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明之请叫我列强》 第一章:吕秀才一样的穷酸 “好饿啊!我是不是要饿死了?”这是叶观醒来后身体给他的第一个感觉。 事实上他确实马上就要因为这具身体几天来一粒米都没吃到而被活活饿死了。 妈的,难道我就要这样被活活饿死! 饿的头晕眼花,连黑白都分不出来的叶观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他只记得自己因为重感冒又忍者头痛与朋友宵夜喝酒吃到了半夜,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醒过来,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一副活脱脱那些砖家们口中古代苦难的劳动人民的饿殍模样。他顾不得多想,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别这样被活活饿死。 叶观使出全力挪动着自己的左手,在床边艰难地摸索着,试图找出些什么能暂时果腹的食物。可惜他左摸右摸都没摸到什么东西,还不小心把床边的一个破碗嗑在了床沿上,只听见清脆的一响。那个本来就缺边少沿的粗瓷碗也终于走完了它的一生,落在了地上,摔得个粉碎。 “来人啊,我要饿死了。”虽然叶观想大声呼救,可是长时间没有进食,已经让叶观几乎发不出声来,虽然使出了最大的力气,不过在旁人听起来,充其量不过是在窃窃私语的水平。 脑海中有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告诉自己,这里是自己的家,而他却要活活饿死在自己的家里了,并且告诉他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这种感觉很诡异,就像自己是正在被玩家操作的角色,似乎有人在告诉自己应该干什么,不过这种感觉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后好像玩家突然下线了的感觉,又像灵魂离体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的离开了这具身体………… 呼吸越来越微弱,整个房屋好像都开始晃动了起来,叶观还在试图呼救,可惜声音是越来越小,抬起的左手微微颤抖,就像赵本山口中得了脑中风的吴老二,要是给他一把胡琴,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在弹弦子。 就在叶观马上就要因为意识模糊而放弃的时候,自己家的破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洪亮的声音大声吼道:“快来人啊,快拿食物来,叶相公要被饿死了!快来看看啊!” “尼玛的拍电影呐!”叶观在如此情况下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被这人的傻逼给逼得不自觉得翻了个白眼。尼玛的不会先把你手中的稀饭给我喝一口,端着一碗稀饭不给马上就要饿死的人喝一口,反而在这里对着门外大喊,等老子真的饿死了,你就是喊出十八个比基尼少女过来给我看,我也没办法活过来了啊! 就在叶观马上就要饿死却还在吐槽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口中被灌了一大碗稀汤一样的稀饭,然后就像深怕自己喝不下去似的,一大碗劈头盖脸的倒在了自己的脸上,弄得鼻子嘴巴眼睛里全是汤汤水水,进入鼻腔的稀饭让叶观的粘膜受到刺激,不自觉得咳嗽起来,因为不停的咳嗽,叶观几乎自由的呼吸都做不到了,只能被那些人不停的折腾着…… “尼玛啊,我就是不饿死,也会被你们猛灌的稀饭给呛死啊,你们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也就罢了,至少脑子也别五大三粗啊!还好,这比饿死的人掉到茅坑里撑死这样的笑话结果好多了,至少不是被屎撑死的。而是……被食物呛死的……” 眼前是一群淳朴的村民,因为担心自己的死活而手忙脚乱,叶观只是吐槽。不过看到了一个大妈居然在人群混乱的时候,找机会把自己家的一只粗瓷大碗给揣到了自己的裙子里,让叶观止不住的愤怒起来。 就像他在一支视频里看到一个不讲规则的买菜的大妈被刹不住车的货车压死,大家都忙着看轧死的那位买菜大妈的热闹的时候,另一个买菜大妈从地上捡起了刚才被轧死的大妈掉在地上的两斤猪肉然后带回了自己家…… 不怕你看热闹,就怕你想歪招。 “大妈!那是我吃饭的碗,不是您半夜起夜用的夜壶啊,别往裙子里揣啊,那我不白记得您的长相了,要回来也没用了啊!小哥,那只是一双筷子,您有必要装在袖子里吗?老大爷,您去参加老年热铁人三项组,肯定是金牌的最佳人选,放过我家的破椅子吧!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叶观很想做一个尔康伸手的苦逼姿势来表达他家被洗劫一空的心情,可是他被这群人不停的摆弄着,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也不知道是看着那些趁火打劫的人儿心痛,也不知道是心痛中国近三十年来的精神文明建设因为这群大妈大爷和年轻小伙子而毁掉了而心痛,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实在是饿的太久了,终于…… 叶观反正是心痛的昏了过去…… ………… 一天后,叶观终于又醒了过来,看着家徒四壁,老鼠看了都会哭泣的房间,叶观恨不得再晕过去。 “叶相公,叶相公,怎么样了?”一个汉子问道 叶观因为前一天喝了些粥,又休息了一天,眼睛也看得清,手也有点力气了,虽然不能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了,但是只要不下床,还算能喘气。 “诶?你怎么搞得跟兵马俑似的,连脸上的黄土都像真的似的?嘿,你别说,还真像刚出土的兵马俑,把你跟你爸爸放到兵马俑坑里,肯定能把于谦和他爸爸换出来,他们爷俩在兵马俑里待了这么久,也该出来缓口气了。” 叶观看着那个不知道是多大的汉子,还在毫无良心的吐槽,丝毫不记得就是这汉子才让他免于被活活饿死在床上的游戏结局。 “不对?古代人?是我眼花了?”叶观突然跟雷劈到了一样,眼睛直直的看着眼前的汉子,看的那个汉子汗毛都立了起来,这下真成了“汗子”了。 “叶相公,你没事吧?”汉子看见叶观眼神直挺挺的,所以有些关心的问道, 叶相公?除了看过的《新白娘子传奇》里的许仙许相公,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叶相公?难道是《白蛇后后后传》或者《新新新白娘子传奇》?白蛇与叶相公二三事?白娘子在遇到许仙前与叶相公不为人知的故事? 我穿越了?这是叶观的第一映像,这得益于月关大大这样的早穿大神的《回明》带来的灵感。 穿越到哪里了?《无限轮回之无限剧本之新白娘子传奇》?这是叶观的第二印象,这一印象的灵感来自于汉子的一声“叶相公”和无限流始祖zhttty大神的《无限恐怖》,两者完美结合之后的感觉。 架空还是历史?这是叶观的第三个映像,得益于石章鱼大大的《医统江山》,本来他还想着穿越在富豪官宦之家,做一个纨绔子弟,实在不行,做一个玩别人短裤的子弟(当然,得是妙龄少女),可是看到那些围在自己身旁的汉子,叶观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不废话呢吗,如果真的穿越在富家子弟身上,哪会有这样的汉子来服侍自己。肯定是那些步步生莲,柔声细语,头戴珠钗,深衣水袖的小丫鬟,谁家的老爷脑子瓦特了,会找一群中年汉子和会偷东西的中年大妈当丫鬟,口味再重,也不会既要了汉子,又要了大妈,也不怕老爷家的喜当爹,绿帽子那不是得戴到天上去了。 看见叶观没有说话,有心思敏捷的人端来了一碗稀饭,这回就没有像灌水耗子似的一口给叶观灌下去,而是慢慢了喂了进去,等叶观慢慢的缓了过来。 “读书人的偷不叫偷,劳动人民的偷那才真叫偷啊!”这是叶观穿越以后的第一句话,虽然中气不住,可是痛心疾首的感情,谁都听得出来! 第二张:叶秀才的新外号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白居易 江南好,能不忆江南……这是历代诗人都喜欢不断吟诵江南的原因,因为什么?因为江南好。说起来很矛盾,细想起来还就是这样,江南的一切都显得和风细雨,江南的一切都显得温婉动人。可是再动人的美人都有衰老的那天,如何称颂都不为过的江南都会有哀鸿遍野的时候。 就像这大明朝,在大皇帝陛下和一班正直朝臣的治理下显得一派盛世,自比尧舜,可是谁能保证他们不是坐井观天呢。其实人人都是坐井观天,皇帝与官员们的天在那方方正正的紫禁城里,所以他们只能抬头往上看。百姓们的天,却在触目可及的这百十里土地上,民以食为天,所以,他们只能往下看…… 大明帝国弘治十六年七月,大风雨,江潮入南京,江东门内五尺有余,没庐舍男女,新江口中、下二新河,诸处船漂入溺。反常的雨水导致江潮反灌入内河,大半的城市被淹没。江潮波及周边各县,沿江而居者,溺死者无数,朝廷急调太仓粮库开仓放粮,安置灾民。 叶观站在村边用来灌溉农田的小河边负手而立,一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被贬斥于乡野而痛心朝廷,痛心这流离失所的灾民。 那些从旁经过的农民伯伯们扛着锄头略带敬畏的看着他,眼中却带着些许可惜,同时告诫身旁的孩子们,不要靠近叶相公,免得被这酸腐的相公传染了。 “叶相公怎么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听说他几番乡试都不中,回到家死读书,好不容易卖掉了田产凑齐了银两前去南京府参加乡试,结果遇上了南京大潮,差点淹死,虽然最后活过来了,全部的身家都被冲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没了盘缠,只能徒步回乡。这下好,乡试没入成,还把家里都败光了,因为说什么不受什么之食来着,差点饿死在家里。” “是啊,一个秀才公,要是真的活活饿死,那也太可惜了,这明显是脑子坏掉了,读书读傻了。” “你说他现在站在河边,不会是又要寻死吧?” 叶观回过头,笑着对那名敏而好学的农民伯伯说道:“是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而且我也不会寻死了。” 农民伯伯们看到叶观突然笑着纠正他的话语,顿时脸色一变,赶紧带着孩子赶快跑开,好像叶观比七月的那次大潮还要恐怖一样。 ……………… 叶观负手站在河边,苦笑不止。因为没有了电脑,他实在不知道如何用别的表情表达出自己的心情,就像一个一分钟一两百字的打字员,突然给他一支毛笔,可能十分钟他也写不出那一两百字,不是写得慢,而是有些字可能打字员自己都不会…… 他一直想不通,怎么突然就穿越了,而且还是个历史穿,丝毫没有天赋啊,武器啊,无限轮回啊,威漫啊什么的,完全是一个跟他之前生活毫无区别的平凡世界,同样的屌丝,同样的平凡。 唯一不同的,就是叶观以前还能在网上侃大山,现在只能对着河水,感叹逝者如斯夫。 “怪不得现代社会出不了什么大诗人,估计他们都没时间面对着河水抒发感叹,就被河里的臭水熏跑了,再也不会感叹逝者如斯夫,谁会把一沟的臭水当个宝。”叶观虽然不能再往上继续吐槽了,不过他还可以对着清澈的河水吐槽。 “这样的享受,要放在现代社会,怎么着也是五百万以上的小区,厅官以上的官老爷,和实在是与世隔绝的大山里才能享受到的风景吧,看来我一届屌丝,居然享受到了富豪才能享受的自然空气,也不算白白穿越一场……” “嗯,唯一不好的,就是要体验纯天然的茅厕,看着那薄薄的木头板子我都害怕蹲一半就会掉下去。还有没有味精的食物,再也吃不到的四川火锅,烧烤……,卧槽,这穿越,他妈的是好是坏啊?这些东西,才是封建主义的三座大山啊,不,是无数座大山啊!!!” 叶观这几天也没事,除了吃饭,就是在河边上一个人闲扯淡,在哪里一个人悉悉索索的,所以村里人都给叶观取了一个新的外号“失心疯的叶秀才”。 “这个称号有加成效果吗?”叶观听见村民背地里议论他,翻了翻白眼,吐槽道。 “嗯,还算是有的,称号效果:具有此称号的人,三十米内生人勿近……” “这可是野外刷群怪的好称号啊。一亮出来,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大红药不够了……” “你看那些对着我指指点点的人,他们懂神马啊,懂浮云吗?” 在河边又站了一会,面对村民的指指点点,叶观不由得撇嘴,颇有众人皆醉我独醒式的屈原的感受。 每天例行的感慨发泄完后,叶观顺着乡间的小路回家。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只有六七岁,扎着丫髻,身穿不知道什么色的土布衣服的小丫头拿着一个粗瓷碗的米饭和一些酱菜朝着田间走去。 小丫头看见叶观的时候,不自觉得扭了扭身子,看她怯生生的样子,指不定她的爸妈晚上用来吓孩子的时候就是用的叶观的名字。 “小妹妹,叔叔带你去看金鱼。”叶观习惯性的一开口,然后马上止住了要露出的色眯眯的表情,他当然不是特别爱好者,只是在网上用习惯了表情,所以不自觉得看到小萝莉,脑海里自然蹦出的话。 “不是,那个小妹妹,哥哥有事情问你。”叶观努力的表现出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对着小丫头招招手。 没想到小丫头“哇”的一声丢下饭碗和酱菜就回头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哭:“娘亲,娘亲,失心秀才要把我抓走啦!” 看那小丫头悲惨的样子,叶观不自觉得摸了摸鼻子:“古代孩子的教育水平很到位嘛,别说不要和陌生人讲话了,就连村里人都不能讲话……这样,还能不能好好地玩耍了……” 叶观看着堪比刘翔小时候的小丫头,实在是无语:“我在村民的口中,到底变成什么样了?难道接近于夜叉和地狱里的鬼了?看来别人说登山的时候在身后放一只老虎,有助于早日登顶是做过临床试验的。” “咕咕”,叶观的肚子可不会因为叶观的吐槽就给他几分面子,时间到了,一样叫的山响,叶观四下看了看,又看了看地上小丫头丢在草地上的一碗饭和酱菜,不自觉得舔了舔舌头,然后看见没人经过,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把把散落在草地上的米饭装在粗瓷碗里,然后拿着酱菜和瓷碗,就朝家里跑,一边跑一边舔舐手上沾着的米饭。 “还是孔乙己说得好,读书人的偷能叫偷么……今天有一顿饱餐了……” 如果说那小丫头是幼年的刘翔,叶观的速度,就是成年后的刘翔,一脉相承的。如果不是这小丫头长得太不像自己了,叶观自己都得怀疑,是不是他曾经做过隔壁王叔叔也曾经干过的事情…… 第三章:叶秀才的打算 豆大的灯光让本就低矮的屋子更显得压抑,窗外没有月色的天空和房间内空空的书桌,让叶观准备体会李太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愿望落空了。 虽然那晚饭吃的还算饱,不过叶观心里还是有些歉意的,吃饱了饭,至少也要把碗还回去啊。可惜的是,自家的碗不知道被谁在上次救自己的时候顺走了,这是叶观这几天来唯一的一只碗了,所以叶观很光棍的打消了还碗的念头。 “等发达了,我还他家一百只青花瓷的碗,如果没发达……算了,那就不是我现在考虑的了。”叶观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喃喃自语。 趁着月亮刚刚露出面容,叶观赶紧吹熄了油灯跑到大门外坐着。 “废话,水费现在不要钱了,小河边有的是,所以不怕包租婆骂,但是电费要钱了啊。特别是有自然光的时候,怎么能去浪费那些本就不多的灯油,说不定自己无路可走的时候,把灯油当做一次午饭也是不错的选择。为了自己的午饭有着落,当然要尽量少用了。” 在门外,趁着看得清楚的时候,叶观赶紧把自己手中的铜钱拿出来数了数,数过去数回来,始终都是在三十文钱。 “你说为什么钱不是越数越多呢?”叶观问出了无数因为一文钱而难倒的英雄汉的心声。如果青面兽杨志活在明代,肯定要跟叶观斩鸡头,烧香拜把子,当然,前提是杨志得有黄鸡,香这两样拜把子必备的东西,要不然肯定拜不成。 为什么拜不成?因为这些东西叶观也没有…… 有车无房,父母双亡,文采少年,俊俏儿郎。这是某些女性的择偶观,叶观算是达到了这样的标准。 “嘿,我也算是有房一族了,可惜这里没有那样的拜金女啊。自己有一套两进的老宅,还不需要付房贷,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没人跟自己抢遗产。两亩靠近小河的中等水田,交给张大哥在种,只要平日里接济点,同时秋收的时候给点口粮就行了。自己还是个秀才,可惜不是第一名,也没有关系,拿不到廪生的资格,没办法领取粮食。哦,对了,还有这三十文钱。这就是我全部的身家了。还算不错啊,比那些神穿的大大们只差了一步,迈过这一步,我也是衣食无忧了。不过就差在了人家穿越在富豪家,我穿越在落地秀才家。差在了,人家如果是落第秀才还有一个幼娘陪伴,我他妈的比他幸福多了,有两个五姑娘……”叶观又开始他长久以来改不掉的好习惯——吐槽。 “你说我怎么没有一个未过门的娘子呢?至少可以两个人共渡难关吧。这一个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跟没穿越前没两样啊!”叶观不住的哀叹。 要说叶观有了秀才的功名在身,而且还是年仅十八岁,在这山野乡村之间简直就是最耀眼的明星,实在不行去投奔一个商贾之家做一个上门女婿也是不错的,这年头管的松,商人的女婿也可以顺通疏通,继续考试的,完全不像太祖武皇帝开明的时候,洪武年间那样严苛。 本来也是有几户人家看上了叶观的,就连县里的一些中小商贾也透漏出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叶观,如果是现在的叶观,肯定是做梦也会笑的,可惜这具身体的前任回一个又酸又臭的书呆子,恪守耕读传家之道,言辞拒绝了那些商贾,又醉心于学业,不理会那些村里喜欢送菠菜的村姑们。 前任的不负责任,也就造就了今天叶观的尴尬局面。现在叶观“失心秀才”的称号不仅仅是在村内声名显赫,就连县里额周边乡镇的人也头知道了,这下想生米熟饭也没人给米了。 没办法,在这没有娱乐活动的古代,消息不再通过电脑传播,而是通过晚间,张大哥家的炕上。在做完剧烈的运动后,叶观这样的情况,就是两口子用来中场休息的佐料。现在谁也不愿意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秀才。 没有老婆就没有吧,大丈夫何患无妻。不过就算大丈夫不患无妻,大丈夫也要患无钱啊! 钱钱钱,这是除了傻子,谁都知道的东西。虽然钱不能吃,钱不能喝,但是钱可以买吃,钱可以买喝,这么好的东西,偏偏叶观与他无缘。 “飞机大炮不会造,玻璃煮盐不明了。厨师美食吃不够,书法文章纸上瞧。他奶奶的,我怎么当初不学学理科呢,这工科的玩意玩不转啊,怎么没学厨师呢,开个小酒楼也是好的呀,没学过毛笔啊,书法文章除了会认外加会喷以外,别的都不会啊。实在不行,加入传销也是好的啊,至少可以骗骗乡野愚民啊。真是后悔啊!”叶观痛心疾首,曾经这么多的好职业摆在自己眼前,自己没有珍惜,直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莫及啊! 这小小的村子,肯定不是他愿意待到死的地方,就跟前世南下广州的山村青年一样,出去才是正途。 “弘治十六年啊?这是一个什么年代来着?只知道离着明朝灭亡还早着呢,出去看看应该没事吧。说不定自己也能在这个世界里打出一片天地呢?”叶观坐在自家的大门前,陷入了对前途的迷茫中…… ……………… “叶贤侄,是叶贤侄吗?”离着叶观家七八米远的地方,一个拄杖老者走到了叶观的面前。 “哦,是张里长啊,您老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叶观借着月光,看到了老人的面容,他是本村的里长,经过叶观这几天的观察,里长也就相当于村长之类的人物。 不过里长的权力也不小,这里的里长都是些村民推选出来的德高望重的长者充任的。 老人嘛,最喜欢,最擅长的就是和稀泥和解决乡里纠纷之类的事情,这也是中国这两千年来封建社会最基础的一层,是乡绅与本地父母官共同治理地方的重要角色之一,很有点儿元老会的意思。 很多时候,民不举官不究的习惯,就是因为有这些地方乡绅。他们有效的缓解了集县内警,政,文,卫,户等大权于一身的知县老爷的工作困难。 不管出了多大的事情,都会由本村的里长和略有名望的乡绅负责解决,这也是有些人大夸特夸中国古代某些时候死刑犯少的原因。那些族老乡绅们可不跟你讲究什么秋后问斩,事情小的比如偷鸡摸狗,张家李家打架了,王家的媳妇在村口一边剁小人,一边骂啦,当场解决,非常具有时效性。事情大的,比如叔嫂通奸啦,老父打死不孝的儿子啦,该浸猪笼的浸猪笼,该隐瞒的就隐瞒,亲亲相隐是有传统的。 所以有时候皇帝大臣齐声称赞本朝治理的好,全国的囚犯不过几十名,文治大兴,教化庶民有功。那是因为一大批的罪犯,早就死在了乡绅和里长的手里,根本不用上报。 “叶贤侄,嗯,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张里长试探的说道。 第四章:张里正的打算 叶观躬了躬身子,做一个揖,然后问道:“里长前来,可是有事情询问小可。” 张里长微微的点了点头,觉得叶秀才还算温润有礼,心下思量到:看来叶秀才并不是长久的糊涂,我这百十里以内并没有什么上进的读书人,有些时候县衙里发下的公wen和训示都要靠着隔壁村的李秀才才能知道县老爷的意思。如果把这叶观留在村里,平日里做个村中的私塾先生,有需要的时候帮我解决些村中大小事情,再负责连接城里与村里的联系,岂不是一举两得? 叶观看着面前脸色阴晴不定的张里正,心中也在暗自思量:“难道今天我把李大叔家的小叶头吓哭了,所以张大叔叫里正来讲理来了?可是我吃都吃了啊,那难道是来要瓷碗来啦?那不行啊,要是把碗要回去了,我拿什么盛饭呢?嗯,虽然现在我家一粒米都没有,不过不代表以后没有啊,未雨绸缪,有备无患。革命导师说得好: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总不能面包牛奶都有了,我拿手去接吧。同理可证,不仅仅只是面包牛奶需要瓷碗,米饭肉汤,也需要瓷碗。瓷碗是人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重要工具,所以,不能给他。” 叶观下定了决心,准备发挥死不要脸的精神,等张里正一开口,就一口否认。 “叶贤侄啊,我想……” “里长啊,不仅地主家没有余粮。秀才家,也没有余粮啊,不仅没有余粮,多余的瓷碗也是没有的呀!” 张里正刚开口,叶观就把他堵了回去。 “叶贤侄,你可是又开始头晕了?你忘记了,咱们这官绅不仅不纳粮,这朝廷也不要什么瓷碗啊?”张里正被叶观一阵抢白,顿时心中不喜,难道这秀才的病还没好? “里长不是找我要瓷碗的?”叶观一愣。 “我为何要你的瓷碗?我家多得是。我是来请你先负责这一里与县衙的沟通的,等村里的私塾先生回城了,你再去接替先生,去做个教化世人的老师,多为咱们村子教育出写秀才举人,也不算埋没了你这么多年来的苦读。你可愿意?”张里长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叶观听后,顿时沉默了一下,这是一个好的出路。乡绅是这封建社会最不像官的官了,后世不是有句熟语吗,别拿村长不当干部。这村长,搁在过去也就是里长样的人物,而且封建社会的乡绅们不纳粮,这张里正也算是一个落地的秀才,一样是不纳粮的,很多方面,里长甚至要比村长的权利大得多,如果跟在里长身边,这辈子自己肯定衣食无忧了。 前途是光明的,不过道路是曲折的,自己不会四书五经啊?跑跑县衙和乡绅之间的关系还能做一做,这教书育人的事情……我认不全繁体字啊……比如茴香豆的回有几个写法,我可能连孔乙己都比不上,这不是误人弟子么。嗯,当然,八股文也算得上是误人子弟了。 看到叶观沉默不语,张里正只当他还要去参加乡试,所以又说道:“贤侄尽管放心,不说是你,就是那位西席先生也会在三年后去参加乡试的,他也是多年落地的老秀才啦,等到了乡试的时候,让私塾停了几天,不要紧的。” “额,那就多谢张里正了。”叶观看到张里正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也算准备应了下来算了,反正自己去教书的时候,不知道猴年马月了,说不定还没等那位先生告退,我就另谋他职了呢?反正都要饿死了,怎么死不是死。 ……………… 叶观做这一辆晃悠悠的牛车,带着这一里的粮册,朝着华亭县驶去。 村子其实离着华亭县不远,不过牛车走的虽然比马车平稳,不过实在是太慢了,区区几十里路,一直走到了太阳开始西斜,叶观才远远的看到了华亭县的小城墙。 华亭县是松江府的下辖县,也是市舶提举司及榷货场的所在地(不过在洪武皇帝海禁的诏令下,前元设立的市舶提举司已经取消,在东南诸省只留寥寥数座市舶司)。元至元二十九年,以民物繁庶,始割华亭东北五乡,立县于镇,隶松江府,其名上海者,地居海之上洋也。华亭县的旁边,就是上海县,也就是日后赫赫有名的上海市的发迹点。 叶观所在的小村子,就属于华亭县管辖,叶观下了牛车,徒步来到了这座县城城门外,看着这古老的县城,心头涌起无限的感慨。 与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同的灵魂,现在出现在了古老的城墙前面,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叶观似乎能感受到庄周的一丝感叹: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我就这样,永远的远离了后世,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一个也许是未知,也许又是过去了的世界…… 县城的南门,行人在落关前在城门口往来如梭,一辆辆满载着生丝绸缎的马车在青石铺就的马路上吱呀吱呀的前进,行人走在两边,马车走在黄土特别垫起来的青石铺就的马路上,很少会出现那种小说中马匹受惊踩死百姓的事情。人车和谐,反而出现在了十五世纪的明朝县城里。 护城河边跟后世的步行街一样,聚集着大大小小的小吃摊,坐满了各地的客商。老爷端着粗瓷海碗,擦着头上的汗,坐在椅子上抱怨着夏日的闷热。仆役和小斯们则端着一碗大碗茶蹲在茶摊的旁边聊天扯淡。显示出更加赤裸裸的等级尊卑,就像后世里,很多大老板和司机不在同一桌是同一个道理。 商人们趁着休息的时间,赶紧与旁边的客商打听消息,互通有无。炒菜的技术,经过六朝以来的发展,逐步普及到了民间,很多客商点上一两个小菜,再叫上一壶浊酒,在长途的餐风露宿后,终于能美美的享受一会儿了,在叶观看来,就像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一样,熙熙攘攘,一副盛世景象。 叶观拿着包裹,随着人流朝着县城内走去,已经马上就要到了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的时候了,也就是夜间宵禁了。如果不快点找到旅店打尖,还在街上闲逛,就会触犯了“犯夜”的罪名,这要是被官府抓到了就要鞭笞四十下的。 所以早就在前世就是一个四有青年的叶观四处张望,看看找不找得到一个旅店投宿。 就在叶观四下张望的时候,就感觉手中的包裹被人猛地一拽,然后叶观一个踉跄,手一松,包裹就被人抢走了。 “有小偷啊!叫警察啊!”叶观很自觉的发挥出了“有事情,喊警察”的好习惯。本来缓缓移动的人群都被叶观这一声尖叫吓得一顿。偷儿顺着人流的缝隙就看不见了…… 第五章:倒霉的叶秀才 就在刚刚迈进华亭县城第一步的时候,就在叶观踌躇满志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偷儿,就改变了叶观的命运。也许,如果不是这个小偷,叶观的命运,不会产生如此大的影响,不仅仅是对他自己,也是对大明帝国,也是对整个世界…… “诶,看来明代的捕快比天朝还要不如啊,我这一包袱粮册和包袱里的钱,可全完了啊!出门得看黄历啊!”叶观试图追捕过那些小偷,可是他哪里比得上这些本地鼠,混江龙,偷儿三步两步就消失在人群之中,只留下徒呼奈何的叶大秀才。 就在叶观掂量着是不是明天再回去再拿一份粮册回来的时候,城里的暮鼓终于敲了起来,街市上大大小小的商铺都开始上门板,收桌子了。满当当的一街人,一会儿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空荡荡的大街,叶观欲哭无泪别说发家致富了,先就看温饱都成问题了,要想回去村里,还得明天才行,而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就是——今天晚上住在哪里?吃些什么? 钱全部都在包袱里,手中的零钱早就在入城的时候就卖吃食了,现在真可以算得上是身无长物,一贫如洗了。 他可不敢去跟那些头儿一样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且不说他还有秀才的身份在身上,就算是秀才,他也没学过偷东西啊?让一个没偷过东西的人去偷东西,不亚于让一个厨师去看兵法,不亚于让一个门卫去搞经济,不亚于……让一个只会中单的玩家去玩打野…… 生存问题,是叶观必需要面对的第一问题,要赶紧找个人少僻静的地方躲起来猫一晚上,反正天气闷热,不住旅社也是过得去的,等明天天一亮,就回村里去。 ………… 这就是叶观在华亭县度过的第一个晚上。 古语说得好“在家不行善,出门大雨灌。”等到叶观在僻静的无人处勉强的度过了一个晚上,天刚刚放明的时候,经过长时间的闷热,老天爷终于又下起了雨来。 叶观只好再往屋檐下躲躲,本就身份文,要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病倒了,那他可就真的算是完蛋了。 因为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饭,所以叶观的肚子不争气的叫嚷了起来,叶观看着大雨滂沱的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停的,所以趁着雨稍微小了一会儿的时候,赶紧来到街上的包子铺旁边,趁着包子铺老板不注意的时候,顺手带走了一个包子。 “一个吃不饱,五个撑不死。聊胜于无啊。”叶观坐在房檐下,意犹未尽的舔着刚才拿包子的手指头,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只能继续等待。 “想不到我也落到了这种地步,看来我还是有奔头的,秦琼也落魄过,杨志也落魄过,韩信也落魄过,本朝太祖同样落魄过。我说不定也能一飞冲天呢?”闲着没事,叶观蹲在房檐下胡思乱想,虽然他说的这些话没错,这些英雄的共同点就是都落魄过,不过他丝毫没有考虑还有无数不知名的小人物,就跟他一样,湮灭于历史的长河中。 就在叶观发挥着天朝青年在电脑前的yy水平的时候,一阵凄厉的叫声出现在华亭县内:“倭寇来啦!倭寇攻城啦!” 一个看样子是行商的人,从城门外的官道上飞奔而来,同时还有几名衣冠不整的商人和一些受伤的民众,数十人急急忙忙的网城门口跑去,他们即是逃命,也是通知华亭县城内的官衙百姓,赶紧关门,赶紧防御,很快倭寇就要来到华亭县城了。 “倭寇”这种生物,终明一朝,近三百年来的时光里,都不停出现在明史的记录中。 说到底了,倭寇是明朝自己和日本幕府共同创造出来的生物。里面不仅仅只有日本浪人,到了中后期,大部分都像皮包公司一样,只挂了个倭寇的名字,其实,都是些沿海流寇,因为禁海而失去工作机会的渔民,从事海上贸易的小船队混合着那些半月髻的流寇所组成的。 七月份长达一个月的雨季和朝廷部分地区赈灾不力的情况,让很多沿海的灾民加入了这些势力不算大的真倭里面,有了内奸带路,几乎从来没有收到过倭寇侵扰的华亭县也第一次遇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倭寇!”而倭寇开始大规模袭扰沿海,深入内陆,荼毒生灵的情形将会随着海禁时间的加剧和日本国内政治动乱的情景而愈演愈烈! 看见那些慌慌张张的市民和不断响起的号角和鼓声,本来不算害怕的叶观都害怕了起来。他可不认为,如果倭寇真的攻进城来,会对他手下留情。 很快的,华庭县令就让驿站的信使带着加急信件趁着倭寇还没围城,朝着中军都督府下辖的金山卫求救去了,这里称得上是驻军的,只有一些衙役和一个小小的卫所里面只有一个百户,两个把总两百余人。加之华亭县小,城墙不高,这样的军力是没有办法抵挡倭寇攻城的。 叶观很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觉悟,别说危墙了,现在就算是危檐也是很危险的。所以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赶紧离开了靠近城门口的这些房屋,朝着城中心跑去…… ………… 华亭县县衙,县令于文中急急忙忙的从后衙走到中堂听后差役的急报。 “张百总,前方情况如何?”于文中对着本地驻军的一位把总询问道。按照明朝的律令,战时当地品轶最高的的长官自动成为战地指挥官,所以现在,于县令就是这华亭县的最高指挥官,他将指挥这一场倭寇防御战。 “于大人,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派遣民夫和衙役官兵等人上城贮备物资。所有官兵人等,一致带好刀剑,随时准备抵抗倭寇攻城。华亭县城墙低矮,倭寇容易攻进来,必须赶紧加固城墙,防止倭寇从低矮处进入城内。同时多多派出信使探马,向金山卫求救,请求千户赶紧派兵前来支援,只要咱们守得住城,倭寇必然不敢逗留。” 华亭县几乎从来没有碰到过倭寇袭扰的情况,所以一开始大家都很慌乱。张把总虽然没有真刀真qiang的遇见过倭寇,不过他是世袭的军户,所以没吃过猪肉,好歹还见过猪跑,情急之下,还能想出几分对策。 于县令只是个文官,从来没有遇过战事,刚开始肯定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等到他听到张把总的分析后,也就冷静了下来,吩咐道:“来人,征召本地的民夫,准备擂石滚木,没有石头木头的就地从民居拆掉送到城上去。本地的驻军大部分登上城墙,只留数十人负责城内治安,弹压不法流氓,如有祸乱人心者,就地斩首,以儆效尤!” 说罢,带着一班乱糟糟的衙役,一马当先的奔到了城头。明朝官员有守土之责,战事未开而弃城逃跑者,株连家族,所以于县令必须第一个去城头视察。 ……………… “这下好,城没出去,自己到困死在这城内了。这倒是挺像围城里的一句话: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狗想进来。”叶观还没有逃到城中央的时候,就被于县令派出的衙役们推推拉拉的赶上了城头,负责运送物资和滚石檑木,所以他在城头,能远远地看见似乎有一群人带着三三两两的旗帜,正在往华亭县城赶。 第六章:大明朝文官的风度 东城门上,拿着刀剑的官兵和负责后援的民夫们紧张的看着远处迤逦而来的人群。这道门,正是对着官道而建,也是华亭县城中最矮的一座城墙,因为上次洪灾泡了月余,垮塌了一部分,有些墙根的根基不稳。,如果真的按照那些逃回来的行商所说,倭寇里面混有内奸,那么这里是最需要防护的。 华亭县知县于文中,字退之,弘治六年进士及第,年约四旬,到这中等县上任已逾四载,断事公断,官声甚佳。简单地说,于文中是一个典型的文官,重仪表,好名望。 今日登城头,于县令特别褪下了便服,换上一身平日里升堂时穿的常服。头戴二梁朝冠,素银腰带,练鹊三色绶带,身穿青色鸂鶒补子的官服,一手扶着城墙垛口看着远方的幢幢人影,一边听着早他一步就登上城头的张把总禀报。 “张把总,前方情况如何?”于县令在县衙里做调度的时候又花费了些时间,所以他登上城头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了解现在的最新情况。战场上的情势瞬息万变,如果消息滞后,那么很有可能判断失误,那会葬送他的一城百姓,所以于文中丝毫不能大意。 张把总抱拳行礼后说道:“据逃回来的村民和商人的消息,这些倭寇是从海边登陆,原本只有十余人。本来只想劫掠些沿海村民,结果因为今年大雨连连,很多村庄都被摧毁,许多农民和渔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加之有些县里的官员救灾不力,所以有些心思邪恶奸佞之徒就加入了这一小股倭寇中,负责充当向导,沿路劫掠没有遭受水灾的村庄,后来他们不知道听谁说,华亭县城城墙因为长期的泡水,垮塌了一部分,所以他们就径直的朝着咱们县城来了,要不然,倭寇们一般是不会离海太远而前来攻城的。”张把总不自己收集到的资料一一禀报给于文中。 “这些刁民,还有那些只会贪墨的蛀虫,这是要坑死我华亭县啊!看来太祖皇帝的禁海策略是没错的,就应该禁止海上贸易,把沿海民众统统内迁,这样,倭寇就算真的上岸,那也找不到想到,抢不到粮食,只能乖乖撤退!”于文中骂了一句,然后狠狠的说道。 叶观听到于县令这么说,不自觉得摇了摇头,这是典型的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啊。海疆就相当于自家的篱笆,魑魅魍魉之徒肯定是会在篱笆外围走走停停,甚至是突破一些矮小的篱笆到院子里偷鸡摸狗。如果真的按照朱元璋的海禁诏令,那就等于把本来就只是木头做的篱笆统统撤掉,把鸡鸭猪狗全部撤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把外院留给那些倭寇,这样倭寇确实是在院子里找不到什么东西偷抢了,看起来是没有问题了。可是经不住天长日久的没有篱笆啊,倭寇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自家的鸡鸭猪狗都在房间里养着,那本就狭小的房间里怎么去提供鸡鸭猪狗的食物,鸡鸭猪狗也会不住的在房间里闹腾?而且总有一天倭寇会拿着刀枪棍棒砸开房门,抢走你的一切的。那么损失将会更大,也更加的没有还手之力。在本来是我强敌弱或者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应该是御敌于国门之外,这样才能减少自己的损失。 不过虽然这样说,叶观还是对张把总和于县令点了个赞的。国防战略的失策,有可能是各种各样的问题综合起来的原因,不能单单看一个方面,朝廷上下几乎都赞同海禁,那么肯定也有不能动的黑箱在里面,但是于县令给他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叶观后世听惯了倭寇袭扰江浙沿海,明朝卫所官兵一触即溃,倭寇动辄屠戮村庄,攻占州府。还以为这明朝的官都是些酒囊饭袋的,没想到,这于县令不仅没有呆在自己的官衙里等待上头救援,而且还主动登上城头,获取第一手资料,让那些县丞和通判负责后方的事情。这位县令和那两名把总,倒是勇气可嘉。 “这倭寇毫无攻城武器,怎么会失心疯了,跑到县城作乱?张里正的小村子如何了?有没有遭到倭寇的侵袭?”叶观脑子里不住的转动,一会儿思考倭寇为什么要来攻城,一会儿又担心远在百里之外的家乡,虽然自己只在那里呆了数十天,可是那些淳朴的村民们让叶观觉得很暖心,他不希望那些村民惨死在倭寇的刀下。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那群人影逐渐清晰,人数远远不住百余人,可能多达二百余人。 “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倭寇,我大明的百姓,居然会助纣为虐,屠杀同胞?”于县令看着远处的人影,眼神凝重,双拳紧握。 “准备好滚石檑木,烧好了热油,数十位弓箭手听我的号令,等倭寇靠前,再放弓箭,到达城下,再放滚石,开始攻城,再放檑木热油。”张把总看着远处的队伍渐渐逼近,做好了战斗准备。 “不能打啊,那是咱们自己的人啊!”就在张把总即将下达命令的时候,一位拿着弓箭的明军突然叫嚷起来。 “什么?”这下不仅仅是于县令和张把总,就连叶观这样的民夫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的人影。 “那些天杀的倭寇!小婢样的!他们抓了周围乡镇的百姓,抓了百姓来攻城啊!”张把总看清楚了那些人的面孔和服饰,顿时怒骂起来。 “怪不得倭寇敢来攻城,原来手中拿着人质,想靠着人质骗开城门。”叶观此刻也明白了为什么没有巨型攻城器的倭寇居然反常的主动攻击起县城来看着在倭寇威逼下不得不前进的数十名大明百姓,城上的驻军和县令都陷入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 “城上的明军听着,速速打开城门,还可留得一命,若是冥顽不灵,城破之后,鸡犬不留!”一名倭寇装扮,头上脑后挽成三股或两股发髻的一名男子说道。 “你这汉奸,逆贼,甘为夷用,以潜探我军机,屠戮我大明百姓。不知你死后,可否入得祖祠,上得了牌位,有何面目去见你历代先祖,有何面目去教育你后代子孙!”于文中看到出来讲话的居然不是剃了月带头的倭寇,而是大明百姓组成的假倭,顿时怒不可遏,站在城头指着那名假倭怒骂。 “你们这些贪官,水灾之时可曾想过我们也是大明百姓?海禁之时可曾想过我家世代靠着捕鱼生活!你们只顾着自己的荣华富贵,不考虑百姓的死活,我就做了这汉奸,做了这逆贼又如何?!”那名倭寇装扮的明朝人也毫不客气的回骂。 “逆贼,逆贼!巧言如簧,巧言如簧!你看着城中百姓,士农工商,贩夫走卒,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于斯长于斯,可曾去做过汉奸?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岂能为一己私利,带领这些觳觫狗材来屠戮百姓!”于县令气的胡子发颤,指着那名汉奸喝骂道。 那名汉奸听见于县令的怒骂后,自觉不能动摇守城军士的信心,与一些真倭商量后,转身走到被俘百姓中,抢过一名妇女手中抱着的包袱。 那名妇女看见包裹被抢,不顾其他乡亲们的阻拦,哀求着那名假倭,似乎在请求他什么,那名假倭不耐烦,抽出腰刀,一刀砍下了跪在他腿边的妇女的头颅,然后径直走到阵前一箭之地外。 “高赖将军说了,你这矮小的城墙抵挡不住我们的攻击,速速开城投降,还可留得性命,不然城破之后,所有城内百姓,就如这东西一样!”说罢,把包袱高高的抛上天空,然后那名月带头的真倭拿着倭刀,在包袱下降到半空中的时候,朝着包袱横着一劈,然后就看见鲜血四溅,一个被砍为两段的婴儿掉了出来。 城上众人这才晓得,包袱里居然是一个不满月的婴儿,众人目呲欲裂,很多人红着眼睛握住了手中的刀剑,恨不得冲下城去与那些倭寇一战,还有一些人吓得双腿发软,扶着城墙几乎站立不稳。 “禽兽,禽兽!连婴儿都不放过!来人啊,等他们进入射程,狠狠的给我射!”于县令双目圆瞪,狠狠的锤着面前的城墙,官帽上的帽翅在于县令的动作下不住地颤动。 …………………… 求票票啊,拜求!!! 第七章:存地失人 “等他们靠近城墙,就给我狠狠的射!”于文中喘着粗气下达了命令。他本是湖广人士,四十余年的经历中,除了听到或者办案的时候抓到的一些山贼恶匪,从来没有见过在阵前杀人立威的这些倭寇,心中痛恨的同时,心下也不住地担心,担心那些被俘的百姓,担心城墙上的军士能不能守得住,担心金山卫的千户,能不能及时赶来,但是如果城破之后这一城百姓的生死存亡。 “不能啊打啊,县尊大人!大明的兵官屠杀大明的子民,这要是被御史言官知道了,咱们这一成的大小官员群都要被降罪,日后的史书和县志上也会有你我的一笔啊,到时候告老还乡,如何面对那些乡绅耆老啊!”刚刚负责完调度的本县县丞李东听见县令下令,赶紧出言阻止,他本是这南直隶的人,如果这于文中可以到时候或升或降,拍拍屁股走了,他们这些本地人可怎么办? 听见李县丞这么说,不仅于县令不知如何是好,就连那些军士和把总也是迟疑不定,谁也不敢背上这屠戮同胞的罪名。 “那依李县丞的意思,应该如何是好?”于文中也是进退维谷,文官在乎的就是一个名声,这要是坏了名声,真的比杀了他都要严重。 “挑几个剑术好的弓箭手,等倭寇靠近了,从人群缝隙中射箭即可,不要用擂石滚木和热油,那样就算误杀部分百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李县丞想出了这个折中的办法,一旁跟来的几名文官也是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可是,这里本是南国地方,天热多雨,弓箭本就容易腐蚀,弓箭手可就更少了。单靠这十几名弓箭手,恐怕是难得护住这个城头啊!”张把总知道些军事,所以听得出来,李县丞的注意完全就是个屁,不过他是武官,品轶而且还低于李县丞,哪里敢出言直接反对,只好婉言说道。 “可是如果不顾人质,倭寇人质一同对待,即使守城成功,我们也要全完了啊!不如还是用弓箭顶住,说不定一会儿金山卫就派人前来呢?”李县丞颤抖着说道。 “可是,金山卫的人数和战力,诶!”张把总自己就是本地驻军,知道那金山卫的情况。一想到金山卫满员虽然有五千余人,但是几乎有三分之一的空额人数,而且肯定只能派出四五百人,其余的人必须留在金山卫作为守卫南京的屏障。又长久未经战事,狂奔百里前来救援,只怕是不堪一击啊,可是虽然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啊,只能叹了一口气。 就在众人争执不休的时候,倭寇们已经驱赶着那些百姓来到了城池之下,东城城墙低矮,也就一丈五左右,倭寇随便找些梯子,架一个梯子就上来了! “县尊大人,古语说得好:存地失人,人地皆存;存人失地,人地皆失。如果不赶紧把那些倭寇的梯子推下去,等倭寇上来,那可就真真的人地皆失。倭寇生性残忍,凭借着本地驻军和民夫的准备,若是靠着城墙,还有可能护住这华亭县,若是放弃城墙,城破满城老幼可就都完了!阖城上下数千余名百姓的性命可就都存于县尊大人之手啊!等到战事完毕,我等百姓必然纠集城中乡绅父老,联名上书朝廷,告知县尊大人的为难之处,朝廷对于守孝之人,亦有夺情之事,更可况这样的情况。两害相较取其轻,战时必然要有权宜之计,切不可妇人之仁,以至于上不能报君王之恩,下不能救百姓于水火啊!” 叶观算是看到了明朝官僚的推诿的本事,谁都知道现在下令的话,谁下令谁死。但是不下令,等到城破的话,大家一起玩完。可是谁都不想当出头鸟,这不是坐等灭亡吗?!叶观看见有些倭寇都开始攀爬梯子了,所以情急之下只好主动出言劝解,希望于县令能下定决心。 “好,对,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来人啊,把擂石滚木都投下去,所有的事情我一人负责,只要护住满城百姓,我就是身负骂名千万载,又有何不可,又有何惧哉!战事之后,我必上书朝廷,请求归养乡里,终日吃斋念佛,恕我今日之过!”于文中终于下定决心,看着城下开始攀爬的倭寇们,红着眼睛下达了作战命令。 听见于县令的颤抖的话语,很多百姓红着眼睛抬起滚木,在扔下去的时候,满眼流泪,看着翻滚下去的擂石滚木不分好坏的把那些倭寇和百姓一起砸死,很多人都忍不住大声痛哭起来。 李县丞也撩起了下摆,抬起一个滚石,朝着城下的一名倭寇狠狠的砸去,其他几名文官也发了疯的似的朝着城下的倭寇和百姓丢下滚木,听着城下人群濒死的惨叫声,很多人手脚颤抖,胸中的郁气几乎要逼得人大口吐血。 还是有些晚了,有些身手灵巧的倭寇已经登上了城头。张把总让人带着几个官兵把那些官老爷们搀扶了下去之后,与另一个把总拿着手中的大刀,与那些捷足先登的倭寇战在一起。 很多没有经过训练的民夫被久经战阵的倭寇一刀砍死,很多时候,往往三四名民夫与官兵,才能缠住一个倭寇。不过更激励了那些官兵,他们知道,一旦城破,绝无生理。叶观也找到一具死尸身旁的长枪,加入了围攻倭寇的阵势里。 战场上的敌我厮杀没有太多的花俏招式,城墙上狭窄的走道也容不下太多人,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劈砍。叶观眼神刁钻,总会找到机会对着倭寇防不住的地方下手,所以这四人围攻下,一名倭寇被叶观找到机会,一枪就刺中了倭寇的打退,然后倭寇一个重心不稳,就被那些民夫和官兵砍成了肉酱。 张把总与另外一位不知名的把总还算是有几分能耐,不愧为多年的老军户了张把总挥舞着大刀,一人独战两名倭寇而不落下风,抽出机会,还能把那些云梯一脚推开,让那些还在半空中的倭寇惨叫着摔下去,虽然城墙不高,摔不死,不过至少减缓了城头的压力。 “ちょっと待って”叶观看到就在张把总一个不慎的时候,被一名倭寇找准机会朝着把总的腰身砍去。眼看就要砍中张把总,叶观灵机一动,喊出了一句日语,让那倭寇一愣。虽然日与跟中文一样,口音也分地域差别,不过总的来说,江户方言还是能被那些真倭听懂的,所以就在那名真倭听见一名明人装扮的青年男子居然能用出江户豪族的口音,顿时也就一愣。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张把总找到机会,一刀砍死了那名倭寇,然后找准机会,再一刀砍死了另一名倭寇。 “别管我为什么会说倭寇的话,赶紧配合着我杀人才是重要的!”叶观看见张把总带着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所以赶忙应付道。 第八章:黑云压城城欲摧 “好,你我配合,多杀几个狗倭寇,就算是死,咱们也值了!”张把总哈哈一笑,又朝着另一名倭寇跑去。 战场之上,分秒必争,由于当时倭寇靠近的时候,于县令和县丞主簿们迟疑不定,以至于丧失了重创倭寇的大好时机,现在倭寇已经有一部分人爬上了城来,只有寥寥两百余人长久未经战事的驻军和没有战法的民夫,这面城墙看上去岌岌可危,看样子很快就要落入敌手了。 于县令由于不是武官,所以只能在西城门上观战,看见战局急转直下,急的是满嘴皮子起燎泡,不停的踱步。 “报——,禀告县尊大人,城墙即将失守,还请县尊大人及早做定夺。”叶观跑到西城门禀报战况。 叶观本来是与张把总在合战的,后来战事激烈,倭寇们确实是要比这些民夫和驻军们的战力强得多,越来越多的倭寇顺着梯子爬了上来。城墙上的倭寇越来越多,可是己方的战斗人员越来越少,叶观看到战事已经无法挽回,而援军迟迟未来,便找了个机会与张把总商量,让县令带着城中百姓弃城而走,留得有用之身,以图后报。 “失守!!为什么金山卫还没有派人来!难道本官派出的信使没有把军情送达?”于县令终于听到了自己心中最怕听到的事情。 “县尊大人,古语又有云: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还请县尊大人带着城中百姓现行从南城门撤退,倭寇主要为财而来,等他们攻入城中,必然会搜寻钱财,再加上我大明驻军还在城上御敌的拖延,必然会让部分甚至是大部分百姓可保无虞。”叶观说道。 “等会?你的古语怎么跟刚才不一样?刚才你不是说要存地失人的吗,现在怎么又变成存人失地了?你的古语是哪里学的,我怎么没有听过?”于县令虽然急得上火,可是他的耳朵和记忆力很好,发现叶观现在说的话又与刚才开战的时候说的不同的。 “县尊大人,兵法有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刚才是要为了保住城内百姓,才要牺牲那些人质,现在也是要为了保住城内百姓,才要放弃这座城池。倭寇并未攻城略地而来,只为了金银财帛。那么只要人在,那就一切就能重头开始!” “然也,然也,李县丞,孙主簿,你们分头带人挨户通知各个里的里长和甲长,让他们赶紧组织人撤离县丞往南门走,南门距离其他县城近,分头跑,或可保存我城内百姓。”于县令赶忙下令。 “县尊大人,你呢?”李县丞问道。 “我贻误战机,以至于县城沦陷,还有何面目去面对我城内百姓。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有庇护一方之责。老夫虽然是一介书生,但是亦愿与我大明的军士们与县城共存亡。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要让那卖身求荣之徒,凶残极逆之辈,看看我大明的风骨,我大明有死战不退的武将,亦有与县城共存亡的文官!”于县令此时已存了死志,所以决定一旦城破,那就是玉石俱焚。 叶观和一种官员听的热血沸腾,同声说道:“愿与县尊大人和县城共存亡!” “不行,你们还要负责撤退事宜,日后倭寇退去,可还要靠着你们维持城内秩序,走吧,带着百姓撤离,切不可儿戏视之!” 于县令这时候又对一旁的叶观说道:“贤侄,你姓甚名谁,看你这样的装扮,可是一名读书人?” “回县尊大人的话,小生名叫叶观,是本县秀才。”叶观回答道。 “后生可畏啊,聪敏机智,临阵果断。叶贤侄,如果本官大难不死亦留在这华亭县中,日后你可愿来我身旁做一个文案师爷?”于县令见才起意,起了爱才之心。 “承蒙县尊大人爱护,以兹为报效,安敢不躬亲。” “好,好,那你现在就是华亭县的文案师爷,叶师爷,赶紧带着众人带着百姓撤离吧!”于县令火线提拔叶观,让他当了一个文案师爷。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任命的,虽然师爷不是正式编制,但是叶观有今日护城之恩,只要逃得性命,待得日后回城,那些县丞主簿必然感念叶观恩情,那也算是于县令临死之前对叶观的感谢了,如果不是叶观,城墙根本就顶不住这么久,可能现在倭寇早就攻入城中,大肆的奸yin掳掠,杀人放火了。那么这满城的官吏,一个都跑不掉,即使能在倭寇的屠杀下逃得性命,日后朝廷怪罪下来,全部都免不了发配流放的下场。 “城破啦!”就在于县令聘请了叶观为华亭县师爷之后,城墙上有军士大呼城墙失守。 “多谢县尊大人好意,现在当务之急是拖延倭寇的脚步,如能活着归来,我必然前去县衙报道,以报县尊大人知遇之恩。”叶观说完,也不等于文中回答,赶紧跑回东城门去,与张把总配合,多拦一个倭寇,那么久能活上数条人命。 ………… 满身是血的叶观看着城楼山的军士死伤殆尽,张把总也多处负伤,叶观自己精明,只找到最好的机会才出枪一刺,要么看见倭寇要砍他的时候就来一句日语,拖延时间,也许也管自己早就死了不能再死了。 “叶兄弟,好胆识。今日怕是抗不过去啦,待得下了地府,某家愿与你结为异性兄弟,不知叶兄弟愿否?”张把总看见大势已去,准备在死前再去结交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叶观抽空喘了口气,躲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大声回答。 “好,有弟如此,不枉我此生,不枉我此战啊!痛快,痛快!”张把总放声长笑,一脸的络腮胡沾满了鲜血,鲜红的血液顺着胡须不停地往下淌,有他自己的,也有倭寇的。 “我就要这样死了?这算什么穿越?不到一个月就穿回去了?还是再次准备穿到别的世界或者别的年代?”叶观左臂被砍了一刀,所以双手不能握住长枪,只能随手捡了一把散落在地上的明军腰刀,躲在无人处,抽空就砍上一刀冷刀,不过人力有时尽,城墙上的倭寇虽然死伤过半,但是明军几乎死绝了,城破只是时间问题了。于县令早就送走了自己的内室。自己换好了公服,端坐在华亭县衙大堂内,等待着倭寇和那些汉奸前来。 就在叶观胡思乱想的时候,倭寇自己忽然间乱了起来,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讲些什么。这些倭寇大多属于九州中的肥前萨摩等藩属的流浪武士,叶观学的却是江户日语而且还学得不地道,所以叶观听不太懂他们的方言式的日语。只能大概的听出他们在说什么来了。 “金山卫来人啦!咱们的援军来啦!华亭县有救啦!” 紧接着,就听见远方哒哒的马蹄声和噼里啪啦炒豆般的声音,那是明军制式的火门枪——轻型手铳的声音。 金山卫终于来人了! 第九章:天降援兵 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金山卫的驻军终于派人来了。大批的军士从南城门涌过来,还有骑马的骑兵从外城包抄。 一些火铳兵拿着轻型火铳,朝着那些哇哇叫的倭寇开枪,噼里啪啦一阵响声过后,硝烟弥漫的前方,一个个倭寇就倒了下去。有的还未死,那些火铳兵也不管,自有后面的刀兵补刀。 叶观看见援军来了,本来鼓足的气势也随着援军一泻千里,双股颤颤,几欲摔倒。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下去,谁想死啊。 这时候的火器并不算强大,手铳因为减少了枪膛的长度和火药量,射击距离更是要比弓箭还要近。不过倭寇一般很少带弓箭,加之倭寇只有不多的人能用得起盔甲,一部分人用的还是藤甲,所以火铳是非常有用武之地的。 倭寇仗的就是一股气势,现在看到明军来援,自身反而大乱。还剩下数百人的倭寇四散而逃,他们很多人都是本地沿海的大明百姓,只要脱离了战场,脱下倭寇的服装,往人群中一混,谁能知道他曾经是倭寇。所以除了真倭还在负隅顽抗,很多假倭已经丢盔弃甲,朝着城内的人群逃去。 看见大势已定,叶观靠在城墙边坐了下去,不住的喘着粗气:“终于活下来了,可惜不是无限流,要不然说不定我的表现能在主神空间能获取个b级或者a级评价,也许能换些好东西也说不定,就像有些空间里可以换取女人,有些空间里可以换取回到现代世界的七天时间,要不然,我岂不是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那可亏大了,还是主神空间好啊!”大难不死之后,叶观又开始了他的吐槽生涯…… “南直隶中军都督府辖下,金山卫总兵钱大人下属付千总大人,监军李公公得华亭县令急报前来救援,华亭县令,驻军守官何在?” 在倭寇被绞杀殆尽,其余的假倭死的死,抓得抓,逃的逃的时候,金山卫援军来负责善后事宜了,其实也是分配功劳的时候到了…… 只见不一会儿,穿戴整齐的于县令和李县丞与满身是血的张把总带着一众官员前来拜见金山卫的援军。 “下官华亭县县令于文中,县丞李东,把总张凡见过付千总,李公公。”华亭县是小县,于文中是正七品县官,而前来增援的是金山卫千户所千户,是正五品武官,所以于文中要来拜见这位付千总。虽然大明朝也是重文轻武,不过这个时刻,谁还管他是不是武将,能活下来才是重要的,而且这也是要相互讨论功劳大小的时候了,谁敢不来,不怕毛都捞不到? “不须多礼,无须多礼。本官来得晚了一点,差点让这些该死的倭寇抢先。本官没想到这等倭寇居然有内奸带路,走捷径而来,欲攻入城中屠戮我大明的百姓,惭愧啊惭愧,还好本官快马加鞭,在城破之前及时赶到,加上于县令张把总等人上下同心,内外用力,才把这五百余人的倭寇杀了个干干净净,这样才能上报陛下隆恩,下不负百姓期望啊。” 付千总同样也是年约四旬,身着一副上好的精铁甲胄,脸略略带消瘦,眼神凌厉,右手握住腰刀,看似威风凛凛,让人一见就有安全感,自有一股长年累月积累的官威。不过不仅连于县令一干华亭县的文官武将心中一阵咯噔,就连叶观都听出来这付千总是话中有话了。 “这是要分功外加虚报功劳啊。”叶观心中暗自琢磨,这金山卫来的已经算是非常慢了,如果不是华亭县城的驻军外加那些文官调度有方,这华亭县也许早就城破了。而且真倭假倭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两百余人,何来五百人之说,看来这付总兵深谙为官之道啊,不仅仅三言两语解释了自己为何来得慢,还凭空的往自己身上拉扯出了一份不小的军功。 叶观在一边思考的同时,还抽空看了看那名李公公。这可算得上是稀有人物了,这大明朝一亿多人,却也只有数万名的太监,这还是明朝恩宠太监才使得太监人数猛然增长,到了明末,一座紫禁城居然有近十万名太监,可以想象,这是多大的一笔开支了,明朝的冗官公费也是明朝灭亡的主因之一。 这名李公公白面无须,圆圆的脸盘,一副富家翁的和善面庞。一身看起来很像后世朝日鲜明之国的国王一样的服装,不过朝日鲜明之国的国王一般身着藩王的公服,胸前的补子是蟒,这位李公公的是胸前的补子是鸂鶒,看样子是个七品或者六品的少监。并没有电视中妖里妖气,一出手就是绣花兰花指的样子。李公公并未出声,所以不知道他讲话是不是细声细语的。 “付千总言之有理,本县能保住城池,多亏了付千总和李公公的援军驰援及时,英勇善战。加之本县上下一心,誓死不退,拖延了倭寇的时间,才能全歼这五百余名倭寇,日后下官上书朝廷,必然据实禀报。”于文中能从那么多还在等缺等外放的同期中脱颖而出,外放为南直隶这样的富裕地方为七品县令,也肯定不是蠢人,所以明了了付千总的话后,很快三言两语之间,就与付千总和李公公达成了分功协议,自己独占两百人的倭寇人头,付千总独占那多出来的三百多不存在的倭寇人头。很快就是一副宾主尽欢的场面。 这李公公本来只是南京镇守太监府负责出来采买的宦官,没想到刚好碰上了这一出事情,所以凭空的被派遣为本次的监军,为朝廷的三大势力之一的太监们也增了一回脸面,分了一份功劳。 “付千总,本县之所以能坚持到付千总来袭,还要多亏了本县的这名叶师爷,他心思敏捷,多次出谋划策,临阵不怯。虽为秀才,却能亲手杀死数名倭寇,提振本县士气,还望付千总和李公公在递往都指挥使司和内府的折子上,能多多美言几句。”于县令不忘叶观三番两次出谋划策帮他走对了这一步,这下不仅能免去处罚,还能分得了功劳,所以不忘在两人面前提出三人的送往朝廷和兵部和内府的折子里都提到叶观,这样也算是报了叶观的恩情。 “哦?没想到叶师爷年纪轻轻居然有胆有谋,果然是后生可畏,本官自会在折子中提到叶师爷的功劳,走吧,咱们去看看城防情况。”付千总看见不仅仅只是于县令这么说,酒店其他的文官和那名武将都齐声称赞叶观,反正功劳分到了,他并不在意在折子里提点几句叶观,花花轿子人抬人,看见这些人都对叶观赞不绝口,他又是个秀才的身份,谁知道日后叶观能不能飞黄腾达呢,所以也就应承了下来。 “这算是任务完成后奖励吗?我还是觉得比不上主神空间能兑换血统和天赋这样的设定啊!”叶观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的吐槽。 第十章:新任师爷 (题外话,在明代,师爷这样的幕府宾客刚刚是处于萌芽阶段,具体的职责分工其实不是很明确,在衙门中的具体行为确实不是很好考证,所以我尽量把晚明和清代师爷制度成熟后的状态带入到小说里。) 叶观坐在签押房内看着文案上的大小书册和各种签押状纸皱着眉头一筹莫展。他还以为师爷就像自己是电视剧上看到的是也一样,长得跟东海龙龙宫的龟丞相似的,尖嘴猴腮弯着个腰,两条细长的胡须,下巴上长着一颗黑痣,黑痣上长着一根细长细长的黑毛。等知县大人办案的时候,师爷就揪着下巴上的黑毛一边奸笑着对着自己的东翁出几个阴险下流又断子绝孙的烂点子。 “电视剧啊电视剧,你娘的也太简略了,我还真没想到师爷除了坐在一旁当旁听和陪审员之外,还要负责很多大小事情。而且师爷还不是仅仅一个,如果这位县令有钱,至少要聘请三四位各种类型的师爷,包括刑名师爷,钱粮师爷,文案师爷等等。看来怪不得学了死八股也能当官,连一个七品县令都可以招募三四名甚至于数十名精通算法律例人情世故的师爷,那些庸官县令们除了每天吃喝嫖赌抽,我估计就剩下想着法的赚银子了。关键是本县的师爷在战时都跑了啊,县衙内的小吏们也在城门之战中死伤过半,剩下的也是逃之夭夭,到现在也没回来,就剩我一人,该怎么做呢?”叶观抓着脑袋,看着那些让人头大的卷宗,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师爷是县令自己花钱聘请的,所以师爷可以想跑就跑,不怕朝廷追责。 于县令很是体谅叶观是一个新人,所以只是先让他到签押房内负责观看卷宗和一些简单的钱粮赋税账目,等他熟悉了本职工作后,再去正经的干事情。本来这是于县令的一番好意,可是他没有想到叶观除了身体是一具古人的之外,思想方面全都是六百年之后的人的思想,这些文言文和繁体字和某些约定俗成的小道道他根本不清楚,所以叶观在这里枯坐了半天,还没搞清楚这些玩意儿到底怎么搞。叶观颇有一种当年高考看英语阅读题的感觉,分开的单词勉强能看懂,把这些东西聚在一起……就完全看不懂了,准确的说,看懂勉强能看懂,可是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比如文案上的这一堆公函,是松江府发过来的公wen,上面讲了些这次倭寇攻城之后要按照上级指示,及时的解决大明百姓的安居乐业问题,在上级领导的关照下,华亭县令如何如何发扬艰苦朴素的精神,带领县内一班官员们为民众解困厄,谋福利。 又比如这一堆破纸,是兵部签发下来的公函。里面讲的是在我朝圣明天子的指导下,兵部官员第一时间对华亭县倭寇攻城的事情做出了及时而又准确地指示,要第一时间修补破损的城池,保证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要快速的补充战损的士兵,所以必须要保证好本地驻军军粮的调动和完善。要及时安抚百姓受伤的心灵。 又比如这一堆破纸,是北京户部发给南直隶转发给松江府又发给华亭县的,里面要求尽快确实的统计战后民众人口的损失程度和财产损失情况如何,死掉的民众的私田要尽快重新分发给无田或者少田的民众,尽快恢复本县受损的丝绸业,争取做到早日恢复,稳定本地生丝价格水品,促进战后民生发展事宜等等…… 刑部下发的公wen就是稳定县内安全,切实实行夜间宵禁,严格把守好城门和各大优良士绅和大小商铺安全,衙役捕快们要多多上街,解决百姓安全问题。 这些乱七八糟的公wen的含义就是: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建设华亭县的基本思想。想的很好,关键是先从哪一步下手?多就难以快,好就难以省。千头万绪,先走哪一条?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上头的指示是一条一条的大道理,下面的实际,是一件一件的要人命啊。”鱼贯倒了一碗热茶,坐在罗圈椅上揉着太阳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管他的,先安定城内秩序应该是没错的。着衙内衙役和城门官兵,严加盘查出入城内的人等,多多上街维护秩序,盘查江湖宵小这杯趁乱偷盗乡里。着城内甲长里长尽速盘查各甲各里最近有无异常人等出入,如有需尽快上报县衙。着两名名衙役于城门口各街道口贴出县衙颁布的安民告示,并派遣出名声音洪亮的衙役沿街宣传,让城内百姓都知道大势已定,可以安心生活,着巡检巡视各大商铺,严防不法商家趁乱囤积居奇,坑害百姓。”叶观想了一会,结合日后政府办过的各项事情,结合古代的实际情况,然后提笔写下他的意见。 刚把尚未干透的文告拿起来吹了吹,于县令就迈步进了签押房,看见叶观正在吹干墨迹,所以笑着走上前来:“怎么样叶师爷,这么快就熟悉各项事务了?果然是少年英才啊!” 叶观看见是于县令来了,赶紧起身行礼,于县令受了一礼之后就拿起来叶观刚写的那张公示看了起来。 “嗯,嗯,不错不错,看来叶贤侄颇有理政才能,居然能想到这样多的正确意见,果然是少年英才,不可小觑。如若登科,他日必定能登堂拜相或外放出任一方牧守。”于县令看到叶观写的公wen,除了感叹叶观的施政才华,也对叶观的笔迹抽了抽左眼,心道:怪不得叶贤侄如此才能却屡试不第,估计就是这字迹的原因。我要是主考官,我也不会录取他,他是用脚写的吗? 叶观连声称不敢,同时心中也在感叹:电视剧害死人,什么神探xxx和微xx服私访记真他么的坑人。一个堂堂的皇帝和宰相,居然狗屁事不做,天天跑外面去微服私访,还一私访就是十天半个月。在这个时代,一篇告示用毛笔写都要一二十分钟的时间,更何况朝廷县衙天天大事小事无数,今天张家的寡妇被调戏了,明天李大爷家的猪被人偷走了,后天哪家的商铺老板被人敲了竹杠了。就这些事情夹杂起来,几十个人都处理不过来,很多事情都要请示县令或者上官,有些大事,上官还要请示皇帝,那些皇帝宰相们哪里有时间去搞什么微服私访。 “叶贤侄,我看你对理政似乎格外有才能,我这里有一件案子,不知道如果交给叶贤侄断案,应该如何断案啊?”于县令本来只是过来提点提点叶观,怕他不熟悉政务,可是看到叶观的公wen条理清晰,突发奇想,准备把一件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的案子让他看看,看他如何评断。 第十一章:国之大事,不在治民 “哦?县尊大人,不知是何案子?”叶观听见于县令说,所以好奇的问了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于县令一手捻着胡须,一边把状纸上的案件说了出来。 西王村是华亭县下辖的一个小村庄,庄子里有百十来人,几乎八十多户都姓王,百余年前都属于一个祖宗。所以保长,里长,村里的大地主都属于他们王家的。 两个月前南直隶连月的大雨导致江河水位暴涨,淹没了沿河周边数个村庄,很多救济不及时的乡民拖儿带女的沿路乞讨,其中就有一些人来到了西王村。 西王村的一户王姓大地主家里只有一个久病不愈的独生儿子,他们听信游方的郎中出的鬼点子,说他们的儿子久病不愈是因为阴气缠体导致阴阳失和。