯救宇宙吗？” “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个对比是同样的。区别只在于你从什么角度看。” “不愿意。”他冷静下来，颓然地回答。 “那你判断的标准是什么？” 这个问题，他一时间竟然答不上来。 “让我来给你总结吧。你判断的标准都很统一，分别是你的家人，你的国家，你的世界，最后，是你的地球。所以你舍弃了宇宙，哪怕宇宙毁灭地球也会毁灭也一样。发现了吗？你判断的标准都与你有关。区别只在于你将自己放大到什么程度。” “你是说，自私？” “是啊，生物都是自私的。为什么人类一定要杀喰种，而不是别的生物？因为人类的自私不允许人类处于被吃的危险中……连世界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生存不惜牺牲别的世界……” 他心里咯噔一下，对alincelin新奇的说法有些好奇：“世界的自私？” “哦。这只是我对现状的一种妄想罢了。世界好像变得混乱了，有各种不同于这个世界大部分生物的怪物侵入了进来。我认为这是别的世界的自私，将别的世界的怪物全部像垃圾一样扔到这个世界，来保全自己。如果真是这样，你会判断这是对的吗？我是说，如果你能把喰种抛到另一个世界，让这个世界恢复安定和平，你愿意牺牲那个和你没有半点联系的世界吗？” 他关掉了line，没有回答alincelin的问题，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不愿意。 他不愿意顺从人类的自私，也许这又是一次赌气，可他愿意为之赌上性命。 “虽然说随你，但你要是真面临这样的选择而选择了喰种的话，我会代表人类的自私来收拾你的！”结尾是一个俏皮的笑脸，以至于他从来没将这条后续的信息当成一回事，直到那个alincelin真的杀了他。 “你是神吗？”生命的最后，他只能作此猜想，这心中的声音自然只有他能听到。 然而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那line界面的友好回答：“不是。连神也无法判断对错。” 所以，随你。所以，alicelin不会向这个世界说对不起…… 第77章 铃音听到了脚步声,和他们这些经过训练的人的脚步声的完全不同的,只是急促而无章法的普通人的脚步声。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在这栋只有喰种的建筑里，怎么还会有普通人呢？ 所有人都死了,她还守在这里干什么呢？如果不是心中对喰种的无限憎恶，她早就停战了。现在的她,如果不是手上还握住昆克，根本就与喰种无异。 “铃音？”震惊而又疑惑的声音。 是人类。她有些麻木的神经恢复了正常，怔怔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楼梯口。一地的喰种蔓延的尽头，是突然跑到第二层的艾莉丝，里莲二人。手上的昆克应声而断，铃音闻声，木然地在墙附近清出一小块的地方,有些遗憾的将那个已经残破不堪的武器放在那儿。 再站起来的时候，她身上已经一样能证明她是人类的东西都没有了。她的身体经过威尔公司的改造,和当初的金木研一样变成了喰种体质，同样需要食用公司提供的死人肉。她的眼睛因为激烈的战斗此时已经变成了喰种的赫眼模样——红色的瞳孔，如同深渊般的黑色的晶状体，两者相配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个恶鬼。她两只眼睛都是赫眼状态，看起来就像是完全的喰种，而非像金木研那样只有一只眼睛能显现出赫眼半人半喰种状态。 “两位是怎么上来的？”她好似现在才找回自己身为人类的感情，用嘲讽的语气询问，还不自知地舔了舔嘴唇。 她已经在这里砍杀了太久，神经麻木的同时，本性还变得有些嗜杀。她看到二人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砍杀：反正老板自身都难保了，杀掉她们也没什么吧。 杀掉她们，杀掉她们，杀掉她们……她心里像是有一头野兽在咆哮。 她的最后一丝理智问了她一个问题：杀掉之后呢？ 当然是——吃掉？铃音被自己吓了一跳，凶狠的眼神慢慢变成了迷惘。她终于意识到，她不是杀红了眼，而是用力过度，饿了——那种喰种想吃人的饿…… 艾莉丝好像也察觉到了铃音眼中的恶意，举起了之前从死神那里讨来的对喰种专用的病毒枪，若非还没有意外预告，她绝对会为了预防而毫不犹豫地按下。 “你能带我们去我姐的房间吗？”里莲被当前的严肃的气氛影响，主动挑开了话题。 “我的任务是守着这里。”既然严守第一层的任务已经失败，铃音可不能继续失守第二层。 “不用了，第一层已经被我们搞定了，其他层也差不多没有人守着了，你继续在这里待着也毫无意义。”艾莉丝的话语提醒了铃音。 铃音不禁开始回想，到底是有多久没有新的从第一层上来的喰种了？想着，她看着二人的眼神变得费解起来。 “你们要去干什么？怎么走？”铃音只记得这两位的楼层好像都在五层，具体路径还是提前搞清楚比较好。 艾莉丝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铃音，并邀请她一起上那趟飞机。 “所以说你所谓的计划就是让我卖命护送你去你亲爱的闺房你拿点东西？”铃音虽然说着抱怨的话，却还是跟着铃音往前行进——这是这位大小姐的命令，跟着她走，听她的指令。当然铃音执行起来就是暂时没什么打算，就先跟着你走吧，等到有计划的时候就不由你了。 有些奇怪呢……铃音一直觉得艾莉丝是个有点神奇的人，比如在她当艾莉丝保镖期间，总是碰不到任何事件，有很多次都是和危险擦肩而过，除了咖啡店那次。可那次艾莉丝也是轻巧地躲过了，一个喰种的出现没有给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现在呢？如果不听她的指示，私自行动是不是就会碰到喰种？而非至今为止都没有和喰种正面迎战？ “铃音，跟上。”艾莉丝冷静的低喝传进了铃音的耳朵，恰好就在铃音想要停下步子等待的那一刻。 铃音顿时又有种微妙的感觉，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跟上了。 但无论艾莉丝的预知能力如何强大，她们在上五楼的时候还是遇到了瓶颈：这一次不能通过趁没人的时候冲上楼梯了，这一层不知为何有两只喰种把守。 铃音意味深长地看了艾莉丝一眼：“这不会和你要拿的东西有关吧？” “大概，不过既然还守在这里，说明还没找到吧。”艾莉丝毫不在意自己给铃音带来了麻烦这点，她清楚地知道，“这样你应该更想跟我去拿那个重要的东西吧？” “虽然我当过你的保镖，但你也不要这么了解我嘛！”艾莉丝的话确实戳到了铃音的心里。 铃音早就对这一路的安全有些失望的，最初的她还以为艾莉丝是像普通的难以伺候的大小姐一样非要回房间拿自己的私人物品，因而毫无兴趣。但现在，那个被喰种和艾莉丝如此看重的东西，和即将和喰种对战的状况成功地让她兴奋起来了。 啊……要是能用喰种的血把五楼的墙壁涂个通红，一定……十分养眼吧？铃音险些笑出了声，还是里莲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那只手上有着几个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小伤口，正将腥甜的味道通过铃音的唇传递给她。 铃音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居然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伸出了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将那稀少的血液卷入口中。她好不容易才压制住的赫眼，再次显现了出来。 如果不是里莲条件反射地将手移开，可能她已经本能地将那只手咬断了。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在感觉到那湿滑诡异地触感的时候，里莲就已经惊叫了出来。 “变态！” 这一个词终于唤回了铃音的思想，她怔怔地看着里莲，不知所措…… 这一小插曲成功让守楼梯的两只喰种发现了她们。一时间，众人仿佛都感受到了那种凝重的气氛，屏住了呼吸。 接着，一触即发。 喰种迅速地攻向这边，两只喰种深知铃音的可怕，一点都不敢怠慢，直接亮出了自己的武器，赫子。且两只都是从尾椎附近长出的尾赫。铃音的眼神也变了。这无疑是有预谋的。这些喰种知道铃音除了能使用那个新型的昆克外，还能使用和从金木研那里移植的鳞赫，正是这一点让铃音活到了现在，而恰巧尾赫是克制鳞赫的。 可铃音会退缩吗？ 她直接亮出了自己那和金木研一模一样的黑红色的鳞赫，身体前倾，任由长出的两根鳞赫迅疾地刺向两只喰种的方向。不得不说，金木研的赫子实在是很特殊，一般人只有一条鳞赫，他却能有四条，而且似乎还能增长，起码铃音现在已经训练到六条赫子了。 如预想的一样，两只喰种利用尾赫的灵活性避开了鳞赫的同时让那条像线一样灵活的尾赫转了好几个圈缠住了铃音的两条鳞赫，极为迅速地躲开了迅猛地冲上来的铃音的拳头，还有接连的飞踢。 其中一只喰种正打算攻击时却猛地被一条鳞赫从腹部给洞穿了——那是从楼梯的台阶下伸出来的赫子。原来铃音特意让其中一条赫子从栏杆边绕过去，不是因为被阻挡，而是要掩盖第三个鳞赫！ “原来是这样……”喰种痛苦地跪下，任由铃音刚刚长出的第四条赫子又从正面攻来。 另一只喰种不可能放着不管，焦急地将自己唯一的长长的锥子状的尾赫挡在战友面前，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完成了同步的缠绕误导鳞赫轨迹的过程。 然而，结果却是他的赫子的断裂！克制鳞赫的尾赫居然让一根鳞赫给弄断了。 “她的赫子……”另一只喰种嘶吼着，“很怪！” 但是已经没办法了，赫子断裂的那只喰种只能靠自己的速度躲避着，拼命地逃跑。然而他一转身，却发现一直在观战的艾莉丝、里莲两人居然不知何时起就站在了台阶上方。其中艾莉丝手里像伞一样尖锐的赫子正中他的脖子，就好像是他自己主动撞上去的一样。 更巧合的是，追上来的铃音的第四条赫子恰巧在这时堪堪擦过喰种身侧，而那不能算是很大的牵动力就这么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让艾莉丝的“伞”洞穿了他的脖子。他条件反射式地握住了那个昆克。 即使受了重伤，喰种和人类的力气差距还是很大。 最后，站在艾莉丝身侧的里莲将手按在了自家姐姐的手上，温柔地笑笑，却是残忍地用力将昆克挑开，就像是划了一条弧线一样将喰种的脑袋给割了下来…… 下方的铃音看得目瞪口呆，突然，她捕捉到了五楼传来的声音，正想提醒两人，却发现艾莉丝突然向右弯腰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还将里莲的头按着低下了几厘米。数条赫子从五楼攻下，可居然全部非常巧合地都是从两人之间的缝隙或者身边擦过。尤其是通过里莲头顶的赫子，真的就像是擦过最上方的艾莉丝的手一样。 里莲不用说，他强大的反射神经和速度已经无需担心这样的攻击。可艾莉丝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她的速度在铃音这样的战斗人士看来真的很慢，反射神经也不能说好，可她偏偏能在这样混乱的攻击中保证自己的安全，而且不知不觉地退到了铃音身后，里莲最后也是退到后方。 一切就像是艾莉丝计划好一样。 这两人恬不知耻地躲在铃音身后，准备让铃音对付从五楼来的三只喰种。 “我相信你呢。”艾莉丝甚至还有闲心拍拍铃音的肩膀，这样不负责地说着。 铃音在瞬间的回眸中看到艾莉丝眼里似乎多了些什么，那双眼睛好像看起来和平时不一样了。虽然她明显看到那还是原先的黑瞳，可是黑瞳中总好像有一滩红色，而那红色里面似乎有一个全身是血的穿着类似反恐服装的军装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一分钟后还有一章。 第78章 那瞬间的疑似幻觉的感觉差点影响到铃音的战斗神经,让她差点被伤到眼睛。 她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身姿,全心全意地投入战斗中。 艾莉丝说她相信铃音。可铃音现在却开始害怕一件事：她无法相信现在的自己。 虽然她一直都表现得很随性,可实际上她是个在力量或者说在和战斗方面很会克制自己的人。然而自从见到里莲和艾莉丝两人她就状态频出。不说喝里莲血的事，光是她震惊时的精神恍惚都极为反常。 她终于意识到,她的*和精神都陷入了疲态。她已经太长时间没有进食了，身体上还可以硬撑,可精神上对人肉的渴望压制起来极为费力，这才让她容易精神不集中。 不想死在这里的话，只能速战速决了。她不再隐藏实力，将自己的鳞赫增加到六条。 六对三，刚好一只喰种对两根赫子。可现在的赫子和之前的已经无法同日而语，她的赫子现在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强度，如果不是t病毒对赫子的附加作用,恐怕之前和尾赫对撞时，碎掉的会是她现在如同陷入休眠期一样的鳞赫。 可是这就够了吗？ 她发现自己的体能也在不知不觉中降到了能影响自己呼吸的程度,她开始像一个跑步跑累的人一样剧烈地喘气。 而那三只喰种……也不知道是自己变弱了，还是对方比较强，她始终被压制着，最多也就是持衡，能保证艾莉丝和里莲不被伤害。 要不然，抛弃艾莉丝和里莲，先跑路？往常无畏无惧的铃音居然起了这样的心思。 跑路之后呢？她问自己。答案是让她绝望的，她一向是不在乎自己性命的，她逃跑的理由居然是饿的不行了想去吃人！这不是身为人类的铃音的想法，而是身为喰种的铃音的选择！ 所以她绝对要反着来！ 铃音狠了狠心，硬是决定要死守两人，虽然严格说来，她和她们并没有什么交情，所有举动都只是因为厌恶喰种。 艾莉丝和里莲已经退到四楼，她们似乎试图寻找别的方式进入五楼。艾莉丝首先发现了铃音的疲惫和渐落下方的情形。 “铃音，接着！” 铃音险险躲过一个甲赫的进攻，却被另一条鳞赫的攻击，硬是在右眼眼侧留下一条深深的血线。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她敏锐地察觉到频繁的受伤让她更想吃人了…… 所以在听到那一声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吃了艾莉丝。 然而，她再次惊讶了。她看到了艾莉丝让她接着的东西——一条新鲜的像是刚刚被砍下来的手臂，手臂上的袖子的花纹居然和艾莉丝今日的着装极其相似。 再看艾莉丝那边，她的左臂赫然从关节处不见了，她的右手还握着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甲赫，甲赫上正不停地淌着血。一旁的里莲似乎被吓住了，怔怔地看着，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最让人震惊的是艾莉丝现在的姿态，她像一个战士一样站在原地，哪怕胳膊已经被自己割下，鲜血还在不断地喷出。她的眼神，就像是一个猛兽，让人看得发寒。在铃音看来，那眼神反而让她冷静下来了。她仿佛又看到了艾莉丝眼中的女人，那个女人似乎在对铃音说着什么：我都这么支持你了，你可别太让人失望。 她铃音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她来不及感慨就将那条胳膊塞进了嘴里，连袖子一起疯狂地啃进了肚子里。 进食期间，她尽管还记得闪避，却还是受了好几道伤。但这都不重要了，只要有能量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而且不知死人肉和活人肉的区别，铃音觉得艾莉丝的肉和那些死人肉比起来能量更为丰富，如果说吃一根死人胳膊能让她多出一根赫子的能量，那艾莉丝的肉就可以让她多出一百根赫子的能量！ 终于，她用猛虎吞食的方式将那条胳膊可说是塞进了自己的胃里，饥饿让她很快地消化了一部分。就这一部分已经足以让她的赫子恢复强度。她的奋力一击居然能让堪称最坚硬的甲赫破出一条裂痕来。 然而这还不够，比起这些喰种的战斗技巧来，她使用赫子的经验毕竟太少，纵然有六条鳞赫也无济于事。 她只能集中攻击其中一只喰种，放弃了保护艾莉丝和里莲。 既然艾莉丝相信她，那她也该相信下那家伙，不是么？ 她微笑着迎上前去，和其中一只打起了近身战。她无所畏惧，原本就很强大的自动修复能力在吃掉艾莉丝的手臂后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她眼侧的血线此时居然只剩下了浅浅的像是皮肤纹路一样的浅痕。 在最接近对方的一刻，她发动了自己最后的杀手锏，也是她最初的杀手锏：那条最初被她植入体内的昆克。那条紫色的尾赫在近距离留下一道淡淡地残影，最后在喰种胸口戳出了一个极其规整的圆，圆的那头是冰冷的金属栏杆。 其他喰种被铃音的两种赫子吓了一大跳，趁着这瞬间的失神，铃音利索地给了使用甲赫的喰种一记鳞赫攻击，她的尾赫跟着她一起夺取了最后一只喰种的性命。 轰！这一次，她的鳞赫成功击碎了最为坚硬的甲赫，并因为用力太猛深入了墙体中。 喰种明智地抛弃了甲赫，转而使用人质政策去袭击受伤的艾莉丝。 艾莉丝依旧站在那里，因为对方的速度快到让她难以辨认方位。 可她的预知能力却告诉了自己对方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点！ 她再次使用了手中的甲赫，就为了这一刻，她之前切去的才是不常用的左臂！ 然而，脱去笨重的甲赫的喰种速度和反应神经都很恐怖，他居然接住了艾莉丝的甲赫。艾莉丝却不急，直接松手，然后趁着对方准备以牙还牙，用甲赫将自己砍成两半的时候，向前上方伸出手指，猛地插-入了喰种的眼中。 其狠厉，残忍着实罕见，她甚至一直往深处捅去，直到指根紧密按压着喰种的眼眶：人类只能用昆克对付喰种，是因为喰种的皮肉难以刺穿，但艾莉丝从来没有忘记，喰种的黏膜，比如眼睛是十分脆弱的，只有这个是她可以破坏的！ 同时喰种也夺过了艾莉丝的甲赫，马上就将刺入艾莉丝的身体。 但是所有人都忘了，昆克不等于赫子，它是由人类利用赫子制作的武器，是武器就会坏，就会失灵。 也不知道艾莉丝做了什么手脚，喰种手上的昆克居然恰在此时坏掉了，那坚硬的甲赫从人工制造的把手上脱落了！再加上喰种的双眼被艾莉丝戳瞎，艾莉丝险险躲过一死。 里莲也迅速地赶来，接住了往后倒去的艾莉丝。最后是铃音给了喰种最后一击。 五楼和楼梯终于恢复了平静，里莲和铃音都担忧地看着受伤最严重的艾莉丝。其实铃音的伤也很重，只是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仔细看着，铃音和里莲都发现艾莉丝手臂的切口处实际上已经没怎么流血了，看起来就像是已经愈合了一般。 “你这愈合能力堪比喰种啊！”铃音正想问些什么，可忆及艾莉丝的手臂是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也就没有多问，听从艾莉丝的命令带领两人到了艾莉丝的房间。 艾莉丝的房间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原先整齐规整的房间，现在被翻得衣服和杂物到处都是，连床都没被放过。床上的厚厚的床垫被掀开了，露出了一个暗盒，暗盒上方的被用和床板一样高度和触感的材料封锁着，却极其坚硬，起码拥有喰种之力的铃音弄不破。所以其他喰种使用了将整个床拆掉的方法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我们来晚了？”铃音不觉得艾莉丝此刻的表情像是失望或者伤心。 “你应该说他们正中圈套。”艾莉丝丝毫不理会那个空了的盒子，反而转身指了指桌上，“盒子里面是武器，还有一些药品。不过药品被拿走了，武器喰种没兴趣。” 桌子上还有一个很小的金属材质的盒子，摸起来和普通刚盒子没什么不同，里面装着的是一些小女生的物品，比如照片，比如好看的头饰。 艾莉丝说着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把手枪和散在地上的一把剪刀，再次转移阵地到了被喰种粗暴地摔到地上的枕头那里。 枕头原本应该是很精致的，外面精美的风景画一般的枕套被喰种粗暴地撕开，留在地上的只有软绵绵的枕芯。 艾莉丝捡起了那个枕芯，拜托双手健全的里莲用剪刀小心地将束缚着棉絮的布料剪开。这时的她居然还记得将自己手上的喰种血擦干净再碰枕芯。 “你在干什么？我们没时间了，快走吧。”这次出声的是一直沉默的里莲，连续的意外，突发事故让他无暇反应，自家姐姐各种莫名其妙的举动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尤其是一向……也许应该说是自爱的姐姐，居然会主动牺牲自己给铃音喂食，实在是让他感到费解和害怕。 就和现在一样，他看不透这个姐姐了，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她费这么大力到这里就是为了剪这个枕芯，开什么玩笑！ 他出离愤怒了，正打算将枕芯扔开时，艾莉丝的一句话阻止了他：“拜托了，这是我最后一件拜托你的事情，请你一定要答应。” 他有什么办法拒绝这个一直以来都为了他而做出各种努力，甚至不惜害人的姐姐呢？ 他像是对待珍宝一样，如艾莉丝所说将枕芯中轻飘飘的一团东西取了出来，并按照艾莉丝的指示将这一团东西往桌上那个小盒子里面塞。 当然是不可能塞进去的，里莲简直要觉得自己的姐姐有病了。可艾莉丝却没有放弃，自虐般地用剪刀刺破自己的皮肤，往那似棉似絮的东西上滴了一滴血。 奇迹发生了，那团东西居然像是有意识一样向血的方向收缩。就像是沾了水的卫生纸团一样开始不断缩小，又像是一种诡异的生物群不断地朝那滴血吞噬过去。最后，那个盒子居然恰好装下了那团最后呈现淡淡地红色的膏状物。 里莲一直惊恐地盯着那一团东西，等到最终成型他才来得及回头向自己身后的姐姐询问。 可迎接他的是黑洞洞的枪口，艾莉丝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她之前从桌上拿起来的手枪。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还有几更…… 请不要问为甚，因为我爱读者爱的深沉…… 第79章 但是里莲不会坐以待毙。和之前一样,尽管情况很突然,让他很惊愕,可艾莉丝的动作在他超人的视力看来还是太慢了，他轻松地躲过了这一枪。 然后,绝望了。 他突然想到，艾莉丝如果要杀他，他是躲不掉的,艾莉丝可是具有预知能力的人,她能预知自己周围的意外，当然也能预知自己躲过的这一枪,以及……自己躲避的轨迹。 好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第二枪很快到来…… 还保持着意识的最后一刻,里莲想到了艾莉丝之前的话：“拜托了，这是我最后一件拜托你的事情,请你一定要答应。” 看来这确实是最后一件事，因为以后……都拜托不了了。 他觉得自己的姐姐变了，也可能没变。 床下的盒子是伪装，为了满足喰种寻找的*才将其设计的那么难以攻破，可实际上那里面却没有他们要的东西。 而真正的“宝物”是那团枕芯，可谁会闲着没事干收集枕芯呢？再加上他们已经找到了盒子，满足于此了，可以说之后的撕开枕套也只是例行公事。 而那盒子里就装着艾莉丝需要的装备，刚好能装下“宝物”的小盒子，还有刚好能干掉自己的手枪。 这缜密的思维和准备真是和姐姐如出一辙。 可是为什么？ 他想不通。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铃音，枪响的瞬间她就打算擒住艾莉丝，可看清里莲的情况后她迟疑了。 里莲没有死，他只是昏迷了，那颗子弹并非是杀人的子弹，而是威尔公司特制的某种能令人昏睡的迷药型子弹。铃音搜索了下自己的记忆才记起来，这一物品的研制似乎有威尔的建议有关，而威尔，在铃音看来等同于艾莉丝。 “给我个解释。”铃音冷冷地对峙着。如果不是顾念着那条被自己吞入腹中的胳膊，她早就动手了。 “我们进入公司之前接到了一个电话。啊，那个人你也认识的，叫金木研。” 熟悉的名字牵动了铃音的神经。 金木研和秋惠一起联合打败了董香。在最后，董香还是忍不住用真相劝阻一心要帮艾莉丝，也就是威尔公司的金木研。 原来g一直在和威尔公司合作来研制对喰种武器，这虽然让喰种有所警惕，但由于不明真相，大家都还没有什么动作。 可是有一天，居然有一个人类联系了喰种这边，告诉他们一个惊天的秘密。 威尔公司居然利用伞公司的研究成果和人员，再加g的技术制造出了一种新型的病毒，成功满足了多年人类的梦想：制造一种世界范围的武器一举消灭所有喰种而不伤害人类。 可在第二个条件上有点瑕疵，这种病毒对喰种是致命的，对人类也不是无害，长期下去，人类也会因此死亡。但这并不是那个人类叛变的理由。那个人类似乎对威尔公司抱有期待，见其迟迟没有启用病毒的打算，以为他们是想继续研究，以图制造出一种能对人类完全无害的病毒。 可惜最后，他通过很多途径了解到这方面迟迟没有进展，反而是这种病毒的疫苗研究进行得如火如荼，于是身为人类的他叛变了，将一切告诉了喰种，并且还给予了配合。艾莉丝和里莲突然离开威尔公司正是他泄露的，进攻也因此一触即发。 “为什么知道公司只在研究病毒疫苗，他就叛变？”现在公司已经占了下风，那个内奸到底是谁反而无所谓了，铃音更关心的反而是这个问题。 “你觉得一个公司能研究出能供给几十亿人的疫苗吗？”艾莉丝反问了铃音一句。 铃音一下子就领会了其中的黑幕。 威尔公司根本就不管人类的死活。 它使用病毒也许真可以消灭所有喰种，但人类一定也会死伤众多。 但这正是威尔公司希望看到的，为了活命，到时候人类一定是倾家荡产也要购买这种疫苗。供不应求，这是最暴利的状态。说到底，这也只是一家公司而已，利益至上，毫无人性…… “所以？”铃音有些了然的看向艾莉丝手中的盒子，“这就是那种病毒？” “应该说这是装着病毒的东西。”艾莉丝间接肯定了铃音的结论。 铃音一阵恶寒，她难以想象，这个人居然比自己还要疯狂，这段时间以来居然一直枕着一堆病毒睡觉……也亏她睡得着。 “也就是说你把它偷出来了？” 艾莉丝点点头：“销毁有点麻烦，我需要单独行动去找相关的用品，别这么看着我，我发动这种病毒对我没有任何好处。里莲就麻烦你带他去飞机那里了。你如果非要跟着我的话，我倒是比较乐意这么干。” “你就这么放心？”铃音依旧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 “我说过了，我相信你。”艾莉丝突然转换成了温和地笑容，和善地回答。 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心情，铃音还是按照艾莉丝的安排行动了。她也不想就此交代在这里。不管自身变成什么样，她还是爱人类的，从而不希望病毒出任何问题。 艾莉丝没一句真话。铃音心里还有这样一个声音，可她已经懒得去想这些了，现在的她只想就走身为人类的里莲，以及曾经是人类，现在不知道是什么的自己。 艾莉丝目送着铃音扛着里莲离去，她的目光慢慢地变为平静，最后是有些冷酷，凶狠的眼神，就和她之前斩断自己胳膊时的情况一样。 她用残存的右手将那个盒子塞进了右边的口袋，接着从左边的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从她开第一枪开始，这个手机其实就接收到了一个电话，但艾莉丝将其设定成了静音，所有人都听不到。 可她一等铃音不见了就将其拿出来，明显是一开始就知道来电话了。 电话上的备注简单易懂：死神。那是艾莉丝最新加入的备注——此刻正在飞机上的死神主意识的电话。 电话已经断了好几次，可死神一直锲而不舍，拨打了七次。 终于，在这一次时间快到的时候，艾莉丝按下了接通。 “为什么不接电话？里莲怎么惹你了，你要杀他？”死神没有任何缓冲，直接就吼了出来。 “因为不放心，所以你边控制着飞机周围的情况，边通过里莲来观察我这里的情况。喰种和铃音都属于《东京食尸鬼》世界的生物，也就是异界生物，你观察不到，所以你只能通过里莲，而里莲一失去意识你就看不到这边的状况了，就立刻打来电话。” “你到底在说什么？”死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艾莉丝是何意思，“好吧，就是你说的这样，你和里莲到底怎么了，回答我啊！” 死神的语气听起来很着急。 “嗯……怎么说呢？”艾莉丝似乎很苦恼，边打电话边坐到了床上，紧盯着衣柜的方向，“就是感慨一句。” “你装的还真tm像！” 艾莉丝继续用那种奇怪的类似嘲讽的语气说着：“该是时候挂断了，我看你远程控制这个身体真是挺辛苦的。” 她自顾自地挂断了电话。 起身朝衣柜处走去，步伐与找上铃音时的凌乱步伐完全不同了，看起来就像是军队里经过训练的专业人士的步伐，连背都像军人一样挺得笔直，她的眼神，如猛虎，如恶鬼。 不一会儿，她走到了衣柜前，用自己仅剩的右手按在衣柜上，像是盯着某人一样，严肃地说着：“不用这么麻烦，我不止看的到你，还听的到你。说到底，死神也不过是和我一样的——” “鬼魂。” 一时间，室内的温度好像降低了几度，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但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让人惊恐的变化。 日本海域的鱼类像是受到了侵扰一样，纷纷骚动起来。在那数以万记的鱼群中，有些奇怪的生物混入了奇怪。 他们随着鱼群，随着海流来到岸边，最后登陆——他们的腹部长出了像脚一样的东西，这种节肢动物在地上迅速的移动中，最后隐没在黑暗中，在不为人知时混入一个一个沿海家庭的屋内。 天空中也发生了更为明显的异变，无数光点从夜空中落下，夜归之人看着那漫天荧光，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一颗绿莹莹的光点落入了这位夜归人的口中。 他感觉到一中滑腻的触感，就像是有一条软软的虫子落入了自己的口中，而那条虫子还在迅速地滑动。他痛苦地咳嗽却只能感觉到那条虫子在向自己的脑部转移，最后，他失去了自己的意识。新的他站起来了，目光木然，如同初生的婴儿。 “夺取脑部，成功。”机械而又稚嫩的声音也如同婴儿。 这个本就混乱不堪的世界变得更加混乱起来，无数的异界奇异生物加入了这个世界的物种库，却不知道这个世界能否容得下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手要废了…… 第80章 死神察觉到了这些,但现在还有更糟糕的状况让他措手不及：艾莉丝这个从来看不到意识状态的人居然正将一直手撑在在自己身后,一脸狠厉地看着自己,一时间死神还以为自己碰到了老练的女兵，就像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艾莉丝眼里看到的那个女鬼一样 ——染血的反恐服装也无法阻挡她的戾气,已经被洞穿的眼睛里殷虹的鲜血仿佛颜料一般凝固了,可那诡异的冷漠神情却好像是依然在动一样，像一个猎手一样冷酷地看着这个世间。 而现在,她的眼神像一把尖刀一样将死神抵在了这冷硬的衣柜上。 这个人，不是艾莉丝。艾莉丝不可能会对里莲那样,艾莉丝虽然也会用这种嘲讽的语气和他说话，但绝不会爆粗口，也不会展现出这种姿态和眼神——艾莉丝的眼神从来都是无所谓,冷静，温和的代名词。 “你到底——”死神索性放松了身体,直直地穿透了艾莉丝，“是什么东西？” 所有的一切都连在一起了。艾莉丝看到车祸的视角问题,艾莉丝回忆车祸前一天的视角问题，艾莉丝在另一个梦境中梦到的叶子和诡异的视角…… “叶子小姐。”无需多言，只需要将一切摊牌，死神唯一感到不妥的是对方先摊牌这一点。 这位自称“叶子”似乎真能看见死神，在死神穿过他站到她右侧后，她准确地转向了死神的方向，还回答了死神的问题： “那场车祸发生前一天，我盯上了艾莉丝，不过当时并不打算对她做什么，后来她出车祸了，我刚好接收了这个身体而已。” 这无疑坐实了她鬼魂的身份，同时也解释了那诡异的视角问题。人类是无法看到也无法听到死神的。 恐怕那个关于叶子的梦就是这个鬼魂在原来的世界里的经历。她是从别的世界来的鬼魂吧，那么用同样的办法驱逐就好了。这个结论其实死神早就得出了，只是一直没找到被鬼魂附身的人做实验，而艾莉丝有绝不能被他用来冒险。现在倒是由不得他了。 死神直接出手，将这位“叶子”从艾莉丝的体内拉了出来。 和瞳孔中的女鬼一样，这只鬼魂身着黑色的严密的类反恐服装，右眼是一个很惨烈的血洞，血液却凝固在那里不再流动，因为她的生命早已停止。 她好像全然不怕死神的酷刑，任由死神向对待之前的鬼魂一样对她下达了死的命令。 也没什么特别的嘛，只是一个从异世界来的鬼魂而已。死神这样欣慰地想着，可生性谨慎让他执行死亡的过程有些缓慢，他开始质疑自己的判断，开始担心另有阴谋，因为这个女鬼到这种绝境居然还是笑着，即使她已经有一半身体化为了液状物，而且正在气化中。 他不安地看向了刚刚倒地的艾莉丝，发现了让他目龇俱裂的景象。 他很早的时候就做过很多功课，看过很多的鬼片。好像所有的鬼片中都是附身的鬼一旦被取出来，身体的原主人就会倒地昏迷，过段时间就会醒来，虽然元气会受损，但生命无碍。 艾莉丝虽然也是如此，可她并没有昏迷。 她的身体在地上呈现昏迷的样子，可她的眼睛却是睁着的。 明明睁着，却不醒来。明明是个人类，可那双眼睛看起来毫无精神，失魂落魄的，就像是没有聚焦让人发寒的摄像头，又像是生无可恋的空虚眼神。 他停止了对“叶子”的酷刑，命令她恢复原状。 不一会儿刚刚流失的液状鬼魂也聚集了过来，让女鬼恢复了原形。 “我已经对你做了标记，不管你在什么地方，随时都可以杀死你，你应该知道距离对鬼魂是没有意义的。” 是的，在鬼魂状态下，不管是异界的鬼魂，还是死神这个本土的特殊鬼魂都可以随着意念随时到世界的任何地方，无视任和地理上的距离。眼前的鬼魂当然也会这样。 “可在我的世界不是这样，当然附身的结果也是不一样哦！”女鬼恶劣地笑了起来。 鬼魂状态的她终于不再使用艾莉丝的声音，而是一种甜甜的年轻女人的声音，和她惊悚的形象完全不符。 “你到底对艾莉丝做了什么！”死神徒劳地走到艾莉丝身边，试图唤醒艾莉丝。 可这时他才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时隔多年，他居然又能看到艾莉丝的命数了…… 可能是因为艾莉丝现在的富江体质的问题，死神眼中的命数显示艾莉丝如她之前所说确实是无限条命。可这一切只能说明艾莉丝已经不具她最初的特殊性了，她已经成了这个世界的人，处于死神的掌握中了。 有关于艾莉丝·威尔这个人的海量信息涌入了死神的脑中。 从艾莉丝·威尔的出身到车祸前一天，一切都被完整记录着，接下来的几年都是空白期，直到刚才死神将女鬼从艾莉丝的身体中剥离，艾莉丝·威尔才又有了记录。 刨去那几年，艾莉丝的生死记录是让人绝望的：艾莉丝·林十岁时因为车祸已然身亡，现在改名为艾莉丝·威尔的她再次有了记录，却是因为富江而产生的无限命数。 这无限命数无法抹去一个事实：艾莉丝早已死了。 那时的艾莉丝的灵魂就已经消失了，后来活动着的应该是眼前的女鬼…… 死神难以置信地看着女鬼，试图从这个女鬼身上找出哪怕一丝和艾莉丝的相似之处。 是了……眼睛。女鬼只有一只眼睛是好的，所以艾莉丝只有一只眼睛能看到命数和意外…… 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着死神的结论。 “你已经想通啦，小子？”女鬼残忍地将这个真相复述了一遍，“艾莉丝什么的早就死了。一直活着的都是我。是我让这个身体有了看见命数的能力，因为她有点不会使用这些命数，所以我又给了她预见意外的能力。哦，对了，我还定期地给她死亡预告。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死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女鬼恶魔般地声音还在死神耳际回响：“因为我要让她相信我是绝对正确的。你不是好奇艾莉丝是为什么只喝了汤，没吃肉，恰好拥有了这样的体质吗？你现在一定猜出来了吧，我就是要让她成为不会死的最佳的身体。还有，你上次追问的什么来着。为什么不去中国？还那是因为还不到时间，所以我警告她绝对不要去中国。要是她告诉了你这一点，你说不定会集中调查下中国的恐怖片，说不定会找到什么线索。” 说到后半段时，女鬼从嬉皮笑脸变回了平静，低沉，声音中甚至隐约有些遗憾：“你就这么丧失了拯救你的世界的机会。不过我打算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或者一个选择，想不想听听？” 死神的思维像电脑的cpu一样高速运转着，努力思考着女鬼信息量极大的话语。 他从别人的意识中吸取所有有关于中国的恐怖片的信息，终于在其中找到了一部极其符合现状的恐怖片——《第一诫》。 这是一部真实有鬼的恐怖片，而不像是一般的中国恐怖片一样人为装鬼。 里面的鬼也很另类。在那部鬼片当中，人带着极大怨念死去就会变成鬼魂。只有偶然情况下，人才能听到和看到鬼魂。 这里的鬼魂甚至很弱，不具有超能力，不具有恐怖的形象，就像普通人一样。 他们唯一的可怕之处在于其他恐怖片中不怎么恐怖的附身这一功能。 凡是被这些鬼魂附身的人都会一直被鬼魂占用身体，没有办法人为摆脱附身，因为那个世界里没有法师，道士，没有任何能对付鬼魂的专业人士。 只有那些警察通过杀掉被鬼魂附身的人来将鬼魂杀死。