要用大喜来冲晦气,这样他们的儿子就能病好了。 王地主老两口也是病急乱投医,相信了这个游方郎中的话。王财主到处张罗冰人(媒人)帮他的儿子找找良缘。可是村里大都知道王财主的儿子是个病痨鬼,这里是江南地面,民众生活还算过得去,所以都不愿意把自己女儿推入火坑。 找了许久不见有人家同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而那些能生养的奴婢的价格有实在是太高。而且由于是女婢,只能成为小妾,不能成为正妻,及笄之年的女奴婢加上牙人的介绍费高达数十两银子,让吝啬的犹如葛朗台一样的王财主舍不得。而自己的儿子眼看着越来越不行,甚至开始咳血。急的实在是没有办法的王财主老两口终于在流民逃往他们的村子的时候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买一个女子,让她来给自己的儿子冲冲喜。 他们在那些流民里找到了一个条件符合自己要求,最重要是便宜的一户人家的女儿,那户人家姓张,女儿没有大名,换做张二姐。家里本来有父母兄嫂加上她自己一共五人。他们流落到西王村,衣食无着,等洪水退下去后今年是没有收成的,正在发愁如何度过这下半年的日子。在里正和张财主的诱惑下,对张财主家毫不知情张老汉以为自己不过是个自耕农,自己的女儿能嫁个地主家做个正妻,这是极好的事情。所以最后两家商量决定用三两银子外加一百斤糙米把自己的女儿嫁出去,说是嫁出去,其实也就是卖掉了。 正在两家都觉得满意,选定十日后的良辰吉日正式接亲冲喜的前一晚,王财主的病痨鬼儿子突然在半夜持续咳血,在天明的时候就挂了。这还没结婚,张二姐就成了一个望门寡的寡妇,而她仅仅只有十六岁。 王财主两口子怕自己的儿子死了也没有个老婆,一个人在地下也过得孤孤单单,所以隐瞒了自己儿子的死讯。第二天按时邀请亲朋好友来参加婚宴,借口自己的儿子久病难以起身,让自己的本家侄子把张二姐接了回来,用一只大公鸡替代自己的儿子与张二姐拜堂成亲。 村里来参加贺喜的人看见这个情况,大都了解估计王财主的儿子估计ishi不行了,但是因为都是一个村的,而且还沾亲带故,都没人对送亲的张老汉的儿子讲清楚,只说张财主的儿子确实是这几天病的严重,所以才赶忙结婚来冲冲喜的,等成了亲,你妹婿的病就会好了。加上王财主不停指使人对张二姐的哥哥灌酒,稀里糊涂的也就糊弄过去了。 张二姐不过是没见过世面,年金十六岁的女孩子,根本搞不清楚什么情况。等她被送到了新房,蒙着盖头的她隐约的能看见床上躺着一人,那人一动不动,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张二姐心中惴惴不安,不清楚他要与自己过一辈子的人是个什么样子。半个屁股坐在床边,双手放在双腿上,一动不动,等待着自己的新浪用秤杆来挑起自己的盖头。 张二姐坐在床边听着新房里的红烛哔剥哔剥的燃烧着,整个房间里的色调被红烛的烛火照得暖暖的,心中想着自己的夫婿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从结亲到今天晚上,从里没有听过自己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只知道他有点小病。可是为何他在床上躺了半天却丝毫没有动静,难道是白天劳累过度了? 也越来越深了,院子里的吵闹声终于渐渐散去,张二姐半边屁股做的都木了,也没见自己的新郎翻个身或者讲句话。本来在外面喝喜酒聊天的人还在的时候还不觉得害怕,可是等纳西人都散去了,张二姐一个人坐在新房里就越来越觉得害怕,因为太安静了!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张二姐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正式爱蹦爱跳的年纪,那里忍受得住这样的气氛,自己也就偷偷的把盖头掀起来一点,看见自己的男人还躺在床上睡觉,心里有些烦闷。她没想到自己今生最重要的事情居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看见自己得相公睡得安稳,索性也就罢盖头现了起来,准备仔细端详自己的相公。 张二姐把脸凑过去看看自己的相公,一副蜡黄蜡黄带着惨白的脸,整个人跟个木头似的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张二姐越看越心惊胆战,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的相公似乎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一个人,所以张二姐试着推了推他,一动不动,在推了推他,还是一动不动,最后力气用大了点,张二姐才发现——自己的相公身子都是僵的了,早就死了不知道多久了。 这还不是最后的情况,张二姐哭着喊着要回家,张财主夫妻两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有一个老婆,也怕张二姐偷偷的逃跑了,居然丧心病狂的 挑断了张二姐的手脚筋,让她成为了一个废人,日后又用木头雕了一个儿子的样子,让她日夜陪伴那个木头人。 张二姐手脚俱废,形同废人,日夜躺在床上陪着那个木头人,最后绝食七八日而死。 张财主等的就是这一天,只要张二姐自杀了,那他们家就毫无过错。张财主和村里的里正和村民甚至连带张二姐的父母在得知张二姐死后,居然敲锣打鼓的把张二姐的尸身与王财主的儿子合葬,还让村中的秀才写了一篇状子,要求县里上报朝廷,要官府公举节妇烈女,各级官府都要给予表彰,入节孝祠,甚至希望立一个贞节牌坊,列入正史和地方志。 看到他们逼死人不仅不羞愧,居然还大张旗鼓的宣扬这样的事情,甚至是鼓励。想到张二姐新婚之夜的丈夫居然是个四人,想逃跑被夫家手脚筋俱断,躺在床上活活绝食七八日而死,顿时怒不可遏,把茶杯重重的一摔,勃然变色:“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于县令看见叶观居然大怒,不觉有些奇怪:“贤侄,这可是表彰吾皇圣明,王道教化布施四方的好例子,咱们县的在吏部考公司也是要重重的记上一笔的好事情,你怎么如此生气?” 第十二章:国之大事,在于明智 “县尊大人,这,这样明显是逼人致死的事情,居然是好事?”叶观愤怒的指着这张状子,想着张二姐年仅十六岁,甚至还未真正的成亲,她最后的日子居然是这样悲惨的死去,实在是不敢相信,为什么于县令还能摆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叶贤侄糊涂,这怎么不是好事,《程氏遗书》中说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男女通用,好马不配二鞍,烈女不嫁二夫,一脚难踏两船,忠臣不事二主。这样贞洁贤良的女子,怎么不能被人所共知,怎么不能提倡乡里,怎么不能上表朝廷。本朝高皇帝有言:凡民间寡妇,三十以前,夫亡守志,五十以后,不改节者,旌表门闾,除免本家差役。这是自三皇治世,五帝为君以来对那些贞夫烈妇最高的表彰,这是我朝对前宋朱子大儒最好的传承,是我朝驱逐前元鞑子之后,恢复汉家衣冠制度最好的一个象征。”于文中把这样的事情上升到了文化制度的高度。 叶观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不在吭声,他知道,自己是说不赢他的,因为自己是现代人,于县令是古代人。就像你要告诉他铁块如何可以在天上飞一样困难,因为他们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 “难怪鲁迅先生说:“古代社会,女子多当作男人的物品,或杀或吃,都无不可;男人死后,和他喜欢的宝贝、日用的兵器一同殉葬,更无不可。后来,殉葬的风气渐渐改了,守节便也渐渐发生。但大抵因为寡妇是鬼妻,亡魂跟着,所以无人敢要,并非要她不事二夫。这样风俗,现在的蛮人社会里还有。中国太古的情形,现在已无从详考,但看周末虽有殉葬,并非专用女人,嫁否也任便,并无什么制裁。由汉至唐也并没有鼓吹节烈,直到宋朝,那一班‘业儒’才说起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话,看见历史上‘重适’两个字,便大惊小怪起来。节烈难么?答道,很难。男子都知道极难,所以要表彰他。”“节烈苦么?答道,很苦。男子都知道很苦,所以要表彰他”。这朱元璋到底是在玩什么?海禁,八股,愚民,难道这样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能永葆皇朝永固?” 叶观坐在签押房内,想了很多,贞洁烈妇在唐代两百多年里不过几十人,两宋加起来也不过百余人,到了明代居然达到了数万人,清代甚至是数不胜数,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就这样死在这些所谓的荣誉死亡的情况下而自得不已。 三纲五常护不住皇朝永固,君臣父子的永固体系推不动中华民族的前进,现在是弘治十六年,最多不过1500年前后,哥伦布已经在西班牙的支持下几次远航寻找新大陆,他们即将会发现美洲,抢占吕宋爪哇菲律宾,杀掉那里的原住民攫取无数的黄金白银和珍贵香料。达伽马即将到达印度,麦哲伦的船队将会完成人类史上第一次的环球航行,当整个欧洲王室都沉浸在灭绝殖民地原住民来获取数不尽的资源与土地的时候,明朝的朝廷民间正在为逼死了一个本国苦命的少女而大张旗鼓的鼓励支持与叫好。 杀人不要紧,杀男人女人也不要紧,可是因为什么而杀人这才是要紧的。 叶观突然有一种垂头丧气的感觉,在这数兆大明百姓士绅之中,皇帝正在因为死板的八股文约束了人们的思维而导致天下英雄尽入我瓮中的洋洋自得的时候,葡萄牙的亨利王子已经设立了航海学校,推动整个葡萄牙的航海事业大进步。正当翰林院的进士们皓首穷经的一遍又一遍的研究四书五经的时候,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仅仅十五年间,已经掠夺了超过一万斤的黄金,五十万斤的白银。当民间百姓正在为家里出了一个十五岁嫁过来就死了男人一直到八十岁还在守寡而获得朝廷与乡里表扬,感觉光耀门楣的时候,欧洲殖民者将会用他们手中的剑和身上的瘟疫,从美洲大陆的印第安人,阿兹特克人这样的原住民脚下为他们的子孙赢得永世的土地和长达一千年都不会陨落的荣耀,而大明的子民却在这样的红海中落后了,然后轮回于旧式的农民起义与王朝更替中不可自拔,直到有一天,仅仅四千人的英吉利军队带着枪炮的到来,中华的子民将会亲手打开这一个孕育了西方六百多年的恐怖的潘多拉魔盒…… “谁解其中味?”叶观一个人坐在一间酒楼里自饮自酌,看着窗外缓缓落下的夕阳,似乎就能感受到一个民族的沉沦。连喝了两壶酒,略微有些醉了,状若疯癫的拿起一杯酒对着太阳西斜后留下的影子说道:“这世间,似乎只有一直跟在身边的你懂得我在想什么。来,我的影子,敬你一杯!李太白的诗好啊,好啊。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世间除了我的影子,谁能与我,谁能够与我共饮这一杯,海盗洋人于万里之外的欧罗巴而来,盘旋于我大明近海的海岛虎视眈眈。我大明朝的船队和水师……诶。骑白马的不是王子,远道而来的也不是客!罢了,罢了。一醉解千愁,与尔同销万古愁!”叶观左右手各一只酒杯,一个酒杯倒入嘴里,一个酒杯里的酒水泼在地上,也许是给影子喝,也许是在提前祭奠些什么…… “这位公子?你可是忧虑,祸从海上起,灾自西方来?”就在叶观睡得几乎不省人事的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着白沙面罩的少女款款而行,走到了叶观的身边。 “对啊,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华亭县里,居然还是有晓得天下事的人物,可惜啊可惜,可惜是个女子,不能登堂拜相,出入朝堂,手握权柄,一扫寰宇,囊括宇宙,剑锋所指,望着归降。女子阿女子,多少男人的见识居然不如这伊人,可惜了,可惜了……”叶观实在是醉的深了,眯着眼睛看了看面前模糊的身影,感觉似乎是一个是漂亮的女子,然后就睡死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当叶观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身处一间客栈里了。 “我的贞洁!”这是叶观躺在床上的时候的第一反应,看见自己的衣衫并无异象,身上也没有什么不适感,顿时放下了心来。 “完了完了,刚刚在县城里租了一间房子,本就没多少钱,最后的一点钱财也在昨天的酒楼里喝酒用掉了,这要是等会客栈的东家来结房钱,我拿什么给,总不至于把这身衣裳当了去吧。要是被剥了衣服当房钱,我可怎么回县衙,那不得被人笑死。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吧,日后等我有钱了再来结房钱。”叶观看了看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赶紧推开门,准备溜之大吉。 “公子,你这是要走吗?”叶观刚一开门,就遇到了客栈的店小二刚准备敲门。 “嗯,那个,我是本县县衙的师爷,你要是信得过我,我三日之内必然把钱给你送来。”叶观看见被人抓了一个现行,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只好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希望能缓一缓。 “原来是叶师爷,小人不是找您来结房钱的,您的房钱带酒钱都有人帮您付过了,我是来交给您一封信的。”店小二看见叶师爷一副尴尬的样子,顿时就明白了这位读书人的囊中羞涩之意,所以赶忙说道、 “有人结了?”叶观突然眼神发亮,看的店小二心里毛毛的。 “对,有人结了。” “那,付房钱的人在柜台上还有没有多余的银子?”叶观步步紧逼,继续问道。 “有,那位客人怕您如果睡了一天醒来饿了,所以还提前预付了一天的饭钱。” “当真?”叶观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眼神发光,用狼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店小二。 “当真。”店小二退了一步,心想这人是不是别有什么心思,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果然?”叶观步步紧逼,又问了一句。 “果然。”店小二又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然后回答道。 “公子,这里有封信是那位客人要我转交给您……”店小二还没说完就被叶观的声音打断了。 “快快快,小二哥,给我上菜,免费的午餐不吃白不吃,正愁中午要吃什么呐,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可劲儿的给我上,子给我来十个馒头,吃不完的给我打包!后几天的伙食就有着落了!”叶观赶紧让小二给他上菜。 “公子,这里有封信,是……” “快点,去上菜,莫非你想黑掉别人付给我的房钱不成?” ……………… 一个时辰之后,酒足饭饱的叶观剔着牙,打着饱嗝坐在杯盘狼藉的桌子前一动不动。身旁还用食盒装了不少的饭菜。 “嗝,对了,小二哥,你说什么信?”叶观一边喝着茶,一边剔着牙,突然想起来了店小二说那人还给他留了一封信,所以终于在酒足饭饱后问了起来。 “我的爷啊,您总算想起来了。” 叶观结果来了店小二递过来的信,信封上面,只写了几个字。 “盛世危言之公子敬启” 第十三章:神仙打架 《盛世危言之公子亲启》。 “听闻公子一言,妾知公子乃同道中人。小女子之父乃德汇坊大掌柜,如若公子欲达己志,可随时来我德汇坊,家父必奉若上宾。”落款是私人的印章,上面印的是“香轩小筑”。 看着手中的这封信,叶观并没有多想什么,他决定先冷处理看看。 他并不急着去找这位留书之人,一来他并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二来,海禁这个词就像后世的“和谐”一样,算得上是个敏感词。平时说说倒没什么,要是玩真的,不说朝廷的律令不允许,就是那些沿海靠走私发达的豪门大族都不会放过他。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师爷,哪怕是掺和到里面,也不过是个挥旗呐喊的小兵,甚至是炮灰的下场,所以他现在还不想去什么德汇坊。 “管他的,什么海禁的事情,日后再说吧。”叶观还是决定好好地干他的师爷,海禁的事情还不是他这样的人能推动的,昨日不过是喝酒喝的兴起了才在酒楼里胡言乱语,真的叫他去参与什么政治行为中,他还真不怎么想。 ………… 正在叶观看着手中的书信的时候,华亭县大胜倭寇的事情也经过各方的折子也分别递到了朝廷的内阁,皇帝的御案,东缉事厂的衙门与北镇抚司的衙门里。 在乾清宫的大殿上,弘治皇帝身着朱红色常服坐在书案后面看着华亭县令于文中写的折子,脸色不动,只是偶尔的轻轻咳嗽的时候,弘治身旁的小太监们赶紧端上一杯参茶让皇帝润口。 弘治皇帝是一个温和而又算得上勤劳的皇帝,经常在朝会之后召集朝臣在文华殿谈论政事,经过大家的一致讨论,集思广益之后,自己在批改颁发。 他不同于他的爷爷,每每召见朝臣,讲不过三两句话,就决定了事情,乾纲独断,集权于一身。也不同于他的侄曾孙万历,可以长达二十多年不上朝,只会在暗处默默的一边数着银子一边暗处操纵朝局。曾经内阁首辅刘健给皇帝提出建议说各地递给内阁的折子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有时候不能及时的处理,会耽误要事。弘治为了国事,不仅仅在弘治八年之后每日的早朝晚朝必然到,并且一扫前几任皇帝早朝“事不过五”的约定,一天之内两次召集重要臣工于文华殿论事。 弘治皇帝性格温厚,待下宽容。北京冬日格外冷,皇帝御门听政的场所在奉天门。天寒地冻,朝臣上朝容易滑倒,给皇帝的奏折有污损和墨迹错别字,这都属于君前失仪和大不敬,处分从罚俸降职到发配流放都有可能,可是弘治皇帝并不看重这些罪名,御史言官弹劾的折子往往也是留中不发。有时候晚朝结束的晚了,朝臣要摸黑回家,他还体谅有的臣子年老体衰或者没有带灯笼,以后无论官职大小,特地派遣兵丁提着灯笼送那些官员离开。 弘治中兴还是有它的道理的,在朱元璋废除了丞相制度之后,朝政的清明与昏聩完全就在于皇帝一人,皇帝勤勉,那么朝政清明,朝内清廉干吏层出不穷。皇帝慵怠,任人唯亲,那么朝中就是乌烟瘴气,东厂西厂争权夺利,朝廷内外党争不休。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站在皇帝身后目不斜视,一言不发。这份华亭县令上的折子他早就看过了,包括锦衣卫留在华亭县和金山卫的暗卫给自己的折子。而且他相信,不仅仅自己比皇帝知道的早,内阁三位阁老和东厂的厂督-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岳,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都比皇帝知道的要早。那么这件事情就变得很微妙了。 弘治皇帝即位以后,顾虑前几任锦衣卫和东厂在民间和士林中的恶臭名声,有意打压厂卫这样的特务机构,本来能小儿止啼的锦衣卫和东厂的档头们收敛了很多。作为皇帝的鹰犬,没有了兔子,这两条狗就没有用了,所以锦衣卫和东厂就把目光放到了对方的身上,希望在对方的身上找出一些恶劣行径,来表明自己这条狗比较干净与有用。本来同出一门的厂卫机构就变得势同水火起来。 牟斌不过是司礼监前任掌印太监怀恩从普通的锦衣校尉之中提拔起来的,加上东厂的管事者都是些太监,他们日日夜夜都能陪伴在皇帝身边,所以比起来,锦衣卫的地位就很尴尬了。说是皇帝亲军,可是东厂的职责与锦衣卫有重复的地方,那么东厂肯定因为身上少了二两肉的关系,就得势一些。 所以牟斌为了自己锦衣卫的身份地位,就更要比那些太监们更要努力与小心。 弘治皇帝喝了一口参汤,摆摆手让身后负责扇扇子的宫女停了下来,又让身旁的小太监把文华殿里的冰块端出去了几盆,感觉身子不是太冷了之后才开口问道:“这叶观是个什么人?为什么中军都督府和华亭县令的折子上都提到了他?”弘治皇帝不是蠢人,他不相信这些喜欢争功的臣子们会格外提到一名小小的师爷。 “陛下,据华亭县令的奏报,这叶观是南直隶松江府华亭县人,三年前考中了生员,今年本来要去参加松江府的乡试,不过由于大雨耽误了行程,才留在华亭县,恰巧遇上倭寇袭扰。此子临阵多谋,果断刚毅,与华亭县令一道,带领即将溃散的驻军上下一气,同心协力护住了城池不失于倭寇之手,颇有后宋丞相彬甫采石矶大败完颜亮的风采。”武英殿大学士,内阁首辅,太子少傅刘健斟酌了一下后,决定改掉心中之前的评价,临时拔高了叶观的功绩,所以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出言回禀皇帝的问话。 刘健是天顺四年的进士,是一步步从尔虞我诈的官场中走过来的,他光看弘治皇帝和旁边的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的眼神和东厂提督王岳的的举动,就知道不仅仅是这位皇帝陛下看过各方的奏折对叶观的评价后,对这个年轻人上心了,锦衣卫和东厂也准备分一份功劳。 这几年来,在皇帝陛下的压制下,愈演愈烈的厂卫权势滔天的态势被打压了下来,文官集团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机会,所以他必须找到一切机会,压制住这些脱离于文官权利之外的厂卫,所以他必须把这位叫叶观的年轻人握在手中,不让厂卫找到一点机会,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位圣明的天子的身体沉珂越发的重了。在这炎热的八月,陛下居然让宫女不要扇扇子,又搬走了殿中一半的冰盆。除了陛下感觉不冷了之外,包括哪些太监宫女和其他官员,人人都是满头大汗。那么他必须抓紧机会,抓住皇帝提拔年轻人为太子殿下存班底的心思,才能确保新皇仍旧重用文官集团,这样,才能避免成祖皇帝重用锦衣卫和英宗年间重用宦官和武将集团的事情再次发生。 “他是个秀才?”弘治皇帝左手在龙书案上面无意识的轻轻点着,似乎在想些什么。 东厂提督王岳与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看见刘健老奸巨猾的把武将集团暗损了一番,又或明或暗的通过南宋丞相虞允文的事情暗示皇帝这个年轻人是他文官集团的,本来本次华亭县令的表现就是可圈可点的,现在他又要把叶观也说成是他们的人,想把功劳全部独占。都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启禀陛下,老奴(微臣)有事容禀。”王岳和牟斌赶紧出班启奏,两人看见对方都动了一样的心思,心中恨不得掐死对方,双方对了眼之后,赶紧又把头低了下来,表示对皇帝的尊敬与驯服。 “嗯,王岳,你先说吧。”弘治皇帝看了看玉阶下两人,心里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决定让王岳先开口。 王岳听见弘治皇帝这么说,心中暗喜,看来咱家的恩宠,还是要比那牟斌重些的,赶紧收敛了神色,正经的说道:“启禀陛下,这叶观乃是我东缉事厂在的大档头百户和暗探,负责探听松江府一带官员的“坐记”。” 牟斌看见陛下最后还是先要王岳这个死太监先说,心中也是一阵悲叹,看来少了身上二两肉还是有好处的,皇帝更信任身边人,只能眼睁睁的让王岳把好处又抢了一份去。 就在王岳讲话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叶观刚好在如厕的时候,突然感到胯下一凉,心中一阵激灵:“娘的,怎么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第十四章:小鬼受益 “哦?他是你手下的人?不错不错,东厂有他的名录吗?”弘治皇帝听见王岳的禀报,本来敲击桌面的手指略微的迟滞了一下,然后继续又敲击了起来,然后轻轻的咳嗽了几下。 刘健和牟斌看见陛下的动作和表情,心中都是一喜,虽然陛下口中说着不错,不过看来陛下并不完全相信王岳的话,因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巧了。 “陛下,这叶观确实是我东厂的人,是锦衣卫拨给的精干人员。牟指挥使也是知道事情,他的册子还在锦衣卫没有调动过来。”王岳看见皇帝不信,还要看花名册,前日他正在考虑西北边军里的随军监军上报的军功怎么样与武官集团分配,也就疏忽了华亭县的事情,还真没有办法拿出叶观的花名册来。没有办法的他也只有哀叹着把准备与文官独揽的功劳再次分给锦衣卫一份出来。 牟斌也不是蠢人,东厂与锦衣卫虽然是对头,但他们都是皇帝的鹰犬,在需要的时候,他们还是要一致对外的。而那个“外”,自然就是文官集团了。既然被王岳抢了头筹,仅凭着争功劳这件小事,在皇帝面前也搬不倒他,干脆就顺着他的话说,还能分一份功劳。当初成祖皇帝开办东厂的时候,就是从锦衣卫中选取的人手,后来这样的惯例也就延续了下来。颇有后世x动,x通,x信这样的通讯垄断巨头,内部人员优先录取,官员职位互相调动的样子。不过是左手换右手,三方都是一副很对方要死的样子,可是如果有人要出来破坏他们的蛋糕,他们又会联起手来一致对外。 “牟斌,你来说说看。”弘治皇帝听见王岳这么说,又对着跪在玉阶下的牟斌问道。 “陛下,这叶观确实是我锦衣卫的人,是卑职从民间选取的身家清白的子弟充入的锦衣卫百户,后来调到了东厂不过月余又掉回了锦衣卫,所以王公公那里并没有叶观的名册,这是叶观锦衣卫的花名册。”牟斌把早就准备好的百户牙牌和名册递给了弘治皇帝。他们锦衣卫没有办法在西北战场上与武将,带兵的朝廷勋贵和随军太监争功。但是他可以在这件事上揽一大份功劳,所以前日一看见锦衣卫在松江府递上来的折子,所以早就准备好了。 “嗯,看来牟卿家慧眼识人,为国选得的忠贞之士。我大明朝不仅仅有于文中那样舍生取义的朝廷官员,也有叶观这样的民间义士,看来都是三位卿家为国奔劳之故。这样吧,于文中公忠体国,为朝廷官员楷模,擢升为松江府同知。叶观聪敏纯佳,有胆有谋,调入锦衣卫亲军任大汉将军之职,值守禁卫,赐飞鱼服,绣春刀,当值可着麒麟服。”弘治皇帝为了内外朝的平衡,决定提拔于文中和叶观的官职。 “臣,遵旨。” ……………… “吃得太多也是不好的。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食滞症可真是要命啊,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东西了,换成素菜多多打包回家,还能对付些日子。”远在南直隶华亭县,刚刚如厕完毕的叶观正在嘟囔,丝毫不晓得远在千里之外,庙堂上的大人物们在勾心斗角的时候,就把他的命运决定了。 “这师爷不是个赚钱的好路子啊,能不能搞搞多种经营呢?到时候赚了钱买座大宅子,再买两个年轻貌美的奴婢,玩玩美少女养成计划听说明朝理学虽然严酷,但是对闺房之乐的风气却颇为开放,那千古奇书《金瓶梅》就是写于明朝,唐伯虎也靠着画春gong图出名,奴婢与老爷之间二三事,滋滋……”坐在签押房,叶观一边随意的整理钱粮账目,一边神游天外口水横流,yy自己日后的美好时代。 ……………… “马鹿野郎,陈桑,就是你自作主张的蛊惑我的属下们去洗劫什么县城,才让我忠心的部下们都去见了天照大神,你不配用武士之刀剖腹。来人,给我把他拖下去乱刀砍死,扔到海里去喂鱼,让明国那些渔夫们去吃用你的肉喂养的渔吧。”远在崇明岛废弃的明军卫所遗址里,一名三十多岁,武士装扮,身披用竹条、皮革、麻绳制成装饰华丽的盔甲,留着月带头,腰挎一把太刀和一把小太刀的日本武士正在对跪坐在地上的一名身穿明朝百姓装扮的明人大声辱骂。 这名日本武士是萨摩国大名岛津忠昌的养子岛津孝恒。这时候的日本本土正陷入战国时代的战乱中,各国大名都不再把室町幕府的将军放在眼里,相互攻伐。而萨摩国本来靠着与明国贸易来获得资金,后来应仁之乱后,勘合贸易的权利被大阪附近的大名所垄断。失去了对明国贸易凭证的萨摩国商队再也进不去明国的土地上进行贸易,所以萨摩国势力开始下降。虽然日本除了九州都是战火四燃,而萨摩国位于九州,暂时还没有参加大的战争。但是萨摩国的大名有更大的野心,也不愿意把贸易的巨额利益让给远在大阪的其他大名,所以决定派遣一些自己手下的武士纠集其他流浪的武士袭扰明国沿海,一来可以获得更多的资金,二来还可以打击其他大名的贸易权利,最好让明国一怒之下断绝日中贸易,让大家都讨不到好。所以岛津忠昌派遣了自己的养子来到明国附近岛屿装成海盗和倭寇,劫掠商船同时袭扰江浙沿海。 而上次准备攻陷华亭县城的倭寇就是岛津孝恒搜下派出去的武士。他们本来只是袭扰南直隶附近的一些小村庄或者走私商船,没想到上岸的时候发现那里的饥民遍地,百姓流离失所,根本没有东西可以抢。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深入内陆去找没有受灾的村庄的时候,流民中的一些粗知日语的人自告奋勇的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凭借着这名假倭的努力,本来只有数十人的倭寇队伍迅速扩张成了三百多人,加之他们是明国本地人,老马识途,带着他们抢到了不少的金银财物和女人,不断袭扰南直隶各处,让承平已久的卫所官兵苦不堪言,看见明军效率低下又实力疲弱,本来还略有担心的真假倭寇们的心思也就越来越大,到后来,更是准备攻占县城,抢劫大户。本来如果没有叶观在城楼上的一番举动,他们的目的死很有可能成功的,可是再最后时刻功亏一篑。 坚守到底的华亭县反倒成了他们的棺材,除了几名本来就是明国人和运气好的两名属下死里逃生,剩下的人都被当场砍死。而岛津孝恒增在痛骂的明国人就是那名在华亭城下出点子让倭寇把婴儿活活砍成两段又巧言令色的汉奸。 “大人,大人,不是我的错啊,是本来约定拖延明军出兵的那个人没有按照约定行动,才让您英勇的属下们在最后功亏一篑啊!如果您杀了我,日后谁再去联系那些明国人拖延明军的进度。明军虽然孱弱,但是有了军队的骚扰,您的属下怎么去最快的洗劫财物,我愿意将功赎罪,多多联系那些人,得到消息后,在再多洗劫介个村庄和富户,完成大人们的任务!”那名名叫陈兆的汉奸赶紧哀求,同时晓之以情,动之以利,希望岛津恒能放过他。 岛津恒孝听见陈兆这么说,本来决定杀死他的态度也软化了下来,属下的性命算不了什么,到手的钱财才是最重要的。既然这陈兆还有用,那么就让他将功赎罪,通过他牵桥搭线,知晓了明军的动态后,再去劫掠明国的村庄。 “嗯,既然你这么说,看来你还有可用之处,那你就将功折罪吧。半个月内,我要得到五万两银子,得不到的话,你就等着喂鱼吧。”岛津孝恒估算了一下,觉得相比属下的性命还是钱财比较重要。如果父亲大人的目的达到了,说不定能成为下一个足利高氏,建立一个新的幕府,重新统一战乱的日本,而他岛津孝恒,更是有可能因为募集钱粮的功劳,成为下一代的幕府将军也说不定。 “嗨!わかりました。”陈兆一弯腰,用日语郑重的回答岛津孝恒,似乎他真的是一个日本一样了。 第十五章:德汇坊来人 “这里是叶师爷的家吗?”叶观正在家里苦思冥想他的发财大计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屋外叫门。 “声音听起来挺不错的,而且声音好像也挺熟悉的。难道是村子里的人?” “这位小姐,你是?”叶观开了门,却看见一个带着婢女的少女站在自己门口,虽然这位小姐长的是挺漂亮的,不过叶观却丝毫不认得面前的这位女子。 “怎么,吃饱喝足一抹嘴就不认账了?”青衣女子还未讲话,旁边看起来嘴尖舌快的小侍女就当头教训了叶观起来。 “这位小姐,我都穷的叮当响了,哪有什么闲钱去干吃干抹净的事情,没看我都快靠着馒头度日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这馒头可都是我们小姐花钱买的,现在你居然说不认得她,你不是吃干抹净不认人是什么。”小婢女看见叶观还没有想起来,顿时小嘴一鼓,恶狠狠的瞪着茫然不知所以的叶观。 “啊,你是给我留书的那人啊,失敬失敬,走吧,我们再去酒楼。”一听见是冤大头来了,吃了一两天白饭馒头的叶观突然热情了起来,说这话就准备拉着这位小姐去酒楼继续蹭吃蹭喝,结果手刚一伸出去发现应该谨记“男女大防”,又悻悻的把手缩了回来。 “叶公子,男女有别,我就不进去了。小女子名唤莹莹,在德汇坊静候公子佳音数日,可惜数日不见公子身影,国外有一句谚语说得好“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所以小女子只有亲自登门求贤,希望叶公子能加入我们德汇坊,凭借当日公子醉酒之言,就知道公子是个有大抱负的人,必不会屈身与小小的华亭县师爷的位置,我德汇坊虽然是商人,不过也不是那平常的商人,公子在此定能施展一身抱负。”一直没有讲话的莹莹终于开口了,一开口便要招揽叶观。 “你们是海商,还是回回人?不对,你是海商!”叶观突然一改刚才热情的习俗,有些惊疑不定看着面前的女子。 “公子何以得知我们是海商?”莹莹看着叶观笃定她们是海商,所以有些好奇,自己只讲了几句话,他居然就能猜出自己是海商,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信徒们,去寻求知识吧,哪怕远到中国!这是某教的圣人说的。太祖曾经诏令:复衣冠如唐制。莹莹小姐既看不出胡服装扮,也看不出胡人样子。那么就只有从天方而来的天方人口中才能听到这样的谚语。莹莹小姐肯定常常接触这些人,那么莹莹小姐极有可能是走海的人。”叶观虽然不敢笃定,但看莹莹小姐既然上门来找他,肯定会听到了他前几日的酒醉之语,所以才会亲自上门来找他。 “公子好才学,不仅仅为我朝的生员,熟读四书五经,就连他国谚语也是知晓,看来莹莹果然没有找错人,那番盛世危言果然出自公子所想,别有见地。”莹莹展颜一笑,看的叶观都有些呆了。 “过奖,不过那番言论不过是酒后诳语,当不得真,小姐找错人了,还是请回吧,小生无意从商。”叶观虽然接受了莹莹的夸奖,不过还是决定拒绝她的招揽。能在海禁下依旧接触这些外商的人,势力必然不小。那么等到倭寇之患愈演愈烈之时,朝廷必然再次下令禁绝已经松动的海上贸易,那么他们要么不再参加海上贸易,要么就会变成沿海豪门氏族的武装走私集团。于国无益,于己无益,根本展不了抱负。 “公子,你可知道这几年天方国的人来的少了,不仅仅是因为朝廷与哈密王的战争断绝了陆上贸易和一些蒙古的榷场,还是因为越来越多的红夷在海上与天方国的商人交战,逐渐取代了他们在我国的交易地位。我曾经见过那些自称为弗朗机人的红夷们,他们不同于天方人只喜欢商业的态度,更是对传播教义和掠夺土地和奴隶极有热情,而且他们携带了不少的射程和威力远胜于朝廷军队的大炮,现在或许连那些袭扰沿海的倭寇都不如。可是倭寇到现在除了勇武以外,武器甚至略微落后于朝廷官军,只是因为太祖诏令……才让他们有可乘之机。可是红夷人则不同,现在人数虽少,我观他们眼中的热情和行动的速度来看,日后必然越来越多,而且心思狠毒,武器优势更胜于我国,长此以往,似有那愚公移山之效果,聚沙成塔,必成尾大不掉之势。所以我听闻公子前日的言语中似乎与我有共同的想法,这才希望公子能加入我德汇坊。现在朝廷的海禁诏令逐渐松弛,沿海居民私自下海者不可胜数,日后如若重开海关,更有可能重现故宋万国贸易,商业鼎盛的时代。有公子这样远见卓虑的人,必然不是那只会之乎者也的腐儒,何不加入我德汇坊做一个大人的幕僚,如若事情顺利,日后更是有可能重入庙堂,不比这小小的师爷更能施展抱负?”莹莹口才极好,不仅点出了叶观最担心的那方面,更是暗暗指出自己身后有大人物做靠山,引诱叶观加入他们。如果叶观不是知道明朝重新开关已经是半个世纪之后的隆庆间年的事情了,他几乎都要同意了。 “莹莹小姐,你的有些见识确实不凡,知道大患极有可能源自海上,不过有一点你看错了。你应知晓数十日前华亭县曾经遭受过倭寇袭扰,这样的事情前些年并不多见。我只能告诉你,日后倭寇之患将会越来越多,为了断绝沿海有人私通倭寇,朝廷必然会重新禁绝海上贸易。所以你身后的大人推不动重开海禁的政令的,还是尽早放弃吧。” “公子如何得知倭寇之事将会愈演愈烈?朝廷已经派出使者出使日本国,严令日本国王管好那些臣子,倭寇之乱将会渐渐消弭的。”莹莹有些不相信叶观的话。他们德汇坊不过算得上是个小型的商队,多是与些天方国的商人贸易,而与日本是具有真正的勘合贸易的国家,能与日本进行贸易的,都是些朝中重臣身后的裙带势力在获利,所以他们很少接触日本的政局,而且,整个朝廷内外,没有人能准确的知道日本的政局是个什么情况的。他们还是沉浸在朝贡体系的窠臼里,完全就是一副天朝上国的态度,只认日本的国王,日本人袭扰江浙沿海,朝廷只会派出使者去训示日本的国王。日本的国王接到天朝上国的指令之后,再来解决倭寇的问题。他们谁也不知道天皇早就成了空架子,就连镰仓幕府的将军也是变成了傀儡,加上岛津这样的大名在暗中推波助澜,所以没人能制得住那些流浪武士。 “日本现在类似于我国的春秋时代,周王室衰微,各国诸侯争权。关白摄政的政令出不了平安京和他的封地,倭寇将会越来越多,所以海禁会更加严厉。” “受教了,既然公子不愿意加入我们德汇坊,但是叶公子今日一言,当的小女子和德汇坊的一言之师,莹莹早就在恒盛酒楼备好了酒席,还请公子移步,莹莹好答谢公子今日的点播。”莹莹看见叶观不想加入,她也不再强求。今日请叶观赴宴,以求结个善缘,看叶观今日一番言论,必不会平凡,所以留个面熟也是好的。 “同去,同去!”叶观一听邀请他赴宴,赶紧兴奋地开始锻炼身体。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公子这是何意?”莹莹不解的看着上蹦下跳的叶观。 “哦,多运动会儿,消耗大了,待会在宴席上能多吃几口。”叶观回答道。 “……”莹莹。 第十六章:锦衣卫来了 “吃啊吃啊,嗝,别客气。” 恒盛酒楼内,叶观左手一边啃着鸡腿,右手一边用筷子夹着菜,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看见莹莹和她的父亲丝毫没有动筷子,叶观赶紧热情的招呼他们一起吃。 莹莹的父亲客气的说了一声不饿,然后趁着叶观继续低头横扫千军的时候,转头对着自己的女儿问道:“莹儿,这就是你说的大才?我怎么看他跟个流民似的,你不是被人骗了吧。”莹莹的父亲有些怀疑的看着眼前胡吃海塞的叶观。 “老板,再上一盘红烧狮子头,嗝。”叶观吃完了一盘红烧狮子头,又毫不客气的让再上一盘。 “爹爹,我与他交谈一会儿,发现他对海外事情比我们船队的老人都知道得多。而且很多事情的看法也是另辟蹊径,我们如果要把船队做大,有这样一位参谋绝对是由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这华亭县能抵御住倭寇袭扰,听衙门里的典史说就是因为他在关键时刻劝谏于县令成功,才让华亭县上下一心,三军用命,成功的等到了金山卫的官兵来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吃相差点就差点,也不打搅他来发挥才智不是。”莹莹是听过叶观的言论的人。如果没有之前华亭抗倭的事迹,在她眼里,员也不过是个夸夸其谈的儒生罢了,后来听说了叶观在华亭抗倭的事迹,更是认为他有勇有谋,为人果断,所以希望拉拢他成为他们德汇坊的幕僚。 “吃饱了,这里的菜色不错啊。莹莹小姐,这位老丈,你们赶紧动筷子啊,菜凉了就不鲜了。”叶观虽然说菜色好吃,不过看他的样子其实只是勉强填饱了肚子而已。 “明朝还没有发现味精的妙用,除了一些海鲜汤以外,其他的菜系内的菜品含有的那个什么钠盐太少,吃过后没有回味,口齿不能留香。味精这玩意倒是个发财的好点子,不过我忘记怎么提炼味精这玩意了,只知道日本人的高汤里会用海带熬汤,增加汤的鲜味,好像是跟提炼海盐一样使用蒸煮法可以从海带中剥离出一些味精的成分,不过这样做就跟生产盐一样了,会不会被当做私盐贩子抓起来?”叶观这么多天终于想到了一个独家赚钱的好办法,可是这条路子还不好走,顿时又愁眉苦脸起来。 正在莹莹父女在讨论叶观的用处,叶观也在思考自己的用处的时候,楼下突然阵阵慌乱,人的叫喊声和杯盘砸碎的声音不停的传到他们而楼的包间来,似乎整座楼的人都要跑光了。 “干嘛呢,倭寇来了的时候也没看他们这么慌乱。”二楼的包间内莹莹父女和叶观都有些不满,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至于这些市井小民也害怕的跟抄家灭户一样么。 “锦衣卫来啦!”终于有人喊出了楼下一阵鸡飞狗跳的原因。本来衣服不屑的表情,不动如山的莹莹父女和叶观也顿时变了颜色。 锦衣卫?就是那个缇骑四出,有先崩后问之权,上至藩王下至小民全管的那个特务机构?就是那个阴险毒辣,杀人全家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的明朝fbi? 叶观的脑海里先是浮现出电影里看过的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耀武扬威,妖里妖气的锦衣卫装扮,然后又浮现出《黑衣人》里威尔史密斯那个联邦特工的威风样子,两者的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莹莹父女儿子顿时脸色惨白,听着他们蹬蹬蹬的上楼声,好像就是催命的丧钟,两人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锦衣卫其实一般是不管那些市井小民的,他们的重要职责就是监视王爷大臣和地方士绅与民间士子。他们更是有东厂所不具备的单独的监狱——昭狱。而莹莹父女二人既属于一方富商和海商,又与朝廷中的某位官员暗中有沟通,刚好属于锦衣卫的职责之内。这昌盛楼不过是做小楼,肯定不会有什么大人物,很有可能就是来找他们的。锦衣卫肯定是那种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的主。一想到他们听说过进了锦衣卫的人的下场,父女二人就忍不住的一阵绝望。 叶观到没有想那么多,他又没犯事儿,如果不是吃的实在是太饱了,他还想出去看看真实的锦衣卫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咚咚咚”,那群人来到了叶观他们包间的门口,然后敲了敲门。 随着这阵敲门声,屋里的人包括叶观脸色顿时就刷白了,这,这,锦衣卫是来找我的?一想起满清十大酷刑,叶观突然有内急的冲动。 “咚咚咚。叶秀才是在这个屋里吗?”看见屋内没人回答,敲门的人又问了一句。 “真的是找我的?”叶观还在幻想锦衣卫是找错人了,不过听见锦衣卫指名道姓的就是要找他,顿时颤抖着上前把门打开。 门外站了四五人,皆是身着绿色圆领袍曳撒,纱帽幞头,腰佩一把狭长而刀刃略带弧度的长刀,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绣春刀了。来的几人大约都是三四十来岁,双目如电,相貌堂堂,腰挺背直,估计就是传说中催命的锦衣卫了。 “你们找谁?”叶观深吸了口气之后,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来人可是叶观叶秀才?”领头的一名大汉双手一抱拳,然后问道。 “嗯,不是,好像他在楼上。”叶观不知道该用哪个礼节还礼,只好学着大汉的抱拳礼做了个揖,然后镇定的把手往上一指。 房间里的莹莹父女看见锦衣卫不是来找他们的,顿时就松了口气,结果他们看见叶观使用的抱拳礼的时候,整个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心里大呼:完了完了这下这傻小子把锦衣卫可得罪了。 “你真不是叶观?”大汉看见叶观的抱拳礼之后,眼睛顿时就是一凝,然后颇为不善的看着叶观。 “真的不是。”叶观回答。 “那就好办了,来人,给我把它抓起来,给我扔到牢里去,既然敢给我玩这个,待会爷爷把叶百户找到之后就好好跟他玩玩。”领头的大汉突然脸色一变,啐了一口痰,自己往楼上走去。然后招呼着身后的锦衣卫就把叶观双手往后一别,拉着就往楼下走。 “诶,我没犯事啊!凭什么抓我?” “小子,我们郑把总今天因为公事,所以给你面子,赏你了一个吉礼。你胆子够肥的啊,居然还了一个凶礼,诅咒郑把总家里死人是不是?看待会儿在牢里爷们怎么收拾你!”一名三十多岁的锦衣卫汉子骂道。 “什么吉礼凶礼的?我只是照着他的样子还了个礼啊!” “没想到看起来这小子长得像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其实是个连我们这些武夫都不如的憨货。抱拳礼是左手压右手,你刚才是啥?右手压左手,那是出殡礼,是宾客给死了人的本家作揖用的。你不是在诅咒郑把总家里死人是怎么着?”绿衣汉子哈哈笑着,然后拉扯着叶观就往楼下走。 “冤枉啊,我只是照着那位大人的礼节还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啊,谁知道他的左压右是我的右压左啊!”:叶观看见的飞来横祸,顿时就嚷嚷起来。 “小子,你就庆幸吧,今天是咱爷们办公事,不好当众伤人,怕新任的叶大人见红不喜。要不然你还有力气在这里让让,爷们早就把你的屎都打出来了。” “叶大人,叶大人可是叶观?”走到楼下的时候,叶观突然一个激灵,他们不会是来奖励上次抗倭的奖励的吧。正在想着,突然楼下大堂内的一座酒席上,突然有几人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溜出了大门,其中一人的样貌叶观好像认得,可就是想不出他是谁,加上这里事情紧急,他也没有多想。 赶紧对着那群锦衣卫问道:“我就是叶观啊,我是叶观啊,确实是我啊,打水淹了龙王庙啦!” 走到楼上没有发现叶观的那名大汉听见叶观自报家门,赶紧一个跃身,就地从二楼的走廊跳了下来,然后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正在挣扎的叶观:“果真?” “果真。” “初次见面,刚才多有得罪,卑职郑春,见过叶大人。”大汉再次抱拳行礼。 “是我不对,我搞错礼节了。”叶观琢磨了一下抱拳礼之后,确认礼节无误,才还了个抱拳礼。 “诶,对了,你们怎么没有穿飞鱼服?”等叶观冷静下来,看了看面前的锦衣卫众人,然后突然发现他们穿的并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飞鱼服之后,开口问道。 “我的爷啊,飞鱼服是我们这样的小兵能穿的吗?那可是指挥使大人那样的高官上朝和祭天的时候才能穿的吉服。谁敢私自穿啊,想抄家灭门啊!”郑春心中暗暗叫苦,这面前的叶大人似乎任嘛不懂,这不坑人呢吗。 “卧槽,电视电影和小说害死人啊!把那些编剧都拉去枪毙了。”叶观回想刚才自己的抱拳礼和白痴的问题,顿时在心中呼喊老天劈死那些身体残疾的编剧们,差点自己就被那些不会考证的编剧们害死了。 第十七章:赴任北京 回到房间里,看见身旁站的跟标枪似的锦衣卫们和桌上摆着的六品武官服,锦衣卫牙牌,带着鲨鱼皮鞘的绣春刀和南北镇抚司开具的官身文书和北京发来的调令,让叶观有些头晕。 “这些都是给我的?”叶观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看自己是不是做梦或者发烧了,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自己是正六品的大汉将军了,还是属于中南海保镖外围的那种保镖,也就是负责警戒,撑伞,换蜡烛,站军姿的那种礼仪兵,经常会得见天颜。再怎么着也比门房还是要好的。要知道,和珅就是御前侍卫出身,以前他就是个给皇帝打伞和晚上打灯换宫殿里的蜡烛的,最后不一样做到了文华殿大学士。 郑百户咧着大嘴呵呵一笑:“叶大人,这都是您的官衣和凭证,您现在也属于咱们锦衣卫的一员了。听咱们所里的千户大人说,圣明天子为了鼓励咱们武人精忠报国,特意赐了大人您平常只有二品以上官员蒙恩才能得到的飞鱼服,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说完,郑百户赶紧带人刷的一下子单膝跪地,齐声祝贺叶观高升。 “那个,锦衣卫不都是世袭的吗?再说华亭抗倭的功劳可以升为京官?”叶观有些糊涂了。 郑百户一听,眼泪差点掉下来:你问我,我问谁去啊,锦衣卫大部分都是世袭的,能从民间选拔的不多,而且能当官的还是袭父辈的原职,我是世袭我那老爹的总旗开始干起,这二十多年来兢兢业业才得到了个百户的位置。西北的兄弟们更惨,死的人不少,能升官的不多,能升为京官的人更少,能升为安全又威风还有可能见到天子的大汉将军的锦衣卫更是少见,谁晓得你是不是祖坟着了大火才能一步登天啊!到时候在镇抚司里活动活动,以后不干大汉将军了,就是外放锦衣卫千户所,至少也是一个千户啊。怎一个爽字了得! 不过这话他哪里敢说出来,连忙赔笑着说道:“下官也不清楚,只是奉了南直隶锦衣卫千户所的张千户的命令,才星夜兼程赶来,其中的详细情形卑职也不是太清楚。想来必然是叶大人年纪轻轻就能由此功劳,圣天子和牟帅颇为看重的缘故,所以才不至于明珠蒙尘,所以上面的人慧眼识炬,不远千里之外调大人入京吧,哈哈哈……”郑百户越说越觉得心酸,看见叶观年近弱冠却一步登天,他苦干三十年却还只是个小小的百户。登时觉得天道不公,又不敢在这位年轻的大人面前表露出来,只好用笑声遮掩过去。 郑百户虽然笑中带泪却又不得不从袖子中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叶观:“大人初上京城,在京里买房置地,结交同僚必然花销不少,这是咱们南直隶千户所的兄弟们为叶大人奉上的程仪,还望大人笑纳。” 叶观一看是一张全国通兑的一百两银票,那里敢收,虽然眼睛都红了,也要把钱还给郑百户。 一百两银票啊,这可只是在弘治十六年。不是隆庆开关之后,全世界的白银都往中国流动而导致银贱(铜)钱贵的状态了。一百两银子折合人民币的购买力,至少也是六万块钱啊,还是1980年代的六万块钱。要知道如果单论明朝官员的俸禄,一州的知府一年下来也就不到两百石米,折合银两不过五十两左右,这郑百户一给就是一百两,这也太有钱了点吧。 郑百户看见叶观不收,只好劝慰道:“大人不必介怀,这是咱们整个千户所的千户和下面的兄弟们一起凑的,大人入职大内,也是为咱们南直隶千户所的锦衣卫门脸上增光,加上官场里的道道,这一百两还是拿的出来的。这也是官场上的规矩,还望大人安心收下,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要是去了京里,囊中羞涩,成了那买刀的杨志,大人脸上过不去,咱们千户所的人也要被同僚骂小气吝啬不是。” 说完,也不待叶观推辞,一把就把银票塞入了叶观的手中,然后说道:“还望叶大人日后飞黄腾达,不要忘了咱们南直隶千户所里的老兄弟呀。日后咱们所里有人调职入京或者返京述职的时候,还望叶大人多多招待,别让其他千户所里的人笑话咱们南直隶千户所的人不团结。” 叶观现在也算是听出他们的弦外之音了,一来自己年纪轻轻就调职入京,说不定日后飞黄腾达呢,雪中送炭远胜于锦上添花,这是千百年来颠扑不破的真理。加上锦衣卫内部肯定五个千户也是勾心斗角,为了升职而明争暗斗,要是凭白的因为钱的事情丢了面子,也让上头的同知和镇抚看不上眼,失去了晋身的路子。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日后我自会熟悉熟悉咱们千户所的老人的。郑大人,不知我什么时候入京?”叶观看见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把银票收了下来。 郑百户愣了愣,赶忙说到:“叶大人,卑职只是奉命前来告知大人调令的事情,具体的时间卑职不是很清楚。哦,对了驿站,有两位是护送大人上京的锦衣卫校尉,一位是锦衣卫的人,是北镇抚司派来的,另一位是从咱锦衣卫调到东厂的同僚。由他们二人护送您上京城。他们可能知道的更多。” 东厂的人?关东厂什么事情?叶观听见还有东厂的人,也是一愣。这下好,明朝著名的特务机构,今天我都见了个遍,就差那个短命的西厂了。 在众人的护送下,叶观来到了驿站,见到了护送他们上京的校尉和干事,是两位看起来颇为干练的年轻人。不仅锦衣卫,就连那名东仓的干事,也并没有叶观想象中一副阴柔太监的样子。 两位得知这就是他们需要护送的叶大人之后,赶紧屈身单膝跪倒:“卑职张凌,刘帆见过叶大人。” 叶观赶紧把他们扶了起来,细细询问了一番之后,才知道调令上要求叶观即日启程。并告诉叶观,圣上赐给了叶观飞鱼服和当值着麒麟服的隆恩,那是一般的大汉将军都没有的待遇,让叶观又惊又喜,也让那些老锦衣卫们羡慕的口水都要下来了。 叶观回到家后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想着之前那一幕,现在他也是正六品的五官了,还是京官。一股茫然的喜悦之情油然而生。我就要去京城了,从这小小的华亭县的小池塘里跳入另一个大海一样深邃的京城了。 这里会是他的一个新起点吗?在这弘治中兴的大明盛世里,一个通晓前后的穿越者,能不能走出一番不一样的道路? 第十八章:路遇杀机 “打仗八十日,宁死不投降。”叶观站在江边吹着江风,看着长江边忙碌的人群,突然想到了数百年后一直流传的这句话。 “江阴县,忠义之邦!”站在码头,想着一百五十一年后江阴县内数十万民众在三位末流小官的带领下顽抗清军攻城八十一日,最后全城上下壮烈殉国,吹来的海风似乎都带有丝丝血腥气息。 “历史的车轮已经走到了弘治十六年,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改变即将在神州大地上上演的一幕幕惨绝人寰的事件。有章服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在太祖皇帝恢复唐制衣冠两百七十六年之后,神州子民将会迎来更大的一次文化摧残,以及再之后又是长达百余年的落后挨打状态。”叶观站在船上一边抵御着晕船的感觉,一边回想着后世的一幕幕。 “大人,您在说什么?”锦衣卫校尉张凌看见叶观在穿透桑喃喃自语,一位叶观要吩咐些什么,所以凑上前去答应。 “走开,我……船。”叶观突然感觉胃部一阵翻腾,捂着嘴巴,含糊不清的对着张凌说道。 “船家,我们家公子是不是在叫你。”张凌隐约听到了叶观喊了一句船什么,连忙把渡口的船家喊来。 “这位客官,何事唤小老儿前来?”船家是个老头子,一听客人喊他,赶忙凑上前来。 “别来,我不行了……” ………… 船家略带恼怒的看着自己的衣裳,哭笑不得。哪有晕船还把人喊道面前的道理,这下好了,我们这一船的人,只要是和你靠近的都是被喷了一身的稀饭,看样子这小子早上吃的不少啊。还有榨菜,估计还喝了豆腐脑,晕船你就少吃点嘛。吃这么多,你喷出来的时候不觉得累吗? 船家是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了,看着被两名下人扶着的叶观,思索了半天,只好说了一句:“小伙子,你食欲很好啊。” “多谢船工夸奖,牙好,胃口就好,身体倍棒,吃嘛儿嘛儿香。”叶观看见自己喷绘出去的食物,相当不好意思,想了一会儿,也终于回了一句。 渡过了码头,来到了常州府靖江县。在码头上死猪似的躺了半个小时,叶观才觉得头不晕了,虽说一口气上不了五楼,但是没病走两步他还是能勉强做到的。 本来叶观还想沿着京杭大运河直上北京的,不过看这晕船的情况,估计也只能走陆路了。 就像麦当劳旁边总有一家kfc一样,每一条官道上总会有一家“悦来客栈”。 叶观三人接连赶路,终于在五六日之后的时候赶到了泰安府附近,眼看着天色渐晚,他们也就决定随便找一家客栈过一晚。 悦来客栈算得上是这官道上数得上的客栈了一晚上的费用达到了五十文钱一晚上,这可相当于后世的星级酒店的消费了。虽然这间悦来客栈除了干净点,其他的实在是跟星级宾馆搭不上关系。 在房间里唤小二来往浴桶里到了热水,鞍马劳碌了数日的叶观美美的躺在热水里享受了一会儿。 “客官,您和旁边两位客人是在房间里用餐还是在楼下大厅用餐?”伙计练就的就是一个眼尖,虽然叶观三人他们分别住在三间房间里,不过他一看就知道,那两人不过是跟班,面前的人才是主事人,所以问道。 “嗯,下面用餐吧,给我们备一个好一点的桌子。”叶观想了一会儿,觉得在房间里吃饭还不如在楼下大厅里用餐,看看明朝市井百姓的生活场景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所以还是决定跟张凌刘凡二人在下面用餐。 “一路辛苦了,我敬两位一杯。”张凌刘凡二人跟叶观这几日也熟悉了,加上他们本就是北京城的人,叶观去北京,人生地不熟的,交好两个地头蛇,也免得凭白的日后走弯路。 两人连称不敢,急忙回敬叶观。这两人也希望通过结交叶观这位年轻的禁宫侍卫,日后也许有求得上他的地方,在刻意奉承之下,三人觥筹交错,好一副宾主尽欢的场景。 就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张凌走肾,问了掌柜茅厕的位置之后,告罪一声,就去了茅厕。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叶观觉得这小子是不是掉到茅坑里,要不要去捞他的时候,张凌回来了。他右顾右盼的看了看周围的人之后,小声的对着叶观和张凡二人说道:“大人,我刚才路过厨房的时候,听到里面隐约的有人谈论盐的问题,干咱们这行的,耳朵特别的灵,鼻子也特别灵。我贴在窗子前细细的听了一会儿,有人在向掌柜的兜售私盐,而且数量还不少,这要是禀告给当地官府和本地锦衣卫百户所,这可是一笔大功劳啊!” “张兄,此话当真?”刘凡听见有功劳,也赶紧追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还听里面的私盐贩子说要这悦来客栈的掌柜多多给他介绍下家,介绍的人数多了,还给掌柜的中佣呢。私盐贩子还说他们势力庞大,不用担心本地驻军与官府,他们都买通了。叶大人,咱们去通知本地的锦衣卫百户所吧,这于国于民,于你于我,都有好处啊。”张凌说道。 叶观被他说的有些心动,这私盐对封建王朝来说,绝对是必须要打击的对象。盐税一直是仅次于田税的第二大税种,关系着封建王朝的财政收入与政治稳定。历朝历代,贩卖私盐都是大罪,黄巢这厮就是私盐世家。靠着卖盐积累起来的雄厚资本,很快就拉拢起来几十万军队,差点干掉了唐僖宗。虽然明朝中期私盐开始泛滥,但是,朝廷一直没有停止对这些盐贩子的打击力度,贩卖私盐超过一定份额,就是流放充军和杀头的下场。 “嗯,走,咱们去本地的锦衣卫百户所,这里私盐如此泛滥,与本地都转盐运使司和官府肯定都有关系,先去本地的百户所,看看情况如何。”叶观也不是个蠢人,他本来就是个过路官。过路官不管本地事这是官场上的规矩。这里私盐居然泛滥到如此地步,肯定与本地的盐运使和知府,知县,甚至是驻军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叶观准备去本地百户所里看看情况,如果百户所也被腐蚀了,那么他们就只有到山东济南府的承宣布政使司衙门和锦衣卫千户所去举报了。 几人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了客栈,叶观沿途观察,发现本地商业异常繁荣,反而是城中本来一些荒地都无人耕种。他们来到了本地的百户所,找到了驻守本地的一位锦衣百户。这位百户年纪约为五旬左右,名叫甄能。听见是过路的同僚拜访,虽然心中奇怪这位同僚怎么会来访,也没多想,就赶忙出去迎接了。 叶观与本地的甄百户先寒暄了一会儿,东拉西扯了半天,两人都没扯到正事上。 叶观终究是年轻了点,扯了半天的天南海北,从外太空扯到了内子宫,从天主教圣经扯到了黄帝内经。这位甄能百户真是能扯,就是滴水不漏,叶观还是拖不过他,棋差一招,不小心走漏了口风。 “甄百户,我在这里停留了一天,发现本地的治安问题多因为私盐泛滥而导致民心浮动,本地农户大多弃田转商,农业凋敝,盗贼日多。不知甄百户有何见教。”叶观试探的问道。 “叶大人所说之事本官也是早有所闻的。无奈本官在本地职小官微,只能上报给济南府的千户所,希望千户大人能调遣外地驻军,一举抓获那些官商勾结的食盐贩子。叶大人来得正好,您是即将赴任的京官,咱们联名上奏给镇抚司同知大人和济南府的千户。也不枉叶大人专程来我这小小的百户所一趟。”甄百户看见叶观吐露来意,倒是直言快语。 “好,那本官便与甄百户联名上这折子给上面。”叶观看见甄能如此不忌讳他一个过路官分功劳,也就相信他可能与本地的私盐贸易没有关联。便让张凌把昨日在悦来客栈听见的事情重复了一边给甄能听。 甄能听后勃然大怒:“我只以为这些私盐贩子只是买通了那些衙门里的典吏和巡检,没想到本地的驻军都被他们收买了,这可是件大事,搞不好很多人都要掉脑袋。叶大人,咱们联名递折子之后,你就先带着两名属下离开。这里的官场可能会有大的动荡,我是本地的老人了,应该能躲的过去,您得小心他们狗急跳墙。为了您的安全,您还是要先行离开泰安府。” 叶观现在才觉得事情不小,他虽然身在明朝,但还是没有改变一些看法。在后世,贩卖私盐,最多也就是个罚钱或者判刑的下场。可是这是在大明朝,私盐贩子本就是杀头的买卖,狗急了跳墙,他们要是知道了是自己从中作梗,可是什么都敢干的,所以写了折子交给了甄能发给驿站之后,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泰安府,火速前往京城。 叶观三人夜以继日的赶路,终于在四日后又离开了山东地界,来到了北直隶的管辖范围之内。 “叶大人,咱们离开了山东承宣布政使司的管辖范围,那些私盐贩子有再大的能耐,也不会越界挑事了。这马都累得直吐白沫子,可以休息一下了吧。”三人走到一个峡谷口子里,刘凡喘了口气说道。这几日马不停蹄的赶路,他们也有些想休息会了。 “还是快点进入县城再说吧,那样才是真的安全了。”叶观就怕阴沟里翻船,所以还是想着进城之后才安全。 “大人,这里怎么会有强盗,这几年北直隶还算是风调雨顺,马贼几乎很少在官道上出现了。”张凌经常到处跑,所以他知道一点各地的路况。 也许合着张凌应该去买注彩票,他的话音刚落,就听一声锣响,一群二十来人的蒙面贼人突然出现在峡谷对面的口子里。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管杀不管埋!”领头的蒙面大汉端坐在马身上,指着对面的叶观三人说道。 “卧槽,燕赵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我才一进河北省就看见这些豪杰了!古人诚不欺我!”叶观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马贼们说道 第十九章:死里逃生 “张凌,你这乌鸦嘴,你不是说这北直隶没有马贼的吗?这前面的是什么?别告诉我他们拿着刀剑是来请我们吃酒的。”叶观有些哀叹自己流年不利,刚出了山东,就遇上了马贼。而且人家还说了“要想从此过,管杀不管埋。一听就是不同于“ip,ic,iq卡通通告诉我密码”的那种蠢贼,摆明了就是要谋财害命的主。 “兀那贼子,瞎了你的狗眼了,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敢截我们的道?不怕诛灭九族?”东厂番子刘凡一口纯真的南京官话,说的这领头的大汉一愣一愣的。(普及一下,自从朱元璋定都南京以来,包括朱棣迁都北京之后,南京官话就一直是明朝到清朝前期的通用官话。一直到康乾时期,北京官话才成为通用官话。) “孙兄弟,你不是跟我们说是你们山东人吗?这口音怎么是京城的人?咱们关系不错,你可别坑我。京城的人一般能出京的那来头可不小,稍不留意就是破家灭户的下场。”马贼头头感到事情有些不同于这位从山东来的人说的那般简单。 “大当家的,干咱们这行的那里的人都有,你别听他瞎胡说。他们也是道上的人,想黑吃黑被我们舵主发觉,这才逃离了山东,所以才会找到您刘大当家这里来帮忙嘛。”来自山东的这位孙兄弟赶紧打消马贼的疑虑。 “他们不是一路的人,事有可为!”叶观眼尖,一看他们的动作,就知道这是两伙人,听口音似乎还是不一样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聚在一起打劫,只要自己挑拨的好,说不定可以安全离开。 “以前的贼子听着,我乃是京城禁军锦衣卫之大汉将军,比你们的父母官都要大上三分,本地的县官都在城中摆酒席为我接风洗尘。杀官等同于造反,是要诛灭九族的下场,更何况你们截的可是京官,还是圣明天子身边的禁军将军。你们当马贼不过是盗匪,无非是牢狱之灾,最多被抓到也就死你们一人,不死还有招安的可能。要是想对本官谋财害命,一旦被东厂和锦衣卫的密探查探了出来,你们就等着抄家灭户,断子绝孙吧,到时候死了也没人给你们在阳间送钱,死了也是个入不了轮回的孤魂野鬼!”叶观拿出自己的印信,扯着虎皮做大旗,然后又指着那名“孙兄弟”说道:“这人不过是个外地人,坑了你们之后大可以逃之夭夭,你们是本地人,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你们全家老小都是个千刀万剐凌迟的下场。你别被奸人蛊惑,只要你们让开道路,本官可以既往不咎。要是能拨乱反正,本官可以在你们县令面前保举你得一个官身,不比当这死后无言面对列祖列宗的马贼要好上万倍?” 叶观一席话和拿出的官凭让北直隶本地的马贼都犹豫不定起来,看着“孙兄弟”带来的几个人也是眼神不善起来。 “老孙,你这人不地道,他们可是官身,咱们不过是些苦哈哈,抢些富户过生活。可从没想过把皇帝老儿拉下龙椅来。我婆娘你嫂子还在家里等着我,我这一手的兄弟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你别把我搞到全家死绝的下场!咱也是道上的人,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办事我不管,你们自己去吧。”刘老大也是道上的老人了,一听叶观的话就知道自己被这位来自山东的孙兄弟坑了,自己要截的人哪里是什么有钱的私盐贩子。看来有人要借自己的手除掉一些不好亲自动手的人,所以示意自己的兄弟们让开一条路,意思就是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不管了。 这位孙兄弟也是暗暗叫苦,本来按他的意思,一出来就直接下杀手,拉住刘老大上贼船,让叶观等人来不及说话就干掉,等刘老大知道事情真相后也已经晚了,必然会与守口如瓶。没想到这刘老大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这套贯口,非要在办事之前露一手,这下好,让那人把身份一爆出来,都不敢动手了。 孙兄弟也不说话,带着自己的七八名手下就朝着叶观三人杀去,只要刘老大隔岸观火,自己几人应该能把事情办利索。 看见冲来的七八人,张凌和刘凡一把抽出自己的绣春刀,大叫着“保护大人”护着身后的叶观。 啊!———— 一声惨叫传来,张凌的绣春刀一刀劈开了一个匪盗的脑袋,半个劈开的脑袋里甩出了一溜的脑浆子,白白红红溅在张凌的身上,虽然对方死了一人,不过却没有人后退,只靠张凌刘凡两人,长时间下去肯定护不住叶观。 恐惧和恶心,这是叶观第一个印象,这跟看电影完全不同,看着死尸倒地,还在那里手脚抽动,让叶观第一次对大明朝的日子有了恐惧之感。这里是六百多年前的明代,死在荒郊野外到时候还真没人跟自己报仇。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袋里飞速回想起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本来不该出现马贼的地方出现了马贼。而马贼本来只是听从了别人的蛊惑以为自己三人不过是有钱的富商,一听自己是朝廷的人,顿时就不再下手。反而另一伙人却完全就是要自己命的架势,如果叶观还不明白是自己在泰安府的事情走漏了消息,他就是个蠢货了。 “你们是甄能的人!”叶观试探着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因为他也不敢肯定是不是驿站的人被买通了而不是甄能走漏的消息。 那些匪盗听见叶观开口说是甄能的人,以为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份了,马上攻势就是一顿。 “往山上走,在县城汇合!”叶观趁着这一丝空隙,赶紧带头往山上跑,刚才他在跟刘老大攻心战的时候就找好了退路。一旦事不可为,三人分头往山上跑,也许山林里树木杂草繁多能逃得了性命,只要跑出去一人回得了北京城,就算皇帝不追究,按着锦衣卫指挥使和东厂提督的脾气,怎么着也得把场子找回来的。 山不算高,不过胜在林子比较密,不仅追兵看不到叶观,就连叶观也找不到张凌刘凡二人了,三人算是失联了。 叶观在山上不停的打转转,试图躲避那些贼匪。结果好死不死的刚好碰到了一名正在寻找的他们的贼匪,那人吹了个哨子,就把分散在四周的贼匪们全都唤了过来。 “你属狗的?还带召唤技能!卧槽!”叶观直嚷嚷自己的点子背,只好没头没脑的往没人处逃去。 好不容易甩掉了追兵,叶观气喘吁吁的站在小山顶上缓气。 “不知道你爷爷我自小就玩吃豆人,炸弹人和泡泡堂的高人,电脑都玩不过我,更别说六百多年前的你们了,追我,累死你。”叶观属于那种三分颜色开染坊的主,看见自己成功的摆脱了追兵,心中还是有些得意的。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山下的匪盗看见找不到他们的人了,居然直接就点火烧山起来。 经过半个多月的奔波,时间早就来到了弘治十六年的秋天,百草枯萎,加上北地天干物燥,匪盗们点的小火很快就从毛泽泽的诗句中得到了体现。 “谁能比我更清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直观感受!你爷爷的,你家大人没告诉你,随便玩火晚上容易尿床吗?”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和不断升高的温度,叶观欲哭无泪,他似乎都能闻到烤肉的香味了。 “我可不想在烈火中永生!”叶观站在山顶四处观察,终于在南面的山坡下找到了一条山间溪流,如果入水姿势好的话,应该能逃得过去。 “田亮,伏明霞,郭晶晶,还有菲尔普斯啊!请在这一刻附在我的身上,让我完成一个高难度的高台跳水吧!不求满分,但求别砸死在水面上,阿门。阿弥陀佛!”叶观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口中喃喃自语,然后胸口划了个十字又比划了一个佛礼,然后眯着眼睛一跃而下。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蹦极真他妈的刺激,咱这小心脏可玩不了这高难度啊!”这是叶观跳下去之后的唯一想法…… 第二十章:辗转来京 “啊————扑通。”这是叶观落水的声音。 五六十米的悬崖,如果是一个没有受过跳水训练的人跳下来,跟砸在地上没什么不同。叶观跳下去的时候尽可能的呈现一个直线入水的方式,以减少水面的压强。 不过入水的时候还是砸的生疼,好像小时候从二三十米的墙上摔下来的感觉。叶观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被摔打了一番,然后就是秋天特有的乍暖还寒的河水,这河水说冷不算太冷,说暖和也不算暖和,肯定不能多泡。不过他也不敢爬上岸边,怕自己点子背又碰到有“召唤技能”的盗匪们,只能让水流顺着把他带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感觉安全了,叶观才怕上岸。 “妈的,我的银票啊!”这是叶观沿着河溪漂流到岸边之后忍着疼痛说出的第一句话。 这一路上的开销,几乎都是叶观出的,所以他把那张一百两的银票换成了一张五十两和一些散碎银子。那张五十两的银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浸泡和冲刷,上面的字据已经全都花了,这张银票算是废了。 揣着仅有的十多两银子和官凭,叶观在最快的时间跑到了最近的一家农家,借口说自己是上京赶考的举子,不小心掉到了水里,取得了农家的信任后,用了十多文钱买了一身旧衣服把自己这一身湿衣服换了下来,又用二文钱让这位大妈熬了足足一大碗的姜汤,热乎乎的喝下去之后,叶观才感觉寒意渐渐的从身上褪去。 这可是在感冒都有可能死人的明代,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最后死于感冒,估计老天爷都不会放过叶观的。 叶观又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刚才有没有什么怪事情。农家的主人只说远远地看见数十里外的一座小山头似乎有火光,并没有什么别的怪事。叶观暗自思量看来那些匪盗要么不知道他跳河了,要么是不敢在外省地界大肆搜索,反正自己是暂时安全了。 眼见天色渐晚,叶观也就在这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到早,休息好了的叶观就赶紧离开了这里,朝着北京城的方向走去。 叶观换了一身打着补丁的布衣,小心翼翼的来到了与**他们约定好的那座县城的百户所,他观察了半天都没看见有他们两人的影子。 “这里已经是北直隶地界,离着京城并不远。张凌他们一直没有出现,可能被抓住,也有可能在某处养伤,我不能一直等下去,谁也不知道那些私盐贩子的势力渗透到了这里的官府没有。我可不想再来一次冰火两重天,我可不属猫,没有九条命。”叶观等了半日也没有见到他们两人,就决定自己先走,张凌他们找不到自己,也会往北京城走的。 在县城牙行早牙人(中介)买了一匹马,就顺着官道一直往京城纵马驶去。这下他学乖了,不是大的城镇他不停留,不是大的旅店他不吃饭,只吃干粮。每次都问好了客栈或者路人,安排精准的时间上路,确保日落后不在野外过夜。 就这么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一月头的时候赶到了北京城。 看着城门内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守城的官兵,叶观奔波了这么多天终于喘了一口气。 在城门口出示了自己的锦衣卫腰牌,守城官兵放叶观进了城。 整个北京城虽然人流如梭,摩肩继踵,可是叶观总觉得京城很是扁平。除了那些酒楼和王侯的府邸,几乎所有的房屋都没有超过十多米的。谁让京城有规定,谁家的房子都不能超过紫禁城呢。 “肯定是怕有人把房子修得太高用来偷看皇帝的老婆们洗澡。”叶观恶意满满地想着。 沿着大街一直走,终于来到了西长安街旁的镇抚司衙门。 人的名儿,树的影。看着空空荡荡的大街,叶观估计,就是连左家庄化人场都没这里清静。 出示了官凭之后,叶观终于得到了锦衣卫镇抚使的接见。 叶观被人带着进了镇抚司衙门,一进门就能看见一座青砖影壁墙,过了影壁墙,叶观就看到了这座四合院的全貌。没想到恶名昭彰的锦衣卫衙门居然还是这么僻静文雅的地方。两旁还有种植的花草,和参天的大树。如果不是门外有人拿着绣春刀值守,这里就跟豪门贵戚的府邸似的。 进了一座大厅之后,叶观终于看到了那位镇抚使大人,这位镇抚使年约四旬左右,三缕胡须,身穿绯色官服,头戴乌纱。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微笑着看着叶观。 “下官叶观,见过林镇抚使大人。”叶观从刚才的领路官兵口中知道这位镇抚使姓林,名垚,所以见到这位镇抚使之后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 “无须多礼,坐下说话吧。”林垚早就从牟斌的口中得知了当今圣上看重这位年轻有为的大汉将军,专门赏赐他当值可以穿飞鱼服和麒麟服,这是他这个四品镇抚使都没有得到了待遇,所以也不会太怠慢叶观,很和蔼的叫坐下回话。 “林大人,下官在泰安府的时候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叶观把自己遇到锦衣卫百户甄能与本地官府和驻军同流合污包庇私盐贩子使出兜售私盐,事发之后意图把他灭口的事情讲了出来。 “甄能……是他的人。”林大人听完之后说出了甄能的名字,然后又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了会儿步之后,缕着胡须看着坐在自己下手的叶观,久久没有说话,不过林垚深深皱着的没有,显示出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叶观看见林垚如此态度,心中就是一凉。这甄能是何人,不过区区一个驻守州府的锦衣百户,一个官府勾结的案子居然让专门负责这样侦缉审查事情的堂堂从四品的锦衣卫镇抚使如此难办,他身后有多大的势力? 林垚显得颇为为难,直到叶观把茶杯里的茶都喝完后才下定决心,趁着四下无人,低头对叶观说道:“这个甄能不能动,他的事情你也不要声张,他是寿宁侯的人!里面的水深着呐。不是你一个六品的大汉将军能办得到的。” 寿宁侯!叶观听后也是大吃一惊,寿宁侯张鹤龄是弘治皇帝的大舅子,朱厚照的大舅!历史上标准的裙带臣子。凭借着弘治皇帝的后宫只有张皇后一人的关系,稳稳的坐定了不法外戚的头一把交椅! 建昌侯和寿宁侯他们兄弟俩仗着自己是皇后亲哥哥的身份,肆无忌惮,甚至进入后宫也是不讲规矩。一个名叫何横的太监斥责张鹤龄,并向皇帝举报他违禁和不法。这老小子居然告诉了自己的妹妹张皇后,然后张皇后居然让弘治派人把这位立有战功而且还正直的太监活活打死。由此可知张鹤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而那甄能居然是张鹤林的人,那肯定是动不得的了。叶观赶忙屈身抱拳,这回他仔细的想了想抱拳礼确实是左压右之后,抱拳说道:“下官多谢林大人提点!” “无事无事,点拨新近的同僚和后辈本就是咱们这些老人的事情,我看叶大人年纪轻轻却能被陛下看在眼中,只要不出大错,日后必然飞黄腾达。今日早结个善缘也是好的嘛,哈哈。”林垚看见叶观急忙谢礼,就知道自己这一番点播没有错,叶观年纪虽然不大,不过进退得宜,多多提点提点,日后未必不能成为日后的纪纲和牟斌。心中高兴的同时,拉着叶观介绍锦衣卫的职责和值守禁宫的重要性。 “咱们锦衣卫负责监视刑侦文武百官,藩王外戚,士林清流,民间巨富。不同于刑部,督察员和大理寺这三司,咱们锦衣卫有昭狱,不必借用刑部的天牢和人员,也不必告知内阁和六部尚书,所以咱们办事少了掣肘,处理更快,更加有效,权利也更大。而叶贤侄即将值守的禁军之中的大汉将军也是咱锦衣卫的人,负责皇帝陛下的大礼仪和值守。本官问你,身为陛下亲军,最重要的是一点是什么?”林垚背着手,眼睛死死的盯着叶观,等待他的回到。 “忠心。”叶观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孺子可教也。”林垚听见叶观这么说,微微点头,显得很是开心。 “咱们锦衣卫因为独立于朝廷六部之外仍旧权力极大,靠的就是陛下的信任。在京城的锦衣卫中,能力不是非常重要,背jing也不是非常重要,重要的就是对陛下的一颗忠心。只要摸准了陛下的心思,那么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抬头挺胸,陛下说不可前进一步,哪怕前面是温柔乡,金银窟也要当做猛兽毒蛇。观看历代咱们的指挥使,能力出众者有,平庸之极着亦有,能力出众这抄家灭户,能力平庸者善始善终。何也?陛下除了能力,更看重忠心。所以你以后在御前值守,更要铭记这一点!”林垚看叶观这样惠敏。也就存了多加点拨的心思。 第二十一章:巧遇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自省得,林大人是个仁厚长者,下官还多靠林镇抚多多提携,小子刚入官场,是此中事情不甚明了,还要靠林大人这样的仁厚前辈多多点拨提醒,丢了下官的面子都是小事,误了君王的大事和在文武百官和东厂面前丢了咱锦衣卫的脸面可就是诚惶诚恐了。”叶观知道眼前这位镇抚使大人因为那身皇帝赏赐的飞鱼服准备对他多结善缘,想提前投资,所以才会把有些话讲得这么明了。叶观感谢林垚的提点,所以站起来给林垚长鞠了一躬,林垚口中说着不必不必,可是看他还是欣喜的受了叶观一礼。 “既然叶贤侄这样醒事,也不忘本官爱护你这样的后生。本官就再提点你一句,多多小心另一位镇抚使,万不可与他交心。他是挂名锦衣卫指挥使建昌侯的班子,走的不是咱牟帅的路子。甄能的折子并没有递上来,想来是他私自下的手,所以上面的人不知晓,要不然你即使进了这锦衣卫,他们也有办法让你消失。”林垚思衬索性好人做到底,既能震慑震慑这小子,也免得自己看好的苗子被人拔了。 “下官以后自当小心,裙带之臣哪有咱这忠心臣子用的安稳。牟帅必定能握住这陛下的亲军,不让那些外戚拿了去。”叶观知道,自己已经是上了牟斌的战车了,只好奉承着说些好话。 ……………… 出了镇抚司衙门,叶观在同僚的带领下来到了牙行,在一个小胡同里租了一间小四合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三间瓦房,还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面有一口水井,还有一些花圃,种种青菜什么的也是可以省几笔花销的。 进了房间里,叶观还有些欢喜,里面的家具也是打斗有的,又省去了一些花销和置办的时间。 在新房里吃了点晚饭,叶观也在房里呆不下去,有没人陪,又没电脑,在这乌漆墨黑的房间里干嘛。还不如出去转转。 京城内有两大庙会特别兴盛,有“日销万金”的说法。分别是东城的隆福寺和西城的护国寺。明朝虽然理学严酷,可是并不是非常禁止,所以护国寺是一间喇嘛庙,而隆福寺更是喇嘛和禅宗和尚一起同驻与此。 叶观独自一人走在街上,看着沿街的商铺的小摊与来往的各色人等,突然涌现出别样的感觉来,这样的社会是如何崩溃的? 这也确实是个很奇怪的时代,理学讲究“即物穷理”,“格物致知”讲究对事情仔细的研究来了解事物。可是大部分人都讲究形而上学,只读四书五经便认为晓得了天下大事。对真正的物理性的事物不屑一顾,认为是奇技淫巧,反而导致了“格物致知”这一门类似于物理的学科失传,后世甚至根本不能解释清楚何为格物致知”。 讲究“沾衣裸袖即是失节”的《列女传》《女诫》被歪曲到了极致,民间的夫妻丫鬟却在自家院子里做何等何样的房事都是可以的,甚至于出现了唐伯虎这样曾经靠着卖春gong图过生活的浪荡才子,也出过写《金瓶梅》的兰陵笑笑生这样的千古奇人,甚至在民间第一次出现了“旅游”这样带有精神消费的词汇。 明朝军队从不会想清军一样轻视武器的更新和维护,不断外购佛郎机的先进武器,明末西学东渐的境况下甚至于出现了西方经典数学书籍的翻译。在崇祯末年,都能聚集起数百艘大型战舰和数万名士兵,与当时国力蒸蒸日上的海上马车夫荷兰人进行一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次胜于西方列强的料罗湾海战。让荷兰人放弃了进一步觊觎福建的举动。 就像日本著名的画法——浮世绘一样。这里的林林总总世态生活总是让叶观不自觉的在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让宋明这些文化经济极度鼎盛的中央王朝彻底崩溃?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这历史周期律该如何避免?”叶观站在路边自言自语。 “诶,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出自《左传.庄公十一年》这杨先生导师讲过。这历史周期律是什么什么东西?出自那一个典故?”一个不分男女的声音打断了叶观的思考。 叶观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公子一边轻摇纸扇,一边对着身边一个面白无须的老管家模样的人问道。 这位公子模样俊俏,身着青色直裰,腰束一条锦带,手拿一柄描金小扇,随意的插了一个簪子在头上,脸色好奇的看着叶观。 “公子,老奴才识浅薄,只想着公子高兴老奴心里就舒畅了,哪里知道这些古籍典故什么的。”那名身穿布衣的老管家谄笑着对着这位公子说道。 “这位公子,不知可否赐教?”锦衣公子颇有不耻下问的态度,不过虽然他是请教的态度,却不自觉的流露出高高在上的态度,就连身旁的老管家虽然一直是谄笑着卑躬屈膝的样子,却在面对叶观的之后,也不自觉的表露出高人一等的感觉,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位公子身份不简单。 “难得知己,难找知己。后宋百姓如此富裕却亡于蒙元,何故?”叶观正好技痒,所以看见有人发问,并不直接回答,反而继续提问。 “那当然是鞑子铁骑厉害加上后宋大臣无能,皇帝昏庸,信任奸佞,才导致大好河山亡于敌手。”年轻公子略加思索便回答了出来。 “那蒙元如此强大,西征达到大地之极,灭西夏,南诏,后宋,西辽,分封四大汗国,后期更有脱脱帖木儿如此贤明的宰相,开科取士,赈灾饥民,编撰《宋史》《金史》《辽史》却仍无百年国运?被太祖皇帝赶到了那大漠以西?不复蒙古铁骑的威猛之名?”叶观继续问道。 “那当然是蒙元残暴不仁,我朝太祖皇帝雄才大略,君贤臣明。加之上下齐心,三军用命,才一统河山,恢复我汉家江山。”少年公子又想了一会儿才带着仰慕回答道。 “王鼎倾覆岂会如此简单,公子请观各朝历代历史,自始皇帝**诸侯,一扫天下以来,之后建国皆不出三四百年即亡国或者整个国家重新大洗牌,秦失其鹿,群雄逐之。王莽篡汉,天下大乱。桓灵无道,群雄四起。惠帝愚弱,五华乱华。北朝更迭频繁,城头变幻大王旗。隋文帝再次统一华夏,二三世而亡。其例子数不胜数,哪一个皇帝不是受教于名师大儒,熟读各朝覆亡之历史,其后果却截然不同,何也?” “何故?是皇帝昏庸和臣子无能?”少年公子虽然聪明灵巧,不过毕竟年纪小,不能在读过的书中掺入自己的见解或者见解不深厚,只能看到表面的事情,或者听先生说是皇帝昏庸或者奸臣蛊惑君王,加上自己的老家奴常常带些新奇玩意逗他开心,所以自己出了读书,却很少去思考这是为什么。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叶观本来张口就准备说这是因为制度的问题。可是话都到嘴边了,又怕这些话给自己惹祸,所以赶紧闭口不言。 “你怎么不说了,快说啊?”少年公子正准听听叶观的见解,却看见叶观神神秘秘的闭口不言,顿时就来了脾气。 “这可不能说,多说不如多做。等我日后当了大官,成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大臣之时,我的作为必然会让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当然,如果当不了就算了。就当我发了疯症吧。拜拜。”叶观也是暗自发笑,怎么会跟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讲这些话,是因为自己真的融入了吗?他苦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去。 “诶,你别走啊。拜拜又是什么意思?把我当佛吗?”少年公子想追上叶观,却被自家的老奴拦了下来。这黑漆嘛唔的晚上,加上人又多,要是小公子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就是有一万个头和一百个九族也不够抄家的。少年公子只好眼睁睁的带着一肚子疑问看着叶观消失于人群之中。 第二十二章:当值禁宫 在京城里呆了两日,每日里自有镇抚司派来的专人教叶观在宫中如何认得官员品级和宫中规矩,在镇抚司他也终于等到了那两名护送他来京的两名校尉,张凌刘凡的消息。张凌刘凡没能逃过追杀,死在了山上,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听后大怒,指示下属严加追拿那些所谓的马贼,就地格杀那些马贼。但是叶观心里清楚,那些马贼不过是替罪羊罢了,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就像那个泰安府的甄能,依旧在当他的百户,没人去动他。 就在叶观达到京城的那一天,包括之后学习规矩的时候,每日里都会有不同的数名小宦官为不同的人做着一样的事情,甚至于叶观买了多少菜,拉了几泡屎都会被人知道的清清楚楚,不过叶观对此还一无所知。 “如何?”东暖阁内,弘治皇帝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吃了一粒身旁的近侍送过来的药丸一样的东西之后,才抬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宦官。 “回禀陛下,那叶观这几日只在玄武门附近学习宫廷礼仪,其余时间就在镇抚司或者外城大街闲逛,与常人无异。甚至学习礼仪的时候过于愚笨,很多礼仪都要教习教导几遍才会记住。”这名小宦官跪在地上低眉顺目的回答着弘治皇帝的问话。 “还有别的没有?”弘治皇帝不置可否的听了小太监的回话,可能是吃的药丸起了效果,本来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精神也矍铄起来,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不像一个一直病着的人,甚至精神都要亢奋很多。 “回陛下,没有了。”小宦官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嗯,来人。”弘治皇帝把阁子外面的武太监喊了进来。 “这狗才枉顾皇恩,拖下去杖毙,然后扔到左家庄化尸场烧了。”弘治皇帝红着眼睛说道。 “陛下,奴婢无罪啊!”小太监大骇,在武太监托他出去的时候哭喊着叫嚷到。 “无罪?”弘治皇帝听到小太监哭喊,从绣龙墩上猛地站得起来,面色红润却神情略带疯狂的指着哭喊的小太监说道:“真以为朕是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惧也,未尝知危也!” 说到这里,本来就已经发怒的弘治皇帝更加疯狂:“朕子出生起就备受坎坷,天家生一皇子居然需要在紫禁城内隐瞒,长于冷宫之内,常与疯人废人为伴,六岁母妃即被万贵妃害死,几度遭受太子位被废的危险。何尝不知不知哀,何尝不知忧?自朕即位以来,夙兴夜寐,未敢无故废朝,更怕朕的太子也遭受朕那样的不幸,后宫之内更无其他妃子。朕会不知劳、不知俱、不知危?”弘治皇帝把长久以来闷在心中的郁结之情趁着药力一口气说了出来。 “两日前的晚间,我儿偷偷溜出宫去,恰巧碰上了那叶观,并与他简短交谈,那时刚好是你尾随跟在叶观附近,难道会不知道?说,为何不报给我得知!真当朕长久不出宫,就会被你们这些腌臜狗才愚弄不成?”弘治皇帝说了这么多,又把心中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有些疲累了,就又坐回到绣龙墩之上,一手扶着御书案,一手拿起一碗宫女送过来的药液喝了下去。 “陛,陛下。是、是东厂的王提督要奴婢这么做的。”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惊恐的回答道。 “王岳?”弘治皇帝自语道。 “勒死,埋了,给他留一个全尸吧。”弘治皇帝更改了先前要把他挫骨扬灰的命令。 “对了,把他的宝贝也一并带上,进宫当差的都是些苦命人,让他带着宝贝一起埋了,下辈子能投生个好人家,不必做这自残身体的举动以至于先祖蒙羞,入不了祖坟,也不被乡里氏族接受,孤苦终老。”弘治皇帝叹了口气,本来红润的脸色也渐渐退了下去,脾气也没有那么爆了,看着台下即将被处死的小太监,心中颇为不忍。他在冷宫里的时候见过被父皇废掉的周皇后和各类没有子嗣的废妃,晚年无比凄惨。可就是这些人,冒着生命危险与太监们合力帮助他躲避万贵妃的追杀,才能让他在宪宗皇帝后悔的时候通过给皇帝梳头的太监张敏的冒死禀报而找到了机会,终于成为心宗皇帝最大的儿子,成功登上帝位,所以他一向待宫里的太监都很宽容,今日如果不是这小太监欺君,他也不想处死他的。 “奴婢多谢陛下隆恩。”小太监听见弘治皇帝这么说,感动的涕泪四流,被皇帝发现欺君。还能保住全尸又能带着自己的宝贝入棺材,也只有当今圣上这样的仁义宽和君王才能做到了,小太监连磕了十数个头,直到脑门磕出血来才停止了磕头,然后又说道:“陛下,奴婢该死,奴婢不仅仅是受到了王提督的命令,同样也是刘阁老的指令,刘阁老说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陛下您,以免陛下因为太子的缘故亲近厂卫人等,以至于重新出现汪直纪纲一样的权臣。” 弘治皇帝听后不语,默然的挥了挥手,让武太监把这小宦官拖了下去。 “我的皇儿啊,你的性子跳脱,日后必然与那些古板的老臣处不来。可是如果任用厂卫,又怕被他们所误。你才是真正的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终日与太监宫女作伴。该如何是好?为之奈何?”弘治皇帝坐在御书案前,久久无语。 ……………… 今日就是叶观当值的日子,最先安排在玄武门当值,玄武门就是后世的神武门。属于銮仪卫掌管,这里一般是皇室进出的专用大门,同时也是内城的一座集市的大门。还设有一个内市,每月逢四开市营业,届时听凭商贾贸易,以备宫内及达官显贵们采购。 这是一个肥差,也是一个苦差事。掌握着商贾出入的大门,哪里不会有点孝敬银子,不过北京城里达官显贵极多,神武门的就更多了,这区区的大汉将军还真不是个能让那些贵人们抬眼看看的官儿,所以也是个苦差事。 今日里当值的总共有八个人个人,其中门外是四个人,门内也是四个人。叶观安排的是值守在门内。抱着结交同僚的心思,叶观主动地与他们套了套近乎。门内其中一人名叫商员,是走牟斌这一系的路子,所以早就被上面的人交代了,与叶观颇为热络。另外两人分别是走的是别人的路子或者不是牟斌这一系所喜欢的,所以对叶观的招呼有点冷淡,只是点了点头,就肃穆站立,不再说话。 叶观当值时间不长,按后世的时间来说也就两个小时,很快就有下一班的大汉将军来换班的。这样的工作环境还是很爽的,一天只有两个小时的上班时间,剩下的如果上头不摊派公务,就是剩余时间,每月还有一百二十石的米粮,加上一些约定俗成的进项,也算是不错的工作了。 “诶诶,干嘛呢,不晓得这是玄武门呐,不是你卖些便宜货的地方,那个都是给贵人们用的,出去出去。”一名大汉将军指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商户说道。 “这位军爷,您通融通融,我这可是上好的点心果子,不比那些大点心铺做得差。您通融通融。”这位小商人说罢,从袖子里拿出五六两银子递给了那名值守。 “嗯,进去吧,小心着点,看你这小家小气的样子,别惊扰了贵人们。”那名大汉将军觉得钱有些少,可是聊胜于无,也就放他进去。他们也只敢勒索些不懂事的小商户,大的商户都是与那些王公贵戚有直接联系的,人家心情好了,想给就给,不想给他们这些守门的也没办法,所以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想法收了下来。 叶观今天第一天当值,不想一下子表现的非常爱财,以免给那些同僚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好忍住**,好好的当他的门卫。就在陆陆续续进了数十名商户之后,突然正在放空的叶观被一声断喝打乱了思维。 “哪里来的番僧夷人,出去出去。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商员拿出腰刀,拦住了几名想要进去的人员。 “我们,卖,这个,东西”:有人用蹩脚的汉语回答道。 “外国人!还是传教士!不是说耶稣会成立之后,天主教传教士才大批的来华吗?我记得似乎不是在弘治年间吧!”叶观看见一袭破破烂烂的修士服,身配十字架的外国人,叶观大吃一惊。 “卖东西?卖什么东西?”商员看见何以外国人穿的破破烂烂的,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们。 “这个,好东西,准时的,钟表。我送钟来的。”领头的黑衣传教士把他们携带的一个白布蒙着的东西掀开。当他们掀开的时候,其他的人都没什么感觉,但是叶观却吸了一口冷气。 “自鸣钟!这么精准的自鸣钟?欧洲人的科技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就连远在万里之外的传教士都能拿到,难道其实早在弘治年间,就有天主教会的传教士来到过中国,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成功?如果西学东渐早上那么一百年,大明朝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叶观既羡慕欧洲人即将度过黑暗的中世纪,基督教将变得不再愚昧,很快就会出现教派革新,直接推动了整个欧洲社会的大进步,又为大明的逐步消沉的而痛心的时候,商员对着那些传教士喝骂道:“走开,一身黑衣服,还用白布蒙着来送终,还嫌不够丧气?滚,再不滚我就抓你们下牢里去!”商员一说完,十数名大内侍卫就拔刀上前,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么些传教士。 “哦,上帝,走,我们快走。这里,走不通。”领头的神父惊呼的看着那些侍卫,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科技,工业革命,别走。不,神父们,等一会儿!”叶观哪能眼睁睁让这样的机会溜走,赶紧上前拦住了那些传教士。 第二十三章:西方传教士 “神甫,请等一等,你们可是罗马教廷的?”叶观不敢离开玄武门太远,只好在后面大声呼喊,希望那些被吓坏了的传教士能听见。 “哦,是的,上帝啊,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主派来的使者吗?”神甫们听见“罗马教廷”四个字,顿时减慢了离开的步伐,然后带着热情的目光看着面前的这位“政府官员”、“禁宫卫士”。 “请到旁边稍微等一下,等我值守完了再去与你们商谈。”叶观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这些夷人交谈,所以让他们在墙根旁边等着。这些传教士可不是清朝随着大炮巨舰而来的那些传教士,不仅脾气比较温和,来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传教,听说让他们等一会儿,顿时都乖乖的站在墙根旁边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因为现在这个年代,西方各国正在争夺非洲的殖民地和刚刚发现的南北美洲殖民地与印度和东南亚殖民地,对外强中干的大明王朝还是带有些许的敬畏的。 “叶观,你这是干嘛?怎么把那些赶走的夷人又叫了回来?咱们这样意见相反,凭白惹得别派的人笑话咱牟帅下属不一心。”商员对叶观留住那些夷人,心中有些不满,这些夷人是他赶走的,现在又被叶观留了下来,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也对叶观有些埋怨。 “商兄,我这是为你好啊。我曾读过一些古书,他们的言行举止和衣着打扮似乎与唐代和蒙元时期的景教有关系,说不定有可能是夷人的使节又隔了近一千年来给天子陛下朝贡的,这一但属实,那可是大事情,被咱们锦衣卫发现了,也是大大长了牟帅的威风,你我也是有好处的啊!如果被别人得知咱们赶走了使节,可是大罪啊!”叶观不能说自己知道他们是来传教的,这些人也没兴趣。只能忽悠商员说这些人可能就是千年前大唐时代来朝贡过的景教徒,断绝千年朝贡国再次遣使来朝,自然会有人对他们的身份动心思,现在朝野上下都在称颂这是“弘治中兴”的朗朗盛世,有外夷使团来朝贡不更事锦上添花么。 “啊,真的?那咱们等会一起去问问看?”商员一听有可能是朝贡使团,顿时心中也是一阵后怕,对叶观也存了几分感激,赶走使者肯定是大罪,引荐外国使者前往行人司或者礼部衙门,日后也是一番功劳。 “先别,我也不敢肯定他们是不是朝贡使团,只是在古籍中看到过。如果不是,要是被有心人得知,咱们不仅出了大丑,私通夷人的罪名可就坐实了。不如让我把他们领到哪里的寺庙里,先稍微的与他们谈论一下,就说是盘查在这些夷人,那样也不会落人口实。”叶观可不想让商员跟着,那样有些话就问不出口了,所以只好找个借口支开商员。 ……………… “这位大人,您是怎么知道罗马教廷的?莫非您是主的羔羊?”在一间小庙里,心中一直有疑问的神甫终于问了出来。 “呵呵,《马太福音》《新旧约全书》,本官曾经看过一点点。”叶观其实对基督教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基督教讲究的是上帝具有三位一体的神格,天主教看重圣母玛利亚,里面有什么摩西出埃及,有圣餐,葡萄酒是耶稣基督的鲜血什么的。其他的完全不懂,只是为了拉近与这些传教士的关系,才瞎掰说自己看过一点点。 “上帝啊,那天使对他们说,不要惧怕,我报给你们大喜的信息,是关乎万民的。因今天在大卫的城里,为你们生了救主,就是主基督。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那些神甫激动的不停引用圣经里的名句,由于激动过度,一些神甫甚至眼含热泪的看着叶观。 他们乘坐着帆船,不远千里万里从佛郎机而来,就是为了传播主的福音。可是当他们度过印度的殖民地来到这中国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人根本就不愿意信奉他们的宗教,受洗礼。有些人好奇对他们问了问,可是一听到不能敬天法祖,顿时就绝了心思。 他们听说这个巨大的国家的皇帝陛下远在北京城,所以不远万里从福建一路走到了北京来希望能得到接见,允许他们在中国建立教堂宣教。这一路上也多亏一些好心的人家施舍他们,他们才不至于饿死在了半路上。可是不论他们怎么磨破了嘴皮子,就是没人愿意信奉主。后来在京城带了大半个月,才有好心人指点说去玄武门把你们的东西给那些贵人们看看,也许事情就容易成了。这样,他们才找到了玄武门,可是他们用的颜色和穿的衣服都犯了忌讳,黑衣盖白布,而且他们还不晓得给那些城门守卫打点打点,是谁都不会放他们进去的。如果不是叶观,也许这群传教士就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不再被人所知,说不定还是带着明朝和汉族的未来一起消失了。 叶观与这些神甫谈论了一会,叶观有意无意的透漏出自己曾经得到过大皇帝陛下的赏识,赏赐过只有二品以上大员也就是侯爵以上的贵族才能穿的飞鱼服,并且即将成为内宫的守卫,常常将会见到大皇帝陛下,让迪达士更加的尊敬起叶观来。侯爵大人,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贵族,而且是这么大帝国的侯爵,几乎要等同于欧洲的大公了! “迪达士神甫,我有一个意见,说不定可以帮助你们见到我国的大皇帝陛下。”叶观从他们的口中已经知道这位神甫叫做迪达士,所以稍微的思索了一下,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尊敬的贵族叶大人,请您让我在这有高度文明的国度上,传播主的福音吧。”迪达士也不是蠢人,所以恭维起叶观来。 “你能先回答我一些问题吗,这样我才能决定按照什么样的方式引荐你们啊。”叶观不知道现在的欧洲发展成什么样子了,所以决定从这些传教士口中得到些消息。 “哦,是的,尊敬的贵族大人,这是应有之义,你问吧。”迪达士神甫画了一个十字之后,心中暗喜,这位政府的大人肯定是对主起了尊敬之心。要是我为他洗礼为教徒,不仅以后在中国建立教堂和发展教徒将会更加容易。如果把消息传回去,我成功的把一位等同于欧洲大公爵位的贵族受洗成为了主的信徒,自己说不定会被后世的教皇阁下敕封为圣人,甚至于在位的亚历山大六世冕下会册封为枢机主教主教都有可能!心中更是激动不已。 “鄂图曼帝国与东罗马帝国的战事怎么样了?”叶观问道。 “君士坦丁十一世陛下早就已经战死,荣归主的怀抱。鄂图曼这个异教徒国家占领了神圣的罗马帝国,默罕默德二世还无耻地宣称他即将会是拜占庭帝国的合法继承者。上帝啊,这样的异教徒居然会是神圣罗马立国的继承者,难道以后在罗马帝国的领土上主的荣耀将会离开不成!紫衣贵族们(ps:拜占庭贵族皇室爱好紫色,所以能穿紫色衣服的都是贵族或者皇室)和大批大批学者和主的信徒们逃离那个邪恶帝国的统治,来到了圣座管辖下的佛罗伦萨和其他的广阔的圣洁的土地,使他们免受异教的迫害。教皇冕下还希望联合欧洲各城邦和帝国,再次进行十字军东征,把那些可恶的绿教徒们彻底的赶出伊比利亚半岛,并且恢复神圣的拜占庭帝国。”迪达士说道。 “文艺复兴即将进入**了!”叶观听见迪达士这么说,知道欧洲最伟大的一次文化革命即将开始了,正是因为罗马帝国被攻陷,大批学者在欧洲流动,带去了大量了书籍个知识给那些国家。更重要的是——人心!罗马帝国被占领,成功的引发了贵族和学者对基督教的不信任,虽然只是一点点,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不信任就会变成质疑,就会变成推动文化进步的动力,会吸引更多的人参与到文化的进步与革新中去,就像清末到民国初年的新文化运动一样!不过他却对迪达士说什么圣洁的土地和邪恶的异教徒不以为然。文艺复兴时期的很多拉丁文书籍早就失传了,反而那些自称为圣洁的基督徒们是从伊斯兰教的图书管理通过伊斯兰文字又翻译回来的。早在欧洲黑暗的中世纪的时候,阿拉伯人就开始著名的百年翻译运动,他们在占领的地方把所有的书籍翻译成阿拉伯文字,苏丹大方到奖赏与其翻译同等重量的黄金作为鼓励那些学者们的奖励。两百年间,他们翻译了绝大多数拉丁文的书籍,包括历史、、科技、医学、天文地理等等,反而那时候的梵蒂冈尽可能的实行愚民的运动,消灭所有的进步书籍,大肆的施行火刑和宗教裁判所。可是后来轮到阿拉伯人衰落了,反而欧洲人走出了愚昧,叶观对欧洲人的好运感到嫉妒,都实行过愚民政策,怎么就欧洲人跑得这么快! “伊凡大公的莫斯科大公国怎么样了?”叶观很关心这个双头鹰之国。 “那个该死的东正教徒迎娶了紫衣公主索菲亚殿下,自称为第三个罗马帝国,如果野蛮落后的罗斯邦国,居然也敢自称为罗马帝国,真是可笑之极。”迪达士对血统优良纯正的罗马帝国皇室的索菲娅公主下嫁给那个胆小又粗鲁的莫斯科大公颇为不满。 ……………… 叶观通过迪达士,大致知道了欧洲各国的主要状态,心中思量了一会儿,盯着迪达士说道:“你有教皇阁下写给我国大皇帝陛下的国书没有?” “没有,我只是一个天父身边小小的神甫,还没有见到过教皇,更别说书信了。”迪达士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的身份低微,感觉觐见大明朝的大皇帝陛下有些没底。 “没有吗?这个可以有的!”叶观看着迪达士神甫,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第二十四章:夷狄入中华 “尊敬的叶观阁下,你说什么?”迪达士听见叶观自言自语,以为他要对自己讲些什么,所以就凑上前去询问。 “我说,这个可以有!”叶观猛然一转身,眼睛直直的盯着迪达士,那炙热的眼神让迪达士有些害怕。 “有什么?”迪达士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有教皇的国书,懂吗?”叶观一字一句的说道。 “没有啊!我没有见到过教皇冕下的国书啊!”迪达士大惊失色,连忙否认。 “说你有你就有,没有也有,有了国书,你就能见到皇帝陛下,你就能获得建立教堂传教的权力,你就能传播你们主的仁慈,你就能回到罗马教廷成为主教,懂吗!”叶观加重语气的说道。 “如果你按照我的办法去做,不仅可以成功的达到你们传教的目的,你的功绩,更有可能成为大主教和红衣主教。想想你手握权杖在罗马教堂里做弥撒的样子,是不是对自己传播主的荣耀格外有成就?而且仅仅这些还不够,如果成功了,你的名字的身形被雕刻在亚眠大教堂的墙壁上,被日后的教友们顶礼膜拜,你的功绩将会被永远铭记。各位神甫们,你们能想着在五千万之数的人口大国中传播福音的场景吗?能想象在这片土地上教堂林立的样子吗?你们能想象你们加入主教团决定教廷大事的样子吗?”叶观看着那些神甫,用画的大饼刺激着那些想传播天主教想疯了的传教者们。 “叶观阁下,您能让我们深呼吸一下吗?”迪达士脑海中想象着自己的日后在罗马和教堂里决定所有教会事件的样子,听说明国有五千万人口,想象教友的人数会随着教堂在明国的建立而猛增的情况,迪达士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快有些受不了了。 “如果你们没有国书,那就见不到皇帝陛下,传播不了你们的教义,甚至于会被官府驱赶,被其他宗教所排斥。在我国,如果得不到皇室的朝廷的支持,所有的宗教就只有灭亡一途!” “现在有了吗?”叶观看见迪达士心中天人交战的样子,再次带着诱惑的语气问道,就像在引诱亚当夏娃去尝禁果的那条蛇。 “阁下,您如此无私的帮助我们这些主的使者和仆人们,您会接受洗礼吗?”迪达士虽然被叶观画的大饼搞得脸红心跳,但是他毕竟是这些能出海的神甫的主事者,也不是个白痴。叶观加入他们,成为天主教徒,那么说明叶观的所图不大。但是叶观不想加入他们反而还愿意帮助他们……嘿嘿,虽然主的万能的,但是也没万能到这种地步,要不然明国早就是教堂遍地了,怎么可能一千多年后主的荣耀还不能达到这片高度文明的国度。如果叶观不想成为教徒,那么说明叶观肯定是别有所图。如果所图的对他们传播教义无害那就算了,可是他一路从福建走过来,发现这里的人也有自己的宗教信仰,他可不想被明国人给来一趟特洛伊木马屠城记,让明国的宗教传播到欧洲去,变成另一个伊斯兰教,那么本来就人心浮动的欧洲邦国门将会对罗马教廷更加离心离德! “呵呵,本官是一个贵族,所以不能加入外国宗教。”叶观怎么可能会加入天主教去,他要的是欧洲传教士带来的人文科学和各种进步书籍,通过东西方的交流来改变明朝封闭的状态,而不是通过圣经这样的教义,让明朝成为另一个基督教国家,因为这个时期的基督教带不来文明,他们自己还是愚昧的。 听见叶观拒绝,迪达士心中就是一沉,果然叶观并不想加入天主教,那么他图的是什么?正在沉默的时候,叶观的一句话就让他的心又活跃了起来。 “不过,如果你们能成功的觐见我国的大皇帝陛下,陛下下旨恩准你们建立教堂的话,本官也许会成为主的羔羊,而且不仅仅是本官,就连那些公爵伯爵们也会因为你们的功绩而成为主虔诚的仆人。而我要的,只是因为引荐外国使者来我国,而被陛下赏赐的功劳,仅此而已。”叶观继续给他们画大饼,给他们玩一套传销的手法,大头给别人,顺带才说自己的目的。不过其实看起来大头在别人那里,其实还是在自己手上,让那些人听见自己也是有所图而放下心来。 “好,国书我们有了,那么叶观阁下,下一步该怎么做?”迪达士为了传教,下定了决心。 “首先你们得按照我的步子走,如果成功,我保证你们将会达到你们的目的,我也将会达到我的目的!”叶观很有自信,因为他接下来将会做的,就是明末利玛窦那些传教士将会去做的。 “叶观阁下,您说吧,只要是为了传播主的福音,就是让我去面对撒旦,我也会毫无犹豫的去做,而您也将会得到你需要的功劳和名誉地位!”迪达士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就像即将英勇赴义的烈士,他是不太懂汉语,要不然一定要来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豪情誓言。 “首先,把你们带来的各种书籍,都拿出来,什么天文地理,人文科学,历史数学,文化制度。对了,还有你们画的世界地图。我们把它改上一改,加上我的运作,很快你们就能得慕天颜了。说不定运气好,你们很快就能建立教堂了。” “什么?要那些东西干什么?改一改就能见到皇帝陛下了?”迪达士有些不知道叶观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是要干什么,所以愣在了那里。 “愣着干什么?第一步,把书给我。第二步,留胡子,学汉语,知礼节,穿儒服。”叶观催促道。 “还要学礼节,穿你们的衣服?”迪达士一直穿的都是教袍,注重个人仪表的他每次都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就连教袍破了,洗的都是干干净净的。说一听见叶观这么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对啊,我国有一位圣人曾说: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知道什么意思吗?”叶观故意摆谱的问道。 “什么意思?”迪达士很配合的抬起头问道。 “他的意思是,外国人来到中国,就学习中国的礼节,很快就能在中国的土地上如鱼得水了。”叶观说道。 “什么鱼,什么水?是去海上抓鱼的意思?”迪达士的汉语只是粗通,所以听不懂成语。 “去海上?尊敬的神甫,你去海上,是要给那些鲸鱼去传播你们主的荣耀吗?”叶观一时气结。 “那是什么意思?”迪达士不耻下问。 “就像现在我们正在做的这样,我教你学。等你明白了我国的礼节和语言,就知道对你有多大帮助了!对了,我要的那些书籍,除了原本,还有你们的翻译,就当家庭作业了。只要你们能把那些书籍翻译成功一本出来,那就说明你们即将会见到我国的大皇帝陛下了。”叶观自己也不懂葡萄牙语,只有忽悠那些传教士翻译那些书籍。 “哦,好的,还有什么别的没有?”迪达士思量着这些书籍对他传教也没什么害处,而且刚好能学习汉语,所以点头同意。 “好的,现在脱衣服..”叶观继续说道。 “什么!莫非还有**的牺牲不成!”迪达士大惊失色。 “我的老迪啊,难道在男人面前脱衣服不比去见撒旦容易?”叶观淫笑着看着娇羞不已的迪达士和那些神甫们。 第二十五章:再遇小正德 叶观把那些传教士们留在了寺庙里,让他们苦学汉语知识,然后出了门就去找商员去了。 找到早就翘首以盼的商员后,两人商量了会就去锦衣卫衙门里去找林垚——林镇抚使。叶观又不是个傻逼,当然知道官场上面肯定是下头有功,上头分功,上头坏事,下头背锅。所以要想自己的事情能成功,最好还是赶紧去跟林垚讲,这样还能表现一下忠心,一举两得。 “叶观,你说你们找到了可能是断绝已久的大秦的使者?”一听叶观额商员的禀报,本来坐在主位上的林垚猛然的站了起来。 “是的,大人,那些西夷说他们是奉了教皇的谕旨,不远万里来到我国,希望参见陛下,学习我国礼仪,交流文化与建立商榷以此互通有无。”叶观在大厅里带着商员回答道。 “此事当真?”林垚有些不相信叶观能那么好的运气,才当值一天,就找到了前来朝贡的使者。 “确实,卑职与那些佛郎机人交流了一会儿,他们不仅仅带来了什么教皇的国书,还带来了前来朝贡的礼物。并且还不同于那些蛮夷小国,穿着本国服装前来朝见,而是早就已经换上了太祖皇帝的平定四方巾与儒服,正在要我教他们我国的礼仪呢。大人,哪怕他们不真的是什么使节团,仅凭着仰慕天朝文化这一点来说,就比得上李唐时期,日本遣使来唐之典故啊。报上去,也定是一份功劳。大人,既然是这样,何乐而不为呢?涨了咱锦衣卫的威风,让那些人看看,论办事能力,还是咱锦衣卫强。东厂和礼部,也只能做做咱们吃剩下的事情,而且对牟帅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咱们也能压住那些千户的心思,别老想着走寿宁侯的路子。”叶观处处抓住了林垚的心思,不由得他不同意。 “嗯,没想到叶观你小小年纪,仅仅从这使节的问题上就能看到这么远。孺子可教,不愧是做过秀才的人。不过朝贡的事情兹事体大,不能妄下论断,这样吧,我把这件事情报知给牟帅听。一事不劳二主,我会派些兄弟们前去与你帮办,与那些夷人沟通的这件事情还是由你负责,商员帮衬着,一应花销不要小气,自由镇抚司给你们出。,给我弄清楚他们所来到底为何。如果事情为真,功劳少不了你们俩的。”林垚也是个老成谋国之人,必然不会因为叶观的几句话就认定一件事情,所以派了几个人,即是去当叶观的下手,也是派个人去看看情况。 叶观心中暗喜,轰然称诺,与商员两人离开了镇抚司,叶观让商员找几个信得过的弟兄前来帮忙,自己就前往那间小庙里与迪达士商量。 其实这件事情,叶观从一开始就知道肯定能成。迪达士摸不到门道,进不去礼部是因为他们不懂中国官场的弯弯绕。且不说贿赂什么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师出有名,你必须拉着大旗作虎皮,借口自己是哪些大官的亲戚朋友或者显示出自己有身份地位,那样才能把事情办成,要不然,等一百年都轮不到你。只要迪达士他们拿出国书出来,还不管真的假的,马上就会有嗅出升官味道的官员们前来与他们接洽。历史上冒充使节骗取朝廷打赏的事情屡见不鲜,暹罗安南,朝xian,日本等等各国商人都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有时候一年,能来十多个使节团,打赏的东西比进贡的东西能多上三四倍甚至于数十倍的货品回去。 那些官员不知道他们是假的吗?不敢说全部不知道,但是十有六七他们是知道的。可是为了天朝盛世与皇帝的面子与自己的功劳,视而不见罢了。有可能皇帝本人都知道,虽然他们没有读过《皇帝的新衣》这个寓言故事(当然,安徒生三百年之后才会出生)不过他们做的事情,还真的确实是皇帝的新衣一样的事情,为了面子,假的也可以当做真的。 朝廷吃亏了吗?没有,因为他们像皇帝和自己的子民们做了一件看不见的衣裳——面子。商人吃亏了吗?肯定没有,进贡一头本地的牛,能换回等价于这头牛十倍的丝绸,回去就能发大财。看起来都没吃亏,好像是双赢,可是谁也说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得失。叶观不仅仅知道不带喜欢干这事情,后代的某朝也爱干。太宗改开以来,港台商人大批进驻全国各地,有些台湾商人,就是一空皮包,除了一些内地人不懂的空电子或者新说法什么都没有,连钱和地皮都是从内地银行出来了,可是只要挂名是台湾商人,就能在本地拉起一大批跟风而来的带小企业,最后确是台湾商人一毛钱不出,还能拿走一笔不晓得车马费。官员也拉来了投资,获得了功劳。淘金者们也得到了一笔不少的车马费。看起来是双赢了,可是其中的辛酸更与何人说? “哟,老迪,衣服都穿上了?要不晚上咱们出去转转?”叶观一进门就看见迪达士跟火烧屁股的猴子似的,坐卧不宁。不停的在屋里转圈圈打量自己的装扮,所以开玩笑的说道。 “叶先生,你就不要这样与我开玩笑了。您是本地人,您来看看我们穿的衣服妥当不妥当,像不像明国人?”迪达士一看见叶观满面春风的走进来,就知道事情应该还算是顺利,所以急忙要叶观品评品评。 “额,我国有句古语,叫做沐猴而冠。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叶观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这些神甫,然后摇了摇头说道。 “什么猴而冠?”迪达士没听懂。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我得到了你的人,却得不到你的心。” “哦,叶先生。我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主,所以请允许我拒绝您的好意。” “这句话用文言来说叫做“还君明珠双垂泪,恨不相逢未嫁时。”,你还得努力学习啊。goodgoodstudy,daydayup.” “哦,贵国的语言真是博大精深,叶先生也是,嗯,那个,学什么百十车。所以……我还是没听懂……”迪达士与那些神甫叽叽咋咋讲了半天,还是没有搞清楚叶观到底在讲什么,所以秉承着欧洲人脸厚的传统,搜肠刮肚的把叶观一通夸,希望叶观不要跟他卖关子。 “什么车?”由于迪达士的口音很重,所以没听清楚他在讲什么。 “贵国夸奖人的成语会说:学习了几辆车的知识吗?五辆车肯定不能表达我的敬意,所以只有一百辆车才能体现出叶先生的学识。所以还是请叶先生告诉我们,您刚才说的什么猴冠是什么意思?”迪达士对自己才来到中国半年就能改编成语恭维叶观感到颇为自得。 “老迪啊,我国还有很多成语来形容你刚才的表现,比如说:邯郸学步,东施效颦。成语就是成语,学富五车就是学富五车,不能随便乱改的。”叶观听见迪达士这么说,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心中也是有些嘀咕,这些传教士学东西很快啊,而且丝毫不怯场,等他们发展起来了也是不小的麻烦。 “我刚才的意思就是,你们虽然穿着儒服,身体上改变了。可是你们的思维还是处在欧洲,心灵上还是外国人。这样是不行的。这就是我得到你的人却得不到你的心的意思。” “哦,原来如此,贵国除了还没有沐浴“我们神圣的天主教信仰”之外,“中国的伟大乃是举世无双的”“中国不仅是一个王国,中国其实就是一个世界。我一定要在此地传播我主的仁慈!”虽然叶观把迪达士糊弄了一番,反而激起了迪达士的传教热情,对高度文明的国家传播基督教肯定要比在那些蛮夷之地传播主的恩赐更加有成就感。 “这样吧,我带着几个弟兄把你们领出去转转,看看咱们大明朝的日常生活,也许你们能更快地融入咱们的生活。这样你们才能更快地见到我国的大皇帝陛下。” 叶观领着这些传教士在玄武门内大门里去随便转转,那些传教士对京城的各项东西都很好奇,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有些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东西,几个人还聚在一起讨论。叶观用一个画面形容这些穿着儒服的的传教士们——孙悟空从东胜神州来到西牛贺洲去寻找菩提祖师时候的感觉。刚学会穿衣服,对什么都好奇。 “诶,你不是那个拜拜的公子吗,好巧啊,又碰见你了。”就在叶观领着这些乡巴佬在集市上闲逛的时候,以这么有点熟悉的声音又传来。 “你,哦,是你啊。这位公子,这么冷的天还扇扇子,嫌自己刚刚告别流鼻涕的日子,所以怀念吗?”叶观一转头看见又是上次的那位小公子带着老管家出现在集市,不过今天这位公子的身旁还多了一位略带肥胖的中年长者,衣着虽然很是简单,不想那位年轻公子一样奢华,可是带着微笑的脸上还是有几分上位者特有的表情,温和而不热情,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叶观今天心情不错,而且上一次接触发现,这位小公子并不难接触,所以也就对着这位小公子开了开玩笑。 “流什么鼻涕?我又没有得过伤寒。”小公子一愣,然后说道。 “大胆,敢这么跟我家公子说话,不想活了?”其他人还没说什么,反而是那个干瘦无须的老管家蹦出来尖声斥责叶观。 “这位公子,喜怒哀乐悲恐惊这七种心思,乃人之所以为人的意义。而不好的感觉就占了五种,如果熟悉的人之间不能开玩笑,那么就剩五种悲伤的感觉,那日子该多没有意思啊,你的生活过的很无聊吧。”叶观突然有些可怜这位看起来衣着华丽的公子了。 “不啊,我很快乐啊,要什么有什么,怎么不快乐?”小公子听叶观这么说,马上倔强着赶紧否认。 “这两次你都是与家仆或者家中长者而来,像公子这般的年纪,应该是要有很多的伙伴的,那样才能在集市上逛的更有热情,更快乐。公子回回都是与家人,可见公子你没有很多朋友,没有朋友的人,其实是很孤独的。” 第二十六章: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听见叶观这么说,那个小公子只是有些好奇和不服气,反而是身旁的中年文士本来一直微笑着的面庞突然变了颜色,并且对着身后做了一个不明的手势,让本来要出言斥责叶观的老管家自动的退了下去。 “这些夷人怎么会跟在公子身边?”中年文士微笑着看着那些跟在叶观身后的传教士问道。 “哦,这些人啊,他们是从佛郎机来的,想到咱大明觐见皇帝,得慕天颜。不过他们还不懂得礼节,所以上头派我来教他们礼节,以免君前失仪。” “既然是外国使节,他们怎么还穿了儒服?”小公子看见那些夷人穿着儒服,总感觉不伦不类,所以插嘴好奇地问道。 “李唐时期的倭人使者不一样是穿的袍衫来我国朝见。何况那时候还只是近在咫尺的扶桑人,现在这些人可是数万里之外的西夷人,不可同日而语啊。” “万里之外?那么远!喂,你们的国家有多大,在哪里?”少年公子探着头看着那些正在嘀嘀咕咕的传教士们。 “我们是从欧罗巴的佛郎机而来,国土不大,还不如贵国的福建那么大。不过我们的诺昂二世国王陛下支持的航海家们帮我国的国王陛下找到了无数的新大陆和殖民地。因为我们早就来到中国,所以只能从过路的水手们口中听说我国的领土已经包含着印度和一个也叫印度的地方。算起来,应该比得上南北直隶那么大的领土,而且还在扩大中。(ps:当时哥伦布以为自己发现的美洲大陆是传说中的印度,所以才会有印第安人这个称呼,这个阿美利加洲是在哥伦布死后才被正式命名的。) “什么,你们的国土本来还不如福建那么大,现在居然比得上南北直隶加起来那么大了?”不仅仅那个中年文士和公子,就连叶观也吃惊了起来。 知道葡萄牙的殖民进程是一回事,可是从葡萄牙人的口中亲耳听到这些事情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叶观还是感到震惊。要知道这几年明朝的国土其实是在缩小,明朝军队与哈密王打了几场打仗,期间哈密卫的明军几次被赶出西域。自永乐皇帝之后,安南也脱离了明朝的管辖。正统年间,五十万明军更是被瓦剌打的丢盔弃甲,英宗被俘,其后再也不复太祖、成祖时期逐残元于漠北草原的盛况。曾经的藩属朵颜三卫也趁着边防衰弱,从西拉木伦河一直推进到了长城以外,不时的冒充漠南蒙古来边城打秋风。成祖皇帝时期在奴儿干都司境内沿着黑龙江乌苏里江设立的一百三十余卫也全数荒废,当地卫所指挥使全由当地部族头人充任,明廷的势力收缩到了长城边境。虽然这几年国内外还算稳定,可是那中年文士和少年公子听到迪达士的国家从还没有福建大变成了有四个省大小的南北直隶那么大,还是感到心中惊奇。 “你们在那里是怎么对待当地土民的?”中年文士终归还是年长,问的问题不同于哪位年轻公子。 “我们在那里宣扬主的教化,并且帮助他们建立文明的国家体系,让他们学习我们的知识,让那些土著贵族以成为我们的朋友和我们在本地设立的官员为荣。”迪达士自豪的说道。 “真的?”包括中年文士和其他人都好奇地问道,天下还有这么好的人? “当然是真的,不过代价就是不相信的人都被他们消灭掉了,还在那里设立了总督,成为那些土地的实际领导者。而且作为对他们宣扬主的荣光的回馈,他们拿走了那里无数的金银和贵重香料,所以佛郎机的国家虽然小,可是人人都很富有。”叶观适时的戳穿了迪达士的假话。 “叶大人,我们不远万里去帮那些土著进入文明的世界与传播主的仁慈,也是需要消耗的,他们贡献点金银作为对主和主虔诚的仆人们的回馈也是正常的吧。”迪达士反而不以为耻,义正言辞的回答道。 “父……父亲大人,他们做的对吗?”少年公子听见迪达士这么说,转头问自己的父亲。 “嗯,可能不对吧。”中年文士慈爱的摸了摸儿子的头,思考了一会,决定还是说这样做不对。 “怎么不对,这就是改土归流嘛,咱们大明的西南的几个布政使司不就是跟现在说的情况差不多,不服王化,自立小朝廷。可惜的是这几年边军卫所糜烂,要不然早就应该对那些地方改土归流的,认命流官去治理地方,派遣军队去弹压土王,徐徐而图,数十年可定。”叶观想到了雍正时期的改土归流,这样加强了中央集权,成功避免了清末出现第二个第三个以至于第n个噶厦政府的出现,最大程度的避免了分裂。 “小兄弟很有见识嘛。”中年文士听见叶观这样说,也是露出了笑容,与手下交谈了几句便转身对着叶观和迪达士微笑着等人说道:“家中有事,吾与小儿就先告辞了,日后有缘还会相见的。” “告辞”叶观抱了抱拳,便带着迪达士等人继续往前走,往前走了几米,那位少年公子突然回头对着叶观喊道:“佛郎机的国土怎么变得如此之大?可是与你上回说的历史周期律有关系?” “因为他们的国王的王子亲自设立了航海学院,鼓励国人帮他们的王室开疆拓土。上有所图,下必附焉,这样很快就能在国内形成一股风气。国之大事,唯祀与戎,祭祀的时候能抬头挺胸的说,咱们没有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帝国的版图反而越来越大,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五十者可以衣帛,七十者可以食肉,这就足够了。历史周期律嘛,也许有关系,也许没关系,我毕竟没有到过佛郎机。”叶观想到了日后欧洲各国的生活与自己国家的差异,有感而发。 “我终于明白了“邦畿千里,维民所止”的真正含义,而且这样讲起来,这个人说的话要比李先生的课堂上好玩多了。”少年公子站在远处看着叶观离开的身影。对自己的父亲认真的说道。 “明白了就好,不过李先生可是当世大儒,他的教法也必然是没有错的。走吧,时辰到了,该去给你母后请安了。”看见周围都是自己的侍卫,弘治皇帝也就没有在掩饰,慈爱的对着自己的儿子说道。 “嗯,打磨打磨,或可堪一用。”这是弘治皇帝在进宫前,看着地上的一块石头,自言自语的一句话。 第二十七章:皇帝召见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叶观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就有人来通知叶观今日早朝后陛下将会在华盖殿召见自己。锦衣卫的指挥使牟斌也突然下了指令,火线提拔叶观为锦衣卫千户。这锦衣卫千户可就比那有名无实的大汉将军靠谱多了。叶观听见皇帝召见,也来不及高兴自己又升官了,就急急忙忙的从家里穿上飞鱼服赶奔紫禁城。 等叶观赶到华盖殿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皇帝早就去上早朝了,所以领路的小太监让他站在华盖殿门外等待陛下下朝。 “皇帝家的谱儿真大,既然去上朝了,就让我吃了早饭再来不成,一个早朝最少也要上到中午,诶,没饭吃,看看宫女总可以吧。古人说,秀色可餐,看看美妞就当吃饭算了。”叶观在门口等了大半个时辰,觉得有些无聊了,就左顾右盼的观察起紫禁城内的宫女们。 “嗯,这个宫女屁股不错,嘿,那个小宫女的脸蛋不错,就是没化妆,五官显得扁平扁平。人靠化妆,佛靠金装,果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啊。”叶观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些宫女们虽然年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由于没有化妆,让看惯了后世人造美人的叶观总觉得意犹未尽,看的不爽。 “怪不得那些穿越女一来就能很快的勾搭上那些阿哥皇子什么的王公贵戚,从一出生就是虚假的人来说,怎么样都会比那些纯天然的长得漂亮,那些凤子龙孙们想不注意都不行啊。”想到那些后宫清穿剧,叶观不无恶意的揣测着。 看了一会纯天然的宫女,叶观又有些无聊了起来,加上早上起得太早,顿时就有些瞌睡了。四下观察了一下,华盖殿门口的两名侍卫也是半眯着眼睛站着,那些小太监们也是靠在门口站着。叶观心中好笑,怪不得明清两朝的宫廷曾经多次发生过闯宫案,有的人甚至就快要达到皇帝的寝宫,守卫这样大意,闯宫者只要不是瞎子,应该都能进来。 “何必做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事情,春困夏乏秋打盹,睡不醒的冬仨月,秋天正好用来打盹儿,干脆我也睡了吧。”叶观打了个哈欠,就很标准的做到了众人皆睡我亦睡的状态。 “陛下御撵到————!”叶观正做着春秋大梦的时候,一阵洪亮的传话声惊醒了叶观。 叶观揉了揉肉眼睛,还没进入状态,就看见身旁的宫女侍卫太监一众人等站的是端端正正,精神气特别足,根本不像刚才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中感慨:看来果然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仅仅只是站岗这些事情,就连宫里的侍卫太监宫女们都敢蒙骗皇帝。晋惠帝的那句:何不食肉糜这样的名句也就可以理解了。 那些宫女侍卫们刚刚站得笔直笔直的,就看见远处一顶明黄色的黄罗伞盖从远及近而来。领头的是一众大汉将军,大汉将军们器宇轩昂,穿着刺眼夺目的柳叶甲,拿着锃光瓦亮的绣春刀,就是叶观本来该干的活儿。然后就是八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抬着一副御辇慢慢了走了过来。 御辇还没靠近,周围的宫女太监侍卫们就都低着头跪了下来迎接皇帝陛下的驾到。叶观也赶紧跪了下来,这时候可不是耍什么英雄主义作风的时候,你要是站起来大呼:人人生而平等。估计很久就会被带刀侍卫们砍成肉酱,然后丢出去喂狗。 皇帝陛下的御辇就这么走过了这群人的面前,直直的往华盖殿走去。这还只是在宫内的礼仪,要是出巡,金吾卫,金瓜卫,虎狼犀豹各种猛兽开道,规模就更加的宏大了。叶观现在就很能体会泗水亭长当年看见始皇帝出巡时候的感慨:“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 别说那老小子有什么大志向,就是一傻逼看见这么狂拽酷炫叼炸天的阵仗,也会心生羡慕的,这是从人的基因里面就带来的。就像女孩子天生喜欢过家家,男生对手枪特别感兴趣是一样的道理。只是那老小子最后成功了,而其他人,呵呵,也许在梦里成功了。 仪仗进入华盖殿有一段时间了,天色也将近下午两点多钟了,叶观的肚子饿的是呱呱直叫。他突然看着那些宽袍大袖的服装,痴痴的想到:是不是因为大臣们和这些侍卫们上朝值守的时候,饿的话能藏些点心在袖子里,才把袖子做得这么大的,那些老夫子们趁着无人的时候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切糕,然后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外人以为他们废寝忘食,其实早就吃的饱饱的了?变戏法的祖师爷不会是这些人吧? 想到这里,华盖殿的大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端着拂尘的中年太监。明明叶观就在他的面前,不过那太监仍旧直视前方,视若无睹的高声喊道:“宣,大汉将军,锦衣卫千户叶观,觐见呐——” 叶观一边暗自诽腹这样的做法叫做忽视人权,一边迈着小碎步进门,一走到殿门口就直直的跪了下去,山呼:吾皇万岁。然后站起来再迈几步,在跪下去山呼:吾皇万岁。一直等做完五拜三叩走到了,不,应该说是跪到了大殿中央的时候,叶观才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臣,叶观,参见我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是叶观第一次面见天子,当然要把礼节全部做到。其他的还好,他一**丝在乎什么人权,唯一不爽的就是大殿里的金砖太硬了,硌得慌。 “免礼,站起来回话吧。”大殿上一个中年男人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臣,谢陛下隆恩。”能站起来回话,这可确实是皇帝给的隆恩。所以叶观也没再去纠结这声音挺熟悉的,就站起来低着头等待皇帝训话。 在这里普及一下,面见皇帝有两点比较重要:一是,进房间的时候不能迈大步子,只能走小碎步,以免让皇帝觉得你心有不轨,意图刺王杀驾。二,做完一套礼仪之后不要抬头直视皇帝,以免让皇帝觉得你桀骜不驯,直视皇帝乃大不敬之罪。 啊?你说给你们普及这些有什么用?当然是面见皇帝的时候用了,什么?现在没有皇帝陛下了?诶,如果你是这个智商,就不要去从政了,做做生意也是比较好的,更好的是当个小职工算了,不需要操很多心,因为你再怎么操心,还是上面的人帮你决定…… 为人服务的有一种人,叫做——服务性行业。为人民服务的有一种,叫做——人民公仆。都是为人服务的,自己觉得我上面教的两点能用在哪里? 所以,开玩笑的,我家没有水表,更别说有社区了。 ps:求票票和收藏 第二十八章:面见君王 “看来你还是有敬畏之心的嘛。叶观抬起头来,让朕好好与你说会儿话,老低着头也恁的没有意思。”坐在御座上的弘治皇帝今天脾气很温和,带着笑意看着端立在大殿里的叶观。 “是你,你是……臣有罪,臣君前失仪。”叶观一抬头,看见坐在龙椅上身着团龙服,头戴翼善冠的弘治皇帝居然是昨天晚上与那小公子一起出来的中年文士,顿时心中就凉了一大片。昨天与自己说话的就是弘治皇帝,那么那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公子肯定就是后来的正德皇帝朱厚照了,自己开了玩笑的人居然是朱厚照!他不会灭我九族吧? “不知者不怪,叶观,我见过牟斌和兵部与东厂写的奏报,你上次在华亭县做得不错,你可与我细细讲解一下当日的情形。折子上说的自然没有你亲身经历来得实在。”弘治皇帝温和的看着叶观,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 “回禀陛下,当日的情形是这样……”叶观把当日的情形说了一边,包括真倭假倭合流一起袭扰沿海,假倭屠戮百姓,真倭挥刀砍死还在襁褓里的婴儿,华亭县县令于文中和一干文官的态度与驻军兵丁的战斗力和后来即将城破的时候于县令决定以死殉国,让县丞主簿带领百姓先走来洗脱那个假倭对大明朝没有好官的污蔑。直到城破的最后一刻金山卫的官兵才姗姗来迟并且前后夹击击溃了倭寇的事情,叶观虽然讲得很仔细,但是却不敢讲那些文武官员在战后夸大战功,私分功劳的事情。因为这是官场的惯例,他也不敢随便乱说。 “陛下,陛下,臣讲完了。”