中途，鬼魂可能会通过人与人的肢体接触来转移身体。但原先被附身，后来被抛弃的身体并不会恢复原状，而是会像艾莉丝现在一样，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双眼无神，像个植物人一样无法动弹，可这个人偏偏还是活着的。 绝望，无尽的绝望。死神发现自己如果真为艾莉丝好，就应该让这个该死的女鬼再次进-入艾莉丝的身体。 可这算是什么呢？艾莉丝又算是什么？ 女鬼精神分裂的产物？特意附身到一个死人身体里面，后来又把自己的精神分裂成两个——一个秘密谋划着一切，时不时给艾莉丝来点死亡预告的艾莉丝·林，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拼命活着的艾莉丝·威尔，这位“叶子”到底想做什么？ 等等，她说选择？ 难道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死神拼命压抑着心中的希望，只能默然不语地任由“叶子”回到了艾莉丝的身体。 看着艾莉丝再次从地上站起的时候，他满是期待，可对方一开口他就听出了这还是那个女鬼。他只能忍着焦躁听着她用艾莉丝的声音说出了一切的真相，以及最后让他做的和当初的“叶子”一样的选择。 叶子只是《第一诫》世界中的一个小人物。当然，叶子并不是她的名字，只是她的小名，加上她原本的名字——闫叶有点难念，大家便都叫她叶子，她也以此自称。 她出生的那一年正是《第一诫》剧情发展的那一年，所以在她成年后，这个世界已经变化了很多，和《第一诫》原本描绘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鬼魂会对人类造成实质性的灾难，世界上所有的国家都成立了灵异搜查局。杀鬼这一职业就此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眼前，并被赋予了极大期待，而不是像《第一诫》剧情中一样，仅由少量知情的警官对付鬼魂。 叶子加入了这么一个组织，并且经由中国灵异搜查局辗转到美国灵异搜查局。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叶子”一概略去，只是说了最为关键的最后。 “到达美国当职很久后，高层告诉我，我们所处的世界只是一部恐怖片产生的世界。对，就像你这个世界也只是《死神来了》这部恐怖片产生的世界一样。”叶子的眼神放空了，就像是在怀念曾经的一切一样。 “风水轮流转呢，我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和你一样世界要崩溃的震惊模样。” 死神不悦地收起了自己的表情：“那个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身为这个世界的死神，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世界只是一部恐怖片，还叫什么《死神来了》。 可仔细想想，一切早有预示。那些别的世界来的生物都逃脱了死神的命数掌控，这不是可以说明双方是同级的存在，无法单方面屠杀吗？还有所有异世界的生物都可以在恐怖片中找到。 凭什么别的世界都是恐怖片世界，就这个世界是真实世界？死神没有这个自负，经由叶子一提点马上相信了，却还是保持着警惕。 这个世界可能是因为本身就是恐怖片世界的缘故，根本就没有《死神来了》这部恐怖片。 同理，《第一诫》世界也不可能有《第一诫》这部恐怖片。那个世界的人根本无法自主知道自己身处一部恐怖片！ “是从外部突破。二十多年前，呃……总之就是我出生，也就是《第一诫》剧情发生那一年，有别的世界的人来到了我的世界。但因为空间的排斥，他瞬间就被杀死了。如果是在别的世界，可能他就这么玩完了，可在我们的世界，死了是会变成鬼魂的。他找到了当时世界上的掌权者，并用附身向对方说明了一切。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总之政府是相信了，所以接下来的那么多年，所有国家都禁了所有的恐怖片，没有人能看到恐怖片。” “等等，我看不出这有什么联系。” “所以我得给你慢慢讲了。你放心，时间够。”“叶子”这样说着。 与此同时，死神明显感觉到，之前不断入侵的异界生物好像停止了。无疑，恐怖片入侵，今日入侵速度的突然加剧，都是“叶子”的杰作……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到这一刻了，下一章就是中国卷，也就是第一诫卷了。 没看过第一诫的也没关系，基本不涉及第一诫剧情，当原创看就好了。 之前有说过在最后一卷开始的时候将所有的类似于前传的灵异搜查局成员日记发在作者有话说里。 可现在再回头看看，还是直接写前传比较清楚，目前的坑已经太多了。 第81章 “叶子，你知道文化管制吗？”闫叶看着自己的同桌睁着一双无知的大眼，像个狗狗一样趴在自己和她共同的课桌上期待地询问自己。 “知道。是国家采取的限制不良文化生产和传播的政策,我们出生那年开始执行。” “哇！好棒，我最喜欢百科全书叶子了。你居然连年份都搞清楚了。”同桌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崇拜地看着叶子。 真遗憾,我最讨厌你这无知的样子。这位可怜的同桌可一点也不清楚外表纯良的叶子有着怎样一颗高贵冷艳的心。尽管如此，后一句称赞还是很让她受用。尽管这个年代即使小学生也知道这项政策，但清楚开始年份的小学一年级学生恐怕也只有闫叶一人。 原因很简单，这是闫叶在她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听到”的新闻。 那时候的她已经基本成形，可并没有听觉这种东西。 但是外界的一切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探测到,并转化成了信息存在她堪称电脑的大脑里。这个比喻并不夸张，如果时间足够,她甚至能复述出她的母亲在怀孕期间说的所有的话，以及和别人的对话。 从她出生前开始,她就一直在自动地搜集着周围的一切信息,可她小小的脑袋居然没有产生任何负荷。通过后期的知识信息的获取,她才知道这是不正常的,说出去会被人当成怪胎。 “我有关注过这方面。”所以,她只是这样敷衍了自己的同桌。 可这件事却一直笼罩在她心里，直到母亲亲自开车来接她时，她才配合地展现笑颜，让自己继续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开心的让人放心的孩子。 让妈妈担心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小小的她过早地明白了这一点。以至于这位母亲省心到怀疑自己是不是对自己的孩子太不上心，从数月前开始亲自驾车接送。 终于表演结束，她坐在了旁边的副驾驶上继续思考那个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 文化管制是有原因的，而且隐约和自己有关。 这并不是自大，而是她往常只负责收集信息的大脑给了她这么一种感觉。对于自己强大的大脑，她一直是毫无缘由盲目地信任的。年幼的她就这样一直思考着这两者的联系。 说起来，她并不是一成形就能接收信息的。她最初能接收信息，也就是有自己的意识的时候首先就了解了自身的情况：离基本成形已经过了许久了。 在这之后过了几个星期，电视上频繁播放各种杀人砍人的新闻，似乎都是那种因为看了某某电视，某某电影，某某小说心情压抑，或者获得了相应的杀人想法的类型。当时社会上人心惶惶，于是政府就出台了政策，正是文化管制：所有涉及杀人的文化产品都不准创作和传播。 叶子并不是太懂这些政治性的东西，后来借着老师的便利看了一些评论文章才知道了个大概。 很多人都评价这次文化管制为不成熟的，草率的，应该批判和废除的。但更多的人认为这是一个阴谋。 因为调查当时的数据会发现当年并不是杀人案件大爆发，而是媒体大量报道这样的新闻，有些甚至不惜误导捏造。国家知道这些却并不制止，反而大费周章地进行文化管制，这足以说明这样的媒体导向是上头的意思。这甚至是一个世界性的阴谋，因为别的国家或前或后都进行了文化管制，当然政策各不相同。 有好事者甚至列出了各国的管制类别，得出了一个惊人的，也是叶子唯一看的懂的结论：全世界都在禁恐怖片。 除了恐怖片以外的其他文化产品，总有国家管的不是那么严。只有恐怖片，在任何国家都是被销毁并绝对禁止传播和创作的。大量的恐怖片爱好者穷尽方法都无法找到哪怕一张碟片，也无法在网络上找到任何的相关片源。他们只能通过网络上的文字交流来解解馋。有些人甚至想要自行拍摄，可那些人后来都被抓住并关入牢里，于是再也没人敢拍这种极端禁忌的东西了。 这个结论得出后并没有得到太多的认可，大家都不敢相信全世界居然会为了小小的恐怖片如此大动干戈。可以说，这次全世界范围的禁片行动简直可以当选感动世界了。从来没有哪项政策像这次一样执行得如此之统一，如此迅速，高效，彻底，甚至是世界性。 如果真的仅仅是为了禁恐怖片，那这个世界真的是太荒诞了。 叶子不懂这些，她只是面前捕捉到了恐怖片这三个字。 恐怖片和自己有关？她的大脑似乎不反对这个结论。 她暂时将这个重要的结论存在了自己的脑袋里，然后笑着和自己的母亲聊起了天，“兴奋”地说着一天的见闻，好让母亲不要误把她当成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被认为沉默寡言会带来很多麻烦，这是她的大脑看到周围孩子的遭遇分析出的结果。 这样的假装并不让她觉得累。只要是必要的事，她都会做。 她轻轻地拿出了妈妈给自己买的小小手帕，给自己疲劳了一天的妈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成功看到了妈妈欣慰的表情。 她看着那样的妈妈很是开心，心里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这种感觉是她每天信息化的生活中唯一值得期待的东西。她期待有更多这样的感觉，她期待自己的妈妈能更加开心，那样自己也会更开心。 根据统计自己班和邻近几个班的统计数据，那些家长们约有百分之八十五期望孩子考得好，有个好前途，约有百分之五期望孩子在学校交到朋友就好，剩下的则是无所谓，孩子开心就好。这些数据是通过孩子们的抱怨和家长的唠叨统计得出的，正确与否不敢断言，叶子也不想多想。 在叶子看来，这三个期望并不冲突。 叶子考好了=全班成绩差的人会请教她=可以交到朋友=满足妈妈百分之九十的期望=妈妈基本会开心=叶子也开心=孩子开心就好，满足最后的百分之五=妈妈百分之百开心=叶子绝对会更加开心。 叶子笑着在脑袋里列下了这些公式，得出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结论： 既然有必要，就当个神童吧。 如此狂妄的结论，也只有叶子能毫无压力地得出并践行了。 奇怪的是，定下这个目标时，叶子居然又有了那种奇妙的让自己很享受的感觉，与开心不同，也许应该算是期待？ 这种期待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她和妈妈一起坐车去学校，因为要赶上妈妈上班，所以两人都起来得比较早，天还没大亮。 “叶子，到了学校就乖乖听老师的话，别调皮了。”这并不是因为叶子有多调皮，而是家长的一种习惯性担忧。说这话的时候，叶子的母亲只是微微侧头，并没有将视线从路前方移开。 “说的好像我很调皮一样……”叶子对这种话有些无奈，每次听到都有种捂住耳朵的冲动。 大人听着这小孩子气的话，一下子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然而就在这时，悲剧发生了。 车子内陡然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前方的窗子上溅出一滩血迹——妈妈撞人了。 妈妈并没有马上行动，似乎在犹豫。可叶子看不出来这种犹豫，也读不出大人眼中的复杂和他们内心的考量。 她只是主动扮演着自己乖孩子的角色：“妈妈，老师教我们撞到人了要报警。” 她本人也是这么想的。老师和社会都是这样提倡的，偶然装入大脑的交通法的信息也是这么告诉她的。她也认为不应该对人见死不救。所以她说出这句话时是那样的真实，天真，还有期待。 她期待自己的妈妈像电视中的大英雄一样拯救人于生死之间。 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拒绝这样一个孩子的要求和期待的吧？所以这位叶子的妈妈点了点头，打开了车门，并嘱咐她不要下来，以免孩子看到外面的惨状产生心理阴影。 叶子就这样默默地待在车里，等到救护车来了，人被送走了，外面各种吵闹之后才结束了这个糟糕的清晨。 叶子这一天的心情都被这场车祸给搅乱了。 她潜意识里并没有意识到车祸的严重性。但平时看的电视多少让她有些忧心那位被撞的人，对自己的母亲反而不怎么担心。 妈妈做的是对的，没有违法，没有犯错，所以不会有问题的。她就是这么简单地相信着，即使她的大脑多么强大，多么复杂，她也只是个单纯的孩子而已。 她完全没想到这场车祸造成的影响这么大。 被撞的是一位晨练的老人。 因为坚持锻炼，身体还算硬朗，挨了这么一下没死，却半死不活地躺在了病床上。 医药费各种自然是由叶子的妈妈出。双方在这一点上并没有过多纠缠，很爽快地达成了共识。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医药费居然是持续性的，连病人的家属都想不到这个老人居然一直都没能远离病床。 叶子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拮据起来，到后来甚至是艰难了…… 第82章 第二十三章新的文字(22) 叶子并不太清楚其中奥秘，只是知道自那之后她只能自己去上学了，家里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妈妈似乎也没有原先那么爱打扮了，脸上总是带着一种同桌每次考试前都表露在脸上的焦虑表情。 有时候，妈妈会表现得很高兴,很急切地出去。 第一次的时候,叶子很开心地问她是什么事。妈妈说是这次用了新药了。叶子这才知道原来当初被撞的那位老人一直待在病床上没有好转过，她一直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的妈妈虽然撞了人但也如自己想象那般变成了救人的英雄。 可她即使到这时也不知道，她的妈妈只是一个可怜的债主，那位受害者也是个一直无法恢复清醒的可怜人。 受害者的家人也是受害者。尽管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也一直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一直和叶子的妈妈共同分摊医疗费用——这是法律的判决,也是双方都认可的。 就连当初老人刚被送进医院的手术钱都是对方家属先付了大部分的。他们当时可能是伤心过度没反应过来,也可能是真的心地善良到愚蠢，忘了找叶子妈妈的麻烦。但是叶子的妈妈看不过去，将剩下的别人暂时拿不出来的钱给付了。 众人这才想起应该是她来为这场车祸负责。叶子的妈妈也打算为这次的事负责。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到道德败坏的人，当时在车上自己犹豫了会儿就已经够让她羞愧了，现在更是不可能拒绝这由她造成的责任。 可没想到老人就这么一直躺下去了。不死也不见好转。所以住院费照给，医药也是照用。 叶子的妈妈有些承担不起，对方家里也不富裕，双方就此在法律上达成了协议。 有时候叶子的妈妈也会抱怨。但在给老人增加医药费，试用新的药后，她会一边心疼自己的钱包，一边祈祷着这次一定要有用，一定要将对方治好。第一次试用新药，她很高兴，很天真地希望，甚至因此在自家女儿面前说漏了嘴。 可这次的钱却是打了水漂，一点效果都没有。她的失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那种心疼钱，那种隐约的担心比以往每次付钱时都更要让她难受。 没关系，哪有一次成功的呢？她徒劳地用这种借口安慰自己。 第二次试用新药的时候，那真的是很贵很贵的新药，可她依然很开心，心想着这次一定要让自己摆脱，可依然没效，她的经济依然拮据。这一次，她只剩下了心疼自己的钱包了。她以为已经治了这么久了还没半点作用，那估计是没救了。 还有一次，是试用新设备。 哼，果然是用别人的钱，自己不心疼。她不再抱有希望，只是冷眼旁观那群人的表演。她不觉得那些人是真的爱那个老人，只觉得那群家属是在趁机榨自己的钱，顺便拼命折腾自己的长辈。 要么治好，要么就治死他吧…… 这是首次，叶子的妈妈心中出现了一丝恶意的祈祷。她真的有些支撑不住了。不止是这无止境的债务，还有那种永远折磨着自己的舆论，她每往医院那边跑一次，同事们，邻居们看她的眼神就让她难受。还有那种未知的负罪感，她随时得担心着那个老大爷会就此死去，她就成了杀人凶手。 所以，这时的她还是更多地倾向于希望治好他。 她一直认为这是不齿的事，一直没有告诉女儿，可说漏嘴后，她反而变得轻松了，反而觉得这无所谓了。 她开始和叶子说一些细节，说一些连她都不相信的正能量的事：那家人是如何如何爱自己的长辈，一直不放弃那个始终没有起色的老人。她和那家人是多么地有道德，都没有放弃自己的责任，叶子以后一定也要做一个好人。医院又使用新的疗法了，会有效的，人应该常怀希望。 可她，早已没有了希望，只是无望得等着那个老人放过她，放过她的钱包，放过她的家庭。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买新的用品，有多久没有给叶子买新的衣服，玩具…… 而叶子是个听话的孩子，一直没有对此有什么怨言。她看着这样的叶子一边愧疚着，一边又庆幸她是个这样的孩子。 万一叶子突然向她要新的衣服，万一叶子突然向她索求那件她看了数次，可每次都假装不喜欢的乐器时，她该如何告诉那孩子家里已经连这个都买不起了？ 她更庆幸的是，最近那家人终于不怎么折腾了，一直没用什么新设备，新药，新疗法，甚至换新医院。 如果就这样，让那个人死了多好？ 她第二次起了这灰暗的念头。 她以为一起会慢慢好转的，并为此拼命工作，拼命变卖一切自己能卖的物品，包括那辆从前夫那里接手过来的年代有些久远了的车。 可这时，她接到了前夫的电话，那个已经许久没有联系她的男人开口就责怪她不会照顾孩子，怎么连孩子要交费了都不给。 她完全蒙了，不知道有交费这件事，可再仔细想想，凭叶子学校的尿性，怎么可能会隔这么久都不收一次钱。自己到底是故意忽视还是真的忘了，还是自我欺骗，自我逃避呢？ 前夫的声音和以前一样熟悉，她以前经常和这样的声音说不到两句就对吵。 但隔着电话讲着话，两人居然难得地平静。 他们之间没有仇恨，也没有了以前的莫名其妙的争执。所以最后那个男人提议“我们还是找个时间聊一聊吧”。 明明气氛很好的，明明她已经憋不住打算向那个曾经是自己最亲的人的前夫吐吐苦水。 可这句话一下子打破了一切。因为这在她听来等同于重新商量叶子的归属。 她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她清楚地知道对方是有资格要回叶子的，而自己貌似根本不配和叶子待在一起。 她一直都是个不太成熟的人，即使现在也不是太成熟，毕竟她只有二十四岁。不成熟的她早早地和不成熟的他结婚了，那时候，婚姻的年龄限制在当地实行得不怎么完善彻底。 他们的婚姻很草率，两人都很不成熟，弊端很快出现，双方都无法忍受和理解对方。双方都对婚姻生活有些措手不及，无措得手忙脚乱。频繁地争吵，频繁地互推责任。终于忍受到叶子出生后两年，双方离婚了。 这场婚姻里没有过错方，没有虐待，没有单方面的掠夺或付出，没有出轨……他们只是不合适到一个极点了，所以离了。 叶子的妈妈因为选择带着孩子，所以得到了补偿，那辆车就是其中之一，可惜也只是一辆儿子从老爹手里继承来的车而已。和很多离婚人士一样，两人问了叶子的意愿。叶子的意愿……其实是跟着爸爸。 时至今日，她都搞不明白叶子的想法。 不是一般都说孩子亲妈妈吗？她当时几乎想摇着叶子的肩膀问了，可叶子那难过的表情让她有些问不出口。 “那，爸爸妈妈不分开了，好吗？”如果要和孩子分开，她情愿继续这段让她痛苦的婚姻。即使成为人母，她还是不成熟的。她做这一单方面的决定时完全无视他人的感受。 “我喜欢妈妈。”叶子的改口简直让她喜极而泣了。 此后，仗着叶子的支持，她自私而幼稚地闹腾着，闹到最后孩子还是归她抚养了。 所以不管是从叶子的角度，还是前夫的角度，她都是不占理的。如果真是要见面谈孩子的抚养问题，她绝对会输，可她不甘心，即使她现在已经养不起自己的孩子了。 她依旧自私而幼稚着，所以她固执地退回了前夫的钱，赌气般地带着叶子去街上花钱。她心虚地想让叶子继续相信自己，想让叶子继续待在自己身边，她甚至不敢去问叶子任何有关前夫的事：比如叶子怎么会有前夫的号码，比如叶子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事后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她还是得负担那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老人的费用，她还是不配当一个好妈妈。 叶子看不出这些东西。她只是觉得妈妈好像突然对自己非常好了。 一定是因为给爸爸打电话了的缘故吧？他们还会复合吗？她不知道原先经常会来看自己，会来给自己买好多好多好东西的爸爸之所以很久都没出现了是因为他已经有了新的家庭。 叶子当年和现在的想法一样简单。 当年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爸妈的情况，都说要是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带个小孩，不好找下家，可惜了，还说要是男方带就好多了。当然也有人坚持女孩应该跟妈妈，还是妈妈最爱孩子，不过这一段信息只是在叶子脑内存着了，她的情感有意识地将这忽视了。 她不是太懂所谓的下家是什么，她只是通过那些信息分析由爸爸养自己是比较好的。 于是她选择爸爸，可妈妈那世界毁灭一般的样子把她吓坏了，她不经思考地就想安慰妈妈，想在一切事情上顺从她。 她对爸爸的爱不少于妈妈，可当时爸爸看起来没有妈妈难过，所以自己做的是对的。她一直这么以为着。 她希望让家庭回到原来三人的样子，可叶子的妈妈每每谈到爸爸的话题时都会避开，以至于叶子心想妈妈是不是在为自己擅自去找爸爸生气。 天知道，她也很难办。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钱会给妈妈添麻烦，所以才凭借着数年前听着妈妈给亲友报爸爸的号码时的记忆打了那个电话。 她的脑袋就像个电脑，凡是记录其中的东西都不会褪色和忘记。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好奇怎么会这么奇怪。 叶子没有放弃，也不太会揣度大人的心思。 她一次次地在妈妈面前谈起爸爸，因为妈妈一次也没有露出暴躁和厌恶的表情，有的只是一些叶子看不懂的东西。 可她明显地感到，妈妈比以前不开心了，比以前阴郁了很多，人也变得消极了很多。 “叶子，你说，人活那么久干什么呢？到岁数了就走不是很好？” 只有一次，叶子的妈妈如同游魂一样哀怨地抱怨了一句。 叶子不明所以，只是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她不敢告诉她的妈妈，当时她看到的那个哀怨的眼神是多么可怕。 之后过了不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多了一个人。 似乎是妈妈的客人，总是自顾自地坐在电视机前的椅子上，盯着那台或开着或关着的电视。 聪明的叶子很快想到对方可能是太老，不怎么喜欢走动也不太会用电视。 她贴心地给他打开电视，并将电视机调到一般老年人喜欢的戏曲频道，最后轻轻地将遥控器放在老人面前老旧的木桌上。 一直如同雕刻般呆坐着的老人转头看着叶子。 叶子看着那有些苍白的脸，害怕了起来，但一想老人一般都这样身体很差，便释然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老人也咧开嘴笑了，只是慈祥的微笑，叶子没听到声音。 “叶子，把电视机关了，这戏听得我头疼啊！”妈妈边走向这边，边哀嚎着，“你什么时候有这爱好了？” “妈妈，不是我要听，我给这个爷爷放的。”叶子任由妈妈动手关了电视机，颇有些转移战场的意味，将手指指向桌边。 她已经好奇好久了，可偏偏妈妈就是不给她介绍这位客人，也不招呼这位客人。 叶子的妈妈盯着那里看了一秒，才奇怪地看着叶子说：“你说什么？没人啊？” 叶子猛地回头看过去，发现那个老人还在，还是保持着笑容，只是这次他是对着叶子妈妈笑。依旧是微笑，可叶子却看不出其中意味了。 作者有话要说：y(^o^)y好了，鬼魂出现，第一诫设定正式出场。 第83章 叶子的表情凝固了…… 太久没和鬼魂打交道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家里会进来这种东西。深知其本质的叶子立刻从椅子旁边跳开,拉着妈妈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外走。 她很想回头看看那个东西有没有跟来,但过去的经验和现在的理智告诉她最好还是别这样。这样做很可能会让所有人陷入危险之中。 可叶子的妈妈并不知道这一点,虽然怕伤着孩子没有反抗，但还是对自家孩子的诡异行径有些不满。 终于，叶子将妈妈带离了那个诡异的家，停在了离家不远的马路旁。 她这才稍微有些放心，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和自己的母亲解释。 世人都说鬼魂是一种迷信，是封建残余。原本就要打压恐怖片的国家根据这一点彻底禁了经久不衰的鬼片。提倡大家相信科学,摒弃封建迷信。 可有时候，过于相信科学也是一种迷信。 她如果告诉妈妈家里有鬼,结果便是没人会相信，反而会以为她脑袋出了问题，偏偏她也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那里有鬼魂。因为貌似除了她，别人都看不到那种东西。她竟不知道一个正常的小孩这种时候该怎么做。 有史以来第一次,她在自己母亲面前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的行为。 而她的母亲，如她所料似乎看她的眼神有了变化，像是在看一个问题小孩。 她计上心头，索性也不想借口了，直接做出了其实是最符合小孩行为模式的行动——哭！ 心中的焦急让她痛快而真实地哭了出来。哭到后面反而停不下来了，有种哭到断气的趋势。 她十分没出息地哭了好几分钟。最后连妈妈也急了，也不管什么老爷爷不老爷爷的，只顾着安慰叶子，心里还隐隐有些触动，这是第一次叶子用哭来抗议，那么不逼她就好了。 危机惊险地解除了，在叶子的万般抗议下，叶子的妈妈才在目送她送到学校后依依不舍地去上班。 叶子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就像是一滩平静的清水中砸入了一颗石头，给她的心砸出了很大几圈波纹。她这几年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一次变得躁动不安了。 在还未能睁开眼看这个世界时起，她就已经能“听到”，也就是获取周围的信息，那时候她的大脑将信息进行了分类。 有一类信息非常奇怪，她无法分辨出那是什么，只是知道那是一种和生物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她万能的大脑将其牢牢地记住，保存了起来。 后来她能够看到东西了，一双眼睛像是激光一样扫射着周围的一切，将所有的东西都记录在脑中。 这个阶段，她总有种感觉，好像自己的脑袋非常饥渴，急切地希望摄取更多的信息，而眼睛能捕捉到的信息比耳朵要多的多，所以她的大脑总是刺激着她保持清醒，然而那个时候一个婴儿睡如此少的觉着实让人担忧，且是不正常，对身体十分有害的。 起初不怎么在意的她从周围获取了这样的信息，就开始反过来控制那似乎在强迫自己的大脑。那时候她真的感觉自己像是一台被大脑驱使的机器，没有自由。那种自己不属于自己控制的恐慌让她战胜了自己的大脑，成功获得了主导权，并在此后都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 就在那段时间内，她看到了一些当初“听到”的另类信息。 是和爸爸妈妈一样的人类，可却给她完全不一样的信息和感觉。 更为奇怪的是，这些人似乎非常懒，总是固定地坐或者站在一个地方，定定地看着什么地方，或者总在一个地方徘徊，守望着什么。只有一两次，她看到那种人在街上迷惘地四处走着。 似乎在和别人说着什么，可没有任何人回应，也没有任何注意到他，好像他根本不存在。 当那个人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她看到了对方颓然而绝望的脸。 这是首次近距离观察这种人的机会，她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地盯着那个人。 视线这种东西说起来很玄妙，明明是虚无缥缈的，却又好像有实质性效果。 那个人注意到了这个婴儿的视线，有些惊奇，又有些恍然。 叶子当时想和对方说些什么，可无奈她还不能说话，只能发出轻微的咿咿呀呀的声音。 叶子的妈妈当时什么也没看到，只是轻轻抱着孩子安抚着，慢慢地朝家走去。 可不巧的是，当时妈妈前进的路线正经过那个人。叶子便又出了声，好像是提醒双方。 因为双方都好像没注意到对方一样，那个人定在原地不走，妈妈则是像完全没看到人一样连要撞到人了都不知道，径直地朝前走去。 后来，还是那个人先一步让开了。限于视角的限制，叶子看不到那人此后做了什么，也没有再次见到那个人过。 这次经历让她很惊奇，开始探究性地注意起了这类人。慢慢地她发现，似乎大家都看不到这类人，只有自己能看到。 但到这一阶段，她还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其危险性：那些人仿佛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完全不和外界产生联系。 终于，还是出事了。 那时候，叶子已经能自己走路、说话了，她的父母也已经离了婚。 妈妈带着她租了一间房子，正在拜访邻居。她又一次见到了那种人，是一个男孩。 和其他的那种人不同，这个男孩十分好动，就叶子被牵进去的那一会儿，那个男孩已经蹦跶了很多下了，可其他人都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造成的声音。 叶子难得有机会碰到这么一个活泼的另类生物，想要说说话，可还是让妈妈给牵走了。 后来每次经过那家门口，她都会下意识往那个院子里望一望，发现那个男孩其实和其他的那种人一样，也是不喜欢离开。明明那里没有关心他的家人，他却一直不离开。 “你看的到我吧。”终于，男孩对叶子说了这么句话。 叶子脑中莫名冒出了一股不安的感觉，下意识想要逃避这个问题。可男孩已经消失了。 “我会找你玩的。”末了，叶子还听到了这样虚无缥缈的声音。 因为这个声音，叶子再也没敢往那家院子里张望过。可男孩却找上了她。她亲眼看着男孩主动跑到她面前，她无视，男孩便有些愤怒地四处张望着，最后一眼盯上了路上正在玩耍的一群孩子。 像是要加入一般混入了那群孩子中间。可他也不玩，只是像是鉴赏什么东西一样仔细观察着。然后，他停在了一个和他相仿的小男孩附近。 叶子睁大了眼睛看到男孩慢慢地走近，最后是走进了男孩的身体里。明明是两个人，却装在一个身体里。 她的大脑告诉她，剩下的那个小男孩有着他本身的生物信息，和消失的那个男孩的另类信息。 男孩欢快地蹦蹦跳跳到这边，用清亮的声音邀请着她：“叶子，我们一起来玩吧！” 她脑袋蒙了，全身窜起一股凉气。她自己是不认识这个男孩子的，这个男孩的同伴似乎也不认识他，可他却能准确地叫出自己的名字。 叶子一点也不感到荣幸。她尖叫着抓着妈妈的手，想要赶紧离开。 她想起了周围大人骗小孩的鬼故事，仿佛终于知道了那种人是什么了。 而这个被附身的小男孩，她也是再也不敢接触了。 所幸，那个男孩再也没来找过她。叶子关于小男孩最后的记忆就是那张无措而又迷茫的脸。 她自此对那种人敬而远之。 可没想到，原本没有问题的房子居然又出现了那种东西，她实在有些疑惑，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现在的她已经对那种东西有了足够的理解。 她知道那种东西其实不是像人们想的那样危险，大多是一些死去的人留念生前的家或者人，便在死后一直在原地徘徊，或守在自己原来的家里，不肯走出一步。他们大多是安静而无害的。 可也有意外，就如同当年的那个小男孩。 她不知道那个鬼魂做了什么，小男孩似乎一直被他附身，被他占用着身体。 可后来有一次，妈妈偶尔在她耳边提起了小男孩，说当年那么活泼的一个小孩子，真是可惜了，居然变成了植物人。 那原来还是妈妈朋友家的孩子，妈妈说这件事正是想要去看望一下那位朋友和她的孩子。当初之所以会租住在那里也是经由那位朋友的介绍。 叶子忍着极大的恐惧提出要和妈妈一起去看。最后她看到了病床上那个恍若死物一样的孩子。他不会走，不会动，不会说话，就像是死了一样，可偏偏他的心脏还在跳，他的眼睛还睁着，只是里面像是没了魂一样。 叶子明显地感到这个人的生物信息比起其他人要少了许多。 “这孩子，也是可怜，突然就这样了，跟丢了魂一样。” 是啊，他确实丢了魂，还是被一个可恶的鬼魂给抢走了身体和魂魄。 叶子对鬼魂产生了真正意义上的厌恶和畏惧。 可现在，该怎么办呢？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主在那个有鬼魂的地方的，妈妈也不能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她花了一下午的上课时间都没想出任何可行的办法，只能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以她的想法，搬家这种逃避性的举动无疑是最好的，可明显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大费周章地搬。 这时候，妈妈还没回家，叶子鼓起了十足的勇气，打算和那个看起来还算和善的“老爷爷”谈一谈。 第84章 有时候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叶子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断回想着一切与鬼魂有关的东西。但那里面没一样是用来对付鬼魂的，只有一些清楚回想起来的民间传说让她更加害怕起这种生物：迄今为止她都没亲眼看过鬼魂是怎么害人的。万一那个“老爷爷”是吃人的怎么办？万一自己变成小男孩那个样子怎么办？她还听说鬼魂最喜欢吃小孩子了…… 想着想着，她的步伐慢了下来,越来越慢,直至停止。她想要退缩了,她的勇气在未知面前不堪一击。 可是妈妈怎么办？不管怎么样,她也不想自己的母亲先去面对那个鬼魂。 她怀着最后一丝侥幸站在门口，掏出了钥匙。 一声清脆的回响提醒她锁已经开了,只要里面那个鬼不是聋子就该听到了。 她，没有退路了。到了这时，她的恐惧反而像是水一样被那破罐子破摔的无畏给蒸干了，深吸一口气，她推开了门,径直看向平常自己和妈妈用来吃饭和围着看电视的木桌。 没有鬼在那里。 叶子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庆幸鬼只是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还是遗憾自己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居然被一个鬼给耍了。 但,麻烦走掉的惊喜还是有的。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自己的妈，想看看自己担心许久的妈妈是否平安。虽说她潜意识里是不相信鬼魂会到处走的。可越这么想,她越不确定了，最后担忧地抱了个凳子，坐在门口张望着。 周围的邻居难得看到她这样，纷纷过来问候，她有些烦躁，便顺势装成小孩子气的样子表现了出来。其他人自然不自讨没趣，反而对她的突然转变性子有些好奇。只有在这时，叶子才感觉这是真实的自己，她确实对周围的人有些不屑。 长期以来，她的大脑的特殊性虽然让她很害怕被人知道而当成怪胎。但无形之中，她有了些优越感。她更倾向于将这种怪异称为天赐技能。 同学们都头疼不已的数学，在她看来根本不用学。老师为了提高学生的计算能力，不时地教授一些特殊情况下的简便算法在她看来也是极端可笑的。只要你给出一个算式，甭管是二位数还是三位数，她都能只看一眼，就迅速算出答案。 她甚至觉得，那像是喝水一样简单，像是眨眼一样自然，完全不需要耗费她的任何精力，她的大脑天生就是处理这些数据和信息的。