叶观讲得口干舌燥,一抬头却看见弘治皇帝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所以低声对着唤着皇帝。 叶观自己讲的慷慨激昂,却看见弘治皇帝不甚在意的样子,突然有些悲哀,难道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眼中,那些底层百姓的性命还不如蚂蚁不成? “嗯,朕听见了。叶观,你既然战在第一线,对我大明的卫所官兵有何看法?” “陛下,卫所制度本来是官兵自养的好制度,就如曹操的屯田一样,平时种田可以自保生活,战时自动成为本地的军队,不需要百姓自带干粮兵器参加王师,减少了百姓的负担。可是陛下,再好的佛经也架不住歪嘴和尚念出来啊。那些卫所的将官把兵丁当做自家奴仆,那些军官们谁家没有百十亩的田地,他们都不用佃户耕田,全靠自己手下的大头兵。那些兵丁天天去耕田,几乎不参加训练,等倭寇一来,卫所官兵又与那些拿着锄头的农夫有何区别?况且卫所吃空饷也是平常之事,金山卫近在咫尺,却迟迟不到,其中原因,微臣也并不清楚。”叶观是个很记仇的人,就是那个爱份功劳的付总兵,差点害死了华亭县数万百姓的家财性命,这回居然既然皇帝问起来,怎么着也得整他一整。要他知道当兵,除了抢功劳之外出了差错也是要负责的。 “昨日的那些佛郎机人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的国家的军队真的能开疆拓土,把一个还没福建大的弹丸小国扩展到什么新大陆和有五六个承宣布政使司那么大?那他们有多少军队?又有多少人口?他们怎么能负担得起连绵不断的战争而不拖垮百姓和朝廷?”弘治皇帝坐在龙椅上。听到叶观这么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然后换了个话题。 弘治皇帝昨日回宫之后,就一直想回想那些西夷人的话语,早上上朝的时候又听见明军在西域打了几次败仗。而江浙两省的沿海,这几日倭寇似乎也要过年了,袭扰滋事的情况也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倭寇掳掠百十名妇孺而官军溃败的情况,这些事情交杂在一起,让本就身上难受的弘治皇帝更加的头疼起来。所以刚才叶观讲到倭寇凶残的之后,弘治皇帝不自觉的闭上眼睛,让身旁的小太监帮他按摩太阳穴来缓解心中的郁结。为什么大明的官兵总是吃败仗,而西夷人却能开疆拓土。弘治皇帝虽然是个守成的君王,可是他也想大明朝在他手中发扬光大,便想着问问看与他们接触的叶观,说不定这小子能说出几个道道来。 “陛下,他们的军队可不是什么仁义之师,那些军队很像咱们招安而来的海盗土匪。不过咱们招安的那些匪类,要么祸害周边百姓,要么被剿灭。而他们的那些海盗们却被赶出去搜刮金银财宝贡献给国王来换取贵族的身份,所以为国王开疆拓土的人越来越多。有钱拿,还能脱离罪犯的身份,那么他们还不拼死为国效力。不需要花一分钱还能流进来大笔的银钱,所以拖不垮他们的朝廷,有点像汉武帝派霍去病北击匈奴时候的情况,直接抢匈奴人的牛马作为给养,然后用匈奴人的给养来打击匈奴人。” 叶观也不敢讲的太过,这个儒家当做外衣的年代,**裸的说出原始积累与铁血贸易,先别说他们听不听得懂,估计不仅皇帝受不了,就连那些自认为自己是忠义无双,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学究们也受不了,所以只能把霍去病封狼居胥山的例子当做教材讲给弘治皇帝听,不过这也是隔靴搔痒不得要领,把弘治皇帝听了个模模糊糊。 “陛下,与皇后午膳的时辰到了。”弘治皇帝还准备问问清楚的时候,旁边的太监上前告知了弘治皇帝时间,弘治只能意犹未尽的点点头。 “叶观,看你年纪不大,以后就与皇太子做个伴读吧。上次你说我的皇儿缺少朋友,结果他在宫里追着朕问了好些日子能不能让你入宫当他的朋友,朕看你还有些学识,就入东宫当一个春坊的侍读吧。可不要辜负了朕和皇太子的好意,不然朕可饶不了你。”弘治皇帝一说起自己的儿子,显得格外的开心与慈爱,既然儿子想让这叶观做他的伴读,那么就招他入宫与皇儿作伴。 “臣遵旨,微臣告退。”叶观躬身迈着小步子缓缓而退,殿外自有小太监引他去见过皇太子殿下。 “咳,来人。派北镇抚司锦衣卫的人会同东厂的人去调查金山卫延误战机的情况,如若那叶观讲的属实,给我把金山卫一应人等尽皆拿入昭狱严加审问,死活不论。还有,让锦衣卫的人仔仔细细去调查叶观的身世,不明不白的人可不能做我皇儿的伴读。”弘治皇帝看见叶观离开了华盖殿,咳嗽了一声,然后对着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老年太监说道。 “奴婢遵旨。”老太监一躬身,护送着弘治皇帝前往坤宁宫去了。 第二十九章:原来他就是刘瑾 叶观在小太监的带领下一直来到了东宫,也就是俗称的春坊,进入了一次宫殿门口。小太监告知他站立在宫门外等候,太子殿下自然会召见他,说完话,小太监就溜跑了,只剩下叶观一人在寒风中哧溜哧溜的留着清鼻涕。 “那小子在干嘛呢?我估计他不会再读书,有可能真的再像文献中说的那样,被刘瑾引着斗鸡遛狗。当然,不管是他斗鸡遛狗还是斗鸡搞基都与我无关,可是总得给个避寒的地方让我呆着吧,梁园虽好,终不是久恋之家,更何况爷爷还在梁园的门口吹着冷风,进都没进去呢。自己的小四合院虽然简单,好歹还有个坑头不是。”叶观在殿外等了半天,仍旧没有看到朱厚照的召见,加上看天色已经到了三点多钟,寒气渐渐的起来了,有点想回家了。 “诶,是你,你来了!来的刚好,快来快来,我,不对,是孤今天又去找了那些佛郎机人,佛郎机人交给了孤一种新的叶子戏的玩法。走,去宫里琢磨琢磨去。” 正在叶观冷的睡也睡不着,站着又无聊的时候,从背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尖声公鸭嗓子的声音。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叶观一听就知道,肯定是那个跟多动症似的朱厚照来了,怪不得等了一个时辰他还没有召见自己。搞了半天这小子对那些佛郎机人起了兴趣,跑出宫去了。 “行了行了,天天的行礼多没有意思。走,咱们去玩玩那个什么西洋的叶子戏,听说整个西夷都会玩,咱们也去学学看。”朱厚照不在乎的摆摆手,拉住叶观就往殿里走。 刚走了没几步,后面就传来一个很是奇怪的声音:“我的爷啊,等等老奴啊,老奴的步子跟不上太子爷了。” 声音由远及近还带着呼哧呼哧的声音。 叶观回头看去,却是上回那个一直跟在朱厚照身边的那个老管家,细长的马脸,皮肤白皙却带着满脸的皱纹,正呼哧呼哧的赶了过来。 “是孤太心急了,下回我走慢点,没累着你吧。”朱厚照看见刘瑾满头大汗,所以有点不好意思,站在原地等他。 “老奴不累,老奴只是怕太子爷跑得太快,不小心摔着了殿下还记不记得您小的时候,只有那么一点高,那时候刚学会跑步,一刻也停不下来,见天的满地跑。老奴那时候还有膀子力气,能帮衬着太子爷不让您摔了跟头。这么多年过去太子爷也长大了,老奴也老了,跑不动了。再也不能跟着太子爷去放风筝,抓蟋蟀了。一想到这,老奴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儿……”这老太监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说。说道这里哽咽的说不下去了,用袖子抹了抹眼睛里浮现的眼泪。 朱厚照听见这老太监这么说,脸上也浮现出过往的那些日子,看见跟在自己身旁的老太监越来越老了,只是跑这几步就气喘吁吁的,心中颇为不忍,眼圈也红了。 岁月穿梭催人老,一听见这老太监提起往事,朱厚照响起了叶观说他没有朋友的那些话,转头对着叶观非常自豪的说道:“叶观,谁说孤没有朋友,看见没有,刘瑾就是孤的朋友。” 叶观一听朱厚照说这气喘吁吁的老太监就是刘瑾,顿时瞪大了眼睛:“风格不对啊,说好的葵花宝典呢,说好的绣花针呢,说好的阴柔无比呢?说好的气势凌人呢?这瘦巴巴的老太监就是刘瑾?跑了几步就累的跟条死狗似的老太监就是刘瑾?没搞错吧。” “怎么样,叶观,孤的朋友不错吧!”朱厚照看见叶观瞪大了眼睛看着刘瑾,以为叶观也被刘瑾这样的好朋友感动到了,就像心爱的玩具被人所羡慕一样,抬起头非常自得的噘着嘴说道。 “这人哪里是什么朋友嘛。”叶观说道。 听见叶观这么说,朱厚照的脸色就是一垮,本来正在抹眼泪的老太监身子微微一顿。趁着抹袖子的功夫,一双三角眼好像蛇一般的盯着叶观,又看见朱厚照握着叶观的手,心中的怒火更是几乎要从口中喷了出来,让朱厚照和叶观差一点就能看见口吐火莲花了。 刘瑾正想着等着小子离宫之后就在朱厚照耳边多数几句离间的话,在凭借着自己把太子爷从小服侍到大的恩情,日子久了,朱厚照就必然不会再那么对叶观感兴趣了。 还没等那两人发脾气,就又听见叶观说道:“这位公公简直就是就像是殿下的亲人一般!啊,殿下,请恕臣胡言乱语,死罪死罪。”叶观说完一副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与,赶紧做作的跪下来请求朱厚照宽恕。 “无罪,走吧,刘瑾,咱们去玩玩西洋的叶子戏去。”听见叶观这么说,本来阴沉的朱厚照顿时脸上又带了笑容,拉住叶观与刘瑾前去研究叶子戏。 刘瑾本来心中都想了一千种玩死叶观的办法了,后来才听明白这是叶观欲扬先抑的手法,顿时一双三角眼看叶观的样子也顺眼了许多,连带着也不是太在乎朱厚照握着叶观的手了,三人一起走进了东宫内。 叶观看见这样朱厚照一手拉一人进入宫门的情形,突然响起了京剧《淮河营》里的《十老安刘》的经典唱段:“此时间不可闹笑话,胡言乱语怎瞒咱,在北京是你夸大话,为什么事到如今耍奸猾。左手拉住了叶观呀,右手再把刘瑾拉,两人同把那新皇社稷保,啊~~~~生死二字且由他。” “嘿,说起来,怎么又有点和珅和纪晓岚的感觉。”低声唱了一下,突然觉得画风不对了。本来是十老安刘,现在变成铁三角了。 “叶观,你在哼哼什么,怎么粗听起来跟昆曲像,细听却又不一样了?”朱厚照小孩子性格,有时候注意力不集中,所以只听见叶观在哼哼。 “哦,臣老家的家乡戏,,博君一笑,不值一哂。”叶观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却竖起了耳朵,眯起了眼睛看向刘瑾的方向。 果然,早在叶观开唱的时候,刘瑾就减慢了步伐,细细的听着叶观在唱什么,随着叶观唱出:两人同把那新皇社稷保的时候,叶观清楚的看见刘瑾满脸皱纹的老脸上的微笑一闪而过,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然后步伐就快了起来。这下子,叶观心里才放了下来。 他就是唱给刘瑾听的。刘瑾能成为日后的立皇帝,绝对不是有的小说中说的无知蠢人。权谋,心思,能力肯定都是上上之选。哪里能像小说中靠着几句话,一点银子就能把刘瑾糊弄住。套一句现代的话说:他是有一个崇高理想的人,因为他是一个自认为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小人,一个有贪官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无益于人民却有害于官僚的人。这样的人,会是蠢货?只有有意无意透漏出自己的志向,而且看起来自己喜怒形于色,看起来非常浅薄。让刘瑾认为自己与他是同一路人,才能让刘瑾稍微认同又不把他放在心上,这样自己才能有不断地接触朱厚照的机会,才不至于被刘瑾一个诡计给坑死。 ps:不说别的,就算是为了国粹和有城府的刘公公,大家也得打赏票子吧! 第三十章:种下强权的种子 所谓的西洋叶子牌,其实就是扑克牌。不过只是有些规矩与后世稍微有些不同,朱厚照一副好为人师给叶观讲玩法的时候,叶观就听了个七七八八。然后三人就开始打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酒桌无仇家,牌场无父子。”朱厚照的兴趣很大,可惜运气是稍微的差了点,差得多远?就好像宋朝一位词人的词中所描写的那样: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不过打了七八圈,整个东宫里的糕点点心和上等茶叶就被叶观赢了个干干净净。其实叶观也不想赢得这么多的,可是不知怎么的,他的手气出奇的好,朱厚照的手气出奇的差,怎么打就是赢不了。 眼见着朱厚照头上的汗越出越多,叶观的脸色也越来越惨白。刘瑾的脸上却是一副关心朱厚照的表情,面皮子里却带出一丝不可见的幸灾乐祸的神情。 他会不会摔杯为号,然后有无数刀斧手大声喊杀着冲进来,眨眼间把他朵成肉酱,就因为他赢了太子殿下的点心?要知道,不论是皇帝还是皇帝的儿子,脾气都不是一般的大的。汉景帝当太子的时候就是因为与吴王世子下棋输了,三言两语的吵了起来,最后年轻的汉景帝一棋盘砸死了自己的堂兄弟——吴王世子,让吴王刘濞心中对汉景帝起了芥蒂,为之后的吴楚七王之乱埋下了伏笔。 自己还不是朱厚照的堂兄弟,叶子牌确实砸不死人,可是朱厚照的眼神能杀人啊!自己会不会被一千个侍卫给活活压死,或者被一千个老太监弹唧唧弹到死? 一想到这里,叶观突然大叫到:“哎呀,糟了,敬献给太子殿下的三棱镜差点被我给压坏了。” 正准备发脾气的朱厚照看见叶观怪模怪样的,然后很快就忘记了要让人好好教训叶观的想法,接着叶观的话语问道:”三棱镜是什么,什么压坏了。 “殿下您看,这就是三棱镜。”叶观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三棱镜,递给了朱厚照。 叶观告诉那三棱镜的用法,朱厚照果然不再计较叶观赢了他的点心,欢喜的拿着三棱镜左看右看,每当看到一些新奇的颜色,就雀跃不已。 “叶观,这好玩意是哪里来的?” “哦,这是那些佛郎机人的小玩意,他们那里不仅仅只有这些小玩意,还有威力巨大的佛郎机炮,听说比郑和宝船的形式的还快型式战船。哦,对了,在佛郎机旁边的一个类似于倭国的小国里还有一位女王,她在位五十年,把那个名叫英吉利的国家发展的成了欧罗巴最强大的国家。甚至于她的水师天下无敌,占领了无数的土地,自封为女皇,就像那武则天一般。(ps:伊丽莎白一世其实比正德登基还晚,小说家言,戏谈)”叶观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殖民地的上面。明朝的守旧是从朱元璋开始就留在了骨子里的,朱元璋帮他的儿孙们把所有的制度都定的标标准准,还不准随意更改,随着时代的变换,那也就导致了整个帝国的体制逐步僵硬。 明朝的皇帝大多性格古怪,比如朱元璋朱棣嗜杀,朱高炽却过于仁慈。朱祁镇颇有乃祖之志却见识不够,被权阉玩弄于手掌之中。朱厚照不爱当皇帝却喜欢当将军。嘉靖脾气倔强而且性格阴狠,万历喜欢在深宫里数银子并且遥控朝政。朱由校喜欢当木匠,朱由检志向宏大,却喜欢不停的换首辅,而且猜疑心还特别重。明朝的皇帝看起来似乎都很极端,不过在叶观看来,这反而还是让明朝突破天朝上国思维的下手点,无欲则刚,无欲则无所求。有**,那就好办了。 朱厚照既然喜欢当将军,那么叶观就给他讲讲欧陆战事,让他知道知道还有比大明朝更强大的国家,让朱厚照起了攀比之心之后的事情就好做了。 “哦?万里之外的西夷居然还有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我要是那些海盗船长就好了,抢了金山藏起来,让所有人的都为我的财富而疯狂!用那些讨人厌的海盗和罪犯来打击敌对之国,这可以算得上是田忌赛马与浑水摸鱼和隔岸观火很多种计谋的联合使用,妙啊,妙啊!听起来就跟上回刘瑾弄过来的《三国通俗志演义》里的魏蜀吴三国斗智斗法一样的有意思!”朱厚照听见叶观讲出各国暗中扶植的海盗们打击敌国的势力,并且掳掠了大量的金银财宝的时候,眼睛都泛出了金光。倒不是他喜欢什么金银财宝,而是特别喜欢那些国家相互之间的阴谋诡计和大场面的战争场景。 “殿下,可惜的是咱们的官军啊!”叶观把话风一转,又转到了大明官军的话题上来。 “咱们的官军怎么了?那些朝廷的邸报里不是说大明的官军天下无敌,鞑子望风而降,见龙旗而束手吗?前几日九边的奏报还说宁夏边军又斩首千余,父皇还下旨褒奖了?咱们的水师或许不如人,卫所官兵可是天下无敌的!”朱厚照说起自己的军队,更是自豪起来。 “殿下,我能说说我在华亭县抗击倭寇所见到的情况吗?” “你说,你说。我不相信咱们的所谓官兵还打不赢几个倭国的浪人。”朱厚照不服气的说道。 “弘治十六年九月初,微臣当时正落魄于松江府华亭县,倭寇由我大明的内奸报信得知华亭县城的城墙因为连日大雨而塌了一半,所以他们沿着小路来到了华亭城下……”叶观把与弘治皇帝说的话又与朱厚照说了一番,他以为自己不能打动弘治,那么就从他的儿子下手,其实弘治皇帝只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喜怒不形于色罢了。 朱厚照听见叶观缓缓而谈,脸颊涨红了起来。他一直向往金戈铁马的生活,喜欢“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那样的气魄,时常幻想着亲自上阵指挥兵马与敌作战。在宫里他也经常组织军士演武,军事是朱厚照的兴趣,这种兴趣一直伴随着他登基和驾崩。所以臣子们给他上的谥号里面就有一个“武”字,其实“武”没什么不好,大航海时代的国家谁不爱武?武有时候带来的不是“兴亡百姓苦”的哀叹,而是民族强大的磨刀石,今天既然有这个机会,叶观怎么着也得把朱厚照的眼界从平叛宁王,杀几个鞑子这样的小事情转到争夺海外领土上面去。眼界不开阔,你就是给他上一个“文成武德”的谥号,对中华民族也毫无用处。 叶观的语气依旧低沉:“……那是一场艰苦的战斗,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没想到,数百名倭寇,其中真倭不过数十人,其余皆是自愿或被裹胁的假倭,咱们还是有城墙护住的,还有二三百的兵丁和数百名青壮年,居然被人打到即将城池失陷,臣不知这样的官军如何天下无敌,这还只是小小的倭寇,殿下,您能想象那些战报的真实性吗?鞑子那么好杀,为何九边的军队都只能称之为“九边?”而不是九爪?边是防御,爪是攻击。从名字就可以知道,咱大明的边军奏报,呵呵!”叶观对那些杀良冒功的边军将领们,只能呵呵了。 朱厚照的神情也随着叶观的述说而缓缓的改变着。 当叶观说道倭寇里有大明百姓的时候,朱厚照恨不得蹦起来咬死那些汉奸。可是叶观把那些假倭说大明皆是昏王贪官,百姓流离失所,法令断绝沿海百姓生活的时又白着脸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当他听到于文中大口唾骂那些汉奸的时候,朱厚照又得意的挥了挥拳头。 当说到数百名官兵居然打不赢那些只有十余人真倭的时候,朱厚照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当听见华亭县令于文中决定以死殉国来为自己的清白,为朝廷,为君王的清白来明志的时候,朱厚照的眼圈都红了。 等叶观说完,朱厚照和一旁伺候的刘瑾一言不发,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殿下,你觉得为什么一场保卫战居然打成这样?”叶观红着眼睛问道。 “我,这,定是那些官军平日里不像孤这般时时操练军队,才会一溃千里,我要让父王把那些金山卫的人都抓起来!”朱厚照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是的殿下,这又回到了微臣与陛下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问题上这个历史周期律的问题。卫所糜烂的问题,犹如人身体羸弱,所以经常风邪入体。但是却不是说把风邪治好了,人就好了。问题出在人的本身,如果人的元气补不足,就会有其他的病上身。所以强身才为第一之根本。” 朱厚照听得似懂非懂,刘瑾在一旁却细细琢磨:等太子殿下登基后,咱家混到一个好职位,必然要把这叶观招揽来作为兵制和吏治改革的人选之一。 第三十一章:再遇故人 “叶观,你说了这么多,可是我还是不相信咱们大明的边军和卫所官兵会那么不堪一击,你会不会在骗我?” “殿下,说句法不传六耳的话,日后殿下总归是要担起这一片天的,殿下还年轻,有一辈子的时间去验证微臣说的正确与否。是错的,殿下可以嘲笑微臣不学无术。如果老天不开眼,让微臣对了。还请殿下听微臣一句话。”叶观起身拜倒,诚恳的对着朱厚照说道。 “你说吧,孤听着呐,只要你说的对,孤一定会去做到。”朱厚照本就是个顾念感情的人,今天叶观的一席话,也让朱厚照对朋友这个词起了感情,所以也认真地回答。 刘瑾一看见叶观屈身拜倒,眼睛就是一凝心里一惊。心想这小子倒是个心思灵巧的人,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太子殿下的弱点,要是这小子在殿下登基之后与我争宠,那该如何是好?眼睛滴溜溜的转的当下,心中就起了害人的心思。 “殿下,如若微臣是对的,还请殿下会同刘公公一个居中做主,一个司礼监保驾,让微臣做那前驱,去改变那些陈规陋习,让大明之威驰骋于大洋之上,让那远在大洋彼岸的所有国家的国王所思考的每一句话——都是咱们天子传达的旨意!殿下说的话,让世界都认真听话!”叶观俯身再拜,趴在地上久久不起来。 “好!叶观,只要你说的是真的,孤日后必定改革制度,咱们君臣三人必定会做出一番不亚于秦皇汉武开疆拓土的功绩!你就是我的李斯,刘瑾就是我的赵高!”朱厚照听的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就去验证叶观说的是不是真的,然后大展宏图一番。一不留神把叶观刘瑾比喻成了李斯和赵高。 刘瑾本来听见叶观说他会成为司礼监大太监而心花怒放,这可是他盼了大半辈子的位置啊,顿时对叶观的印象又好了起来。这小子好啊,把咱家放在仅次于殿下的位置上,自己甘做马前卒,看来他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知道一个先来后到,日后咱家如果真的做到了司礼监的位置,必然保举他做一个锦衣卫指挥同知的位置,把那牟斌踢下来,咱家要把锦衣卫也要握在手里! 可是还没等刘瑾yy够,朱厚照就说他是赵高,顿时吓得肝胆俱裂,他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还是知道太监里的名人的。赵高——那可是有史以来太监里最牛逼的人物。扶植了胡亥登上帝位不说,还掌握了整个帝国的权势,敢在皇帝和群臣面前指鹿为马,那是何等的气魄!可惜死的也很惨。所以刘瑾一听朱厚照把他称为赵高,顿时就跪下来哭了个稀里哗啦。 “殿下,老奴不想做那什么赵高,老奴只想殿下快乐欢喜,不被那些烦人的事情打扰,老奴就满足了。呜呜,殿下啊,老奴年纪大了,也许活不了多少日子啦,只要老奴还活着一天,就必然不会让殿下操劳。”刘瑾跪在地上一通表忠心,把年幼的朱厚照感动的是一塌糊涂,看的叶观是一阵后怕。 这老小子,一边说着不想当赵高,一边却又说什么要为殿下分忧。不当官怎么去为殿下分忧,去帮他倒夜香不成?居然把自己的心思附着在对朱厚照的感情上面,果真是老奸巨猾。让朱厚照感动之余,又潜移默化的为自己日后上位铺路,果然是洪洞县里无好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殿下,时辰到了,得去与皇后娘娘用晚膳了。”三人正在联络感情呢,一个小太监上前提醒了朱厚照该去与王皇后一起用餐了,朱厚照这才恋恋不舍的与叶观分开。 就在叶观离开宫中的时候,远在东安门北侧的东厂衙门里。 大堂侧面的小厅里供奉着岳飞画像,那凛凛生威,满脸正气的模样摆在东厂内,受过这些年番子档头们的香火后,岳武穆的画像都带着几分阴森味道了,一个身着斗牛服的老年太监正在恭恭敬敬的给东厂的偶像——岳武穆岳飞上香。 看见这大堂里阴森恐怖的样子和一群不阴不阳人的样子,如果岳武穆地下有灵的话,估计岳武穆也很想受他们的香火,为什么很想?因为如果不想,那些东昌的番子们会把岳武穆抓到东厂来好好整治一番,让岳武穆想不想都不行。 见厂公敬过香,身后一名档头这才敢上前,小声道:“厂公,那叶观离开了东宫,回家去了……锦衣卫是不是有意识的接近太子爷……” 王岳站起身,身形略显蹒跚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那小子又不是我东厂的人,关心他做什么,听说他是牟斌的人,自有寿宁侯在锦衣卫的人收拾他,比如那个调职入京的甄能……” 档头听见厂公这么一说,心中顿时领悟,接着便弓着身子离开了大厅…… 叶观离开了东宫,又走出了紫禁城,出城的时候刚好看见商员也值守完了,就约着与他一起去酒楼里小酌几杯。 两人沿着大街闲逛闲聊,商员听说叶观现在的房子里还是一个人,就出言撺掇着让他去人市花几个钱买两个丫鬟,平日里有人服侍,需要的时候还可以泻火。 看见商员**的笑脸,叶观心里很不自觉的跳动了起来。他手中还有二三十两银子,还可以买一两个年轻的小丫鬟。而且商员说了,等去了千户所,底下的兄弟们也会有孝敬的,如果不够,商员会帮他垫付。 叶观也觉得一人住的不方便,没有什么烟火气息,所以便应允了去买两个丫鬟。 就在叶观他们决定去买丫鬟的时候,在大街一间店铺的拐角处,一个装作卖糖葫芦的人对着路人使了一个眼神,然后路人心领神会,买了糖葫芦就转身离开…… 广渠门外的一条胡同里,是京师里合法的人口市场。里面有来自各地的牙行的牙人,教坊司官妓,自卖为奴的贫苦百姓,沿街乞讨的丐帮众人,等着活干的少部分流民。这些人把一条中等的胡同挤得是满满当当。 男女不同监,同样,男女也不同卖。教坊司卖女奴,牙人卖男奴,当然,还有头上插着草标,以卖自己为生的单干户了。这里也能体现出国企私企和个体户的区别。“国企”教坊司的女奴比较贵,“私企”牙行的男奴也不错,最便宜的就是个体户了,身体瘦弱,脸色蜡黄,价格也要便宜五成左右。 叶观并不想先买男奴,要是卖了男奴钱就少了,就不能买好的女奴了,所以他们先来到了教坊司。 俗话说得好:便宜无好货,好货不便宜。教坊司售卖的女奴,价格高也高的应该。 那里的女奴都是些犯官家眷,宫中犯错开革的宫女,年轻受过训练的专职丫鬟。本来就受过专业的训练而且还有长期的熏陶,与那些小门小户的卖身着一比,就是高下立判。 看见这些女奴们刻意的卖弄自己的才艺和身段,看的叶观是心猿意马。这个来自现代的男子,在失去了法律的束缚后,面对着予取予求没有人权的那些女奴们,让叶观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封建社会。他现在属于人上人,掌握着许多人的生死。看着这些歌姬们卖力的摆弄着自己的特长,叶观心里突然有一种在玩《模拟城市》的那种上帝视角的感觉,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就在叶观准备选两个年幼一点的丫鬟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甄百户,许久不见,没想到你也来京城了!”叶观冷笑着看着刚刚进门的泰安府锦衣卫百户——甄能。 第三十二章:暴打甄能 原来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叶观在泰安府见过的锦衣卫百户甄能。 “你是那个所里的兄弟?”甄能反倒没能认出来身穿便服的叶观,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叶观,总觉得他眼熟,就是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了。 “怎么,贵人多忘事啊,甄大人忘记了?你在泰安府曾经与我慷慨激昂的要举报那些扰乱法纪的私盐贩子,我来京城多日,为何甄百户的折子还没有送到镇抚司来?莫非甄百户是忘了不成?”叶观看着面前貌似憨厚却阴险歹毒的甄能,想着死于自己疏忽之下的张凌刘凡,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你!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明明把折子送到了驿站,可是不知道当中出了什么差错,所以我就趁着入京的功夫再来说道说道。那两位小兄弟的死,我也很遗憾。不过那肯定与私盐无关,肯定是你们路上漏了富,才让那些歹人盯上了,要是私盐贩子,还至于到了北直隶地界才来追杀你?”甄能听见叶观这样说,才想起他就是那个准备举报私盐在泰安府泛滥的那个过路的锦衣卫,所以一推二六五,把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 “放尼玛的屁!老子把官身都亮出来了,那个不开眼的马贼会冒着灭九族的风险来打劫官差得罪锦衣卫,老子三人总共都没有带着几个包袱,里面能有多少钱?你以为他们都跟你一样蠢?而且明明有一伙儿山东口音的人一直要置我于死地,是谁走漏了消息?那件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了你出卖,我会自己害死自己?”叶观本就年轻,所以性子火爆,听见甄能这样说,马上就破口大骂起来。 “嘿嘿,年轻人就是耐不住性子,三言两语就恨不得蹦起来,沉不住气啊。就算事情是真的,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大汉将军,能奈我何?看你的官司谁敢接,可惜哦,那两人死了也就是白死,谁让他们跟错了主子呢?”甄能听见叶观小小年纪,却居然不顾官场礼节的骂他,顿时也就把脸色沉了下来,言语间透漏出自己身后的势力不小,无人敢惹,希望叶观能知难而退,毕竟这里是京城,一旦闹大了起来,他怕收不了场。 “嘿嘿,你不过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居然敢藐视上官?爷爷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杖责或者流放,但爷爷今天要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你说的话都吞回去。你看这是什么?”叶观听见甄能不阴不阳的话,顿时就是一阵冷笑,伸手拿出了自己在东宫行走的腰牌。 教坊司里的其他人看见叶观拿出的牌子,很多人下意识的就惊呼起来,很多没有官身的人马上就跪了下来。虽然能在东宫走动算不了什么大官,可是架不住东宫的太子爷能提拔大官啊,等太子一登基,必然会任用东宫的老人,别看叶观现在没什么,也许日后就是封疆大吏,朝廷柱石。周围的那些歌姬舞姬们眼中更是光波流转,心中想着自己能被这俊俏的少年郎买走。 甄能一看见叶观拿出的腰牌,心里也是一惊,他没想到当初只是个小小的大汉将军,一月不见,居然已经混倒了东宫太子的路子,要是与太子相处久了,必然能飞黄腾达,心中对叶观更是嫉恨。 “不过是一个能进得了东宫的牌子,难道还能管得了锦衣卫不成?这算什么藐视上官?莫非我看见一个能进入东宫的牌子都要下跪见礼不成,你把我锦衣卫当做什么了,磕头虫不成?”甄能虽然心中忌惮,可是不能就这么在这些妓nv老鸨面前丢了面子,所以面带不屑的看着叶观,丝毫没有见礼的样子。 “嘿嘿,我早料到你有这么一说,爷爷只是拿错了牌子而已。甄能你不过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居然敢见上官不跪?还反了你不成?!”叶观看见甄能死鸭子嘴硬,嘿嘿笑着,就把又一个腰牌拿了出来。赫然就是锦衣卫千户的腰牌,这下由不得甄能不跪了,见上官不跪,最少也是流放三千里的下场,严重的可以以谋反论处。 “嘿嘿,封建等级制度就是好啊,看你跪不跪!不是嫌我官小吗?不是觉得没人敢整你吗?不是以为我没办法为张凌刘凡报仇吗?”叶观看见甄能不甘心的跪在自己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哈哈大笑,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哼,可是他们已经死了,而且听说一个是被乱刀砍死的,一个是被大火烧死的。等兄弟们找到他们的时候,早就被狼吃的只剩个骨头架子了。可惜啊,可惜,他们跟错了老爷,落得个尸骨无全啊!卑职心中也是痛心啊!哈哈。”甄能自从跟在寿宁侯身边,多久没在当庭广众之下受过这样的气了。看见叶观小人得志的样子,顿时怒气上涌,跪在地上语含机锋的嘲笑叶观的马后炮,人都死了,你就是当了皇帝他们也不能复生了,你真以为私盐是我要做的?是我上头的人要做的,老子非要把事情闹大,我收拾不了你,自有寿宁侯来收拾你! 看见甄能仍旧不服气的冷笑,叶观也笑了,很奇怪,这时候他居然还能笑得出,不得不佩服自己。 “嘴很硬嘛。商员,藐视上官,言语不敬,是不是要掌嘴?”叶观转头问一直站在旁边抱着双手的商员问道,然后使了个眼色。 “当然,藐视上官言语不敬不说流放三千里,打几个嘴巴子还是可以的。”商员也不是蠢人,他明白叶观这是要打人也要打的有理有据,让旁边的人都听清楚,同时把更多的人招来,他要好好的让这位甄百户出出丑,拿点利息。商员也是走的牟斌的路子,自然也是要跟着叶观的说法说下去了。 “你敢打我?!我是寿宁侯的人!我看你是活腻了!”甄能听见叶观要动手,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看着对着他冷笑的叶观。虽然他色厉内荏,可是却不敢站起来。一旦站起来或者还手,他藐视上官的罪名就坐实了。当街殴打上官的罪名,至少也是抄家或者全家流放三千里,也许就是去海南岛吃椰子或者去哈密卫吃哈密瓜的下场,所以他也不敢站起来,只能跪在地上。 “啪!”还没等甄能说完,叶观一个大嘴巴就扇在了甄能的脸上。 啪,啪,啪,啪几个大嘴巴,把甄能的牙齿都打出去几颗。 “噗”地一声,甄能就吐出了几口鲜血。 甄能倒也硬气,咬着牙一声不吭,叶观也是可惜,这家伙应该去边军当兵,而不是当什么寿宁侯的狗腿子。 “打得好,多谢千户赐教,卑职记住了!希望下回卑职还有被叶千户教育的机会!”甄能满口鲜血,仍旧冷笑着看着叶观,她知道,这事自从叶观打了自己,就不会善了了。依着寿宁侯的性子,这叶观完蛋了! “放心,爷爷多得是机会教育你,下回可就不是我一个人打了,记得多张几颗牙齿,免得以后只能喝粥了!”叶观也不怕什么寿宁侯的报复,打了就打了。他早就知道寿宁侯与朱厚照关系不深,从史书中记载,与弘治皇帝大封张延龄和张鹤龄爵位不同,朱厚照登基之后没有怎么提拔过他那两舅舅的官职,甚至于史书中都不怎么提到这俩人。如果关系好,不可能史书中专门提这俩外戚的混蛋事情。 “叶兄,今日打的虽然爽,可是日后寿宁侯报复起来可不好办啊。”商员看见跪在地上仍旧冷笑不已的甄能,凑在叶观耳边说道。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自有办法。”叶观在不太在乎寿宁侯的报复,说到底了他不过是靠着自己是弘治皇帝的小舅子而已,自己还是朱厚照唯一的朋友呢,他不怕朱厚照不帮自己。 就在叶观连续扇了甄能几个耳光的时候,与甄能一同前来的一个富商装扮的人却悄悄地溜到了东厂衙门里去禀报。他就是专门把甄能领到这里来的,就是让牟斌的人与寿宁侯的人起矛盾。反正牟斌和寿宁侯都是锦衣卫的,谁丢了面子,失了势力,对东厂都有好处。 第三十三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打了甄能,叶观也就没有心思再去买什么丫鬟了,首先他想到的就是赶紧去告诉朱厚照,可惜等他赶到紫禁城的时候宫门已经落锁,没有皇帝的圣旨,谁也进不去。 找不到朱厚照,那么就只有找自己的上司——锦衣卫镇抚使林垚了。 见到了林垚,叶观把自己痛殴甄能的事情如实禀报给林垚听,讲完以后就站立在下手,等待林垚的回答。 “你怎的如此莽撞,本官就与你通过气,那甄能是寿宁侯的人,所以让你小心着点。你怎么还是把甄能打了!他寿宁侯可以不按章法来,因为他是天子的小舅子,牟帅可没有一个这样好的姐姐,你说这是怎么办!”林垚听明叶观来意,首先就是斥责叶观。 听见林垚这么说,叶观心里就是一凉。上行下效,看见林垚这样的态度,就知道牟斌是个什么人了。叶观明白怪不得他寿宁侯不过是一个挂名的锦衣卫同知,都能在锦衣卫里搅风搅雨,这牟斌也忒软蛋了些,出了事情第一个想到了不是赶紧帮属下脱罪,而是先斥责。说到底了,不是你牟斌软弱无能,会出现甄能那样的人? 想到这里,叶观为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正准备抱拳离开,就听见林垚又说:“罢了,你也是一名千户,本官也觉得你将有不小得前途,让那些千户所的一些弟兄们今天就跟着你。只要寿宁侯做的不过火,能让他出气,你就稍微的受下苦吧。这些兄弟们只能保你不死,其他的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多谢林抚!”叶观一听林垚这么说,欣喜的点点头,有了人就好办了。 叶观辞别了林垚,转身就往家里走,本来他还无计可施,可是随着林垚拨给他的这十几名兄弟们,他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很爽很爽的好办法! “叶大人是吧,看来你略有麻烦啊。”叶观刚拐到一个小胡同里,就从胡同里出来几名戴圆帽,着皂靴,穿褐衫的中年男子,表情诚恳的看着步履匆匆的叶观。 “颗管事?东厂的狗鼻子很灵啊。这么快就知道咱千户有麻烦了?”商员眼尖,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是东厂的人,而且领头的还是东厂十二颗之一的颗管事,职位大概相当于锦衣卫百户。锦衣卫东厂互相不对付,所以商员冷笑着看着面前的东厂番子。 “呵呵,咱东厂的人自然要比锦衣卫的人靠谱多了,上下一心自然是要比内讧的有效率,你说是吧。而且我今天来是为了帮叶大人度过这道难关的。”领头的长脸无须管事丝毫不在意商员的讽刺,不理商员,而是对着叶观抱了抱拳,认真的说道。 “帮我?你学了葵花宝典还是辟邪剑谱,能不能以一敌一百?!”叶观看见那管事言语这样恳切,而且还是东厂的人,心想着这人是不是跟东方不败或者林平之岳不群一样的武林高手。 “额,不能。”长脸管事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葵花宝典,但是自己确实不能以一敌一百。只好苦着脸如实说道。 “既然没学过那些武学秘籍,那你能帮我什么?强上了寿宁侯的小妾,让他去找你的麻烦?”叶观又问道。 “额,这个,也有点困难。”长脸管事面有难色的看着叶观热切的眼神,不好意地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跑来帮我什么?你们不是有什么易容术吗?能不能把你易容成我?”叶观又想给到了一个传说中的法子。 “嗯,那个,不行。”长脸管事的脸垂的都快下巴接到地上去了,叶观连问了三个办法,他都没有办法做到,让他本来信心满满的样子大受打击。 “说吧,你们准备怎么帮我?”叶观看见那管事都做不到,所以意兴阑珊的问道。 “加入我们东厂,自有咱们厂公王公公来保着你,别人怕那寿宁侯,咱东厂的人可不怕,大不了就打打御前官司,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看看锦衣卫在牟指挥使和寿宁侯的管制下是个什么样的腌臜地方。”长脸管事看见叶观意兴阑珊的样子,所以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一起说出来,免得叶观这小子听都不想听了。 听见那管事这样说,叶观还没什么。跟着叶观来的商员和那些锦衣卫们都是脸色一变。这没卵蛋的人就是毒啊,要是叶观走投无路了真的加入了东厂,寿宁侯还真的没办法整治他。总不能去东厂闹吧?寿宁侯就是仗着天子的宠幸才能横行无忌的,事情闹到御前,寿宁侯的那点子肮脏事情就都被人知道了。 包庇属下害死同僚,私通私盐贩子,败坏国法纲纪。寿宁侯有八议之法中的至少三议,最多也就是被勒令闭门思过,罚俸降爵了事。可是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可就不一样了,除了这样的丑事还被所有人都知道,最好的下场就是被赶到南京做一个挂名的锦衣卫同知,要是东厂在里面添油加醋的话,牟斌可就不知道是个贬为百户还是流放全家的下场了。真毒啊,东厂不出人不出力,就靠着都是锦衣卫的叶观和甄能,就能把锦衣卫搞得人心涣散,实力大降,让天子更加信任东厂,疏远锦衣卫。 所以听见那管事这么说,一干人等都变了颜色,眼睛不自觉得就往叶观身上瞟去,想看看叶观怎么说。 叶观听到那管事这么说之后闭口沉默不语,让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心思都提了起来。 “叶观,你可不能做对不起锦衣卫的事情啊,你能进京能见到陛下和太子殿下可都是牟帅和林抚把你升官了你才能做到的啊!”商员觉得叶观人还不错,能与他处得来,所以不希望叶观做那卖主求荣的事情。 “嘿嘿,那牟帅这的那名为属下着想,为什么死了的一个属下就那样死了?咱们东厂的人可时时没有忘记那刘凡惨死的样子,虽然他加入咱们东厂不过月余,但也是咱东厂的人,厂公就是要为他找一个公道。”长脸管事义正言辞的说道,听的那些东厂的番子心怀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你们不是为了扳倒咱们锦衣卫会为一个小小的番子做这么大的动作?骗谁呢!”商员听见那管事的话语,怒不可遏,指着他的鼻子痛骂。 “说一千道一万,今天这事儿你们锦衣卫没人帮叶大人,咱们东厂的人来帮了。你还有什么说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长脸管事冷笑的一番话,把那些锦衣卫的叫骂全都噎在了喉咙里,是啊,林垚只派了十几名校尉撑撑门面,怕因为叶观被寿宁侯教训得很了,牟帅在锦衣卫失了人心。可是这些锦衣卫谁敢打寿宁侯的人?!来了等于没来。 看见上司的态度,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了。”叶观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打断了两方的叫骂与嘲讽。 “怎么样叶大人,你可想好了?”长脸管事笑眯眯的看着叶观,心中笃定叶观必然会加入东厂。 “叶千户,你可不能做那样的事情啊,要不然日后你背上了一个卖主求荣的恶名,在哪里都得不到重用的!”手底下一干锦衣卫也忧心忡忡的劝道。 “叶大人与太子殿下走得近,日后必然飞黄腾达,只要自己位高权重,还怕人说什么卖主求荣,只要太子殿下认可他,叶大人就不需要为前程发愁!”长脸管事得意的说道。 “你们是因为太子殿下与我相近的缘故才来帮我的吧?要不然锦衣卫这样的事情你们东厂也会做,不可能会专门为了我出头。”叶观没有讨价还价,而是开口问道。 “叶大人果然聪明,对,咱们厂公就是看中了叶大人与殿下教好,所以才伸出援手。”长脸管事也不隐瞒。 “那你们回去吧,王公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是牟帅把我从微末之中提起来的,我也不喜欢做哪些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只要牟帅一天不开革我,我一天就是锦衣卫的人,这些人都是我的兄弟。”听见叶观这么说,那些本来灰心丧气的锦衣卫顿时感到无比的激动,围在叶观身边抬着头傲气的看着东厂的那些人。 “叶大人,你可想好了,别说什么锦衣卫的人,你很快就要成为锦衣卫的鬼了!拒绝了东厂的好意,那你可只有等死了!等你死了,就是太子殿下大发脾气也没有用了!留得有用身,日后才能一展抱负啊!”长脸汉子听见叶观这样说,顿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没想到板上钉钉的事情居然这小子不识好人心! “多数无益,我意已决。我看今天我教训甄能的事情还就是你们东厂的人策划的,要不然哪里那么巧,我刚好买丫鬟的时候就能碰到他!”叶观觉得自己心烦点背,所以随口找了个由头说道。 第三十四章:拉人下水 “你胡说什么,咱们东厂的人好心来救你,你却说这是我们的阴谋,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叶大人,你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地儿了!”长脸管事挺近叶观说这件事情是他们策划的,当即矢口否认。 “嘿嘿,狗只爱吃屎,当然,我不是狗,你也不是屎对吧?还有,我最讨厌农家乐了,所以多说无益,本官告辞了。”叶观嘿嘿一笑,带着自己的下属径直往家里去了。 “呸,不识好歹的东西,既然你这么说,别怪爷爷们给你加一把火了!”看见叶观扬长而去,早就被上头交代好了的长脸管事对着一名番子低头耳语一番,番子心领神会,带着几名番子分头而去。 回到家里,叶观赶紧让安歇被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的下属们在门外站好岗,又吩咐商员盯着那些东厂番子,他们要是做出什么举动,及时向自己汇报。然后就自己独自一人跑进了屋里,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诶,你说那叶千户是不是在收拾家当,准备趁夜潜逃?”站在门外的一名年纪稍微大点的校尉对着旁边的兄弟嘀咕道。 “屁话,要是叶千户是这样的人,刚才他不就跟着那些东厂的番子走了,既能保全性命还能保住官位。用得着大晚上的弃官潜逃吗?这可是大罪!这样忠义的人怎么可能会跑。”另一名年纪小一点的校尉满脸崇拜的否定了那人对自己偶像的侮辱。 不多久,商员就跑了回来,在叶观耳边嘀咕了几句,叶观听后冷笑,又分派了七八名校尉跟着商员一同离开。 寿宁侯的报复很快很直接,商员刚走不久,当这两名校尉正站在门口嘀嘀咕咕的时候,就看见远处有人带着火把前来了。 叶观还在屋里穿着衣服的时候,就听见门外几声惨呼,然后就是“仓朗朗”拔刀的声音和人群的争吵声。 事情越闹越大了,来不及穿好鞋子,叶观就赶紧开门跑了出去。 刚跑出房门,自己的院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一名穿着红色丝绸长衫的中年男子当先走了进来,男子大约三四十岁,面目还算端庄和威严,目光凶狠透着几许邪味儿,背着双手在身后,抬着头在一干仆役们的护送下跨过了被揣倒的房门,迈着官步,亦步亦趋的来到了叶观的面前。 看着面前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中年男子,叶观就能猜到,这鼻孔朝天的人肯定就是皇帝的小舅子,王皇后的弟弟,朱厚照的舅舅,为非作歹数十年而不倒,败坏盐法,勾结私盐贩子牟利,袭爵寿宁伯后又封为寿宁侯的外戚——张鹤龄了。 跟随者寿宁侯而来的就有被叶观扇了十几个耳光的甄能,脸肿的跟个猪头似的,正带着冷笑看着眼前的叶观,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想必这位就是寿宁侯了,久仰了。不知侯爷星夜前来可是有什么军情要务要吩咐下官去做?还是下官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让侯爷亲自来指点一番?”叶观努力摆出一副笑脸,对着张鹤龄行了个礼。 寿宁侯仰天望天的模样这才稍稍放低,低着头看着正在给他行礼的叶观,冷笑着说道:“你就是打了甄能的那个小小的千户吧。胆子不小啊,也不看看甄能是谁的人,是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能打的了的?就是牟斌也不敢动他!” “难道他是侯爷您的人?咦————那是卑职有眼不识泰山了,没想到甄百户居然是侯爷的入幕之宾,失敬失敬,还好打的是脸,要是打的是屁股,耽误了侯爷的性质,卑职可就真的是罪该万死了。”叶观故意把意思引到了另一个字面意义上去,让周围的锦衣卫和那些家丁不自觉的看向甄能和寿宁侯。 “放屁,老子说的是这个意思吗?老子说甄能是老子的下属,是你一个千户能打的!”寿宁侯被气的大怒,张口就骂了起来。 “敢问侯爷,侯爷与陛下,谁大?”叶观也不生气,抱拳对着张鹤龄问道。 “当然是陛下大了,你想说什么?下套子给我钻?”张鹤龄听见叶观这么问,心中一愣,然后冷笑着回到道。 “那甄能与我谁大?”叶观又问道 “你官职大,怎么了?”张鹤龄冷笑着说道。 “那卑职教育下属不识规矩又有何不可?难道这普天之下,寿宁侯的下属要比我这天子的下属更要值钱不成?”叶观梗着脖子,衣服傲气的表情对着张鹤龄说道。 “哈哈,我说你这么有胆色,打了我的人还不跑到衙门里求牟斌护着,搞了半天以为靠着这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教条就能让我找不到理由收拾你或者下个套子给我钻。你自己是个榆木脑袋不说,还把我张某人想的也太简单了了点。”张鹤龄听见也管这么说,哈哈大笑起来,严重的轻蔑之色更加浓重。 “哦?侯爷何以教我?”叶观再问道。 “哈哈,老子是陛下敕封的一等侯,还兼着锦衣卫指挥同知的官职,想比大小?看你一个小小的千户怎能跟我比!武将见礼是单膝下跪,叶观,见了上官还不跪下行礼?”张鹤龄哈哈大笑,等着叶观屈辱的向他下跪,然后用叶观对付甄能的法子回过头来整治叶观。 “请侯爷勿怪,我的腰腿有些毛病,不知怎的,总是弯不下来。还请侯爷体谅。”叶观叹道。 寿宁侯笑容愈发冷冽:“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明知道爷要整你,你居然还敢不下跪。腰腿太硬是因为你太年轻了,没见过这是怎样一个世道,站得太直死得很快的。” 叶观语气平静的说道:“不知道什么法子能让侯爷出气?” “除非你从明天开始每日里下值之后,就光着身子跪在我的门口哀求我的原谅而且还不论寒暑,一年后兴许我的气就消了。”寿宁侯说出了一个几乎是正常人都不会去做的办法。 “侯爷,不如您打我一顿出出气,把一年减为十个月可好?”叶观带着可怜的申请说道。 “两个月换一顿打?不值,给我来一条鞭子,爷要好好教训他!”寿宁侯听见叶观服软了,得意之色更甚。 “鞭子?不好吧?”叶观大惊失色。 “好不好还轮不到你说,也就是要用鞭子!”寿宁侯得意的大笑,拿出鞭子就要朝着叶观打去。 甄能看着眼前这一幕,虽然心中大爽,可是总觉得不符合叶观之前的样子,所以心中总是有些感到不安,直到寿宁侯举起鞭子的时候,甄能才突然想起来,虽然晚上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叶观的身材怎么看起来这样臃肿? 电光火石之间,甄能突然想到叶观要怎么坑寿宁侯了,当下也不顾着嘴上红肿的不能开口,大声的喊道:“侯爷不可!其中有诈!” 可惜甄能喊的慢了点,张鹤龄带着狞笑挥起的鞭子已经打在了叶观的身上。 “啪!啪!”的两声,鞭子落下的时候,换来的是寿宁侯的错愕和叶观带着得意的惨叫。 “我的官服啊!陛下赐予的飞鱼服啊!”鞭子打烂了外面那一层薄薄的衣衫,把里面云锦制成的飞鱼服给打烂了。 “还愣着干什么,寿宁侯污损陛下赐予我的飞鱼服,乃是大罪!赶紧给我打回去!”叶观朝着自己的属下呼喊道。 众属下一楞,接着大喜过望,压抑了许久的怒气和憋屈,终于酣畅淋漓的发泄出来了。 院子里一片此起彼伏的惨叫,恶仆毕竟仗的只是侯府的权势,一旦没人把权势看在眼中。动起手来根本不是这些锦衣校尉们的对手。 寿宁侯的面孔极度扭曲,毒蛇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秦堪,森然道:“叶观,你他妈的敢阴我!” 飞鱼服可是弘治皇帝赐予的赐服,这可不是明朝后期飞鱼服泛滥的情况,这个年代,飞鱼服这样的赐服含金量极高,就是公爵也不能穿飞鱼服,更别说侯爵了,打烂了飞鱼服,他不相信牟斌不会趁着这个时候对着张鹤龄落井下石。 “嘿嘿,我早就说过,侯爷打我一顿就可以了,非要用鞭子,这下好了吧。”叶观忍者身上火辣辣的疼痛笑道,其实不管张鹤龄怎么治整他,叶观都有办法让张鹤龄弄烂了飞鱼服,只是用鞭子会更加彻底罢了。 张鹤龄还没开口,就从外面又跑进来一名寿宁侯府的仆人,大叫着对着寿宁侯说道:“侯爷不好啦,咱家的侯府被人烧了!” “什么?谁人敢那么大胆,居然敢烧我的侯府!”寿宁侯对着报信的家仆吼道。 “侯爷,是一群,不,两群黑衣人。好像是锦衣卫的人。” “叶观,你敢烧我的侯府!本爵让你下大狱!”寿宁侯也不管到底是谁烧的他的侯府,抢先就直说是叶观干的,先把罪名落实了再说。 叶观看见张鹤龄的样子。心中也是一惊,果然那东厂的人没安好心,说不定这火就是他们放的,就是为了想在自己与寿宁侯之间再加一把火,只要寿宁侯思思咬定火是叶观心存报复,那么叶观就死定了! 说话间,门口果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百余名身着红色锦袍的军士潮水般涌进来,见现场一片凌乱,寿宁侯家的仆人躺满一地,军士们纷纷将叶观和一众属下围了起来。 这寿宁侯倒不是蠢货,提前已跟京卫指挥使司打好了招呼,他今日过来便打算拿他下狱了,还好自己坑了一把张鹤龄,要不然进了大狱,自己可就有的受了。 叶观和众手下静立不动,他们敢打寿宁侯府的人,却不敢跟京卫动手,一动手便是以下犯上,视同谋反,那时谁也保不住他。 第三十五章:把水搅浑 看见自己叫的人到了,张鹤龄急忙朝着来人大喊:“给我吧他抓起来,他不仅到了我的人,还烧了我的房子!无故毁人房屋是要治罪的!哈哈叶观,我就是要抓你,你能奈我何?有本事你打我呀?有本事你去喊牟斌来啊!” 看见张鹤龄得意的样子,叶观装作悲愤的样子,同样大声呼喊:“你毁了皇上给我的赐服,我跟你拼了!”说完也不管那些准备拿人的京卫司的兵丁,朝着张鹤龄得意的嘴脸上就是一拳。 听见叶观说什么皇帝的赐服,那些京卫司的兵丁也不敢贸然上前,毁坏了皇帝御赐的东西,罪名可不小,所以大家左看右看等待上司的命令。 趁着这段时间,叶观朝着寿宁侯就是一顿老拳,寿宁侯猝不及防,被揍得哇哇惨叫,待到京卫的军士们反应过来,强行把叶观拉开时,寿宁侯的脑袋已被揍得像个猪头了。 叶观被军士左右架着,喘了几口气,用一种很无辜的表情道:“大家都听到了,是侯爷盛情邀请我揍他的,虽说侯爷的要求实乃我生平仅见,不过既然侯爷说我的上司,虽然他毁坏了皇上御赐给我的飞鱼服,不过本着上头的命令就是第一要务的原则,我还是好好的执行了侯爷的命令……” 听见飞鱼服三个字,京卫司的人都颇为忌惮。那可是皇帝的赐服,不是一般人能搞得到的。说得不好听点,叶观不管穿着它不管违不违制,只要走在街上,吃哪里的馆子,嫖哪里的姑娘都不要钱的。因为人家穿着赐服,那可是荣耀的象征,不过无故穿着赐服招摇也是要治罪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挂起来,等到重要的庆典和大朝会,过年过节皇帝赏赐的宴席的时候才能穿。不过现在叶观穿着赐服,他们也不敢担“损毁圣物”的罪名。 “咳,咳。叶大人是吧,还是跟我们去京卫牢里走一遭吧,兄弟们也是吃这碗饭的,您还是把您身上的赐服脱下来吧。咱还是给您找一个单独的单间伺候着,保准您在里面受不到一点苦,别为难我们这些苦哈哈。”一位看起来是京卫司千户模样的人上前略带讨好的看着叶观,希望他能好好合作。 寿宁侯脑袋肿得像个猪头,闻言一边痛得直抽凉气,一边嘿嘿冷笑:“叶观,你死定了,下了京卫大牢谁都帮不了你……” “嘿嘿,侯爷,你以为你跑得脱?污损圣物啊,京卫司的衙门庙小可容不下您这样的大佛,只有锦衣卫的昭狱才能配得上您啊!您好好的在昭狱里待着吧!”叶观看着猪头一样的张鹤龄哈哈大笑,让张鹤龄气的是咬牙切齿。 “对了,侯爷,我还有话跟你说,你还是上当了!”叶观略带笑意的看着张鹤龄说道。 “还有什么当?”张鹤龄看见叶观这样笃信的样子,当下心中也是惴惴不安,这小子太坏了,明明穿着赐服居然还一声不吭,让自己吃了个大亏,所以看见叶观的样子,下意识的就是稍微靠近了叶观,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诡计。 “侯爷,那诡计就是……”叶观看见寿宁侯靠近的面庞,抬脚就是一下。 砰! 大脚不偏不倚,正好踢中寿宁侯的面门,当成就把寿宁侯踢晕了过去。、 ”这就是我的计谋!“叶观哈哈大笑。 “叶千户好身手好计谋,本人佩服。”那名京卫司的千户不自觉的抽了抽面庞,然后恭敬的抱了抱拳。 “承让承让,走吧,说好了是单间啊,不是单间我可不依的。”叶观向着四周的锦衣卫和京卫司兵丁一一抱拳行礼,然后带头离开了房门。 那名千户闻言哭笑不得:这叶千户是胆子太肥还是脑子太瘦?当众殴打寿宁侯,而且还涉及焚毁朝廷贵戚房屋,看起来那一项罪名都不小,他居然看起来跟没事人似的,一个人走在第一个,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那名千户正在感叹,就看见刚刚出门的叶观又转了回来,带着不好意思的神色看着那名千户问答:“那个,不好意思,打听个路,京卫司的大牢怎么走?” 那名千户只感觉自己的白眼不住的往上翻。你不知道还跑那么快。 ……………… 就在京卫司的人来到叶观家门的时候,远在锦衣卫镇抚司的大堂里,牟斌和他的一干心腹正聚在一起商量着今天叶观禀报的事情。 “牟帅,那寿宁侯的胆子和手也伸的太长了些,这几年锦衣卫里的千户所千户他握着了三分之一的名额,镇抚使也有一人是他的人,底下那些百户什么的就更多了。有些兄弟们心中早就不安起来了,今天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您不表个态,日后可就会有大麻烦啊!那些墙头草肯定都会倒向寿宁侯,咱们就越发不好办事了。”镇抚使林垚面带愁容的说道。 “事情就是不好办啊!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本帅贸然与寿宁侯对着干起来,王岳那老阉货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他们两个肯定会同流合污,一起在陛下面前告我一个御下不严之罪,然后就会在陛下心中留下一个本帅是无能庸冗的印象。紧接着王岳和那些恨透了我们锦衣卫的文官们就会找着由头的往我身上泼污水,我一旦垮了,你们这些人还能安然无恙不成?”牟斌听见林垚的话,脸色愈发阴沉了几分。 众人闻言皆不出声了。 事不关己,还可以为那小小的千户说说好话,可是一旦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谁也没有胆子再去管别人的闲事了。 这件事里,必须要有人当牺牲品的。 “从一开始,王岳那老阉货就站在了不败之地,咱们锦衣卫怎么做都是棋差一招。真的不好办啊!”牟斌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大堂,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下属们。 ………… 北城一条胡同里的一座宏大的宅子里灯火通明,一位富家翁装扮的老年人正坐在客厅里品茗,身旁一名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妇人装扮的女子正在帮他捶着肩头,富家翁闭着眼睛,闻着浙江到进贡来的御茶,听着跪在客厅里一名东厂番子模样的人的禀报。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名富家翁用尖细的声音问道,声音虽然尖细,可是却透漏出一股不可置疑的气势,让那名番子不自觉得打了个寒颤。 “回厂公的话。那些个小子们已经把事情做好了。必然坐实了叶观挟怨报复,焚毁寿宁侯府的事情,寿宁侯必然大怒,这回那小子插翅也难逃了!”番子如实禀报,原来这富家翁装扮的老年人就是东厂提督王岳。这里是他买的私宅,里面一样有夫人和儿子。不过夫人是他买来的,儿子也是家里的兄长过继过来的。虽然不是亲生的,夫人也只能过过手瘾,不过聊胜于无,总比没有好吧。 “嗯,办的不错,没被人认出来吧?”王岳依旧没抬眼,他年纪大了,晚上也确实精力有些不足,一般平日里不在禁宫当值的这个时间,他早就歇息了,今天就是为了听听手下的禀报才没有歇息。 “回厂公,没有。兄弟们扔了几个火把之后就撤了,火烧不大,但是也够寿宁侯府的人吓的了。” “不过,不过,有长进。可惜你是个完整的男人,要不然咱家必然把你调到司礼监来学习学习。日后也许前程远大啊。”王岳有些可惜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那名番子,口中不住的滋滋声,也不知道王岳到底是在可惜什么。(ps:东厂的最顶层人士一般才是太监。一些中层干部和底层的打手大都是正常人) 那名番子被王岳的话语吓得两股战战,只好堆起一副笑脸回答道:“多谢公公栽培,属下必定肝脑涂地以报厂公提携之恩。” “嗯,下去吧,咱家乏了。”王岳看到那人并没有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心里也是突然涌现出一股意兴阑珊之意,太监虽好,可不是谁都想当的,当即摆了摆手,让那名番子退下。 那名番子心中松了口气,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王岳的外宅,就又有一个番子火烧屁股似的跑进过来。 “厂公,厂公,大事不好啦。”番子累得呼呼直喘,口中仍旧喊着大事不好。 “什么事情?”王岳看见那人的样子,心中就感觉一阵不祥之色涌现。 “厂公,那寿宁侯鞭打叶观,结果叶观外穿一剑普通衣衫,里面穿的却是天子赐予的飞鱼服。寿宁侯听见自己的侯府被烧,打坏了飞鱼服,那叶观悲愤之下带着手下们把寿宁侯打晕过去了。寿宁侯下了锦衣卫的昭狱,叶观进了京卫司的大牢。”番子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把事情禀报了出来。 “那算什么大事不好?他们同归于尽了才好,没想到那叶观是个秒人啊,居然还有这么一招,连咱家都没有想到啊!如果不会他非要拒绝咱家的好意,咱家说什么也要护着他的。”王岳听罢哈哈大笑。 “不是啊,厂公。咱们本来去烧的只是寿宁侯府,可是不知道哪里又来了一群人,穿着咱们东厂的衣服把那些御史言官和朝中大佬们的房子都给点着了。那些文官们都炸了圈了,明日里都要上折子状告东厂为非作歹,擅自烧毁朝廷重臣宅子,意图不轨啊!”番子失声禀报,让王岳的哈哈大笑戛然而止。 “这是哪个天杀的做的,居然敢坑咱们东厂,咱家必然不饶他!啊!是他!肯定是那个阴险的小子,肯定是他做的,咱家饶不了他!”王岳气的火冒三丈,一把把手中的御茶和景德镇进贡的茶杯使劲的摔在了地上! 第三十六章:朝堂混战 上 叶观是有品级的官员,所以果然京卫司给他安排了一个带着粪桶还不怎么潮湿阴暗的单间里,他吃的饭菜也由锦衣卫派专人送来,比监狱里的猪食强上了百倍,日子过得也是相当惬意。不过这个惬意只是相对于其他的囚犯来说而已。 第二日一大早的朝会上,整个朝堂里跟炸了窝似的,只要能上奉天殿大殿内的四品以上的官员早早的在鸣鞭行礼之后就一股脑的窃窃私语着走入了奉天殿内。有些鼻子比较灵的闲散贵戚们也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准备好好地看一场大戏,京师四品以上官员一起演的大戏,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过?不来就亏了,所以把偌大的一个奉天殿挤得满满当当。 看见这么多本来不上朝的闲散贵戚也上殿了,很多文官武将面带悲愤之色,把弘治皇帝搞的是一愣一愣的,心说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我昨晚少吃了一碗饭被他们知道了?(ps:皇帝吃饭很有讲究,吃的超过定额,太监们是有权制止,说是为龙体着想。少吃就更要不得了,少吃一碗饭,太监们大惊:陛下中焦阻塞,食欲不振。宣太医,太医一来,开了二十多斤药……二十多斤,慢慢吃吧!所以弘治皇帝看见文官武将的脸色,还以为自己昨日食欲不振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 “有本早奏,无事退朝啊——站在玉阶之下的一名声音洪亮的太监喊出固定的语句之后,还没等弘治缓缓地把哈欠打完,哗啦啦一阵玉环交错声音不绝于耳,都是那些臣子走动出班时候身上佩戴的玉佩相撞发出的声音。 “臣,吏部侍郎王宁有本启奏吾皇万岁……臣国子监祭酒李世有本启奏……臣礼部左侍郎钱慕华有本启奏……”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有本启奏。臣建昌伯张延龄有本启奏。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有本启奏吾皇万岁……” 满朝文武官员一下子站出来一大半,弘治皇帝反而一时反应不过来。其他人启奏在奉天殿还好,因为那些人官职低微,平日里面见君王的时间少,所以得找机会露露脸。可是牟斌和张延龄与杨廷和没必要跟着起哄啊,他们常常见到皇帝,有意见完全可以在东暖阁说嘛。 “那个,诸位爱卿,朕昨日已经宣了太医,御体无恙。诸位臣工不必挂怀。”弘治皇帝以为那些出班启奏的臣子都是为了昨日自己少吃了一碗饭的缘故,所以赶忙抢先说话,封住那些上奏臣子的嘴巴,免得他们嘀嘀咕咕的讨厌。 “陛下,微臣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啊!陛下昨日用膳不安?那微臣还有本启奏!”一名员外郎诧异的说道,随后就临时又加了一道奏本。 “臣有本启奏……”听见弘治皇帝昨日少吃了一碗饭,龙体有恙,本来正在看热闹的其余的没有出班的臣工哗啦啦的全部都站了出来。 弘治皇帝看见殿下面的情况,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本来没自己的事情,现在好,自己也掺和进去了。 “先说众位卿家要启奏何事吧。”弘治皇帝一把打断了跟风而起的劝谏,示意让国子监祭酒启奏。 “陛下,臣要弹劾顺天府尹和京卫司指挥使维护地方不宁,以至于盗贼风起,致使微臣的宅子于昨晚被歹人放火,幸好微臣的家仆扑救及时,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国子监祭酒跪在金砖之上哭哭啼啼,引起了很多官员心有戚戚焉。 “陛下,臣的房子也被歹人放火了。” “陛下,还有臣的。” “陛下,臣的茅房被烧了,当时臣正在如厕,差点就被烧死了。” “………………” 弘治皇帝没想到昨晚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看见有这么多臣子都来哭诉,所以用眼神看了看站在武将群里的牟斌和站在自己身旁的王岳,他们两人是专门管侦缉的,应该知道事情的经过,所以示意他们吧事情的经过讲解一番。 “陛下。陛下。”这次又是牟斌和王岳同时出言启奏。 “嗯,牟斌,你来说吧。”弘治皇帝沉吟了一下,决定让牟斌先说。 王岳看见这一幕,心中顿时沉了下去,上次同样的情况,陛下是让他先说,这就说明陛下心中,东厂要比锦衣卫亲近些,所以他就抢得了头筹。而这回,陛下居然让牟斌先说,看来叶观那小子这几日的动作已经影响到了陛下的决断,连带着锦衣卫都被陛下亲近起来了。所以王岳下定决心,打击锦衣卫都是次要的,趁着这个机会一定要把叶观置于死地,才能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陛下,事情是这样的……”牟斌听见皇帝要他先说心中笃定陛下的心思已经因为叶观与太子交好而慢慢的往锦衣卫靠拢了,所以看见如此情况,把本来准备好的两张内容天南海北的折子的其中一份内容讲了出来。 牟斌讲的很详细,几乎是全部属实,不过却把其中的一点地方特意渲染了一下,比如甄能如何桀骜所以才被叶观惩罚,寿宁侯大半夜的找场子怎么样羞辱叶观,叶观怎么样的委曲求全不成反而被寿宁侯用鞭子打烂了御赐的飞鱼服,这才让叶观不顾尊卑的与寿宁侯打了起来,至于那些大臣们的宅子着火,牟斌说自己也不知道。 “嗯,原来如此。”弘治皇帝听见牟斌这样说,当下也有了思量。损毁御赐之物是大罪,轻则抄家流放,重则满门抄斩,虽然寿宁侯有八议之法,不过也少不了在牢里蹲几个月,受几顿鞭子。说真的,他很不愿处置寿宁侯,虽说寿宁侯行事跋扈了些,毕竟是皇后的弟弟,他朱祐樘就这么一个皇后,平日里尊她敬她爱她,若因此事而处置皇后的弟弟,不知她会给自己摆多少日子的冷脸呢。 “陛下,不可听牟斌一面之词。我兄长守法本分怎么会仗势欺人,那姓秦的千户一言不合便突然出手,不顾尊卑的与堂堂一等侯爵打在一起,不说那千户的问题,反而欲严惩家兄,岂非颠倒黑白?”寿宁侯的弟弟张延龄看见牟斌居然有意无意的想撇清那千户的责任,顿时仗着自己是弘治皇帝小舅子的身份不等皇帝发言就抢先指责牟斌。 看见建昌伯如此不成体统,本来只是为自己房子发怒的那些文官们顿时就不干了。 “有没有搞错!你居然敢在皇帝面前放肆,不就是仗着自己是皇帝的亲戚吗,不晓得能在皇帝面前放肆的只有我们文官集团,什时候那些勋贵也能这样无法无天了。这不行,得好好的打击一下那些勋贵的气焰,本来咱们文官就捞不着功勋,现在连在皇帝面前直谏的权利都被分担了,虽然锦衣卫和寿宁侯都不是东西,不过相比之下,牟斌却厚道多了,不行,得参建昌伯一本。” 