如果有一天人类科技发展到可以对脑安全地进行*解剖，她还真想瞧瞧自己脑袋里面是不是装着一个电脑。 更加证明这一点的是她提前涉猎的那些函数问题。据说电脑计算这些时并不是像书本上所讲各种转换，从等号左边换到等号右边，消元啊什么的。电脑只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海量的数据分别代入未知数中，等到等式成立那一刻，就可以得出正解。 这点和叶子是一样的。她可以看着一个一元多次方程在瞬间得出答案，但怎么也写不出过程。因为那对她是如此理所当然，如此简单。那个复杂无比的式子在她眼中等同于直接说出来x等于多少。当然有时候，答案是一个范围，而不是唯一确定的值，那时她的头脑就像是火山爆发般突然爆发出无数数字，符合条件的每一个值都出现在叶子的脑海中，这样的数据爆发让她有些困扰，但并不会觉得是负荷，只是觉得卷子上写不下，等她学了后来对数据用范围表示的方法后，那些数值就直接在她脑海中用范围而不是海量的数据表示了。 这些都让她觉得自己的大脑是一台智能的电脑，能为她提供各种有用的服务。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怪物，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因为自己的优越性就和人群分离，寻找同等水平的人。她甚至从来不曾想过科幻里常见的桥段——自己实际上是个高度仿生的机器人。 她只是对周围人的无知不屑，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她的父母。 这样任思维发散着，时间如她所期望地过得很快，她的妈妈的影子在相隔两百多米的街角显露了出来。这对她并不是难事，只要将妈妈今日穿着服饰和体型在脑中构型，输入信息就可以得出在任意角度任意距离的妈妈的影子的样子。而即使隔着两百多米，她的眼睛也可以远远地将各种人影信息收集起来。她看到的和常人一样是模糊的远处景象，她的大脑可以从中将符合“妈妈的影子”这一数据库的的信息捕捉到。这对她来说就像是解方程不断代入数据一样简单。 果然，她万能的大脑是不会出错的。妈妈的身姿很快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仿佛知道女儿看得到自己，这位母亲尽管疲惫还是亲切地笑了起来，对叶子挥了挥手。 然而她却看不到女儿陡然变得震惊的神色——那个鬼魂，那个叶子一度以为已经消失了的鬼居然跟在妈妈身后！ 叶子的心都凉了，不管不顾地跑了起来，无奈她的硬件设施——双腿，实在是比不上她大脑，跑了三分钟她才和妈妈回合，停下时还喘个不停。走近了，她才有些无措地确定：那个鬼确实是盯上妈妈了，不然不至于一直和目标保持着三米的距离。 叶子的母亲心疼地看着女儿，心想是不是自己回来得太晚女儿着急了。她温柔地将叶子刚刚跑散的头发捋到耳后，跟着女儿慢慢地走了起来。 她注意到自己的女儿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有意无意就会往自己的后方看。她也跟着瞟了几眼，只看到了被夕阳晕染得如同温暖柔和的空气。 小孩子调皮吧。耳濡目染之下，她和其他大人一样得出了这个敷衍的结论，却忘了自家的孩子一向乖巧得可怕，根本不存在调皮这一属性。 但，她多少还是留意了下。 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之后，便有些辗转反侧。好像是受叶子的影响，她也产生了周围有什么人的幻觉，甚至出现了幻听。很细小，很轻微的声音，就像是风一样，过了就没了声音。 可又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又产生了，让有些鸵鸟精神，打算睡过去无视的她又醒了，并且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那架势，好像她不是起床，而是像一具僵硬的尸体一样被什么人拉了起来。 她慢慢地、轻轻地、静静地磨到卧室的门旁，眼睛勉强睁开了四分之一，怔怔地看着客厅——为了方便睡在隔壁房间的叶子找她，她一向是不关门的。 客厅里黑漆漆的让刚起床的她有些看不清，可对女儿的敏感让她一下子认出了正在客厅里和什么人说着话的叶子。 这孩子，这么晚起来了也不开开灯。她哪里知道正是为了不让她觉察，叶子才挑这个时间点，这个黑暗的环境和那个鬼魂交涉。偏偏叶子各种担心的妈妈反而没get到重点。 好像……没人啊？ 卧室里的人眼睛睁大了一些，又用手揉了揉，可客厅里依然只有叶子一个人。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的声音是断断续续的了。原来是叶子在问什么人问题，中间的停顿是等待回答。 可明明……没有人。 她突然想到了叶子之前不正常的举动和大哭，当即不再犹豫，直接打开了客厅的灯，质问叶子：“你在跟谁说话呢？” 叶子吓了一跳，但也仅此而已。 她的大脑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来思考该怎么办，只是在权衡一个问题：到底该不该将鬼魂的事情告诉妈妈。 这时，鬼魂再次在叶子的视野中消失了。 这像是一种默认，又像是诱导。 但不管怎么样，叶子觉得不能够再拖下去了。 她和鬼魂的交涉很不顺利，之前适应了黑暗的她能清楚地看到对方一直在保持着慈祥浅笑的神情。但就是对她的各种问题保持沉默，各种不回答，又或者是不能回答，因为叶子有好几次看到对方的嘴唇动了动，却听不到什么声音。按照以往的经验，鬼魂的存在和声音在她的大脑处理后和常人无异。 这种情况只可能是对方太老了，以至于口齿不清，或者说话不能。 换句话说，叶子不可能从他口中得到鬼魂跟着妈妈的原因了。 她只能从不会隐瞒自己的妈妈这边下手。 所以，她将一切告诉了自己的母亲，不抱任何期待地看着那个人。 可结果是意料之中而又让人失望的，叶子的母亲并没有相信她的话，只是催促着她早点睡觉。 兴许是还没想通，也许明天就好了。叶子抱着最后一丝孩子气的希冀睡着了。 第二天，叶子的妈妈早早地一早就将其亲自送到了学校，并且和她的老师谈了许久。 尽管隔着一定距离，声音传不过来，叶子还是能看到双方的身影和唇。 她从来没有认真听过这位班主任的课，可她的眼睛却捕捉到了这位老师说话时的神情，唇部动作，将其作为一种统计数据存入了脑中，对她的母亲也是如此。 所以，只要是在视线内，她都能看出两人在说什么。 内容是让她心寒的，妈妈委婉地让老师多关心她一点，说这孩子最近压力有点大。 虽然话语很温和，很委婉了，在叶子听来这就像是在说她是个神经病。 她有些伤心，难得地生起了妈妈的气，却又不想表露出来。 可笑的是，这位笃定了孩子是精神出问题的母亲居然在后来心虚地问她那个鬼魂长什么样。 有时候，科学也是一种迷信，它让人难以接受别的必须接受的东西。 尽管是自己的母亲，叶子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了一番。口头上，她答应好好回想下，等到放学后再给妈妈描述。 这天的课就这么废了，叶子一直埋头用自己那粗糙的铅笔描摹着鬼魂的形象。 这对有一定绘画基础的叶子来说并不难，她甚至不需要对对方的形体进行构架。 那个鬼魂的样子已经被她牢牢地记住了。她的大脑甚至可以精准地描述出他的眼和眼之间的距离，身高，服饰，如果需要，她还能分辨出他衣服上有多少污垢。这一切就像是一张工程图纸一样刻在了她脑中，她只需要选定一个基准点，其他的一切就已经定下来，只需要摹画就好了。 拖后腿的是她那不像电脑一般精准的手臂和铅笔。 直到这天中午，她花了四节课时间才将人物画完。 成品像是一张照片一样精准，起码叶子认为，如果妈妈真的认识那个鬼魂，一定能通过这张画看出来。 到时候，也许能将那个鬼魂劝退。 鬼魂也是人变的，总会讲道理吧，更何况那个鬼魂一直没做什么过激的事情。那时候的叶子想得如此之简单。 “我不认识。” 话是这样说，可连叶子都看得出来她的妈妈在撒谎——那一脸冷漠，看似事不关己的模样是她的惯用撒谎表情，这是建立在对妈妈的真实表情数据记录基础上得出的结论。 她不懂自己的妈妈怎么会这样，如果是平时就算了，可现在可是攸关生死的大事…… 叶子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又因为担心自己的母亲而不停追问着，得不到正确的答案就不罢休。 她看的出来妈妈越来越烦躁了，她也跟着变烦躁了。 烦躁到最后，两人大吵了一架，叶子的妈妈到最后简直是一脸气结的表情。叶子一天的怨气就此爆发，也不去烦那个人了，直接摔上了自己的房间的门，闷闷地做起了作业，可无奈作业太简单，没几分钟就做完了，她也只剩发呆。 发呆的时候，那个鬼魂终于从客厅首次到了叶子的房间，安慰似得看着叶子。可惜叶子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个害自己和妈妈吵架的人。 “你走啊！”这时她已经无暇考虑鬼魂会不会被激怒了。 鬼魂闻言似乎叹了口气，走出了这个房间。 这是叶子最后一次看到这个鬼魂，再一次看到鬼魂，已经是她的母亲进局子之后的事了。 第85章 大人的事，叶子真的不太懂。 她不懂，自己只是和妈妈冷战了几天，怎么这个从自己出生时起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突然就不见了？ 她不懂,为什么其他人不让自己去看妈妈？连自己的父亲都是如此？ 诚然,她时隔很久看到父亲是很高兴。然而对方带给她的却是一脸的沉重和让人难以接受的噩耗。 她的妈妈——她认为世上最善良，最好的人居然被抓起来了,原因还是叶子想都不敢想的故意杀人。 关于这方面的法律叶子了解的不是很多，她光是听到杀人两个字就已经蒙了，更遑论中国自古就有杀人偿命的说法。她的母亲，会死。她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最初的无法接受后,她看着父亲不忍解释，但也不忍欺骗的样子,深刻地意识到一切真切地发生了。 老实说，她并不太想知道死掉的人是谁。她怕自己一旦知道那个被自己母亲害死的人后会动摇。她只想自己的妈妈回来，她只想知道那个人到底会怎么样。 她向终于重逢的父亲借来了很多法律方面的书，有些漏掉的书她还特意拜托父亲现在的妻子从书店买来——她也不想这样,可现在也只有她的老爸会管妈妈的事，会为那个曾经的妻子各种奔波，她再怎么不懂事也不敢去烦那个已经忙碌到极点的人。而父亲现在的妻子——她称之为阿姨，似乎并不太喜欢这叶子这位不速之客，只是抱着一丝好奇和表面上的和气帮了她一把。 都这个时候了，还看什么法律文书，连律师都不管用了……阿姨这么想着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叹息，不为那个该死的杀人犯，而是为眼前的这个孩子。 可是再一细想，她又有些感动，这个孩子，见不到自己的妈妈，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能想着替自己的妈妈阅读这些法律文书，实在是让人有些心疼。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有些心寒。如果哪一天她也……那时候自家的孩子要是什么都不干，就在那翻和法律有关的书，自己会怎么想？绝对不可能是感动吧！ 这个孩子实在是不正常，想着，她也就对叶子疏远怠慢了些。所幸叶子对她的要求也不高，继续安安稳稳地顺从自己父亲的要求待在这个她一点也不熟悉的爸爸的新家里。这段时间众人的谈论让她知道，现在有律师这种人来处理，实在是比她拼命学习这些法律要来的有用的多。可她除了通过这些文献提前了解自己的母亲犯得是怎样的罪，最后会得到怎样一个结果外还能干什么呢？ 整天愁眉苦脸地给所有人添乱？还是闹腾着非要去看妈妈？真遗憾，这期间除了律师外没有多少人能见到那个人，她闹腾也只能添乱。只有在这个时候，叶子才发现自己理智地可怕，就像是一台机器。她从繁杂的文献中只找到了这么一条有用的信息：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叶子自然是希望自己的母亲会是情节较轻的那种。可是……虽然这段时间她有意逃避这个问题，其他人也有意避开她谈论案子，她还是从那只言片语中得知自己的母亲犯的事好像还比较严重，绝对不可能属于情节较轻这一范畴。最后她也只能从死刑、无期徒刑、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中选一个了…… 她只能极为抗拒地去问自己的父亲，只有这个人会将自己母亲的罪行往轻了说，而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各种恶意地揣测，那样她还能继续想象自己的妈妈还是那个温柔善良的人。她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在知道那个被害人的事后会可怜那个人，会觉得自己的妈妈罪有应得…… 可惜，她的父亲并没有对母亲的行为进行美化，只是客观地带着对受害者的怜悯，在叶子的苦苦纠缠下说出了目前得出的模糊的真相，并将受害人的照片拿出来给叶子看。 “这是你们那天车祸撞到的人。” 叶子惊愕地呆在了原地，久久才接过照片，找回了自己的思绪。她的母亲把她保护得太好了，不管是车祸前还是车祸后，她都没能见到那个人。不然她一定会在第一眼看出:这个人，她见过的，只不过是在这个人死后…… 叶子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老人的鬼魂会跟着自己的母亲了。 现在，那个消失的鬼魂是否跟着妈妈一起到了拘留的地方呢？叶子简直不敢想象…… 有时候，安静能让人学会思考。她待在这个寂静到让人有些窒息的空间里，慢慢地思考自己做的一切，慢慢地清醒了。她想起了自己的亲爱的女儿叶子，也想起了叶子现在被托付给的人——她的前夫。想起来都有些可笑，前些日子她还在担心前夫将叶子从自己身边抢走，现在她居然拱手将自己的官司连带叶子托付给了他，还是心甘情愿的。 那么自己折腾到现在这幅模样到底是为什么呢？自己……怎么会干出那种事呢？ 那段时间，她被自己撞了的老人的家属逼得着实很苦。那家人很聪明，从来不用暴力来胁迫她，那样的话也许她还可以说是因为对方压迫，她过激杀人。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按律师的意思，这似乎可以让她从轻量刑。 因为对方良好的态度和法律的约束，她一直老老实实地赔钱，像个傻子，像个摇钱树一样让人一点点地连续地宰，偏偏她这棵摇钱树上还没多少钱，摇几下，她就要枯萎了。 看着时好时坏，经常性没有好转的那个病床上的老人，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奴隶，一直为这个一脚早就踏进坟墓却怎么都不死的人贡献自己的血汗钱。 拜托，你放过我吧。要么醒过来，要么就死……这样是要拖死我吗？ 我，该被你拖死吗？回想起来，从这时候起，她的思想就已经变化了，开始不会思考了。 她一门心思陷入了我很惨，而我这么惨都是因为那个老不死的，只要那个老的死了，我就解脱了，就什么都好了的圈子。 她已经对老人的康复不抱期望了，越想她越希望那个老人死。 很有可能，不是吗？那个人多少岁来着？有七十了吧，据说已经老的连话都说不清了，只能像小孩子一样咿咿呀呀。 这么老了，这么辛苦地活着，不痛苦吗？躺在病床上经常性地被医生们折腾，不痛苦吗？ 这种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吗？他还有必要活下去吗？ 那就死啊死啊死啊！混蛋！为什么偏偏碰到我了就这么命硬，为什么偏偏要赖上我？这个阶段她已经陷入疯魔的阶段，全然忽视了当初是自己不小心把这个老人撞了的事实。 后来，她想到了这一点，当初心中的愧疚却早已被这段时间让她身心俱疲的各种经历给磨光了。她记得那次她带着叶子逛街，不给医药费后来又补上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那家人的嘴脸和当初的善良已经相去甚远，她不愿再看哪怕一遍，连带着，她对老人的印象也差了。 她不再后悔自己开车不小心，反而后悔起当初自己听叶子的话救了老人的事。 当时，那个地方并没有监控，因为很早也没多少人。没有人看到，她直接逃走就好了，如果良心不安的话，还可以打个电话报警……可这时那家人变化到狰狞的嘴脸又在她脑海中显现了出来，她出离愤怒了！ 当初……就应该直接压过去，也就没这么多事了。她恶狠狠地想。这时的她不仅不会思考，只会埋怨，心中还充满了恶意。在这样的恶意下，那家人所干的事在她眼里都变得格外可憎，格外狰狞。 她对那家人的态度从同情，感激，害怕到讨厌不断变化着，最终定格在了仇恨这个情绪上面。 老不死的，都活了这么久了，早就活够了，为什么还不死，就是想拖死我吧！一家人都不是好人！当初就不该救他，当初就该让他死！她的恶意不断膨胀着，却无法解决问题。她又一次想到了自己的现状，想到了自己的毫无办法，想到了自己无望的未来…… 不对，还是有办法的。他没死成，补上，不久好了？这么想的时候，她都没发现自己脸上是多么狰狞而又疯狂的表情，她的笑是多么让人胆寒。 “叶子，你说，人活那么久干什么呢？到岁数了就走不是很好？”她像是给自己找借口，这么问了叶子，却听都没听叶子的回答，因为她知道自己已没有退路。 等她脑袋不再被仇恨折腾得发热时，她已经杀死了那个老人，洁白的枕头按在老人的头上，紧紧地，就像是被什么刺穿了一般，那是她的手留下的印记。可惜，等她将枕头再次塞到老人头下面时已经毫无痕迹了。 她发现，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竟然如此冷静，从来没杀过人的她居然能神色淡然地来到医院，像是完成某项任务一样轻巧地杀掉了一个人，还能记得避开所有人的耳目。 就这么简单，短短的几十秒，那个老人甚至虚弱到连挣扎都没有就死了。 多么脆弱的生命啊，偏偏这么脆弱的生命却顽强地坑她到现在，直到她杀死了他。如果不试试，她还真不知道一直以来的“老不死”居然是这样的呢！ 这即是她的罪行，没有过激，没有自卫，没有胁迫，只是最原始的故意杀人。 可笑的是那家人和医院的人都太马虎，居然没能发现老人不正常的死，虽然她无意中听到那人的家属说老人最近的呼吸有点不正常…… 兴许，再等等那个人就会死了，且死法和她造成的一样，都是窒息。可那时候的她哪想得到这些，她已经希望了太多次，也失望了太多次，早已失去了相信希望的能力了…… 如果不是叶子的那幅画，她几乎就要这样心安理得地，忘记自己杀人犯的身份，和叶子一起幸福地活下去了。 但见到那幅画后，所有的幸福就注定无缘了。 她只是遗憾自己最后不是自首，而是由那家人突然查医院的监控查出来的。从来没有住过院的她独独忽视了监控这一点。 “要不是我爸死不瞑目告诉了我这些，你就该逍遥法外了是吧？老天是有眼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个老人的儿子像是疯了一样想要打她，她只是冷冷地看着那家人，在心里默默地感慨:原来他也看到了叶子看到的鬼魂，原来鬼魂真的存在么？有了叶子的先例，她实在无法欺骗自己。 这样看来，我还真是两样都占了呢…… 可是欠债还钱又怎么样呢？我一直有在还啊，难道还得把我自己和我的女儿给还进去了才行？那样的话我情愿杀人偿命！到最后，她都没想通自己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忧伤……没能在零点之前更新＠(￣-￣)＠ 第86章 她的杀人偿命也没能成功。 前夫对她可说是尽心尽力,给她请来了能力范围内能请的最好的律师,还很好地保护了她的叶子。她真的很感激他，所以即使在自己一心想死，那家人又用善良来刺痛她的心,让她意识到自己杀了一个多么好的人后,她依然非常配合律师,努力挽回这条她已经不是太想要的性命。 她一直在催眠自己：那个人那么老了,早就该死了,而且他自己应该也活够了,她是帮他解脱,不要多想。 然而事实告诉她,那位老人其实很热爱自己的生命,他每天都和自己的妻子一起去晨练,一起试着活的长久些,试着活到孙儿结婚的时候，然后亲手将自己最后的一切交给后辈。他死亡的噩耗一夕传来,妻子好不容易从丈夫的死亡中恢复了一点，又被杀人的真相刺激得伤心过度而死去了…… 她害死了两个人，对方家属自然不可能放过她。双方纠缠了很久，最后的结果是无期徒刑。 “叶子，你还能看到那个鬼魂了吗？看到了的话，替我说一声对不起吧。”在和叶子谈话的时候，她迟疑了下才问道，“不了，还是我亲口和他说吧。” 死了的话，就能亲自面对面地说句对不起了吧？她依然觉得这世上有鬼是件很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相信的事。然而若非有鬼，自己怎么会在隔了一段时间，以为一切都结束后落得这个下场呢？ “在这里。”叶子面无表情地告诉她，“在你背后。” 她惊诧地回头，然而除了那冰冷的墙壁，她什么也看不到。可是她还是主动站了起来，郑重地看着那个不确定的方向，轻轻道一声“对不起”，然后释放了一个解脱的笑容。 “妈妈，你后悔吗？”叶子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问出这个问题时像是毫无感情波动。 “别多想了，我错了就是错了，叶子你是对的。以后不要像我这样。”她想要拍拍女儿的头，却发现两人之间格挡着一层玻璃，像是一个平面，将两个空间隔开。她，和叶子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也必须是两个世界的人。 “让你爸帮你转学，换一个地方读书，”这样的话，也许可以躲开那群嘴碎的邻居和各种知情人士，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有跟你爸姓吧，林叶比闫叶好听。” 叶子的表情终于有了丝变化，陡然皱了下眉，接着是浅笑：“那等接你出来后，我就马上改回来。” “你这孩子……”有时候她真的希望叶子闹一闹，可叶子什么都知道，什么也不闹，她拿她毫无办法，只能无奈地笑笑，“我可是无期。” “总有办法的。”叶子冷静得不像个小孩子，“妈妈，放心，一切都会好的，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很奇怪呢，这句话从叶子这个小孩子口中说出来，她竟然一点想笑的感觉都没有，她甚至觉得这个孩子确实可以做到。 “妈妈，有句话很自私，我还是想说。我听说牢里很苦，但不管你想怎么样，请你一定要为了我活到最后！”也许是之前压抑了太久，叶子这句话一说完，便泣不成声。 她真真切切地听到了，深深地被震撼了。她不知道是自己眼中的绝望和悔恨过于明显，还是她前夫的授意，孩子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叶子，真的，不像个孩子呢。这还是她第一次向我主动提要求呢……第一次像孩子一样提要求，可却是这样让人汗颜的要求。不管你怎么样？真是自私的前提呢。 一定要为叶子活着吗？你这个孩子，我什么时候不是为你活了？她强忍着哭泣的冲动，挤出了一丝笑容，结束了这次通话。叶子的话给了她勇气，让她能忍受这无尽的悔恨，忍受这大概直到她死去才能解脱的痛苦牢狱生活。因为不管怎样，她只为叶子活着，叶子都还那么有信心，她怎能放弃呢？ “我撒谎了。”叶子回到了父亲的家中，走进了为自己腾出来的房间里，轻轻关上了门，“因为你没有去。” 叶子看到了房间靠窗子站立着的鬼魂。传说都是不靠谱的，那个鬼魂一点也不惧窗外涌进来的阳光，那平静的样子好像他依然还活着，只不过是在别人家里晒太阳。而一脸阴郁从有些灰暗的客厅走过来，此刻依旧待在阴暗的门后的叶子反而像是一个阴森可怖的鬼魂。 “滚！”叶子瞬间厌恶了起来，她无法忍受这样一个害自己母亲入狱的鬼继续待在这里——这唯一暂时属于她的空间里，哪怕自己并没有对付鬼魂的办法，还很可能被这个鬼魂弄死。 “孩子，”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鬼魂开口了，只是那声音像是沾满了污垢的乐器发出的十分模糊的声音，让人不仔细听就无法辨认，“对不起。” “真巧，我妈在那里也给你说了声对不起。”叶子也发觉自己的态度不佳，不悦地坐在了床边，“你是怎么联系到你儿子的？” 老人很想安慰叶子，但这个结果，这个立场……他似乎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他是从从病床上醒来的，醒来后，他便从空荡荡的床上走了下来。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死了，只是在医院碰到了自己的家人，他高兴地走过去，想要告诉他们自己好了，终于能下床了。可走着走着，他居然难得地跑了起来，然后，他发现自己死了——通过家人和院方的争执。 他想去劝架，可走近后，他发觉好像有一种潜意识的力量告诉他，他已经和那群人人鬼殊途了，应该保持距离，并且绝对绝对不可以碰活人。医生说，他是自然病死的。他也便释然了，可释然后的他并没有如同民间传说中的鬼魂一样转世投胎，他依旧待在原地。 不管去哪里，别人都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当然，他早已说不清楚话，听不听得到也无所谓了。他回到家里，只能看到那群伤心的人，他想安慰，想劝他们，可实际上他什么也做不到。后来，他离开了那个伤心地。 游荡到最后，他想到了叶子的妈妈。他一直很感激那个人，他觉得那是个很有责任心，很善良的好人，明明当初可以逃走的，明明后来的债务越来越重，可那个人从来没有逃跑，那个人一直在为自己做的一切负责。 他在叶子妈妈回家的路上找到了她：他的家人曾因为担心叶子的妈妈跑了而调查了地址等各方面的信息。 他全然没想到叶子这个小家伙居然能看到他。他想要和这孩子说些什么，想要关心下这家人，便留在了这个家里。 可那次和叶子交谈无力后，他就离开了，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从叶子妈妈的表现，他已经知道其中有蹊跷了。他在家里待了很久，不停地出现在家人面前，终于有那么一次，他的儿子居然看到了他，而他趁着这唯一的机会几乎是吼出了真相。 果然，自那之后，再也没有这样的奇迹。而他的儿子不负他所望，将叶子的妈妈告上了法庭，他为自己伸张了正义，可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他甚至不敢跟着叶子一起去看那个女人，哪怕叶子主动邀请了他。 他发现一直以来抑制他的正是自己。他早已死了，没了所谓的身体，只要他想，他那难以下床的身体甚至能跑起来，当然也能说出话来，之前的哑巴状态只是他忘记了怎么说话，正如同现在，他不停地向周围的人学习说话，虽然这话只有叶子听得到。 叶子听到的时候还会纠正一下他的读音，这让他更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揪心。 直到现在，叶子第一次在知道真相后对他表达了不满，他才终于将自己一直以来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可他的对不起和叶子的妈妈的对不起一样无力且无用。他只能不停地看着叶子，期望这个孩子能有个好结果，可能那样他便能安然地离去吧。 渐渐地，叶子似乎也释然了些，会任由这个孤独的老人每天早上担当闹钟的重任叫她起床，心情不错的时候还会主动对他说一声“早上好”。偶尔，她还会请教这位长辈各种有关生活，有关别人的事。比如同班同学，老师，父亲，继母，新家的弟弟的表情及其中的含义。 往常只管好自己的事的叶子，一点点地开始注意周围的人，就像是在研究一个课题一般认真。 老人不厌其烦地解释着，却又有些欣慰和担忧。 他早就看透了这个小孩的想法。叶子希望日后从政，将自己的妈妈从那无尽的刑期中救出来，所以她势必要学会掌握自己和周围人的关系。可这真的对吗？用这种方式。他疑问着，就像这几年来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否正确一般：因为自己说出了真相，所以原本好不容易撑过来的他的妻子伤心气愤过度死了。没有人从这场官司中得到任何好处。 他试图寻找自己妻子的鬼魂，可鬼魂本来就少，似乎只有冤死的人才能变成鬼魂，他的妻子可能不属于这之列吧。他失望的心情溢于言表，唯一能随时看到鬼魂的叶子自然看出了这些。 她想了想便决定帮这个鬼魂。这几年来，她其实只是在和无能的自己较劲而已，她本不该迁怒于这个即使死后都如此善良的老人身上。 “你的……妻子经常去哪里，或者最喜欢哪里？去那里找找吧。”对鬼魂了解反而比较多的叶子给了老人这么一个建议，“我和你一起去。” 她知道这个老人死前就已经有些老糊涂了，要是让他随便乱逛，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逛回来。 咦？回来？叶子的大脑无比清醒起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搞错了什么，居然将这个鬼魂视为了应该回来的类似家人的存在。 “如果找的到的话，你就跟她一起待在那里或者四处旅游吧，这还是你们生前绝对办不到的免费的自助旅行呢。”其实只是赶人而已，叶子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那我明天就相当于给你们告别了。” 老人自然不会看不出这些，他不再多言，和叶子一起拟定起出行计划来。 花了一天时间，他们终于在老人过去常去的公园的水池旁找到了那个失魂落魄的老奶奶的鬼魂。 叶子从来不知道有哪一个人会像这两个鬼魂一般明明是极浅的笑容，却能让人感到无尽的幸福和温暖。 她偷偷离开了这里，却不知道两只鬼魂正在她的身后议论着。 “那孩子是？”老奶奶慈祥地笑着。阳光通过了她的身体，在她身前的大理石上洒下了一地的光辉。 听完老人的介绍，老奶奶的笑容变成了怜悯。 “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是啊，她妈妈已经进去了，她还不死心，那么努力又有孝心的孩子现在可不多了。” “她不死心？那可是无期。”老奶奶的脸色变了变，本就不满皱褶的面容又人为的加上了几道。 “说不定这孩子能办到呢。”老人想了想，转移了话题，“对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孩子们吧，说不定真能看到孙媳妇呢！” “你还说呢，那小子不省心，又吹了。你带我去看看这个好孩子的家还比较舒心。” 老人想来拗不过自己的妻子，自然是顺从了。叶子也看到了两人，隐秘地打了个招呼，但老奶奶似乎还处在人类居然能看到鬼魂的震惊中，居然没有回应。后来，老人有些无奈地发现自家老婆反而往那边去的更勤了，似乎和自己一样将叶子这个可怜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爱护。 他索性也乐得清闲，恰好，他最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同样是老人的鬼魂，两人不时凑在一起想各种方法娱乐，消磨时间，同时琢磨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转世投胎。而那个明显比他死的早一些的鬼魂说只有二次死亡才能消失。 后期，他们的主要活动就是去各地寻找其他的鬼魂，不断查找两个鬼魂都不是太清楚所谓的“二次死亡”的方法。而老奶奶似乎一直不在此道，总是忘叶子那边跑，很少来找他们，他们也就随意离开了。 “这次回去后，你还是多陪陪你老婆吧，我总感觉她最近好像一直不太高兴。” 老人含糊地应了，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想总得有这个过程的。最近，叶子的爸爸似乎找到了一些关系，顺利的话或许可以帮叶子的妈妈减减刑。当鬼魂这几年，他已经看淡了很多，也不再纠结于叶子的手段，只要那孩子能够高兴，他也就罢了。 连自己这个当事人都无所谓，他家老婆子应该也是暂时不舒服一下吧？ 应该……吧？想到了自家妻子生前的固执，他突然有些不太确定了。 “这次，还是早点回去吧。”他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强烈的不安涌上他的心头。 第87章 他火急火燎地赶了回去,却发现自己想多了,自己的老婆压根不在叶子家里，反倒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最近这几天貌似就快要到两位相继去世的老人的忌日了。他便忍下了自己的疑问，一起站在厅堂之中看着这一家人的和乐融融。叶子的妈妈不止要服刑,还要给这家人赔一大笔钱。他的儿女算是这场官司的唯一获益者了,虽然钱不能说是很多，但也还是改善了他们的生活。 他看着自己这家人和谐的样子，竟然有些不舒服。 “走吧。”他拍了拍同为鬼魂的妻子的肩膀，心想大不了忌日的时候再去坟场看看自己的儿女就好了。每次面对这家人，他总会想起可怜的叶子和那个误入歧途的母亲，心情自然是好不起来。更何况人鬼殊途,他们早已看不到这两个老人的鬼魂,又何必在这里远远地看着,徒增伤悲呢？ “再过一段时间是叶子生日了吧，真巧。”他的妻子突然有些感慨地提出了这一点。 是啊，真巧,生和死相隔如此之近。这个生日一过,叶子可就满十四岁了，在古代可算是个大姑娘了。 三只鬼凑在一起，想要给叶子准备一个什么生日礼物却委屈地发现，除非他们这几个鬼拉下脸给叶子表演个什么节目，否则就没有什么好送的。要是换成别的看不到鬼魂的人，那他们即使是在街上裸奔也没用。三鬼都没有这么老不羞，便打定主意趁这段时间四处去试试触碰活人的物品的方法。 就和老人那次让儿子给看到时一样，有的时候，阴阳，生死会相接，在那一段时间内人能看到鬼，鬼也能碰到实物。而有些鬼，如前辈老鬼所说，只要对什么地方或者什么东西有执念，就会一直待在那里，时间久了，那个鬼就变得和人一样能随时碰到实物。 比如附近有个传说的鬼屋，里面也住着一个老鬼魂。他生前对那个祖宅执念太深，死后便一直待在了那里，经常性地有人听到里面传出声响，那是鬼魂在打扫自己的房间。 打定主意后，三鬼便分别试着去找自己执念最深的地方，试图找到那种碰到东西的办法。他们本已老了，早就没有了什么好奇心和探索欲，可惜这无限的死后生活逼着他们去寻找“二次死亡”的方法，兴许这次能碰到东西，便能离那个目标近一点也说不定。 三鬼中唯一的女性很有想法，她一直待在一家商店里，死死地盯着一个看起来很可爱，很配叶子的洋娃娃，好像通过这样她便能在洋娃娃身上留下执念，让她能够拿走这个娃娃。 这算是偷吧……老人看着妻子这样认真慈祥的样子，突然不想多说什么了，也不多打扰，去另外的地方闲逛，寻找自己的执念了。 女鬼一直在这家店里待着，一连待了好几天都不累，只有在老人忌日的时候她才离开了一天，第二天继续回到这个地方盯着洋娃娃。老人看着这样执着的女鬼着实很感动，便每天除了偶尔来看看，接着就继续和自己的好友一起寻找“二次死亡”的方法。 这一次，叶子又一次帮了他。她告诉了他小时候的那个小男孩的鬼魂的事。 “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也许他是‘二次死亡’了，我也不清楚，你们可以去看看那个像植物人一样的小孩。”叶子并不是太确定，只是她将一切自己知道的有关鬼魂的东西告诉了对方，才想到了这一疑点，正好让鬼魂帮忙调查下，她好更安心一点。 那边两鬼一起步向了远方，心知叶子生日前是赶不回来了，也就口头上说了说只有叶子听得到的祝福。 这边店里的女鬼却不见了，因为那个洋娃娃已经被一个成熟靓丽的女士给买走了。对于活人来说，如此简单的事，鬼魂干起来反倒是各种艰难。可能是太过郁闷，女鬼在这之后消失了好几天。 而这位女士，好巧不巧，正是叶子现在的妈妈——被叶子称为阿姨的人。她买的洋娃娃恰巧就是送给叶子当生日礼物的。在叶子生日的那天，她拜托自己的丈夫将娃娃带了回去，自己却直到晚上叶子和她的女儿已经睡觉了才回家。 “你何必呢。”丈夫无奈地给她开了门，贴心地替她送上了好不容易变热的暖手宝。 女人接了过去，却有些冷漠地接过，却生硬地避开丈夫想要触碰她的手。 好吧，又是因为叶子而生气了吧？叶子的爸爸一点也不奇怪。 这两人一直以来都不对盘，最初叶子妈妈刚进牢里的时候，自己的妻子还会可怜叶子，对叶子好一点。 但后来，家里原来三个人的开销变成了四个人的，执掌财政大权的妻子必然有些不舒服。再加上叶子尽管已经够低调，够不碍她眼了，她还是每天都能看到叶子，自然是越来越不爽，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太和谐。 往年从来不为叶子生日做任何特别的饭菜，也不送任何礼物的她，今年倒是有点反常地给叶子送了一个一看就不便宜的洋娃娃，直将叶子妹妹的眼光全部吸了过去。 也许，一切都会变好的，自己的妻子是打算接受叶子了吧？虽然她这一整天都没和叶子接触过。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将手搭到了妻子的肩上，可对方却像是有些嫌恶地躲开了。他的手停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进来说。”妻子指了指卧室，那脸色让他感觉有些不妙。 果然，妻子又说起了这段时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重大问题——叶子的妈妈。 他实在是理解妻子的担忧，毕竟他也觉得自己似乎对前妻过于好了些。可一看到家中的叶子，他心中的无限怜悯就涌了上来。他和叶子的妈妈曾经的想法一样，认为那个老人也该死了，却一直拖着叶子一家。他甚至觉得无期这个刑期过于沉重了。 所以他一直在为减少叶子妈妈的刑期而努力，最近有了些突破，找到了些关系，可毕竟是要花钱的，这便触及了一直在容忍的他的妻子的底线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妻子。他想过算了，想过放弃，可每次看到叶子那双不如同龄人快乐而有活力的眼睛，他就觉得这个孩子在拷问他对叶子和曾经的妻子的亲情，就觉得这孩子虽然什么都没说，可眼神却像是在请求。 他无论如何都放弃不了。可自己的妻子对此不为所动，只是不停地说着这样做的弊端。还说如果他真的如此愧疚，她完全可以担任叶子妈妈的角色，她会像今天一样把叶子照顾得很好很好，只要他不这么干。 如果就这样了，他还非要那么干，那她也只能认为丈夫心里其实还有那个前妻。 两人一直注意着音量，轻轻交谈着。可越谈，他们越激动，声音也越大。 最后丈夫压抑着吼了出来：“别说了，我明天就去找人，你别管这档子事了。” 最后两人分床而睡，丈夫本着愧疚和风度独自睡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完全没注意，也不想注意到自己妻子那像是要杀人一样的眼神。 第二天，妻子又是一早就出门，直到下午的时候才回家。这天是星期天，周围的邻居无论小孩还是大人，都像是约好了一样出去或是找小伙伴儿玩，或是逛街。只有她这个母亲将自家女儿晾在了家里，不管不顾地走进厨房，似乎打算做那迟来的中饭。 “妈妈，我们吃了饭了。” 她的亲女儿看着母亲阴沉的样子，有些害怕，又有些担忧，时不时地往那边望望，这时刚出去买东西的叶子也回来了，注意到了自家妹妹的样子，有些奇怪地望向厨房那边。 而这时，妻子正亲切地将自己的亲女儿叫了过去，叶子堪堪看清楚那个人的时候，妹妹已经到了厨房门口，由她的母亲亲自接进了厨房里。 “等等！”叶子惊叫了出来，疯狂地往前跑去，却在还未跑到的时候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关上了厨房门。 咔—— 这是厨房门上锁的声音，叶子愤怒地跑到门那边，用手用力地扭动把手，另一只手疯狂地捶着门。 “林月，快开门，开门！里面有危险！”叶子很希望这一切是假的，可这门，这锁，还有那个身上散发着危险信号的自己的继母全都是真的。 如果她没看错，自己的继母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而是一个被鬼魂附了身的人！就和当初的小男孩一样！ 他回来了吗？不，不是的，两个信息不同，不是那个鬼魂。 叶子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关于厨房内会发生什么事的想象打破了她的冷静，她又一次感受到了鬼魂的恐怖。 她四处寻找着工具，最后只能找到一把小凳子，打算通过小凳子砸开门。 而这时，身在厨房内的妹妹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危险，只是听到叶子的惊呼后问了问自己的妈妈：“妈妈！姐姐在叫我，我们把门打开吧？” “别管那个小疯子。”这是叶子爸爸所不知道的，她总是在私下给孩子灌输叶子很怪，是个小疯子，别和她混到一起的思想，虽然这并没能成功离间两姐妹的感情。即使在跟在叶子身边的两鬼魂向她报告后，叶子也没有对妹妹有什么疏远。 “哦……”妹妹并不认同，但也只能迎合自己的妈妈，有些好奇地盯着妈妈看，希望自己的妈妈能告诉自己进来厨房是要干什么。 可妹妹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妈妈牵着自己的手，走到了一向不准自己接近的专门负责切菜的地方，并且单手拿出了砧板。 切菜不是要用两只手吗？妈妈怎么还不放手？ 妹妹疑惑着，却感觉妈妈握着她的手动了动，但并不是松开，反而是握紧。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她奋力挣扎着，却只能徒劳地看着妈妈讲自己的手牵到了砧板上，然后露出一副狰狞的表情，痛快地举起了刀，狠厉地落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在门外砸门的叶子陡然听到了这痛苦的惨叫声，她加重了自己的力道，甚至不惜用身体去撞击。 她听着厨房内熟悉的妹妹的哭声，那哭声惨烈得好像连心肺都要哭出来了，她简直难以想象自己的妹妹在厨房里受到了什么样的非人的折磨。 终于，门开了，却不是由有些瘦弱的叶子砸开，而是由那个被鬼魂附身，现在围裙上沾上了好几滩新鲜的血迹的阿姨打开的。 这时叶子才发现自己并非她想象的那样有勇气，在见到那个女人的瞬间，她就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 女人笑了笑，居然不管已经躲到她右前方的叶子，径直向前走去。 叶子想反抗那个女人，却发现对方手中拿着一把血淋淋的菜刀，而她手里只有一把她拿着都非常不顺手的小凳子。 这时，她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也就什么都来不及想，急冲冲地跑进了厨房，终于看到了已经昏死过去的妹妹。 妹妹全身都让沾染了自身的鲜血，她的一个手掌消失了，血不断地从那整齐的断口那里涌出来，止也止不住。 她试图扶起妹妹去客厅里找找能止血的东西，可那起身的瞬间，她看到了桌台上的东西。 那是一块血淋淋的砧板，叶子一进门时就看到了，这时更是清楚地看到了砧板上那被鲜血晕染得更加明显的刀痕，而且不止一道…… 与此同时，她还看到了砧板一旁摆放着一个洁白的盘子，盘子中央是一滩红色的东西。 没有那一刻，她如此痛恨自己的信息收集能力。她一眼就看出了那是妹妹被砍下来的手掌，而且还经过了二次加工：那个女人像是剁肉一般狠狠地将其看成了很多瓣。亏得叶子强大的大脑，她第一眼就看出那个小小的手掌已经被分成了八块，而被砍了十七刀，更可恨的是，她的大脑的分析结果告诉她，那从胳膊和手掌那里斩断的一刀反而是最后一刀…… 她可怜的妹妹，生生地承受了十七刀，每一刀都力大无比，直接砍到了她的骨头，有一些刀口比较浅，便又加上了几刀。 叶子无法再想象下去了，她痛苦地蹲着身子，拼命将手撑在已经被血染得滑腻的地面，捂住腹部，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地吐了出来，直吐到虚脱。 而这时，她听到了那个女人打电话的声音，似乎是要叫她的父亲回来。 难道她想要连爸爸也！叶子愤怒地撑起虚脱的身子，却发现自己连大声吼出来警告父亲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能绝望地听着那女人让父亲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让她杀么？ “我妹妹和你到底有什么仇？！”等到女人再次回到这惨烈的厨房时，她才积攒了点力气，奋力地问出了这句话。 “呵呵。”女人阴森地笑了，“你们全都和我没仇，但我要你们全家一起去死。” 叶子敏感地察觉到其中的杀意，可在极端的恐惧和恶心下却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拼命地站起来，却又被地面上滑腻的血带的滑了一跤，等她挣扎着爬着坐起来时，她已成了个血人，周身都是妹妹的血液。她无比狼狈而又绝望地看着那个被鬼附身的女人，心想自己恐怕命绝于此了。 可女人好像很享受她这种恐惧的样子，不仅没杀她，反而退出了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想必是去换衣服了，要杀一个男人毕竟不简单，那个鬼可能是想扮成爸爸的妻子，趁机杀了爸爸，这样自然是不能穿着那身血衣。 叶子意识到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应该趁对方换衣服的时候逃走，可她全身发抖，腿更是像痉挛了一样根本没有办法使用。她的精神已经战胜了恐惧，回归冷静，可她的身体还处在生理性的恐惧中。 要么死！要么动！ 叶子抓起了散在地上的一把刚叉子，隔着布料，狠狠地往自己的一只腿戳去。这一下并没有洞穿布料，只是让叶子感到了极端的痛苦。经受这痛苦之后，她的腿如她所料，不再颤抖了，走起路来却也有些难度。 所以，最终，她也没能走到大门口，就让那个女人给拖回了厨房。 可惜，女人刚刚给叶子封上嘴的时候，敲门声就响起了。 女人慌乱整理了下之前和叶子争执弄乱的衣服，可她没注意到叶子极为隐秘地在她本人看不到的某些部位的衣服上擦上了一点血。 这是叶子最后所能做的事，如果她的父亲不能发现这一点，恐怕全家人真的得死了。 她绝望地隔着门听着外面的动静，闭上眼睛，不敢看厨房里的血腥的一切。可这时，离她很近的地方居然响起了一些摩擦和轻微的碰撞声。 她惊愕地睁开眼，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川中，从心凉到了脚，甚至隐隐有些尿意。 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一直像尸体一样躺着的妹妹居然爬了起来。那种缓慢而僵硬的动作就像是一台老旧的机器，也像是一个破碎的牵线木偶。她那致命的脖子处的伤口因为身体的晃动又裂开了些，可这具身体却毫无感觉，至少叶子从那张灿白的脸上捕捉不到任何表情。 她的眼睛，她的大脑告诉她：眼前的妹妹已经是死人了，妹妹身上只有鬼魂的信息，而无活人的信息，可那鬼魂的信息居然和她活人的信息产生了重合，也就说那些信息在妹妹原本的活人信息中全都有。 这是前所未有的现象，叶子高速运转的大脑告诉了她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她的妹妹确实死了，但又靠着自己的鬼魂活了。 叶子看着妹妹一步，两步，三步……最后缓慢地走到自己面前伸出了仅剩的一只手，将叶子脸上的胶带慢慢地撕了下来，似乎怕一下子撕下来会弄疼了自己的姐姐。那冰冷的如同尸体的触感让叶子害怕，死后仍然体贴的妹妹让她感动，在这复杂交错的感情下，叶子闭上眼睛，留下了滚烫的泪水。 最后，妹妹帮她解除了束缚，呆坐在原地，似乎看着她，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因为那眼神，是死的。 叶子咽了咽口水，鼓起极大的勇气牵着妹妹的手，另一只手拿起女人扔在厨房里的菜刀，将妹妹带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正在你追我打的两人都停了下来，尤其是那个女人，一脸震惊地看着叶子牵着的林月。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身为凶手的女人清楚地记得自己已经把那个孩子弄死了，不然这孩子现在惨白的脸色是为那般？ 更为惊悚的是，这个孩子居然是站在那儿任由叶子牵着她的手的。 在女人看向林月的瞬间，林月居然僵硬地伸出了自己那只被砍断手的胳膊，慢慢地抬起，最后左右摇摆一下，像是在和女人打招呼，连那一直不动的嘴角也扯出一丝僵硬的笑。 在叶子看来，那个女人还是那凶狠残忍的表情，可眼泪却极为违和地从她眼中淌下。 不知情的爸爸还以为林月还活着，看着那惨烈的断口和被砍伤的脖子目龇俱裂。他一下子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冲向女人那边，试图将女人手中的小刀抢过来。 而这时，林月像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能源一样，笨重地倒下了，这陡然的重响让叶子的爸爸迟疑了下，但好在他险险地躲开了女人的小刀。 叶子也离开了原地，打算用自己手中的菜刀帮父亲一把。 然而男人的体力和力气毕竟是女人无法比的。哪怕那是一个被疯狂的鬼魂附身了的女人，也没办法在男人防备的时候杀死他。起初男人还顾忌对方妻子的身份和多年来的感情，可随着时间的推进，随着小女儿的惨状的冲击，他终于狠下了心，握住女人手中的小刀，将其反手插-入了女人腹中。 他到最后还是不忍下杀手，哪怕是他认为这个女人已经疯了，疯到那样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叶子慢慢地走到父亲身边，看着还在喘气的女人，有些畏惧地抬头，那眼神像是在说“要杀她吗？”她知道女人并没有疯，只是被鬼附身了，可要怎么将鬼驱除，她毫无办法。但即使这样，她不敢也不想杀了这个人。 这时，之前的声响太大了，周围仅剩的邻居纷纷赶了过来，有人尝试性地推开了门。 叶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爸……” 可是这时她竟然感到自己的手部突然受力，那粗糙的质感赫然是父亲的手。 她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势不可挡地陡然向前推进，而手中的东西赫然是那把还没来得及放开的菜刀！ 她的父亲，竟然带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狠狠地划了一刀！ 还没反应过来，叶子的手又被带着直接将刀捅入了柔软的腹部！ 叶子怔怔地愣在原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终于松手倒地，躺在了之前明明还未死去，现在却毫无动静的女人身边。 “啊啊啊！” “杀人啦！” 门早已打开，在那些迟迟赶来的邻居眼里，赫然是叶子杀掉了自己的父亲。 但死没死还两说，一片混乱之中，有人制住了叶子，有人抬起了叶子的父亲。 叶子绝望地看着那位父亲很是艰难地撑开了眼皮，一条条地说着叶子的罪行，说叶子先是杀掉了自己的妹妹，后来又杀掉了自己的继母，现在更是要杀他这位父亲。 她不想辩解什么，也无法辩解什么。她早已看到自己的父亲也出现了那种鬼魂的信息，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也被附身了。 叶子失魂落魄地看向了女人的方向，发现她的眼睛就和当初的小男孩一样，像是三魂没了七魄，毫无精神，瞳孔完全没有聚焦，但她的脸却是保持着笑容。 叶子见证了自己一生最落魄，最可恨的日子。 那些之前一直装没听见，闭门不出的邻居们，居然异口同声地说看到叶子杀了她的父母，就算是叶子的妹妹，也有那把菜刀上叶子的指纹为证：那上面居然没有女人的指纹。 是后来擦掉了，所以故意放在那里让我拿吗？叶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意识到自己完全中了计。 她不怪那些邻居，因为他们都是被同一只鬼魂附身，一个接一个地做出对叶子不利证言。她的父亲在被鬼魂利用完后就死了，死前还将这个“变态女儿”的事迹大肆宣扬。 尤其是妹妹的死。小孩子本来就比较容易博取人们的同情，更何况她的妹妹是以那样变态惨烈的方式死去的。更加证实了叶子的变态神经病和残忍。 事情越炒越大，有人为孩子叹息，有人痛恨地骂叶子，甚至还遗憾叶子是个孩子没办法判刑。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叶子刚刚满了十四岁，可以判刑了，这犯案时机实在是抓的准，一堆人在那里欢呼，又有人遗憾叶子没成年，不能判死刑。一切的恶意都附加到叶子身上，她有些承受不住。 呵呵，那个鬼魂做的真绝…… 看着已经被鬼魂附身的自己的律师，叶子眼里尽是凉意。 我不会让你如意的！叶子被铐住的双手一起用力抓起身边的茶杯，猛地拍向律师，一幅要杀了对方的样子。 其他人立刻过来阻拦，可叶子毫不在意，在那里癫狂地笑着，乱说着一些胡话。 如果没记错的话，精神病人是不容易被判刑的，顶多到精神病院去。 叶子无比庆幸自己之前有研究过那些法律，接下来她只需要扮好一个精神病人就好。 第88章 叶子的新闻传到了全国各地，人人都在声讨她,好像被杀的是自己的家人。人人都欲除叶子而后快。 然而这之中却有一位医生,在网上看着相关报导,看着网上恶意的评论，久久不能平静。这时候已经有人人肉出来这个孩子的妈妈前几年就因为故意杀人罪判无期，现在改名为林叶的她又杀了自己全家,还住进了精神病院。 他想起了闫叶和闫叶的母亲。闫叶这对可怜母女一个进了牢房，一个进了精神病院，是否前者的遭遇导致了后者心灵的不健全而杀人呢？这样想着，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是我的错吗？他有些想逃避，想继续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当初做的是对的,但他的手放在的鼠标上却迟迟无法移动：他无法让自己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 而那屏幕上突然全部变成了乱码，就像是噪音一样无序且持续变化着。最后，屏幕变成了纯白色,而那白色上像是渐渐渗透的墨水般的文字让他心惊：“你愿意为你的隐瞒赎罪吗？” 接着屏幕再次变化，正中间出现了一个方框，似乎是提示他输入自己的回答。然而还不等他回答，屏幕花屏了，又变成那种白底黑字的样子。 这天晚上，医生盯了自己的电脑好久，看着那上面出现的一行行字，看着那像是恐怖故事般的文字内容，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切，看到最后，他已经无法入睡了，他的良心同样如此。 最后，那诡异的，像是见鬼般的屏幕只剩下一句迟迟不会消失的话：“去看看那个在精神病院的叶子吧。” 叶子，是那个叫林叶的孩子的小名，医生回忆起了叶子母亲告诉他的这一点。自从叶子出事后，因为良心的谴责，他一直在默默地帮助叶子，自然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另一边，精神病院里的叶子装的很像。 应该说她并没有装病，她只是将事实用夸张的方式说了出来。她疯狂地抓着周围的人，说他们都是鬼魂，自己当初杀的也是鬼魂，而不是家人，后来作伪证的邻居也是鬼，所有鬼都想害她。只有两只老年鬼一直在帮她，一直陪在她身边。心情不错的时候，叶子还会给自己的主治医师指一指那两个鬼魂所在的地方，结果自然是除了她没人能看到那两个一脸悲悯的鬼魂。 老奶奶的鬼魂自那次事件起一直没出现，前辈鬼魂和叶子都想到了一切可能就是老奶奶的鬼魂搞的鬼。只是没有人点破，大家都在顾虑身为丈夫的老人的心情。反正自己已经就这样了，那就别给别人徒增伤悲吧？叶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鬼魂，听他们故作高兴地讲着精神病院外的事情。 她看了看老人的鬼魂，又瞅了瞅门外负责打扫的一位女性护工，发现老人的鬼魂毫无反应后，便将目光移了回来：看样子被鬼魂附身的人即使是鬼魂也无法察觉，即使那个鬼魂就是当初老奶奶的鬼魂。 “大爷爷，小爷爷，我这次想画一下你们，可以吗？”说着，身着一尘不染的病服的叶子从桌子上拿来了自己自住院起就申请来的画板，还有一只由医护人员削好的专供她素描的铅笔。 大爷爷——前辈鬼魂，小爷爷——老人的鬼魂两鬼配合地站在了叶子的床尾，一动不动。叶子则拿起那对她来说有些重的画具，爬到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腿和腹部盖得严严实实，一脸肃然地开始了自己每日必练的素描。 门外的女护工看了叶子一眼，也许是在看那两个鬼魂，不过那都已经无所谓了，叶子不想探究老奶奶的鬼魂附身到这个女护工身上的用意，也不想点明对方的身份，质问对方什么问题。 我已经完了。叶子在住进这里的第一个月就这样想了，也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叶子画的素描在这附近还比较有名。有时候一些病的比较轻，和其他人比起来比较正常的精神病人，或者是一些颇具好奇心的工作人员也会跑过来多问一句叶子是怎样画出那样一幅幅像照片一般真实的素描画的。至于她的主治医生，可能是抱着尊重病人来帮助病人恢复的心思，每次在叶子画完画后都会将画要过来，有时候是用物品交换，有时候是主动给叶子提供服务。 比如这次，叶子花了几天的时间才画好了一幅素描。素描上是两个老人，和以前一样，上面的人像像是从黑白照片里抠出来的一样准确和写实。主治医生依旧高兴地过来，请求和叶子交换那幅画。 “如果你给我一幅象棋，我就和你交换。” “为什么？”主治医生突然有些感兴趣了，除了那些绘画工具，叶子从来不会主动找他要什么，也就是他自己不好意思白拿才每次主动提供一些东西和叶子交换。叶子这个人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一样，这是第一次，她有明确的要求。 “大爷爷和小爷爷要下象棋。”叶子将那张大大的图递到主治医生面前，指了指上面的两个人，“为了让我画他们两个，他们已经在我床尾站了好几天了。” 主治医师敏感地注意到自己现在是在床尾，下意识地想移开，但最终还是笑着站在原地接过了那副画。 这孩子……一点起色都没有，不过这次也许是个机会，可以让这个病人意识到那所谓的“大爷爷”、“小爷爷”只是她自己的幻想。主治医师想了想，便打算为叶子买来象棋，这是第二次，他为这个病人花自己的钱了，不过反正有别人帮着支付，他也就无所谓了。 那个别人，正是他熟识的一位后辈。和自己不一样，那人现在可是分配在一家市区的医院当医生。那件震惊全国的杀人案发生后，这位后辈便拜托他接收林叶这名病人，并且对那个人多加照顾。虽然有些奇怪，他也义不容辞。 正好，今天那位后辈也要来了。可以狠狠地宰那小子一顿，想着，他便将买象棋的重任交给了那位即将到来人。 最后，叶子被请到了活动室，看到自己的主治医生领着另一位看起来顶多三十岁的男人进来了，这个男人手上还提着她需要的象棋。 叶子没有多问，理所当然地接受了男人的象棋，并在两人的注视下和空气对话。 “大爷爷，小爷爷，你们两个谁先走？”叶子对身边的两个人视若无睹，看了下棋盘两边的鬼魂，轻声询问，“要走哪一步棋直接告诉我吧。” 这是叶子替两位百无聊赖的鬼魂想出的玩法，由她充当他们的手来下棋。 男人是第一次来，不是太清楚叶子的病情，便将医生带到一旁询问。 “她的症状主要是幻想周围有很多鬼魂，有时候还煞有介事地给你我指出来。后来，我就告诉她，我看不到鬼魂，如果真有鬼魂，不如让她画出来看看。结果她真的好像和人商量好了一样盯着一个地方画了起来，一画就是很久，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她看的地方明明只有空气，她还能画出一个非常逼真，细节无比真实的人。对了，她的画我有一部分还放在我办公室，你最好跟我一起来看看吧。” 鬼魂？这世上真的有那种东西吗？男人看了看专心致致下棋的叶子，周身都感到一阵寒意。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鬼的，就像那天晚上那个诡异的电脑屏幕上的故事一样。 他本来以为那是黑客入侵，还很幽默地赞叹对方编故事的能力，可后来请自己认识的电脑高手帮忙后，才得知那并非什么黑客入侵。仔细检查他的电脑，什么问题都没有。可最后那行字一直显示在电脑上，连关电脑都不管用，最后为了能够正常使用电脑，他无奈地像个傻子般对电脑说了一句“好，我会去的。” 电脑瞬间就正常了，只是那已经耗去的大量电量告诉他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抽出几天去瞧瞧那位“叶子”。 思虑间，两人已经离开活动室来到了叶子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和以前一样整齐到强迫症呢……他有些好奇这位强迫症同学会怎样放置叶子的画。很意外，这个小气的家伙居然会特意弄来一个大大的相册，将那些裁剪过的，并不是太大的叶子的图纸装入其中，并按画上面写的时间日期排列着。 他一页一页地翻着，越看越皱眉：“这些人怎么都穿着你们精神病院的病服？” 主治医师嫌弃地看他一眼：“说的好像这是我们院专利一样，林叶不是说要画鬼魂吗？这里的鬼魂自然都穿着病服，这孩子逻辑倒还好。” 他敏感地捕捉到了对方讽刺他逻辑还不如一个疯子好的意思，忍着反击的*，转而点评着这些画：“这些都是她对着空气凭空想象画的？” 即使是美术生，也不可能对着空气，凭空想象出这么具体的一个人，还复刻般地画出了这么一幅如同照片般精准细节饱满的图画吧？难道这是她的妄想？可一下子妄想出了这么多人…… “我觉得不是凭空想象。”主治医生很没耐心地将画册一下子翻到了后面，给他看了最后几副画。 “这——这？”他惊愕地看到最后几幅图旁都安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和图上面的人除了着装外均相同。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比如这个人曾经是我的病人，不过后来在院里死了，我就有点印象。那天看林叶画出了他的画像，我第一时间就看出来了。可问林叶，她怎么也不像是认识这个病人，反而一直说这是个鬼魂，并且每次见到我都会笑。我真的很奇怪她怎么知道那个病人喜欢对着我傻笑的。 ”还有这个，是我们院里很有威望的一个医生，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她居然给画出来了。后面这些我都不认识，可查查院里的资料，我都能查到对应的死人。前面那些画我还没时间去查，说不定查了会有什么惊人的结果。” “你是说，可能真有鬼魂？”他心跳加速，恐慌的感情涌上心头，唯恐同学说出肯定的答案。 “不知道，我的世界观也被颠覆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在林叶身上花这么多心思？不过我目前还是坚持是她疯了的看法。还有，最近她越来越诡异了，画画都闭着眼睛画的，我觉得她比鬼还诡异。” 不，还是有比她诡异的东西的。他想起了那夜的电脑屏幕，开始认真考虑答应那个屏幕上显示的要求:为自己过去隐瞒导致叶子的母亲入狱的老人真正死因的事而赎罪。 在此之前，他打算真心地给那个可能没疯的女孩道个歉。 第89章 他回到了叶子那里。 那局棋似乎陷入了僵持状态，不明过程的他只看到叶子迟迟没有下棋子。但看那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并不觉得这个人是在思考。可过了一会儿,叶子又继续下起了棋。他不是太会玩象棋,但看着也觉得这不像是一个孩子能走出的棋路。 两方都是由叶子来下。按一般的一人模拟两人下棋的方法的话，不管怎样都会有一方显得思考不足。而如果为了让双方都保持相差不多的水平，两者反而都会显得不足，或者是显出一方神机妙算，早已料到了另一方的路数。可叶子的棋不是这样，她的每一步棋都像是深思熟虑,预测以后几步的走法再来下子，双方都很精明,甚至让他这个大人都看不太懂。 “有事吗？”叶子好像终于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在,主动出口询问。 “你下完棋再说吧。” “不是我在下。”叶子低头又按下了一个棋子。而他开口询问时,叶子才下完一步棋，也即是说叶子完全不需要看局思考就下了这一步精妙的棋。 也许,真的不是她在下。他退后了一步，离棋局远了些。等到叶子终于下完棋后,他帮这个孩子收拾了一下象棋，似乎博得了对方的好感，叶子的语气好了不少。 “我和你一样姓林，是个医生。”他想了想，还是先自我介绍。 “林医生好。”叶子的回答很是敷衍，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注意抬起头看着和自己相对而坐的他，但那眼神好像在说“快点完事吧，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嗯……我在医院的时候经常看到你妈妈……”他迟疑着，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将那些准备好的说辞说出口了。 “是你帮了我？”叶子似乎意识到自己在精神病院中还不算差的待遇是别人特别交代才有的，“谢谢了。” “你是我妈的朋友？”叶子刚刚还死灰般无神的双眼一下子精神起来，似乎“妈妈的朋友”这个可能性让她很高兴。 “不是，我就是跟她聊了几次，那时候，她撞了一个人，不过主动承担了那个人的医药费，是个好人。” “是啊！”叶子发出了短促清冷的声音。他隐约从中听出了一丝冷笑的意味，这让他觉得对话实在是进行的艰难。 在心里深吸一口气，他保持自己平静的表情，将那件在他心里埋了好几年的事情讲了出来。 有些细节随着时间的淋洗变得模糊，但有一点他从来没忘记过：叶子的妈妈可能并没有杀死当年那个病人。 他对叶子妈妈有些印象纯粹是因为这个女人为了一个与自己毫无亲友关系的老人频繁来医院，问病情之类的比那个老人的家属还勤。好奇之下，他还和这个女人聊了几次天。可后期聊天的时候，这个女人眼里的焦急和关心不见了，她的问题倾向于隐晦地询问老人什么时候死。可惜他无法给她答案：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刚来医院的小角色。 事发当天，老人死了，医院只做了一个简单的记录，并没有记录具体时间。后来，家属方提出查看监控录像，发现了视频中的犯人，那个女人就此定罪。可是这么多人居然没一个想到去查看老人死亡的具体时间。老人的病房不止有摄像头，还有病情监控设施。 他偶然发现二十四小时心电图监控显示的这个老人死亡时间和女人杀他的时间有差距。 将其联系起来描述的话，便是在这个女人进来的时候，老人的心电图就出现了一些异常，对照着录像上面的时间，大概在女人走到老人床前拿起枕头的时候，老人就死了，可惜，那时候一心想注意到这点，只是将枕头按在了老人的头上，其实她杀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后来没第一时间查出来老人被人这样杀过，可能也与此有关，毕竟老人确实是因为自己的病情而死的。 可当时身为小角色的他并没有权利管这么多，他连受害者家属的联系方式都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弄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首先想到的是联系病人家属，而不是那个“杀人犯”。 病人的儿子全权负责和他商谈，那个已经有些年纪的男人似乎对女人其实是被冤枉的事实毫不关心，听他说起这相关的一切时一幅烦躁和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心电图啊什么的，我只知道，是那个女的杀了我爸，我要让她偿命！” 无论如何，病人的儿子都无法接受他的建议将这一切公之于众。这个男人甚至几欲跪下来求他不要向法庭提供这个证据。 “你怎么知道我爸就不是被那个女的害死的？你说他那时候没救了就是没救了？万一那时候抢救下说不定还能活呢？万一仪器不准确，我爸还没死呢？可是那个女的她直接就把我爸杀了，我爸就这么没救了！就算真是你说的这样，那个女的想杀我爸，这是真的吧？那个女的动手了，这也是真的吧？难道不该把她，那什么，绳之以法？”男人激动地质问着他。 他想要反驳，想要让男人按法律办事，可女人之前那冷漠地，隐晦地问老人什么时候死的表情突然闪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第一次开始想象，要是这个事实真的公之于众，那那个女人会不会有可能免罪，或者是受很轻的刑罚？他知道要是对方请的律师够好，也是可能的。 而这时，男人好像看出了他的犹豫，再次请求他将这些不该提的事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要提。 那个女人没有杀人，但她的行为已与杀人无异，难道这样一个人不该受到制裁吗？难道要让这家人就这么失去一个亲人，要让那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况且那么短的时间间隔，连他都不太确定老人到底是不是因病而死，他怎么能如此武断地为那个女人辩护？ 也不知道是被男人说的精神恍惚，还是他自己对那些谋害他人性命的人天生没好感，他答应了男人的请求。 他一直记得男人那时感激的样子，后来那个男人还硬是给他送了不少东西，要不是他强烈抗拒，说不定这人还会给他送送传说中的红包。然而，那个男人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倒还知道软硬皆施。那个男人一方面对他积极示好，表示感谢，让他不好意思违背诺言，一方面又请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无业游民，时不时在他身边晃悠下，似乎在警告他。 他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身为一个刚刚参加工作，家里又没什么背景的小医生，着实也不想惹上这么大的麻烦，便一直保持着沉默。判决下来后，那个男人的示好断了，那些时不时在他身边晃悠的人也消失了，直白现实得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后来，他便告诉自己这是应该的，那个女人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况且对方只是无期徒刑，比起死刑要好的多，再加上现在有不少死刑犯都因为在监狱里表现良好而减刑，最终还能放出来呢…… 他就这样怀着一个疙瘩，顺风顺水地开始了自己的医生生涯，直到那个女人的女儿也杀了人。这些陈年往事让他寝食难安，还招来了一个黑了他家电脑的鬼魂。 他说完了这一切，感觉自己像是出了一口气，一身轻松。可看着低着头玩着手指，看不清表情的叶子，他的心咯噔了一下，好像现在才意识到很可能是他导致了现在的这一切：如果公布了真相，很可能叶子的妈妈还陪在叶子身边。叶子虽然跟着一个“杀人犯”，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心理变态，发疯杀了全家。 “对不起。”他发现自己有些害怕眼前这个沉默的孩子。 叶子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继续玩着自己的手指，她用手拨了拨自己攒了一段时间的食指指甲，一不小心，指甲撕的有点深，撕到了肉的部分，可她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撕着。等到指甲剥下来，指头冒出了点点殷虹的鲜血，她也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染红的指头，毫无反应。还是他主动用随身的纸巾止住了血液。 “我刚刚在心里和我的指甲说对不起，唔……我觉得说不说出来都无所谓，”叶子终于抬头，眼含笑意，“因为不管我说多少对不起，我如果放任它流血的话，也是什么都办不到。所谓‘对不起’就是这么没用的东西。” 他哑口无言。 “可是你帮我止了血，就有用了。”叶子笑着的表情不带一丝暖意，“我希望你能帮我妈，即使现在还她一个公道也不迟了吧？” 他……沉默地低下了头，闷闷地说着：“对不起，时间太久，那份记录已经找不到了，没有证据了。” 他看着叶子嘴巴动了动，可再怎么听也没有任何声音。叶子的嗓子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叶子痛苦地深吸一口气，好像是在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用自己最轻的能让人听见的声音，压抑地说了一句：“滚……” 他的嗓子也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做的亏心事还有别的吗？”反而是叶子看着这样的他别开了头，闷闷地说，“我看到有一个鬼魂一直跟着你。” “什么？”他下意识地瞧向身后，可身后只有空气。 “他刚刚说你可以走了，他不会再折腾你的电脑了。”叶子冷冷地说，逐客之意非常浓烈。 他叹了口气，打算离开，此刻，他已经不再怀疑：这个孩子可能也是被冤枉的。折腾电脑这种事是只有他和那个鬼魂才知道的，之前的一切和叶子现在说的话足以说明世上是有鬼魂的。那叶子被鬼魂冤枉杀人也是极有可能的。 可谁能帮她呢？至少他没有这个勇气，他只想赶紧离开，再也不扯上这些麻烦事。 叶子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将门关好，果然看到那个鬼转而跟着自己了。