这几年锦衣卫在皇帝的压制下,逐渐变得温和有礼,那些诏狱里的刑拘长久的没有用过了,牟斌又会做人,有皇帝的授意,自觉地就把身份放在了皇帝走狗的份上,见到文官们也是和和气气的,让文官们对锦衣卫也不那么横眉冷对了。 不过那两位皇帝的小舅子可就不那么温和了。从古至今,只要跟皇帝沾亲带故,基本都具有在大街上横着走的实力,寿宁侯和建昌伯把这种实力发挥到了极致,欺男霸女,圈地抢房,贪污索贿,欺上瞒下,勾结贪官,干扰办案等等事迹数不胜数,风头之盛,可谓京师鬼见愁。 开始他们只是闲散的贵戚,可是自从弘治皇帝给张鹤龄挂了一个锦衣卫指挥同知的官位,张鹤龄就更加的无法无天了。本来这官名只是名义上的指挥同知,可是张鹤龄仗着自己的勋贵身份,居然硬生生的挤入了锦衣卫的实权机构。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有了张鹤龄,锦衣卫里那些阴谋诡计就有了用武之地,张鹤龄不仅让自己的门人大肆的贪污勒索,还总找机会对付弹劾自己的那些御史言官。闹得是人心惶惶。 大明的言官御史们当然也不是吃素的,雪片似的参劾奏本早已在弘治帝的案头堆得老高,甚至有人曾在金殿当廷参劾,为国为民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无奈弘治帝只有一位皇后,皇后的娘家只有这么两个弟弟,自己的父亲去世的又早,长姐如母,从小便对他们疼爱得紧,弘治帝无数次下决心惩治两个小舅子时,只可惜张皇后当晚枕头风一吹,第二天准保对两个小舅子又是“搁置再议”。 今天居然有机会整寿宁侯一把,那些风闻奏事的御史言官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臣殿中御史魏亭参建昌伯目无君上,请陛下严惩不贷!” “臣御史张国昌弹劾寿宁伯污损圣物……” “臣参寿宁侯……” ………… 第三十七章:朝堂混战 下 “臣都察院左都御史弹劾寿宁侯会同建昌伯奸yin民女、抢掠民财、贪污索贿、御下不严、勾结奸商、欺君罔上、干扰朝政、目无王法……总共三十一条罪名,请陛下革除寿宁侯建昌伯勋贵身份,查抄府邸,流放三千里……” 弹劾的人是越来越多,罪名越来越大,出班启奏的朝臣身份是越来越高,看见“朝臣皆曰可杀”的态度,把弘治皇帝气得够呛,一是气这俩小舅子太不争气,整个朝堂都对他俩都是人憎狗嫌的,看来这俩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天生长了一副嘲讽的脸。二是御史言官弹劾寿宁侯也就罢了,可是就连一些六部官员也是跑出来摇旗呐喊,丝毫不把寿宁侯的皇亲国戚的身份放在眼里,让弘治皇帝觉得很没有面子。 “你们!你们!你们等着!”建昌伯没想到今日里居然有这么多人弹劾他们兄弟俩,和企鹅罪名越来越多,甚至于还有言官弹劾他俩夜宿于青楼妓寨,兄弟两人一起玩3p,顿时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手都不知道指着谁了,抬起的手一个劲儿的发颤,看起来就跟中风了似的。 “本爵跟你们拼啦!”张延龄当下也不管什么罪名不罪名了,拿起笏板就朝着一个叫得起劲的御史头上砸去。 “哎呀,你还敢打人!”天朝的的官员们最不怕的就是打架了,后世的韩国和某岛议员的国会大战跟明朝的朝臣大战比都不能比,曾经就有过某一位文官打的急了,拿起殿里的金吾追着一名官员跑的辉煌战绩。 所以很多人一看见张延龄出手了,“得了吧,咱也上吧。”当下也不管有仇没仇,交好的官员们抱成一团党同伐异,武将勋贵们同仇敌忾围殴一名最喜欢参本子的御史言官,把一个奉天殿打的是鸡飞狗跳。让当值的大汉将军和金瓜金吾卫看的是目瞪口呆,也不知道帮谁不帮谁,只好两不相帮,能进殿面见君王的除了一部分御史言官品轶稍低,其他的至少也是四品以上的中高级官员,神仙们打架,谁得也最不了。所以那些禁卫们只好站在一旁看热闹。 “陛下,工部右侍郎陈大人被辅国将军赵大人打晕过去了。” “陛下,二等靖难侯蒋爵爷被右都御史和一群御史们打的满脸开花了。” “陛下,一等镇国将军因为口出秽语被十几个御史围殴。” “陛下,兵部尚书刘大夏刘老大人被一些武官打伤了左腿,并且骂他毁了郑公公一生的心血。” “陛下,吏部尚书王恕王老大人被曾经是刘阁老一班子的官员打伤了。”不时就有专门认人的太监给弘治皇帝禀报战情。 看见自己成功的把朝臣的目光从锦衣卫转移到了寿宁侯一个人的身上,牟斌很是得意。 看见牟斌得意的样子,王岳气的是牙痒痒,没想到那叶观的一次泄愤的举动,居然让牟斌搬回了一城,不行,咱家得想个办法把事情在拉回来,让大家的焦点就停在锦衣卫的身上。 弘治皇帝看见奉天殿的文武朝臣们又混站在一起,也放下心来。既然朝臣们不是一条心就好,打吧,只要不打死人,皇帝就能更好的治国。 就像后世的议员们大战在一起,为的是什么?政令?党派?为国为民?说到底了,就是一个名声。只要有了一个为国为民,不辞劳苦,丢的下面子的好名声,不管自己是求财还是求职,那些选民们必然会首先想到他,当然,是“她”的话就更好了,大家打得兴起,把自己的文胸从衣服里掏出来往外某一名议员脸上一甩,更是吸引人的眼球,言下之意就是:看见没有,姑奶奶我把我戴的文胸都扔出来了,你们不得像看脱衣舞女郎一样存在在你深深的脑海里,下次选举一定要选我,我一定要冻蒜! 话题扯远了,言归正传。 王岳看见牟斌化解了自己针对锦衣卫的阴谋,就朝着正在看热闹的弘治皇帝耳语一番。 弘治皇帝听后缓缓点头,转头示意太监让人净鞭。 啪!啪!啪!三声鞭响,大部分还存有理智的官员都自觉地停止了打斗,还有一些打红了眼的官员们犹自不肯停手,被早就心领神会的大汉将军们以扰乱朝纲、君前失仪的罪名带出了奉天殿扔进了牢里。 看见臣子们的气都出了,人也疲劳了,自己心里也爽了。弘治皇帝才开口说道:“好啦好了,你们都多大的人了,成何体统。话不说不透,理不辨不明。这样吧,刑部都察院会同大理寺在顺天府衙门里会审叶观殴打寿宁侯一事。自有判决作准。” 弘治皇帝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儿子亲近叶观,老婆护着小舅子,两边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自己怎么做都不好,所以干脆交到三司去,不论怎么判决,判决重了,自己再去出面解决,这样两边都不会埋怨他,还会记着他的好,想罢,弘治叹了口气:果然是天家无私事啊! 牟斌听见皇帝这样开口,眼神又朝着王岳瞟去:“这死阉人嘴巴够灵巧的,本帅明明是说的寿宁侯污秽圣物之事,没想到经过王岳一顿耳语,居然变成了叶观殴打寿宁侯一事。看来还得加把劲才行!” ……………… 在当日朝廷混战之后,顺天知府张桢把脸拉得的跟窝瓜,苦的跟苦瓜似的。正三品的官员放在地方上那是一等一的封疆大吏,可是放在这紫禁城掉块砖头都能砸到一个爵爷的北京城里,还真算不上是什么大官。 顺天府尹,放在贪官手里犹如鸡肋,收不到什么好处,放在清官手里就是噩梦,没有包龙图的三口铡刀,谁把蹲在宛平县的顺天府尹放在眼里。一来,顺天府尹一边管的都是外城包含周边县城的事情,掌握不到什么实权。二来,就算是外城里的民事纠纷或者看似平常的一个案子里面,总是包含着各家爵爷们的身份问题,武将们的面子问题,文官们的抱团关系和各家公子们的争风吃醋。那说让一个小小的三品官怎么去管?所以大部分顺天府尹夜里做梦最希望的就是外调出京,那怕做一任正四品的知府也要比待在京城里强。 自从下了朝,张桢的衙门口就门庭若市,刚刚送走了寿宁侯的管家,就来了建昌伯的威胁,张桢腆着一张脸把建昌伯送走了,锦衣卫又派人来了。刚把锦衣卫好言劝走,东厂的公公们又跑来说了一趟跟他们的性别特征一样的不阴不阳的话。刚把公公们送走,吏部尚书府里又派人前来提点张桢,刚把尚书府里的管家送走,东宫太子府的人又来传达太子殿下的钧旨。 能让寿宁侯和建昌伯的家人怨恨,这很正常,谁让叶观那么不给面子痛殴了寿宁侯呢。但还能引来文官集团和东厂与太子府的关注,那就很稀奇了。 寿宁侯要叶观死,还要死的粉身碎骨,最好千刀万剐。文官集团要两边都各打一百甚至于一万打板子,最好统统打死,反正是锦衣卫的人,死了不心疼,就当昨晚被烧的房子帮他们送行了。东厂的人却要三七开,寿宁侯三分,叶观七分。太子府却要叶观活,还要活的好好的。这是我区区一个顺天府尹能做的事情吗? 张桢下定了决心,如果这件案子难办,他马上就告老还乡,以免最后被心有不满的人报复,灰溜溜的跑总比挺着尸体回去强吧。管他的,等三司会审的时候自己就坐在下手的下手,争取最好能当一个带着座位的观众,这样也许自己还能风光的告老还乡。 会审的日子定在了十二月的初七。趁着这几天的功夫,几方的势力都在不断的做试探和交易,虽然没有达成什么协议,不过三司的长官都暗自达成了协议,慢慢拖吧,等事情拖过去,大家的气都消了就好办多了。 三司会审的日子到了,叶观和寿宁侯都被带上了堂,两人都有官身,所以不必下跪,寿宁侯真是还有一个椅子,不过叶观就得站着了。顺天府衙门里坐了负责审理的刑部侍郎何鉴,还有都察院左都御史戴珊和大理寺少卿何钧与最下首的顺天府尹张桢。这几人叶观都不太认得,不过几个看热闹的乡民叶观倒是认得。 一位是朱厚照身边的陪伴太监谷大用,一位是自己的上司,锦衣卫镇抚使林垚,还有几名苦大仇深的人一看就知道与寿宁侯家有关,还有一名太监服饰的公公,不知道是弘治皇帝派来的人还是东厂派来的人。剩下的一些人都是面无表情的看客。 审判的过程很无聊,就是各方论述事情经过,还有一些证人的证言证词。叶观与张鹤龄一句话都没说,光带来的证人的证言就讲了几个时辰。 先是寿宁侯府的人一口咬定叶观对寿宁侯言语不敬才导致寿宁侯大怒,这才打了叶观。然后就是那天跟在叶观身边的锦衣卫说是寿宁侯太过于跋扈打烂了叶观的赐服,叶观才动的手,然后就是京卫司的兵丁们的证词。 几方讲了半天都没有统一证词,搞得三司的长官们也是很无奈,刑部侍郎何鉴一拍惊堂木:“犯官叶观,你还不认罪!事情的经过你从实招来!” 其实何鉴也是没办法了才要叶观发的言,原来寿宁侯肯定要比叶观的官大,自己也不好先让寿宁侯讲话,所以只能先找叶观了。 第三十八章:三司会审 “大人,其实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寿宁侯因为要为门人出头,这才找下官的麻烦,想必诸位大人们都曾听说过两淮的私盐泛滥吧。下官曾经在泰安府稍作停留,那日晚间卑职的属下曾经亲耳听见一名私盐贩子大言不惭的说道自己的上头主事者已经买通了泰安府内所有的官府衙门,包括知府、本地卫所官兵、巡检司、盐路转运使衙门等等地方的大小官员。请诸位大人想想,如若没有保hu伞,那些私盐贩子怎么敢一手遮天的贿赂一府县之大小官员而丝毫不出事?全府官员都是贪官不成?”说到这里,叶观抬头看了看督察员的副都御使,都察院有十三道监察御史,专门负责揪劾全国各地地方官员不法行为,可是泰安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监察御史居然没有上折子,叶观的意思就是,你们的那里的十位监察御史可能出问题了。 负责审案的左都御使戴珊听见叶观这么说,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又恢复正常。戴珊是出了名的正直清官,在他的治理下山东道监察御史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必戴珊回去都察院之后必然会严加调查。 “必然不是,肯定有人阻塞了言路,使得正义之士的言论不能上达天听。所以下官曾经试探泰安府本地锦衣卫百户甄能,就是与下官起矛盾的那个寿宁侯门下的人。他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知道,并要求下官与他一同伤者自给锦衣卫衙门。下官年纪轻,可是有一颗报国为君之心,所以不顾自己是不过是一名过路的大汉将军,毅然决然与他联名上书弹劾泰安府文武各部官员。可是没想到啊!下官本来就担心私盐贩子发现事情泄露所以星夜兼程的离开泰安府,没想到在北直隶地界还是遭到了阻拦,卑职的上天眷顾死里逃生,可是卑职两名忠心的属下却死于那些私盐贩子之手,卑职赶到京城后才发现,那甄能根本没有折子递上来,联想这诸多事情,卑职就怀疑是那甄能走漏了消息,甚至于他早就被那些私盐贩子收买了,所以卑职故意言语刺激他,试探他对卑职两名下属的死有无可惜悲痛之心。果然,甄能毫无悔意,反而言语间透漏出自己是有后tai的人,不怕人告。所以卑职一怒之下以上下尊卑之别的理由打了甄能几个嘴巴子。之后的事情诸位大人应该就知道了……”说到这里,叶观接连看了大理寺少卿何浚和刑部侍郎何鉴一眼,言下之意就是寿宁侯就是那甄能的后tai。 “你放屁。我哥哥向来奉公守法,虽为侯爵却不敢行欺霸之事,世人多有污蔑,兄长一直有口难辩,怎么能凭借着这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几句污蔑之言就断定那甄能与那些私盐贩子同流合污?又凭什么断定我哥哥会包庇那样的人,如果是真的,也许是我哥哥也被蒙蔽了呢?”建昌伯听见叶观把私盐贩子的事情抖搂了出来,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叶观就是一顿痛骂,刑部侍郎何鉴一连拍了几次惊堂木才让建昌伯停了下来。 叶观看着建昌伯,然后耸耸肩的说道:“诸位大人明鉴,你们看那人如此骂我,我都没有还嘴,而且我还不认得他。这样人我尚且礼让三分,我又怎么会去无故殴打寿宁侯呢?” “你放屁,你不想活了……”建昌伯刚刚坐下来,又准备站起来去痛骂叶观一番。 ”大人,你看他威胁我!“叶观无辜的看着公堂之上的三位大人。 何鉴不耐烦了,刚才你骂人,我们顾及着你是皇亲国戚,骂一遍也就算了,你还骂,真不把我们这些朝廷官员当回事啊!当即眉头一扬,威严的说到:“谁还在公堂上喧哗惹事,不论地位尊卑一概轰出堂去。下回下官要向陛下请旨,谁敢打断凡人证人的言词,一概重责五十大板,看谁还敢仗着身份藐视王法。” 听见何鉴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建昌伯只能把心里痛骂的话都忍住。 “犯官叶观,你所说之事可有真凭实据?”何鉴当然不会相信叶观的一面之词,所以问道。 “没有,就是因为卑职官小职微才不能调查那甄能是否与私盐贩子同流合污。不过诸位大人可以去调查泰安府私盐泛滥的情形,必然是证据确凿,那么下官身围锦衣卫千户教训贪赃枉法的锦衣卫百户就是应该的了,不仅需要教训他,不包庇他,还要把他送到牢里去,不能让天下人说天子的亲军都是些贪赃枉法之徒,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而坏了陛下的圣明!下官相信都察院多有弹劾寿宁侯建昌伯不法的折子,大理寺里也有受苦百姓上告寿宁侯的卷宗,刑部也曾经审过寿宁侯的下属嚣张跋扈害人性命的案子,是非公断自有那些昭昭百姓,为国士子们来评断!”叶观说的大义凛然,让周围看热闹的乡民们纷纷点头,一些受过寿宁侯之害的看客们顿时就大叫起冤枉来,一些年轻的文人们更是义愤填膺,站在堂外就痛骂起寿宁侯和建昌伯来,气的建昌伯恨不得找家仆把那些人痛打一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也不敢在这风头浪尖上绥滨乱搞,只能再次把怒火忍了下来。 那些端坐在椅子上的看客们虽然没有表情,不过叶观相信等他们回去之后,他们身后的人自然会有想法。 “把叶观待下去,传唤寿宁侯上堂。”何鉴用手抚了抚胡须,然后与其他三名官员商讨了一会儿,让人把叶观待下去了,然后再把寿宁侯带上来。 ………… 在堂上,寿宁侯与叶观说的完全相反,不过由于寿宁侯嚣张跋扈的样子,不仅那些官员们直皱眉头,惹得本来就不满的乡民们更加的怒火高涨,站在大堂外就开始痛骂起寿宁侯,寿宁侯转身就朝着那些百姓对骂起来,好好地一场审案就变成了泼妇骂街,最后只好中断审判,明日再审。 当日过堂之后,各家的案头上都摆明了奏报,牟斌早就派人去泰安府寻找线索,争取一举把寿宁侯赶出锦衣卫。东厂的王岳也赶紧派人找线索,争取把这件窝案办成大案,拉下一大批锦衣卫和文官集团的官员进大狱,这样才能让皇帝不忘记东厂的妙处。都察院左都御史戴珊回去后大发雷霆,急调泰安府的十名监察御史回京述职,看看那些监察御史是否真如叶观所说与本地官员同流合污,放任盐法大坏。朱厚照看见叶观居然没有被放出来也是对着弘治皇帝一阵撒娇,非要下回会审的时候在旁边听审,弘治皇帝敌不过朱厚照的请求,只能答应朱厚照在大堂后面听审。王皇后也对着弘治皇帝一阵枕头风,希望弘治皇帝再次网开一面,稍微责罚一下寿宁侯也就罢了。弘治皇帝也是很苦恼,没想到一件下官殴打上官,上官毁坏圣物的案子居然牵扯到了整整一府百多名官员的廉洁问题,同时弘治皇帝也决定在几日后的午朝时候,与李东阳、刘健等阁老和大学士们商量盐法的问题。盐法大坏,可是威胁到了大明朝的赋税问题,这可是动摇根基的大问题,丝毫不能小看的。 第二日,本来正准备再次过堂的叶观殴打上官一事被皇帝突然叫停,弘治皇帝下旨把叶观和寿宁侯的案子直接抬入文华殿里,由皇帝亲自断案。 看见皇帝的钧旨,不仅张皇后松了一口气,就连负责审判的几名三司长官也是暗自庆幸。皇帝亲自下旨把案件抬到了皇宫里去,就说明皇帝并不准备动用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也就不会出现缇骑四出,大锁天下的事情再次出现在大明朝的文官系统里。虽然有些贪官和因此而逃过惩罚,但是也会少很多冤假错案,不至于牵连甚多。 第二日早朝过后,叶观和寿宁侯就被带到了文华殿里。当叶观进入殿中等候的时候,皇帝正在与几位身着官服的老人议论国事。 “陛下,自陛下登基以来,原来只有各地商人捐献粮食或者运送物资到各地边屯才能换取的盐引的办法,因为前朝的制度崩坏而边商尽毁。后,朝廷允许盐商以购买长芦盐场等各大盐场旧盐引以冲盐课税负,任其在其他各地盐场买盐再去贩卖之后,不法奸商群起效仿,往往在购买了官盐的同时还夹杂着一倍甚至于数倍的私盐一同过关贩卖。有些商人从产盐地低价购买盐引或者提取食盐到内陆城市高价贩卖,甚至于买通上下官员,在当地专卖购买的私盐,导致贩卖guan盐者的官盐堆积如山,私盐却泛滥于大部分州府,朝廷却课不到盐税。长此以往,对朝廷百害而无一利啊!”一名身着绯色官服,绣锦鸡补子的老者正在与皇帝禀事。 第三十九章:御前断案 “刘阁老,朕也知道开中法虽然缓解了我朝户部银短缺的问题,但是危害甚大,无异于饮鸩止渴,所以朕才在今日召集汝与西涯先生、木斋先生商量对策嘛。”弘治皇帝也很苦恼,开中法虽然解决了内商之盐不能速得,边商之引不愿贱售,报中无人,存积盐滞销,致边储无着的问题,却带来了更大的问题,那就是私盐问题比前几朝都要严重,几乎动摇了开中法的根本,甚至于动摇皇位的根本,虽然现在还没看出来,可是这就是个苗头。 课不课的到盐税都不算什么大问题,关键是弘治皇帝昨日听见下人奏报叶观说整个泰安府都被私盐贩子买通,任其一手遮天的情况让弘治皇帝心中不安。当皇帝的不怕拦轿述冤的老百姓,也不怕贪赃枉法的贪官,更不怕权势熏天的文臣。拦轿述冤说明老百姓还认为这个朝廷能有人帮他伸冤,贪赃枉法的贪官,只要朝廷派一名巡按御史拿着皇帝的圣旨抓入大牢,日后处死,失去的民心就会回来。权势熏天的文臣就更好办了,自太祖皇帝借着胡惟庸谋反案废除了大丞相之后,文官就没有一个领头人了。自古以来,文官相轻,武将相贱。没有了领头人,文官那群酸腐文人就是散沙一盘。三位阁老总要靠着相互之间的平衡才能不让文官集团分裂。不论朝臣有多么大的权势,只需要皇帝一道圣旨就得乖乖的俯首交权,没有人会跟着他犯上作乱。 可是皇帝最忌惮的就是被蒙蔽,被太监蒙蔽还好说,太监没根,加上内监与文臣不和,出不了大事。可是要是整个州县的朝廷官员都被人买通了,而京城里的六部和锦衣卫与都察院却毫无所知那就问题严重了。他现在只是买通了官员卖私盐,谁知道他会不会买通了卫所官兵造反?这还只是在靠近北直隶的山东,谁知道三边情况如何?要是边军也是这般被有心人买通,日后一旦中央有所震动,岂不是给了那些人机会,造成了秦失其鹿,群雄逐之的局面?! 所以弘治皇帝想了一晚上,决定趁着第二日把叶观等人叫上文华殿,听他讲诉泰安府的问题,以此看看内阁的三位阁老门能不能相处好的办法。 “陛下,开中法虽然弊端百出,可是它能缓解边商不愿再把粮食运往九边来换取盐引之后,边军缺粮缺银子的问题。现在如果没有找到新的解决办法就废除开中法,朝廷又会回到边商手中拿着盐引,内商无盐可卖,朝廷一样课不到盐税的局面。”另一名二品官服的老人叹气的说道。 “算了,此事容后再议,朕先听听太子的伴读和寿宁侯之间斗殴的事情吧。”弘治皇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准备解决自己儿子的朋友和自己的小舅子之间的矛盾。 “叶观,你殴打寿宁侯一事朕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不过,朕看得出来,你故意把朕赏赐给你的飞鱼服穿在夹衣中,就是想着寿宁侯污损了赐服然后拼死一搏对吧?”弘治皇帝看着被带上堂的两人,微笑着说出了叶观心中所想。 “陛下圣明,微臣虽然无法拿出确实的证据指明甄能勾结私盐贩子,不过微臣从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能感觉到甄能绝对与追杀微臣的那些匪盗有关系。所以微臣才会在看见甄能后忍不住去打他,哪怕他身后站的是寿宁侯这样的勋贵,因为微臣的两个属下保护微臣死了,因为微臣是陛下的亲军,因为微臣是陛下的臣子,因为微臣是大明的子民,所以借用亚圣的一句话:虽千万人,吾往矣。借用屈大夫的一句话: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尤未悔。微臣知道微臣殴打寿宁侯一事做得不对,可是就连那些御史言官们也扳不倒寿宁侯,微臣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殴打他了。”:听见皇帝这么说,叶观很光棍的承认了。没办法,形式比人强,不得不低头。不过叶观却很奸猾的盗用了文官们最爱做的事情——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同时也暗示了弘治皇帝,如果不是你包庇你的小舅子,会惹这么多的事情吗? 听见叶观这样说,不仅弘治皇帝微微点头,就连一旁的几名阁老眼神中也带着赞许,不过都是年老成精的人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赞许什么了。这年头,文官抗旨要顶着为国为民的大义名分。皇帝被驳了面子,也要顶着一个从谏如流的名声。所以,他们的赞许嘛……呵呵…… “父皇,儿臣还是相信叶观说的话。儿臣曾经微服出宫游玩,不,是微服暗访,经常听说寿宁侯府的人仗着寿宁侯的威风为非作歹,闹得天怒人怨,那些仆人应该统统处死才是。”这个时候,朱厚照也从殿门外走了进来。本来他就很关心叶观殴打自己舅舅一事,所以听见今天父皇要亲自断案,他还是跑来给叶观帮忙,如果父皇要严惩叶观,他准备帮叶观求求情的。所以一来到文华殿,就在殿门外偷听叶观几人讲话,听见叶观说的那么慷慨激昂,也忍不住走进来为叶观说话。 寿宁侯本来就一阵心虚。一听自己的外甥这样说,不由暗暗气苦,都说娘舅最亲,这傻外甥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呀?自己可是他的亲舅舅啊!难道还抵不过才来几天的叶观不成? 叶观看见朱厚照走了进来,顿时就定了心。如果自己要被严办,那么弘治皇帝是不会让朱厚照进来的。既然朱厚照能进来,说明皇帝准备和稀泥了。 “嗯,朕也是体谅你年少轻狂又是为了自己的同僚惨死,这才迁怒于寿宁侯,所以才没让三司负责审理。要不然,寿宁侯少不了一个削爵罚俸免职的下场,你最少也是一个流放琼州的处分。两边都得不着好处。这样吧,那个叫什么甄能的百户所犯之事是否属实由东厂派人去查,如果属实,锁拿进京,深挖当地官场糜烂之事,务必做到不枉不纵。同时免去寿宁侯锦衣卫同知的官衔,罚俸一年,勒令闭门思过。叶观免去锦衣卫千户的职权,安心的给朕的皇儿当一个伴读吧。”弘治皇帝还是决定各打五十大板,两边的罪过都不重,唯一倒霉的就是没有后tai的甄能了。 “记人之功,忘人之过,宜为君者也。陛下圣明。”三位阁老虽然不满意皇帝没有经过内阁就擅自决定了官吏的任免,不过他们也知道不要对皇权限制太多,加上皇帝也决定除了寿宁侯这个总hou台不能挖到以外,剩下的随他们的便。所以也就说着奉承的话,捏着鼻子忍了。 “嗯,下去吧。盐法之事等诸位卿家有了办法在奏与朕得知。朕有些乏了。”昨晚一晚上没睡好又加上今天要举行早朝,现在又有午朝,本来身体就不好的弘治皇帝也有些熬不住了。 “陛下,微臣似乎对盐法的弊端有些看法,如果成真,也许可以解决私盐泛滥甚多的弊端。”听见黄石说盐业问题,叶观突然想到了一个数百年之后才施行的盐法——纲法行。 “叶观,你说你能解决私盐泛滥的问题?黄口小儿岂能参与军国大事。简直是荒谬,卖乖邀宠也不是你这样做的。”寿宁侯本来因为自己被削了职权,又被勒令闭门思过心中就不爽。现在又听见叶观居然说他有办法,顿时就忍不住出言讥讽。 “不学无术,令人可笑。寿宁侯如若不知秦甘罗一十二岁便被始皇帝拜为宰相,为秦国得到十几座城池。也应该知道本朝的阁老李东阳大学士在景泰六年,年仅八岁的时候就以神童之名入学顺天府学。天顺六年参加乡试中举,年仅十六岁。天顺七年会试中举,天顺八年高中二甲进士头名。成化元年就参与编写《宪宗实录》当时年仅十九岁,与卑职同年纪、哦,对了,寿宁侯被免去了同知之职。卑职改称下官,以免触动侯爷伤心之处。敢问侯爷,那两人哪个不是黄口小儿之时就声名显著,比不比得了侯爷?侯爷八岁的时候在干嘛?肯定不会是在尿裤床,您说对吧,侯爷?!”叶观听见寿宁侯嘲笑自己年纪小,心中也是不忿,所以出言讥讽,亚大概也摸清楚弘治皇帝的脾气了。只要不触动他的底线,他一般不会发怒。 听见叶观说起李东阳的往事,两名老者忍俊不禁的看向另一名老者,那名老者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着,不过几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既然面前的那个小子一点不服输,那么肯定还有后文,所以还想继续听他说些什么。 寿宁侯被叶观一阵抢白讥讽,顿时红着脸说道:“你又不是李阁老,你能与李阁老比?” 叶观笑道:“你又不是我,怎么能知道我不能与李阁老比?” 第四十章:变革盐法 “你又不是我,怎么能知道我知道你不能成为李阁老那样的人。”寿宁侯也不太蠢,顺着叶观的话说。 “侯爷高见,诡辩果然非同寻常,下官佩服。”叶观叹了一口气,拱手相拜。 “哈哈,早就说了你是黄口小儿,怎么能与本爵相比。这下贻笑大方了吧。”寿宁侯看见叶观认输,颇为得意。 弘治皇帝和几位阁老也是拧紧了眉头,觉得叶观话中有话,朱厚照也是带着疑虑看着叶观,他不相信叶观这么要强的人会当着众人的面对寿宁侯服输。 “卑职贻笑大方是因为卑职的思虑不在这些言语胜负上面。自从卑职在泰安府见到当地私盐泛滥之后,卑职日夜思虑,思虑着能想出一个办法,能为国分忧,为君结怀。不管正不正确,至少我在为国苦思,为圣上解忧。而侯爷你,呵呵,要么拘泥于这些文字小道里洋洋自得,要么只会想着法子在国法里面钻漏洞,侯爷啊,在这方面,卑职是甘拜下风啊。”叶观冷笑着看着自以为扳回一城的寿宁侯。 寿宁侯哈哈大笑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叶观居然挖了个坑等他自己跳进去。 “哈哈哈,叶观你果然机敏,我没有看错你。高,实在是高!”朱厚照听见叶观讥讽寿宁侯非常没有风度的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管寿宁侯的脸色有多么绿,也没有顾忌被讥讽的人是自己的舅舅,当真是个小孩子性格。 弘治皇帝也是摇了摇头,露出了苦笑,几名阁老也是面带笑容。不管叶观的办法有没有用,至少别人确实是在为国分忧,就凭着今日这一番话,弘治皇帝也不会太过于打压他,甚至很可能过几日就会再度启用。 “行了,叶卿,忘人之过者为贤,你还年轻,没必要对一些小事斤斤计较,这位卿家还是说说你对于盐法的想法吧。”寿宁侯到底是弘治皇帝的小舅子,及时的帮他出面缓解了寿宁侯的尴尬。 叶观听见弘治皇帝这样说,心中稍微有些不忿,寿宁侯挖苦自己的时候没见皇帝出来帮忙,自己反击寿宁侯的时候皇帝到时很勤快。这黑哨不比南勇做的差啊。他要是02年世界杯中国那场比赛的裁判,估计中国队的三场比赛……当然,进球是不要想的,不过估计能战个零比零…… 虽然叶观没听出来弘治皇帝的话外之音,不过那些人老成精的阁老们可听出来了皇帝话语中的变化。虽然皇帝帮着自家人在说话,不过弘治皇帝喊叶观为“叶卿家”可就非比寻常老人。“卿家”这是对一个弱冠之年的人应该用的词吗?皇帝虽说不一定起了爱才之心,但是被看作一个幸臣还是很有可能的,特别是这个幸臣年纪轻还和东宫太子交好,更重要的是他还是锦衣卫的人,难道日后会出现新皇再次重用锦衣卫的情况? 想到这里,除了一名阁老没有太皱眉头以外,剩下的两名阁老看向叶观的眼神中就带着不同的想法了。心中对叶观也没有了刚才的无所谓的态度,年纪轻轻还颇会说话又深受皇帝喜爱,怎么着看也是一个能上《奸臣传》潜力榜的人物。心下就对叶观更加留心起来。。圣人有云:不教而诛谓之虐,如若叶观是牟斌和袁彬一类的厚道人,那么让他作为天子与朝臣的一座桥也是可以的。要是现在就能看出叶观是纪纲、马顺一样的奸佞之徒,那么两人必然要劝谏皇帝远离这样的奸臣。 就在几位老臣心思百转的时候,叶观已经说出自己的想法了。 “陛下,《后汉书》有云:以夷伐夷,不宜禁护。盐法败坏,一来是由于我朝历年来的施法弊端和官员心术不正所致。可是最重要的还是现行的盐法不能满足盐商的要求也不能满足百姓的需求所致,所以变革盐法势在必行。” “哼,谁不知道要改革,谁不想改革,还用你来说。”寿宁侯也是个小心眼的人,一直没有忘记叶观刚才羞辱了他,所以一找到机会就像讽刺打击他。 “知道需要改革的人很多,很多正直的大臣比如朝廷里的几位阁老就在思虑如何改革。想改革的人很少,比如侯爷您,那些奸商是如何能在泰安府一手遮天的想必侯爷是最清楚不过了的。”叶观深知打击一派拉拢一派,团结可以团结的一切力量的要义,不仅革命斗争中需要,在官僚集团中也是屡试不爽的一种谋略。所以虽然他不知道那坐在绣墩上三位老者是谁,不过能被皇帝赐坐的人一定不简单,很有可能就是朝中重臣,所以特意的赞美了一下李东阳三人,反正说好话不花钱,不说白不说。 顺带用不屑的眼光看了看一旁的寿宁侯,然后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想要改革盐法,那么不可避免的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陛下请恕微臣无礼,改革盐法的第一步不是速变盐法,而是让那些盐商觉得变法对他们有利。要不然虽然是一项小小的盐法,也必然会导致一些人出人不出力,更会导致功亏一篑。犹如宋神宗年间的王文公变法一般以失败收场。”叶观说完,首先就带着微笑看向了寿宁侯。 寿宁侯被叶观看的一阵发毛,仍旧梗着脖子说道:“本爵赞同改革盐法,不要看我。本爵举双手赞成改革盐法。”寿宁侯虽然猖狂,但是他也不是白痴,明知道自己的姐夫要改革盐法,怎么还可能说叶观的话不对。 “嗯,可是如何才能让那些盐商他们觉得朝廷的新盐法对他们有利?变法就是要改良他们的不法行为啊。”一名阁老出言问道。 “这位大人说的对也不对。对的是,要让他们觉得朝廷的新法对有一些人有利,不对的是不是所有的盐商都有利。这就回到了刚才微臣说的“以夷伐夷”上来了。朝廷现在缺的是银子而不是盐,所以说到底了私盐打击了朝廷的赋税收入。那么微臣认为,只要实行官督商办,朝廷只掌握谁能贩卖食盐的权利,就相当于握住了那些人的命gen子,剩下的就是商人自行统购统销。每一个州府地区都会有比较富有的盐商,那么朝廷只需要认证了他们的盐引并且记录在册,在他们缴纳了盐税之后就有了世袭的权利,由他们自己去盐场买盐运往指定的州县卖盐,并且负责境内的盐商的进货渠道,这样的话,他们为自己的利益,必然会抱成一团排挤打压那些私盐贩子,那些富商都是些本地的大户与地头蛇,自然要比朝廷更加懂得走私的道道,那么打压私盐贩子也会更加得心应手,这样私盐之风就能遏制住了,而且朝廷的盐税也得到了保证。”叶观说道。 “好一个以夷伐夷。说到底了,就是在羊群里找一头领头羊,有了领头羊,那么那些剩下的羊群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过叶观,要是那些大户自己也走私私盐怎么办?”另一名老者虽然觉得这条新法很好,可是也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走私就走私呗,走私是绝对无法禁止的,既然无法禁止,何为不把走私的权利握在朝廷的手里。朝廷每年考察当地食盐的需求量后,再发行相当于那么多量的盐引。那么想买盐引的盐商们在缴纳了大比银钱给朝廷之后必然要把自己的课盐销完才能再去销私盐吧。既然朝廷能课到那么多的盐税,有些私盐又有何妨呢?反正朝廷的赋税得到保证了,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有必要的话,朝廷甚至可以对盐场的产量做一个估计,尽可能的做出最符合产盐量的盐引,对盐引大批量的捆绑式贩卖,减少私盐的产出数量。”叶观笑着说道。 “那么如何保证他们不与本地官府勾结,沆瀣一气危害朝廷呢?”另一名老者又问道。 “官商勾结在历朝历代屡见不鲜,可是谁听过商人会支持谁去造反?他们的眼中只认钱不认人的。只要谁挡住了他们的财路那就是他们的仇人,打仗必然会造成政局动荡,百业凋敝,商人怎么挣钱?这千百年来,除了吕不韦那样的政治商人,谁还能做到奇货可居?这些盐商与很多贪官一样,为的就是一个目的“千里做官只为财”。与朝廷九边的边军来说,发不到军饷的危险比潜在的吕不韦要重要的多了。况且朝廷可以在每次吏部大计的时候用考功司和文选清吏司进行官员的调动,减少官商勾结的风险。”叶观想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错,看来叶卿你果然为盐法的事情想了很久,虽然你的盐法不够缜密,不过新盐法确实解决了朝廷缺钱的情况,朕会与朝中大臣探讨此事,把盐法完善之后再施行于全国。”弘治皇帝一直没有说话,等到那些阁老把自己心中想问的都说了出来,叶观一一解答之后,他才出言肯定。 “寿宁侯,你也学学叶观,多为国为君思虑一二。好歹日后这天下也是我的皇儿、你的外甥的。不要一天到晚只想着欺男霸女,这回就算了,下回如果再有此事发生,朕必然不饶你!”弘治皇帝看了看叶观,再看看自己的小舅子,恨铁不成钢的脾气就出来了,吓得寿宁侯连连称是。 “来人,去锦衣卫镇抚司登记造册,锦衣卫千户叶观敦敏勤佳,献盐法有功于朝廷,擢提升为锦衣卫指挥佥事。即日起为试太子洗马,辅佐太子少傅为太子掌握政事文理。”弘治皇帝又下了一道圣谕,直接把叶观从正五品的千户提升到了正四品的指挥佥事。而且就连与太子在东宫读书的官职也提升到了正四品的试太子洗马。看来皇帝还是很看好叶观的。 “臣等遵旨,微臣告退。”寿宁侯和叶观与那三位阁老在皇帝下了钧旨之后就各怀心思的默默地退出了文华殿。 殿内只剩弘治皇帝一人,他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脸色渐渐泛出一丝不健康的潮红,右手捂住嘴低声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气喘急促。 殿内侍侯的宦官们急了,急忙去太医院宣太医,却被弘治帝摆手阻止。 一来他知道这是自己的老毛病了,入冬尤其显得严重,二来,他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咳病不是草药能治好的了,要不然这十几年来,为何自己找了那么多的道士和御医,服用了那么多的所谓的灵丹妙药却依旧不见好? 第四十一章:弘治的苦心与谢迁的小阴谋 喝了口参茶,弘治帝恢复了平静,看着殿门口那一抹投射进来的阳光,光尘同在,混淆难分,如同这盛世表象下的大明帝国。 “朕能与那些清官昏官纠缠,与那些鞑子和战。我的皇儿啊,你能吗?你能忍受文臣的指责,你能忍受近臣的蛊惑,你能忍受鞑子的骚扰,你能承受得住这天子的煌煌威名吗?”弘治皇帝靠在椅背上,对自己的儿子万般的不放心。 自己的儿子的成长环境不同于当年自己生活在万贵妃的追捕之下,所以他能忍受很多皇帝不能忍受的不能言喻的困苦。可是自己的儿子性子如此跳脱,如此倔强,如此贪玩,如此不懂事……这么多个如此,在自己走后,他能受得了吗?他能经受得住吗? 朕把叶观提拔为太子洗马就是希望你能跟叶观学学,学学他的狡猾和圆滑,朕应该还有几年,希望父皇能为你找一个能辅佐你的纯臣吧。 家事国事,太多忧心的地方,弘治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苦笑数声,埋头继续翻阅奏本。 ………… “一大早就“之乎者也”真的是无聊啊,怪不得朱厚照不喜欢上课。”。叶观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心中暗暗嘀咕。要不是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已的身份,一定会对面前这位滔滔不绝的太子太傅谢迁提出郑重抗议。 要说他讲的激情四射的也就算了,关键是一大早的课堂就很沉闷。谢太傅秉承的就是书读百遍其义自现的经典言论,反正就是背书,背书。要么就是默写默写,不停的默写。只有必要的时候,谢太傅才会对那些生僻字或者文字作出刻板的解释。这对只有十三四岁正是好奇年龄的朱厚照怎么可能有吸引力? 听谢太傅讲课,叶观好像突然又回到了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学的那些带着传奇色彩为主角的语文课的感觉。脱离实际不说,还刻板僵硬。完全就是标准的形而上学。 坐在课堂里学习理论却丝毫没有联系实际情况,对专门研究理论的学者来说还能过得去,可是对小孩子却丝毫没有吸引力。更可恶的是他还专门找一些很少用到的生僻字来考量自己和朱厚照。自己现在连繁体字都是勉强能认完,哪里知道什么生僻字和那么多通假字、异体字。朱厚照虽然聪敏,但是一方面心思不在这上面,另一方面昨晚刘瑾又给他带了些宫外的小玩意,他玩了大半宿,今日里根本没有睡醒,更是回答不上来。 谢老夫子的样子颇有点孔乙己的感觉,这个时候带着为人师表的焦虑之情,却又带着传道授业解惑的兴奋之情。他的讲解,让叶观和朱厚照不自觉的打哈欠。 “叶观,你身负辅导本太傅教导殿下之职,怎么能还如此懈怠,岂不辜负了陛下的一番好意!昨日里看你献盐法还颇有能臣干吏的潜质,应该是聪慧敏捷之人,今日里却浑浑噩噩,如此亵渎圣人之言,反倒是与那些佞臣不无一二。不教而诛谓之虐,这次你定当记在心上,下次如若还有此事,我定当禀明圣上,开革了你这太子洗马之职!”谢迁看见朱厚照正在打瞌睡,叶观也是昏昏欲睡,他不好直接斥责太子,所以指桑骂槐的对着叶观一通脾气,希望太子殿下能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叶观正在做梦,被谢太傅一阵训斥顿时就醒了过来,谁让自己在他的课上睡觉呢,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 朱厚照看见有人帮自己分担先生的教训,很没有义气的在旁边捂着嘴巴偷笑,丝毫没有谢迁想的那种见贤思齐的样子。 谢迁看见太子殿下如此顽劣,顿时摇了摇头,指着叶观说道:“叶洗马,背诵一遍《孟子.梁惠王》,看看亚圣是怎样告诫君主实行仁义之道的施政纲领和提醒君主亲贤臣远小人的。” “啊?”叶观听见谢迁这么说,顿时大吃一惊,自己又不是目识群羊、走马观碑的苏秦苏季子,怎么可能读了一早上的《孟子》就能把这一千多字背下来。而且还都是先秦时期的文言文,只能怯懦的喃喃自语,不知道该怎么背下去。 “大点声,“类君子之有道,入暗室而不欺。”事无不可对人言,实行圣人之道有什么害怕的!”谢迁看见叶观不敢出声,顿时瞪着眼睛,拿出戒尺往桌子上一拍,吓得窃笑的朱厚照差点蹦起来。 “是,太傅。那个孟啊,那个子啊,那个见啊,那个粱啊……”叶观站起来一边想着孟子见梁惠王的文章,一边拖延。 “凉了就穿上点,拿着书墙根站着去。等回去了给我抄写一百遍《孟子》。”谢迁很不给自己下属面子,叶观只好乖乖的占到墙根边,拿着书站着。 “殿下,背诵一遍《大学章句》然后讲解里面的重要意义是什么。”看见朱厚照捂着嘴巴偷笑,谢太傅很不给面子的对着朱厚照布置了课堂作业。 “先生,如果孤背下来了,先生能免除叶洗马的惩罚吗?”朱厚照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胸有城府的对着谢迁问道。 “只要殿下能背诵并且说出《大学》的要义,本太傅可以免除叶洗马的惩罚。”谢迁听见朱厚照与他讨价还价,非但不恼怒反而略带欣喜的看着面前的太子,太子以前想不想背诵全凭自己的喜好。现在居然为了叶观能听自己的话,本来自己还想等午朝的时候劝谏陛下开革了叶观的太子洗马职责,在现在看来,叶观还是很有作用的嘛,用的好的话也许会有奇效。 “那好,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朱厚照笑着看了叶观一眼,然后在叶观惊讶的眼神中滔滔不绝的把《大学章句》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 “嗯,不错,太子殿下还是很用功的。下面请殿下说说《大学》的要义是什么。”谢迁看见朱厚照果然一字不差的把大学章句背诵了出来,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 “大学中说:修身才是治民的前提。修己的目的是为了治国平天下,治民要爱民,爱民要实行仁义之道、实行明德正道才能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朱厚照把《大学》的要义说了个七七八八,听得谢老夫子捋着胡须一个劲儿的笑,不住的点头。 “嗯,看来殿下平日里还是颇为用心的,不错不错。不过殿下也要知道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殿下与叶洗马交好本太傅知道,不过老臣还是要劝殿下一句,人们对于自己亲爱的人会有偏爱;对于自己厌恶的人会有偏恨;对于自己敬畏的人会有偏向;对于自己同情的人会有偏心;对于自己轻视的人会有偏见。因此,很少有人能喜爱某人又看到那人的缺点,厌恶某人又看到那人的优点。殿下切不要因为与叶洗马交好二失了本心。”谢迁虽然刻板严谨,可是处处都是真正的把太傅的职责放在心上,处处把圣人之言放在心上,所以欣喜太子能知道大学要义的同时也劝谏太子不要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对他过于偏向。 “孤知道啦,先生可以免除叶洗马的惩罚了吧。”朱厚照也不知道听进去谢迁的劝告没有,反正就是要求谢迁免除了叶观的惩罚。 “行了,叶洗马。有殿下帮你求情,老夫也不能不答应。太子殿下对你另眼相看,你也不要辜负了殿下的一番好意,日后必然要尽心辅佐殿下,使他明白为政之道,为君之道,为善之道,为德之道。行了,那一百遍不需要抄了,你心里明白就行。回去一定要下苦心学习。四书五经是必然要会的。” 谢迁刚想还说些什么,一个小宦官迈着碎步走了过来,告诉谢迁午朝将要开始了。谢迁点点头,又教育了朱厚照和叶观一番,听得叶观和朱厚照连连称是,这才带着孺子可教的表情离开了东宫。 谢迁刚一走,朱厚照就对着叶观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本殿下够意思吧。多亏了我,要不然,嘿嘿,你今天肯定不用睡觉了。” “多谢殿下啊,一百遍《孟子》,用电脑打字还好,用毛笔写,那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啊!”叶观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不用毛笔写用什么?那还用过别的笔写字不成?那个点脑是什么,是新的笔不成?”朱厚照反而听出叶观语气中的不同,带着好奇的神色看着叶观。 “哈哈,没什么,点脑就是用脑子想,用手在沙地上面写。欧阳公不是有画荻教子的典故吗。”叶观不能说什么是电脑,只能打了个哈哈带过去了。 朱厚照还想追问,早就服侍在一旁的刘瑾赶紧上前蛊惑道:“殿下,奴婢昨日又托人从边关的榷场里从鞑子手中用一百斤的茶叶换来了一只大雕,听那些鞑子说叫什么海东青,凶猛又机警,比咱们宫里养的那些老雕老鹰可凶猛多了。那可是千金难得的好东西啊!” 朱厚照一听有这样神奇的东西,当即就兴奋的叫嚷着与刘瑾同去同去。 一旁的丘聚也跟着凑合道:“殿下,奴婢也从乌斯藏搞来了一些獒犬,个头又大又凶猛,斗犬肯定有意思!” 刘瑾看见丘聚居然想跟自己想宠信,当即说道:“还是海东青好玩,獒犬能飞吗!!” 丘聚也反击道:“獒犬有百多斤,海东青有几两?” 朱厚照摆摆手:“别争了,孤先去看看飞的,再去看看跑的。都不会落下的。走,叶观,跟孤去看看。”说罢,就拉着叶观的手带着各自斗气的刘瑾和丘聚等人往后花园走去…… 第四十二章:无妄之灾 被朱厚照拉着看了半天的牵鹰斗狗,叶观才离开了东宫出了紫禁城朝着自家走去。 虽然叶观不喜欢这些玩意,不过如今他与太子刚刚结识,八虎却是从小照顾朱厚照长大的,论感情现在绝对比不得他们,如果被八虎对自已起了戒心,在太子面前随便说些坏话,那他这个太子近臣也不必再干下去了。况且太子正处于青少年逆反心理时期,如果自已学忠臣一味地苦谏,恐怕反而起到反效果。谁都知道当好人不容易,当坏人一出溜,既然已经有那些老臣扮白脸,自己就扮个红脸吧。 所以叶观面上不敢露出一丝反感,他只希望通过自已的努力,能让这个因为父亲早逝而缺少教育,按照原来的历史规迹铁定要走向荒唐的皇帝,能够与历史有一些些不同,只是虽说少年期正是可塑性极强的时候仅两年时间不我待,尽我之力罢了。 叶观一边想着自己的前路,一边一个人在大街上走着。他还没花钱雇佣轿夫,所以自己走回家。其实也不是所有的官员都能雇得起轿夫的,一些正直有操守官职又低微的清水衙门官员就是出门走路。当然,自然也有一些沽名钓誉之徒,人前清廉,人后索贿,不过很少罢了。 叶观正在路上走着,就看见前头大街上有人打架,而且看样子还不是平民百姓,因为两拨人都穿着标准的家丁服装互相的攻击。 两方战得热闹,也不管别人家要不要生活,只要是拦住了他们对战的摊子,一个一个都被掀翻了,只留下欲哭无泪的老百姓们。 看来他们的主人也知道天子脚下不能擅动刀兵,所以都是赤手空拳的对战。 叶观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些人在掀翻别人的摊子的时候会大喊一句:我爸是xx吗?嗯,不可能,现在人家都不用报名字,只看装扮,那些平民百姓就惹不起。所以说啊,不管怎么样,五十步还是要比一百步要好啊。虽然人家的老爹能在发生事件的第二天就能登上xx电视台痛哭流涕的解释一番。要知道,龙叔的儿子因为吸x进去了,龙叔都没能耐马上出现在电视台解释呢。可见,呵呵…… 叶观正在“博古通今”,就看见那些家丁越打越往自己这里靠近,叶观很知趣的把身子往旁边一让,走到他们打不到的地方,目视着两边的家丁打的个天昏地暗。 不是叶观不想管,而是能在这皇城脚下打动拳脚而丝毫不顾及京卫司和顺天府的人至少也是那些跟着朱元璋朱棣打天下的功臣的后代,说不定已经承袭了爵位。会是他一个四品的锦衣卫佥事能管得了得,就算能管得了,可他是一个人啊,那些玩短裤的子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听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官员的话而自觉丢了面子不成? “你是官儿?为什么不管管这些人?胆子这么小还当什么官呢。”就在叶观秉持着国人的天性,站在第一现场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受伤就伸着脑袋看热闹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自己身背后响起来。 叶观心想居然还有女雷锋不成,所以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曲裾,梳着三小丫发髻,头戴淡青色丝绦,插着一支发钗,身旁跟着两位梳着双丫髻的侍女的大眼睛少女带着一种看懦夫的眼神看着叶观,心想为什么眼前这人穿着四品的官服却只站在那里看戏,至少也要派几个手下去制止他们掀人家的摊子啊,这不是官员们应该做的事情吗? 叶观也不想跟她做什么长篇大论从政治学和官场学和人际关系学跟她讲自己为什么没跟许多小说里的英雄一样昂首挺胸的来到战场中央,一顿说教之后那些人心悦诚服,捺首便拜。而是很自己觉得带着微笑的对着哪位少女说道:“youcanyouup.剩下的不好听就不说了。” “你说什么?”少女虽然没有听懂叶观说的什么鸟语,不过看叶观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所以顿时等着一双大眼睛狠狠的看着叶观。 “喂,你这懦夫,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大眼睛少女很聪明的猜到了叶观的话外之意。 “不是啊,我正在把圣人之言翻译成西夷人讲的话。”叶观一脸无辜的表情,似乎自己被冤枉了。 “用西夷人的话?你还会番邦话!快说说看,你翻译的哪一句话?”少女好奇的问道。 “你真的要听?” “你怎么这么磨蹭,我要听。”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你来看。” “你看”叶观指着那些正在打斗的家丁仆人,又指了指少女,说道:“这岂不是暗合了圣人之言乎!” “什么圣人之言?那一句,哎呀,别打什么哑谜了。快说吧。”少女丝毫没有看出那些家丁与自己有什么共同点,所以急切的问道。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两边我都惹不起,我还管什么闲事!”叶观一溜烟的跑得远远的,然后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少女和她的丫鬟。 “不是本姑娘今天要听爹爹的话不随便惹事,学习什么针织女红,还用得着让你这样的芝麻小官来止住他们吗?算了,就让你看看本姑娘的本事!”大眼睛少女说完,猛地来了一个旱地拔葱,跳入那些家丁中间一言不发,三拳两脚的就把战在一起的家丁们打趴下了。剩下的十来名家丁一看来人,顿时也不再去打斗,一言不发的退散而去。 “卧槽,这小妞也套彪悍了吧。这要是谁娶了她,那不得天天跪搓衣板?!”叶观并没有走远,看见那少女三下两下就把事情解决,顿时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嘿,那胆小鬼。怎样,跑那么远有什么用?小事一桩居然还要本姑娘亲自出马,你这官也当的没什么意思,你还是早点回家种田去算了。”少女拍了拍手,然后又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叶观身边,昂着头对着叶观说道。 “圣人说的没错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想不到用女子对付小人果然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叶观摇头晃脑,一副酸腐文人的样子。 “呀,现在你的胆子倒是还不小,居然敢这样说话,走吧。跟我去见官,咱们说说理去。”少女看见叶观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丝毫没有那些大家闺秀的样子,反而颇有女侠风范,拉着叶观就要去见官。 “姑娘,本官就是官,还见什么官?再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拉着我成何体统,咱们还是大道三千各走一边,你过阳关道,你过独木桥不是蛮好的。” “你说错了吧,怎么阳关道和独木桥都是我走?” “肯定是你走啊,我都到家了,你不走谁走?”叶观站在自己家门口摊着手无辜的看着少女。 “好胆量,没看出来你除了当官胆小一点,嘴皮子可不饶人,顺天府管不管得了你?”少女丝毫没有放过叶观的意思,非要拉着他去见官。 “嘿嘿,本官虽然是四品官,可是单单一个正三品的顺天府尹可管不了我。” “哦?那锦衣卫可管得了你?” “本官就是锦衣卫佥事,谁来管我?” “哦,那太好了,找牟叔叔去,他肯定能管你!找牟叔叔撤了你的职!”少女用那双大眼睛看着叶观,非常认真地说道。 “你认得牟帅?!”叶观大吃一惊。 “对,他与我爹爹私交甚笃。”少女点点头。 “私交甚笃?姑娘还是豪门大户不成?敢问令尊贵姓。”叶观苦笑着对着少女询问道。 “我爹是成国公世子上朱讳麟。”, “靠,没碰上纨绔子弟,碰上了一个玩裙的少女!这下女子与小人都是一人了!”叶观仰天长叹。 “这位小姐,牟帅很忙的,哪里需要为了这种事情劳烦他老人家,咱们还是私了,私了算了。”叶观腆着笑脸看着那位少女,希望她能网开一面放过他算了。本来他以为那少女不过是正义感过于强烈,现在才知道,人家哪里是正义感过于强烈,明明是带着vip会员的正义感过于强烈的少女。都是vip了,升级都要快上别人一倍半,登qq都更有劲儿了,那是能惹得起的吗? “私了?想得美,今天咱们非要说出个四五六来。走,不走可别怪我下手了!”少女摆明儿今天是不准备放过叶观了。 叶观现在才发现,来明朝女人的法律意识要比后世的人更加高,而且,身份越高的女人法律意识更加浓重。只不过是自己对她开了开玩笑外带着看了场热闹,自己就要被拉到镇抚司衙门去讲理…… 这实在是太不讲理了! 美女的手劲奇大,叶观居然怎么都挣脱不开,于是两人迎着街上行人诧异的目光,一路拉拉扯扯到了人憎狗嫌,一条街连条狗都没有的镇抚司衙门。 第四十三章:别惹女人 其实按照锦衣卫的脾气,别说言语斗殴这样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是当街杀人,锦衣卫也是可以当做视而不见的。可是再小的事情也架不住当事人的身份大啊!叶观就这么被那位美女在同僚和下属诧异的目光和行礼下拉进了镇抚司衙门。 镇抚司虽然是自己的地盘,可是叶观还是对今天的事情不看好,连带着感觉镇抚司衙门都是阴冷吓人的。 成国公是个什么人?那可是朱棣的心腹爱将,靖难元老。朱棣起兵靖难夺取侄子建文帝的皇位的时候,就是朱能杀死了北平的都指挥使和布政使,夺取了北平九门。先后击败耿炳文、李景隆,在灵璧俘虏平安等十万人,累功至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封成国公,加太子太傅的超级boss。 用现在的话说,现任成国公就相当于**八大元老的后代,而且还是管军事,有部队,只要不造反,明朝不灭亡就是永远的铁帽子王的大贵族。而自己,不过是国安局的副副副局长,撑死了也就是个局座的地位。 他们两人出现在镇抚司里就相当于主客异位了,叶观怎么能不觉得现在的衙门非常恐怖。 “你,去吧指挥使大人喊出来,就说我要打官司。”少女四下张望,随便看见一个人正端坐在大堂里,就指着他要他找牟斌过来。 “你谁啊你,不懂规矩,来人,给我把她叉出去,扔到诏狱里去,让他好好认识认识我!”:来人看见一个少女对着他大呼小叫,顿时就来了气,自己好歹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而且还是锦衣卫的镇抚使,是一个小小的女子能大呼小叫的吗?当即就要喊人把她关到诏狱里去。 少女听见那人这么说,转头对着叶观问道:“他居然不认得我?” 叶观看了看那人,也对着少女说道:“我也不认得他。” 叶观虽然不认得他,但是看官服应该就是林垚口中的另一位镇抚使,就是走的寿宁侯路子的那人,所以也没有说面前的纨绔少女是成国公的孙女,所以也装作不认识,等少女去收拾收拾他。 听见那人说要把她关到诏狱里,一般人早就吓得尿裤子,诏狱是什么地方?阎王殿里的阎王殿,可是少女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纵身一跃,来到文案之前,对着那名官员就是左右开弓十几个大嘴巴,打的他乌纱帽都歪了,满眼冒金星,一边打还一边说:“敢把姑奶奶关到诏狱里面去,我看谁敢,扇死你个白痴蠢货!” “哎呀,居然敢打我,来人,有人殴打朝廷官员,要谋反啦!给我把她当众射杀了!”那位镇抚使满口流血,张着嘴巴就要把弓箭手喊来,把这位美女当众射杀。 就在弓箭手就位,其他的校尉也都来到的时候,叶观开口了。 “这位大人,你可想好了,现在这位美女打了你是白打,但是你下一步的动作,可就不会打了白打了。” “嘿嘿,当然不是打了白打,我要乱箭射死她!大人你虽然是四品官,可是在我这锦衣卫里可不好使,你等着跟她一起下诏狱去吧!”满口流血的镇抚使眯着眼满脸怨恨之色的盯着那个少女又看了看跟在少女身边的叶观。他刚从外地巡视回来,还没有见过叶观,所以也不知道叶观是他的顶头上司。 “她可是成国公府的人……”叶观撇了撇嘴的说道。 “我管她是……她是成国公府的那位小祖宗?!”那位镇抚使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刚准备下令放箭,突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辈分是不是祖宗我不知道,不过她的身份嘛,你懂得……”叶观翻了个翻白眼的说道。同时心想,怪不得这人要走寿宁侯的路子,果真是个白痴,要是那小妞没有依仗,敢拉着四品官员招摇过市又能在镇抚司里打你一顿?真当锦衣卫的名号是用来哄孩子的。 “我……本官……卑职……马上去把牟帅喊来,这位姑奶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稍等……”说罢,也不等其他人回答,一溜烟儿的就跑去后堂里了。 “喂,你为什么要说我的身份?你会这么好心帮我解围?”美女瞪着大眼睛看着叶观。 “你功夫好,不怕弓箭,我可没有金刚不坏之躯,不说你的身份,我等着被射成马蜂窝不成?”叶观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少女,看的少女握着叶观的手的力气用大了几分,捏的叶观哇哇大叫,一个劲儿的告饶。 “哼,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果然是个自私鬼。” 不一会儿,那位倒霉的镇抚使就小心翼翼的掀开了后堂的门帘走了进来,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牟帅在二堂等候,请随我来。” “前面带路,今儿我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放在平日里,我早让人把你扔到永定河里去了。”少女一副把纨绔进行到底的样子,大喇喇的拉着叶观跟在那人后面,来到了二堂里。 美女表情很随意的跟在那人身后,不时朝叶观哼哼冷笑,笑得叶观背后一层鸡皮疙瘩。心想今日这事估计不能善了。 二堂东厢房里的摆设很简单,一面书柜,一方案牍,一名四十多岁穿着蓝色锦袍的男子埋首案上书写,听到有人进来,男子这才抬头,第一眼便与叶观对视上。 这也是叶观入京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位自己的上司,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不过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牟叔叔,你的人欺负我。你要给我做主啊!”一看金牟斌,少女就不怀好意的看了叶观一眼,然后委屈的说到。 “呵呵,谁敢欺负你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啊,我给你做主。”牟斌和善的笑了笑,然后用柔和的语气说道。 “就是他!他不仅没有管那些纨绔子弟的家丁仆人打架,冷眼旁观,还对我大加讥讽嘲笑。快,牟叔叔,撤了他的官,让他回家种田去。”少女拉着牟斌的袖子撒娇道。 “我可没有冷眼旁观,而是热眼旁观好吗?你可不要污蔑人,我要看清楚事情是个什么情况才能做判断,才能要不然那些勋贵子弟怎么可能听我的话,就是你随意的打断了我的观察,才让我功亏一篑,说到底了,到底是谁错?!”叶观反咬一口,说的那少女直翻眼珠子,心想居然这人能把冷眼旁观说成观察敌情,果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想跟他争论争论却忽然眼珠子一转,拉着牟斌的袖子撒娇。 “某叔叔,你看他,他欺负我!”少女用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牟斌,看的牟斌非常的不好意思,又不好严惩太子殿下面前的红人,只好故作威严同时暗中告诫的说到:“叶观,不要随便乱说,这位可是成国公的孙女,名讳青霖,真正的大小姐,你可别得罪了人家。” “卑职遵命,青霖小姐,是我的错,还请大小姐不要见怪。”叶观也不能驳了牟斌的面子,所以只能对着朱青霖拱了拱手当做道歉。 “某叔叔你看他,一点都不像道歉的样子,没有诚意,不行,这个道歉不算。”朱青霖一看叶观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是心甘情愿的,所以继续对着牟斌撒娇。 “好啦好啦,青霖,你再拉我的袖子都要破了,说罢,他到底怎么样道歉才算有诚意?”牟斌苦笑着看着面前的少女,只好让她得寸进尺。 “嘿嘿……”朱青霖笑的像个小恶魔,看的叶观不寒而栗,似乎感觉朱青霖的额头上似乎长了两个尖尖的恶魔之角。 ……………… 看着朱青霖昂着头像只得胜的小鸭子一摇一摆的走出镇抚司衙门,叶观的心情很是低落。 自己的boss下了判决,其实就是朱青霖的要求:一月之内查出两方当街斗殴的原因,并且解决他们的矛盾,而且还要公平公正,必须要两方都服气。 靠近镇抚司的大街上仍旧空空荡荡,可叶观的心情却跟刚才出紫禁城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从明媚的春天天直接掉进了寒冬腊月,当然,这里的天气确实是寒冬腊月……再加上萧索的大街,趁时又趁景的状态让叶观忍不住有一种化身为诗人的冲动。 叶观一个人孤单单的走在大街上,看着夜色渐渐降临,各家各户忙碌一天,不管穷的富的,老的少的都急忙赶回家陪着自家的亲人,自己却麻烦缠身,得罪了成国公府的大小姐不说,还要被逼着去调查什么纨绔子弟的斗殴案, 本来好久没有出现的孤独感突然浮现在心头。 “虽然我可能要渐渐融入这个世界了,可我还是孤单一人。很快就要过年了,在这个年代的第一个新年,谁能陪我去守夜吃饺子?” 想到这里,叶观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一屁股就坐在了一个巷子口附近的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华灯初上的北京城,想笑一下给自己鼓励,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这人真是呆子,不知道找下属去调查吗?再不然,你来问我也行啊,我又不是小气的人,至于在这里唉声叹气吗?”巷口处传来娇脆而无奈的叹息。 叶观一个激灵,他听出了这声音的来源,正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第四十四章:我与你是朋友 “多谢姑娘关心,我只是坐在这里观观夜景罢了。不过既然姑娘担心我办不办的成,那就有劳小姐给我讲讲打架的两家家丁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叶观托着下巴,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朱清霖,带着笑意的回答道。 “呸,谁关心你了。我只是看不惯那些作恶的贵戚们,单单靠我自己的武力又不能把事情解决干净,所以才借用借用你们锦衣卫的势力罢了,别自作多情,你这样的人,我爷爷府里有几百人,本姑娘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你的。”朱清霖俏脸染红霞,略带薄怒的看着厚脸皮的叶观。 “朱小姐,没必要那么大的反应,在我老家,这样的话不过是个小小的善意的玩笑罢了,而且如果朱小姐不是关心我,怎么可能在黑夜中一眼就看到我坐在这里?” “呵呵,这是本姑娘回家的路,本姑娘路过这里只是恰巧碰到你坐在这里长吁短叹,所以忍不住提醒你一下罢了,免得你要是想不开跳到永定河里淹死了,到时候牟叔叔还要怪到我身上来,让我背上一个恶人的名字。”朱清霖嘴上也是一点不饶人。 “既然姑娘这么好心,为什么非要我接这件案子,虽然我不知道这件案子事情大小严重如何,可是天子脚下无小事,哪怕是下人家丁打架都会牵扯到几方的势力,我不过是个没有派系根基的小人物,你这不是在整我吗?”自从上次想好心办一件事情,结果碰到了甄能那样的人,还折损了自己的两名手下之后,叶观就不想再掺和到那些阴谋诡计上去了,至少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他不能不明不白的一脚踏进去,要不然也许还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哼,算本姑娘刚才是吓唬你的,我等回去跟牟叔叔说说,让他不要让你去办这件案子就行了。”朱清霖眼睛撇了撇叶观,语气很是平淡。 说完朱清霖转身便走,今天的一切不过只是她突发兴起的一个小插曲罢了,在她眼中,锦衣卫佥事还真算不上什么大官,自己的爷爷是超品的世袭公爵,深受皇帝器重,她不怕什么。如果不是叶观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连捉弄他的兴趣都没有,捉弄捉弄人也够了,自己的脾气也发了,没有把人逼上绝路,对她来说,这个插曲已经结束,等转过身去,今天的一切她就会忘得干干净净。 “姑娘留步。”朱清霖刚一转身,后面就传来了叶观的声音。 朱清霖一转头,看见叶观已经站了起来,拍了拍官服上的灰尘,神情郑重的看着自己,绕后看见自己转身,又露出了几分笑意。 “男人总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朱清霖眼中带着几分不屑,露出笑容看着叶观说道:“这就是所谓的风骨不成?” 叶观摇了摇头:“风骨那种东西高尚,我谈不上也学不来,要不然我也不会跟着太子和那些宦官们看什么飞鹰走狗了。只是人总会有发疯的时刻,哪怕明知道不可为,可偏偏就是管不住自己,想着非要试试看自己办不办得到,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有胆色,我对你越发的有兴趣了。你估计几天能把这件案子搞清楚?”朱清霖抬着头问道。 “只要姑娘帮忙,十日之内,必然能查的清楚,断的明白当然,不论我怎么做,还请。” “好,一言为定,喏,这是我的发钗,你需要帮助的会后就去成国公府的后门,找一个名叫翠儿的丫鬟,把钗子拿给她看,我自会来找你。十日之内,本姑娘能帮你的必然帮你,不过要是十日过后,你查不出来或者本姑娘认为你断案不公,别想什么回家种田了,你就等着上长城戍边去吧。”朱清霖露出一副小虎牙,威胁道。 等朱清霖走了,叶观恨不得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左右开弓的打自己几十个大嘴巴。 “妈的,自己就是嘴欠,说什么不撞南墙不回头,现在好了,非要惹祸上身。你说这算不算是nozuonodie?”叶观蹲在墙角,用后脑勺不停的撞墙…… 第二日一早,叶观自己要去陪太子爷读书,不过他派人仔细调查了一下昨日到底是哪两家的家丁居然能无视顺天府敢在大街上聚众斗殴。 叶观这回深怕运气不好,再碰到一个朱清霖样的人物那可就是到没到姥姥家了,所以专门雇了一个轿子送他去紫禁城外。 来到了东宫,朱厚照早就打着哈欠,流着眼泪的坐在了书桌上,看见叶观来了,这才有点精神。凑过来笑着对叶观说道:“叶观,昨日里孤的那些海东青和獒犬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孤自小喜欢这些猛兽,也喜欢骑射,一直向往着能去塞外亲自见识一番,恢复我朝太祖,成祖皇帝逐鞑虏于漠北,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踏破贺兰山缺的盛况。可是不仅父皇不同意我这样做,那些先生们也认为兵者,大凶之气,诡道也,不是正道,当皇帝必须要做到尧舜垂拱而治天下,孤就想不通了,兵者天下凶器?没有这凶器,大明从何而来?勇者天下凶德?可历朝历代的开国之帝乃至太祖、成祖谁不以武功平天下?难道要等前元皇帝禅位不成?可是为什么父皇和先生们都说我是错的呢?叶观,你与他们不同,你能告诉我原因吗?”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朱厚照,在说起骑射的时候,眼神中带着丝丝热切之意,眼神中透漏出对戎马生涯的无限向往。说起自己的理想被所有人否定,朱厚照的心里流露出不解与委屈。 “太子爷,圣上是看您年纪小,不适合谈论这些大凶之器,所以才没有支持您,不过圣上不是仍旧同意奴婢们给你把塞外的猛兽弄到宫里面来,您也不是可以在宫里就可以练习骑射吗?那些大学士们都是些老学究,有事文臣,当然对您喜欢武术不满了,不用理会他们。”刘瑾是时候的对着委屈的朱厚照开解,同时不忘诋毁一下那些大学士们。 “是啊,太子爷,女才还懂得一点军事呢,等日后有战事的时候,奴婢一定要提枪跨马,为太子爷的前驱,打的那些鞑子们屁滚尿流。”这个时候张永也赶紧适时的显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还是孤的身边人好啊,这几年也多亏了刘瑾你们几个,孤才能在这牢房一样的宫里过的不那么憋屈,等日后有机会,孤一定封刘瑾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你去对付那些文臣,张永提督团营,去为我掌握好那些兵丁们,孤是一定要走出这牢房一样的紫禁城的!”朱厚照言辞恳切,听的八虎们惜花怒放,一个劲儿围在朱厚照身边阿谀奉承,希望朱厚照能更亲近自己一点。 叶观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朱厚照小小年纪能背出《大学章句》并且知道里面的哲理,却仍旧在历史上如此荒唐的缘故了,不单单是因为了、朱厚照身边有奸臣,更多的还是朱厚照从骨子里就带这他们老朱家的倔强和战争基因。他不是一个安于寂寞的人,他不是一个文臣口中的那种“尧舜禹汤”,而是纣王,隋炀帝那样的军事狂热者。 “叶观,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认为孤的观点也是错的?你你也同意谢先生,杨先生那样的说法?”朱厚照看见叶观看着他没有出声,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被背叛了的情感,所以抿着嘴唇看着叶观,他希望能从叶观的口中得到安慰,因为这是他唯一的朋友,不同于刘瑾那些家奴,叶观朋友的身份,才是他觉得重要的地方。 “殿下。”叶观至说出这两个字,就对着只有十四五岁的朱厚照行了一个大礼,看的朱厚照眼圈都发红了。 “叶观,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为什么要对我行这样的大礼,难道你还是要与那些先生们站在一起不成!”朱厚照忍不住的掉眼泪,可是他很倔强,就是强忍着不要眼泪掉下来,死死的盯着叶观,希望从他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殿下,那些大学士们说的没错……,微臣也认为他们有一定的道理。”叶观咽了咽唾沫,然后说道。 听见叶观说出这么一句话,朱厚照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任凭刘瑾他们如何劝解,可就是不停的摇着头。 “可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站在你那一边!”叶观一字一句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叶观,你!”朱厚照没想到还有下文。所以猛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叶观,突然的哽咽起来。 “殿下,既然殿下要为大将军,刘公公要做内相,张公公要做马前卒,各位公公都要出人出力,那么我叶观也不能爱惜羽毛,我要做一个与殿下共进退的朋友!为殿下把关那些心怀鬼胎的文臣武将们,不让他们坏了殿下的千古威名!秦皇如何,汉武又怎样,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叶观看着朱厚照郑重的说道。 “好,叶观,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对,我们是朋友,这是朋友该做的!”朱厚照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用拳头使劲的擂着叶观的肩膀,眼中带着欣慰与朋友之情。 “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杨大人到了!”一个小太监适时的打断了朱厚照与叶观的谈话,两人心有灵犀的同时赶紧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然后等待着先生的到来…… 等上完课,叶观赶紧就往镇抚司衙门里面赶,看看自己派出去的人有没有回报了。 第四十五章:第一件案子 锦衣卫的探子还是很有实力的,很快就查出来了,昨日斗殴的是一家是文臣家的仆人,一个是东厂提督王岳王公公的干儿子,才调回来的镇守太监刘琅的亲弟弟,东厂大档头,不过关于斗殴的原因,几名探子探查的结果却有些不大相同。 有一名探子通过两家家丁的原话查到的结果是两人都喜欢喝花酒,为了争抢一名妓nv而争风吃醋,以至于那些仆人们为了自己主子的威风,所以在街上碰到了互相不顺眼,这才大打出手,所以不关那些大臣的事情。 另一名探子的结果与第一个探子的调查结果大同小异,不过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调查出来的不是妓nv,而是兔爷,他们是为了兔爷而打架。 第三名探子查的稍微有点不一样,说是两家的老爷其实是为了面子而大打出手,不过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大人,属下得到汇报说,今日晚间,**楼的花魁要在楼内选清客梳拢,所以一些朝廷官员都会改头换面悄悄的去见见那位花魁,说不定能成为那位花魁的入幕之宾,或者花钱把这位花魁买下来做一房外室。卑职得到消息那两人也会去的。”一位锦衣卫的密探禀报。 “嗯,本官知道了,干得不错,有劳你们了,你们下去吧。”叶观听了汇报,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看来得去他们说的那家妓院去看看情况了。不过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过妓院是什么样子,这也算得上是为了公事啊。去看看吧。”叶观对古代的妓院也是挺好奇的,现在有了机会,当然要去看看了。 “对了,还是把朱清霖也带上,她不是催我催的急吗?这下有机会近距离的调查案子,我相信他会很乐意去的。嗯,还要她带些银票,嗯,一千两应该对于国公家不算大数,就一千两吧,说不定会用得上。“叶观露出了恶意的笑容。不要以为自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就可以肆意妄为,小人物自然有小人物报复的办法。 “喂,你要带我去哪?”朱清霖瞒着家里被叶观叫了出来,可是当时叶观只是要告诫她女扮男装,可是出来后朱清霖问他去哪里,他却只说要去查案子,其他的就是一言不发,问的狠了,叶观一句“你再问就当我们的约定不算数。”搞得朱清霖一肚子火,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对她了。 “到了。”朱清霖只埋头跟着叶观走路并且在叶观身后咬牙切齿,直到听见叶观说到了,这才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建筑物。 “**楼?那种地方!叶观,你这登徒子是什么意思?敢把我带到这里来,不怕被牟叔叔知道了让你蹲大牢?!”朱清霖一看面前的**楼就发起了脾气,揪住叶观不放。 “我的大小姐,查案子肯定是什么地方都要去的,难道因为是妓院,案子就不要查了?还是守在衙门里哪里都不去,案子自己就会水落石出不成?”叶观冷笑着看着朱清霖。 "那你还要我带银票,是想干什么坏事不成?“朱清霖不甘示弱反问道。 “大小姐,我这个月的俸禄都还没有发,下面的孝敬也没有送上来,我哪里有银子,没有身份,有没有银子,怎么进得去**楼?”叶观苦笑着说道。 “你!那你事先怎么不告诉我?是想看我的笑话不成?”朱清霖被一阵抢白,咬紧了银牙看着叶观。 “事先告诉你你还会来?你不来要是发生点什么需要用到你的地方,我怎么去找你?而且我让你换上了男装,肯定会是去一些女孩子不方便去的地方啦,这你都想不到,我看那你除了武功和国公孙女的身份,其他的就是一无是处。” “你!好,我跟你进去,要是今天没有收获,看我怎么收拾你!”朱清霖不同于那些大家闺秀,天天闷在家里做针织女红或者学《女驯》,性子极为要强,被叶观激将法一激,忍住脾气同意了与叶观一起进去。 “这还差不多。走吧,那个什么花魁就要开始选清客了,等会说不定就能看到你要想知道的情况。”叶观说完,也不待朱清霖说话,就率先走了进去,朱清霖看着叶观已经要走进去了,一跺脚,也快步跟着叶观走了进去。 叶观跨入大门,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古代的妓院,才发现所谓的妓院与自己电视中看到的和想到的并不一样。 这里门外并没有窑姐拿着一张丝巾妖里妖气的在门外喊“爷,来玩”“爷,好久没见了。想死姑娘们了。”这样露骨的话语。 可能是档次比较高的缘故,叶观进去后也看不到又矮又胖又肥就像《九品芝麻官》里的老鸨,也看不到拿着一个大茶壶,驮着腰的大茶壶。(说到这里,我顺便说下,那些妈妈桑为什么叫老鸨的缘故。老鸨据说是一种已经灭绝了的鸟类。同大鸨,小鸨一样,性子淫dang,属于淫鸟。古人认为老鸨这种鸟没有雄性,只有雌性,要繁殖后代只能跟不同种类的鸟类杂交,古人认为这是一种人尽可夫的淫鸟,而且这种鸟类喜欢形成一种固定的集体,所以有些文人就会用老鸨称呼那些用自身或者她人**换取金钱和**的女人的首领。大茶壶(也就是龟公)和那些妓nv的亲属要带着绿色的帽子以作与百姓的区分。大茶壶只能娶妓nv,所以后世才会称呼那些被老婆背叛的男人叫做绿帽子。) **楼装饰的很淡雅,格调看起来也很高,一看就符合哪些追求清雅或者追求清高的文人富豪的口味。里面也不是跟客栈一样的都是些房间。除了一部分房间,里面还有一些隔断,有点像酒楼,很多衣冠楚楚的人士正坐在隔断里与那些歌姬,舞姬坐而论道或者观赏歌舞。。丝毫看不出来这是一间妓院。反而有点像后世的会所,当然,会所里面的潜规则,你懂得…… 格调高是格调高,可这就难坏了叶观和朱清霖,叶观从来没有进去过妓院,更何况是这样格调的妓院。朱清霖就更不必说了,如果不是今天叶观坑了她一把,她一辈子都不会进到这种地方来的。 “你知道那个什么叫柳瑟舞的花魁的房间该怎么走吗?”叶观很白痴的问了朱清霖一个问题。 “本来我以为你只是登徒子,看来你不是登徒子,而是白痴。有问正经女儿家说花魁在哪里的吗?”朱清霖很不留情的给了叶观一个白眼。 “呵呵,也是,看来只有问楼里的姑娘们了。”叶观听见朱清霖这么说,很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 “敢问这位姐姐,请问柳瑟舞的房间该怎么走?”叶观刚好看见一个身着皂色褙子,大概只有二十多岁的女人从房间里出来,所以上前询问。 “这位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我们**楼吧?”这位姑娘讲话口音很绵软,而且身材纤细,神态雍容,听起来应该是江南一带的女子,而且丝毫看不出妖艳的感觉,反而很像谁家的大家闺秀,如果不是他的配饰穿戴是按照朝廷要求的标准的妓nv装扮,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她是一位妓nv,不过到底是歌姬,舞姬还是娼妓,那就不清楚了。 叶观故意看了看那位女子的雍容神态,又看了看女扮男装的朱清霖,然后做作的摇了摇头,然后才说道:“ “是的,小可与堂兄听闻**楼的花魁柳瑟舞大家今日梳拢,所以想一睹大家芳容,也长长见识。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叶观一拉旁边铁青着脸的朱清霖,对着那位女子说道。 “做这样的职业已经是有辱先人尊讳,哪敢有什么姓名,公子唤我一声怜儿便可。”皂衣女子叹了口气,然后又展颜一笑,不再去提那些无法言喻之事。 “柳大家梳拢不在前面,而在后面的一间独立的四合院里。不过想要进去,那么得是身份显赫之人,要么得有家财万贯。要不然是进不去的。”这位女子解释道。 “哦?怜儿小姐,什么样的人才能算的上是身份显赫之人?”家财万贯叶观倒是知道,按着现在银子的购买力,一千两当个凭证是绰绰有余,不过叶观还搞不清楚什么叫做身份显赫。 “在这北京城里,小官多如牛毛,要称得上是身份显赫,至少也要是皇亲国戚或者六部堂官或者辅官,几个都司衙门千户以上的官职。或者是宫内一些要害部门公公们的养子或者子侄辈的人了。”怜儿姑娘看到叶观身材如此恭敬,丝毫没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所以心中顿生好感,把要求细致的讲了出来。 “哦,是这样。不过这**楼居然能这么大的排场,看来后tai也是不小啊。”一个花魁梳拢,居然都要有这么大的阵仗和排场,看来这**楼的背jing也是不可小觑,要不然这么横,早就被顺天府封了。 “公子知道便可,贱妾也不敢多说。公子去后面吧,贱妾要去忙了。”怜儿也不敢讲太多话,免得到时候出了事情,自己可就跑不脱了。 “多谢怜儿姐姐,敢问怜儿姐姐贵姓芳名,也许日后小可能帮姐姐脱离苦海。”叶观从刚才一系列事情中看出来这位女子在这**楼并不是心甘情愿,加上与她交谈,叶观感觉怜儿人心也还善良,所以就多嘴问了一句。 听见面前只有二十岁的青年这样说,怜儿的眼睛里突然涌现出一股惊喜之色,可是一会儿却又黯淡下去。 “公子的心意,贱妾心领了,不过贱妾的贱籍不是一般的难脱离。公子不必自寻烦恼了。”怜儿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第四十六章:春宵楼的背jing “怜儿姑娘,事在人为,我看出怜儿姑娘必定不是心甘情愿落入贱籍的,小可自认为还是有些能耐,说不定能帮姑娘脱离苦海呢?”叶观也是突发好心,觉得自己跟怜儿姑娘有缘,所以还是希望她把自己的苦恼说出来。(ps,古代能白天开门的妓院里的妓nv一般都是自愿或者被父母卖进去的,是有公开身份的。只有那些半掩门的暗娼才是偷偷摸摸或者被外人胁迫的。) “公子,奴家祖上曾经在洪武朝做过探花。后来在孝愍皇帝朝里做官,成祖靖难后被磔死,家族男丁皆诛,女眷尽皆入没教坊司为奴。已经百余年了。”怜儿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孝愍皇帝?”叶观一时没搞清楚到底是谁,所以有些疑惑,倒是朱清霖听出来怜儿的身份了,反而颇为不好意思,悄悄拉着叶观的衣服说道:“孝愍皇帝就是建文帝。” “是他!”叶观这才明白,为什么怜儿说自己的身份难以脱离贱籍。原来他的祖上是朱棣的仇人,是被朱棣篡位的建文帝的臣子! 叶观也明白了为什么朱清霖会不好意思了,朱清霖的祖上的靖难功臣,怜儿的祖上是削藩或者终于建文帝的大臣,说到底,怜儿能有今天,朱清霖的祖上也有一分“功劳”。 “公子知道了吧,所以公子的好心怜儿心领了,不过怜儿的身世牵扯极大,就不劳公子费心了。”怜儿叹了口气,还是露出一个笑脸对着叶观,希望叶观能宽心。 “怜儿姑娘,铁铉的妻女都被革除贱籍了,难道姑娘祖上的身份比那在济南城拦住成祖大军的兵部尚书身份还要大不成?”叶观看见怜儿自己愁苦却还要笑面对人的样子,突然感到极度的不甘心,所以还是忍不住问道。 “贱妾本姓黄,祖上是建文帝的老师,削藩的主要谋士——黄翰林。所以这百余年来,那些建文旧臣的妻女子侄早就赦免了,唯独我们黄家,一直都不能脱离贱籍。男的一生下来就是要做杂役和大茶壶,女的一生下来就是歌妓,舞妓。年老色衰之后也只能许配给那些同样是贱籍的杂役和大茶壶们……”怜儿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一双眼眸里蓄满了泪水,哽咽着不能再发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她的祖上是建文帝的谋臣——黄子澄!”叶观听到这里,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很多建文旧臣的后代都被赦免,可就是怜儿一个家族已不能被赦免,原来她是黄子澄的后代。朱棣恨他恨得要死,朱棣的后代也不敢随意赦免这群人,所以他们只能从出生就背着贱籍的名声,直到过完屈辱的一生后再次回归于虚无…… 等叶观回味过来怜儿的身份的时候,佳人早就不知何处去了。 “怜儿姑娘,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可能帮你脱离苦海的。”叶观虽然没有看见怜儿,可是仍旧对着刚才怜儿站的地方许下了诺言。 “走吧,那个花魁的梳拢就要开始了,我们先去把这件案子完成吧,怜儿姑娘的事情我也会帮你留心的。”朱清霖头一回柔声的对着叶观开解道,不过叶观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中没有发现。 叶观点点头,就朝着怜儿指明的方向去了一间独立的四合院。两人出了**楼的后门,街对面刚好就是一间四合院,而且门口还有两个带着绿帽子的大茶壶在守门,一看就知道这里肯定就是柳瑟舞接待客人的地方。 叶观带头上了台阶,两名大茶壶很自觉地弯着腰带着笑容的问道:“两位客人可是来参加柳大家的梳拢聚会的?” “嗯,是的,本公子想来一睹柳大家的风采。”叶观点点头。 “敢问公子的高姓大名,也让咱们这些苦哈哈沾沾您的喜气?”一名瘦高的大茶壶试探着问道。他们并不认得叶观,所以不好确定叶观的身份够不够进去,却又不能直说,所以只能捡些好听的话说。 “呵呵,本公子两人无品无级,白丁身份,不过略有薄财,所以想进去凑凑热闹,说不定能抱得佳人归。”叶观隐瞒了自己是锦衣卫佥事的身份,只说自己和女扮男装的朱清霖都是是富家公子。 “哦,是陶朱公的学生啊,失敬失敬。不知这位公子带了多少银钱?”听见叶观说自己是不是官身,那些大茶壶也就没有刚才那么客气了,陶朱公虽然是春秋时代的巨富,后代的商人也把陶朱公范蠡称为商人这一行的开山始祖。可是在这皇城根来说,有几个钱,还真算不上什么贵人。所以这些见惯了达官显贵的大茶壶们也就起了轻视之心,直接开口就提钱。 “本公子来得匆忙,也就带了几千两白银。”叶观说完,随即对朱清霖使了个眼色,朱清霖对叶观把自己当小厮使唤颇为不乐意,不过也没办法,谁叫钱是自己的,而且还在自己身上呢,只好闷闷不乐的拿出几张全国通兑的银票出来给那些大茶壶看。 “商人果然多金,小的们也是沾了的贵气,希望以后也能多赚些钱,公子,请进。”大茶壶看到朱清霖能拿这么多的银票,也就没有为难叶观,弯着腰带着笑脸把叶观和朱清霖让了进去。 “嗯,来,赏你的,接着吧。”叶观虽然没有逛过妓院,可是他也知道小费的重要性,所以从怀中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了那名瘦高的大茶壶。大茶壶结果赏钱,脸上的神色更是恭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叶观两人让了进去。 等叶观等人刚进门,两名大茶壶就隐去了脸上的笑意,等叶观两人走到了天井中央的时候,两名大茶壶才背在一起带着轻蔑的口气说道:“嘿,咱们柳大家是能靠几个烂钱就能买去的?真是乡下来的土财主。以为有了钱便可以为所欲为了。让他们这样的人进去柳大家的四合院里才加梳拢,真是脏了这块地方。不过这小子倒是大方,赏了咱一两银子,虽然柳大家咱们是高攀不上,不过等会咱俩也去找一个看得过去的窑姐儿乐呵乐呵?”:其中一人斜着眼睛说道,他们两人都是贱籍,又爱吃喝嫖赌,所以三十多了都没找到老婆,就连那些同岁的窑姐们都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人,所以他们这俩光棍经常拿着钱去那些暗娼里充一会儿大爷。 “是啊,在这北京城里,没有一个官身还敢到这样达官显贵聚集的地方,真是不知死活。走吧,今天我有幸瞟了一眼柳大家,哎呦,我的那个心啊,一直扑通扑通直跳,你说咱哥俩要是那些大官不就好了,那小娘们还不是招招手就来!”另一名大茶壶也瞧不起伪装成富豪的叶观两人,同时还羡慕那些进去了的官员们。 “呦,陆爷,您老人家来了!快请进,柳大家早就在等着您了,小的们都认为柳大家只有依靠您,才能在这北京城里横着走呐,也只有柳大家的才情,才能配得上您监察御史的身份啊。”那名瘦高的大茶壶大老远就看见一名监察御史的轿子慢悠悠的来了,当即赶忙快走几步,来到轿子前卑躬屈膝的对着轿子里面的人物奉承道。 “六子,你小子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爷今天心情好,来人,赏他一两银子。”轿子里面的人听声音大约三四十岁,似乎是**楼的常客,对这名名叫六子的大茶壶的奉承似乎很受用,所以没掀开轿帘(六子这样的身份,还不能让一位颇有权势的监察御史掀开轿帘)不过仍旧让人赏了六子一两银子。 “多谢大人赐赏,等小人回家,马上就把祖先牌位挪到一边,把您赐赏的这一两银子放在正中央,这可是贵人的府中拿来的,这是我们这些贱人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啊。”六子看见一名轿夫直接扔出了一两银子,当即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弯着腰一边双手捧着这两银子,一边头前带路,把那离着四合院只有四五米的轿子引了进去。 那顶轿子虽然不是官轿,不过是一顶两人抬的小轿子,不过那位监察御史仍旧连轿子都没下,直接让轿夫把轿子抬进了四合院里去。(ps:明清时期,各色人等乘坐轿子是有严格的规定的。只有一定的品级才能乘坐八抬大轿和四人轿子,品阶低的官员只能乘坐两人抬的小轿子,而且轿子外面的帷幔和轿顶的装饰都有严格的要求。更低的,那就只有骑马和走路了。根本不像一些电视剧中描绘的那样,不论文武官员和富商平民都能乘坐轿子或者四人轿子,那就跟现在你开着一辆私家车却挂着武警或者公安牌照一样,被抓着可不是罚钱了事,打板子和流放肯定是少不了的。) 目送着那位监察御史进去,六子和另一位大茶壶都聚在一起两眼放光的看着那一两银子,其中一人说道:“六哥,我出三两银子,以后一个月内那些客人的打赏我也不要了,你把这一两银子拆兑给我吧。” “呸,你当你六哥是那种只认钱的憨货不成?别说这两银子带着那些官老爷们的贵气,就是咱们命薄占不到贵气,也是日后爷在这一届拿来炫耀的物件儿,三两银子就想买它?你他娘的糊涂了吧?下回机灵点,多对着那些官老爷们说些好话,说不定你也能撞上大运的。”六子丝毫不给同伴面子,反而对他毫不留情的讽刺了一番。 “那等会还去找窑姐儿吗?”那名后辈被六子教训的灰头土脸,只能换了个话题。 “去屁,老子等会回家就把祖宗牌位搁边上,把这一两银子搁在案头,天天香火祭拜,希望有一天爷们能离开了这样绿帽子的行业。”六子似乎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监察御史赏赐这一两银子上面,连他最想去的暗娼也没心思去了。 第四十八章:争强斗胜 “那个房间里的人就是刘揩,而与他有矛盾的看来就是焦芳了。”叶观看着两人斗嘴,大概就听清楚了两人的身份,所以当下格外留心他们的两人的话语动作。 “清霖,那两人就是我们需要盯着的目标。我本以为上次的家丁斗殴事件不过是一些奴仆仗着自家主子的势利争强好胜,不过自从听了本衙密探的探查后,似乎还有一些别的情况在里面。”叶观转头小声对着正在百无聊啦的朱清霖说道。 “有什么别的情况?还有,不准叫我清霖,喊我大小姐,我们有熟悉到这种份上吗?”:朱清霖听见叶观这么说,好奇的同时还对叶观这样称呼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名字不就是个称呼吗,别太在意了。你看我直接称呼怜儿姑娘,怜儿姑娘也没有生气嘛。”叶观觉得与朱清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所以认为自己称呼她为清霖应该是没有错的。 “她是什么人,难道能与我相比?”朱清霖也是大小姐性子,随口就说出了这句话,结果一说出这句话就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言不达意了,她的本意是怜儿是抛头露脸的人,所以别人喊她名字或者她告诉别人名字是很正常的,自己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被一个男子这样叫着,自然有些不妥,可是这样的话在别人耳中听来,似乎就是朱清霖看不起怜儿的身份。 果然,叶观听见这句话,本来还带着微微笑意的脸庞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本来上次家丁打架祸及百姓安全和家财,我观朱大小姐仗义出手并且呵斥我自私自利,想着朱小姐也是女中豪杰,不注重名利身份之人,所以估摸着朱大小姐应该不会轻视这些风尘女子,所以才存了带朱大小姐来的心思,没想到朱大小姐也是那叶公好龙之人,难道那些路上的百姓是百姓,这**楼里的姐儿们就不是百姓不成?若非有个好人家或者好爹娘,有几人会丢下身份去做这皮肉生意。朱大小姐既然这么在意身份,卑职日后还是喊尊驾为大小姐的好,免得国公府的大小姐也看不起我这区区秀才身份的小小佥事,我脸皮薄,可受不了贵人的斥责。”叶观本来就是后世人,对平等和自由的看法与明朝的人当然有些不同,若在平时,叶观也只会把这样平等的想法放在心底里,可是今日他看到了怜儿悲戚的神情又听见朱清霖这样的话语,顿时脾气就出来了,带着讥讽的神情看着面前的朱清霖。 朱清霖一听见叶观这些话,马上大小姐脾气就上来了,她自小就是国公府捧在手心里长起来的,哪里听过这样话中带刺的说法,虽然她知道是自己错了,可是仍旧忍不住当即就要大发小姐脾气。可是当她听到以后叶观只会称呼她为朱大小姐的时候,心中突然一颤动,好像失去了某种东西似的。看着叶观那种冰冷的眼神,朱清霖满肚子的怒火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叶观把话说出来之后,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但是又不好意思先开口,所以两方就有些尴尬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露面的柳瑟舞柳大家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了。 随着柳瑟舞的出场,那些颇有柳下惠风格的君子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虽然没有当着大家的面前对这位花魁品头论足,可是看他们的眼神,谁知道这里论年纪都可以当人家爷爷的老人家们心里在想什么。 “诸位客人久等了,瑟舞心中惶恐,这里先给贵客们道一个万福。”虽然柳瑟舞头戴纱巾蒙面,不过只听声音和看身材,似乎就能察觉出这位轻纱蒙面的女子必然绝色倾城,所以不仅那些与叶观同在大厅的客人们露出了不小的兴趣,就连那些单间里的客人似乎也忍不住心中的**,有人掀开门帘子,似乎想把哪位佳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位姑娘,把面纱摘下来我们看看呗,要不然爷怎么知道你值多少钱不是?”一名服装臃肿的头戴**一统帽,身着粗布衣裳的肥胖中年男子带着淫+秽的目光在大厅观众之下毫不在乎的说出了那些所谓的文人心中所想却不能讲的话语。 看见这位外罩粗布衣裳,内着丝绸深衣,头戴**一统帽的男子说出这样的话语,还没等柳瑟舞开口,一名自认为自己是来欣赏美人美景或者想博得佳人青睐的一名青年男子就抢先说道:“哪里来的乡下土财主,不识礼仪,不知廉耻,满目淫邪,与这样的人坐在一起凭空侮辱了咱们这些文人的身份,赶他出去吧。不要以为有几个小钱,就能在天子脚下放肆,回去好好欣赏欣赏汝家的柴火妞吧。” 这名青年男子眼睛很尖,看见这肥胖男子的身份就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商人,因为洪武十四年规定:上加意重本抑末,下令农民之家许穿紬纱绢布,商贾之家只许穿布。农民之家但有一人为商贾者,亦不许穿紬纱。所以商人不论多么有钱,都不允许穿丝绸和纱衣的。不过那都是洪武年间的事情了,这一百多年来明朝的经济得到了极大的发展,所以本来是士农工商这样顺序的社会阶级发生了微不可见却不可逆转的变化,商人虽然明面上是最低的一等,其实很多大商人都与朝廷的重臣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似乎要排在士之后了。到了弘治年间,虽然法律规定商人仍旧不允许在大街上穿纱衣和丝绸,可是那些商人可以在家里穿也可以把丝绸外面罩着一件布衣,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再把这样的禁令当一回事,所以那些人一看这名粗鄙的胖子就知道他肯定是商人,所以这名青年才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博得美人和这些难得一见的官员们的赏识,看样子,机会还是留个有准备的人的。 听见这名青年男子这样说,很多自认为身份不同于普通人的那些人都微微带着笑意,似乎对这年轻男子的话语很是赞同。 “嘿,小子,你是哪里来的虫豸,敢这样说你家爷爷。没见过世面还想英雄救美,蠢了点吧。”那名肥胖的男子丝毫没有害怕,反而微微仰起头,眯着眼睛看着那名慷慨激昂的青年,似乎并不他放在眼里。 “无非是一个投机取巧,低买高卖,败坏百姓品格,行那坑蒙拐骗之举的商人罢了,汝不晓得士农工商,尊卑有别吗?”看见那名商人这样羞辱自己,那名身着直裰书生样式的青年男子反而觉得这是一个拉近自己与那些大人物关系的好机会,所以用足了全身力气,把一番热血全都使了出来。 “嘿嘿,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你不过一小小的士子,而爷我可不是那宰相的小小门前。爷张富贵我是寿宁侯府管家的堂弟,专门负责侯爷府的采办,小子,你说爷应该算得上几品官?”那名肥胖的中年男子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那名男子如此粗鄙却仍旧一点都不怯场,原来是张鹤龄的人。张鹤龄本来就是个不学无术之人,他家里的下人当然也跟他是一个德行。 听到肥胖男子自报身家,不仅那些本来还对青年男子有欣赏之意的贵人们顿时也变了颜色,一个个又恢复到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场面,就连那名准备显摆显摆,在科考之前拉拢拉拢人气,走走恩荫路子的青年男子也是马上变得脸色惨白,怯懦着不敢说话。 “行了,滚一边坐着去,爷没工夫跟你一般见识。那小妞,快把你的面纱摘下来爷看看,要是长得漂亮,也就凑足了你的卖身钱,咱侯府别的不多,就是钱多。”那名肥胖男子看见自己的威风摆出来了,也对惩罚那些小没有兴趣,而且那青年男子还是进京赶考的举子,自己要是胡来而出了什么大事导致士林震动,那可就是大罪过了,寿宁侯也保不住他,也就没有不依不饶的要整治那个年轻人。 “不过是寿宁侯府的的管家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不成?”刘揩看见自己的风头被人抢了,颇为不满,看见胖子的样子,当即出言讽刺。 “你又是什么人?可敢报上来路?”:那名胖子也不傻,看见包间里年轻人在自己报了身份之后仍旧不在乎,也摸不清来人身份,只能先摆摆架势。 “你不过是寿宁侯府的下人,爷是东厂提督王公公的干儿子的亲弟弟。”刘揩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身份丢人,很自豪的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东厂!”听见那年轻人这样说,很多便服而来官员们不自觉得把自己的桌子稍微挪了挪,不详与刘揩有太多交谈。刚才他与焦芳斗嘴,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中年人的身份,这下才知道原来这人居然与东厂有联系,当即就不自觉的害怕又不屑,文人是最讨厌厂卫机构的了,在他们口中,厂卫就是十恶不赦的代表,自己才是正义的化身。 “几位爷别吵了,今儿可是咱们**楼柳大家梳拢的好日子,别为了一些小事伤了和气不是。”这名老鸨看不下去了,这样不停的报身份,自己的买卖还做不做了,今天是花魁里来卖初+夜的,不是这些人来显摆身份的。 “你算什么东西,敢管我们的事,我敬你一声妈妈,那是看得起你,一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也敢在我面前逞威风。”那名肥胖男子不是好相与的,当即就指着老鸨的鼻子骂了起来。 “这位爷,莫非你靠着寿宁侯家仆的身份就真的当无人敢管似的?”老鸨看见这胖子说话这么难听,当即把一直摆着的笑脸垮了下来,冷着脸带着讥笑看着那名胖子。 第四十九章:春宵楼的混战 “呦呵,一个婊子也敢对我指手画脚,莫非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不成?就你这身段,估计倒贴也没人看得上你。你还是乖乖卖你的人,爷心情好还能多出几个钱,让你赚一笔。爷这样身份的人不是你一个小小妓院老板能管得了的。”胖子仗着寿宁侯的势力嚣张惯了的,他对坐在包间里的人还忌惮三分,可是一个妓院的老板,他还真没看在眼里,他这样的人物,套用一句《小兵张嘎》里面的话语:老子在县城里吃馆子都不出钱,别说睡你几个窑姐儿了。 “这位爷,我这**楼可是做正经生意的,您要闹尽可以去大街上去闹,寿宁侯府去闹,在我这**楼……哼哼,区区一个寿宁侯府的下人,妾身还真的看不上。”老鸨看来也是有几分后=台的人,所以丝毫不在乎那张富贵的威胁。 “呵呵,看来你是不晓得我张富贵的脾气和势力。说说看,你的后=台是京卫司还是锦衣卫?还是哪个挂职在顺天府衙门里的闲散侯爷?不可能是东厂吧?东厂的人应该躲避妓院都来不及吧,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让他们来抓我试试看?”张富贵用粗短的手指数着能搬得上台面的人物,发现这些人对平常的人家或者官员还有威慑力,对张富贵来说,那些官府还真算不上什么龙潭虎穴。 “这死胖子胆子挺肥的,京卫司和顺天府也就算了。居然连我锦衣卫都不怕。而且还是寿宁侯府的人,得想办法整整他。”叶观看见那胖子嚣张跋扈,居然连锦衣卫都看不起,而且还是张鹤龄的下人,心下就存了教训他的心思。 “朱大小姐,你武功高强,脚行速度快。麻烦你拿着我的信物去一趟北镇抚司,让一个名叫商员的人带几十个得力的校尉力士在**楼外等候,以备不时之需。”叶观略微思索,觉得今天的事情要是不能善了,所以就抢先调动锦衣卫的人把什么刘楷和那个什么焦芳都先控制住,罪名当然是他们涉嫌官员**了,需要带回锦衣卫做调查。顺便收拾收拾那个什么嚣张的跟龙傲天似的张富贵。 叶观对着朱清霖说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才两人才吵过架,转脸自己就又求到别人面前来了,总还是有些尴尬的。 朱清霖也不吭声,点了点头就漫无表情的接过信物就离开了**楼,搞得叶观反倒很不好意思,好像欠了她什么似的。 不说叶观准备派人前来,这座楼里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这位爷您可想好了,我这里可不是寻常地方,您要是来真的,到时候您可真的扛不下来的。”虽然这样说着,可是老鸨还是心中暗暗叫苦。他身后的人的势力并不小,可是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啊,想跟那张富贵说道说道,可是张富贵一看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自己把话都说大了,他这样一个爱面子的人,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呢? “嘿,爷今天就跟你耗上了,爷倒是要看看你一个小小的**楼能搬得动多大的神仙出来!”:张富贵看见老鸨支支吾吾的样子,更加确定了那老鸨不过是仗着一些闲散侯爷或者京卫司当靠山,靠着交些平安银子来维持场子,所以嚣张脾气更加上来了。 “来人,给我把侯爷府的人带来,给我把这间破楼砸了,我看谁敢管我的事!”张富贵一挥手,当即就有手下赶紧往回跑,去侯府搬人来。 “妈妈莫怕,有我刘楷在,自然保你**楼无虞。来人,给我去东厂喊几十个番子来,我看今日谁敢在**楼放肆!”刘楷看见**楼老鸨急切的模样心中暗喜,终于找到赢得美人心的好几回了,所以顿时豪气万丈的对着身边的长随传了口令去东厂搬人来。 “多谢刘公子仗义执言,出手相助。日后我家主人必定会有谢礼相送。瑟舞,还不谢谢刘公子!”老鸨看见有人出手,当即大喜,赶忙着道谢,同时对着柳瑟舞呵斥道。 “奴家柳瑟舞,多谢公子相助,奴家在这里有礼了。”柳瑟舞轻移莲步,来到刘凯面前道了一个万福。 “不谢不谢,我自从第一次看见柳大家,就觉得我与柳大家颇为有缘,今日一番事情,果真如此。”刘楷看见柳瑟舞就在自己面前,他轻轻嗅着这名绝色花魁的香味,一边yy着一些不可告人的想法,虽然保持着一种谦谦君子的风范,可是眼中迸射出的光芒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意图。 老焦看见那寿宁侯府的人在这**楼大出风头,自己的对头刘楷也能在东厂找人帮忙,自己只是个礼部右侍郎,根本找不到这么多的人,当即对刘楷又嫉又恨。心中对官位的追求也是更加热烈。 “刘楷,莫非你真要与我寿宁侯府作对不成?”张富贵看见刘楷来真的,当即就厉声问道。 “嘿嘿,就算是做对又如何?你一个小小的府中采买,莫非你能代替你家主子不成?”刘楷冷笑着看着对面的张富贵。 “各位,不好意思,你们的千言万语,其实都比不上一个字:快!不管你寿宁侯侯府的人势力大还是东厂的人能耐大,都赶不上我锦衣卫的速度快。几位,还是跟着我去锦衣卫走一趟吧。”就在几人叫骂不休的时候,旁边一个身穿文士服的青年男子带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俊美男子带着笑意的对着几人抱了抱拳,然后说道。 男子话音刚落下,几十名锦衣卫的人就推开了大门,把刘楷和张富贵等几人围了起来。 “小子,你瞎了眼了?区区锦衣卫也敢管我的事?你是百户还是千户,不认得我家的寿宁侯吗?”张富贵指着叶观骂道。 “嘿嘿,我认得,而且还认得很清楚。而且,爷不是千户。”叶观冷笑着说道。 “那你是镇抚使?”张富贵又问道。 “不是。”叶观回答道。 “那就是百户了?区区百户也敢管我的事,我告诉你,侯爷府倒马桶的人都比你金贵,锁拿了我,可就不是再放出来那么简单了。”张富贵看叶观年轻,所以既然镇抚适合千户都不是,那就只有是个百户了。更加得意起来,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在别人眼中还算是个人物,在他眼中,还真的不比侯府的厨子更加有威慑力。 “呵呵,我还真不想锁拿你的。商员何在?”叶观看见这胖子如此不逊,冷下脸看着张富贵喝道。 “卑职在。请佥事大人吩咐。”商员托叶观的福,已经升任百户了,当即对叶观也更加死心塌地,本来在衙门里当差,看见有人拿着叶观的信物,马上就带着几十个弟兄来了。听见叶观唤他,当即就轰然称诺。 “寿宁侯府的人,你怕吗?”叶观冷笑着问道。 “回大人,不怕。寿宁侯我们都打过,更别说区区一个寿宁侯府的采买了。”商员大声回答。 “好,那人口中说我锦衣卫连东厂都不如,你说该怎么办?”叶观继续问道。 “嘿嘿,咱们锦衣卫能是那东厂的拿去没卵蛋的人能比得了的?”商员听后嘿嘿直笑。 “诸位想必都是锦衣卫之属,大庭广众不知留点口德吗?我们的厂督大人岂是你们这帮腌臜货能随意辱骂的?”就在这时,刘楷的援兵也来了,一名白面无须的人带着几十名东厂番子也走了进来。 看到领头人如此模样,众人面面相觑,彼此眼里传递着同一个讯息这家伙明显是个太监,东厂里但凡是太监,级别必然不小。 “大兄,大兄我在这里!”刘凯看见来人,当即呼喊起来,原来来人就是王岳的干儿子,才调职回京的河南镇守太监刘琅,刘楷的亲哥哥。 整个大厅内内气氛凝重,杀意森森,双方互相瞪视,剑拔弩张。除了早就被特意照顾而留下来的几人,剩下的人早就做鸟兽散了。 “谁敢找我们侯府的麻烦,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吧!”这些东厂的番子才进来没多久,张富贵的援兵也来了,一名管家带着几十名家丁呼喊怒骂着走了进来。 “哥哥,我在这里,锦衣卫那小子想要拿我!”张富贵看见自己的堂哥来了,心中大定,当即高声呼喊。 随着大厅里又加入了一股势力,本来南北对战的厂卫机构,顿时变成了锦衣卫,东厂,寿宁侯府三足鼎立之势。 “小王八蛋,敢惹我,你来啊,你来啊看你打不打得到我!”不仅张富贵隔着那么多人对着叶观叫嚣,就连刘楷也毫不客气的讽刺着锦衣卫:“来得快又怎么样?你们敢动东厂的人吗?来啊,来抓我试试看啊!” 叶观身形暴起,抄起桌上一个瓷碟连带着医护开水就朝东厂和寿宁侯府的那两人飞射而去。 “敢惹砸门锦衣卫,兄弟们,揍他们!” 第五十章:大发财源 叶观一领头,大厅里的商员立马反应过来,拿起了手中的绣春刀,也不拔刀,连带着刀鞘,就朝着面前最近的一名寿宁侯府家丁装扮的人头上砍去。 那些侯府和东厂的人本来以为只是一场争风吃醋的风波,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只要一出面,那些人自然不甘肆意妄为,加上这里是天子脚下,擅动刀兵那可不是小罪,搞不好就是抄家灭户的,所以也没拿刀具,只是赤手空拳前来作战。所以猛地被锦衣卫一阵袭击,马上手忙脚乱。 锦衣卫的人也不是蠢货,加上叶观先前就吩咐了绣春刀不要离开刀鞘,所以众人都是用刀鞘在迎敌。 京城脚下贵人多,贵人一多,麻烦事也多,麻烦事一多,争斗也多,所以打架斗殴也是司空见惯。不过斗殴时常可见,不过大家都有着共同的默契,那就是尽量不动用兵器,打伤打残都好说,闹出人命事情就大了,上面追究下来,双方都没好果子吃。 还算宽敞的房间内菜碟乱飞,杯盘狼藉,东厂与锦衣卫和寿宁侯府的人三方战在一团,侯府的人和东厂的人没有武器,只好暂时结成同盟,就如那三国时期的蜀吴,实力弱但是人多势众,锦衣卫就好比魏王曹操,有为出鞘的刀具但是人数居于劣势,双方打了个势均力敌。双方打成一团,吓得房间内的客人们四散奔逃,老鸨和一众龟公们急得躲在一旁脸色苍白,却不知如何是好。 叶观武功身法都不行,所以只能夹杂在众锦衣卫里,敷衍似的朝厮打的人群中胡乱踹了几脚,扔几个盘子,泼一壶开水,也不管踹到谁了,砸到谁了,踹完便非常低调的退出,站在一旁僻静处看热闹。 “诶,朱大小姐,你怎么没去参战?”叶观看见朱清霖居然没出手,反而站在一旁隔岸观火。 “哼。”朱清霖理也不理,只是很傲气的甩了液管一个后脑勺看。 “啪。”朱清霖一手接住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盘子,然后对着叶观得意地扬了扬。 “本姑娘要是去参战,你不找就被碟子砸成猪头了?”朱清霖撇了撇嘴的说道。 “有劳姑娘了,刚才是我的不是,只是这几日心中不忿,所以才发这无名之火,还望姑娘恕罪,大人不记小人过。”叶观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才混战中毫发无伤了,原来是朱清霖暗中在保护他,要不然凭他的脸一脚猫都没有的功夫,早就被人擒住了,这家姑娘都这样帮自己了,自己再置气也显得颇没有度量,所以腆着脸哄着朱清霖。 “哼。”朱清霖也不说原谅他,也不说不原谅他,只是仍旧一个哼字解决问题。 “中国果然是博大精深,一个哼字就能让人想破脑袋啊!”叶观也不知道朱清霖心中到底怎么想,所以只能挠了挠头,安静的站在一旁,反倒像朱清霖的小厮一般。 ……………… 雅阁里面很混乱,战况很激烈,不知过了多久,叶观实在等得不耐,趁着大家战斗的正激烈忘我的时候,悄悄从地上捡了个完好的花瓶,瞅准了东厂为首的那名太监,花瓶高举,使劲朝他头上一砸…… 咚的一声太监应声倒地,哼都没哼一声便晕厥过去,其余十几名番子大惊失色,架也不打了,神情焦急地扶起那名太监不住的摇晃。 诗圣杜甫有言在先:挽弓当挽强,用人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就凭着叶观这一砸,东厂番子的心思就乱了,也不管还在与锦衣卫对战的侯府众人,都跑到那名太监身旁号丧。失去了东厂的襄助,没有武器的侯府众人顿时败下阵来,战事很快就结束了。 太监左唤右喊就是不醒,一名番子急了,抬头怒视叶观:“你知道你砸的是谁么?” “不就是一个死太监吗,叫什么流氓是吧,为,刘楷,那是你哥哥吧。”叶观指着目瞪口呆的刘楷问道。 “是刘琅,不是流氓!”刘楷色厉内荏的回到道。 “刘郎?我还织女呢。一个死太监还叫什么牛郎,能卖得出去钱吗?能把得到织女吗?就凭他叫刘郎,就应该砸晕他,免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心中伤悲。”叶观自然知道那人是谁,可是刚才谁让他站的离自己最近呢,该着他倒霉,不砸他砸谁。 刘楷盯着叶观悲愤的说道:“今日之事我们记下了,我会原原本本上报给督公,让他老人家跟你们牟帅评评理,你跑不了的。” “说的好像牟帅是你东厂的人一样,兄弟们,今儿给王岳王公公一个面子,东厂的人不抓了,那个什么刘楷给我带回去。还有那个什么王富贵也带回去。”叶观看着杯盘狼藉的大厅,对着锦衣卫众人说道。刘琅是河南道镇守太监,不是自己能抓得了的,只能先放了他,加上东厂明面上与锦衣卫平齐,可是自从成祖时期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谋反之后,东厂就多了一个新的职能——负责监视锦衣卫的一举一动。所以自己还真不能抓他,免得落人口实,嘿锦衣卫和自己招祸。 “佥事大人,那寿宁侯府的人呢?抓不抓?”:商员问道。 “张侯爷家的人?抓,给我狠狠的抓,好好的抓!别走拖一个人!不是说咱锦衣卫不中用吗,今日里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锦衣卫的厉害!”叶观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王富贵,狞笑着说道。柿子捡软的捏,东厂暂时动不得,难道张鹤龄的人也动不得?更何况张鹤龄与自己有矛盾,今日里有机会杀杀他的威风为什么不做。 “好嘞,属下知道了。”商员心领神会,大手一挥,就把那些家丁连带着张富贵和他堂哥捆了个严严实实,全部拉往诏狱里去了。 “诶,那个焦芳呢?怎么不见了?”叶观清点了半天,发现少了一个人,原来焦侍郎趁着无人看守,早就一溜烟的跑回家了,也难为他这么大的年纪,居然还能跑这么快,怪不得他兴致勃勃的跑来这里买人家少女的梳拢,看来还是有几分“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傲气和实力的…… “这位大人,今日里多谢您及时赶来,要不然我这**楼可就全都毁了,一定要好好谢谢大人,来人,送谢礼给这位大人,不知大人怎么称呼?”看见死定尘埃落定,老鸨也从桌子底下跑了出来,丝毫没有自己**楼被砸的哭丧之气,反而对叶观颇为热络。 “本官姓叶,分内之事,不必言谢。”叶观随意的摆了摆手,倒是没把老鸨的谢意放在眼里,不过等老鸨说的谢礼送上来的时候,叶观倒是颇为在意。 五千两!整整五千两的银票!那是个什么概念?叶观一年的俸禄折合成银子不过百余两,这一间妓院的老板一出手就是五千两!上次自己上京,那些松江府的同僚们也不过凑了百余两,这五千两可以在这北京城的正街上买下两三间门面,若果在江南地界,则可以在买上数百亩上等水田外加雇佣几十名名长工和买下一间独门独户,带着花园的大房子了!当一辈子无忧无虑外加能调戏丫鬟的土财主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叶观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把下人递过来的五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入袖中,看的**楼的老板娘笑意更盛。 “妈妈,与你打听些事情,那个名叫怜儿的人可是你们楼的人?”叶观故作不知的问道。 “怜儿?是啊,她本是教坊司的人,后来我家主人见她天生丽质,对音律颇为精通,所以便把她买了回来当一个歌妓,等着下一届京师花魁大赛的时候一鸣惊人呢。”老鸨对叶观是知无不言。 “哦。”叶观微微点了点头,并不再提她,让以为叶观是准备赎买怜儿的朱清霖好生好奇,不过她怕自己出言莽撞又导致两人生气,也就忍者没有当着众人询问。 收了人家的钱,当然不能马上拍拍屁股走了。所以叶观耐着性子与**楼的老鸨寒暄了一会儿,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楼以后给锦衣卫叫平安银子,日后再无一人敢来**楼撒野这才在老鸨千恩万谢的感激之下带着众人离开了**楼。 离开了**楼,叶观对着跟在自己后面的锦衣卫说道:“今日里辛苦兄弟们了,这一千两银子商员的二百两,剩下的八百两这二十位兄弟们分了吧,整日里当差不容易,天色晚了还老你们出来弹压,就当本官给兄弟们的喝酒银子了。”说罢,叶观便从袖子中抽出一张一千两银票递给了商员。 那些校尉们看见自家大人如此大方,个个心花怒放,商员欢天喜地的接过来这一千两的银票,与二十名手下都拍着胸脯保证日后叶观指东,他们绝不打西,让他们**,他们绝不爆菊。 “日后里多多关照**楼,那也是兄弟们的财路。”叶观是一个很有道德的人,收了人家的钱,怎么能不帮人家搞一道平安符呢,拿着银子的众人也都轰然称诺,保证照顾好**楼,就是一只公蚊子,也别想不付钱就从**楼里出来! ……………… 第五十一章:宁王之野望 虽然放走了刘琅,不过叶观还是派了一名干吏日夜监视刘琅,看看他还能不能出什么幺蛾子来。东厂那群人没了好蛋,剩下的可都是一肚子坏水,可别一不小心让他们坑了。那名手下得了叶观的好处,哪敢不从,当即欣然领命,发誓不负佥事大人嘱咐。 等把那些人送到了衙门,出来的时候叶观对着跟在身旁的朱清霖说道:“今日里能解决这些事情多亏了朱姑娘的鼎力相助,这四千两咱们两人一人一半。诺,这是你的。”叶观拿出两千两的银票递给了朱清霖。 “叶观,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以为本姑娘这么奔波只是为了这些钱不成?”朱清霖看见这两千两,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所以气的脸色通红的质问朱清霖。 “我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成国公府家大业大的哪里看得上这些小钱。不过俗话说得好,皇帝还不差饿兵呢。爱民之心的是好的,可是意外之财难道就不能接受了?搂草打兔子,不拿白不拿。何况我的意思是这四千两一人一半,我拿两千两当老婆本,姑娘拿两千两当嫁妆,日后姑娘成婚了,留一些私房钱,也免得在夫家受制于人,皆大欢喜不是?”叶观急忙解释,他还是很佩服朱清霖的,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反而有一颗抱打不平之心,所以不希望她误会,抓着朱清霖的手就把这两千两递在了她的手心里。 本来朱清霖不想接受这两千两银子,可是听见叶观说什么一人一半,他的当老婆本,自己的当嫁妆,自己的手又被叶观握着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觉得脸色通红,拿着这两千两银子就头也不回地往国公府跑。 叶观看着朱清霖的背影,突然觉得心中心情大好,不过还没等他转身回家,就看见朱清霖一溜烟的又跑了回来,带着小心的询问道:“你这两千两不会是用来赎买怜儿姑娘的吧?” “当然不是,爷我想要人还用花钱?何况我只是对怜儿姑娘的身世感到惋惜。你别想歪了,我现在还没有娶妻的想法。”叶观回答道。 “不花钱,难道去抢?”朱清霖有些好奇,天下哪有不花钱的买卖,更别说怜儿姑娘是身陷妓院,老鸨不可能把会下鸡蛋的鸡放走了。 “嘿嘿,几日之内,你自然会看见有人乖乖的把怜儿姑娘送过来。”叶观神秘的说到,他十分相信,能做到一家大妓院老鸨的人不是个蠢货,今日里自己这一番话语,老鸨必然会多加揣摩的。 把好奇宝宝劝回家,叶观劳累了一天也觉得累了,所以把人送到衙门之后,就独自一人跑回家里歇息了。 果然,叶观才回家不久,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何人敲门?”叶观心中大概猜到了是谁,不过还是拿着架子问道。 “叶佥事,妾身是**楼的妈妈,特来感谢刚才叶大人出手相助。”门外响起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听声音正是**楼的老鸨。 叶观打开门,看见门外站了三人,一人是早就见过面的老鸨,一人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中年男子,另一人,正是自己发誓要解救她脱离苦海的怜儿姑娘。 “刘妈妈深夜前来,所为何故?”叶观早从老鸨的口中得知她姓刘,也就唤她刘妈妈。 “大人,法不传六耳。咱们还是进去说吧。”刘妈妈还未开口,她身旁的那名中年文士装扮的人就说话了。 “哦?言之有理,进去说吧。”叶观听见这人如此说话,又看见刘妈妈对那人如此恭敬,知道他才是这次的主角,心下不禁感到奇怪,莫非这就是刘妈妈口中的主子不成? 叶观领着三人进了客厅,让自家下人沏了一壶好茶,分宾主落座。 自从上回自己年轻,在泰安府被甄能三言两语套出底牌后,叶观就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加上他现在身居锦衣卫佥事,标准的正四品高官。官高自然带来气势。叶观只端着茶杯品着香茗,丝毫没有先开口讲话的意思。那中年文士又不认得叶观,加上身上有要务在身,也不好先开口。怜儿姑娘今天就是作为添头过来的,所以也低着头不敢说话,那就只有既熟悉自家情况,又熟悉叶观的刘妈妈先说话了。 “大人,您看。”刘妈妈目视叶观府中左右家丁,叶观会意,把下人遣走。刘妈妈看见没有闲人后,这才道出了来意。 “叶大人,这是我家主人的幕僚——陈清元陈先生。陈先生,这位大人就是今日帮**楼弹压那些纨绔子弟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叶观叶大人。”刘妈妈笑着起身,首先把自家主人的幕僚介绍了出来。 “叶大人真是少年英才,年纪不过弱冠,居然能高居锦衣卫佥是之职,相比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朝廷柱石,犹如秦之甘罗,宋之司马光啊!不对,甘罗还仰仗着他祖父是秦国贵族,司马光也是二十岁才成为进士,叶大人却无前人提携,年纪轻轻就官居正四品的要职,比甘罗司马光还更胜一筹啊!”:陈清元不开口,开口就是一顿恭维,听得叶观都是一阵脸红,虽然哥还不错,但是夸得太过火了吧。 “陈先生谬赞了,本官添为佥事,不过是圣上抬爱,诚惶诚恐得很啊。不过,本官与先生初次见面,不知陈先生趁夜而来,所为何事?”叶观对着北方拱手而拜,然后很客气的说着官面上的客套话,再然后才拿起茶杯半眯着眼睛提着音调问出了心中的想法。 陈清元听见叶观一副官腔,配合着从其他地方得到的消息,觉得自己的差事很有可能成功。陈清元既然能做幕僚,自然也懂得官场上面的言语机锋。唐朝骆宾王《萤火赋》有云:类君子之有道,入暗室而不欺。指的是正直的人不会在没有人的地方窃窃私语。所以叶观的问话还是很有要点的。其中“趁夜前来”这是非常重要的一句点题之语。俗语说得好: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如果叶观是那些刚正不阿的官员,早就借口天色将晚,把他们三人拒之门外了。但是现在叶观非但没有闭门不纳,反而坐在客厅里问出了“趁夜前来”这句话,说明面前这位少年高官,必然不是什么富贵不能淫之人。而自家的主人就是需要朝廷中这样的天子近臣引以为依靠。 “叶大人,我家主人感谢您今夜带兵相助,才能不至于我家产业被那些人毁坏,大人又愿意日后为我春晓楼做主,免收那些地痞流氓的骚扰,而且叶大人对本楼的怜儿姑娘另眼相看,怜儿姑娘对大人也是心有所许,所以好饭不怕晚,趁夜就把怜儿姑娘送过来了。大人放心,手续都已备齐,怜儿姑娘以后就从公家的官奴婢变成大人的私奴婢了。同时我家主人差遣学生给大人带来当地土产还望大人笑纳。”陈清元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然后从旁边的老鸨手中拿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盒子。 叶观接过这个小盒子,随手一打开,顿时眼神就是一凝。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大约十张面额为一千两的银票,大约总数在数万两左右。前前后后,这**楼已经拿出一万五千两的银子了。这远远超过了保护费的概念,一座妓院,一年收入几何?居然一口气就能拿出一万五千两来孝敬官员,出手阔错了点吧。反常即为妖,叶观反而不敢大大咧咧的收下来了。 “嗯。”叶观看着手中的木盒微微颔首,但并没有说话。 本来他以为**楼知道自己的意思后会连夜把人送来,不过这连带着的一万两银子就有些超出他的预计了。 “不知贵主人是哪里人士,以何为业?”叶观看着胸有成足的陈清元,略带疑问的问道。 “我家主人祖上乃是南直隶人氏,世居中都凤阳府。后迁居长江以西的江西承宣布政使司,以帮天子守护地方为业。”陈清元打了个不是哑谜的哑谜,反而听得叶观心中一震。 “贵主人可是国姓之家?”叶观拱手表示了国姓的尊敬之意之后才对着陈清元问道。 “然也。”陈清元背着手面带微笑的点着头。 “不知贵主人为何送这么乡土的土产给本官?”叶观没有在身份上过多交谈,反而先知道那人为什么要送这么重的礼。从中都凤阳搬去江西而且是姓朱的还能这么有钱的,除了当代宁王,天子的族弟朱宸濠,还能有谁能这么大的能耐。不过虽然知道是谁,不过却不能随意的问出来。天子近臣私会藩王幕僚,罪名可不小。 “大人,最近江西地界不宁,多有山寨土匪呼啸山林,打劫过路商客,伤害地方百姓。有几次我家主人的东西也差点被那些匪类所劫。我家主人心念江西百姓深受盗匪所苦,以至于夜不能寐,江西督抚又庸俗不堪,官兵怯于公战,我家主人像自保的同时也能为朝廷出点力,所以想请大人以后能对关于江西的折子多多关照些。”陈清元与叶观到底是第一次相见,所以也不敢把话说的太多太直白,只是稍微了带了点这样的意思出来,就看叶观怎么说了。 第五十二章:富贵险中求 “本官晓得了。陈先生请回吧。”叶观把人连同那一万两的银票都受了下来,也没说别的话,就把陈清元和刘妈妈送出了府。 陈清元看见叶观把任何东西都收了,心中暗喜,所以也不多说话,带着刘妈妈就离开了叶府。 送走了不速之客,叶观这才有时间与怜儿姑娘说话。 “怜儿姑娘,看来古人说得好:天涯何处不相逢啊。这才不过两三个时辰,咱们又见面了。”叶观看着欲语还休的怜儿姑娘,笑着开了个玩笑。 “原来大人您是锦衣卫佥事,还望大人恕我先前无礼之举,多谢大人棒球哦脱离虎口,怜儿粉身碎骨难以报答。”怜儿看着叶观,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了。先前叶观问路,怜儿只是觉得叶观面善而且不像一般人那样瞧不起在妓院里的姐妹们,所以这才好心的指明了柳瑟舞在哪里。后来说出自己的身世,也是自己长久以来心中郁结之情一次性迸发之后的结果。本来也没想着这位年轻公子能帮什么忙,可是没想到不过几个时辰之后,自己就从官妓变成了私婢被妈妈送到了这位公子的府邸里,虽然仍旧改不了贱民的身份,可是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喜讯了。 “怜儿姑娘不必如此,你家先祖乃是忠义之人,我本就是大明朝的官员,就是该为陛下拾遗补缺,今日只是离着姑娘脱离贱籍的第一步,日后我会找到机会帮姑娘彻底的脱离人下人的身份地位,早日让姑娘过上平民百姓的生活。”叶观看见怜儿这般模样,心中也是不忍。黄子澄无非是站错了队,计谋也不甚周密。他却是铮铮铁骨的人物,可是最后却落得千刀万剐的下场,妻子也沦为众人的玩物,真是让人不胜唏嘘。暗夜瓜胺现代人的看法,实在是不能理解古人所谓的“忠义”到底代表着什么。可能这是现代人应该抛弃的,也是现代人应该汲取的吧。 “叶公子,奴家没有别的本事,只在妈妈那里学过一些疏浅的礼仪。只希望怜儿以后能为叶公子铺床叠被,洗衣做饭,做一个管家的人物,帮公子处理好府内事宜,也不免公子帮怜儿脱离无边苦海。”怜儿自小就是在教坊司长大,除了这些女儿家应该做的事情,就再没有学过什么别的东西了。所以她虽然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儿家,可是她仍希望通过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报答叶观的恩情。 “怜儿姑娘不必如此,贱籍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解决的,所以还请姑娘暂且留在叶府,免得被官府抓到一位你是逃亡的奴婢,日后有机会能帮姑娘脱离贱籍,那姑娘就可以真正的做一个普通人了。”叶观看见怜儿如此激动,心下感慨不已,有人不甘寂寞,想做人上人,又有人却想做普通人而不得。世间万物,总之这么奇妙。 好说歹说,叶观才把怜儿劝进了厢房里。自己劳累了一天,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 一大早,叶观就跑到了牟斌的府邸把昨晚发生的事情报告给了他。 叶观看着那一盒一万两的银子在牟斌的手里,心中思绪万分。 宁王,自从靖难之后就变成了一个野心勃勃的王爷。朱棣赶走了自己的侄子当上皇帝之后,出尔反尔,不仅反悔了与宁王共分天下的誓言,还屡次拒绝宁王把封地设在江浙一带的愿望。三番两次下来,初代宁王便暗中开始蓄谋造反,他们不甘心被成祖鸟尽弓藏,不甘心被朱棣绑上战车之后被朱棣如此玩弄,所以,于是历代宁王都有一颗上进的心……他们的目标不是没有蛀牙,而是……打到北京城,把他们认为属于自己的皇位争过来!当代宁王的爷爷就是牵涉一桩谋反案,这才被削去了王府护卫。 可以理解历代宁王的心情,毕竟本来没有合伙做买卖的心意的,可是被自己的叔叔坑了一把,被绑上了战车,绑上战车也就罢了。合伙的买卖做到最后莫名其妙变成了打工仔,谁也不会乐意。搞不好宁王一脉的祖训第一条便是“要想富,单干户。”说好了分治江山,结果还是被赶到了江西做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将心比心,叶观觉得如果换了自己是宁王,恐怕也会忍不住反他一反,不然这口气委实咽不下。这完全是在玩傻子嘛。 心情可以理解,但行为不能纵容。特别是要赔上身家性命的时候。 叶观很清楚宁王造反后的结果,所以站队站得毫无压力。朱宸濠那个志大才疏的王爷,在朱厚照当了四十年荒唐皇帝之后,居然还能被赣南巡抚王守仁一个月零十三天就轻松剿灭了,可以知道他是多么的无能了。 宁王居然在京师设立妓院来笼络朝廷众臣,虽然这都是藩王私下里的秘密了,可是叶观清楚地知道,宁王不同于其他王爷,有着一颗白痴却异想天开的心思。日后必将趁着朱厚照玩物丧志的时候起兵反叛的。 所以列为了安倍自己当做唯一朋友的朱厚照,为了不使得江西安徽诸多省份生灵涂炭,叶观还是忍着肉痛把一万两银子送到了,牟斌的书案上,唯一的就是叶观三言两语带过了莲儿的事情,只说怜儿忠义无双,愿做一个拨乱反正之人,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给了自己,还望牟指挥使允许怜儿留在自己府中。牟斌听见叶观的禀告,很是郁结,加上叶观年轻,见着窑姐肯定是乐不思蜀,又是皇帝和天子面前的红人,牟斌也就卖了一个面子,默认了只要怜儿在叶观府中的事实。 叶观这么做其实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毕竟宁王还未露反意,离间天家骨肉的罪名可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他本不是喜欢弄险之人,只不过朱厚照把自己当朋友,弘治皇帝对自己也不错,而那个宁王,完全就是酒囊饭袋,不是朱厚照念着他是自己的皇叔,天家骨肉的亲情,朱宸濠早就被千刀万剐了,根本轮不到他来起兵反叛。自找了这么一桩麻烦,既然避不开它,只好用它来搏一搏富贵了,他在赌牟斌的x性格,历史上的牟斌是个很正直而且很硬气的人,硬气到自己被刘瑾整死在了自己的锦衣卫的诏狱里。终明一朝,历代指挥使大多遗臭青史,唯独牟斌在内的少数几个指挥使颇有善名,而且为人精明干练,他应该会懂得如何利用身边一切的有利条件,为锦衣卫在皇帝面前争几分光彩。如果不是刘瑾是潜邸的奴才,加上朱厚照又是念旧情的人,刘瑾不一定能搞得赢他。 牟斌在官场上来说,还算是个厚道人。所以当他听说了叶观的禀报后,颇为伤神的揉了揉太阳穴。 藩王某反意没有什么,当今天子仁厚,曾经某座村庄里的无知村民自立为皇帝,收纳了三宫六院,分发了左右丞相,认命了大臣将军,最后被当地的巡检司一股脑的剿灭的时候,弘治皇帝也是只对匪首流放三千里,余者既往不咎。这要是放在朱元璋朱棣的时代,好歹也是匪首灭九族,参与者抄家,县令砍头,知府流放,布政使罢官的下场。那还只是平常百姓罢了。对着被自家祖先坑了一把的宁王一系,只要宁王没有起兵反叛,弘治皇帝怎么着也得来一招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的。所以自己只需要把事情跟弘治皇帝提一提就行了,皇帝自然另有计较。 牟斌最担心的,还是叶观不知轻重的打了王岳的干儿子,刚刚回京的河南镇守太监刘琅的这件事情。 王岳是个什么人物,和他斗了十多年的牟斌是最清楚的了。好面子还好争权夺利。叶观打了他的干儿子就等于扇了他的脸,王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毕竟对太监来说,没有了蛋蛋,脸面就是最重要的东西了。 “叶观,你做的不错,本帅会找机会把这件事情报告给天子。不过,其中有一件事你做的太冲动了,打了刘琅,就等于得罪了东厂的提督,那群阉货一直就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物,这对你来说,也是一桩不小的祸事啊。”牟斌到底是个厚道人,把叶观即将面对事情讲了出来。 “学生见识浅薄,还望牟帅叫我如何应对?”叶观也不清楚这少了二两肉的死太监到底有多么阴狠,所以很虔诚的向跟王岳斗了十几年的牟斌请教。 “嗯,你且记住,不管你做了多大的错事,只要认准了,咬定了自己是为陛下,为太子殿下做的,只是好心办了坏事,那就几乎可以化险为夷了。”牟斌也不好多说,官场的人就爱打个哑谜,毕竟如果你连哑谜都猜不到,就说明这人丝毫不动何为揣摩。那还有什么培养的意图,就算有幸被皇帝赏识,最后也免不了失宠丢官,家破人亡的下场。所以牟斌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又接着说道:“衙门里刚刚得到奏报,南直隶一名官员贪赃枉法被缉拿入京,犯官家属却联络蛊惑一些正在京师的文人士子在吏部和刑部衙门门口聚集,要求释放那名犯官。事情牵涉文人就特别不好办,但是如果是锦衣卫的人办好了,陛下又会特别赏识。叶观,这件事情现在交给你去办吧。”牟斌也要考验考验叶观值不值得扶植,所以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第五十三章:胡搅蛮缠 本来叶观想请牟斌和镇抚司里的大小同僚一起去喝酒联络感情的。