同时还有一些一直在精神病院游荡的鬼魂待在她的房间，她和这些鬼魂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只因为她已经怕了这些可怕的东西：她已经完了，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自己可能会像自己的家人一样被鬼附身，然后弄死。 “有什么事都明天说吧！全部都给我出去！”可现在，她的脑袋乱极了，心跳也紊乱了，强烈的感情在心中不停地酝酿，急需要爆发，她连装出良善的模样维持和鬼魂的关系都无所谓了。 要死就死吧，死吧，都死吧！居然是这样，居然是这样？ 叶子完全无法接受。如果是原先的结论：老奶奶的鬼魂不甘心叶子的妈妈被放出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杀了叶子全家，把叶子逼进了精神病院。那么尽管无法原谅老奶奶的鬼魂，时间的碾压下，她已经勉强接受了这种结论。 可现在，这算是什么？老人不是妈妈杀的，那老奶奶凭什么杀了她全家？凭什么？为什么？ 老人家多无辜啊，无端被妈妈撞了。是，这是事实，可后来妈妈一直在弥补，一直没有拖欠钱，最后还是被那无穷无尽的医药费给逼得…… 这时候老人家的人又无辜了，是你妈害死我爸的，必须偿命，哪怕老人的真正死因是病死？呵呵……这样也够了吧，凭什么，在后来还要害死完全无辜的她全家人？就因为爸爸想要让妈妈提早出狱？可妈妈本来就是被冤枉的啊！ 这两场杀戮中，到底谁才是犯人，到底谁才是正确的？叶子已经搞不懂了。 她已经无法明确什么是正确，什么又是错误的了。 她将自己埋进病床里，将头深深地按进枕头里，压抑地抽泣着。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里没有所谓的*，那些鬼魂仍然还有一个留在这里，说着安慰的废话，她无法痛快地哭给别人看，只能边哭边让那个鬼魂走开。 最后，室内没了人的声音，也没了鬼魂的声音，她终于放开枕头，放开自己几近窒息的脑袋，痛苦地大哭起来。 终于哭完后，她的声音已经嘶哑了，说什么都带着一股哭腔。可她的情绪已经收起来了，心也像是死了一般。 “喂！那个跟着死医生的鬼魂，还在吗？”她狠狠地用纸擦着因为哭泣流出的鼻涕，大声询问着。 “在呢！叶子。”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那个鬼魂。那是一个男人的鬼魂，和其他鬼魂不一样，他身上没有死前的伤口，应该说，他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死人。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思绪太混乱，以至于没有注意和记住这个鬼魂的样子，可现在看来，她是根本无法看清这个男人的脸。她只能得出一个模糊的样子，可关于这个鬼魂，连她这个一旦看到就能永远记录的特殊大脑也无法记住。 “你是什么人？我和你好像还没熟到可以叫叶子的地步吧？” “我在这个世界应该只是一个有点特殊的鬼魂。”鬼魂摸了摸头，似乎在思考叶子的第二个问题，“嗯……印象中你确实没有见过我，可我总觉得我应该叫你叶子。” 鬼魂点点头，一幅“嗯，就是这样”的理所当然的表情。 第90章 “我是来帮你的。”鬼魂很快步入正题。 可惜叶子并不领情,现在的她对所有的鬼魂都没了好感：“你一个鬼魂要怎么帮？还是你要附身到别人身上做什么？” 叶子并不认为有什么人或者鬼魂能帮自己,如果要让自己从这里出去，只能让世间的人承认,相信这世上是有鬼的，那些人都是鬼杀的。可这根本不可能，也许有一天这个惊世秘密会被活人接受，可至少在她有生之年这个相信科学的时间是不会接受的。 而一个鬼魂，只有附身后才能做什么事，像大爷爷和小爷爷那种善良的鬼魂可是什么都做不到的。这个鬼魂特意来这里和自己说话,难道……是要附身在自己身上？叶子攥紧了拳头，防备地看着鬼魂。 鬼魂对她的目光并不在意，只是告诉了她一些她一直想知道的小道消息，比如到底是谁杀了她全家。 那天事发的时候，叶子敏感地注意到杀人的鬼魂先是附身到继母的身上,后来又趁着争斗的时机转移到了叶子父亲的身上,而其他的邻居则是另有鬼魂附身。也就是说她如果要复仇，需要对付的是一群鬼,而不仅仅是老奶奶这一个鬼。 她恨老奶奶，不管对方有何种理由，她都要想办法除掉老奶奶的鬼魂。 可刚进精神病院那会儿，还不行。 她还没弄清楚要怎样除掉一个鬼魂，要怎样才能弄清楚那群鬼魂到底是哪些，他们为什么要联合对付自己。后两个问题她已经没有途径去弄清楚了，所以在精神病院里的这段时间，在外人，包括大爷爷和小爷爷的眼里，她一直在画着鬼魂的画，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并不是陶冶情操或者闲来无事。她在试着自己创造一个程序。 既然自己的脑袋像一个电脑一样，而自己又恰好可以捕捉到鬼魂和活人以及被附身活人的信息，并明辨其中的差别，那她为什么不能通过这些信息得出附身在活人身上的鬼魂的模样呢？附身于活人身上的鬼魂她看不出来，很可能是因为那个活人的信息比如容貌的干扰，那么，如果她能剔除这个整体中有关于活人的所有信息，剩下的不就是那个鬼魂的信息了吗？ 她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脑袋像电脑一样制造出一个程序，来直接得到那最纯粹的鬼魂信息。这个程序的启动条件就是看到鬼魂信息，最终的结果，便是鬼魂的容貌。 起初，她只能多多观察周围的鬼魂，并通过画画将鬼魂的模样数据和他们的信息建立一一对应的样子，然后将这些都统一装在那个程序当中，以达到一看到这种信息，就能得到对应的模样特征，到最后，她就可以直接根据剥离出来的鬼魂信息看到附身于活人身上的鬼魂了。好在这家精神病院的鬼魂不少，她收集到了不少素材。 最近，她开始尝试着用信息而不是头脑中保存的鬼魂模样的图像来画画。 大爷爷和小爷爷的那副画就是这么完成的，虽然细微部位有些误差，但大体上她已经能通过信息得出鬼魂的模样了。 在她完成这个程序之前，她就知道那个护工体内装着老奶奶的鬼魂，她只需要将鬼魂的信息从中剥离读取出来就会发现这信息和她过去记在脑中的老奶奶的鬼魂信息一模一样。同时她还知道，那天杀人的鬼魂的信息和老奶奶完全不同。可老奶奶心虚的表现和充足的动机足以让叶子把她当成杀人凶手，她只是一直在等，等一个时机将那群可恶的鬼魂一网打尽。 而现在出现在她病房的男鬼魂说的正是这一点。 他说他在事发前一天，也就是叶子恰好生日那天看到有一个鬼魂一直在一家店里盯着一个娃娃，有些好奇的他就留意起了那个老奶奶，但也并不是随时盯着。 他记得只是过了一小会儿，叶子的继母就到了那个店里，而老奶奶的鬼魂趁机附身到叶子继母身上，买下了那个娃娃。后来的事情叶子反而知道得更清楚一点，老奶奶附身在继母身上将生日礼物交给叶子的父亲，麻烦他代为赠送，恐怕为的就是防止叶子看出自己的继母已经被附身了。后来，她劝叶子的父亲不要乱来，更因为叶子父亲的不合作而争吵起来，可惜这时候的叶子已经睡着了，完全没发现这一点。 因为“住”在那家店附近，所以第二天老奶奶又一次到那家店时，他又看到了。这次，老奶奶利用继母的身体约上了叶子家的邻居和一个男人一起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男人好像下了什么指示。老奶奶从继母的身体转移到了邻居的身体上。继母的身体就像是脱力的机器一样摔到在地，这时男人走了过去接触了一下继母，继母再次站了起来，男人却不动了。 原来，这里有两只鬼魂在玩交换身体的游戏。交换完身体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了。他则选择了跟上老奶奶的鬼魂，可这个鬼魂只是外出逛了一天的街，他顿时知道自己选择了一个无趣的选择、 他告诉叶子，鬼魂可以附身，但一旦附身就无法脱离人体，只能通过用手接触其他活人来换身体，一旦身体死亡，鬼魂也就跟着死亡了。这一点叶子早已通过大爷爷和小爷爷收集到的情报了解了，但还是说了声谢谢。 “所以，你就是想告诉我，杀我全家的不是老奶奶的鬼魂而是另外一个和她勾结起来的鬼魂？”叶子冷笑道。 男鬼魂哑然，听这问句就知道叶子依然无法原谅那个老奶奶，尤其在刚刚知道了那样痛苦的真相的时候。 “你父亲，后来应该是被那个杀你全家的鬼魂附身了，我看到他又回到了自己最初的身体，我就查了查那个身体的名字。问题来了，你认识那个身体——李国强，李警官吗？” “完全不认识。”叶子遍查脑中记忆，丝毫没有查到有关李国强这个人的记忆。 “好吧。”男鬼魂似乎有点无奈，思考了一下，给了叶子一个建议，“这个李国强身体里的鬼魂似乎很有势力，有不少鬼魂为他卖力。我会处理掉他和他的那些鬼魂手下，你别乱来。” “你这么热心地帮我是为什么？”叶子并没有答应，反而警惕地问道。 “我有个朋友，叫艾莉丝。看来你不认识，那就好。她曾经被一个鬼魂附身过。那个鬼魂长得有点像你，我就有些在意了，现在是顺带多管闲事。” 男鬼魂似乎不想多解释，直接从这个房间消失了。光是这一点，就让叶子肯定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鬼魂，起码目前为止她看到的鬼魂都没有像他这样的瞬间消失的功能。 那么，该相信他会帮自己，相信他能够对付那些鬼魂吗？ 叶子真的很想相信，然而她又认为有些事她是必须做的，她只能假装那不属于别乱来的范围内。 打扫时间……再等几小时就到了吧。 叶子默默地在床上画着画，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这一次，依旧是老奶奶附身的那个人来打扫，她已经从最初隐忍的畏惧和痛恨变成现在的淡然和习惯。可今天，她无法再淡然，也不想再等了。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避开老奶奶，隐瞒有关老奶奶的事，不主动采取任何措施，不全是因为担心，而是自己本身对老奶奶的恨意不够，还在给对方找借口而已。 她毕竟和自己相处了那么久，毕竟她有自己的理由，毕竟……可现在，这些都不成立了。叶子已经不知道对错了，也就不在乎别人的理由和对错，她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和老奶奶以前经常自夸的一样，老奶奶附身的女护工也是干活的一把手，拖地拖得十分利索。 叶子像往常一样坐在床上，看都不看老奶奶一眼，脑袋却在根据听到的声音信息判断老奶奶的方位，终于老奶奶拖到了床的附近。叶子微微抬头，看向了老奶奶那边。 可老奶奶却别开了头。 叶子将画板和图纸放在一旁，拿起了一只铅笔在空气中比划着什么。 “奶奶，这是你附身的第几个人了？”叶子一句话就让老奶奶惊慌失措。 她讶异地抬头，完全不敢想象叶子不止能感觉出什么人被附身了，居然还能认出来附身的鬼魂是谁。 这种秘密叶子又怎么会白白让她知道？ 在老奶奶抬头的那一刹那，叶子狠狠地挥舞起手中的铅笔将其戳进了那个女工身体上最脆弱的部分——眼睛。 粘腻的液体四溅开来，叶子不等老奶奶反应过来，就直接跳下了床，迅速地从地上拿起老奶奶的清洁工具，猛地砸向这个中年女工。 这一系列动作，她已经在之前的那几个小时里，在自己的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此时倒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她毫无保留地拼命地用拖把的坚硬部分隔着一段距离砸着老奶奶附身之人的脑袋，她不敢停，因为鬼魂其实是可以屏蔽痛苦的，戳眼睛只是出其不意，后面她可不敢赌对方因为疼而站不起来。 老奶奶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处于下风，想要用其他鬼魂的情报来换自己一命。 “你们这些老不死的，早点去死啊！”叶子愤怒地喊着。她发现自己发出了妈妈当初的心声，自己居然也这么想了…… 可她的攻击没有停止，反而越发凌厉，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年，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十七岁了，她早已不是那个弱小的女孩，她隐忍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的突然爆发是绝对不容失败的！绝对不可以！ 她疯狂地砸着，直到其他人员来拉开时，她都不想放开自己的武器，想要再去补上几下。 可惜，结束了。老奶奶不管是身体还是鬼魂都死了。 叶子连她最后的遗言和可能的情报都没听，就杀死了她。 过分吗？冤枉吗？ 叶子不觉得，她只觉得很痛快，只觉得自己其实根本就是个疯子，只不过恰好今天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而释放了自己。 哈哈，疯子，疯子杀人又怎样？法律不会制裁我，就像是这世间不会也没人能制裁鬼魂一样。 鬼魂杀人还不需要理由呢！ 她已经借由记忆整理出了所有那些害自己的鬼魂的模样，可其中没一个是她见过的。这群鬼魂，根本与自己家毫无关系，却可以做到这种程度，那她凭什么不可以杀掉这个该死的，引诱别的鬼魂害人的鬼魂？ 她不想等着那个莫名其妙的鬼魂帮自己。既然自己有这样的天赋，那她就要杀掉那些该死的鬼魂！ 这件事后，她理所当然地被关进了重症区。 她无比庆幸在自己进去那里之前完成了一部分的心愿，至于剩下的部分她一辈子都无法完成了，兴许可以期待那个多管闲事的鬼魂完成呢！ 然而，那个鬼魂做的明显比她想的要多。 这一年，一个视频传遍了全国，甚至传遍了全世界。 通过那个疯传的视频，她看到了传说中的李国强。 这个狂妄的鬼魂居然在公开场合想要抢占自己上司的身体，结果被某“专门处理特殊事件”的机关发现。 李国强抵死不从，甚至挟持了众多人质，开始不停地在这些人之间换身体。每一个被他附身过的人都会像是三魂没了七魄一样，两眼无神，静止不动。最后，警方不得不射杀了在那里的所有人，换得暂时的平安。 可这一恐怖视频已经传的十分广泛了。 面对人民的质问，面对无法掩盖的真相，在折腾了不久之后，政府终于宣布：这世上其实是有鬼的，政府将成立专门的对付鬼魂的机关来保障人民的生活。 可根本无法保障，活人完全没有对付鬼魂的办法，甚至连分辨被附身的人和普通活人的办法都没有。这个世界步入了诡异的灵异时代。 但是相关工作还是在进行着，叶子成了这一政策的最大获益者。 政府查到她当初的家附近的邻居居然都成了那种被附身过的可怜状态，也就知道她是被冤枉的而释放了她，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叶子那能看到鬼魂的能力可以为政府所用。 她从精神病院转移到了特殊部门。 这一切无疑要归功于那个热心的男鬼魂，可自那之后，叶子再也没见到那个鬼魂，也就一直没能说一声谢谢。 她每天的工作也就是通过看相关嫌疑人的照片来挑出被鬼魂附身的人，必要的话上级还会要求她画出鬼魂的模样。 在叶子熟练掌握了一些电脑绘图工具后，她的工作变得更简单了一些。但作用依旧是不容忽视的，眼见自己终于做出了一点成绩，叶子向上级提出了请求：释放自己的母亲。 叶子看得出来，那些人很不情愿，所以她直接表明了立场，一个危险的立场：“我知道你们需要我，我也就只剩这一点价值了，所以我希望能充分利用这点价值。可以的话，皆大欢喜，不行的话，我会很无奈地选择罢工。” 第91章 上级满足了叶子的要求,将她的母亲送到了一个偏远而宁静的地方。 她自己则继续待在这最能发挥她价值的机构。她不是不想见自己的妈妈,只是一想到自己可能要一辈子专门与鬼魂打交道,可能会招惹很多鬼魂仇敌,就不太敢出去了。一切出现转机，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后,她反而觉得有些不真实。最初那个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怕的绝望的人变成了一个悉心呵护自己最后的珍宝的谨小慎微的人。 但她知道,她的心还是不平静,还是在想着什么时候手刃那一群该死的鬼魂。她开始在工作之余申请学习一些其他的防身或者是攻击技能。她最喜欢的是枪——这种远距离攻击的武器完美地避开了被鬼魂附身的风险。虽然那些从未附过身的鬼魂依然可以随便附到别人身上，但这枪起码杜绝了被附身在活人身体里的鬼抢走身体的可能性。 凡是射击，都会有误差。起初是致命的误差,叶子有时候甚至不能打到靶上，但后来，她的大脑已经记录了她每次射击时的感觉和误差，甚至是子弹可能会有的路径。如果不是身体不那么给力,百发百中对叶子来说还是有可能的。 这期间，周围的人事变动很频繁,毕竟组建一个新功能的机构实在是费时费力。 几经波折后，专为对付鬼魂而成立的灵异搜查局总算是稳定下来了。 这个名字取得实在是准确啊……叶子偶尔注意到那一排全称时也会这么在心里感慨下。 说是对付鬼魂，可实际上这个机构能做的也只有搜查出被鬼附身的人，然后枪毙。 从头到尾对付的都是人，何来对付鬼魂一说？ 当然，也可能是怕吓着新兵，才取了这么一个听起来不那么惊悚的名字。 而这个搜查局也确实有一些相对安全的部门，比如叶子所在的负责信息收集和处理的部门。 “你来的好早，那什么——叶来着？”一个男同事主动向刚刚练完枪，准备开始下午的工作的叶子打了个尴尬的招呼，最后还弥补般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叶子却笑不出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表演毫无意义。 她总是会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早上。 要是那天她没有故作乖巧，而是让妈妈选择先离开再报警会怎样呢？ 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因为正确的做法是报警，所以她那样劝说了。仔细想一想，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因为这样做正确，因为这样做比较好，比较像个乖巧的讨妈妈喜欢的好孩子，因为社会，学校，妈妈要求她这样做，所以她遵照这个指示做了。 她一直就像个电脑一样，严格遵循着各项指令。她有着电脑一般强大而缜密的大脑，却从来没有自主思考过！ 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正常的。她的局限性，逻辑性简直就像是机器人的特性，再加上那绝对超乎常人想象的大脑……难道自己是个机器人？ 她摸摸自己的身体，确认那柔嫩的皮肤下面有着人类特有的组织和器官。 此时她才想起要回答那个同事的话，可对方早因为迟迟得不到叶子的回答，以为她在生气而灰溜溜地走了。 好嘛，会发呆也更像人一点。叶子无所谓地想着。 可天知道她一点也不想发一下午的呆，这个下午居然出奇地平静，完全没有需要她辨别的鬼。而为了保证她全天大多数时间都处于待机状态，她也只有画出鬼魂这一个任务而已。 她想接着练枪，却发现为了不让人生疑，她是不能在工作时间干别的事的。 她索性放空自己的大脑，开始遐想着各种事情。 但思维还是忍不住向鬼魂这个方向偏。 一思考起来就很吓人了。她一向认为世界是个非常缜密的整体，就像是一个毫无漏洞的系统一样支持着这世上的一切的运转。不然科学家何以得出那么多神奇的定理和规律，何以发现即使是比灰尘还要细微的东西都有着那样复杂而完善的结构？ 然而鬼魂却是个例外。无人可以解答鬼魂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除了叶子那神奇的通过五感收集信息的方式，没有任何已知的仪器能检测它。 它更像是一种类似精神层面上的东西，虚无缥缈，却又可以影响真实的物质——人。 鉴于自己可以察觉到鬼魂这一点，叶子勉强可以认为世上真有这种与真实存在的物质不同的生物的存在，而自己恰巧提前拥有了洞悉这种生物的方法。 但另一个问题，叶子就不解了。 如果同一些已经死了很久的鬼魂说的一样，这世上自古以来都是有鬼的，那为何历史上没有它的明证？为什么没有人讲过鬼魂是这样的。所有的鬼怪传说都没提过鬼怪是无法对付的，且被鬼魂附身之后的后果是那样凄惨？ 如果一种生物自古以来就客观存在，为什么人类不承认它？为什么没有一个国家的历史当中有确切地承认这种生物，或者是像现在这样专门成立对付这种生物的机构？鬼魂是客观存在的，就像是人人恐惧的癌症一样，那么接受它，对付它，完全不应该等到这个时候才做。 这是从活人方面考虑得出的不寻常之处。 从鬼魂方面想也是匪夷所思的。如果鬼魂自古以来就存在了，那为什么那些鬼魂没有像人类一样成立自己的组织，甚至是国家？为什么这些鬼魂喜欢独自行动？他们活着的时候都是喜欢群居的人类，怎么死了就突然变了？ 这些事，叶子细想起来才一阵后怕。 她的世界观被颠覆了。 她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么精密、准确、完善。这个世界出现了一个bug，那便是鬼魂。除去该死的鬼魂，这个世界可能就是一个完善的系统了。她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庞大的一个世界偏偏会出现这样一个漏洞。这就像是一张纸上凭空被人戳出了一个洞，日积月累，这张纸早晚会崩溃。她想不出什么人忍心戳下这么一个洞，也想不通什么人能办到这一点。 她的苦思冥想很快将这个下午给打发了，直到新任务到来的通知声响起时，她都没有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如同往常一样，几张嫌疑人的照片通过一个内部交流平台发到了叶子的电脑上。 叶子只需要一个个看过去，然后点名哪一个被鬼附身了。接下来的事就是她管不了，也不想管的了。她只需要在上级需要的时候，画下那个鬼魂的模样。 非常烦人的一点是，每次她提交了鬼魂附身的人的代号后，对方总会多问一句“你确定吗？” 叶子最初还以为这是平台固定发起的问题，就像她每次刷完网页点叉的时候，总会弹出来一个对话框，问她确不确定离开，不同的是，前一个提问她没法选择默认的确定，每次只能机械式地点确定。 可有一次，她选人选慢了些，对话框居然变成了“今天点慢了，是有什么问题吗？”至此，她才知道那竟然是人工的！ 于是她真诚地请求对方不要再问那个问题，很烦。 “我需要得到你准确的回答，这是对生命的尊重和严谨的态度。” 叶子由此知道，隔着电脑屏幕，在另一端和她用这个平台聊天的某工作人员是个比机器还不会变通的人。 她完全不觉得少问了那几个字就是对生命不尊重和不严谨了。 她可是以严谨著称的叶子，就算是她本人性子不怎么严谨，她那个电脑般的大脑也会让她严谨起来，起码是绝对不会看错鬼魂附身的人，和误敲那个被附身的人的代号，让其他人倒霉。 至于徇私？那更不可能，现在她唯一在乎的活人只有她的妈妈，若是那个人真的被鬼魂附身了，她反而会十分痛快地指出来，并要求亲手处决那个鬼魂。 她从不手软，从不觉得自己是在杀人。在她看来那些被附身的人已经和死人无异，自己的工作是在帮那些人解脱，至于那副身躯里的鬼魂，更是丝毫不值得怜悯。试问能忍心“杀死”一个人，并夺取对方身躯来生活的鬼魂能是什么好鬼魂？ 更何况，她认为鬼魂的好坏对自己毫无意义。 在关系不对等——人无法杀鬼魂，鬼魂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取人的身体，甚至是借用别人的身份杀人的情况下，人和鬼魂之间根本无法信任，无法有任何关系。 不然，她何以一定要在仔细观察周围，发现连老人的鬼魂都没有跟着自己的情况下搬到这里？ 现在这个老人的鬼魂是豁达，在自己没告诉他死亡的真正原因的情况下都不怪叶子母女。可她毕竟杀了他的妻子——尽管那只是他妻子的鬼魂，她敢赌他不会因此怨恨她吗？她敢赌对方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秘密吗？至少他妻子鬼魂的同谋应该可以通过女护工的死猜到这个秘密。 有人，有鬼魂知道的秘密，那便不再是秘密，迟早会有泄露的一天。 而真到那一天，她有什么办法对付老人的鬼魂？ 对方只要附身到她身上，她就什么都完了。 所以，有时候她甚至希望那个电脑屏幕上会出现那个老人的鬼魂，这样她才可以稍稍安心一些。 然而，就在这天，她先看到了一个特殊的鬼魂。 隔着屏幕，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个女人身上的鬼魂居然和那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可她还是没有犹豫地发送了那个女人的代号。 鬼魂，都是该死的！不管是什么特殊的鬼魂。 可这么做了以后，虽然上级没有要求她画图——因为这次怀疑被附身的人都是小人物，她还是画起了那个女人身上的鬼魂。画完了，她更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鬼魂却是和那个女人长得一样，区别只在于服饰。 双胞胎？ 呵……这么亲密的关系，居然也下得了手。 叶子将打印出来的这张照片似的图放在了桌上，就不再去想那个女人了。 起身，她主动出门，在经过不远处办公的那个叫错自己名字的同事时，随意地提了一句：“我叫闫叶，有点拗口，你叫我叶子就好。” 既然人事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这个人也难得地主动跟她这个整天冷着个脸，谁都不理，孤高冷傲的“关系户”打招呼了，她不介意和这位同事培养点友谊。她毕竟不能一直消沉下去。 而这位同事格外热情，居然主动邀请叶子去外面吃一顿好饭。 去吧？叶子想，总不能一直把自己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封闭的地方吧！ 为了防止鬼魂从内部击破，全世界所有的灵异搜查局都是建立在难以被发觉的地方，并建的十分隐蔽，除非走近，不然难以看到。有的搜查局，比如叶子所在的这一个，便是建立在绝对无法发觉的地下，地面上是一个掩饰用的酒店，不然他们哪里来的补给？ “放心，不是我们上面那个工作餐。”男同事看出了叶子的犹豫，调侃了一句。 叶子轻轻地笑了，一时间，沉积多日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drarry-幻的火箭炮。 第92章 “你是住在搜查局里吗？好像从来没看你出来过。”男同事似乎对叶子很感兴趣，还没上菜就开始问个不停。 叶子看了看男同事选定的菜单,发现有不少地方菜,而她一样都不认识。可想而知，这几个月的工作时间里她是多么的宅。莫名地，她有些尴尬。尴尬，心虚的表现之一便是别开头。在她正要这么做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冒出这个心理上的论断,于是她转而直直地盯着同事，身高的差距让叶子的视线定格在对方的领口。以至于对方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最后尴尬地将刚才才松开的领口又扣上了。 “我不喜欢出来,外面都是鬼魂。”叶子有些不悦，恶意地说出这样的话，想要吓一吓这个同事。 “呃……你胆子也太小了吧。”同事尴尬地摸摸头，“就算外面有鬼魂，我们也看不到啊！” 不要加“们”，叶子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便失去了谈话的*，默默等菜。在精神病院那段时间已经让她习惯了这种旁若无人的情景，她毫无心理压力地将同事晾在了一边。 很快,上菜了。如同事所说,比基地上方的那个酒店的”工作餐“要好吃。但马上她想起了她已经很久没想过的问题：钱，怎么办？ 精神病院的那几年，叶子自然不怎么用钱。现在到了灵异搜查局，上司们也因为叶子的特殊性给她极大的优待，她甚至可以一直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日三餐生活购物全部由其他人负责。而叶子的房间和办公室是一体的，只需要打开办公室内部的一个用书架伪装的门，就可以进去看到那个豪华程度绝对不低于这个分局的任何一个员工的卧室。只从外面看的话，这间办公室朴素得像一个普通干部的办公室。 虽说工资照发，可叶子向来当废纸一样直接扔在自己房间的床头柜里，根本没有在口袋里塞几百块钱的习惯。 那问题来了，叶子真的好意思让对方付全部的钱吗？ 叶子看着刚刚上的几盘菜，顿时有些黯然，但那与平常的工作餐截然不同的香味和口味着实有些刺激叶子的胃口。 都是同事，他难道忍心让我这个美女留在这里洗盘子？叶子流氓地想，但其中并没有自恋的意思。因为现在已经整过一次容的她，已经不是那个清秀有余的女孩子了，而是一个漂亮但不特别出众的美女。 这还是叶子通过当初那个记不得脸的鬼魂想出的方案，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实在不可能要求别人把自己整丑，只能往漂亮了整，但太漂亮惹人注目也不行，所以就由人设计了这张近看是美女，远看也不会有太大印象的脸。她甚至还将身形整了下，这下子”小爷爷“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认出她了。 于是叶子不再冷落对方，主动和同事交谈了下，无外乎工作上的事。这个男同事甚至和叶子一起交流起了练枪的心得：有心去前方与鬼魂直接对抗的职员是可以申请这些技能的训练的。只是自主的部分要多一点，那些专业人士对这群坐办公室的可没太大期望，只是随便教教。 “那群教练跟有阶级斗争一样，”男同事难得抱怨了下，“每次都推脱，好像认定了我们都是一群靠关系进来的酒囊饭袋。” 还没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有些不安地顿了下，不自觉地望了望叶子。 又错了！他无奈地捂脸，已经不想辩解什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濡目染，他和其他人一样也认为叶子是靠关系进来的。事实上这么一个又可以事实掌控灵异状况，好避开那些危险区，又不用上战场的高工资低技术的文职工作实在是很多人的理想工作，更是不少关系户的落户地。 叶子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笑笑：她确实是关系户来着。 她一点也不介意对方这么想，这样一来明显男同事是不会让她这个关系户掏这餐饭钱的。 可白吃好像也不行。 “你这么想去前线？”叶子想要再次确定下这个人的想法，其中也不乏对这个请客的人的担忧，“为什么？很危险的。” “当然要去了，男人怎么能不上战场呢？”说起这方面的话题，刚刚还有些低沉的男同事一下子亢奋了起来，似乎这是一件极其理所当然且光荣的事。 “那近期你好好准备吧。”叶子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意味深长地说。 “啊？”信息量有点大…… “我这个关系户会帮你申请下。”叶子无奈地点明，忽然有些好奇这个人是怎么混到和自己一样的干部级的。 等到她偶尔跟自己的直属上司谈起这事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这个男同事——刘宇也是个关系户。 他一心想去前方当直面鬼魂的执行人员，可他老爸硬是让人给他调到了这个安全的部门。 叶子体会到了这位家长的苦心，便将自己的请求变为将教练换成负责任、高水准的教练，同时额外照顾男同事一点。 之后，为了弥补那天躲掉的饭钱，叶子又出钱请了一顿，一来二去，两人居然熟络了起来。 叶子不再那么封闭，反而经常出入基地。上级没有理由禁锢叶子的自由，只能要求其在工作时间一定要在办公室，同时给她配备了一个特殊的保镖——鬼魂保镖。 有时候，叶子甚至想告诉刘宇有关前线的事。 那些在他们眼里，所谓的上“前线”和鬼魂战斗的英勇战士在活着的死后更多的是对付被附身的人，将其用来附身于他人的手，或者有可能被附身的人的手束缚后，一口气带回来让叶子辨别哪些是鬼魂附身之人。他们更多的是靠不断的侦查和信息处理部门的情报来进行推断和抓人，和男刘宇想的对付鬼魂这种工作完全不同。 唯一可能用到武器的时候也只有鬼魂豁了出去，直接要和他们拼命时，可那时候杀掉一个鬼魂的同时，他们也杀掉了一个不完整的活人，这个不完整的活人死去后甚至连鬼魂都不会产生——这也是叶子接受不断判断出被附身之人的工作的原因，被杀掉的人和鬼魂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也自然不会找她的麻烦。 有时候她甚至恶意地希望“小爷爷”能附身于他人身上，这样她就能一次性干掉他，永除后患。 可这些，她都不能告诉刘宇。 她也不忍心告诉男同事跟着两人的只有她能看到的鬼魂保镖其实是个军人。这个军人在死后变成了鬼魂还不忘国家，不忘政府，不忘人民，不忘职责。 尽管自己已经死了，尽管没人能看到他们，他们也什么都做不了，这些军人还是在死后继续在原来的岗位上待命。直到叶子发现他们，将其编入中国有了她作为活人和鬼魂之间的联系人才得以建立的鬼魂军队中。 而这些鬼魂军又会不断地纳入新的成员，通过叶子的”翻译“让政府知道他们的存在，并为政府和人民服务。现在鬼魂军数量很少，连政要出门也只能带上一个鬼魂保镖，足以见得分别给叶子和叶子的妈妈配备了一个鬼魂保镖的上级是多么重视叶子了。 你死了的话，也会变成那样哟。叶子每次看到刘宇练枪都会这么想一下。 叶子替那些鬼魂军感到难过：人们迷信有轮回，那这些军人又该为国奉献到何时才能重入轮回呢？ 叶子相信，这些军人的自愿服役期会被世人想象得更长。 日子比水还要平淡，有好几次叶子看到了被鬼魂附身的人也只是默默回家，然后将相关信息上传，一场危机就此解决。这一个小地方因为叶子的庇佑始终没发生什么灵异事件。 境外的灵异信息却不断传到这个基地。疑似被附身人员的照片也一直没被断过。 但这照片由刘宇交来还是第一次。 叶子听到他的脚步声停在了自己办公室门前，迟迟没有动静。直到叶子主动打开了门，用眼神询问他时，他都保持着犹豫的神态，也顺从叶子的安排坐在了叶子房间的软椅上。 他难以启齿，却又希望叶子能主动询问好让他说出口。 可叶子不同于常人，硬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将他晾在了椅子上，不闻不问了半个小时。 终于他忍不住了，将自己一直攥在手里的照片放到了叶子桌上。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亲戚，最近因为疑似被附身而被抓了。” “不是朋友，是女朋友吧？”叶子淡淡地说，毫不避嫌地继续点着那些照片。 倒是刘宇一直没敢往前一步，好奇地看一看神通广大的叶子在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 “我习惯性查清我周围的一切。”叶子说了句大实话，然而要不是自己最近和这个人走的有些近，她也不会这么干，更不会发现这个人的女朋友曾经为了这件事和他争吵，“那你又为什么要找我帮忙？你知道什么了？” 叶子不喜欢阴谋论。然而，刘宇的老爸职位够高，可能知道点什么。 旁敲侧击之下，叶子终于知道了始末。原来是因为刘宇不敢去找老爸帮忙，只能来找她帮忙，看她这个很有势力的人有没有办法，毕竟最近教练的质量简直算是业界良心。 “帮不了，你应该知道这是多严重的事。你放心，会有专门的部门查清楚的，那个人要没有被鬼魂附身，一定会被放回去的。”我向你保证。叶子关掉了工作界面，默默地加了一句。 “可是——”刘宇似乎欲言又止。 叶子不悦地盯着对方：“你既然在灵异搜查局工作，怎么，还不信任这个部门？”对于叶子来说，这简直是对她的能力，对她的公正性的怀疑。 “不是……”刘宇羞愧地低下头，不再多言。 而叶子在之后延长了自己的工作时间，加快了工作进度，终于在这天午夜的时候看到了刘宇给的那张照片。 这一组怀疑人员中，恰巧只有这张照片中的人是被鬼魂附身的，只是叶子描绘鬼魂的样子时，对方一直是笑着的，好像十分自信自己不会被发现，又好像一种欣慰的笑容。 叶子看不懂，想也不想地将输入了这张照片的代号。 即使电脑上那个人是她的母亲，她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又怎么会满足刘宇错误的要求呢？ 顶多……多请他吃几次饭吧。 叶子正在思考着，那该死的确认对话框又出现了。她发现自己按着鼠标的手抖了一下，却还是毫不迟疑地按下了确定。 这下子，她没有心情再继续工作，转而埋头大睡。 她已经知道了刘宇犹豫的原因：那个鬼魂是位女性而且和男同事的女朋友很像，而被附身的人是那位女朋友的母亲。恐怕两人一开始就知道那个人被鬼魂附身了吧？可惜叶子一点也不想了解这个父亲附身到妻子身上的故事。 她想，那一定和她自己的故事一样。 是个悲剧。 第93章 年末职位大变动的时候，刘宇终于如愿以偿地加入了执行队。 她不知道男同事的父亲是怎么想的,居然答应了,她只知道自己是希望对方离开的。 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可自己一举杀掉了男同事喜欢的人的父母，这一点是无可辩驳的。知道两人已经分手的她也只能安慰自己说这两人感情本来就不深厚，甩了那个女的更好。 可要是感情不深厚，那个女人又怎会告诉他有关鬼魂的事情呢？ 叶子恨自己理智的大脑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只能默默在心里期望男同事调离这里,却没想到是调到那么危险的前线。