不过刚好皇帝召见牟斌,所以最后叶观就把林垚和商员以及一众大小千户百户连带着没有当值的几十名校尉一起邀请他们去喝酒。当值的弟兄,叶观也都一人分发了几两银子。 人就是这样,患寡而不患均,有时候你做的好事如果做不到位,反而就是得罪了别人。他来京师也不过月余,从锦衣卫千户上任至今天的只会佥事,镇抚司根本没去过几次,更别说远在天津卫的锦衣卫衙门了。除了镇抚使林垚和百户商员,其他人还处于似熟未熟的阶段,其实锦衣卫也不像传说中那样每天不停抓人审人,事实上绝大多数时候,除了那些分布在各地的暗探,明面上的锦衣卫的日子挺平静的,偶尔有些打架斗殴,偷鸡摸狗之类的案件,应天府出几个捕快便把事情办了,用不着劳动锦衣卫。 明月楼,在京城还属于一间比较高档的酒楼,身后站的是某位国公,有了国公爷的面子,所以官面上的生意做得也颇为顺溜。 今天叶观与这些下属们喝酒,其实就是为了联络感情,毕竟自己根基太浅,还不是本地人,虽然那些千户百户看起来倒是很恭敬,可是叶观估计他们多半也是装出来的。 一两个月之内由一个秀才升到了指挥使佥事,这样的升官速度在大明官场来说,可谓火箭速度了,肯定会引人嫉妒的,而且叶观来的时间短,也没做过什么能让众人服气的事情。唯二拿得出手的只有华亭抗倭和进献盐法两件事情。然而盐法一事,这些锦衣卫是不会再在意的。抗倭那件事毕竟是在千里之外的松江府,众下属没有亲眼看见,心下多半认为是以讹传讹,不足采信。除了林垚和商员和昨日得到了叶观好处的那些校尉们,其他的人当然是别有心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本来还算尴尬的气氛就被炒热了起来。宴席间众人阿谀奉承连连,个个翘着大拇指没口子夸赞佥事大人实乃少年英雄,百年一遇,千年难得之类的马屁。叶观只是微笑,既不脸红也不拦着。不论是真是假,不管是否真心,至少是一种赏心悦耳的享受。总比当面骂人要来得强。 命人把昨日还剩下的两千两尹自重分出一千两分给众人,当是见面礼,这份礼将宴席的气氛推向了**。人人争先恐后,纷纷拍着胸脯表示愿为大人效死,叶观微微颔首笑着点头,也没把这话当真,下属们的忠心不是二千两银子能买来的,姑且听之,只要大家面子上过得去,不要暗地里给他这个上司使绊子就好。而且既然能跟着佥事大人有钱花,自然很多人就会绝了阳奉阴违的心思。至少牟斌发下来的案子,自己也能找几个趁手的人来好好办一办。 ………… 叶观接到的案子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被捉拿入狱的官员名叫孙华,是吏部文选清吏司的主事,不过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官员。在掉块砖都能砸到侯爷的北京城里,这小官还真不算什么。 可是关键是他所在的文选清吏司负责的是天下官员的政治考核,加上其人又爱附庸风雅,自号闲散山人。经常与同时江南人士的官员三不五时的聚在一起吟诗弄月,学那魏晋狂士之举。加上受过他还出的官员推波助澜,在北京城里还颇得江南士子的拥护爱戴。 可是就是这号称闲散山人这样不重名利的朝廷微末小官却被锦衣卫查出他借着吏部考核各府县官员的机会,不仅刻意提升出生于江南的官级官员的政绩水准,还偷偷大肆收受贿赂,用来在老家买田置地。任上不过两年,却在老家卖了千亩的上好良田。 其实这也算是人赃俱获的案件了。可是这位孙华也不知是想当魏晋狂士当出毛病来了,居然在狱中妄想透过自己在江南学子心目中的地位来给朝廷压力,强迫锦衣卫放人。这可就难坏了叶观。 自从朱元璋朱棣死后,好像他老朱家的杀气都被用尽了。后任的几位皇帝都是些标准的文人皇帝,脾气好还耳根子软,本来被朱元璋千方百计才削弱了的相权逐渐落到了内阁的手中,加上六科给事中还有对皇帝圣旨封驳的权利,所以这大明朝的文官与读书人几乎要翻了天,比宋朝的那些士大夫更加的肆意妄为。 所以虽然那些受过孙华照顾的江南籍贯的官员不好直接出面,可是却私下鼓动了在京师的江南学子跑到刑部和吏部去闹。虽然孙华贪污渎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为了自己在士林中的明恒,各位官老爷非常爱惜羽毛的把事情踢给了本来风评就不好的锦衣卫来办。 都说读书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是再这件事上,那群学生跑的倒挺快,上午还在刑部要求刑部放人。下午就跑到吏部,要求吏部出面把孙华给救出来。 叶观从镇抚司带了百十来人出来往吏部跑,可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派人拦截那些学生。反而在离着不远处的一条胡同里细细观察情况。 情况知道的越多,叶观脸色也是越加的不好看。百十名的儒生们聚在吏部门口要说法,导致吏部今日都不敢开中门,只把两边的侧门微微打开,并且让顺天府派了几十名兵丁严加守护,以免那些学生突然热血上头,冲击了衙门。 “跑去家里之乎者也不就得了,学人家梁山好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干什么,而且救得还不是好人。你说当初始皇帝怎么不把那些儒生一个个都埋了,省的给咱们锦衣卫找事做。”叶观看到那么多儒生聚在门口,心下凭空对那些不懂官场门道,反而只有一脑袋热血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的读书人生出了几分嫌隙。 叶观是这样说话,可是那些下属反而不敢掺和。这要是传出去,日后叶观可就别想再能看到那些文官们和读书人的好脸色了,谁让他们的身份地位都是从四书五经的挣来的呢。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自己的要求得不到回复。虽然站在吏部大门台阶上的左右侍郎和来办公务的礼部右侍郎苦口婆心的劝解,可是在场的儒生们也越来的越不耐烦,其他的儒生还好,一些仗着自己是秀才和举人身份的儒生们居然商量好了一起就往吏部走,那些兵丁只敢阻拦没有身份的儒生,可是这些往前走的人是有身份的,就算他们见了那些人也要恭敬的喊一声相公或者举人老爷,恭敬都来不及,哪里敢去阻拦。 叶观眼见事态扩大,不能再等下去了,只好带着这一百多名属下往吏部走。 那些读书人看到锦衣卫来了,更加的群情激昂起来,很多人仗着法不责众的想法,虽然不敢朝着叶观等人扔臭鸡蛋,可是却在人群中呼喊口号。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厂卫霸欺良民,几欲行那开国初年大肆罗织罪名,构陷大臣以媚上的无耻之事!” “天理不公,奸臣当道,我等必然要去敲那登闻鼓,让天子不要受那奸人蒙蔽。” “放了孙主事,解散锦衣卫!” “朝中大臣昏聩老朽,罢免那些栈恋官位的老官昏官!” ………… 随着话越说越多,本来的花奥体也渐渐跑偏了。不仅是叶观,就连吏部一些官员也是听得直皱眉头。 当今天子是出了名的喜用老臣。吏部尚书马文升已经七十几岁了。前一任的吏部尚书王恕都已经九十岁了。兵部尚书刘大夏七十岁了。其他的重要大臣也都在六十岁上下。所以很多青壮派的官员心中多有不满,今日如果弄不好,就不是读书人闹事,而是在有心人的蛊惑下变成了针对那些老臣的阴谋。 马文升几日上朝不在,所以只有左右侍郎和刚好来办公务的礼部右侍郎焦芳。焦芳性子急躁,不喜欢那些喜欢弄阴谋诡计的南人,所以看见这些读书人居然把话越说越难听,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你们都是圣人门徒,自当懂得礼仪教化。又是身负功名之人,难道不珍惜十年寒窗才换来的举人身份吗?不要头脑一热就被有心人蛊惑,做了他们的棋子。” 焦芳讲的倒是好话,不过在这个场景下,那些群情激奋的读书人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呸,你这不要脸的老腌臜货色,论论知识,你这河南山沟沟里出来的吃面条喝汤吃馍的货色那里赶得上我们之万一?还敢教训我们不要受人蛊惑,我看你才是该回去好好读读书,我也要告诉我家孩儿,不要做人做到不学如芳,亦学士乎的地步。”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对焦芳的羞辱,不仅没人斥责,反而赢得了在场读书人的一阵欢呼,听得焦芳直喘粗气,却又找不到元凶,不仅恨上了这些在场的读书人,连带着连所有的江南人士都恨上了。 听见那些读书人说话如此不客气,不管焦芳习惯或者脾气如何,他好歹也会正经的朝廷官员,年纪也摆在这里,却被这些后生如羞辱。叶观心中对这些不分青白的读书人反感愈盛,走到台阶下,忍不住冷冷道:“你们都是江南人士,离着孙华老家也不远。回去打听打听那孙华是不是在老家买了千亩良田,而且抓人的旨意是经过陛下圣裁和内阁票拟过了的,你们在这里无理取闹干什么。朝廷抓人肯定是有了确实的证据的。” 众读书人一滞,接着如同点爆了火药桶似的,一齐炸开了。 “厂卫果然蛮横霸道!只手遮天,上欺天子,下压黎庶!” “陷害忠良,不得好死!” 场面轰的一声,瞬间变得混乱,这群无法无天的读书人竟一齐朝衙门冲来。 混乱中,一众百户紧紧围着叶观,保护他不被打,焦芳却倒了霉,人群中不知哪里挨了一下,痛得一声惨叫。官帽也掉了,官服也撕破了。 叶观也怒极了,他最恨这种无理还胡搅蛮缠的人,说是读书人,多年的圣贤书读狗肚子里去了。 第五十四章:攻其弱点 反正乱也乱了,叶观干脆横下心,让锦衣卫的那些属下刀不出鞘,用刀背闭着眼睛乱砍。自己找准机会朝着人群中胡乱踹了一脚,只当泄一下心头火气。妈的,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没想到这些所谓的读书人才是真正的不讲理之人,因为所有的道理都在他那里,你怎么跟他讲理? 焦芳虽然都是七十岁的人了,可是就是带着北方人特有的脾气,既然被人打了,怎么着也得还回去。所以也不看面前是谁,朝着那人就是一顿老拳,那些读书人不过会仗着一股子勇气,哪里抵挡得住焦老勇士,顿时就被扇了一个满天星。 随着这名倒霉虫的惨叫,喧闹的人群都为之一静,一个衣衫下摆印着脚印,脸上一个红巴掌印的读书人捂着脸,不敢置信似的站了出来,抖抖索索指着叶观,眼中带泪悲愤道:“你……好个卫狗,竟敢侮辱斯文,不但踹我,还扇我脸,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叶观好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睁着眼睛大怒道:“瞎了你的狗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你?那一巴掌是焦老大人大人,凭什么算到我的头上,我明明只是踢了你一脚!” “胡说,我明明看到是你打得我!”那名读书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焦芳打昏了头了,非要说是叶观打得他。叶观自己都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枉了。 “好,你说我打你是吧?好,既然黑锅我背了,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叶观悲愤欲绝,卯足了劲就朝着那名读书人脸上扇去。 “啪!”的一声,那名读书人被叶观活活扇晕了过去。 “呸,这下知道不是我打你了吧,要是刚才是我打你,你还能站在这里举报我?早就躺地上了!所以说,你连谁打的你都不知道,还跑来这里强逼衙门放人,果真是脑子的问题,回去多吃点脑残片吧!”叶观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刚才打他的确实不是自己,不过很可惜,那名读书人晕过去了。 虽然其余人不知道脑残片是什么,可是他们非常清楚这是一句嘲讽的话,所以人群更加激动起来。嚷嚷着要让叶观好看。 眼看士子们和叶观马上要起冲突,叶观身边护卫的商员和另一名百户目露凶光,右手按在刀柄上蠢蠢欲动,看他们的样子,打算拔刀了。 叶观看见不妙,马上用手做了一个下摆的手势并且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二人的冲动。 几拳几脚没关系,一旦拔刀伤了或杀了读书人,事情的性质便完全不一样,叶观在大明的美好穿越时光可以到此为止了。甚至缇骑四出这样的臭名就会被叶观背在身上写入史书里。 被一众士子围着,打又不敢打,骂又骂不过,几名锦衣百户憋着一口气,难受极了。 “大人,这样下去不行,读书人惯于蛊惑煽动,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失去理智了……您快拿个主意吧。”虽然是寒冬三月,可是一名百户仍旧擦着汗焦急道。 “嗯,有道理。”叶观一脸凝重:“既然我帮人背黑锅了,那人自然也要表示表示,而且上回在**楼还让焦老大人溜了,这回你可跑不掉了……看焦大人刚才打人打的是虎虎生风,估计身体不错,要不拿他当肉盾,咱们先冲出去再说?” 礼部右侍郎焦芳离秦堪只有一步,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惊怒交加道:“你……,佥事大人,你安敢如此!” “不要这么小气,帮忙挡一下下嘛……” 商员脸有点黑:“大人,恐怕不妥,回头咱们没好果子吃的……他虽然不受文官待见,不过仍旧是文官集团的人,要是被厂卫的人利用而出了什么好歹,日后阁老们追究下来咱们牟帅也顶不住啊!” “那就把吏部的门叫开,跟里面的人喊话,若再不开门,咱们就反水了,帮读书人一起砸衙门……也省的咱们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众锦衣卫:“…………” 很难理解这位佥事大人的思维啊,他做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焦芳倒是大为赞同,情势不妙,大敌当前,他暂时抛去了对叶观的仇视,连连点头道:“不错,本官就是来办公务,咱是礼部的人,没招谁没惹谁的,没必要为他吏部和刑部的官儿受罪,凭什么让本官吃这挂落?污了名声!” 众锦衣卫毫无顾忌地对这个没有文人风骨节操的焦芳投以鄙夷的眼神。 反倒是叶观,看焦芳的目光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看来大家的道德底线处于同一水平线呀。这老焦头果然是越活人越精,都快赶上我了。 吏部大门内一阵骚乱,估计叶观和焦芳一唱一和的对头戏给吏部官员增加了不少压力,没过多久,衙门的侧门悄然打开了一条缝,叶观和焦芳以及众锦衣百户闪身而入,大门砰的一声,又紧紧关上了。仍凭被叶观和焦芳唬的一愣一愣的读书人醒过神来在外面痛骂,搞了半天他们的话本来就是说给吏部的人听的,自己这些人完全就被他们利用了。 吏部大堂内,吏部左侍郎王鏊看着叶观和焦芳的目光有点复杂,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赞扬褒奖性质,毕竟叶观和焦芳在门外一唱一和就把吏部给卖了。任谁也不会高兴的。 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可奈何,王鏊咳嗽两声,有意无意瞟了叶观一眼,捋着白须缓缓道:“外面士子闹得不像话,二位可有良策?” 焦芳脸色很难看,没好气的重重一哼,甩了甩袖子,坐在大唐的椅子上头朝上一句话也不说。 焦芳确实有资格生气,数来算去,最无辜的人就是他了,锦衣卫拿了吏部主事,说起来或许跟锦衣卫有关,跟吏部也有关,甚至内阁,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非要说关联,这些部门都有关联,唯独跟没什么权利的礼部没有半文钱关系,特别是这还是南方官员,自己还是不受人待见名声不好的河南道官员…… 焦芳有资格生气,叶观却没这个资格了。 这事还真跟锦衣卫有关,而且有直接关系……特别是叶观还是锦衣卫佥是,正四品的大官。 王鏊也知道此事与焦芳无关,嘴上说着“二位”,眼睛却盯着叶观,意思很清楚,你们锦衣卫惹出来的事,你看着办。 谁知王鏊却见叶观忽然安坐堂前太师椅上,慢悠悠的品了口茶,透着头似乎对吏部大堂上的大梁突然来了兴趣,目不转睛的头往上看。等看累了,咂摸咂摸嘴以后,竟然闭上眼睛养神,那表情好像这事完全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打酱油的一般。 王鏊深呼吸,生生忍住暴跳的冲动,脸色却不自觉地冷了下来,心道锦衣卫的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抢功劳罗织罪名跑得比谁都快,只有这样的时刻才会安分的像只老鼠。 “叶佥事,此事追本溯源,与锦衣卫脱不了干系,你是不是该表个态?”王鏊语气不怎么好,作为当朝三品天官左侍郎,能对一个四品武官正脸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语气好劣,实在不能奢望太多。而且王鏊历来就不喜欢厂卫之人,如果不是今天事情需要人背黑锅,王鏊是真真不会让锦衣卫的人进来吏部大堂的。 叶观轻叹口气,不得不睁开眼,他知道这件事情自己扛定了,谁让锦衣卫的名声差,自家的牟帅有愿意帮人顶缸呢。不过现在情况不明,不能贸然处置。 朝身后侍立的商员使了个眼色,商员会意地点点头,走出了吏部大堂。 叶观微微一笑,道:“王大人,此事确实跟锦衣卫有关,下官不敢推卸,至于如何处置,不如静观其变如何?谋定而后动方为正道也。” 王鏊听见叶观明显是推脱的话语忍不住怒道:“静观其变要等多久?不出一个时辰,这些无法无天的士子们就要砸我吏部衙门了,说不定他们砸了吏部衙门还要去砸刑部衙门,砸完了刑部衙门还真的赶去敲那登闻鼓。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你们厂卫名声差,已经是天下读书人的公敌,你可让我们这些文官们怎么办?感情砸的不是你们的镇抚司!” 叶观喃喃叹道:“我倒是希望他们砸了我的镇抚司,让他们出了这口气就好了……侍郎大人稍安勿躁,下官一定保吏部衙门周全。” 王鏊也知道处理这件事很麻烦,更不敢开口让叶观派锦衣卫镇压这帮士子,话传出去那可就变成吏部与锦衣卫沆瀣一气打压正义读书人,那他可就成了天下读书人的死敌了,王鏊都六十多岁了,临了他在读书人口中落得个秦桧一般民贼的下场,塔克受不了,闻言只得悻悻一哼。 一柱香时辰过去,商员从堂外匆匆走进,在叶观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叶观听后淡定点头。 事情差不多搞清楚了,前因自然是孙华一案,可叶观很清楚,但凡读书人聚集成群,其中必有领头之人,一盘散沙是成不了群的。而只要抓住了或者整到了那几个带头人,就不怕这群酸腐文人变成一团无头苍蝇。 只要他们心思散了,事情就好办了! 第五十五章:攻其弱点2 此时外面领头的读书人是两名举子,都是江南人士,一个名叫何值,另一个名叫姜琦,都是将常与孙华聚在一起吟弄风月。 何值是孙华的门生,而姜琦则是孙华当在文选清吏司考核的一名江南籍贯官员的侄子,二人皆与孙华关系匪浅,孙华入诏狱后,便是通过这二人联系在外面弄风弄水,于是他们联合起来鼓动了一群读书人,相约吏部闹事。 确定目标就好办了,叶观拧着眉想了片刻,脸上便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这个黑锅不好背,还是换个人帮他背吧。 王鏊见叶观此刻居然还笑得出,心中不由愈发气怒,冷冷道:“叶佥事却是悠闲,颇有诸葛孔明谈笑间指点江山之意,不知可有想到良策?” 心情一轻松,叶观说话便没了顾忌,微笑着叹了口气,悠悠道:“王大人,计谋下官自然是有的,下官现在就好似三国孔明附身一般,心中灵台清静,其实最好的法子嘛,……还是拿焦老大人当肉盾,大伙儿一块冲出去,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焦芳闻言,吓得猛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指着叶观骂道:“你这哪里是诸葛孔明之智?明明就是毒士贾诩之谋,难道你们锦衣卫除了这些歪点子就没有好点的办法了吗?老夫跟你是有多大的仇,你来想着法子的坑我?” 叶观觉得焦老大人对锦衣卫存有偏见,就像锦衣卫对所有的文官集团也存有偏见一样,其实大家都属于互相看不顺眼的那一类人,出了事情都想找人顶缸,得了好处都想踩着人上。 王鏊冷着脸没说话,神情不置可否,随手端起了茶杯微微品了一口香茗。在他看来,拿焦芳当肉盾也好,锦衣卫被黑锅也好,只要士子们不拆了他的吏部衙门,怎样都好说。反正只要不搞到他吏部的头上来,怎么样都可以。 ——堂内三人分属不同阵营,大家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不要脸,皮球踢得是顺溜的很,谁都不想射门。 都说清官正直,叶观也就算了,他本来就是锦衣卫,身上背着奸臣,朝廷鹰犬的大帽子。可是王鏊可是标准的正直文臣,文官里面的表率,焦芳也是日后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的人物。没想到奸起来比叶观更奸猾。其实但凡进了官场的人,当初读圣贤书时的高尚品性差不多丢得干干净净了,大家的道德底线低得不敢想象,贪官奸猾,清官更是狡猾。当然,也有例外,不过这种例外只是在官场上昙花一现,最后的结局必然泯灭于众人。被一群贪官踩得跌倒谷底。 有道德的人是当不了官的,就算当了官,必然也当不长久。他合不了群,拉不住关系网,奉行古板的君子群而不党,一盘散沙那里抵得上一群会编织关系网的官员,当然是完败了。 眼见焦老大人气得有种想跟他拼命的架势,叶观急忙温言安慰:“焦老大人放心,刚才下官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绝不会拿大人出去当肉盾的……而且再怎么着,您也要吏部大门这座建筑物重要不是?实在不行,先让人把吏部衙门烧了解气,是在是抵不过了,再把您拉出去送死。” 焦芳呆了一下,接着又跳了起来,勃然怒道:“就算万不得已,你们也不能拿杂家当肉盾!凭什么!老夫招谁惹谁了?” 旁边端坐的王鏊也是猛地跳了起来,破口大骂道:“叶观,想拿我的力不衙门当垫背的,你想得美!” “是是是。下官晓得。不过两位大人,您俩位今天是来比跳高的?怎么一个比一个身体好,一个比一个跳得高?”叶观只顾埋头称是,却忍不住揶揄道。 言罢,王鏊和焦芳互相看了看,觉得真的7有**份,哼了一声,又都坐了下来。 过了会儿,王鏊皱了皱眉,道:“叶佥事,事态紧急,你可有主张?快说说吧。” “呵呵,办法自然是有的。”叶观笑着看了看焦芳和王鏊。 “不许说拿我当肉盾。不然老夫跟你拼了!”焦芳奔劳刚坐好,看见叶观又在看他,所以又站起来说道。 “不许说让人烧了力不衙门,不然本官就跟你们锦衣卫的指挥使写折子,让你滚蛋!”王鏊也是气的胡子乱颤。 叶观微微一笑,道:“事情既然跟锦衣卫有关,自然由锦衣卫解决,王大人,焦大人放心,外面那群人哪里需要您二位出马,且安生坐着吧。” 王鏊听见叶观如此说话,这才点点头,道:“叶佥事,士子乃国之重器,你可要善待他们,若有死伤,本官必定上报朝廷,拿你是问。” “只要不死人不重伤,本官站在你这边!”焦芳不就不喜欢南方人,今日无端被骂,刚才又被人打了一顿,心下对南方人更是不喜,所以这次反而站在了叶观这边,不过他也设了个前提,就是不死人不重伤。言外之意就是要死死了人出了大事,本官也是会写折子弹劾你的。 这话先把他俩都摘出去了,又站在文官集团的立场上把叶观架到火上。让叶观也是一阵暗骂,文官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掌握着话语权不说,还随意让人背黑锅。标准的黑锅你来,送死你去。 吏部衙门外的大街上。 年约四十的何值盯着紧闭的吏部大门,脸上露出几分冷笑和得意之色。身旁三十出头的举人姜琦也跟在何值身后意气风发。 二人都是有功名的举人,平日里对那些秀才们傲气十足,可是对上面的人却十分的会溜须拍马,渐渐地他们两人就成了江南在京士子们的领头羊。在京师士林中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政治小圈子。 因为他们都算得上是孙华的门生和好友,所以当孙华的家人找到他们,说孙华在牢里传出消息要求他们搭救时,二人几乎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换了太祖或成祖时期,或许二人想都不想便拒绝了这个要命的请求,开玩笑,太祖皇帝虽然口中说着爱惜文士,可是杀起人来就跟杀一头猪没有两样。不过如今已经是开过百余年了,文官集团早已按照自己心目中的要求培养了几代文人皇帝了。已经掌握了话语权,于是善待士大夫也成了如今大明的主旋律,只要纠集起一大群有功名的读书人,无论厂卫还是官府都不敢拿他们怎样的。 更何况只要这次事件做得好,要是被哪位大佬赏识上了,即使考不上进士,走一个恩荫的路子,自己也能走上从政的路子。就像xx花或者xx伞的某些学意领袖一样,立场不立场先不说他,私心是绝对少不了了,要不然内部也不会如此快的就分裂了。如果真的带着崇高的立场,有着同一个目标,自然有人是做主席的毛先生,有人甘愿做周总理。都想做毛先生,怎么可能会不分裂。说到底了,在他们心目中,民主什么的是很重要,不过头顶上的各种光环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二人碰头一商量,觉得事有可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出头机会,所以一百多个读书人就这样被推上了二人的战车。 事实果然如同他们预计的那样,官府和锦衣卫不敢拿他们怎样,反而节节败退进了衙门,大门紧闭,高高挂起了免战牌。任凭那些读书人如何砸门痛骂,他们就当没听见,就是不开门。 广场上的士子们仍在骂骂咧咧不休,何值皱眉道:“姜学弟,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拖久了大家的心气儿也泄了,此事怕是无果而终呀。干这事,最怕的就是托,必须要赶紧火上浇油,把事情闹的大大的。” 姜琦年纪虽小,但是心中却多有计谋,他看着吏部的大门,冷冷一笑,道:“何学兄,咱们肯定不能让那些狗官们逃避下去,不如一涌而上,把这衙门砸开再说,大明律法虽严,然则法不责众,只要掌握了主动权,掌握了民间和官场上民心,官府也不能拿咱们怎样的。咱们今日也学一学英宗年间金銮殿群臣打死锦衣卫指挥使的办法,那个年轻的什么佥事就是咱们出人头地的投名状!” 何值听见姜琦居然心思这么毒辣,心中也是暗自胆寒,不过事情走到这一步了,肯定不能虎头蛇尾的收场,那么自己的名声可就全完了,最后在无限未来的诱惑下只好点头:“甚好,就这么办吧。” 姜琦深吸一口气,忽然站起身振臂大呼道:“同年同窗们,厂卫陷害忠良,吏部那些庸庸碌碌的老臣们为了自己的官位,沆瀣一气打压年轻臣子。孙主事无辜入狱,我等学子士人皆负功名,乃大明之重器也,国之未来,民之所由。今日本来欲与他们来此讲理,没想到吏部与锦衣卫竟避而不出,慢待我等,难道我等便任由此事作罢,任由忠良狱中受苦吗?难道这朗朗晴天就能被他们一手遮天吗?!!!” 几句话一煽,广场上的士子们顿时又被点燃了热情,纷纷大喊道:“不能!” “我等饱学圣贤之书,熟悉圣人教诲,凭一腔浩然正气立于天地间,岂能任卫狗和一班栈恋权位的庸官颠倒黑白,而令忠臣含冤莫白?莫非今日这世道还不如前元的窦娥不成?今日我等愤而击之,只为伸张国朝正气,只为呼喝乾坤不平,诸年兄,吾谁与往?” 众士子激昂大喝:“同去,同去!” “好,诸位同年都是圣人门徒,忠贞之士,都是知道故宋文丞相的《正气歌》的: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何值一边唱着《正气歌》,一边把自己塑造成文天祥一般的人物,然后带着慷慨激昂的满腔阴谋,捡起一块大石头,率先朝着吏部大门砸去。 众人看见何值和姜琦都行动起来了,任谁也不甘落后,纷纷拿起能拿的东西朝着吏部的朱漆大门砸去,石头砖头和杂七杂八的东西雨点般的砸在吏部大门上,外面甚至有人呼喊说拿着火把一把火把这肮脏的力不衙门烧了,赢得了一片的赞同声,听得里面的一众官员心惊胆战。 今日这事,当真不能善了了! 第五十六章:污其羽毛 这便是功名的妙处,这便是无数大明寒窗学子拼尽毕生之力,也要搏个功名的本质原因。功名是什么?是光宗耀祖,是人上之人,是拿着官身的土匪。只有了功名,无论秀才还是举人,功名就是他们的护身符,就是加入文官集团的入门证,无论遇到任何事情,上面都有整个文官集团为你撑腰。 若无这件护身法宝,百十个文弱之人就算借给他们天大的胆子,吃了龙心凤胆,梦里做梦,也不敢做出冲击官府的大逆之举,这可是满门抄斩的下场。可秀才和举人们却不一样了,他们不但敢,而且在行那野蛮之举之前,还要假惺惺的振臂高呼一番,还能把自己置身于正义凛然的高度,占据道德和舆论的制高点,以正义的代表为名,毫无顾忌地做出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他们现在的样子已经接近变身完成的状态了,就差说一句: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们了。 这也是如今大明文人的本质,以正义之名,行无法无天之事。只要把自己包装成“民星”,不论你做得多么过分,自然有人帮你把他圆上去。 就在一众读书人慷慨激昂的要烧人房子的时候,突然吏部衙门之内连响十三声敲锣之声。大家听见这锣声,不自觉的停下的冲击衙门的步伐。 锣声表明着有文官要出门了。十三道锣,意思就是表明有中央大臣要出门了。 何值和姜琦心中暗喜,自己的目的终于达到了,挟民意以做生意。民意值多少钱,只要谈的成功,至少也是一顶九品官的乌纱帽。所以何值伸手阻止了那些读书人继续攻击衙门的状态。 一十八名锦衣卫簇拥着叶观昂然走出,众士子一楞,敲锣不是文官的专有礼节吗?怎么跑出来一个武官? “不好意思,今日来得急,没有带炮来,所以借用吏部的铜锣用它一用,各位士子日后肯定也会用得上这面铜锣的,本官先在这里恭喜几位了。”叶观带着一副笑脸看着台阶底下的百余名士子们。 “呸,别在那里拿好话糊弄我们,卫狗,把里面年近八十还赖在尚书位置上不肯下来的马大人喊出来!今日我要与他辩上一辩!如果辩不赢我,那就早点告老还乡,回去吃他的馍馍去吧!”姜琦抢先打断了叶观的话。 吏部尚书马文升年近八旬,对于官员的考察进退,马文升是很认真的。吏部考核的时候刷掉过很多不合格的官员,有时候一次刷掉的官员就高到两千多人。很多官员对他恨之入骨,所以在私下里给他泼污水,说他这样严苛无情,就是为了他吏部尚书的位置,打压朝中中青派势力,同时培养自己的势力。 这些读书人都是南方士子,自然对是河南道的马文升带着厌恶感,加上有心人的运作,马文升这样的正直官吏在士林中也变成了栈恋权位的庸官,昏官。 姜琦早就知道马文升耳疾严重,又年老体弱。如果自己与他辩论一番,得胜了的话,自己以后在南方籍贯的大臣中必然能入得了法眼。所以早就计算好了今日的事情。 听见姜琦这样说,叶观心中也颇为不喜。这人也太没有下线了。我都不好意思这样欺负一位老人家,这位不过三十岁的举人居然这样 无耻,日后我肯定要送一副“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对联贴在他家门上。 想到这里,叶观也不讲什么情面了,向前跨出一步,暴喝道:“锦衣校尉何在?” 锦衣卫们早已到场,听到自家佥事大人大喝,广场上顿时传来地动山摇般的齐声回应。 “在!” 叶观面露杀机,缓缓道:“给本官把这些目无王法的士子围起来!” “是!” 百余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校尉们锵地一齐拔出刀,杀气腾腾的围了上来。 看见如此情景,不少士子顿时慌张了,毕竟冲击官府这事确实有点严重,自小都是在家里死读书,没经历过大场面的士子们自然感到了害怕,虽说自己代表着正义,可锦衣卫臭名昭著百余年,他们哪管你正义不正义,一刀劈了拉倒,跟他们讲道理有用吗?就算有用,自己早都臭了,晓得最后这份义举便宜谁了。 不少士子此刻才感到有些后悔,本来不关自己屁事的,为何听信蛊惑,非要趟这浑水?真当赫赫有名的锦衣卫是木雕泥捏的不成? 姜琦见势不妙,发现士子们的人心要散,马上上前一步,凛然道:“住手!卫狗敢尔!我等乃圣人门生,国之栋梁,光天化日之下,尔敢行那纪纲之举不成?!” 何值最初也有些惶恐,见姜琦都站出来了,顿时也鼓足了勇气:“正是,你们杀得了一个两个读书人,杀得尽天下所有的读书人吗?始皇帝焚书坑儒最后又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叶观目光如刀,盯着二人冷冷道:“我自然不会滥杀读书人,我好歹也有秀才的功名在身,也算得上是文人,不过要是有人危害社稷,嘿嘿。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们二人谁是领头?” 二人一齐往前一步,齐声道:“我们都是领头。我们都是看不惯厂卫只手遮天,庸官沆瀣一气之人!” “给我统统拿下!”叶观暴喝。 两名百户亲自上前,刀鞘朝他们膝弯上一拍,二人便情不自禁地跪下,接着牛筋绳一捆,几个呼吸间便被捆成了两只大肉粽。被扔在了地上,口中还被塞上了抹布,只能呜呜的叫着。 众士子傻傻的看着这一幕,有心想反抗,却被四面钢刀出鞘围住他们的锦衣校尉们吓住,浓郁的杀机令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何值和姜琦被粗鲁地拎进了衙门,紧接着,衙门大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只留下楞在当地的一百名士子们。 直到听见大门的响声,众人才如梦初醒,看见如此情况下,居然没人敢作仗马之鸣,顿时觉得分外没面子,其中一人咬牙怒道:“厂卫竟真敢拿我清白士子,诸年兄,此辱我等绝不可忍!咱们先去砸门,如果他们真正不理,谁敢随我一把火烧了这吏部衙门,还我朗朗青天!” ……………… 一炷香后,被困的跟个粽子似的还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何值被人从门缝里扔了出来。可是姜琦却被四五名锦衣卫完完整整还带着恭敬之色的放了回来。 众士子大惊失色,神情顿时变得不大对劲了,二人如此明显的差别待遇,不由得别人不疑惑。 这时商员面若冰霜的从衙门内走出来,站在台阶上缓缓环视一周,然后笑着说道:“姜公子果然识时务。不愧为北人风采。好了,今日之事已了,本官必会报请牟帅升任你为锦衣卫百户,世袭罔替。” 众人顿时大哗,看着姜琦的目光愈发怀疑了。 另一名千户适时开口大声道:“经查,江阴县举子何值阴谋煽动仕林以达到其不可告人之目的,冲击官府,目无律法,着即杖责三十,提请应天府学政大人削其功名,终身不得入仕!山西平阳府姜琦悬崖勒马,检举有功,提请山西学政大人把姜琦录为山西平阳府举子,以全他的思乡之情。同时升任锦衣卫山西千户所百户,世袭罔替。” 众士子倒吸一口凉气,四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其中一名士子出言问道:“姜学年乃是正经的江南人士,为何说他是山西人?” 一名百户冷笑道:“出生在江南就是江南人了?大家尽可去翻他家族谱。他祖上是太祖年间从山西洪洞县迁来江南的,虽然生在江南地界,确是时刻不忘自己乃是北人,所以今日在我家大人的感召下拨乱反正,愿为朝廷效力!” 商员冷声道:“吏部王大人和锦衣卫叶佥事宽待众士子,既往不咎,着令尔等即刻退散,不得生事,你们的籍贯,姓名,功名,姜公子已经一一检举,名单存入了锦衣卫同时并入京师吏部衙门,若有再犯,人证物证俱在,尔等必知王法森严!好让你们做一做刘永和唐寅那样的白衣卿相!永不录用!” 砰! 大门再次关闭,这回没有一个人再砸门喝骂了。 四周仍旧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死死盯着姜琦,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姜琦看着众人怨毒的目光,顿觉遍体生寒,如坠冰窖。 好狠毒的奸计!居然处处都专门找出那些南方读书人最恨的事情加在姜琦身上。 现在不论姜琦如何解释,都改变不了自己是朝廷和北人的名声了。 姜琦喜欢用大义,那么叶观就给他大义。顺从朝廷就是大义! 姜琦喜欢说朝廷打压青壮派,现在叶观也给了。不就是想当官吗?本官给了!给的还是世袭罔替的锦衣卫百户,让那些连主簿和师爷都当不上的读书人们怎么不嫉妒? 姜琦喜欢分南人北人,那么叶观就把他的底子抖出来,姜琦自己祖上就是山西人,标标准准的北人,看他还怎么代表南人利益!其实随便查一查,哪家的祖先为了光宗耀祖,不把自己的姓氏挂靠在上古达官显贵之上,可是大部分的姓氏都起源于北地,这姜琦也是百口莫辩。 …………………… 厚脸求打赏,我也知道每天一更没脸要打赏,可是最近才找了新工作,所以要忙碌一段时间。所以实在是没有时间更新。再次厚脸求打赏和收藏与红票,再三拜谢…… 第五十七章:搞定收工 关上门后,叶观在门内哼着小曲,一边等待事情结束。事情已经到这个份上了,那姜琦必然是要成为那些读书人的发泄对象的。不欧尼他多么的巧舌生莲,但是自从他被翻出来自己祖上不是江南人士开始,他就完全立于百败之地。江南士子会让一个祖籍不是江南的人来领导他们,做他们的领头羊吗? 答案是否定的。门第和籍贯观念,到了六百年后的新天朝都无法抹掉,更别说因为一次科举,南北进士人数不同而导致情势逼迫朱元璋能杀掉主考官,流放数名吏部官员,对南方的三名状元榜眼探花开革学籍永不录用的大明朝了。只要咬定了姜琦不是南方人而且还投靠朝廷,那些只会吾善养吾浩然之气,不懂人事变通的书生还会听姜琦的话吗?不论他说的有多对,在那群读书人眼中都是狡辩了。 叶观对待姜琦的办法就是姜琦对朝廷这么做的办法。 世人对锦衣卫一直存在误解,他们以为锦衣卫专门陷害忠良,欺上瞒下。其实这种观点大错特错,狭隘了。锦衣卫怎么可能就这一点能耐。 锦衣卫的业务范围很广,他们不单单只陷害忠良,也陷害奸臣,无论好人坏人,得罪了锦衣卫就让他做不了人。 无所谓正义与邪恶,都在为各自的利益而博弈,输赢各凭本事,各安天命。书上写的正义不一定是正义,至少在当时的人看来,那种正义不一定是正义。毕竟民众的眼睛只能看到眼前,对他们来说,一万年太久,只看朝夕。王莽想给他们正义,可是不仅大臣反对,就连普通民众都反对,因为正义换不来今年的收成。王安石想给他们正义,可是史书上对王安石却很不客气,民众对王安石也是褒贬不一。司马光说:人言安石奸邪,则毁之太过;但不晓事,又执拗耳。唐介说:安石好学而泥古,故论议迂阔,若使为政,必多所变更。安石果用,天下必困扰。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吏部衙门前的青石广场上,百余名士子像一百多条饿极了的狼,冷冷地盯着姜琦,他们眼里闪烁着怨毒的红光,静谧中弥漫着一股文人特有的带着正义光环的杀意。 迎着周围士子敌视的目光,姜琦惨然一笑,喃喃道:“不,不是我,我没有……” 在所有所谓的证据都摆在面前的时候,苍白无力的解释连他自己听得都心虚,此时此刻,他已辩无可辩,百口莫辩。 “打死这个败类!打死这个混入我们中的北人!” 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一道怒吼,如同战场上的将军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一群饱读圣贤书的秀才,举人此刻如同一群发了狂的野兽似的,拳脚如雨点般砸在姜琦身上。也许他们都记得当初他们是如何的对姜琦言听计从,可是他们现在却丝毫不讲情面,非常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气度,也许他们都不记得了吧! 姜琦的身躯在疯狂士子们的拳脚下,渐渐蜷缩在一起……谁也不知道这位以为智珠在握的举人老爷在自己同年的举子秀才们拳脚下作何感想…… ………… 吏部大堂。 叶观坐在太师椅上听着下属的禀报一言不发。身旁端坐的吏部左侍郎王鏊和礼部右侍郎焦芳心中却思绪万千,百感交集。 这位年轻人好狠毒! 那两名学子算是终生仕途无望了。 他们在感慨的同时也对这位年轻的锦衣卫佥事忌惮万分。这人以后要是出现在朝堂之上,必然是文官集团的对头。而且还可能让文官集团吃了大亏! 王鏊心下担心,可是焦芳却泛起了异样的心思。他本来就是受排挤的人,自己要是与叶观互为结盟,也许自己的目标离着就会不远了。虽然叶观也是南人,可是叶观他却是锦衣卫的人,倒是可以引为外援。 叶观却没有去揣摩这些老大人的诸般心思,反而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随便一整,那两名读书人的一辈子就被自己毁了,对很多读书人来说,没有了功名的前途,读书还有什么用? 目空一切的读书人终于在一个锦衣卫面前折戟沉沙,摔了一个大跟头,而且是从悬崖峭壁上摔下去的。 不忍?没什么不忍的,这本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博弈,叶观若输了,等待他的将是锦衣卫和文官集团的严惩,没听到那些读书人甚至会效仿英宗年间群臣打死锦衣卫指挥使的事件吗?幸运的是,他赢了。换取的不过是两名读书人的未来。 事后可以生出一些诸如同情和惋惜之类的情绪,但博弈之时该怎样还得怎样,能留二人一条性命,已是叶观最大限度的手下留情了。那些读书人可没有要留叶观性命的意思。 领头闹事的竟然是个斯文败类,眨眼便将众人卖了,孙华一案自然闹不起来,士子们从广场上散去的时候脸上甚至带着几分羞愧的表情,可以肯定,姜琦以后永无出头之日,他已成了江南士子们的公敌,可是他又不能真的去山西。去了山西,叶观会真的给他一个实权的世袭罔替的锦衣卫百户吗?他过得惯山西的生活吗?如果他心理承受能力稍差一点,也许被送回家以后会在房梁上扯根绳子上吊。——这个年代的读书人还是很要面子的,丢了面子就跟烈妇失了贞洁一般,除了上吊,还真没别的出路,乡里之间的口诛笔伐就会让他活不下去。 文官想让锦衣卫背黑锅,锦衣卫又把黑锅顺利移嫁到读书人头上,事情完美解决。 一众手下看叶观的目光也不一样了,原本百户里面有几个对叶观这个没见过几次面就突然被提升为锦衣卫佥事的文弱书生有点瞧不上眼,言语上虽然恭敬,可眼神总流露出几分轻视,今日叶观对读书人施出一记以毒攻毒后,那个几百户顿时对叶观充满了敬畏。锦衣卫的职责是什么?就是玩阴谋诡计,就是有理变十分,无理搅三分。他这么年轻就能把毒计玩的如此顺溜,日后必然飞黄腾达! 而且在他们眼里,读书人就是专门坑他们锦衣卫的存在,弘治年间的读书人,连厂卫也不得不敬他们三分,没想到叶大人阴险的出手一招就把读书人给祸害了,而且害得毫无隐患,百户们不得不对叶观敬畏,能把读书人玩残的人,绝对是个读书人! 叶佥事的威信就这样树立起来了。 ……………… 北镇抚司大堂内,牟斌翻阅着叶观派人传来的口信,脸上竟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江南士子冲击吏部衙门,声势之大,语言之激烈,已经波及官场上方方面面的大佬们。没想到竟被叶观轻易化解,避免了锦衣卫一场天大的麻烦,这事干得漂亮! 怪不得当初陛下非要把叶观从南直隶调到北京来还要叶观做太子殿下的伴读,这人果然是个人才。太子殿下的脾气,牟斌也是知道的,日后免不了要与文官们争强斗气。联想到他入锦衣卫以来做过的一桩桩事情,牟斌似乎能猜到一丝丝陛下的苦心了。有了叶观出马或者为皇帝背黑锅,朱厚照自然刻意在皇位上坐得安安稳稳的。 ………… 东暖阁内。 寒冬腊月,满上就快要过年了。整个大殿里的火盆烧得旺旺的,把偌大的东暖阁烘的事暖暖的。可是还是不能让高坐在绣龙墩上的这位中年皇帝感到一丝丝温暖。 “咳,咳。咳——”弘治皇帝撕心裂肺的咳嗽了几声,几乎咳得要断气了,才把胸口那无法言喻的瘙痒带着疼痛减轻一些。他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身体状态似乎要比那些他看重的耄耋老臣还要不堪。 旁边的小太监赶紧端上山参熬成的汤药让皇帝服下,皇帝摆摆手,示意不想喝。一手拿着奏章,侧边身子靠在炕上,这样似乎好受了点。 看了会奏章,弘治抬着头看向窗户的方向。 窗户都是纸张蒙起来的,看的并不清楚。那模模糊糊的样子就如皇帝现在的心情一般,前途未卜。虽然寒风冷冽,可是皇帝仍旧忍不住透过自己的幻想去构建着外面的世界和将来的世界。 两种世界交杂在一起,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自小就是在冷宫长大,冷宫外面那片小小院子上的天空就是他所看到的天。长大后他终于脱离了万贵妃的阴影,也成功的当上了皇帝,可是他却迷失在权力无限膨胀之中。等到醒悟过来,自己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了。 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可是他的孩儿却远未成长到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地步。 他的儿子自小性子跳脱,弘治皇帝受够了在万贵妃面前小心翼翼,受够了在文臣的逼迫前只能颔首赞同。皇帝不希望自己的儿跟自己一样小的时候就困在那小小的一片天里,所以任由自己的儿子按照他喜欢的生活而生活。本以为自己还能护着他,直到他长大,再去好好的教他做一个好皇帝,不负太祖皇帝和历代祖先的英名。可是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近了。自己的儿子却还没有快快长大,在自己撒手西去之后,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文臣武将们会怎么样折腾自己的儿子? 自己儿子的性子倔强,又如何会与那些老狐狸相处,外患这几年渐起,内斗却不见消下去分毫?这一片还不完美的江山,将会在皇儿和大臣们的矛盾中走向何方? 未来就像东暖阁窗子上蒙着的宣纸,前途迷茫却不得不把它遮起来,外面寒风依旧,弘治皇帝受不了。自己的儿子也更加受不了…… 第五十八章:太子驾到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是古代侠客的最高境界。 当然,这种境界与叶观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 今日里在东宫伴读的时候,朱厚照不知道从哪里也听说了江南学子大闹吏部衙门的事情,在他得知是叶观摆平后,就非要拉着叶观要他说说当天的情况。 可是还没讲一会儿,李东阳大学士就来了,所以朱厚照意犹未尽的非要等下了学之后继续听下回分解。 几人约好了在西直门外见面。所以叶观找了个机会跟牟斌告假,就来到了西直门外。 等到叶观来到西直门的时候,这附近已有商铺开门营业了,附近热闹非凡,大街小巷人流如梭。那时从商的人社会地位虽然还是很低,但是经商的巨大利润却又令人眼红,因此一些世袭的功臣勋卿便派了家中管事在皇城后根儿附近以管事个人的名义开设商铺,其实投资、经营、盈利全都把握在他们手中,自地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出售中高档商品的集市。由于这里的商铺都是一些公卿贵戚开的,这里也是内城采买的一处地方,经常有宫内人从西直门出来。 随便找了一间茶楼,点了点瓜子花生和一壶高碎,叶观就在茶楼坐了下来等着朱厚照出城。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一群内务府的小太监从西直门走了出来。 叶观仔细一看就知道那些人是朱厚照和刘瑾等人,所以赶紧走上前去拉住朱厚照的袖子说道:“殿下,现在就去我家还是换了便服在街上逛逛?” 朱厚照出了皇宫,如同离了笼子的鸟儿,往日出宫是父皇偶尔带着他在诸多侍卫的暗中保护下勿勿去些人烟稀少的风景地方走动,难得今日自已出来,他就象乡下人进城,瞅着哪儿都新鲜。所以他岂肯现在便去,于是忙摆手道:“不忙,不忙,咱先到处逛逛”。 叶观无奈,只好陪着他在集市中闲逛,朱厚照见到市面上卖的许多东西在宫中都见不到,甚为喜欢。这小家伙悟性又好,眼见别人讨价还价,侃得天昏地暗、不知所踪,一时心痒难搔,见到喜欢的东西不免上前问问价格,然后学着跟人侃起价来。 他虽不懂价格,八虎却大多熟知,有他们在旁边帮衬,朱厚照倒也没有当成冤大头,每当他跟人砍完价,自然就有八虎其中一人抢着把东西接过来,让朱厚照两手空空的再去下一家跟人砍价。 几个人在皇城根的市面上逛了不到一个时辰,八个太监连着叶观,人人都手提肩背,负了一身的东西,就是朱厚照自已也肩上斜挎了一幅所谓颜真卿的真迹,左手拿着几斤酱牛肉,右手提着两包茶叶,脖子上挂了七八把扇子,如果不是实在是没地方放了,朱厚照还真要继续逛下去。 叶观心中暗想:这朱厚照买东西简直比女人还女人,这要是他跟哪家的姑娘去逛街,还不知道谁跟谁提东西呢。 “殿下,东西太多拿不动了,咱们下次再来吧。”丘聚背着一个红木椅子还带着几串珍珠,喘着气的说道。 “嗯,买的确实多了。这里离着内宫太远,我想出来都不方便。这样吧,下次咱们在内宫里也找些人经营铺子,咱们逛得也方便些。”朱厚照也确实逛的累了,所以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殿下圣明。”八虎齐声夸奖,听的朱厚照开心不已。 “卧槽,这就不会是史书上说的明武宗在宫内设立店铺妓院的原因吧?就因为我蛊惑他出城?!那要真是这样,我的奸臣罪名可就真的要与八虎紧紧的绑在一起了!”叶观心中苦闷,没想到今日的出游让日后明史上又重重的留下了一笔。 “殿下,晏子有云: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环境变了,事物的性质也变了。在宫里开商铺那不就跟在御马监里跟蒙古人比试箭术和马术,毫无意义。您要是想来,得着空了,咱们再来一次白龙鱼服也可以啊。”叶观赶紧把朱厚照劝阻,免得他真的胡闹起来。 “嗯,也是,要是宫里面有,也就不觉得稀奇了。下去再逛吧。”朱厚照一听叶观说的也有道理,在宫里面开办商铺只是朱厚照的即兴发挥,性子一过去,也就没再去提在宫内开设店铺的想法。 他看了看自己几人大包小包的样子颇为麻烦,便对叶观道:“今儿玩的甚是开心,我本想再去街面上走走,只是提着这些东西太过不便,你家不是离着这里不远吗?这些东西权当我们送你的礼物,咱们去街上弄辆车来,咱们把东西送去你家,然后接着逛街”。 叶观听了心中一喜,想不到陪太子逛街还有意外之财。朱厚照买东西全凭个人喜欢,却不问价格贵贱,所以这些东西五花八门,偏宜的只值二十多文,贵的却值三百多两,几人背的这些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怕不有上千两了,自己在**楼得道的五千两已经花去了四千两,那陈清元给的一万两银子自己又交给了牟斌,手中正好缺钱,朱厚照买的东西正好自家有用。 他心中高兴,口中还得客套一番,连忙谦让道:“太子爷,这可不妥,这都是您喜欢的东西,就算要赏赐臣下,八位公公也该人人有份儿才对”。他可知道八虎不是好相与的。自己凭空得了这么多朱厚照给的东西,他们还不得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朱厚照听了笑骂道:“少撇清,他们吃宫里的,拿宫里的,连个家也没有,都是我的伴儿,我用什么,他们用什么,这些东西给了他们拿去何用?快去雇车吧”。 刘瑾本来还在暗暗生气自己搬了这么半天的东西最后都帮叶观做好事了,没想到叶观帮他们说话,朱厚照自己也说他们都是朱厚照的伴儿,心中欣喜,所以也就投桃报李,故意苦着脸道:“叶大人,你就别推辞了,我这身子骨儿可快受不了了,那么多东西拿着背着,可真的要压坏我这把老骨头了”。 旁边罗祥、魏彬、邱聚几个人连连点头,虽然他们都是听使唤的奴才,可没干过多少力气活儿,背了这半天东西,又累又乏,又不敢把太子买的东西随便扔掉,太子现在又说了宽心话,也就不在乎把东西给谁了。 叶观看着朱厚照开心的笑脸与透漏出的重情义。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天资聪颖却不好学,这是老师的责任,秦堪有些感叹,教太子读书的老师王琼,杨廷和,包括刘李谢三位大学士实在应该每人给皇帝陛下写一份认识深刻涕泪俱下的万字检讨,自绝于人民也是可以的。 多好的孩子呀,生生把他教成这样,未来的正德皇帝那荒唐浪荡的性子,除了八虎的诱惑与弘治皇帝的早逝,也与这几位老师的教育方法错误脱不了关系,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他父亲早逝,就不必说他了。可是因才施教才是那些太子太傅们教育的重点。不是所有的太子都是一个德行的,你非要用几百几千年前的教材来教育朱厚照一样性子的人,怎么可能不错?可是他们还有脸皮在金殿上指责皇帝这里不好那里荒唐,甚至把他的荒唐写进史书,传之后世,让他承受几百年的骂名,仿佛这孩子的一切错误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一个公正公平的旁观者,于是口诛笔伐,痛心疾首,天降昏君如斯,国之不幸,大明悲哉……。其实相比前几任皇帝,正德皇帝虽然玩乐,可是还是很念旧情的,不论那些老臣说话多么难听,最后最多也不过是个告老还乡的下场,很少出现后几任的嘉靖皇帝和万历皇帝时期动不动就对着臣子杖责或者抄家灭门的处罚。可是他们非要觉得武宗比其他皇帝都要昏聩,为什么?因为武宗爱武,其他皇帝爱权! 朱厚照不是不懂感情,只是他的感情却与那些老学究用不到一起去。 来到了叶观的家,朱厚照抢先一步走了进去。刚好看见怜儿正在整理天井的花草,他看见怜儿气度非凡,不像一般的小门小户家里的闺女,自然的以为这就是叶观的夫人,所以笑着开口说道:“嫂嫂好,孤,嗯,我乃是叶佥事的同僚,今日里特来贵府做客。这些东西是我带来的礼物,那几人也是叶佥事的同僚。” 刘瑾、谷大用等人听了都努力扮出一脸和霭的笑容,各自把头连点,满面带笑七嘴八舌地道:“是啊是啊,我等皆是叶大人的同僚,今日特来府上探望,特来打扰,还望恕罪”。 “奴家不过是叶大人的婢女,各位大人叫错了。”怜儿听见几人嫂嫂或者弟妹的喊,脸色羞红,急忙解释。 “不要紧,不要紧,这位姐姐如此美貌动人,气质不凡,日后必然也是叶兄的一房小妾,咱们提前喊了也是不为错的。”朱厚照倒是并不在意怜儿奴婢的身份,摆摆手说道。 “呵呵呵,呵呵。”叶观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跟着他们呵呵。 怜儿听见叶观的同僚都这么说了,叶观也不反对,脸色更是羞红。赶忙让下人帮叶大人的同僚沏茶倒水,热情招待…… 第五十九章:一入侯门深似海 成国公府位于京城什刹海西边,前元时代,这里有几座规模宏大的寺院,本来也是一处好地方。后来元顺帝北逃,里面的喇嘛们不知道朱元璋的脾气怎么样,信不信奉喇嘛教。加上元朝的喇嘛们仗着国师八思巴有皇帝宠幸,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最后跟着蒙古皇帝到草原上和马奶酒和烤羊肉去了。所以这里的寺院就逐渐荒废了。 后来朱能帮助燕王在夺取他侄子的江山中立了大功,朱能却又早逝。所以朱棣不仅封朱能为成国公,还把这处广袤的地方赏赐给了朱能的后代。经过这一百多年的建设,成国公府已经达到了一个鼎盛的时代。 成国公府有门脸五间,正殿五间,后殿五间,后寝五间,左右有配殿。这是仅次于亲王的待遇。这也显示出这百余年来历代皇帝对成国公的后人宠幸不减。 在府邸后院的一处厢房外。一个少女提着裙角猫着腰,脚步一掂一掂的往院门口走。细细看去,原来就是最爱打抱不平的贵族少女朱清霖。这几日她被父亲朱麟逼着在闺房里学了几天的针织女红。正闲的无聊,却从外人那里听说叶观在吏部衙门搞定上访读书人的的事情。心下好奇,就趁着朱麟去见客人的时候准备偷偷的溜出去。 “清儿,你准备干什么去?”一声威严低沉的轻唤,令朱清霖不得不停下脚步,懊恼地吐了吐香舌,然后换了一副娇憨的笑脸。 成国公府世子,朱清霖的父亲朱麟正站在回廊下,皱眉看着她。 “爹——您怎么没去见客人?”朱清霖摇着他的手臂撒娇。 “清儿,你又想跑出去?一个女儿家天天往外面跑,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朱麟虽然宠溺自己的女儿,可是看自己ide女儿越玩越野,也不得不好好管教她。 “爹,家里多闷呀,不是看书就是女红,侍女们又都是些唯唯诺诺的性子,哥哥们也整天的忙着吃喝玩乐,仗势欺人,我不收拾他们都是好的了,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去。”杜嫣嘟着嘴道,说到这里她的脑海中反而浮现出了叶观那张略带坏笑的面庞。 朱麟叹道:“清儿,咱们府里本来就是靠着战功起家,为父非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迂腐之人,你从小到大胡闹的次数还少么?为父帮你善后的事情也不少吧?爹爹几时忍心责备你半句?可是,清儿,你莫忘了,去年你已与英国公府的小公子订了亲,若还似以前这般整天往外跑,传出去是我朱家教女无方,那英国公府也是豪门大户,比我成国公府更加势力庞大根基深厚。将来你嫁入夫家,也看不到公婆的好脸色啊……” 一听“定亲”二字,朱清霖的俏脸顿时变得惨白,整个人突然没有了力气,精气神都没了,整个人只剩了一具虚无的空壳。 一张朦胧而熟悉的脸庞在她脑海中反复闪过,想抓,却抓不着。想说,却不知道如何去说…… 这本是个女人身不由己的年代,不论是富有天下的皇帝女儿还是赤贫百姓家的女儿,都不是想自己做主就能自己做主的。朱清霖知道自己两个姐姐的遭遇,所以她一直都明白。 也不是朱麟非要攀上英国公张家的高枝,他们两家都是公爵府,所以谈不上谁攀谁。可是自从去年英国公张懋带着自己的二孙儿张理到成国公府拜年的时候遇见了自家的女儿,张理一眼就看中了朱清霖,回去求着张懋非要张懋向朱麟提亲。张懋的长子早逝,只留下两个儿子,大儿子袭爵,而小儿子只能走个恩荫的路子,所以张懋对张理很是溺爱。 张懋抵不过张理的哀求,只能就向朱麟和朱清霖的爷爷朱辅提亲。朱辅也觉得两家门当户对,加上张懋又是自家的世交,所以也就同意了。自从朱清霖听到定亲后,就知道如今这样天天疯跑疯玩,快乐随心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了。 她像把头埋在沙里的鸵鸟,故意不想记起这件事,时间过得越快,她玩得越疯。她把自己所有的愤怒和迷茫都放在了这座国公府外面的世界里,把所有的幸福和快乐也放在了国公府的外面。 因为,一旦嫁入了英国公府,她就不是在为自己活着了…… 她只想拼命给自己的青春留下一点回忆,将来身为人妇的寂寥日子里,在夫家高高的内院百无聊赖晒着太阳,想着自家的夫君是不是又在外面沾花惹草或是跑到哪房的小妾房里去温存的时候,把满肚子的怨念和委屈都暂时遗忘,将这些美好珍贵的回忆拿出来,小心而吝啬地品一品,抬头望望那四角的天空,想着某年某月自己曾经在院墙外面疯了一天,跟着好友嬉笑怒骂……余生安静的岁月里,除了相夫教子,只有这份少女时代的回忆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了。 脑中不时闪过那张既熟悉又讨厌却又无法形容的脸,这张脸像萦绕在头顶的苍蝇,怎么也挥之不去,但是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能见到他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如果自己嫁的不是张理,而是他…… 如果他给自己的两千两嫁妆最后又回到了他的手上,加上他的两千两老婆本,四千两又聚齐了,你说他会不会诧异?会不会说他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朱清霖不知不觉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眼泪却不听话的簌簌而下,怎么擦却也擦不干。这一刻她不再是喜欢抱打不平的侠女,也不是成国公府的千金,她只是……一个没有未来的女孩子……一个不能做主的女孩子…… 朱麟见女儿凄然的模样,嘴一张想说点什么,却又摇了摇头,转身回了书房。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叶观打着哈欠和朱清霖走在京师旁外的护城河边。6他是被朱清霖拉来的。 将近年关了,所以永定河边做生意的人来来往往很是热闹。这几日天气挺不错的,下午的太阳照的人暖洋洋的,让人似乎有种春日来临的错觉。 叶观眯着眼睛感受着年关将近的热闹之意,加上身边佳人陪伴,心中说不出的惬意。 气势他是被朱清霖从衙门里强拉出来的,叶观本不愿意在外面跑,不过朱清霖今日里似乎兴致不高,心情不好。所以叶观也就又告了个假,就带着朱清霖出来了。 本来他是不准备来永定河边的,这里离着京城太远了,不过朱清霖执意要说今日想离着京城远远地,所以他们才骑马跑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了这里。 叶观不是傻子,他知道朱清霖今日心情不好,很快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今日朱清霖是老大,她说去哪就去哪。 加上他本就是个有点懒散的人,与其看些索然无味的公-文,还不如出来转转。朱清霖虽说性格有点大小姐脾气,不过好歹也是位美女,当然比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看起来顺眼多了。 今天的这丫头玩得很疯,很高兴的样子,把永定河周边的一些商铺逛了个遍,把每一样她感兴趣的东西都细细的品评了一番却一件都没买,看的老板是一个劲儿的运气,如果朱清霖不是一位美女,估计各家店铺的老板们早就开始赶人了。逛完了大街她有跑到河边去打水漂,丝毫不顾自己一堂堂国公府的大小姐的身份,想笑就笑,想喊就喊。那些士子们和在附近商铺买东西的妇孺们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样子,纷纷露出不屑的眼神,或者,带着羡慕的莞尔一笑。 叶观苦笑着走在她身后,他知道这位女孩子肯定是心情不好才会这样,不过被这么多人关注,朱清霖倒是没什么,叶观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沿着河边又跳又笑,来回跑了一会儿,又跑到一家面摊拉着叶观吃了整整两碗素面,朱清霖终于感到有点乏了,白皙的俏脸泛出健康迷人的红晕,微微喘息着,鼻翼和额头布满了细密的香汗,嘴角仍旧噙着开心的浅笑。 朱清霖吃的比叶观都快,叶观还在喝汤,朱清霖已经吃完了。她带着浅笑,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丝毫不在乎桌子上的油渍,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盯着叶观,不时的细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分外动人。 不过对于正在吃面条的叶观来说,面前的面条还是比较重要,所以等到快吃完了,他才发现朱清霖一直盯着他在看。 “我脸上有东西?”叶观摸了摸自己的脸。 朱清霖微笑着摆了摆头。 “有事情跟我说?” 朱清霖仍旧摆了摆头。 “我长得很帅?” 朱清霖终于点了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呵呵” 朱清霖:“…………” 叶观此刻才注意到,朱清霖的笑容很清新,很干净。不带一丝矫揉造作,天然而淳朴 第六十章:从此萧郎是路人 叶观自己被朱清霖这么一带动,也露出一抹自己未曾察觉的温柔笑容。 这女人,疯癫起来像魔鬼,安静的时候,就像没有家的孩子。外表坚强却拦不住内心的脆弱。 “叶观,快看,河边刚刚跑过去一只野兔子!” 刚安静了片刻,杜嫣忽然指着河边的一处农田,好像刚才有一只动物跑过去了。 “叶观,你看,水里的游鱼浮上来了!” 这几日天气很是暖和,所以居然难得的看见了麦田里的兔子,河面上没有结冰,所以也能看见鱼儿浮上水面。 “叶观,咱们去把那兔子抓住吧!不,还是先把河里的鱼捞起来吧!”朱清霖看着叶观,眼中带着期盼的神色。。 叶观耸肩:“两只腿的人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兔子,人是不能跟自然作对的。” “我偏不信,我非要抓住它!” 朱清霖听后厥起了嘴巴,自顾自的沿着田边去追兔子,脸上带着欢笑和志在必得的神情。 跑了一会儿,朱清霖虽然武功高强,可是也比不过狡兔三窟的兔子,落了个无功而返。 叶观没有朱清霖那么好的功夫,只能站在一旁看着。看见朱清霖两手空空的回来,带着笑意的说道:“是吧,人是跑不过兔子的,不过你要是只兔子,肯定是兔子界跑的最快的。” “咱们去抓鱼吧。”朱清霖不知道在于谁较劲,虽然没有抓到兔子,她却要试一试抓鱼了。 “那我去借个渔网过来。”叶观看见朱清霖不肯放弃,也就找到河边一处渔船上,花了几个铜钱,拿来一张渔网。 “抓鱼去喽。”看见叶观拿来了渔网,朱清霖的兴致又高了起来,一路上蹦蹦跳跳的来到河边,一把就把手中的渔网撒了出去。 秦堪只好无奈地笑着跟了上去。 前几把都没捞到鱼,不过试了几次之后,朱清霖的技术反而越来越高。最后终于捞到了一条鱼,鱼儿不大,可是却活蹦乱跳的。 “叶观你看!,我捞到了!一条鱼耶!一条活生生的鱼耶!”朱清霖高兴的欢呼起来。 “呵呵,今日里有鱼汤喝了。这可是朱大小姐亲手捞到的,鱼儿啊鱼儿,你可真有福气啊!”叶观笑着说道。 “放了它吧。”本来朱清霖兴致很高,可是她看着活蹦乱跳的鱼儿和宽阔的河流,突然没了兴致。 “放了它?为什么?” “因为它的家就在河里,在自由自在的河里。就像那只跑得快的兔子,它的家在田野里,在无边无际的大地上。没有人去管他们,他们很自在。我不想他们跟我一样……”说到这里,朱清霖蹲下来,把那只活蹦乱跳的鱼轻轻的放在了水里。 见了水的鱼一溜烟就游的看不见,朱清霖却仍旧蹲在河边,定定的看着鱼儿下水的地方 叶观微微皱眉,今天的朱清霖不大正常,她到底怎么了? “叶观,你说得对,人力有时尽,人有时候真的无法跟天争,有时候不能跟人争,特别那人还是自己的亲人的时候。自由自在确实很好,可是以后,它不再属于我了……有人会把鱼儿放回到水里,却没人……”说到这里,一行清泪从朱清霖的双眼中扑簌而下,大滴大滴的滴在地上,止也止不住。 叶观不知怎的心一紧,因为她的那抹愁怨,因为她的眼泪,他的心莫名有些疼痛。 “清霖,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杜嫣没有回答,仍旧凝视有着些许波纹的水面,自言自语的说道:“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叶观,你陪我走回去好吗?我不想骑马,那样就太快回到京城了。”朱清霖站起身来,浅笑的看着叶观。 叶观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陪着她一直慢慢的走,两人很有默契的并肩而行,却没有一人说话。就这么走了半个多时辰,直到天快黑了,朱清霖才依依不舍的骑上马,回到了京城。 到了城门口,二人要分别了。朱清霖一拉马缰绳,调转马头与叶观并排而立,从荷包里取出一副小小的手绢递给了叶观。 “这是什么?二牛戏水图?”叶观接过手绢,发现上面画了两只水牛,所以好奇的偏着头问朱清霖。 朱清霖却展颜一笑,说道::“这是我这几天在家里学习的针织,这是我的第一幅作品,你既然把它取名为《二牛戏水图》,那就送给你了。” 说罢,也不等叶观回答,就一甩马鞭骑着马离开了。 就在扭头的瞬间,端坐在马身上的叶观分明看到,两滴晶莹的泪水滴落在地,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渐渐消失于青石板上。 …………………… “这几日老在这街市上面逛,也恁的没有意思了。叶观,有没有什么好玩的?”西华门大街上,一个衣着华贵的的小公子带着一名年轻管家,后面跟着八个家丁模样的人正百无聊赖的走在大街上。 这几日将近年关,教导朱厚照学习的几位太傅们都休息了。弘治皇帝也正为新年的祭典忙碌着,所以朱厚照就像离了樊笼的野鸟,入了水的蛟龙,几乎天天都跑出紫禁城,微服来找叶观游玩。 “年代太早了,要是晚点,咱们玩的可就多了。”叶观看着无聊的朱厚照,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好玩。 来到明朝已经快半年了,叶观有时候觉得古人的日子也确实挺无聊的。 