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叶子送行的时候在心里自言自语着。 要么你升职了见到我，要么你死了加入鬼魂军队，不管怎样，我们会再见面的。 叶子不希望有对方死掉这一个选项。 她继续着基地的日常,只是少了唯一一个朋友。 其他人，她始终聊不来,也不敢交往。 叶子害怕再来一个人来求她帮忙,而她又“大公无私”地违背了对方的期望。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像以前一样在做“应该做”的事情，可这一次她不想改变,她必须对得起这个国家对她的信任和期待。 每个人都回家过年了,只有她留在这个冷清的基地里。刘宇走后,她彻底不出门了。 这个冷清的日子她只能和电脑另一端的妈妈用qq聊天，而这qq还是受到政府严格监控的。 她的妈妈文化水平并不高，对这些电子产品和功能的接受度明显比较低，有时候好几分钟才能回一句话，但叶子一想自己好像也没别的人能聊了便继续等着。 聊天后来被中断了，因为本来就在工作期间，而现在又来了工作。 这一次是鬼魂军的事。 一个难得的好消息，鬼魂军抓到了好些游荡在外的鬼魂，并且集中到今天处理。叶子和鬼魂军都以为这会和一样，只需要在叶子的指导下将这些鬼魂关押起来就好。 可叶子敏感地从那十几个鬼魂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大爷爷”。 她吩咐鬼魂军先处理其他的鬼魂，这一个留着她单独审问。 至于处理，很无奈，至今没有杀死不附身的鬼魂的办法。尽管鬼魂军中的鬼魂可以和其他鬼魂互打并抓住对方，可杀掉鬼魂却怎么也办不到，而不像是附身于人的鬼魂一样，一枪搞定。 叶子有时候会迷信的想，说不定这是给附身的鬼魂的惩罚：只要乖乖地当好自己的死人，别去打扰活人，那谁也拿他们没办法，一旦沾了活人，那就不受这个世界的保护，只要杀掉这具肉身，就能杀掉他们，这也算是那些被附身的活人对他们的诅咒。 鬼魂军只能架着那些人，将其塞入专用的设施将这些鬼魂永远封闭——鬼魂并没有穿墙的能力，可以说除了附身能力以外，他们和常人无异。 这一系列自然需要叶子对活人和死人集中进行指挥才能完成。 最后，叶子等到了“大爷爷”。 她和“大爷爷”相认了，并假装关心地问了问“小爷爷”的境况。 “大爷爷”似乎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很苦恼，不断哀求叶子放了他。他不会害人，他都死了这么久了都没附身到别人身上也足以说明他的品德。 叶子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仿佛又看到了那张照片。 再一次……大公无私？ 叶子看着”大爷爷“沧桑而忧虑的脸，最终犹豫地下令将其关到专用的设施中。 只是这一次，她动用自己的特权，拜托军方对“大爷爷”进行催眠，让其转生。 那些被抓的鬼魂全部都被关在一种人身大小的仪器内。仪器可以进行各种操作。 其中一项就是不断地通过语音或者图像来催眠鬼魂，虽然人们看不到鬼魂，但那个仪器是实打实地将其全身禁锢固定了的，只要放出图像，对方就能看到，只要播放音频，对方不想听也得听。 如果催眠鬼魂，告诉鬼魂你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很安详，没有什么不安，没有什么痛苦，对方就会在一段时间消失。到底去哪儿了谁也不知道，只是活人主观地认为那个鬼魂已经转生了。 而另一种催眠，则是催眠那些鬼魂成为鬼魂军的一员，让其为国家卖命。 叶子私心地为“大爷爷”选择了前者。 原来不是大公无私。叶子嘲讽地冷笑。 只是关系还不够。 她并没有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种消极情绪中。 有关于“小爷爷”的消息让她有些忧心。“小爷爷”和“大爷爷”一样没有附身到活人身上，至今四处游荡着。 叶子越发觉得只有尽早抓到这个鬼魂才能让她安心。 年初的时候，她申请加入了清剿某鬼魂组织的行动中——不出意外，这回是当初害的她家破人亡的李国强的组织的残党，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放过。 更重要的是，“小爷爷”应该也会去，毕竟这次能发现这个据点也是因为坊间传说那里有古怪。而毫无目标的“大爷爷”和“小爷爷”这段时间一直在做的就是不断找这种灵异地点，期望能碰见点同类，问问别的鬼魂有没有看到过“奶奶”。而“大爷爷”也表示他们曾经打算走远路去那里。 两个鬼魂至今都不知道那个“奶奶”已经被叶子杀死了。 一切比叶子想象得还要顺利。 “小爷爷”似乎早就到了那里，并融入了那群已经不再害人，而是低调生活的鬼魂中。叶子看着侦查得到的情报很是不屑：还是那句话，一方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是没有妥协的可能的。 不管是领队的还是叶子都果断地下了剿灭的命令。 “小爷爷”直到最后都没有看出她是谁来，反而是被鬼魂军逼到没有退路的时候附身到了一个执行队员的身上准备跟着众人逃走。 可叶子一眼就看出了他，毫不犹豫射杀了这个被鬼魂附身的人。 “你在干什么？” 叶子无奈地直视那张愤怒的脸，无比庆幸自己吩咐刘宇先行撤离，不然刚才被附身的人就是他而不是他那个队友。 其他人也很愤怒，只有这一队里的长官清楚穿着一身严密的防护服，戴着遮盖整张脸的叶子的身份，制止了其他人。 “所以我劝你不要加入执行队了。”叶子最后还是忍不住劝刘宇，也不管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会被刘宇泄露。 如果动用强权，我也可以让你离开这个危险的随时会被鬼魂附身然后枪决的队伍。 可是我更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劝你做出安全的选择。 叶子心中的呐喊只浓缩在了那一句话中，她知道多说无益。 而刘宇最后的选择可能还是留在执行队，毕竟之前也有一些队员被看出附身而枪决，只是这一次是近距离观摩比较震撼罢了吧？ “叶子？你怎么可以随便杀人？” 叶子没有继续听那人惊愕的声音，只是快步离开这个凌乱的战场。 这一次，鬼魂军又会扩增不少了吧？ 叶子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想起了那个附身在妻子身上的父亲，她第一次对这些鬼魂起了怜悯之心。她好像，有点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 数月后，一个偶然的国家交换优秀职员的机会，她被交换到了美国灵异搜查局。 前期和以前一样是信息处理的工作，国内的相关工作也没断过，只是最近又加上了少数美国的附身辨别工作，而且大部分都是大人物的。 有一次，叶子甚至看到了一位美国富豪的照片。 这位富豪因为近期各种负面消息不断，行径可疑而被列入了调查。 叶子按照要求画出了鬼魂的模样，可画完后，不管是上级还是叶子都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附身的鬼魂比较另类。 附身于富豪身上的鬼魂居然是一个衣衫褴褛，面容丑陋残缺的乞丐的鬼魂，而他似乎是上吊自杀的，那脖子上深深的勒痕让人心惊：这个乞丐连用来上吊的数尺白绫都没有，只能用废弃的铁丝将就了。 至此，叶子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可后续的发展让叶子不得不关注。毕竟一个富豪被鬼附身的新闻还是很抢眼的，大家都在讨论着这个倒霉的富豪。 也不知道那些记者们哪来的情报，居然挖掘出了很多猛料。 据说这位富豪在偶然（哦，不，应该说是不慎。要是频率是偶然的话，那不知道每个富豪得有多困扰了）碰到一个乞丐时，没有给钱，还予以轻蔑的眼神。这种事应该不怎么罕见，罕见的是那个乞丐的脾气：他明明都已经乞讨了这么多年了，居然如此血性地因为这件事而自杀了。 当然，一个小乞丐的自杀是不会对社会有过大的影响的，没人在意也没人知道这件事。直到后来这名乞丐的鬼魂找上了那名富商，附身到了富商的身上。之后他更是利用富商的身份将其家业全部败坏了，甚至利用富商的身体强-暴了富商的姐妹还有女儿。 这名乞丐谋求的并不是富商拥有的一切，而是仅为报复而毁灭一切。 也不知道神通广大的灵异搜查局是怎么查出这一切并解决那个乞丐的鬼魂的。总之大家自那以后都很心惊，大部分人对待乞丐的态度都和叶子一样：嫌恶而无奈。 最大的获益者是那些底层人民。 现在已经发展到没人敢对任何底层人士表现出任何的轻蔑和恶意的状况了，可这并非平等，而是一种弥漫在所有活人心中的恐慌。 毕竟这些人对于上层人士来说，最大的特点就是命不值钱，所以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把自己的命不当命，要是这些人随时像那个乞丐一样来那么一出，到时候可真是倒了血霉。 叶子对这一切都很无奈。 她想起了自己来美国的初衷：说起来是为了逃避。为了逃避那些必须由自己杀死的鬼魂，为了逃避那些可能向自己提出要求同事们，为了逃避那些不理解叶子，随时会因为被附身而死亡的执行队员们，还有最重要的，为了逃避那个可能已经因为队友的死而恨上她了的唯一的朋友——刘宇。 可到了这里，她确实逃避了这些，却还是无法摆脱在世间各处作恶的鬼魂。 她意识到了自己责任的重大。 如果自己能在世界各地帮助当地政府建立鬼魂军队，那到最后世间的鬼魂必定会得到一定遏制。 毕竟政府已经很努力地在采取政策了，全世界流行起了手套风。只要带上手套，那鬼魂即使附身到一个人身上也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用手抓而转移到别人身上。 这种仅仅利于他人的措施实行起来有些勉强，不禁让人怀疑之后的一项政策能否让世人接受：婴儿一出生就在其体内安上一定的装置，这个装置会随时监控人的身体状况。 被附身的瞬间，人体内会出现一种微妙的变化，但之后又与常人无异。这一点被装置捕捉到之后，就会传到政府机构，政府可以选择立即让装置自爆来保全其他人。 这一项研究成果如果不能实行实在是一大憾事。 毕竟选出志愿者来将其放进关押鬼魂的仪器中让他主动被附身已经不知道有多艰难，更别说其中牺牲了多少无用的试验品。 人与鬼魂的恶斗实在是惨烈。人的无私和丑陋在这特殊时期同时显现着，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叶子出于对国家的责任感和对未来的担忧，主动在自己身上装上了这个装置。 作为唯一能看到鬼魂的活人，她身上的责任实在太重，以至于所有人都难以想象万一哪一天她死了或者被附身了世界会怎样。 可另一方面，为了让其心甘情愿地为政府工作，政府又不能对她要求太多，不可能要求她一辈子像一台电脑一样坐守后方，一辈子选照片。 双方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就像是一个泡沫，稍不注意就会戳破。 第94章 “可以多表现一下你的能力。” 叶子接到这个来自中国那边的上级的建议时，无法判断这到底是政府的命令还是对方的想法。 但她执行了。 不是她盲目，只是现在的情况下，没有活人希望她出事，那个明显能听出并没有被附身的上级自然也不会害她。 至于怎么表现，叶子想来想去，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射击能力已经很出众，但也不是从来没有秀过。很明显这并没有得到上级的重视。于是她选择趁着几次代表中方和美国高层交谈的机会展示自己强大的大脑。 她当着对方的面展示了自己宛如电脑一般强大的计算能力，记忆能力，分析能力，还展示了由她独立完成的一款仅适用于她复杂的大脑的绘图软件，这个软件用起来可以让她的绘图时间减少百分之九十。但由于操作过于智能程序化而只有叶子能够使用。 果然，在美国当职了很久之后，她终于又一次得到了面见高层的机会。 可能是终于观察够了吧？ 可惜她始终看不透双方打的是什么主意，也看不透对方拐弯抹角的态度。 “叶子小姐认为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出现鬼魂呢？或者说，您怎么看待鬼魂这种东西呢？”对方微笑的脸上读不出任何含义。不管是中国还是美国的高层都一样，他们的脸不是用来表现喜怒哀乐的，而是用来……误导。 叶子也只好照实回答，而前一个问题她回答不了，便直接先回答了后一个问题：“我认为鬼魂是这个世界的bug，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个bug，恐怕只有上帝知道。可惜如果真有你们相信的上帝的话，他应该不会允许鬼魂这么乱来。” 叶子敏锐地捕捉到对方在听到bug这一词时的脸部微微变动了一点。 果不其然，后来他们就对鬼魂的bug性进行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的讨论。 最后高层让她回去，可她明了有些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今天的面谈实际上是一种试探，而这个试探应该和“bug”有关，而且是很重要的事。 她有种预感，这个世界恐怕会发生某种变化了。 而她等待的再一次面谈始终没有到来。 一个被鬼魂附身的高层反而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叶子面前，叶子无处可逃，只能警告对方自己只要被附身就会死亡。 然而这个鬼魂并没有恶意，反而是来进行那次面谈的后续。他甚至光明正大地邀请她到自己的办公室，而那里坐着叶子曾经见过的几个高层。 那几个高层全都没有被附身，即使在叶子不安地告诉他们这个高层被附身后，对方的表情和动作也没有一点波动。 好吧，看来美国高层居然接受了一个被鬼魂附身的人。叶子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一点， 一切的一切，在这个鬼魂略带怀念的语气中被说了出来。 叶子听的时候一直保持目瞪口呆的状态，其他人则好像早已听说过这套说辞，并没有多专注的样子，反而时不时讨论下，并期待地看着叶子。 叶子不知道他们在期待什么，因为鬼魂讲的那一切太过匪夷所思，而且和叶子毫无关系。 叶子姑且是将这一切当成故事来听的。 她听到这位鬼魂说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而由于来到这个世界瞬间产生的排斥作用，他的身体湮灭了。可又由于这个世界的部分心有不甘或眷恋的人死了会变成鬼魂，他十分幸运地变成了鬼魂，于是便利用鬼魂的身份附身到别人身上向这个世界各个国家的高层说明了一切，让他们禁了这个世界所有的恐怖片。 第一句时，叶子还勉强可以听懂，可到第二句叶子就完全不懂禁恐怖片是什么含义了，她只是有了个概念：原来她从小就看不了恐怖片是因为这个鬼魂，巧的是这个鬼魂恰好是在她出生的那一年来到这个世界的，所以她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连听恐怖片都办不到。 鬼魂说这一点拯救了世界。 叶子表示这十分滑稽，而她完全不懂。 而这时，鬼魂又讲回了自己的那个世界的事。 鬼魂原来的那个世界比叶子所在的这个世界还要混乱。那个世界里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怪物，比如吃人的海怪，害人的蛇，变异的细菌病毒……那个世界凄惨得就像末世。 没人知道那个世界到底怎么了，鬼魂那时候也不知道，只是他比别人多了一点感受——违和感。 其他人都说那些奇怪的像是世界的bug一样的怪物是自古以来就有的，然而他却和叶子一样不这么认为，认为那很违和，就像鬼魂一样是不可能自古就有的。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发现一切都是由于他。 那是一个偶然，他看了一部恐怖片，然后在自己随身的笔记本上写下了这部恐怖片的剧情，却没写名字。 过几天后，这个恐怖片发生的地区居然发生了他写下的剧情，出现了剧情中的变态杀人犯，他甚至在后来试探性地用剧情信息帮助警察破了案。 这时他才发现了不对劲。 到后来多次试验后，他终于明白了一点：那些遍布世界的怪物并不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而是他或者说他的思想带来的。 他一直都有种概念：自己应该是很喜欢看恐怖片的，不然也不会找那部制作堪称糟糕的低成本变态杀人恐怖片来看。 可仔细回想下，他居然想不起来自己看了多少恐怖片，连那部记了剧情的恐怖片他也记不起名字，他唯一知道的也就只有他自己记录下来的剧情。 更为惊悚的是，他去市面上查找相关剧情的恐怖片，结果居然是没有。而那时他记下了各类恐怖片的数量。 为了找那部不记得名字的恐怖片，他看了一些恐怖片。 这次他学乖了，每次看恐怖片前都用密码一样的形式记下恐怖片的名字和解码方式来间接记录。 后来，他惊愕地发现这些恐怖片全都找不到了，倒是近期世界上又出现了不少惨事。 原来，他似乎有种能力，看到什么恐怖片就能将那部恐怖片带到自己所在的世界。 而将恐怖片带到那个世界后，所有关于那部恐怖片的一切都会消失，包括人对那部恐怖片的记忆。 他恰巧没写那部恐怖片的名字，导致在认知上那笔记和恐怖片没有关系，而只是一个小故事，故而没有消失。 他意识到这一点后发现自己的大脑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他不再忘记那些恐怖片，而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还残存于脑中的恐怖片在一部部地实现。他很痛苦，希望不要这样了。 可他的大脑似乎在隐隐告诉他这是不行的，恐怖片会一直入侵世界，直到他脑中的恐怖片入侵完毕。 然而到那个时候或者他死后，这种特性又会像病毒一样转移到别人的身上，转而将别人脑中的恐怖片拉过来。 而他现在之所以能不忘记恐怖片，不过是因为他主动发现了那个世界的秘密。这种寄宿在他脑内的特性认可了他，希望他能一直当它的主人，尽可能地多看恐怖片来让更多的恐怖片入侵。 “那怎么可以？万一我因为这些恐怖片死了呢？”他下意识地认为拿世界说事对方可能完全无法理解，只是心想以它的逻辑，既然认定他是主人，那应该是不会让他死的。 “不会的。如果这个世界侵入恐怖片过多，或者您在这个世界活不下去，您可以选择穿越到别的恐怖片世界。” 至此，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所在的世界也只是一个恐怖片世界，而其他类似平行世界一样的世界也是有的，只是那是不同的恐怖片世界。 特性希望他能完成自己让恐怖片入侵的本能，而这与他的意志是相违背的。更为可怕的是，他意识到自己看了一部极为危险的恐怖片，那部恐怖片的结局是世界毁灭了。 这样下去，这种结果是注定的。 他无法接受，他爱着自己原本的世界，便做了一个自私的决定：穿越到别的世界，如果一定要让恐怖片入侵，那就入侵别的世界吧，这个世界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特性很爽快地同意了这一点，同时将危险告诉了这个它认可的宿主：穿越世界是十分危险的，在穿越的瞬间就是到达另一个世界的同时，而那时候，人体会因为承受不了时空的扭曲而粉碎掉。 也就是说他的决定无异于自杀。 特性还警告他，如果宿主死亡，它也会变得虚弱，从而只能寄居在弱小的胎儿身上。那是最糟糕的情况，寄宿在毫无意识的胎儿身上后，它就能掌控那个胎儿的思想，那个胎儿会遵从本能不断地看恐怖片，不断地拉开恐怖片，还不如寄宿在他的脑内。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无法承受那满腔的负罪感，只要能不要继续下去，他愿意牺牲自己，只可惜同时要牺牲另一个世界了。 于是，在鬼魂幸运地来到叶子所在的世界并变成鬼魂后。特性就寻找了一个新的婴儿宿主。 但特性怎么也不可能想到鬼魂发现自己还没死透后，就想起了弥补，他拼命让这个世界禁恐怖片，直接阻断特性的本能来源。 这导致不会忘记恐怖片的鬼魂发现近二十年来，一直没有恐怖片入侵发生的现象，反而是这个世界本土的恐怖的鬼魂比较让人头疼…… “所以，你想说，我就是那特性寄宿的胎儿？”叶子难以置信地猜测。 第95章 鬼魂笑而不语，只是挥挥手命令下属摆弄着什么。 接下来，很囧的，众人居然一起聚在这个办公室里看恐怖片！虽然政府明确禁了恐怖片，可内部明显还有存货。 叶子一下子想通了：看来这个鬼魂是想通过让自己看恐怖片来证明自己是那个被特性寄宿的胎儿。 可叶子一点也不敢苟同。虽然自己的脑部确实满足被特性寄居后的特征：不会忘记任何东西，计算能力特强。可她没忘记另一个要点：因为寄宿的胎儿无意识，特性能掌握那个胎儿的思想，胎儿就会遵从本能不断看恐怖片。 虽说她还没出生的时候世界上就没了恐怖片，可后来总还有人提起恐怖片，她听着的时候却一次想要看的*都没有，反而本能地抗拒…… 叶子原本以为对方是在迷惑自己，会故意选一部可以人为制造出剧情的偏现实类的恐怖片来看。 但出乎她意料，鬼魂选择了一部鬼魂复仇片，当然为了减少影响，选的这部片子中只是小范围发生的鬼魂事件，而且只有那么一个鬼魂，在剧情结束时还因为复完仇而消失了。 后来，她了解到鬼魂做的还不止这些。 一个爆炸性和娱乐性十足的新闻跃上了头条，全世界居然在同一天解禁了一部恐怖片，并同时公开放映。且不论这部恐怖片好不好看，这些数十年都没看过恐怖片的群众无疑是会观看的。 也许鬼魂能够左右那些和叶子一起看恐怖片的高层的言论，但他不可能左右全世界的民众的言论。叶子明白了鬼魂大费周章后面的意思，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这几天内，各国的部分大型电视台都有播放这部难得解禁的影片。网络上的转播也是络绎不绝，一时间，民众们的话题都是关于这部恐怖片的。 无数人吐槽原来恐怖片是这样一种以现实世界为背景，但充满了bug的烂片，也有人在思考和批判鬼魂肆虐的现在解禁恐怖片的意义何在。 这部恐怖片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叶子听着周围无知民众的各种阴谋论，默默摇头。 几天后，她便和这个鬼魂附身的高层一起到恐怖片发生的地方守株待兔，安全地围观了恐怖片中上演的一切在现实中发生的过程。 等再回来时，她问了一起看恐怖片的其他人，发现他们都不记得恐怖片内容，当初被叶子随身珍藏的恐怖片也不翼而飞，政府的恐怖片存货中也没有了这部恐怖片。而随便在路上拉一个人，或者在网上发帖询问，都是没人记得有这部恐怖片。 当初大幅报道的网页，报纸，杂志，新闻全部都没有了，这个世界完全没有了那部恐怖片的痕迹。 叶子甚至谨慎、完备地问了问政府不可能控制的某些游荡在外的鬼魂，对方的回答亦是如此。 而叶子还能记得这些的理由仅仅是因为特性已经和她融为一体，类似于承认她为宿主却又有点不同：她的意志是占主导地位的，那个特性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工具。这一点连那个异界来的鬼魂也无法解释，只能勉强认为这是因为叶子很小的时候就脑部比较发达，抵抗了特性的侵袭。 后来她又看了一部剧情在小范围发生的恐怖片，只是这一次她主动想不要让这一切发生。 这样过去了半个月，这个恐怖片的剧情都没有发生，而她一旦想要剧情发生，相关地区立刻出现了异变。 她终于不得不相信了鬼魂的话语，相信自己居然是这样一种诡异的生物，相信自己所在的世界居然是一部名为《第一诫》的恐怖片世界。 可这些又有什么必要呢？ 只要她一直看不到恐怖片，那这个世界就不会发生鬼魂原来所在的世界发生的悲剧。 甚至即使她死了，特性寄宿到别人身上，那个人依然没看过恐怖片，这个世界可说是完全安全了。告知她一切完全没必要，也没意义。 “你忘了，你这个世界的鬼魂可是十分难缠。”鬼魂看着她，就像是看一个单纯的孩子。 “你是说……”叶子有些无法接受那个险恶的想法。 这个人居然想让叶子再穿越一次，把这个世界的鬼魂带到其他世界吗？他怎么能毫无心理压力地再这么干一次？ 鬼魂突然叹了一口气：“你就算把这个世界的鬼魂带到别的世界也没用。严格来说特性拉过去的是剧情，有关剧情的部分才能拉过去。而这个世界很多人死了都会变鬼魂，这些鬼魂不属于剧情内，你也拉不走。除非能找到彻底对付鬼魂的办法，否则这个世界迟早完蛋。” 这就是bug了。 《第一诫》这部恐怖片剧情正式开始是在二十年前--也就是叶子出生那一年。这并非巧合，而是因为如果穿越到别的恐怖片世界必然会穿越到剧情发生的时间点。可以说之前并没有鬼魂，所以世界安然无恙，等到剧情发生，世界上就开始有鬼魂，只是鬼魂的认知是鬼魂一直以来都有。 不断发展下去，即使没有其他恐怖片入侵，这个世界也迟早会被鬼魂弄得一团糟。 其实现在也够糟了。人类相互之间不太敢信任和接触，很多人都抗拒出门，想一辈子把自己关在安全的屋子里。而唯一能对付鬼魂的那些鬼魂军似乎也在慢慢变质。 这些鬼魂军发展到后来会不会成为个别国家的军事力量，到最后大家利用鬼魂军发动世界大战之类的…… 这一切真是想想就可怕。只有彻底消灭鬼魂这种东西，而不是用鬼魂来压制鬼魂才能让这个世界持续下去。 鬼魂，毕竟是这个世界的bug，叶子不可能用bug来修正bug，只能通过引用别的什么规则来修正。 叶子感到心寒，她终于意识到了鬼魂的真实意图，也知道了自己肩上的责任。 可她真的应该穿越到别的世界吗？ 按照鬼魂所说，她穿越到别的世界必定会死，到时候先不说她不在《第一诫》的世界不能变成鬼魂。光是那特性会不会还留在她身上就已经够值得深思了。 “所以说，这是一场冒险。”鬼魂无奈地看着她，像是祈求，又像是……悲悯。 一些传言蔓延了开来，不像鬼魂所说的那一切一样匪夷所思。叶子敏感地察觉到其他同事看她得特别眼神，有羡慕，有期待，有担忧，可能他们隐隐知道了叶子是一个重要的人，一个类似于超人一般能改变世界的人。至于这个世界和其他世界的真相，他们没必要也不能知道。 叶子回到了中国。 她无法拒绝那些高层的请求，无法无视那些期待的眼神和自己本身的期待与仇恨。 她恨鬼魂，所以能够毫无压力地杀死完全无辜的“小爷爷”，也能无视鬼魂的苦衷，不追究原因就直接处理掉所有的鬼魂。她甚至能在还未知催眠到底是杀死鬼魂还是让鬼魂转生的情况下让“大爷爷”就这么消失掉。 因为这彻骨的，已经改变了她的恨意，因为她也希望世界变得美好的愿望，她愿意穿越到别的世界，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她相信，这是正确的，这是她该做的。 可是她忘了，她又一次陷入了那种做正确的事情的循环中，忘了自己的思考和想法，她甚至连自己对死亡的恐惧和遗憾都忽略了。 只是，临走之前，她想看看那些她在意的人和事物。 最初是她的母校，她像个老人一样在这个十几年如一日的校园里缓慢踱着步，眼中的一草一木都像是珍宝，她目不暇接却又忍不住多看几眼，虽然她知道自己看过的东西一概不会忘。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这个没多少感情的学校居然有些怀念。 接着，她去看了看当初待的精神病院，那里有些人已经出院了，也有些人依然病着。她给那里每个认识她的鬼魂挥了挥手告别，差点让其他人以为她疯了。她还看了看当初“大爷爷”待过的设施，不知道是可惜还是幸运，那里空空如也，在世间游荡了很多年的“大爷爷”终于安息了。 叶子已经不想再纠结这种消失到底是转生还是第二次死亡。 接下来，她去看了看自己很久没见的母亲。 她原以为这张整过的脸会让妈妈不适应，长时间的隔阂也会让两人生疏。可一见面，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她终于明白，血缘感情这种东西是磨不掉的，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只要回到家里，她依然是那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最后，她申请看望刘宇。 这并不是说对方在她心中最重要，而是因为她一直不敢见他。 她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但也确实杀掉了他的队友和女朋友的父母。 她无法奢求对方的原谅，只想看看自己在封闭了自己的心前交的唯一一个朋友。 很幸运，在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那个人还健在，她不用看到死的刘宇。 为了表示诚意，叶子只带了自己的鬼魂保镖，而没将配备给自己的两个夸张的身形高大的保镖带上。 两人在灵异搜查局的咖啡厅见面了，叶子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自己的一身和反恐服装极为相似的制服。 然而，这场见面终而没能开开心心地进行。 叶子实在憋不出虚伪的笑容，而刘宇也实在无法淡然地看待这个冷酷无情的人。 两人说着没营养的话，聊着聊着，聊到最后还是没能绕过过去的事。 叶子被迫听了刘宇女友的故事。 和叶子想的一样。刘宇女友的父亲早逝，但因为不放心女儿而变成了鬼魂，但刘宇女友的母亲不是什么好人，各种虐待女儿。 终于在一次爆发中，刘宇女友的父亲占据了那个女人的身体，以一个父亲兼母亲的身份照顾自己的女儿，直到他或者说她被灵异搜查局抓去。 “对不起。”叶子明智地将“可我还是不觉得我做错了”这句话咽了回去。 然而，没有做错，那为何心里堵的慌？为何叶子也不觉得自己做对了？ 如果那个鬼魂还使用着那个身体，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了刘宇的岳父岳母，说不定两家人过上了和美的日子。如果那个鬼魂没有被杀，可能他会平静地走完自己的一生，如果…… 有那么多的如果，可叶子的一个选择就让他只剩下了一种结局。 这，是对的吗？ “大爷爷”也没有害人，可自己让他转生是对的吗？他，真的是转生了，而不是死了吗？叶子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发冷。 刘宇时隔许久似乎变得阴郁了些，手边的咖啡一点都没喝，反而不停地用勺子搅着。 “你为什么都不会犹豫呢？那时候我看到了，李哥被附身的时候，你一秒钟也没犹豫，直接就开枪了。我以前一直都很奇怪你一直搞文职工作为什么要练枪，为什么还练得那么好，我甚至还暗暗和你比较，不停练精准度，可怎么都比不过你的百发百中。” “我以前真的很羡慕。可李哥死的那瞬间，我一点也不羡慕了。”刘宇终于放下了勺子，正视着叶子。 “为什么你都不会犹豫呢？”他直直地盯着叶子，又问了一句。 叶子没有回答，她本能地觉得危险，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打算招呼自己身边的鬼魂保镖。 可这时候她才发现对方为了保证*而和她保持了一段距离，这段距离至少比刘宇和她的距离要长！ 迟了…… 叶子的一只眼睛被灼热的子弹洞穿了。 她痛苦地倒下，同时反射性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现在，我也有那种准度了！”刘宇的话语恍如恶魔的呓语，“你这双罪恶的眼睛夺走了多少人的生命呢？” 一旁的鬼魂保镖已经到刘宇身后，马上就要附身于其上。 可惜附身的瞬间，刘宇还是打出了最后一枪，这一枪要了叶子的命。 叶子死了。 到最后，她都无法理解刘宇的想法。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就是想不通呢？ 死了就是死了，不该占着活人的身体活着。 那些被附身的也是可怜人，应该尽早让他们死去，而不是“犹豫一下”让那些附身于他们身上的鬼魂继续害别的人。 她最无法理解的是，现在刘宇已经知道了一切，他已经知道只有叶子才能改变现状。 为什么居然会为了私仇做到这种地步？反正叶子穿越了不也是死路一条吗？ 她已经决定自己身死来达成目的了，为什么他都不肯稍微妥协一点点？ 到底什么才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所以才会有如此下场？ 难道个人的私怨真的比世界的格局，安危还要重要吗？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她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她还没从丧失所有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那时候她刚刚知道原来自己的母亲是被冤枉的。那时候她才知道人是可以为了私利，私怨而不辨是非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人总喜欢做错事？ 自己做的又真的是对的吗？ 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没犹豫过呢？ 为什么自己居然能不问缘由，毫不犹豫地杀掉那些鬼魂和他们附身的身体呢？ 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叶子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96章 剧烈的疼痛过后，叶子感到自己突然全身一轻。再一睁眼，她就看到了之前的咖啡厅，而她的尸体正在脚边由医务人员搬运着。 刘宇已经被鬼魂保镖附身，主动表明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并跟着其他人走了。 叶子不禁担心自己死了以后要怎么办，别人辨认不出鬼魂啊。 然而这时，她发现那个被来自异世的鬼魂附身的人来到了附近。 太迅速了，不是么？ 叶子忽然很想苦笑。 她很想笑自己居然如此愚蠢，答案都说出来了却被自己忽略了。 按照鬼魂所说，她穿越到别的世界必定会死，到时候先不说她不在《第一诫》的世界，不能变成鬼魂。光是那特性会不会还留在她身上就已经够值得深思了。 这一点其实验证起来很简单啊…… 只要让叶子死一次就好。 这个仅有一次的珍贵机会，他们又怎么会……用来冒险呢？ 自己还是太嫩了。 叶子死的着实有些不甘心，这恐怕是她还以鬼魂状态存在的原因吧。 这个人也许是个计划通，可惜现在，他因为活人的身体的束缚，已经看不到身为鬼魂的叶子了。 她嘲讽地在异界鬼魂附身的高层面前笑了笑，然后转身潇洒地离开。对于已经被附身的人，她连附身到这个人身上来报复鬼魂都办不到。 而这个颠覆了叶子一切想法的地方，叶子一刻也不想多待。 然而，不过半天，叶子就已经被抓住了。 “你在里面还舒服吗？”一个看起来极为精明狡黠，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对着一个立着的人身大小的仪器自言自语着。 里面看似什么都没有，只有装模作样启动的束缚人体手、脚、头部的枷锁，可男人却能听到其中传出的回答——一种机械的，毫无起伏的，极为标准的英文回答，这种声音人们通常可以通过自动阅读软件听到，是电脑合成的声音。 “你如果也能进来，我会很开心。” “噢！你这是某种暗示吗？sex方面的？”中年男人脸皮也到中年了。 “……什么时候居然有能够和鬼魂通话的东西了？”仪器内的叶子无奈地问。她原以为自己成为鬼魂就没什么价值，也不会再受到任何束缚了。可这些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高层居然派鬼魂军把她抓了回来。 而这个诡异的仪器明明和其他关押鬼魂并催眠的器具构造差不多，却能翻译鬼魂的话语，着实让她很吃了一惊。除了多了一个扬声器，这个仪器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叶子通过自己的仅剩的一只眼睛和耳朵，再用那和生前一样强大的大脑分析出了这个结果。 这一点足以说明那种特性还没离开她的鬼魂，这也是这些人抓她的原因。 “和你一样，通过一个中间人翻译，别这么惊讶，你的独特性还没有消失。为我们翻译的不是人类，而是一个鬼魂。听说你还见过他，我可以让你们两个见见。” 语毕，中年男人对着空气大喊了一声什么。 隔着仪器叶子听的不是很清楚，但通过唇语分析，叶子知道对方是说了一个单词：“azrael” 死神？ 叶子对这种神棍向展开有些无语。 她才不相信这个鬼魂肆虐的世界会有什么死神。 话音刚落，叶子就看到室内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鬼魂。 那个鬼魂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衬衫，一条和周围的阴暗环境融为一体的黑色裤子，右手随性地收在裤子口袋里，左手则直直地指着这边。 叶子看到鬼魂的唇一开一合，听到对方用某种让她有些即视感的声音说着：“我想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这样啊……叶子恍然大悟。 可同时她又听到自己这边的扬声器再次发出了声音，向这里唯一一个普通人传达了“azrael”的意思。原来这个鬼魂的声音，活人也是听不到的，与其说死神在翻译一切，还不如说这个鬼魂在利用扬声器传达自己想要说出的话。 可鬼魂，真的能办到这样的事吗？ 叶子忽然记起来了：这个鬼魂她见过的。 就在当初她待了几年的精神病院里，这个鬼魂跟着一个年轻医生出现在她面前，告诉了她一些事，还帮助了她，改变了她的人生。这正是她一直想要道谢的鬼魂——那个记不起容貌的鬼魂。 不容她思考，叶子面前的仪器打开了，她全身暴露在空气中，早已因为死亡而不再变化的鲜血像是经过空气的刺激又流动了起来，可叶子很清楚这只是她活人般的错觉。 当然，叶子那整过的容貌也一览无余，只是现在，这张脸不再美丽，而是带着狰狞的血洞和表情。 “果然啊……现在才是‘叶子’，难怪之前只是看着像。”死神走近像是研究什么生物一样仔细地端详着，自言自语着。他还好奇地将手伸进叶子眼部的那个空洞里，发现能伸进去，且叶子毫无反应后很是吃了一惊，但接下来他接下来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徒留叶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句酝酿了这么几年的“谢谢”不知怎的，她就是说不出口。 她已经无法辨清，所有这些人和鬼魂，在所有这些事里面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这个鬼魂，真的是帮她吗？他现在，又是想干什么？ 她真的该说“谢谢”？ 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错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可死神却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对她说了一句话：“还记得我上次告诉你的艾莉丝吧，不要忘记了。” 这句话和她那没能说出口的“谢谢”一样被她铭记在心。 下一秒，叶子就感觉到束缚自己的仪器自动松开了，本应该封闭良好的门也突然自动开了。 她奋力逃出，在踏出这扇门的时候听到了死神最后的建议：“你也可以办到。” 说话总喜欢说一半的家伙！叶子不悦地想，同时在中年男人打算冲出门外呼救时，用意念关闭了那扇门。 这如同那天生高超的计算能力一样，都像是叶子的本能。 只要经过死神的提点，知道自己能够做到这种事，她就能将自己电脑般的思维侵入到这座专门关押鬼魂的监狱的安防系统中。一切网络，一切电磁波在她脑中好像都成为了具体的，随时可以轻易地掌控的东西。 那一系列的防护程序在她的万能的大脑，不，应该说那万能的特性面前变得不堪一击。不到一秒，她就彻底地占领了一切。 远比死神做的开门和放走她要高端得多。 也许这真的原本是自己的能力。叶子只能得出这个诡异的结论，同时思考着自己该逃往何方。 她发现自己身为一个鬼魂已经无路可逃。 这个世界的鬼魂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分布范围已经很广了，再加上他们大部分都认识叶子，搜寻起来不要太简单。而这恰恰是她给鬼魂建立的牢笼，现在又用到的她的身上，着实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叶子唯一的办法就是附身于他人的身上，隐秘地过完自己的一生。可憎恶附身这种行为的叶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做的。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叶子不禁反问自己。 为什么就不能多一点信任呢？为什么人就不能做正确的事呢？ 事实上，人会变鬼魂并不是一件坏事。 那些死后眷念生前的人和物的人能够在那些人和物面前显现出来，完全可以让他们在死后完成自己的心愿。见一见自己生前来不及见到的孙儿，最后一次在自己生前的家里待一待，留下点回忆，然后就满足了，有一些鬼魂就是这样消失的。 曾经在叶子家附近的那栋闹鬼的屋子并不是由叶子抓走了鬼魂，而是在一家人经过那里之后，鬼魂就消失了，后来她查到那家人中有住在那里的老人鬼魂的儿子和孙儿。那个老人鬼魂一直在那个家里守着，等着自己家人的到来，哪怕只是经过这个老宅时的一瞥。 这无疑像是上苍的馈赠。 可人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都喜欢做错事。 有很多鬼魂不珍惜这样的馈赠，他们没有趁着馈赠期来完成自己的执念，反而因为寂寞，因为自己的虚无，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而附身到活人的身上。 所以他们遭到了惩罚，他们不再与这个世界的痛苦隔绝，他们能通过那具身体感觉到世间的一切痛苦，甚至会因此在此死亡。 活人也是这样。 有那么多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为了世界连死后都不安息的军人保护着，可世人还不知足，还不配合。那些政要们甚至想要利用这些无私伟大的鬼魂来发动战争，谋取利益。 就连叶子也成了其中的牺牲品。 一切很好理解不是么？ 中方不放心叶子和美国合作，而异世鬼魂附身的那个男人也担心叶子万一一穿越就玩完了得不偿失，那个男人的立场也不坚定，他无所谓合作的是美国还是中国，只要他的最终目的能达到就好了。说到底双方都是为了自己，所以两方配合着想先让叶子死一次。 他们也不用担心叶子会报复，因为他们的鬼魂军队已经足够壮大。 即使叶子拉来恐怖片中的恐怖生物他们也不害怕。这段时间他们挑给叶子看的恐怖片都是危险性极小的。叶子很恨自己居然单纯地将这视为对方担心世界收到波及，实际上这根本是在防备叶子这个不定时炸弹。 顺利的话，他们可以催眠叶子的鬼魂让她帮忙办事，如果死神最后没帮忙，叶子就是这个下场。 而如果如他们料想那般，叶子的特性因死亡而转移了，他们也只需要去找下一个胎儿宿主就好，只需要监控好那段一天所有的胎儿，日后将宿主洗脑成工具完全不是问题，这样反而比让叶子这个思想健全，具有不确定性的人要可靠得多。 整理到最后，叶子发现自己居然只剩下穿越到异世这一条路了。 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居然已经容不下她了，偏偏这容不下她的格局还是她一手创造的。 她想利用自己最新的由死神提点而得来的能力大闹一场，可一想又觉得没意思。 真的，没意思…… 她已经死了，已经不属于这个本该属于活人的世界了，也成为了她最恨的bug的一员。继续搞破坏，扩*ug对她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叶子总是无法忘记那些至死都被持续性利用的鬼魂军们，还有那些志愿被附身的人们，她看着他们中的每一个陷入鬼魂的体内，看着他们痛苦地和鬼魂融为一体，而她随时冷冰冰地向其他人汇报附身情况，让他们能将鬼魂的附身行为研究得更为透彻。 她无法忘记这两种人，她很羡慕、很敬佩这两种人，所以想要成为这两种人，所以她终而答应牺牲自己。可她终究无法成为这两种人，她无法像他们一样明知被利用，明知被背叛却还能……那么无畏地继续为这群做错事的人卖命。 这个世界总有人在做错事，也总有一些人在做令人感动的对的事。 比起惩罚前者来，她更不希望辜负后者。 如果要为她后来的行为找个理由的话，那她为这个世界做的一切都只为后者。 可也仅此一次。仅此一次，她决定妥协，仅此一次，她决定为了那后者付出最大的努力，并忘记过去的一切。 仅此一次，她是如此无私。 可这仅此一次后，她将彻底抛弃无私、正确、善良这种概念。 她将无视对错，无视善恶，无视一切，只为自己而活。 第97章 穿越是一种考验接受能力的事情。 她原本以为这会像众多科幻片中一样，自己在类似虫洞一样的通道里穿过，还能看到周围交错的时空。 可她按照所谓的特性——她现在的本能想着要穿越到某一个恐怖片世界后，就没有动静了。 她眨了眨眼，才确定自己真的穿越了——周围的场景变了，不再是一片荒凉的景象，反倒更像是一个小镇的小巷子里，而这个小巷子更像是八十年代末的城镇。 老旧得让她有些不适应。这里就像她一样，是个被抛弃的地方，在她闲逛观察记录四周的这个艳阳高照的下午，周边路过的也不过三四个老人。 从那不多的闲聊中她知道这里的年轻人都到外面的城镇闯荡去了，老人们颇感寂寞。 叶子没什么感想，她本就没有同情心这种东西，对自己做的那些事的思考向来只停留在对错的思考，或者自己在意的人会怎么想这种程度上。 她很少有自己的想法和情感，也就根本没有同情心。不过老人们的话提醒了她，将其唤回正常状态。她记起了这部恐怖片世界对应的剧情是发生在美国的一个小镇里，是一连串的食人魔杀人事件。 而她目前也仅仅只剩下这部恐怖片没拉到她原来的世界——《第一诫》的世界中了，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鬼魂，没有任何能对付鬼魂的东西。 叶子决定不从这个一看就是中国的地方跑那么大老远去美国。 她直接蹲守在一个城里人的家里，趁着他们全家出门的时候，利用自己的那种控制网络的能力来播放网络上的各种恐怖片。 如果以她原来脑中的恐怖片存量，是不可能找到彻底对付鬼魂的办法的。 有时候，这家人会突然回来，她就立刻关闭电脑并清除所有浏览过的痕迹，然后换一台电脑这么试。如果不是那还没散去的电脑内的热量就更完美了。 叶子对自己的这项经由提点得来的能力又有了新一层的理解：这是一种仅适用于信息的能力，就像她的大脑或者说特性一样，本质都是得到，观察，处理信息，这种信息甚至包括电磁波和与电磁波有关的电流。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还会跑去黑了网吧的系统免费在包间上网。她甚至找出《第一诫》这部影片看了看。结论是编剧有病，搞出这种设定来根本就是报复社会。 而从叶子的世界的状态看起来，这个编剧成功了。 就因为编剧这个新奇而又坑爹的设定，叶子的世界才会是那样的惨状，叶子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如果就是叶子所在的世界就是一部小成本的杀人恐怖片，那最后完全没这么多破烂事，那所谓的恐怖剧情也不过是世界上众多难解的事件之一。 叶子难得有了那种愤恨的感觉。 她因为自己的世界而迁怒了那个编剧。更可怕的是她付出了行动，找出了那位编剧。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情，她在看到这位编剧踏入电梯后控制了整栋大楼的电路。 电流就像她的思绪一样不受控制的乱窜。那紊乱的思维让叶子无力思考自己在干什么，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这么做对不对。 哦，对了，她已经抛弃了对错。 所以什么都无所谓了。 叶子看着坠落到底部被血染红的电梯的内部，突然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对这个世界的人，包括这个编剧来说，叶子是个坏人，她杀掉了一个只是写了一个特殊点的剧本的无辜人士，她是错的。 可对于叶子和叶子的世界来说，她除掉了一切悲剧的来源，兴许创作者死去了叶子世界会恢复正常呢？叶子这样自欺欺人地想着，却一点也不抱希望，她甚至连穿越回原来的世界查看一下也不想做。 那么就是迁怒了。 如此而已。 这又怎样？ 她已经决定只为自己而活了，原来的她有多正确，或者说坚信自己正确，现在的她就有多不鄙夷这种正确。 在观看了足够的恐怖片并进行分析后，她穿越到了一个个有鬼的世界里面。 有些鬼片里的鬼比她这个鬼魂还要强大，不止听不到看不到，还能隔空控物，隔空杀人。可这些世界明显幸运些，里面总有些对付鬼魂的专业人士出现。而通常的剧情结果就是正义人士战胜了鬼魂。 叶子想自己需要的就是这些人。 然而最严重的问题出现了。 这些人只能对付本土的鬼魂，他们甚至无法通过自己特有的法术像看本土鬼魂一样看到叶子。 即使叶子做出要戳破他们眼睛的手势，他们也是毫无反应，即使叶子冒险地主动以自己鬼魂之躯去触碰那些专门对付鬼魂的轻微符咒也是毫无反应。 她不得不承认，不是同根生的鬼，果真不能一起对付。 如果是附身之后呢？很遗憾，叶子也不敢验证，一旦附身，除非跟着这具身体一起死，否则她是不可能脱离这个身体的。那时候她只能带着这具身体一起穿越，然而一旦穿越，这具身体一定会…… 不管是什么时候，她都不能附身。 鬼片这个方向不行后，叶子又找了其他类型的——无解鬼魂类。 这种分类的恐怖片最大特点就是和《第一诫》一样，没有有效的对付鬼魂的办法，只能逃，也就无解了。 她想在这种无解的世界里寻找有解只是碰碰运气罢了。可叶子没想到她居然在这个世界里长期待下去了，一待就是几十载。 太像了。 这个世界实在是与《第一诫》的世界太像了，不管是那因为鬼魂而变得越来越糟糕的现状还是活人们的无能为力，她都一一看在了眼里。 更让她唏嘘的是，这个世界远比《第一诫》的世界要来的高科技。 他们不管是科技，经济，文化各方面都是叶子所去过的世界中最强的。 在叶子待着的几十年中，他们甚至已经完全实现智能化，自动化的社会了。 他们克服了能源，技术，标准，统一……各方面的问题，他们几乎无所不能。 可对于那已经存在了这么长时间的，一直以来都没有产生任何进化的鬼魂，他们始终没有办法。那些鬼魂并不高端，并不复杂，并不比武器之类的要难对付，可人类就是拿鬼魂没办法。 叶子一直待在这个世界就是想看看在这个极为相似的世界里，人们能否凭着自身的发展彻底战胜鬼魂。 可结果却是如此令人心寒。 已有bug的世界是无法自我修复的，不管人类如何进化，如何发展，那bug始终是无法由本世界的人搞定的。 这样的话，会不甘心的吧。 虽然这么想着，叶子却没有不甘心的感情，她只是灵光一闪，突然联想到了一些事。 在这个智能化、自动化的社会里，人类活动已经越来越少见了，他们更多的是用脑，而不是用手劳动。有很多人甚至选择机器人化，只留下保有自己的知识、记忆、情感、意志的脑。 如果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发展到人类都不再有躯体，而只剩下意识？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人脑甚至可以在这样高智能话的社会中再进化，进化成比电脑还要更加强大和智能化的大脑——仔细一想，这不就是叶子的大脑，也就是那种让世界变得乱七八糟的特性吗？ 实际上那会不会只是那样一个高度进化的社会中的一颗大脑。 或者更大胆点想，那个社会中的人连大脑都抛弃了，只剩下了可以留存知识、记忆、情感、意识的一种独立的处理信息的中心？ 在那种社会中人类——如果这样也还算是人类的话，他们将永生，达到现在人的理想。而那个社会也是极端理想却也无趣的——社会没有消耗，也许有用于这种独立信息处理中心永存的消耗，但那一定很小，不然叶子也不能这么安然无恙的活到二十几岁，也不至于死后还能带着这种独立的信息处理中心，毕竟即使以她的大脑分析来看，鬼魂即使有能量也小的可怜。 这么一思考，一个世界在叶子的脑中构建。 那个由叶子构建的社会中，人类的一切都进化到了顶端，人类不会死去，不用吃饭，不用劳作，什么也不用做，有些无趣却又是永生，所有人都在向着更久远，更进步的未来探索着。 可这样一个先进的社会中，却又一些古旧的毒瘤留存着，始终除不掉——这个世界的bug，鬼魂或者什么，总之是一种他们无论怎么发展都无法对付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即使他们已经发展到这种永生的状态，这种bug还是能威胁他们的生存。 他们拼命想摆脱这自古就有的灾难，可一切都像是无用功。 他们会甘心吗？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可是他们无论怎样做似乎都没有办法来对付那群怪物，那还能怎么办呢？ 叶子不难想到人碰到自己没办法搞定的事情的时候最常见的表现——逃避。 他们开始寻找可能存在的别的世界来作为自己的栖息地。他们的科技开始向这方面发展。 最后，奇迹般地，他们发现了和他们的世界一样的众多恐怖片世界。从那时起他们就知道原来是有别的世界的，只是其他的世界并不是天堂，那些世界一样有bug，他们可能搬过去也诡异地解决不了的bug。 但是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他们就没有了妥协的理由。 为什么不把那些该死的怪物送到别的世界呢？能开掘到别的世界的他们无疑是有这个能力的。他们派出一个人到别的世界执行这个任务。 那个人自我牺牲，确实很伟大。 伟大的他在别的世界决定更伟大一点，于是他想要将所有世界的bug都解决。他想用那种吸引来bug的特性将所有世界的bug都吸来。而代价仅仅是牺牲某一个世界。 这该是多么理智又划算又伟大的选择？ 他想干就干，却没想到在他将所有bugs吸来之前，这个世界就已经毁灭了，他也毁灭于这场灾难中。可最后的瞬间，他让残存的自己——残存在叶子脑中的那个没有记忆没有情感的信息处理中心穿越了，并给这个中心下达了最根本的命令：一定要不断地吸来bug，直到将bug全部解决。 这可能就是一切的真相。 匪夷所思而又理智到残酷的真相。 意外的，也许是因为残存在叶子脑中的东西，叶子好像能理解这种选择，这种做法。 第98章 几十年时间在她脑中清晰地记录着，她见证着这个世界一步步步入末世，人类的数量锐减到已经看不下去的地步。 她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再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的这个世界：那个怪物还没将人类杀到灭绝的时候。 继续这样下去，未来一定会那样的吧？ 叶子心中略有触动，她将这个世界的怪物引到了别的世界。再次回来的时候，这个世界简直成了天堂，毫无bug，人类生活和乐，没有任何不可战胜的怪物，他们只会越来越好。 可另一个移植了这个“bug”的世界…… 叶子这才发现自己做了和最初那个带有特性的人做的一样的事。可惜现在她想起来一点触动也没有。 毕竟，那不是她的世界。 可能，当初那个人这样选择也是因为那并非他的世界吧？连世界和世界之间都可以如此分明，如此自私无情，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叶子感到自己心中最后的枷锁解开了。 她开始不断地将不同世界的怪物带到同一个世界，观察这些怪物最后会如何发展。 有时候有两种bug的世界被这些怪物给弄得乌烟瘴气，极少数时候，这些怪物相克，反倒是救了那些世界。这让叶子多少有了些兴趣，兴许自己真能找到一种bug能克制鬼魂。可这时候，她毁掉的世界已经不计其数了。 还剩下多少世界也屈指可数。 而其中与鬼神有关的……为零。 好吧。看样子结束了。与鬼神无关的世界自然是无用的，不可以用来作用于《第一诫》世界的。她给自己定的任务在这一刻就已经失败了。 平静。到这个时候她只剩下这一种感觉。 其实，我一直都是怨恨着的啊……对自己遭遇的一切。叶子自嘲着，并在脑中搜寻其他任何可能与鬼神有哪怕一丁点的联系的影片。 我，根本就不想做什么吧？所谓的无私，不过是我向往那些人而意淫出来的东西，从一开始，我就只为自己而已。那个该死的世界，不救也罢，我是这样想的吧？叶子平静地问自己。 那么，就此停止吧。 她选择了在一个世界中仅为自己活下去。而那个世界，她选择了在她看来最为安全的《死神来了》世界，这个世界里面没有怪物，没有鬼魂，有的只是会将侥幸逃过死神安排的死亡的人一个个按顺序拉回死亡的铁则。 比起《第一诫》那个无序的世界来，这个世界简直要好太多。 《死神来了》这一系列恐怖片有好几部，几部的世界观和剧情都是共有和相联系的，在所有恐怖片中都不多见。叶子习惯性地稍微有些在意，便没有立刻实行自己最新的计划。 她四处游荡着，打算选一个最适合她的环境，最适合她的人生，最适合她的身体。 找到那样一个身体后，她就要毫不犹豫地占据那个人的一切，幸福地只为自己而活下去。 至于那个被附身的人？ 叶子根本不会考虑。 “艾莉丝，慢点。”亲切的话语，犹如很多很多年以前的母亲温柔的话语。 叶子不知道是不是“艾莉丝”这个很有即视感的名字勾起了自己的回忆，她居然在那个抱着名为“艾莉丝”的温柔妇人的脸上看到了妈妈的影子。 “还记得我上次告诉你的艾莉丝吧，不要忘记了。”即使是多年前听到的一句话，在她脑中残留的印象还是无比清晰。 不要忘记的艾莉丝？ 有意思，这让我不附身在这个“艾莉丝”身上也不行了。叶子完全想不到这时的她笑得有多狰狞，也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嫉妒这个生活在安全的世界的，家庭完整的“艾莉丝”。 仅仅是接近就让她止步了。 这一家人……明天……就会死光。 她在接近的瞬间就看到了这家人在一条马路上驾着车并与另一辆车相撞的场景。这不是幻觉，而是一种来到这个世界后才能捕捉到的特殊预兆。 和鬼魂一样，每个世界上都有各种无法被人捕捉到的信息，有的时候是怪物身上散发出的敌意，她甚至能在收集了足够多的数据后，将这些整理归纳并解读出这个怪物到底有多大的恶意，这么大的恶意足够它锲而不舍地追捕猎物到什么时候。 这个世界也一样。她以为这里只是个正常世界，可明显不是这样。这个世界有个隐藏的怪物——死神。 死神既然会追杀本来该死却又逃过一劫的人，那说明他手上有一份生死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死都完整地记录在这份生死册上。如此庞大的信息居然就像是人类的手机信号一样随意地遍布在任何有人的地方。 叶子甚至不需要破解就能以看到预告的形式获取这些信息。 她犹豫了。 第二天就要死的“艾莉丝”明显不是个好选择，她一点也不想在日后遭到死神的追杀。 可这个多年前就听过的名字像个梦魇一样笼罩着她，让她无法脱离。她发现自己无法将视线从她一无所知的“艾莉丝”身上移开。 万一这个“艾莉丝”就是当年那个死神所说的“艾莉丝”呢？那岂不是说这个人很重要。 重要与否和她没有关系，可这种有秘密没探明的感觉让她很不安。她选择先行观察。 她看着这个小女孩拿着父母新送的手机爱不释手，她看着小女孩那幸福的笑容就觉得温暖。她忽然想解救一下这个小女孩，就像是她当初也渴望有人能救救她，能救救她的妈妈。 而那时出现了提过两次“艾莉丝”的名为死神的鬼魂，这个世界恰好也有“死神”和“艾莉丝”…… 就当是还债吧。她利用自己操控信息的能力控制小女孩手上的手机的信息和电流，为了引起这个无知小女孩的注意，她还特意将来电显示弄成了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她欣慰地看着小女孩惊愕地将一切告诉了父母，了然而又失望地看着他们不听劝，最终走上了车祸身亡的路子。 车内的父母血肉模糊，小女孩勉强还有几口气，眼睛拼命地睁着，似乎害怕自己一闭上就死了。 叶子像是看博物馆的动物一样盯着这个孩子的眼睛，看着这个孩子哀求和渴望的眼神。 她能看到自己？叶子不相信，可这个孩子就是这么干的，“艾莉丝”甚至伸出了手想要触碰她，“艾莉丝”蠕动却又发不出声音的嘴唇像是在说“救救我”。 很感人，嗯，应该感人。叶子冷冷地想，可是这是你的命。 然而她的手却不受控制地接触了这个孩子将要死去的身体。 一瞬间，久违的活人的疼痛感侵袭了她。她意识到自己做了冲动的错事，然而她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死亡，没有什么能将她从这个身体里拉出去。 那种操纵信息的能力还在，她拼命忍着长久没经受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的疼痛感，用最谨慎的态度控制着那辆决定着她生死的车和勉强能用的电话拨打了一个求救电话。 她得救了，艾莉丝却因为她的附身死了。 躺在病床上的不过是一个已经被抹杀了灵魂的空壳加一个不知道算是什么东西的异界鬼魂。如叶子所料，她开始感觉到死神对她的追杀，周围开始发生各种各样的针对她的意外，可惜她那读取信息的能力都能让她直接预知，便一次次地躲过了。 然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果然，就不该附身在这个该死的人身上。 她不禁想办法要离开这个身体，可前提是要保全自己，而不是和这个身体一起死去。她想起了电脑的一项功能：新建账户。 如果她的本质真的是一种信息处理中心，那另立出一个独立的中心来控制这个身体也不难吧？而这新建的“叶子”便是后来的“艾莉丝·威尔”。 连艾莉丝都不知道她身体里有两个类似于鬼魂一般的东西，这个东西将其推到前方面对那么多的致命意外。叶子的打算很美好：建立两个自己后，占据身体的是艾莉丝，叶子只是藏在灵魂深处观察着艾莉丝的鬼魂，只要这具身体一死，艾莉丝也许会跟着一起死去，而独立出来的她仍会存在，并顺利逃脱这个躯体的束缚。 然而这个未来发生的可能性并不是百分之百，她不敢赌。 只有在这时候她才表现得像人类一样：一方面，她放任自己新建的只有知识，心智如幼童却又稍微受她本身影响的艾莉丝掌控着身体，等待着她作死自己，一方面，却又担心自己也会死去，而不断地将自己的部分能力，诸如看到命数，看到未来意外等信息捕捉能力开放给艾莉丝，让她能够继续活着。 就在这期间，叶子注意到了一个经常出现在叶子身边的人。准确的说那并不是一个人，每天来的好像都不一样，其他人包括叶子都无法记住这些人的相貌，更是难以对其产生印象，记住他。而由于叶子的影响，艾莉丝勉强能够记住有这么一个人来和她交谈过的事实。 一切就这么诡异地进行着。同时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新建一个账号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艾莉丝产生了叶子的特性，在她看过一部恐怖片《生化危机》后，这部恐怖片居然就被拉到了这个世界！ 此后来到《死神来了》世界的一系列恐怖片都是因此产生，而非叶子干的。 叶子无法也不想阻止这一切，她只给了艾莉丝一个忠告：“不要去中国。” 因为这种招来恐怖片具有地域性，在某个国家时只能招来这个国家所有的恐怖片，如果去中国，她实在不敢想将属于中国的恐怖片——《第一诫》招来会是什么样子。不管她有多怨恨，她都不能拿那个世界的她的母亲来冒险。 她一直在幕后观察着一切。她清楚地听到那个看不到脸的男人自称死神，她看着叶子所在的威尔公司发生的异动，她通过自己控制信息的能力黑了那个研究员的手机来警告甚至可以说是劝告对方。她越发关心自己新建的艾莉丝，也越发喜欢这个由她创造却自我成长的艾莉丝。 艾莉丝和她一样情感淡薄，却不像她那般真的冷酷无情。艾莉丝因为她的创建时的设定而极为自私，可随着成长，艾莉丝慢慢地学会关心他人，学会帮助别人，学会了她从未有过的悲悯，甚至学会了她永远也学不会的——让他人爱上她。 她看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那个死神确乎爱上了艾莉丝。 这才是人生啊…… 为了这让她羡慕的人生，她做了一个决定，做了一个可能改变所有世界的决定。 她在喰种进攻威尔公司的那天晚上拿回了身体的主导权，告知了死神一切，还将艾莉丝脑中所有的恐怖片一起拉到了这个世界。 看着死神那担忧的样子，她羡慕极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和艾莉丝一起穿越到我的世界去，用你那消灭鬼魂的能力还我的世界一个清静，要么你选择这个世界，选择留在这里，而我就带着艾莉丝穿越到别的世界，顺便将这个世界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带走。顺带一提，如果你选择后者，我可不会在之后还留着艾莉丝的意志。” 不管是她，还是死神都不能选择后者，因为连她都不知道如果穿越到异界，那具身体死亡后，她到底是会以特性的形式继续存在或者继续寄生，还是直接按照鬼魂的方式死亡。 至于死神，那家伙和她一样啊，都是眼里只有自己在乎的东西的人，明显这个无趣的世界不在此列。 “如果我选一，这个世界会怎么样？”叶子无从判断死神的想法，只能从语气中听出对方有些犹豫。 所谓的责任在作怪吗？ “你都抛弃了的东西指望我会善待吗？”叶子不禁嗤笑，为这个和当初的自己一样虚伪和愚蠢的人。 叶子看到死神的拳头突然握紧，嘴唇也在微微地动着，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我会留在这个世界收拾烂摊子。”叶子发现自己也被艾莉丝影响了，居然开始怜悯这个在世界和爱人之间抉择的人，可她的性子不允许她如此妥协，“就算我只是在说谎打发你，你也给我快走吧！” 两人达成了协议，死神再次将叶子从艾莉丝的身体拉了出来，可这次艾莉丝不再是那种丢了魂的状态：叶子已经将属于艾莉丝·威尔的部分留在了那个身体当中。 即使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她也知道那颗看似复杂实则单纯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艾莉丝已经没事了，要不要杀死她？ 可惜叶子是谁，她怎么会让别人威胁她？ 一阵强烈的信息流蹿过，死神和艾莉丝两人就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一切的计划终于完成，她所有的布置都神奇地派上了用场。 她在艾莉丝体内遗留的不只是艾莉丝·威尔，还有一部分的她以及特性，这是这部分让两人穿越到了《第一诫》的世界中。 艾莉丝无法控制那特性，没关系，反正她已经在今天将艾莉丝脑内的所有恐怖片都拉来了，艾莉丝时不可能将这些东西拉到《第一诫》的世界中的，更何况，如果叶子猜想正确，最后这特性并不会留在艾莉丝体内。 “我对她还真是好得恶心呢……” 为了防止艾莉丝在穿越后死亡变成鬼魂，无法拥有正常人的人生，她还特意在前期设计让艾莉丝获得了不死的富江体质。 “但是……对自己好有什么错呢？这才是我的自私呢！” 所以，留在这个世界替艾莉丝收拾烂摊子，然后该干嘛干嘛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唉……怎么我就是不招人待见呢？” 因为死神的敌意，这次又没有道谢呢…… 第99章 番外1 里莲是被人手掐醒的。那个粗鲁的喰种搜查官真不像个女生，睁眼的时候里莲都能看到那个叫铃音的女人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桶水。 “醒了就……” 这个女人完全不给他弄清楚状况的时间就试图让他自己跑到即将起飞的飞机那边。 “等等，到底是怎么回事？” “……” 总之，拗不过里莲的铃音带着这个男孩一起返回了艾莉丝的房间。 然而，那里如之前所料什么都不剩了。里莲不断追问着铃音自己的姐姐到底怎么了，可铃音只是盯着掉在地上的一个盒子出神。里莲记得那个盒子，那里面装着那个诡异变化后装在这个盒子里的枕芯！ 在这之后，一向疼爱他的姐姐居然开枪射击了他，虽然不致死，但还是让他费解以及寒心。 而现在，他看到另一个女人又拿起了这个诡异的盒子，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就在他以为对方也会来枪击他的时候，铃音转而将盒子递给了他。 “拿着这个快跑！”铃音居然开始亮出自己的赫子了。 “可是我姐姐……” “我不知道！别留在这里碍事，你手上的东西要是出问题有很多人都会跟着陪葬的。要我说几遍，快走，去找你那能干的老爸去，你指望他找到你艾莉丝说不定还有点可能。”铃音的赫子在空中挥舞着，不知道是在对付什么人。 对啊，爸，他一定会有办法，而这个盒子，既然连姐姐都那么看重，他还是尽快带到飞机上比较好。 他赶忙往后退出房间，在退出的时候他注意到房间的灯，电视等居然都在电流的作用下动了起来，尤其是在铃音跳到电视附近的时候，那个平常安分无比的屏幕居然猛地爆炸了，吓得他根本不敢继续待在那里看铃音到底怎么样了。 因为这时连他周边的灯和电线都开始变化了，开始爆出火花，所幸他速度和反应能力较快，一直没有被伤到，然而一种诡异的危机感一直萦绕在他心头，就好像附近有一种恐怖的猛兽潜伏着，随时准备将他一口吞下。 而这时他终于感到那种危险感逼近了，大楼的结构似乎遭遇了某种破坏，开始各种碎裂，里莲几乎无法站稳。 他凭着直觉伸出了拳头向那危险感的来源打去，这汇聚了t病毒力量的一拳足以击退任何猛兽，包括现在遍布大楼的喰种。 然而，他转身的同时转头才发现他挥拳的方向居然什么都没有，那触感也仅仅像是打到了空气，可从拳端传来的一股阴冷感让他感到极端的不适。 时隔十几分钟，他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我还真是被你们姐弟各坑了一次。原本想要个不死的富江体质，不过t病毒体质似乎也不错。” 恍惚中，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女人在这么说，而那声音的来源是……他的体内。 他感到自己只睡了一会儿，可潜意识里又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 没有睁眼的步骤，他感觉自己之前就像是被人遮住了眼，而现在那个遮眼的布条突然摘了下来，眼前的景象一下子挤进了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地想闭闭眼，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他还是能看到周围得一切。 “你……居然还有意识？”他听到了自己失去意识时恍惚听到的声音，很好听的女声，如果不是这个声音之前提到被“你们姐弟各坑了一次”的话。 “我姐姐呢？你之前说被我们姐弟各坑了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里莲首先就担忧起了那个一直失踪状态的姐姐。 “我觉得你担心一下自己更好。”说这话时，里莲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动了，而且走到了一块镜子面前，那镜子里的人确实是他，但却在笑而不是如他的真实表情那般担忧焦虑。 “我怎么了？”里莲的声音比喃喃自语还要轻，恍然失了神。 可那个女声还是听见了，并带着一丝恶意的语气回答了他的问题：“你要不是拿走那个盒子我也不会追上去，最后不小心被你碰到，附到你身上了。也许是你体质不同吧，居然在这么长时间后突然找回了自己的意识，我也算是对得起艾莉丝了。” 艾莉丝。这个名字一下子勾走了里莲的全部心神。 女声似乎对他这种完全不关心自己，只追问姐姐的情况的表现给弄得无奈了，只好跟他以模糊的方式解释了些事情。 比如这个女声叫叶子，是个鬼魂，之前附身在艾莉丝身上，对，正是开枪让里莲昏迷的人。而艾莉丝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而是在另一个世界。 接受这些冲击世界观的东西花了里莲很长时间，等到他完全接受并想通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人。 “爸？”他难以置信，自家那虽入中年但还算是风流倜傥的老爸居然变成了这幅苍老的模样。而喊出后，他才意识到这是用他的嗓子，他的身体喊出来的。叶子表示她暂且试着将身体的掌控权交给里莲。 老人明显很惊讶：“里莲？是里莲吗？” 老人激动地抓住里莲的双臂，这时里莲才注意到了双方的身高差距，他居然已经长成了一个成年男人的样子，难怪之前照镜子的时候会感觉自己的脸那么成熟。 一番攀谈后，里莲才知道，距离上次喰种攻打威尔公司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这期间，里莲的父亲已经长成了这幅苍老的模样，里莲因为自己被t病毒强化的体质而变得不容易老——当然，这是外界的说法，真实原因是里莲在二十岁的时候自己吃了煮过的富江肉，变成了和当初的艾莉丝一样的富江体质，因而不会死也不会变老。 附身于里莲身上的叶子可是不会让自己吃亏，也不介意手段恶不恶心的。 老人一早就知道里莲变了一个人，可惜迫于对方的怪异和强大，他也只能尽量远离这个他心疼不已的儿子，他甚至无数次责怪自己，认为是自己当初让里莲注射t病毒而害了里莲，使对方收到病毒影响变了一个人，还开始做一些奇怪的事。 “我能在死前看到正常的你真好，还有那病毒也没出问题，真是太好了……” 里莲正费解着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连串的画面。 他看着自己将当初拿到的盒子给了父亲，告诉父亲那是能够杀死喰种的特种病毒，并让他使用。当时父亲那惊愕的眼神让他也感到很震撼，很快，叶子告诉他的信息让他知道那种病毒在杀死喰种的同时很可能也会杀死人类，他父亲可能是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善良、为他人着想的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而后来，随着越来越严重的喰种问题，以及世界各地出现的各种诡异的怪物：怪异的能在陆地行走的鱼，能够寄生于人体并变形的怪物，下水道里的怪物…… 世界变得一团糟，人类死伤无数。与之相反，喰种则利用这一混乱占领很多人类的区域，如艾莉丝曾经料想的一样将人圈养起来，择日宰杀。 这种绝望的情况下，相关高层同意使用这种可能同时杀害人类的病毒，并准备和那么多的怪物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神迹出现了。 这种病毒就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不断地袭击各种各样的包括喰种在内的怪物，而仔细检查下释放病毒区域内的人体，研究人员惊愕地发现这些人体内居然一点点病毒细胞和入侵的迹象都没有。 一场危机在这由里莲带来的病毒的作用下解决了。而里莲的父亲不相信这就是原本的病毒，起码原本的病毒不会像这样乖乖地聚成一团待在盒子里，并且毫不伤害人类。里莲和父亲大吵了一架，并展现了自己的能力：正是之前那控制电的能力。 可与那个叫叶子的鬼魂融为一体后，里莲知道这并不只是控制电，而是掌控一切信息。 而那个病毒确实已经不是原版的了，鬼魂叶子借着艾莉丝的身体和自己的能力秘密偷取了一部分的病毒并……注射进了自己体内！ “你疯了！”看到这一幕时，里莲在心里怒吼着，他知道对方能听到。 “在成为鬼魂之后，我发现人体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我这个鬼魂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不能出触碰到任何东西，也不能让人看到，当然，当初那个叫铃音的拥有喰种体质的人似乎能看到我，不过是极少数的例外。总的来说，鬼魂和实质性的物质相当于两种东西，就像是在两个互不相交的世界。而一旦我附身后，就能接触这个物质世界了。所以我产生了一个猜想。” 人体，是否是鬼魂世界与物质世界之间的桥梁，如果是这样，是否可以用这个媒介来像控制信息一样控制物质呢？ 她选择的试验品就是病毒，正好艾莉丝的身体有富江体质根本不会因为这点病毒就死。 成果是喜人的，她成功了，她成功的将体内的病毒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并像控制信息一样控制着这些病毒。这种被她同化的病毒有个贴切的名字——智能化病毒。 靠着叶子强大的信息掌控功能，她甚至能够控制病毒的变异、分裂，感染过程，所以那些病毒才会像有人性一样只感染怪物而不伤害人类，原本只针对喰种的病毒却能一个个地变异，变得能够伤害其他得怪物。 仅从这一件事上，里莲就能感到自己体内的鬼魂的强大。不管是从思想上还是能力上。 “拜托了，至少我爸还活着的时候，让我能够掌控自己的身体。” 一切都像是无望了，如果姐姐真如叶子所说，去了异界，那他怎么都找不到了。他也只能在让这个老到垂死状态的父亲安然地走完最后的日子，而不是带着自己害了儿子的悔恨悲痛地离去。 叶子没有回答。 可直到里莲参加父亲的葬礼的时候，叶子都没有抢回身体，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叶子小姐，身体……”里莲觉得自己疯了，居然主动提起这回事，就好像这本属于自己的身体应该给那个鬼魂一样。 然而，他没有得到回答。 他又在脑海中问了一遍，甚至直接喊了出来，然而身体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回答。 叶子，消失了…… 一段信息传达到他脑中。 以下为附加番外部分： 艾莉丝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和自己一样诡异地出现在半空。很奇怪，明明身体在高空中诡异地爆裂，痛苦难忍，连脑袋都眼睛支离破碎了，可她的眼睛却还能看到自己身旁紧紧握着自己手的男人，而且莫名地想多看看那个人。 明明她完全不认识那个人，虽然那个人在一瞬间将她拥入了怀里，将自己调整到下方好让坠落高楼的时候艾莉丝有个肉垫。 可惜对方的希望落空了，两堆碎肉最后也只能是变成一滩的血肉模糊的东西，根本谈不上什么肉垫之类的。 她看着自己的楼顶上那各种碎肉，液体相掺杂的一堆，有些想吐，可她的胃部早已和嘴部分离了，她也只能试图闭上眼睛不看，然而她的眼皮也和眼睛分离了，眼睛根本闭不上。 无奈之下，她只好放空自己的思绪，去想些别的事，不将周围的一切收入脑中。 而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脑中的什么一直在流失。那是一种奇怪的类似灵魂一样的东西。 艾莉丝敏感地感觉到那可能就是当初附身到自己身体内的女鬼——的一部分。很奇怪，她能感到那东西是残缺的，她甚至能感到那东西就是她一直以来能够看到命数，预知意外的依仗，也许那也和那个突然和她同时从威尔公司高楼突然现身高空，后来又百般保护她的人有关。 可她无法控制那东西，那东西明明是在她体内的，可现在却成了和她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并拥有了两种意识。 身为那个不断流失的东西的艾莉丝的意识是清醒而理智的，并且比艾莉丝知道更多事。 她知道艾莉丝的事情，也知道自己是叶子放在艾莉丝那里的特性和叶子一部分的意识。前者让艾莉丝穿越，后者控制特性让艾莉丝定向穿越到《第一诫》这个世界。 穿越时，穿越者会穿越到另一部恐怖片剧情开始时的时间点，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是叶子出生那一年，而地点则和原来世界一样——很神奇，同一个地点，其他世界也有，只不过原来的世界有威尔公司，这个世界没有威尔公司，威尔公司所在的地方也不只有一个矮了不少的大楼。所以艾莉丝和死神会一起从高空坠落…… 她一边想着前两位宿主的事，一边想着自己此时的行为：这是一种吸引。 某个庞大的——好吧，用叶子的话来说就是特性在召唤，吸引她。 作为特性，她自然也是希望和对方融为完整的一体的。 毫无疑问，她进入到了叶子母亲的肚子里，进而进入了还在胎儿期的叶子脑中。她和叶子一起通过早熟的知觉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她听着周围的声音，尤其是电视——这或许可以让她捕捉到这个世界那三个穿越人士的相关消息。 后来，她就听到了全世界都禁恐怖片的消息，她知道那个最初的穿越者终于行动了。这边是时间的神奇之处了，她明明是从未来来的，却能和最初的一切接轨。 然而原本的特性和她这个部分特性产生了理念上的差异。对方想要遵从本能不断拉恐怖片过来，而她因为继承了叶子的意志，尽管对他人无情却独独不想伤害《第一诫》这个世界。 两相斗争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叶子的意识占了主导。叶子没有像以前的穿越者一般被特性占据，全是靠了未来叶子残留的意识。 和特性一起湮灭融入叶子意识中的时候，她意识到了这点，忽然有些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必然，还是幸运的偶然，而她终究又回到了原主的意识中，特性终而没有在这个世界大肆搞破坏。 另一边，真正属于艾莉丝的部分还在艰难地恢复中。艾莉丝没有里莲作为挡箭牌，直接遭受了世界变化产生的冲击。她的身体花了几天就恢复了。 可她的意识，或者说是灵魂好久都没有缓过来，毕竟现在的她没有里莲强大的被t病毒进一步强化的身体和灵魂，也没有叶子受到特性影响同样强大的灵魂。 她只能靠自己抚平一切，将自己有些混乱的思绪重新整理一遍。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植物人拼命想要醒来一样让人焦心。可她终而没有永远沉睡，只是在感觉过了很久很久后终于睁开了完整的眼皮。 她看到一个男人正守在自己床边看着杂志。 杂志封面很平淡，只是用标准的中文字写着杂志名和里面的内容提要，而周围的家具大部分都是木质，一股温馨的中国风：就像是她以前搜过的中国民居图片一样。 连她的床也不再是原来那简单的纯白一片，变成了富有中国气息的花色的被子，靠垫。 “醒了？”男人的声音很轻，就像是不想吵醒她，又像是怕吓到她，默默地呵护她一样。 “你不高兴？”艾莉丝说完就后悔了，她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自来熟，居然这样反问这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 “刚才你手动了，我就知道你醒了，等你醒来，我已经高兴过了。”男人轻笑着，好像一下子放松了，“而且，我不介意你什么时候起来，反正我有永远的时间来等。” 难怪手上都是汗，艾莉丝有些局促地将手从对方的手心挪了出来，脸也不自觉地染上了些微红色。 “你是谁？为什么这么帮我？” 为什么知道我的秘密？这句话在艾莉丝看到对方震惊的表情后被她掐在了喉咙里。 她无端地认为眼前的男人和当初那个一同坠落在高楼上的男人是一人，尽管两人的脸她都没记住，就是现在紧盯着也没记住，只能看出对方的表情是先震惊，后了然，最后是失落。 男人叹了口气，就像是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讲起了艾莉丝的一切，这让艾莉丝有些心慌：这个素不相识的人不仅知道自己的富江体质，一直守着自己这滩碎肉等着还原，还知道自己能够预知意外和看到命数的能力，更知道自己有可能将恐怖片拉到世界上来的特性。 等等！艾莉丝好像终于抓到了重点。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最后一项她是怎么知道的了，好像是有人告诉了她她可以将恐怖片拉到现实世界，但那个人是谁任她怎么回想也没有印象。 然而她正在警惕这个知晓一切的男人的状况下，下意识地，她保持着原来的表情，原来的缄默，没有说出哪怕一句话，只等着对方讲一切说完，透露出更多的东西。 对方一直讲到了一起穿越到这个《第一诫》的世界的事，然后来了一个惊人的结束语：“你把里面的某人全都替换成我就行了，我是死神。” 如果不是艾莉丝对自己经历的那些还有印象，恐怕她完全不会相信对方天方夜谭的说法。而知道得如此详细的人，除了死神也不会是别人了。 聪明的艾莉丝和死神都已经意识到了艾莉丝仅仅失去有关死神的记忆的原因：艾莉丝之前能记得死神只是因为那特性的影响，现在没了那特性，受到死神遗忘效应的影响，除了死神自己，没人能记得那些诡异地事。 这也算是用另一种方法自证了。 艾莉丝至此才松了一口气，露出坦然的笑容。 她很担心自己还在另一个世界的家人，也很担心哪里少有的朋友，可她若到这一步还表露出这些也实在太伤死神的心了。 从死神的话语中，她可以知道对方即使嘴硬说是因为本来就恨那个世界才选择了艾莉丝，实际上那份恨可能在他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已经消磨殆尽了。 现在的死神更多地是有些担心那个他本应承担责任的世界。 叶子伸展了下那只被死神握了许久的手。这何尝不是一种绝望。明明早该在一年前就因为富江体质而恢复的艾莉丝的意识一直没恢复，万一死了怎么办？ 万一，自己抛弃了全世界换来的唯一一人都死了怎么办？ 他会永远等下去，因为这已经是他唯一拥有的了，他不得不等…… 艾莉丝花了一天时间来熟悉这个新的世界。 一切都像是新的一般，而即使在原来的世界，她也没去过中国，这里的一切都令她神往。她好像由衷地对这里有着某种憧憬。 艾莉丝想，这可能是叶子对家乡的思念。而这不影响她决定在这个国度定居。做出这个决定时，死神没有反对，艾莉丝相信自己提出任何要求对方恐怕都不会说个“不”字。 虽然很隐约，死神却表明了自己的爱意。 这爱意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不真实，艾莉丝当然就思绪紊乱得没能睡多久，等到第二天又看到那人时，她有些恍惚。 “你是谁？”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这么一句询问陌生人的话会让没有印象的男子露出这样一幅心碎的表情。 像是昨日的重复，艾莉丝又一次听死神讲述了一切，又一次恍然大悟，只是这次死神将昨日的事略去，让艾莉丝以为这是她第一次忘记死神。 一天一天的，就像是程序一般，艾莉丝每天问着死神是谁，每天听死神讲述一遍过去。 多少次地重复着，死神即使内心再强大也有些疲惫了。 艾莉丝有时候能从他不正常的表现中捕捉到不对劲。 不对。这讲述就像是演练了好多遍一样，太熟练了，他不会是变态吧？每天对着昏迷的自己念经？ 不对。为什么讲述起来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为什么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不对。为什么他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为什么…… 我会心痛？ 然而，第二天，一切还是重复着。 日复一日，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止，也永远不会变化。 第100章 番外2 “我设定了一个程序，你父亲一死就可能启动，这个程序是我给你的两个选择：1、叫醒我，我酌情考虑要不要把身体给你；2、不叫醒我，你代替我永远活下去。不过你既然能看到这段话，说明你还有点良心，主动叫我。那我姑且友情提示下，选择前者的话我心情好也许会帮你找你姐姐，虽然我个人希望你能选择后者。” 里莲毫不犹豫地选择了1。他知道叶子这个鬼魂已经活了太久了，早就对这无尽的鬼生厌恶了，所以才会自我休眠。可他无法成全她，父亲已经死了，他没有了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他整颗心都在激动地叫喊着要找到那个许久未见的亲人。 “我心情现在不好了，暂时不帮你这个小蝌蚪找妈妈了。不过身体给你用，男人的身体我用不惯。” 听到后面一句话，里莲脸都黑了。他对这个名为叶子的鬼魂在体质方面的执着着实无法理解：叶子不仅非要弄个富江体质，还试图……做变性手术。 看到这一段记忆时，里莲即使没有实体也感觉下部一紧，还好最后自家父亲冒着生命危险拯救了里莲的性别，不然现在别说是不让叶子占领身体了，就是叶子直接甩给他他也未必能够接受。 “你现在闲着没事干吧？”里莲紧揪着的心放了下来，休闲地躺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脑。 这个时代，电脑这种东西已经濒临淘汰，可惜这两个老古董都比较习惯于用这个来看新闻。除了几场人为犯罪外，基本上世界和平，没有怪物，没有灾难。 “怎么？” “我想……” 人们刚刚从上一次的怪物大爆发又迅速灭亡的兴奋中平静下来了一段时间，就又迎来新一次的怪物大爆发，就像是神明看到人们已经休息够了，又来让人们活动一下。 然而神奇的是，这一次出来的怪物似乎都比较弱，而且一次只出现一小批不太厉害的怪物，同时各地的变态杀人案件开始飙升…… 幸好叶子之前把所有鬼片都拉到别的世界了，不然还真不好办，这个世界可没有可以对付鬼魂的东西了。里莲由此想到了死神。这段时间，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姐姐是到了别的世界。 而穿越的唯一条件是让那种特性承认他，显然在叶子与特性融为一体的情况下不太现实，他唯有自欺欺人地做好到达姐姐的世界的准备：提前将自己脑中的所有恐怖片拉到这个世界并解决掉。如果他日后被特性承认，也成了叶子那种状态，这样一来就能防止给姐姐所在的世界带来危害。 也不知道叶子是不是洞悉了他的想法，最近一直和他处于一种类似冷战的状态。 “你就这么有自信我会帮你？”叶子有时候看着里莲热心地去解决那些怪物时会这么冷嘲热讽一句。 “你应该也想去的吧？”里莲早已看穿了叶子面冷心热的本质，“你多少也应该是想回自己的世界吧？” 而且，叶子一直在控制职能病毒帮助里莲。当然，这一点里莲深知说出来对方可能会立马炸毛。自从上次和叶子吵完架叶子凶神恶煞地顶着里莲的身体去预约变性手术后，里莲就已经唯叶子是从了。 “可是我不能去啊……我一去，很可能会死。我的情况可和艾莉丝的情况不同，艾莉丝算是一个新的个体，从没死过，即使到那个世界死一次也只是变成鬼魂，况且她还有不死的身体。而我呢，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二次死亡的结果就是消亡。” “你要是非要去，我也愿意牺牲，我早就活腻了。” 叶子最后的决意让里莲听得很不是滋味，他试图从中听出对方一点点的求生意识，可是不管是心灵相通的感觉，还是对方的语气，里面都透露出了一个信息：叶子……好像真的是这么想的。 那一瞬间，他有些了然，甚至还有些窃喜：这样的话他就能去见姐姐了！ 然而该说出口的话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昔日相处的一切和叶子的过去都让他觉得叶子很可怜，不该是这样一个结果。 可是，他真的很想见那个姐姐，想看看她是否安全，是否如叶子和他希望的那般幸福，是否……还记得他这个弟弟。 两种情绪酝酿着，他迟迟没有给出回答。他不忍心选择牺牲叶子，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弃寻找自己的姐姐。他一直都很愧疚，一直觉得自己是那样一个没用的，从小麻烦艾莉丝，从小让人担心的孩子，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如果没有自己，那大家都能解脱了。 等到他终于有了力量之时，那个他最想保护的人却不见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自己最终只是这样，无论如何也无法放下那个最爱他的姐姐。 叶子也一直没有催他，好像连她也在害怕那选择，却不肯亲口说一句劝解的话。 两人都在逃避，里莲有时候将自己全身心投入到招来恐怖片，消灭怪物的工作中，假装像是没有那个选择一样。极少数瞬间，他甚至会想，要是永远都这样就好了，他不想选择牺牲，也不想放弃。 然而，最后妥协的是他。 “叶子，我不去找姐姐了。” “你这个姐控怎么想通了？” “比起满足自己的*来，我更不想牺牲别人。而且，男人应该保护女人，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死。” 里莲以为自己受到对方的嘲笑，他都能想象出那个人接下来会以极为嘲讽的口气说他伪善，说他这种性子什么都干不成…… 然而，叶子只是沉默了很久。 “威尔家的人一个比一个可爱呢，真受不了。”他听到那个女鬼重重地叹了口气，“算了，不耍你这个小傻子了。你也不想想我是谁，怎么会对你这么好？你听好，我是那种就算是我不要的东西我也一定会毁掉而不会还给原主的人！” “所以？”里莲有些费解，但多少听出来那个“东西”指的是自己的身体，“你有目的？” “对啊，小傻子，把身体给你我就很少使用了吧？就是为了让这具身体和你完美结合，到时候穿越了，死的是你的身体，你的灵魂，我就坐享其成，要么和你的鬼魂一起共享后来复活的身体，要么独占。清楚了么？” “……”里莲懵了，接着像是积蓄了一大股力量一样吼了出来，“那你不早说，害我纠结了那么久，之前还故弄玄虚，你这个——” “哎呀，我又想去约约比尔医生了呢！”这句话让里莲明智地闭嘴了。 “可恶……每次都用这招。”里莲轻轻地嘟哝。 不管怎样，两人最终无比和谐地一起约定了个时间去往《第一诫》的世界。 那一天，里莲在叶子的要求下乘飞机到了叶子的祖国——中国。也不知道叶子进行了什么操作，里莲瞬间感到极大的危险感，而周围的景象也瞬间变化了。 做好功课的他知道这是穿越了，然而那瞬间被撕裂般的剧痛还是让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等他睁眼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地的碎肉和那属于自己的衣服，而他是个鬼魂。 她果然不会做亏本的事啊……里莲有些感慨，但并不愤慨，毕竟别人已经事先声明了一切，而他也同意了一切。 “你的身体大概要花几天时间才能完全复活。”叶子冷静而冰冷的声音和以往一样传来。 “叶子！你没事吧？” “你都碎了一地了，会不会关心下自己啊！小傻子！”叶子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恨不成钢。 “你怎么现在都只叫我小傻子了……”里莲很郁闷地抱怨，“我都变成鬼魂了，也没什么关系了。” “本来就是个傻子，这性格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艾莉丝和海曼都不见得有你这么爱护他人。” 里莲没有再多言，他不想听到有人评论他的家人，然而这句话他也没有办法反驳。 姐姐和爸爸是因为很强大，不需要爱护就能帮助别人——比如里莲的那些同学。而里莲从小就是被关心的那个人，毫无能力的他也只能做到关怀他人了，可能就是这样，他养成了习惯。 第一天，里莲的内脏终于汇聚了，忍着一肚子的灰，叶子控制着里莲的身体让他的肌肉、皮肤包裹着内脏开始生长起来。第二天，里莲精细的大脑终于重生完毕。第三天，里莲的四肢也从躯干上长出来了，叶子用手将脑袋装到了脖子上，还差点把脑袋放反了。 经过一番磨难，里莲的身体这才算是复活了，只是体内的芯换成了叶子。 里莲的身体在叶子的能力帮助下偷偷进了一家人的浴室，把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顺手借走了几件衣服：据说叶子已经控制这家人的银行卡系统，让他们账户上多了好几千块钱，也算是借了。 里莲第一时间想去找艾莉丝，然而叶子却告诉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而这件事，似乎是去看一个人。 隔着不算宽广的小路，里莲看到一个男人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位妇人走了过来。不知怎的，叶子突然猛地往旁边退了一步，还惹得那对夫妇朝他望了一眼。被发现后，彪悍的叶子难得腼腆地笑笑，表示歉意。 “是你妈妈吧？要不要和她……”里莲忽然意识到不管是以他的身份，还是未来女儿叶子的身份去打招呼都说不通。 “不了，走吧，别管了。”叶子的声音即使是身体内发出的灵魂的声音也可以听到硬憋出来的鼻音。 “不是你要来的吗？”里莲还想劝慰一下，希望这个女鬼能不要这么倔强，“来了就稍微——” “你管我！”这个人虽然这么说，却还是用同样的手法给这家人的账户里稍微加了一点钱，可惜这对年轻夫妇比较马虎，一直没发现过。 里莲一直觉得，叶子对自己有偏见，因这偏见，初期叶子看着他的鬼魂的时候偶尔还会露出一种解恨或者说幸灾乐祸的表情。 可后期，里莲怀疑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温和（按照叶子的说法应该是太傻比），对方反而变得不太敢看他了。 “你找一个身体附身吧！” 终有一天，两人游荡到美国时，叶子这样劝告他，他心理上有些无法接受。叶子却在这时发现了一个垂死且必死的人，里莲只好在叶子的威逼利诱下附身了。 恰在附身的一刹那，那个人断气了，可里莲的进入让他的身体重新恢复活动，开始大力地呼吸自救起来。这一点让里莲的愧疚感减轻了不少。 然而，仔细查这个人的身份，两人才发现这个年轻人居然还是一个政要的儿子，不久就有人将其接走了，而占用里莲身体的叶子则以救民恩人的身份被这家人（主要是里莲）盛情留了下来。 “叶子，你说当初有一另一个携带特性的人来到了这个世界，那特性附到了还是胎儿的你身上，还会控制你主动接触并将恐怖片拉回来，那只要我们想办法将这个世界的恐怖片彻底禁了，不就可以杜绝恐怖片入侵了？” 里莲看着自己过去使用的那张脸迟疑了下，才挤出了一个笑容，同意了他的决定。 接下来，利用叶子的控制信息能力，两人一起黑了政府的电脑，并通过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让那些政府高层相信了他们的话，成功在全世界范围内禁了恐怖片。 就这样，他们一直在幕后尽可能地做着一切努力，效果也比较喜人。本来就有一定背景的里莲甚至成了高层，过了二十年后成功将自己熬成了一个大叔。 而这时，他发现自己手下有一个叫“林叶”的职员，这位职员居然和叶子一样拥有一个超强的大脑。 “叶子，这个人是你？”他很快产生了联想，只可惜他从未见过叶子的真容，只能是猜测，心想按叶子的性子一定会别开头默认的。 “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了……按既定的一切做吧。” 叶子的一句话让他如遭雷劈！ 他忽然想起了叶子的故事中有一个来自异界的美国灵异搜查局的鬼魂高层，此前他一直没有意识到，他也没意识到自己和叶子一起做了当初那位高层做的事：禁了全世界的恐怖片，因为这种细节叶子当初直接忽略了。 也许，是故意忽略…… 里莲眼神黯淡了些。 叶子是能看到鬼魂的原样的，也许叶子在原来得世界看到里莲后就知道当初那个高层是里莲，所以她才能毫无心理压力地追杀他，才会在日后那样耍他，针对他。这因果的混乱，时间的混乱让他难以接受，难以理清思绪，难以决定。 他无数次地追问叶子该怎么做。 应该救救叶子，告诉叶子真相，不让叶子试图穿越，可这样，这个世界就没救了，移居到这个世界不知何处的姐姐也会…… 只有让叶子穿越，然而这样就必定要让她以灵魂状态穿越，不然到了其他世界观不允许鬼魂存在的世界，叶子就什么都不剩了，然而这样……不就和原来一样悲惨了吗？ 说到底，这不过就是一个叶子和姐姐谁更重要的问题。 他忽然想到，过去叶子耍自己，让自己纠结，也不过是要问问这个问题而已。 那么到底，谁更重要？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默认姐姐更重要，并辩解说上次的选择不过是不想害死别人。 可现在他却无法这么辩解了，因为这一次即使他按照原来的发展来，叶子也不过是最终沦落到使用自己身体的地步，不算是害死她。更何况，自己的身体就当是还债了吧？ 呵呵，你现在用的可是她给你找到的身体。这样想的时候，他听到自己心底的声音这样冷笑着说。 他忽然记起了叶子其实从未曾霸占自己的身体，即使自己和她之间有着这样的深仇大恨，叶子其实也是一直在帮她。附身其实是他自找的啊，发现他还没死的时候，叶子也立刻就将身体还给了他……连后来都是一直别扭地在满足他的要求。 他忽然明白，他早已无法选择了，他早已将这个一直都和自己在一起的人当成了特殊的人，至于到底是家人还是连人，在对方眼里他是什么人，他一点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叶子和姐姐对他来说一样重要。 他决定帮叶子一把。 可叶子阻止了他。两人一番争吵后，终于达成了妥协。 叶子要求他和林叶说明情况的时候还是原来一套说辞。而里莲则决定在之后全力帮助林叶，不让这个可怜人被政府杀害。 等到那至关重要的林叶回中国的时候，里莲特意请了自己本就不多的假期，试图跟上林叶，其他人他实在是无法放心：他看得出来，不管是中国那边还是美国这边都气氛微妙，两方的人他都无法信任，反倒不如自己动手。 可是一路上他遭遇了不少麻烦，就像是一年内的霉运随着假期瞬间爆发了一般。 可他终而跟到了叶子最后所到的灵异搜查局，他甚至能模糊地看到咖啡店内坐着的林叶。 得快点了！ 里莲焦急地向前跑去，可这时有人抱住了他，用军人特有的手法将他扣住，更糟糕的是，对方力气极大，他强壮的身体居然毫无反击之力。 回头看到那人时，他一点也不惊讶，因为一路上遭遇的各种霉运就足以说明叶子在动手脚了，对方使用的t病毒强化的身体也是他无法抗衡的。 “为什么你……”里莲激动得一口气都没能说完，“都到这地步了，你为什么都不放过自己呢！” “好熟悉的话，”里莲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上满是忧伤，“那里的那个男人也是这么问的：为什么你都不会犹豫呢？接着他就杀了我。” 最后一个音落下，远处就传来了间隔的两声枪声。 一切结束了，林叶死了。 “为什么呢？因为这是最好的结果啊。我最后还活着，这就够了。” 里莲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叶子那无神的双眼。 后期的一切就如同叶子所说的一样，林叶的鬼魂被抓了起来，但里莲没想到，叶子当初也没说的细节则是那里出现了死神，并放走了林叶。 两人堪堪赶到那里的时候，里莲什么都看不到，可叶子却像是能看到死神，并和对方进行着对话。至于林叶，看不到鬼魂，并且遭其怨恨的里莲已经帮不了什么了。 唯一的安慰大概是后来，里莲，艾莉丝，死神，叶子四人时隔这么多年后顺利会师了。 这时，叶子对着空气说着什么，要求死神将自己从里莲的身体里拉出来：这并不是第二次死亡，反而能让叶子拜托身体的束缚。 可接下来，里莲就发现自己也被死神拉出来，接着他的身体自动将他这个离体的灵魂吸出去了。 “她让我这么干的。”在里莲能看到死神的鬼魂状态时，他听到那个看不清脸的死神这样说。他还看到了呈鬼魂状态，那一身是血，一只眼睛呈血洞状的叶子，当初没能看到的林叶凄惨的死状居然以这种形式展现在他面前。 里莲心里一下子不是滋味，尤其是这个实际上被自己害的如此凄惨的人在最后还帮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想要补偿叶子，想要再看到叶子，而不是以这种通过让叶子控制电脑来实现对话的形式来对话。 “叶子，你为什么不找个身体附身呢？” “我要用的话也只有用那个男的的身体，男性躯体非必要我都不想接受，现在这样挺好。” “那……找一具女性躯体？”里莲说出这句话时，自己都惊讶了，下意识地就想反悔，可他又真的不想叶子一直这样。 “我也想啊╭(╯^╰)╮，可是……”里莲第一次见这个无趣的女鬼发了颜文字，忽然有些期待叶子的下一句话。 “你会讨厌的吧？” “什么意思？”里莲呆呆地问。 “好话不说两遍，自己领会吧，小傻子。” 于是任里莲怎么询问都没有后续了。 以下为附加番外⊙▽⊙紧接上章附加番外: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死神不是第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上一次是在艾莉丝迟迟不醒的时候。 如果那时候便知一切会这样……死神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还希望叶子醒来。 现在的他，养成了在夜半时分醒来的习惯。 他无数次推开自己的门，走到艾莉丝房门前，可那紧握的拳却怎么也敲不下去。 “你还记得我吗？” 死神只是想问这句话而已。因为偶有几次，艾莉丝夜里起来碰到他会和他打招呼，完全没有忘记他的迹象。可惜第二天，艾莉丝一定又会像以前那样完全忘记有关他的事，只忘记有关他的事。 而他会像背书一样说出他说了很多遍的故事，最初的时候他还有趣地调整下语序，斟酌下语气，可在后来就完全变成了小学生背课文一般毫无感情——应该说已经无力渲染感情了。 每每听到那机械般的声音，他就有些绝望，认为自己的情感已经被磨灭了，自己已经因为长久的无视而不爱艾莉丝了。 然而每当他决定就这样，不再拼命像个傻子一样介入对方的生活的时候，他的脚却像是粘在了地面上一样，无法挪动。 他，舍不得她…… 第二天，艾莉丝再次问起他是谁时，他犹豫了，顿了顿，却还是无可救药地又捡起了上一次的说辞。 死神觉得自己偏执了，偏执地不肯放手，也不肯向艾莉丝说明一切的真相，还不肯放弃因此痛苦不已的自己。 可艾莉丝到底是艾莉丝，即使失去了记忆也能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面对苦苦逼问的艾莉丝，死神发现明明是自己在受苦，可那能转为让艾莉丝痛苦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这样吧！明天就好了。 是的，明天，只要等到第二天，他就还是他，艾莉丝也还是那个不明真相的她。 我们……只要一直这样下去就好。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无悲无喜。 然而这么尽在掌握之中的艾莉丝让他有些麻痹大意了，第二天死神像是复读机一般敲开门向艾莉丝问好时，看到了艾莉丝手中的笔记本。 艾莉丝用了和当初一样的做法，破解了记忆的漏洞。 那笔记本上记录着所有的一切，艾莉丝是抱着这个笔记本睡觉的。她还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逼死神和她照了一张合照。合照上，两人非常配合地都笑得很假。这张假假的合照被艾莉丝贴在了记录着真实记忆的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中。 “你为什么瞒着我？”艾莉丝很是疑惑，却也是在长久的沉寂后才开口问出了这句话。 死神斟酌了下，还是没能说出什么。事到临头，他才终于看清了自己：所谓地担心艾莉丝为无谓的事而烦忧，所谓自己愿意一直这样下去，全都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他不想说出口，不想离开，只是为了他自己：他想等待一个奇迹，希望艾莉丝像过去一样能够记住他，然而心里又知道不管怎样这都是不可能。 可是他还是在期待着。 要是连唯一能记得自己，唯一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人都不记得自己，他该以什么身份在这个世界立足？ 以前他还是是世界的死神，可现在他连这个身份都没有了。对他来说，他从来都只是艾莉丝认识的那个死神。而连艾莉丝都不记得他了，连艾莉丝都和这世界上的其他人一样了，他又算什么？ 现在艾莉丝的做法虽然也是对死神的一种挽留，可在死神看来，这是一种绝望：艾莉丝已经没有别的办法记住他了，只能由笔记辅助。死神绝无可能再见到以前那个能记住她的艾莉丝了。 入夜，他陪着艾莉丝一起逛街，一起欢笑，却在艾莉丝不注意的时候安排房东把艾莉丝的笔记本换掉了，换成了一本封面一样，却没有相应内容的笔记本。 等到艾莉丝回去的时候，她已经累得直接趴在床上就睡着了，完全没有要去翻看床头的笔记本的迹象。 即使要看，也快过时间了。死神无比确定艾莉丝注定会忘记了。他也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与其待在她身边当一个永远陌生的男人，还不如给她安排好一切，自己去过透明人的生活。 该走了。 他告诉自己。 留着做什么呢？ 他问自己。 可他的脚始终没有挪动过，他就这么坐了一夜，当朝阳升起的时候，他终于揉了揉酸涩的眼，打开房门准备离开。 心有灵犀一般，他的开门声和艾莉丝的敲门声同时响起，他惊愕地看着门前满面憔悴的艾莉丝。 “笔记本不见了，我又想不起来昨天记的东西，你给我再说一遍吧？” 死神第一次在艾莉丝脸上看到了那忐忑、踌躇、期待却又带着一丝讨好的表情，心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而他一切的决心在艾莉丝面前土崩瓦解。 “好……好的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不知道何时起，自己居然值得向来不在意不必要事情的艾莉丝如此熬一夜，只为不忘记他。 可他当初又何曾想到自己会爱上这个人呢？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比谁都要自我。 他一直误以为只有那个记得他的人才是艾莉丝。好像现在的艾莉丝是赝品一样。好像自己只在乎艾莉丝能记住自己的特性一般。 可事实上，到了现在，这一切真的这么重要吗？如果真的只爱这一点，他何不去找那个叶子和其他被特性附身的人？ 最初发现艾莉丝能看到他的时候，他也只是关注，到后来和她一起经历了很多才发展到了这一步。 他喜欢艾莉丝的自私：那和叶子的，和自己的自私不同，艾莉丝只是对自己绝对的好，对别的人比较能置身事外，理智对待。而她无视他人也只是因为一直以来都蜷缩在属于自己的小范围的安全领域内，后来她眼里有了朋友，周围有了她人，她又何曾对不起那些人？那时候她做的哪件事又只是为了自己？ 他喜欢艾莉丝鲜有的人情味，喜欢艾莉丝偶尔的犹豫，而不像叶子那般毫不犹豫地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作为弃子。 他喜欢艾莉丝的一切，而不仅仅是那记住他的特性。 他真正地释然了。 忘记又如何，我还是我，艾莉丝还是艾莉丝，一切都没变。 以后的日子里，死神不再强求什么，艾莉丝却在坚持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放弃了过去：她相信死神不会再像这天一般想要偷偷离开。 每一次遇到死神都是新的他，却也是她喜欢的那个旧的他。 过去早已无所谓，他们有无尽的时间来遗忘。 起码死神自己，是不希望靠记忆来维系两人的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