每天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夜生活,太阳下山就只能上炕睡觉。不是睡自家的炕就是睡别人家的炕,要么就是妓院的炕,反正都是炕就是了。怪不得古人孩子多,没有夜生活,不躺在家里生孩子还能干嘛。 “诶,那里是干嘛的?叶观,刘瑾,你们几个知道吗?”:朱厚照瞧见路边一条胡同十分繁华,街口就有一家酒楼,旗幡招展,甚是热闹,虽然是大中午的,仍旧有不少人进出,所以来了兴致。 丘聚定眼一瞧,却发现这条胡同是除了他们这些太监不能进,其他大老爷们都能进的王寡妇斜街,是京师有名的八大胡同(ps:八大胡同兴起还是在清朝末年,那时候妓院解禁,留在那里的旦角戏子们失去了卖身的途径,也就逐渐导致了八大胡同从兔爷儿的场子,变成了驰名的妓—院,此处为了方便,所以提前这么写,小说家言,不必介怀)不禁心中暗暗叫苦。弘治皇帝只此一子,对朱厚照可说极为宠爱,加上皇上自已也出过宫,所以就算知道太子私自出宫,顶多也就打他们几板子意思意思,所以这班太监才敢撺掇太子出宫,可要是被人知道他们带着太子爷逛窑子,最少也是个乱棍打死的下场。 “叶大人。”马永成也赶紧用眼神示意叶观,让他出面把朱厚照糊弄过去。他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 “哟,这不是叶大人吗?好久没来我们这了。今儿来玩玩?快请进请进。”叶观刚想开口说话,从旁边就窜出来一个瘦高瘦高的男子,叶观仔细一看,却是上回**楼的那名大茶壶。 这名大茶壶就是上回得了叶观微服来到**楼看什么花魁梳拢的时候遇见的那两名把门的大茶壶之一。叶观还赏了他一两银子的,没想到这大茶壶的眼神也忒好了,胡同口外就看见自己了。 这名大茶壶也是后悔不已,本来上次见到叶观,一位他不过是哪家富商的公子,商人没地位,他也就把那一两银子没放在眼里。回去就用在南城一家暗娼的身上了。可是后来才知道,当晚这名看起来年轻的少年却是锦衣卫的大官,虽然不知道是多大的官,可是他却听说以后**楼的孝敬银子以后都改成交给锦衣卫了,自家的老鸨还亲自把同样是官妓身份的怜儿也一并送给了叶观。顿时就知道这位年轻人的官绝对不小。当下他就后悔当日没有对叶观多加恭维。年轻人爱听奉承话,要是自己马屁拍的好了,说不定这位爷也能把自己从贱籍改为奴仆身份。虽然仍旧低于普通百姓,不过在叶观负伤干上几年,娶一房府里的丫鬟或者哪家农家的女儿,总比在这妓院里找一个年老色衰的妓-女过一辈子,或者孤独终老要好不是?当下就对叶观留了心,心想着什么时候再看见这位爷来,必然要好好的拍拍马屁。 “叶观,你老来这里?他怎么对你这么熟悉?”朱厚照看见那名男子对叶观颇为热络,所以好奇的问道。 “呵呵,公子,你听他瞎说,我只来过这里一次,还是为了办案子。”叶观本来看见朱厚照对八大胡同有了兴趣,顿时心中也是一阵郁闷。 没看见朱厚照的时候还好,怎么自从自己一碰见朱厚照,史书上记载的他荒淫无道的面目就都出现了?架鹰斗狗,微服出宫,在宫里开办商铺,这下又变成逛妓-院。史书上还记载朱厚照喜好男风,以后该不会也在自己身上显现出来吧? 第六十一章:正德逛妓-院 他都能想到日后那些电视剧一开头的话外之音了:明武宗正德年间,皇帝朱厚照荒淫无道,宠幸刘瑾等八名太监,时人并称为八虎。加上武宗宠爱娈童叶观。九位奸臣当道,把大明朝搞的是乌烟瘴气,朝廷昏聩不堪。官逼-民反,江湖上的一众英雄儿女们演绎了一场轰轰烈烈又可歌可泣的英雄赞歌…… 妈的,日后拍出来《新龙门客栈》或者什么关于东厂和锦衣卫的电影里,一出场的男二号该不会不是死太监刘瑾而变成我了吧?! “案子?什么案子?说来听听。”朱厚照一听说案子,赶紧追问道。 “别站在外面说啦。几位爷进去聊吧。要不然被刘妈妈看到了,还以为小的对几位贵客招呼不周呢。”那名大茶壶适时的插话进来,要把这九人请进去。 “说得有理,在这里站着也没意思,走吧,进去坐坐。”朱厚照走了这大半天也觉得累了,所以点点头,当即就迈步走了进去。 “还看什么,走吧。真是苦了你们了。不过咱们进去后指点菜,不要别的姐儿作陪,等那位爷吃完饭了,自然就会出来的。”叶观一看朱厚照都进去了,对着八虎开了一个不是很好笑的玩笑,也只能叹了口气跟进去。 八虎哭丧着脸,看着朱厚照率先走了进去,当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要说谁最不爱妓-院,太监排第一,还真没人排第二。 几个人上了楼,高凤可着最好的菜肴点了满满一桌子,十个人在临窗的雅间内吃喝起来。只一个劲儿的转移朱厚照的注意力,朱厚照年纪不大,却好喝上几杯,可是他到底年纪小,酒量尚浅,饮了几杯已玉面通红,便叫魏彬推开窗子换气儿。 “殿下,有些话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来,朱公子,这道红烧狮子头味道特别好,您尝一尝。”叶观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客人们,心中的一众想法突然抑制不住。 “什么事情?哦,真的如此美味?我倒是要尝一尝。”朱厚照看见叶观的样子,便伸着头问道,同时用话音把叶观的话遮住。 “殿下,我可是把你当朋友才讲的,你可千万别把话讲给圣上听。公子,味道如何?” “你小瞧我了不是,我保证不讲给父皇听,你快说吧。嗯,果然是好味道。刘瑾,去再拿一壶酒来。”朱厚照看见叶观不相信他,红着脸拍着胸脯的说道。 “殿下,这里的主人是殿下的本家亲戚,可是照理来说那位主应该不缺钱,所以我怀疑他另有所图,只是没有确实的证据,这才没有上报,以免留下离间天家骨肉的罪名。”叶观觉得不能让朱宸濠的闹剧重演,朱厚照又把自己当朋友,所以乘着酒兴就一口气说了出来。不过叶观并没有说的很大声,加上雅间里还算热闹,只有朱厚照一人听见了。 “是何人?”朱厚照听见叶观这样说,并没有大声嚷嚷,反而低声问道。 “江西宁王。” “嗯,孤知道了。”朱厚照虽然喝的脸红,可是还没醉,听后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 叶观只顾着与朱厚照窃窃私语,以为酒席上热闹,没人会注意到自己跟朱厚照谈天说地的时候还讲了别的话,却没发现八虎中的其中一名老太监把话细细的都听了去…… 朱厚照几人正在楼上喝的热闹,却听见楼下闹嚷嚷的叫骂不休。 “下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咱们下去看看?”朱厚照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加上酒喝了不少,面酣耳热的非要下去透透风。 朱厚照这话一出口,其余九人齐齐叫苦,刘瑾连忙说道:时辰太晚了,公子,咱们还是改天再去吧,等会老爷要回来了看不见您,又是一顿斥责呐。” 叶观也急道:“是啊,朱公子,还是少看热闹,俗语说得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是身份金贵的人,要是有个一二的,若是被令尊知道了,可少不了一番责罚”。 这几人里刘瑾、谷大用等个说到底只是个奴才,可他却是太子洗马,标准的从四品官。负有教导太子的责任,唆使太子去青楼妓院,那罪过可轻不了。 就算弘治顾忌皇家体面,不敢把太子的事声张出去,随便找个律令的罪名同样能轻而易举地整死他。虽说建国初年大明就建立了空前庞大的“教坊司”,官家不但自已买卖人口开妓院,还把一些犯官的妻妾女儿送进去做免费妓-女,可说是做尽了缺德事,但是法典中却堂而皇之有这么一条:严禁官吏宿倡,违者杖六十,甚至革职回家。朱元璋也觉得这事情缺德,也就在几年后禁止了官办妓院,只留了个名头上的教坊司,说是些歌妓舞妓,卖艺不卖身。不过谁都知道这都是些假话。 虽说这一条律令根本就不曾被人遵守过,大明上下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代表这条律法就失效了。皇帝只要以这个名义整治他,叶观还是很相信东厂的王岳王公公会很乐意效劳的。 朱厚照见他们纷纷阻止,还抬出父皇来压他,只好闷闷不乐地道:“罢了,不去便是了,这儿也不行,那儿也不行,实在扫兴”。 叶观等人生怕朱厚照一会又变了心思,大家也没有心思再轻酌浅饮,匆匆吃过了饭,马永成赶紧会账带着太子下了楼。几人站在楼口正想叫几辆车来,就见一个四十出头的肥胖汉子领了几个粗壮的仆役大步走来,边走边气冲冲地训斥道:“刘妈妈,人呢?莫非你在拿我老王开涮不成?” 旁边一个戴个瓜皮帽,容貌猥琐的男人陪笑道:“王大爷,听说是锦衣卫的一位大爷看上了那位姑娘,所以刘妈妈就把人人送过去了。虽说您是这珠市口的一把手,可是也干不过官面上的人不是”。 “呸,老子出了钱的,来拿人天经地义。管他什么锦衣卫的,难道老子手中的文书还比不上一个什么劳什子锦衣卫不成?他妈的锦衣卫的钱是钱,老子的钱就不是钱了?肯定是这老鸨子想用个什么官名唬住老子,让老子再花些钱。他妈的,不过是个窑姐儿,那挨操的地方是镶了金了,还是贴了银了。老子花了三千两莫非还能买个操不坏的姐儿回来不成?老子今天非要把人带走,我看谁敢拦我!”也不知道这人是胆子太肥还是脑子太瘦,丝毫没有把锦衣卫放在眼里,说完还朝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朱厚照一听居然有抢亲的戏码看,方才摞下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他兴冲冲地一扯叶观,说道:“快走,跟去看看热闹”。 叶观一把没拉住,朱厚照早就一溜烟儿跟在那几个人后面走去,叶观顿了顿脚,和刘瑾几个人匆忙追了上去。 这条街处处矮墙,花树缤纷,一处典雅的院落前,那位王大爷已带着人冲了进去,朱厚照一马当先,也兴致勃勃地跟进了院去,一进门儿就是个阔大的天井,廊下倚柱儿是一张张的小方桌子,寻香客一般就坐在这儿喝点茶,挑选下姑娘,由于天色尚早,廊下根本没有客人。叶观一看这地方,确实熟悉得不得了,不就是前几日那位柳大家梳拢卖初-夜的那间大的四合院子。看来这间院子风水不好,这才几日,就凭空出了这般事端。 叶观几人慌忙地追进门来,只见院落中通向后院的小门儿开着,那姓王的肥胖汉子领着人已冲向里间,朱厚照饶有兴趣的跟在他们身后,叶观生怕他有什么闪失,一跺脚也连忙领着八个太监追了上去。 进了院子里间,闻声迎出来的一个娘们唧唧的男人已被姓王的揪住领子正在大吵,那文文弱弱的男人想必就是刘妈妈的男人了,他陪笑对那位男人说道:“王老爷,何必这么生气呢?不是我们不想把姑娘给您,而是姑娘真真的已经被人买走了”。 王姓满脸狞笑地道:“听说你们正在另找买家,还是个芝麻绿豆官儿,嘿嘿,可是虚张声势吓唬老子么?我可是付过钱的,有文书在手,见官我王猛也不怕。” 一个穿着酱色衣衫的中年妇人急急忙忙地从左侧厢房中迎了出来,老远的就笑嘻嘻地道:王大爷,不是奴家不想收您的钱,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姑娘是真真的被人买走了。为了给您陪不是,楼里的姑娘您随便挑。就当奴家赔礼了。”这人不是别人,却正是这**楼的老鸨刘妈妈。 她这一插科打诨的,名叫王猛的男子也不好再板着脸了,他松开刘妈妈冷笑道:“刘妈妈,今儿我不是来玩姐儿的,只是爷我在外面丢了面子,就连老子对面的东家都敢笑我说老子没本事,买到手的姐儿都被人抢走了,爷我今天谁也不要,就是要怜星姑娘,反正她现在迎的是我,三日后迎的还是我,今儿你想交人也得交人,不想交人,嘿嘿,也得给爷把人交出来!要不然,嘿嘿,别怪爷不给刘妈妈你的面子了!” 第六十二章:少年强出头 刘妈妈听见王猛这么说,不由得暗暗叫苦,只敢暗自埋怨自家的东家宁王是个窝囊废,明明是一位王爷,自己就是最大的靠山。却非要告诉自己不要声张。就当做是平常的妓院便可。还要他花大价钱买来许多的年轻窑姐儿把**楼办的大大的,多多吸引京城里有头有脸的朝廷官员们。 可是这位王爷以为京城是他那一亩三分地的南昌呢,就是不说话,人家也给他面子。在京城里,没有靠山,你有多大的买卖都是白瞎。这不,本来这位姑娘是被王猛看上了的。王猛虽说是个满身铜臭味的生意人,可是架不住他钱多啊。**楼的东家说也要多多赚钱,所以在王猛看上了怜星姑娘后,愿意花三千两银子买下来,刘妈妈估摸着这笔生意能做,也就答应了下来。定了文书,约定好半月后前来带人,可是没想到这位姑娘又被前几天来的锦衣卫佥事大人看上了。 刘妈妈估摸着当官的肯定要比商人重要得多,何况江西来的宁王幕僚也认为把这姑娘送给锦衣卫要比卖几个钱划算,也就当夜就把人送过去了。心想着这王猛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商人,只要自己一唬,说是锦衣卫把人买走了,把钱退给他。那王猛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可是没想到这王猛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虽然自己只说把人送给了锦衣卫,没说是锦衣卫佥事。可是这王猛却丝毫不在乎,还指明了要怜星姑娘,这下搞得刘妈妈进退两难了。 朱厚照看见有人闹看,任凭叶观和刘瑾怎么劝,就是不肯迈步离开,非要把热闹看到到底。让在一旁的几人叫苦不已。 就在僵持间,房里又出来一人,面容姣好,略施粉黛,冷着脸说道:“王员外,您是有钱,不过咱们姐妹也不是什么见钱眼开的人,还请您说话自重些,大不了把钱还了你便是。” 叶观仔细一看,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回被人搅黄了梳拢的**楼花魁,柳瑟舞姑娘。 王猛看见又出来一位姑娘,他也认得,正是**楼的花魁,就笑着说到:“柳姑娘,你说笑了。这**楼开门做的就是生意,你们这些人说是什么文人的清客,官员的知己,其实不就是些给人玩的货色?接待了几回官员,怎么,就觉得自己身份高了?就瞧不上我们这些商人了?自古以来只有人赶钱,没见过钱赶人的。老子有的就是钱,今天爷非要把怜星带回去,不但要带回,还要好好地玩玩她,还要当着老子对面的掌柜玩玩她。我看谁敢拦我!” 听见王猛这样粗俗的言语,不仅只是柳瑟舞,就连老鸨子刘妈妈也变了脸色。花钱买笑本是这妓院里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他的**楼却是些高档场所,用一句白居易的话来说,她这间**楼,那也可以算得上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地方,今日里却没想到遇见这么一个言语粗俗的人,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刘妈妈正在苦恼间,却看见围观一人颇为眼熟,细细一瞧,却发现是叶观,当下欣喜就要张口喊出来。 叶观还不知道王猛要的人就是自己府中的怜儿,所以心下也没多想,只想着赶紧把朱厚照弄出去。却看见刘妈妈好像要喊自己出来罩场子。要是在平日里也就算了。今日这太子殿下在场,要是事情传开了去,自己可就完蛋了,所以只能拼命的使眼色,让刘妈妈不要喊出自己来。 这刘妈妈也算是有眼色,看见叶观神色不对,也就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能面带苦涩的看着叶观,然后买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希望他不表明身份,至少也要私下里出面一下,免得收不了场。 “叶大人,那王猛就是来要怜星姑娘的。那怜星姑娘我们已经送到您的府中了,没办法交人啊!”刘妈妈低声说道。 “他要是人是怜儿姑娘?”叶观这才听出味儿来,所以紧接着刘妈妈的话就问了一句。 “叶观,那莽汉要的人你认得?”叶观正在与刘妈妈低声交谈,朱厚照却好奇的的都听了去,所以就把连凑过来问道。 “是啊,就是府中的那位怜儿姑娘。”叶观心下也没多放在心上,想着那王猛囨是一个商人,自己要是愿意多出些钱赔给他,应该能了的,所以也就点点头。 “哦,怜儿姑娘天仙一般的人物,祖上又是那般的忠臣,怎能让着满肚子铜臭味道的死胖子买了去,他配得上吗?你去跟他说,让他把文书那里,咱们给些钱他,让他去选别的姑娘吧。”朱厚照在叶观府里见过几次怜儿,交谈间觉得怜儿姑娘性格温柔,举止得当,做叶观的妾室正合适。叶观也给他讲过怜儿的身世,虽然朱厚照现在不能赦免了怜儿的贱籍身份,可是他也留在心上了。所以对怜儿被那言语粗俗不堪,面目可憎的王猛也就凭空多了几分厌恶感。加上他自己又是太子身份,平日里说话也没个注意,声音大了点,就被正在得意洋洋的王猛听见了。 王猛是什么样的人物,他看见有人居然敢对他颐指气使,仔细看去,却发现不过是一名年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还跟着几名半老的管家模样的仆从,心中顿时就来了脾气。 “小王八蛋,你说谁呢?你妈了个b的。毛都没长齐,就凭你这身板也敢英雄救美?小心那些妖精把你吸干了。你还是回家找你老娘喝奶去吧!”说罢,带着身旁几名打手的人物哈哈大笑起来。 朱厚照自小在宫女和文人堆里长大,那里见过这样骂人的,一时间反而愣在了那里,红着脸却不知道该如何还嘴。 听见朱厚照被人这样痛骂,八虎们顿时忍不住了,刘瑾年纪虽老,却跑的最快,尖细的嗓子哇哇大叫,就想上前给王猛一个嘴巴子。 王猛看见来的是个老仆人,当下一阵冷笑,一抬腿就把刘瑾踢翻在地。不过虽然刘瑾功夫不怎么样,不过八虎之一的张永却是个练家子,趁着王猛把刘瑾踢翻在地的时候,一记老拳就打在王猛的脸上,顿时打的王猛嗷嗷乱叫。 “愣着干什么,上啊!”王猛捂着眼睛,对着身边的四五名打手说道。 四五名打手听见吩咐,顿时就跑上前去与八虎们拳对拳,脚对脚的打了起来。 八虎们人数虽多,可是一来没学过葵花宝典,不懂得绣花针伤人的秘术,二来年纪也大了些,在宫里平日里也是养尊处优的,所以打架全凭一番护主之情,除了张永能以一敌二,剩下的七人居然连三名打手都打不过,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如果不是叶观专门找机会补刀,估计早就被人打趴在地。 到底还是学了功夫的人有用,朱厚照虽然无实战经验,但是跟那些大内高手演练的根基还在。等他回过神来加入战局后不过一会就结束了战斗,不过脸上也被人打了一拳,疼得直咧嘴。 “好,好,有本事,居然敢跟我王猛作对。可敢留下名号,老子不日自然再来领教一二!”朱厚照恨他嘴贱,朝着王猛的脸上多打了几拳,恰好打掉了王猛的门牙,王猛捂着嘴巴,恨恨的看着朱厚照和叶观几人,心想着场子一定要找回来! “哈哈,爷爷我做不更名,行不改姓,朱寿是也。”朱厚照虽然脸上挨了一拳,心中却颇为欣喜,这是他第一次实战并且初战告捷,所以站在院子中央叉着腰哈哈大笑,把为自己取的假名说了出来,朱厚照如此姿态,让王猛心中更加恼怒起来。 “好,真有本事。不过爷这会儿不在状态,有能耐就在这里等着,爷爷我喊人再来!”王猛站起身来,留了个狠话,就灰溜溜的跑了。 “叶观,怎么样,刚才我威猛吧!”朱厚照得意的到处宣扬,好像一只斗胜了了的公鸡,昂着脑袋到处乱走。 “威猛是威猛,不过就是吓人了些。殿下,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不是要喊人吗,咱们也有人。等会臣去喊些好手来,把他弄服了,免得他日后再来找麻烦。”叶观知道朱厚照的脾气,有了王猛的战书在前,他是怎么也不会乖乖回宫的,所以干脆先下手为强,搞定了王猛再说。其实叶观心中也是不爽。这王猛的主意居然打到了自己的府中的人的身上。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而且他还打了朱厚照一拳,这事情绝对是完不了的。 “好,咱们跟上去,再去会他一会,不过说好了,那个王猛留给我,我非要把他打服了!”朱厚照正在兴头上,听见叶观这么说,当即就嚷嚷着非要再去打一场。 朱厚照说罢,便让马永成在那王猛身后暗暗跟着,自己几人随后跟着走。让叶观去锦衣卫找几个好手来。 叶观出了门,沿着西市口不停的查看,也不知道平日里喜欢闲逛的锦衣卫们是不是都响应国家号召去下基层慰问孤寡老人去了,经常能看见在街上闲逛的锦衣卫都不见了。正在苦恼间,却看见几名身穿飞鱼服的人走了过来…… 第六十三章:顺藤摸瓜 看见远处的街上来了锦衣卫,叶观赶紧迎了上去,拿出了自己的佥事腰牌,要他们协助拿人,一名领头的百户虽然看到了叶观的腰牌,可是却不动地方,神色间略显怪异。叶观看他们品秩,大多是些校尉、力士,内中只有两个小旗,一名百户,官儿也不大,知道自已是有权调动的,不禁喝道:“还愣着做什么?人犯要是跑了,唯你们是问!” 那名百户三十多岁,身材健硕、神情凶悍,眼中不时的闪烁出精光,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听见叶观把事情说得严重,却仍旧带着不甚恭敬的表情抱了抱拳之后这才慢悠悠的笑着说道:“大人,不是属下们不听大人调动,而是卑职也是有要事在身,也是奉了调令出来办公务的,实在是离不开啊。” “哦?什么要事,我怎么不知道,是牟帅亲自让你们办的?”叶观自己就是北镇抚司的佥事,锦衣卫的大小事件和职位调动,人员往来他心里都有个数。这几日明明没什么大事情,可是这位百户看到自己的腰牌仍旧说要办公务,不能听自己的调令,这就让叶观疑惑了。哪有上司当面让属下干事情,属下明目张胆的拒绝的。 “大人自然是不知道的。”那位百户笑了笑,然后才又说道:“这不是牟帅的吩咐,不过却是侯爷的吩咐,所以还请大人再去寻另一队锦衣卫吧。耽误了侯爷的事情,想必大人和卑职都是担当不起的。” “侯爷?莫非是寿宁侯?他的职位恢复了?”能调动锦衣卫的,只有那位皇帝的小舅子,挂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寿宁侯张鹤龄了。不过弘治皇帝不是削了他的指挥使职务而且还让他闭门思过不是吗?怎么他还能随意调动锦衣卫? “回大人的话,正是寿宁侯。陛下时有咳疾,侯爷为陛下圣体着想,所以特意从龙虎山请来了正一教的张天师嫡系传人张真人炼制的内金丹一粒。陛下服用之后身体见好,精神矍铄,龙颜大悦。所以撤消了侯爷的惩罚,并且让属下们特意去龙虎山一趟,把张天师请入京师。”这名百户虽然抱上了张鹤龄的大腿,不过也不敢对叶观过于轻视,所以仍然把原因讲了出来。 “内金丹,这可是要人命的东西!”叶观听见那名百户的话,皱起了眉头。 几乎所有道家的所谓的内金丹里面都含有朱砂,朱砂的主要成分里面就含有汞,也就是俗称的水银。一定量的朱砂辅以特殊的药物,可以刺激人的神经系统,让人感觉精神焕发,好像病痛全消。所以自《神农本草经》以来,朱砂一直都被中医认为是无毒的上等良药,直到清朝,医生们才发现朱砂是有毒的,长期食用朱砂,会导致五脏受损以至于引起各种病症。 所以不知朱砂有毒的明朝的皇帝,几乎个个都有食用丹药的习惯,也导致了明朝的皇帝很多都是短命鬼。而弘治皇帝也是病急乱投医,居然要把那位张天师请来京城帮他炼制慢性-毒药。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那位百户看见叶观愣愣的没有说话,心中暗笑了一声就准备离开。不过就在他们那一群人离开的时候,其中一名校尉突然转身离开那支队伍,而来到叶观面前说道:“卑职愿意听从叶大人调遣,卑职这就去镇抚司找些兄弟来。” 叶观这才回过神来,细细的看了看在自己面前的校尉。这名校尉二十多岁,生得孔武有力,脸庞棱角分明。虽然低着头显示出自己尊敬叶观,不过叶观却从刚才他果决的态度上知道,面前的人绝对有着自己的想法。 “好,现在你就是新任的百户了,你赶快去镇抚司调一群人来。看看千户商员在不在,在的话最好把他也喊过来。”时间紧急,叶观也就没有多问别的情况,只让那人赶紧把人调来就齐了。 那人听见叶观直接把自己提升为百户,心中暗喜自己得到的消息没错,那不过是个大汉将军的商员就是跟对了人,这才从小小的无权无职无油水的看门将军变成了京师锦衣卫十二千户之一的南城千户。自己这一宝,算是押对了,当下就大声称诺,赶紧往镇抚司跑。 不一会儿,那人就把一众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带到了叶观面前,叶观急急忙忙的就去追朱厚照等人。 等到追到朱厚照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一条巷子口。朱厚照正焦急的等待叶观的援兵。 新任的年轻百户跟在叶观身后,他抬头瞄了一眼对面的少年,不禁大吃一惊,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朱厚照不认识他,他可认得朱厚照,弘治皇帝微服出巡的时候自己还曾经化妆成普通百姓混在群众中央。所以他不仅认得皇帝的样子,也认得朱厚照的模样,这是当今太子呀,他怎么出宫来了?这人心中暗惊,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不过心中思量。能跟叶佥事混在一起的人绝对身份不小,这位少年十有八-九就是当今太子殿下,所以他忽然被这天上砸下来的馅饼砸晕了。今日不仅从一名校尉提升成了百户,还近距离的见到了当朝太子。这是他祖坟上冒了什么青烟了?还是他养父的祖坟上冒了青烟了。嘿嘿,攀上太子这棵大树,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呀! 他也不说破朱厚照身份,只对朱厚照十分恭敬地道:“公子,叶大人听说公子喜欢武斗,所以特意从锦衣卫中选了几名武功出色的人物来为公子解决那几名不长眼睛的东西”。 朱厚照欣赏地看他一眼,赞道:带来的人都胆小怕事胆小也成不了事,嗯,你是不错的人,看样子身上还有几分功夫,寻着时间,本公子也是要与你较量一番的”。 “多谢公子夸奖,叶大人的朋友就是卑职的上司,公子如有吩咐,卑职定当遵从。”这名百户看见朱厚照喜欢武艺出众之人,心中更是觉得这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机会,所以把胸脯拍的响响的,深怕朱厚照记不住他。 “嗯,有胆色,你叫什名字?”朱厚照看见这名百户还算不错,就起了爱才之心,所以问了问他的名字。 “回公子的话,卑职名叫钱宁。”钱宁听见朱厚照问他的名字,他赶紧欣喜的报了出来。同时神态更加恭敬起来。 “你是钱宁?!你,你,你……!”朱厚照还没说话,叶观倒是叫了起来,指着弯着腰的钱宁说不出话来。 “是啊,卑职就是钱宁啊。叶大人以前听过卑职的名字?”钱宁看见叶观如此态度,反而一头雾水,心想自己的名声什么时候那么大了,就连锦衣卫的四把手也知道了。 看见面前恭敬的钱宁,叶观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千选万选,居然让自己把一名大奸臣选到手了。就像你在纵横暑期卡片抽奖,明明想抽到这张五星卡片,结果偏偏抽到了另一张五星卡片,真是不知道自己手气好还是手气不好了。这钱宁也算是名人啊!可是不对路子啊! “行啦,发愣了,再不把事情办完,天就要黑了。”朱厚照焦急的催促道。 话音刚落,早就想着拍马屁的钱宁也不等上司叶观下令,答应一声,大手一摆就带想带着锦衣卫一路小跑的跟着高凤往胡同里跑。 叶观看见钱宁如此态度,心中更是十分忌惮,虽然不晓得什么地方露馅了,不过结合着刚才钱宁敢不听那名百户调令,直接就投效自己的态度来看,叶观十分肯定,这未来的奸臣觉对是认出朱厚照的身份了。要不然哪有不听自己的话,却去听一名所谓的叶佥事的朋友的话的道理。钱宁要是这么蠢,也就不会成为日后的权臣之一了。 叶观对自己凭空就给了奸臣一个接近朱厚照的机会十分懊恼,朱厚照身边的奸臣已经不少了,没想到又跑出来一个钱宁,真是一招棋不慎,满盘皆叫苦啊。 其他人倒是没管叶观的心思,都跟着朱厚照跑进了胡同里。钱宁跑得快,见识也多,他四下望望,眼见附近青砖高墙是越来越多,里边尽是飞檐亭台,外面府门口的拴马桩也是越来越多,拴马桩的雕刻技术也是越来越高,不禁暗暗嘀咕:“惹了太子的真是个商贾么?这附近这附近可都是王侯勋臣的居处呀特别是这一家,门前的拴马桩有数个,而且还雕刻的多是麒麟,仙鹤等异兽,这可不是寻常商贾之家敢随便用的”! “公子,就是这里,小人看见他从这家院子的后门进去了。”高凤来得早,所以站在这间府邸的门前对着朱厚照招手。 众人闻言都向那门口望去,高门大户,门口是朱漆铜环的大门,上面的铜钉是五路带五路的铜钉,高高的石阶两旁蹲着一对锦绣狮子,足有两人来高。门房在外面就有一个,不用说,门里面肯定也是有一个门房的。 不用说,能用这样规模的制度的府邸,绝对不是什么商贾。要是商贾之家,敢在门上钉铜钉,早就抄家发配了。 “英,英国公府”!,钱宁抬头看着在自己头上三米多高的牌匾上的烫金大字,嘴里一个劲儿的犯苦。 第六十四章:钱宁出风头 叶观也瞧见那门楣上的匾额上四个烫金的大字‘英国公府’,不过他没太往心里去,那个王猛言行鄙俗,决不像个什么国公,顶多是府里的管事,这群人里有太子,有锦衣卫,还有未来的九大奸臣,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叶观不是京城本地人,不晓得英国公的厉害,可是那八加一的未来奸臣们可是知道这英国公的来历的。旁边刘瑾、张永几人眼中都露出怯意,钱宁也是哭丧着脸,一副死了老爹的模样。不过也对,钱宁不仅老爹死了,就连他的养父也早就死了。 张永贴在耳边对着朱厚照说道:“公子,这里是英国公府,咱们是不是算了?事情闹大了,要是被老爷知道了,您可是要受罚的。” 朱厚照看见英国公府的牌匾也是有些踟蹰。别的府邸还好,不管那王猛是谁,朱厚照都不怕,不过要是闹到了英国公府,还真是不好收场。英国公一家为他老朱家付出的太多了,确切的说,是为他朱厚照的历代直系祖先付出的太多了。 英国公与成国公一样,都是起源于朱棣靖难时期。不同的是,朱能活到了靖难成功,张玉却死于帮助朱棣逃离了一场失败后的战斗。所以张玉事后被朱棣封为靖难第一功臣,追封荣国公、河间王。 张玉的儿子也争气,虽然张辅初封信安伯、新城侯,不过后代替途中去世的朱能率数万军队平定安南叛乱,被封为征夷将军、攻克安南的东都和西都,也就是越南河内和清化。两年后大败安南军队,俘虏了安南的太上皇,两年后再次俘虏大越国(南越)太上皇帝简定皇帝。迫使大越国皇帝陈季扩乞降。随后朱棣把安南再次复归为交趾。自北宋交趾分裂以来,再次并入中国领土。后来永乐九年,张辅与云南沐王府沐晟合兵再攻伪降复起的陈季扩,败守军于月常江。至永乐十二年,俘虏大越国皇帝陈季扩,班师回朝。永乐十三年,任交阯总兵,平息陈季扩余部之乱。十四年冬被召还。先后四至交阯,威名远震。堪比西汉为汉王朝开疆拓土的伏波将军马援,马援第一次把交趾并入中国领土,张辅最后一次把安南并入中国领土。 后来皇帝念张辅劳苦功高,掌中军都督府事,进太师。随宣宗亲赴山东,平定汉王朱高煦叛乱。正统皇帝继位,力抗大太监王振,并且力阻英宗御驾亲征瓦剌,最后英勇殉国,死于土木堡之变。 张玉的次子张軏,景泰八年(1457)参与徐有贞等人的夺门之变,成功帮助已经被软禁七年之久的英宗成功复位,被封为太平候。他们老张家可以说是为朱厚照这一脉做了天大的好事了。不是这几人,那江山还不知道是谁坐的,所以自成祖皇帝以来,历代皇帝都非常恩宠成国公一脉。 如今发现那王猛是英国公家的人,朱厚照还真不好意思去找这位爷爷老爹全都战死,儿子又早逝,只有两个孙子的老英国公家的人的麻烦。就像杨门女将一样,人家全家为国尽忠了,你跑去找人家烧火丫头杨排风的麻烦,听起来总是那么的没有底气。好像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似的。 几人正在商量,朱厚照一咬牙说道:“算了,今日看在老公爷的面子上就放过那厮,未时已过,马上就要到申时了,本公子家中还有事,回去吧。” 八虎正在担心把事情发闹开了而不可收拾,听见朱厚照这么说,当即就兴奋地赶紧哄着朱厚照,夸他肚量宏大,有仁人君子之态。同时又把那王猛鄙视了一番,尽捡些好话说,把朱厚照的火气哄下去。 钱宁看见朱厚照放弃了对付那名所谓的商贾,心中又是庆幸,却又带着浓浓的失望之色。虽然自己不用面对英国公府的人了,可是却在太子面前失去了一次重要的机会,而这次机会几乎是不可能再有的了,这可是标准的一步登天的机会啊!钱宁是一个敢于赌博的人,只要有两成把握,他就敢进十分的努力,眼见着这样一个大机会就要溜走了,正在苦思如何再去拉近与太子的机会的时候,却看见英国公府的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口子,从里面出来十几名家丁,几人细细望去,领头的不是那王猛却又是谁,朱厚照看见那王猛得意洋洋的出来,反而不着急走了。对着马永成说道:“他不出来还好,出来了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马永成,跟上去,咱们看看他要去哪!在国公府里我收拾不了他,在国公府外面,嘿嘿,谁知道是谁打的他!” 钱宁一听就知道那领头的便是朱厚照的仇家了,当即心中大喜,对着朱厚照说道:“公子,卑职对拿人办事还是有几分能耐的,那里用得上劳动这位老管家,把事情交给我便可。” “你倒是个勤快人,罢了,你带着几个人去跟紧点他,有机会的话就把他身边的人全部打趴下,把那领头的给我留下来。本公子言而有信,说了要跟他再比试一场,那就是肯定要比的。不要动他一根毫毛,听见没有。事情办得好了,回头我让叶观升你一个千户当当。”朱厚照看了面前恭敬的钱宁一眼,觉得这人还算勤快,人的胆子也不小,当即就赞许的点点头,然后对钱宁升官的事情打下了包票。 叶观看见朱厚照把话都说满了,心中就是有万分的不愿意,当下也只能点点头,捏着鼻子再次亲手帮这位奸臣再一次的升官。同时也对钱宁多了个心眼,这样的会投机钻营的人,用不好,那就是天大的祸害,可是用好了,却是一员标准的排头兵。就看怎么用他了。 “是,多谢公子和叶大人提点,卑职就算是肝脑涂地也要报答两位的大恩大德!”钱宁听见朱厚照亲口许诺事成之后帮他升任千户,当下更是激动地不能自已。一日之内从一名普通的校尉升任千户,那是什么概念? 就相当于你在一间派出所里当民警,突然半羽大大的儿子(假如是儿子的话)和国安局长跑来对你说,你马上可以升任国安局主任,那样的大馅饼,搁着谁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接受的。 看见钱宁当下脱掉了公服,换了身蓝衫带着几人就往王猛去的方向走,朱厚照也不耐烦的赶紧跟了上去。 王猛几人沿着这条胡同一直走,直到来到了一间低矮的房屋之外,这才让人踹门直接走了进去。 看见王猛几人居然没有去找刚才的场子,不仅朱厚照,就连叶观和八虎也有疑惑。看这王猛的样子不像是挨了打还不还手的人啊。怎么没跑去报仇而是先跑来这破房子里? “公子,叶大人,卑职身上有几分功夫,待我跳上墙去看看情况如何。”钱宁再次找到一个露脸的机会,所以当下自告奋勇,要去监视王猛。 “好,本公子果然没有看错人。”朱厚照赞叹了一声,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慧眼识人的天赋的,当即同意了钱宁的提议。 钱宁一个鹞子翻身跃上了低矮的院墙,却看见王猛正站在院子中央围着两人,一位是一名老妇人,看样子年纪不小了,颤颤巍巍的佝偻着腰,拄着一张拐杖也站不稳,还被旁边的人扶着。另一人却是一名年方二八的女子,头上插着一直木钗子,身穿着一身粗麻衣服,虽然衣衫简陋,可是仍旧遮不住她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反而这些旧衣服为这位女子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大爷,您这是要干什么呀。”老妇人拄着拐杖,颤抖着声音问道。 王猛抱着双臂站在两人对面,狞笑着说道:“别给大爷装了,老东西,没想到你还真的从大同跑到了京师里来了,怪不得那边传信来说他们把你儿子的坟都挖了,也没看见你们露面。怎么着?来京师是想敲那登闻鼓,还是想找到兵部去告状啊?” “我的儿啊!你,你!”那老妇人听见王猛居然挖开了自己儿子的坟,当下悲怒交加之下就晕了过去。 “奶奶,奶奶你怎么样了!你!你居然连死人都不放过!你把我爹怎么样了?你们这些恶魔!老天爷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死后必定要下十八层地狱的!”那名少女听见王猛这样说,当即眼泪就流了下来,等着双眼,恨不得把王猛一口吃掉。 “哈哈,怎么样了?当然是挖出来暴尸三天,然后一把火烧了然后骨灰喂狗了。这就是跟我们作对的下场!死人我当然不会放过,活人我也一样不放过!小娘子,放心,等咱们乐呵够了,爷就送你去见你爹。”王猛看见那对孤儿寡母的样子,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同时示意自己带来的几人把这两人抓起来。 钱宁看见事情大条了,赶紧跃下矮墙,然后简短的把事情讲了一遍,朱厚照听见这件事,当即怒发冲冠,指着那门说道:“什么狗屁东西,来人,给我冲进去,把人都抓起来,死活不论!” 第六十五章:明朝上访户 得到了朱厚照的许可,钱宁和几名锦衣卫的好手当即一脚踹开了大门,然后狞声说道:“都给我抓起来,如有反抗,打趴了再说!”虽然朱厚照说死活不论,可是钱宁可没有胆子干掉英国公府的人,干脆两边都不得罪,所以没说死活不论,而是全部抓起来,听候处理。 这些属下听到命令,马上就恶狠狠地扑了上去,这些人都精擅空手擒拿的功夫,打人更是专挑关节软肋要害的地方下手,向来心狠手辣、毫无顾忌。 钱宁知道这些人和英国公府有密切关系,心中有所忌惮,下手还有些分寸,那几个校尉、力士只是奉命行事,钱宁说打趴了再说,那就打趴了再说。不管你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只要有人反抗,下手就狠辣无比。顷刻间就摞倒七八个人,打得那些人抱着肩肘膝盖痛得满地打滚、惨嚎不已。 王猛不过是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所以能欺负欺负普通人,不过他那里是钱宁这位锦衣卫百户的对手,钱宁一把抓住王猛,劈头盖脸就是几个耳光,先打得他晕头转向,随后朱厚照就怒气冲冲地跑上来,对着王猛就是几脚,一边打还一边说:“本来以为看你是英国公府的人,本公子才想着放你一马,没想到居然还欺负弱小女子,还挖人坟墓,等死吧你!” 王猛被人打的晕头转向,只是惨叫着说道:“小畜生,你他妈敢打我,不知道我是英国公府的人吗?!!!” 朱厚照听他骂自已小畜生,抬脚还要再踢,叶观一把拉住,对着朱厚照小声说道:“公子,听刚才钱百户的禀报,里面似乎还有重大的隐情,所以还是把他先交给锦衣卫来办吧。今日时辰实在是太晚了,明日,明日我就把事情的结果报知给公子听可好?” “好,就交给你们锦衣卫,不过审讯的时候我要旁听,我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居然挖坟掘墓之后还不放过人家的孤儿寡母!”朱厚照怒气不休,他本来以为这王猛不过是仗着英国公的权势欺压良善,没想到这里面还牵扯出了人命官司,想到这里,又对着王猛狠踢了几脚。 “奴家多谢几位相公仗义出手,不过这人不是好像与的,你们还是赶紧跑吧。”那位少女把自己的祖母唤醒了之后,这才对着叶观几人道了一个万福,又拿出自家的手绢,递给了跑的满头大汗的朱厚照,然后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位姑娘,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让他们对你们紧追不舍?乃至于做出挖坟掘墓的事情?”叶观觉得里面的事情不简单,所以问了出来。 “是啊,你快说说看,自然有咱们几个给你做主。”朱厚照拿着姑娘的手绢擦了擦汗,只觉得一股细细的香味从手绢中传来,不自觉的就多闻了几下,所以抬头看了看这位姑娘,只觉得这位姑娘长得花容月貌,已经十四五岁的朱厚照突然一颗心扑通扑通剧烈的跳了起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又觉得这样太过孟浪,所以有些不好意思,也就叫嚷嚷的说话,好遮掩住自己的失态。 “几位公子,奴家看得出来几位身份不寻常,不过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一般的人家沾上了必然是天大的麻烦,所以各位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奴家的家人早就去世了,现在只剩下我与祖母两人,所以不怕去敲那登闻鼓,只要能报了仇,流放三千里也是在所不惜的。所以几位还是不要参与其中,几位的好心,刘良女来世定当结草衔环以报。”这位女子看样子是个好善心的人,怕连累叶观几人,所以不肯说出来原因。 “小看我不是,我要是管不了,这大明朝还真没有几人管得了的。你尽管放心讲出来,天塌了有咱们几个给你顶着。”朱厚照不想在佳人面前丢了面子,所以昂着头说道。 “那好吧,这位姑娘,我认得锦衣卫的镇抚使,你把事情讲与我听,我去告诉官府可好?”叶观看见这姑娘十分小心,相比肯定是不小的事情,也觉得这里人多口杂,所以找了个由头,先把她们祖孙两人安顿到锦衣卫的保护下再说。 “嗯,多谢几位仗义相救。”刘良女觉得这样做应该要好一点,所以点头应允。 ……………… 等几人把王猛押走之后,不就又有一群人来到了已经人去楼空的这件小屋里。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多岁,衣着华贵的年轻人。看见空荡荡的院子和凌乱的脚步,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二公子,看来咱们来晚了一步。王猛已经被人弄走了。而且人数还不少,是不是走漏了什么风声,被人抓到了把柄?”一名手下查看了现场的情况后上前禀报。 “先去五城兵马司和顺天衙门找人在界面上搜查,就说给我家送菜的一名商人被人掳走了,还被抢走了几千两银子。让他们去查查,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可靠的消息。然后把所有的线索都给我消灭了。先去把所有参与这件事情的师爷和账房能弄死的弄死,不能弄死的就把他们安顿到别处去。切断与大同府的一切联系,我会派人在朝廷中多加打听,但是你们要做好找出替罪羊的准备。王猛是保不住了,拿住他的家人,免得他在牢里胡乱说话。要是事有可为,有机会的话,就把他给我……”说到这里,这名公子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切断的手势。那名手下心领神会,快步退下。 “到底是谁?坏了我的大事!我张理必然不饶你!”那名公子看着地上零乱的脚步,眼睛阴狠的看着刚才叶观几人站过的位置。 ………… 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尹看到英国公府的来人,也是吓了一跳。这伙歹人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跟英国公府的人做对。如果事情办得不好,到时候英国公参自己一本地方不靖的罪名,自己岂不是要掉乌纱帽了。当即两个衙门出动了大批的人马在街上大肆搜寻。两个掌鞭使“响鞭”在街面上打得呼呼作响,宵小流氓抱头鼠窜,摆摊卖货的噤若寒蝉,赶紧收摊了就往家里跑,搞的大街上小孩哭,大人叫,整个北京城是闹得鸡飞狗跳。 大街上的捕快比行人都多,就连锦衣卫和京卫司和团营的兵丁竟然也派人巡街,朱厚照刚好把刘良女安顿好,正从锦衣卫镇抚司的衙门出来。看见如此情况,不由双眉一拧,冷笑一声道:“了不起,一个下人被打,居然连着几个衙门都跟火烧屁股了一样,这几年这些勋贵们的架子也是越来越大了,几乎快比得上皇帝出巡的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了。不过到底是这国公府的下人太过威风,还是其中的隐情不小?明日我必然要弄得清楚明白。” ………… “啪”朱厚照气的把手中暖手的暖炉使劲的砸在地上。同时重重的一拍桌子,对着叶观说到:“叶观,你说的可都当真!” “回殿下,微臣不仅是亲耳从刘良女口中得出的消息,而且微臣还从锦衣卫历年的卷宗中调出来了关于大同府边军的情况。其中确实有一名名叫刘世清的都司。不过当地的递来的折子说,刘世清因为与鞑子走私铁器和茶叶,被游击王杲败绩,参将秦恭,副总兵马升擒拿之时被杀。可是刘良女却说是游击将军王杲与参将秦恭等人私下倒卖朝廷禁止贩卖的铁器与茶叶和杀良冒功被刘世清得知,刘世清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而被灭口还被栽赃陷害。所以刘世清的女儿刘良女和刘世清的母亲这才千里迢迢的从大同府赶过来,希望去敲登闻鼓,还自己父亲一个清白。没想到那些人在京城中也有人,所以才有了昨日的那一幕。”叶观把自己查出来的事情全部禀报了出来。 “你觉得谁说的可靠些?”朱厚照虽然心中早有想法,不过还是希望听一听叶观的看法。 “卑职还是觉得刘良女可靠一些。登闻鼓不论输赢,敲鼓的人一律要流放三千里。如果不是有天大的冤情,谁会做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九边将官经常有倒卖军资和杀良冒功的情况存在。这几年火筛年年叩边,九边的奏报几乎都是大胜,斩首千余,明眼人都知道里面的猫腻。不过也不能听刘良女的一面之词,所以咱们可以告知陛下,让陛下派一名正直可靠的能臣干吏去大同府调查。而且就算这件事情不是真的,那王猛在京师的种种恶行也是有目共睹的,不过只是王猛势力大,所以各级官府都把这案子压着不审。如果有人开口调查,就能深挖出来。” 叶观昨夜自从看了一些关于九边的卷宗后就一夜没睡。蒙古达延汗的势力越来越大,曾经被太祖皇帝和成祖皇帝打得四分五裂的蒙古部落又逐渐的在达延汗的手中逐渐统一起来。而火筛也是蒙古草原的一只雄鹰。这两名能弯弓射大雕的天骄就像两只锋利的长剑,不时的就往明朝的胸口上来一剑,两人轮流袭扰大同,绥宁,宁夏,宣府等重镇,掳掠粮草、妇孺无数。明廷的边军这些年也逐渐腐化,胜少败多,朝廷被打的疼了只好就互相开放榷场,讨好蒙古人。等蒙古人一退走就再次关闭榷场,等待着下一次的袭扰。 明朝的北部之患已经形成。而南部的倭寇之患也是越演越烈。两方夹击之下,大大加重了百姓的负担,而下一次的小冰河时期又即将到来。等待中华大地的将会是,被开除的公务员的振臂一呼…… 第六十六章:散播风声 “可是孤不能去跟父皇说啊,要不然咱们昨日微服出宫的事情不就漏了馅儿了?那以后可就出不去了!可是孤又答应刘良女了,一定要把事情查一个水落石出……”朱厚照虽然很想这么做,不过还是苦恼的挠了挠头。 “诶,对了。殿下,古人说得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咱们可以这么做!”叶观眼睛一眯,在朱厚照耳朵旁嘀咕了一番,听得朱厚照有点兴奋,可是又有些疑惑。 “这法子管用吗?”朱厚照疑惑的问道。 “自然是管用的,那些御史有风闻奏报的权利,如果咱们这么来一下,不相信那些就喜欢跟勋贵作对来表明自己风骨的御史们不上钩!现在是读书人掌握话语权的时代,只要那些文臣们都认为该查,那么事情就能查个水落石出。”叶观嘿嘿一笑。 “好,那就这么办。几日后我也要去听听看效果如何。不过叶观,那一个古人说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怎么没有听过?”朱厚照一拍大腿,拍板决定,然后又歪着脑袋想了想,实在是没有想出来。 “额,听说是一位姓毛的先生把这句话发扬光大的。”叶观挠了挠脑袋,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 北京天桥的广德茶楼内,台底下坐满了正准备听书的百姓。茶博士也把每一张桌子的茶杯都倒得满满的。很多听众正嗑着瓜子等待着今日说书先生再次开书。 “诶,张大人,您说今儿这说书先生要说什么段子?是三国还是水浒?”一名嗑着瓜子的听众趁着开没看书,坐在椅子上闲聊。 “门外的水牌子上不是写了吗,今日讲新书。叫什么《今古奇冤》,是一篇短书。你还别说,那三国水浒、西游、杨家将、呼家将、大隋唐咱都听得多了,来一篇短书换换口也是不错的。”那个被称为张大人的男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闲聊着回答。 “张大人,咱不是不识字吗,还是您这文曲星下凡的人物,就是不一样啊。不过这《今古奇冤》怎么从来没听过?讲的是什么玩意?”那名男子恭维了一下这位张大人,然后自己也有些疑惑。 在另一张桌子上,朱厚照和叶观以及张永刘瑾等人坐在一起,朱厚照对着叶观问道:“你觉得这样的事情能成吗?” “殿下,那位毛先生还说: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群众路线,就是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群众路线是生命线,是克敌制胜的法宝。所以,咱们只要在百姓们最喜欢聚集的地方行事,必然能成功。”叶观坐在一旁喝了一口茶,然后胸有成竹的说道。 “这人怎么听起来跟那些白莲教一样的?”刘瑾听见叶观这么说,突然想到白莲教也是这样在做,每次朝廷要围剿他们之前,都会有人去给他们报信,所以朝廷屡次围剿都以失败告终。 “这不就跟唐太宗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一个道理吗。看来民间能人志士多啊。”朱厚照经常听李东阳和刘健讲史,所以倒是能感受到这些话里面的含义,很快的就能学以致用。 等了不一会儿,一名三十多岁,圆脸小眼的矮小男子走了上来,众听众一看这人上来了,不自觉的就低声喝彩起来,闲谈的声音也小了下去。看样子他就是说书先生了。 “啪,”这名说书先生一拍桌子上的醒目,等台下的声音小了去,这才开口说道:“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好。”等说书先生一讲完定场诗,台下的听众的喝彩声就起来了,这是说书先生的定场诗,起的是压言的作用。等人性都收拢起来,说书先生这才讲到了正题上来。 “今日里我将讲的,是一部短书。日子不长,坐在这里听个一百来年大概能听完。”说书先生刚说到这里,台下就响起了一阵笑声。 “故事发生在哪儿呢?就在咱们山西大同府。话说大同府有一名良将,名叫刘世清。自小就是武将世家,学得是一身好武艺,为人也是古道热肠。后来父亲去世了,他就承袭了父亲的百户职位,为咱们皇上和百姓们守护长城,抵御那些蒙古鞑子的袭扰,多次立下战功,亲手砍了不少鞑子的人头下来,后来就被升为大同府都司。蒙古鞑子是什么人,大家应该都知道吧。早些年啊,英宗皇帝就是被那些鞑子掳走了,后来鞑子还一路打破了大同府和宣化府,是直奔京城,要想从草原再回到咱们汉人的花花江山来啊。如果不是当年的于太保于尚书力荐抗敌,咱们现在可都变成鞑子的奴隶喽!可惜啊,古语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于太保被奸臣诬陷害死,那刘世清、刘都司也一样啊……”说书先生说到了这里停顿了一下,不自觉的感慨的摇了摇头。 “郭先生,怎么不讲了?那刘都司怎么样了?”下面的听众正听得热闹,却看见这位说书先生不讲话了,顿时就追问道。 "唉,那刘都司为官清廉正直,最看不得军队里的蝇营狗苟之徒,所以那些贪官污吏们都很恨他。可是又都拿他没有法子,直到朝廷来从别处调来了几名官员——游击将军王杲败绩,参将秦恭,副总兵马升。他们都是些贪官污吏,吸兵血,喝兵油的人,各位想想,他们把钱都贪了去,那些大头兵拿不到钱,怎么抵抗那些鞑子?难道还要把鞑子兵围北京城的事情再来一遍不成?各位客人,你们可知道那年鞑子兵兵围北京城时候的惨况啊!除了京城里还有活人,这一路上的人都被鞑子兵杀完了呀,那真是路有白骨暴(pu),千里无鸡鸣!” “嘿,这些当官的真不是玩意,咱们天天天没亮就要出来做生意,还要被地痞流氓盘剥,受那衙门吏胥的刁难,可咱们还是忍了,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安稳的过个日子嘛,我二爷爷他们一家就是被那些天杀的鞑子杀光的,可怜了他一家老小十余口啊!这些该死的贪官,太祖爷爷的剥皮庙都没吓住他们,老天爷真应该收了他们!”一名看起来是小商人模样的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说他们盘剥兵丁也就算了,可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还罔顾咱们圣明天子的栽培,居然偷偷的买刀剑铁器和茶叶给那些鞑子,然后从鞑子那里换来牛皮牛筋和牛羊,然后再运回咱们这赚钱。那些鞑子不像咱们汉人这么聪明,会制造铁器,所以很多鞑子兵除了弓箭,就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刀剑,这下可好,那些鞑子从咱们大明的官兵手中换来了刀剑,然后转过头来再用换来的刀剑对付咱们,你们说这些贪官污吏可恶不可恶?” “该死,应该把他们点了天灯!千刀万剐之后生吃了他们的肉!”台下面的听众叫嚷嚷的,恨不得真的把那些贪官污吏活活吞了。 “哪位刘都司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每次他们的手下偷偷运送铁器给鞑子的时候,刘都司都把他们抓起来就地格杀,几次之后他们恼了,所以订下了个计谋,预谋害死刘都司……” ……………… “刘都司有个女儿名叫刘良女,年方二八,生的是花容月貌,闭月羞花,但是看见自己的父亲被人害死,那些贪官污吏还在私通鞑子。所以呀,才有这刘良女千里迢迢进京告御状的故事传来啊!”说书先生一口气把一本刘良女千里告御状的故事讲了出来。 “郭先生,您讲的可都是真的?”下面一名听众听的兴起,所以大着嗓门问道。 “是啊,那姑娘现在正在衙门里告状呢!等说完了书,我也要去衙门里看看情况。” “真的?” “同去,同去。咱们不能帮她些什么,去帮她涨涨志气也是好的!”几名喜欢凑热闹的男子相约着一起去衙门里看热闹,站场助威。 “走,年兄,咱们也去看看,这朗朗乾坤,居然还有那等为非作歹之贪官污吏,真是枉负了圣人教诲!如若真如这位先生讲得这般,咱们也要去上书各位老大人,让他们奏报与六部衙门,缉拿那些无君无父之人!”几名看起来是读书人的年轻人也是义愤填膺,相约着一起去看情况。 听完这说书先生的书,又看见下面那些群众咬牙切齿的样子,朱厚照突然对叶观说道:“那毛先生是古人还是今人?要是古人就算了,要是今人,必然要把他请来当锦衣卫指挥使,如果他不当,就把他杀了,以绝后患。对了,把这说书先生也给我请到宫里去,他的书说的不错。” “是古人,古人。”叶观听后也是一个劲儿的冷汗,果然是英雄惜英雄,同样的,英雄也要杀英雄啊! 第六十七章:天子之怒—难出国门 叶观等人听完书的当夜,北京城就又下起了大雪,大雪整整下了一夜。让那些喜欢雪的小孩子乐不可支,却让贫苦百姓难以御寒,如果不是京城的大户人家好心办了粥厂施粥,今年又得冻死饿死不少苦命的人…… 就在京城里的富户发善心施粥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同府。 七日之前—— “老沈,你说这快过年了,今年这卫所有没有月例银子发下来?”一名身穿明军制式铠甲的男子靠在大同府城墙垛后面一边弓着腰跺脚,一边给冻得通红的手哈气取暖。一边得闲的时候与旁边同样在城墙上值守的同伴聊天。 “那谁他娘的知道去。又不是刘都司在的时候了。每年多少咱们都能分点银子好安稳的过个年啊,还是刘都司啊,可怜额刘都司一家了,自己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女儿和老娘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想必是那些狗官把他们祸害了!俄家的闺女早就缠着俄给她买只珠花回去了。眼看着明年她就出嫁了,我这当爹的要是再不买,以后可就没机会喽!今年的冬天真他娘的冷啊,要是有口热得面条吃就好了。”年纪大一点的兵丁一边揉-搓着冻得通红的耳朵,一边想着自家的闺女就要嫁出去了,可是自己还没有给闺女买过什么好东西,心下有些愧疚。可是这白毛风一吹来,似乎把冷风都吹到了人的骨头里,冻得人只打寒颤,这位老沈又馋了,想着热乎乎的面条,口水都要留下来。 “奶奶的,这些当官的真他娘的不是人养的。以前不管多少,总是有些银子发下来让咱们好歹把年过了,今年倒好,别说白花花的银子了,就连米面都没看到,咱们吃不饱怎么去抵挡那些鞑子?感情不是那些当官的拿刀拿枪去拼命!俄家的媳妇年后就要生了,你说我拿什么养活咱的大胖儿子哦!”那名年轻一点的兵丁一边抱怨上司的克扣,一边想起自家的婆姨,觉得心里暖暖的。 “嘿,老六,你怎么知道就是大胖儿子?就不能是个闺女?”老沈开玩笑地说道。 “呸,闭上你那乌鸦嘴,老子说是男娃子就是男娃子,额们家可是三代单传了,要是不生个儿子,俄娘会把我婆姨赶出去的,俄婆姨对俄可好了,俄可舍不得让她走。”年轻的男子怒骂道。 “诶,俄觉得还是生女娃子好,都说女娃是爹娘的贴身小棉袄啊,你看看,咱们都是兵丁,生了男娃子以后还是兵丁,当兵的苦你还没受够啊?”说到这里,一阵冷风吹来,吹的两人又把头往女墙里面缩了缩。 “六子,你听,是不是外面有什么动静?俄怎么听见马蹄的声音了?不是杀千刀的鞑子来了吧?”老沈虽然年纪大,可是当了几十年的兵了,还有要比这年轻人有警觉性。 “哪可能呐,这么冷的天,那鞑子骑在马上不更冷?再说了,今年的大雪下了好几场,那些鞑子不得赶紧招呼自己的牛羊去,哪有时间往这里跑。还真当鞑子长着三头六臂,是神仙不怕冷呐!?”六子倒是很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不对,是马蹄声!”老沈没有就这样放下心,而是又站在城墙上看了看外面白茫茫的大地,然后又侧着耳朵听了听。越听越觉着是马蹄声。 “鞑子来了!快,快敲锣通知藏兵垛里的兄弟们,快敲鼓通知城里的守备们,快烧狼烟!鞑子攻城啦!”老沈看见远处白茫茫的大地上突然出现无数的黑点,随着马蹄声越来越大,那些黑点也越来越多,最后居然在大地上形成了一副类似于黑色布匹样的场面,就像拿着镰刀的死神的阴影…… 看着城下越来越多的鞑子兵,在敲锣的同时,老沈想到的是自家的闺女的婚礼。而六子,想到的就是是不是应该生个女儿和自己还能不能看到自家的娃子出世…… 第二日早朝时分,正是弘治十六年的腊月二十,这也是弘治十六年的最后一次早朝了。下一次再开早朝就是弘治十七年的正月初一的大朝会了。所以不管是在京闲住的四品以上的京官或者勋贵,还是因公留在京城里的四品以上的外官都冒着鹅毛大雪来参加者弘治十六年的最后一次早朝,不管自己有没有折子,总得不让那些御史言官找到弹劾的机会不是。谁不知道那些御史言官就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有本早奏,无事退朝——”在山呼万岁之后,宣誓太监说出了一句耳熟能详的话来。 “臣——兵部尚书刘大夏有兵部要事启奏陛下圣闻。”宦官刚讲完,一名身材干瘦却中气十足,身穿绯色官府,绣着锦鸡补子的老者迈步出班启奏。 “有本奏来。”那名宦官看了看弘治皇帝,看见天子微微颔首,所以又扬着嗓子说道。 “启禀陛下,兵部昨日晚间得到大同府八百里军报,蒙古鞑靼郭勒津旗旗主火筛于弘治十六年腊月十三日趁着大雪攻打大同府,据报,大同府游击将军王杲奋勇抵抗,杀死鞑子兵丁一百八十余人,抢回鞑子掠走的财物无数,人口三百六十九人。”兵部尚书刘大夏低着头奏报道。 “哦?那可是胜了?”弘治皇帝听见这样的奏报很是欢喜。鞑靼人一直都是明廷的心腹大患,特别是土木堡之变后,本来积极向前准备犁庭扫穴的明军遭受了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打击,明军精锐损失殆尽,五十万老兵新兵一战而没。整个帝国的心态发生了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开始固守长城,不随意惹怒已经分裂的了蒙古诸多部落。也是从这次打击开始,通过于谦和后来的文臣的不断努力,让文臣集团彻底的压制住了宦官和武将勋贵集团,甚至于开始明里暗里的以国家大义凌驾于皇帝之上。从太祖皇帝开始后经成祖和宣德时期不断增设的二十六卫的控制权也逐渐被削弱,最后皇帝手中的牌,只剩下了锦衣卫这一张。也就是皇帝跟臣子们玩牌的话,怎么玩怎么输。 所以听见大同府击溃了来犯的敌人,弘治皇帝很是高兴。 “不,陛下,虽然这报上是这样说,不过据臣从其他方面得到的消息来看,似乎王将军的折子有大问题。”刘大夏却口风一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有何问题?”弘治皇帝听见刘大夏这样说,心中却突然想到,这老头肯定又要老调重弹了。 “陛下,弘治十年,臣曾上书陈兵十害。陛下因故而不用。如今战事接连出现,就说明边塞军纪糜烂之甚啊!陛下,臣从宣化府,宁夏镇的军报中得知,蒙古孛儿只斤氏后裔巴图孟克雄心勃勃,妄图恢复他先祖铁木真昔日的荣耀,几经征战,已经统一了蒙古大部。这次拿火筛冒着大雪前来攻城,就是因为被巴图孟克从河套的前套地区赶到大同来的。以后巴图孟克打的火筛越狠,火筛攻打我大明边镇就越狠,这种态势,几成当初北宋年间,金国攻打辽国,辽国猛攻北宋的态势啊!我朝边军不堪战力,固守倒是不成问题,可是那里可能大胜鞑子,其中日然是边军谎报军情战功,如果还不更改边军糜烂的态势,正统年间瓦剌围攻北京城的形式将再次出现啊!陛下!”刘大夏言辞恳切,让很多文官听后都不自觉地跟着点头。 弘治皇帝却心中不喜,他虽然是个守成的皇帝,不过他也希望能为自己的儿子解决蒙古这个明朝的心腹大患。天顺年间,安南黎灏被老挝打败,宦官汪直是通晓军政之人,所以想趁机攻取黎灏,恢复明朝对安南的宗主权甚至于再次在安南设立交趾布政使司,于是他对对宪宗说此事,皇帝向当时的兵部郎中刘大夏索取永乐年间讨伐安南的文书。刘大夏藏着不给,并秘密地向尚书余子俊说:“兵祸一开,西南立刻就完了。”子俊醒悟,这事情遂得停止。子俊到底醒悟了什么,无人得知,不过文官们这一次战胜了太监,虽然是靠着少打了一次仗来实现的。 弘治皇帝曾经想派兵压制蒙古对明朝边镇的袭扰,不过一众文官却抵死不从,皇帝曾经问群臣,为何太祖太宗时期我军可以频频出塞,现在为什么不行?刘大夏却用陛下的才干固然不比太宗差,而将士人马却远不及太宗时期。一句话堵住了弘治皇帝的下文。 所以虽说刘大夏是个好官也是个清官,可是他对太监和武将的忌惮实在是太深了,深的让弘治不怎么喜欢他。弘治皇帝看了看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想从他的那里得到些准确的消息。 “陛下,臣锦衣卫指挥使有事启奏陛下。”牟斌出班启奏。 “有本奏来。” “诺,陛下,锦衣卫密探得到消息,火筛袭扰大同府,大同府游击王杲兵败,火筛掳掠大量人口之后离去,参将秦恭,副总兵逗留不进。只夺回和收拢少量逃出的民众……”牟斌说到这里,语气渐渐低了下来,因为他看到皇帝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 “陛下,臣御史王伦禀报,民间士林传闻,大同府游击王杲,会同其他官员私下与敌酋互通,贩卖盐铁换取巨额利润,并且谋害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大同府都司刘世清,刘世清的女儿刘良女已经来登闻鼓寺敲登闻鼓诉冤。由此可知,军制糜烂到了何等地步,请陛下明鉴!”。都察院御史也赶紧出来加重砝码。 “着刑部调查刘良女一案。着调查兵部派人去大同府调查情况,如若属实,依律论处。年后兵部各官员和五军都督府与六部尚书合议军制之事。退朝吧。”弘治皇帝叹了口气,然后下了旨意,接着转身离开,并未等群臣的山呼万岁,就离开了奉天殿。 第六十八章:御下之道 弘治皇帝回到东暖阁,依坐在炕边眉头深皱,早朝时分的那次朝会,让弘治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弘治的不安,倒不是边塞的军事。边塞几乎年年都有战事,所以这次火筛袭扰大同府也是正常。虽然死了不少人,可是仍旧让皇帝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弘治的不安,也不是文臣的逼迫,自从他登基以来,不,自从天顺十二年北京保卫战之后,历代的皇帝几乎都被文臣压制着,所以今天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弘治皇帝也知道那些文臣虽然过于强势,其实说到底了,也是为了他大明的江山万代,皇帝倒也并不是生气。 弘治的不安,是不安在锦衣卫上面。早朝的时候,弘治皇帝看向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的那一眼,除了是想他询问大同的情况,更重要的是希望牟斌能在朝会上面的发言能符合自己的心意。可是这牟斌让弘治很失望,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恐惧。 “这最后的一卫也要被兵部收走了不成?”弘治看着六科给事中递上来的折子,这是内阁驳回他想在朝阳门外建筑延寿塔以及殿宇廊庑墙垣等为自己增寿的目的,传命内阁撰写诰书,由司礼监太监李荣、内官监太监李兴提督兴建事宜。不仅六科给事中封驳了他的圣旨,大学士刘健上言说:佛老鬼神之事,无益于世,有损于民。今寺观相望,僧道成群、斋醮不进,赏赉无算,竭尽天下之财,疲天下之力,势穷理极,无以复加。请收回前命,停建塔寺。后来各个府部大臣和科道言官都交章论奏,请罢其役。弘治皇帝无奈,只能收回了圣旨。 “锦衣卫不可靠,牟斌与文臣走得太近了!”弘治皇帝想着今日早朝的时候牟斌与刘大夏等人一唱一和的搭台唱戏,弘治就忍不住的想要发火。可是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发火,那些大臣绝对心中暗喜,并且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直到自己收回成命他们才会罢休。直言抗柬的名声也得到了,自己的圣旨也收回了,两头都得到了好处,倒霉的只有弘治他一人而已。 “父皇,今日里的雪好大,天气也越发的冷了,皇儿特意从内务府调拨了一批香碳来东暖阁给父皇驱寒。父皇,这几日的咳疾可好了些?”弘治皇帝正在想着是不是要重开西厂,朱厚照也不等太监通禀,就快步跑了进来。 “我的厚儿来啦。朕是怎么觉着这东暖阁越发的暖和了,原来是我的皇儿的孝心把这东暖阁都照的暖暖的。”弘治皇帝看见朱厚照进来,顿时就放下了公务,也不等朱厚照行礼,就一把把自己的儿子拉到了身边坐着,组偶找也没说皇儿惶恐而非要半坐在对面的炕上,而是与弘治并排坐着,一边暖着手,一边从旁边的果盘里拿着点心来吃。这样的情况,除了朱厚照父子,还真的难以在皇帝父子之间看见。 “厚儿,去你母后那里请安没有?”弘治拉着朱厚照的手,慈爱的看着一边晃着双腿,一边把零食塞进嘴里的儿子,心中满是欣慰。儿子这次慈孝,夫复何求? “没去,坤宁宫里的规矩太多,母后也总是板着一张脸。皇儿的一举一动都要按着规矩来,所以皇儿呆在那里拘束的紧,也没意思。”朱厚照不满的撇了撇嘴,不在乎地说道。 “皇儿,你母后也是想让你懂得规矩,好让你以后当皇帝的时候的一举一动都能符合皇家威仪,所以才对你严苛了点。你母后是为你好啊。”弘治皇帝叹了口气,自家的皇儿什么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性子跳脱,张皇后又是个特别讲规矩的人,所以朱厚照与自己的母亲关系不亲近。 “反正母后没有父皇好。”朱厚照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残渣,这才仰着头说道。 “傻孩子。”弘治皇帝听见儿子这么说,也只能不自觉的苦笑了起来。 “皇儿,这几日的功课如何了?”弘治突然问起了朱厚照的功课。 “今日里刘先生抽空来东功率查验我的功课,结果我又被先生训斥了。” “刘先生是当世大儒,他教的必定没错。皇儿,日后你是要做天子的人,不学无术可不行。”弘治苦口婆心的说道。 “反正他没叶观讲的有趣,刘先生讲的都是些老掉牙的东西,听着太没意思。” “叶观……” 朱厚照走后,弘治皇帝看着自家皇儿的背影,粘着这两个字若有所思。 ……………… “叶观,你胆大包大,怂恿太子出宫、擅入勾栏之地,殴打英国公府的家人,朕念着你事出有因,是为民解难,也就罢了。可是身为臣子,弹劾他人时却不能光明正大直奏于君上,却暗施诡计,驭使大臣、利用君上,实是其心可诛!” 同样是在东暖阁内,弘治皇帝把叶观叫到跟前,指着叶观的鼻子骂道。 叶观今日本不知道皇帝召见他所为何事,可是听见弘治这样说,顿时知道自己前几日与朱厚照殴打王猛并且编造流言的事情穿帮了。顿时心中就是一寒:“这事儿做的何等隐秘,皇上怎么知道了?难道八虎之中有皇上的耳目?如果是八虎通风报讯,朱厚照前几次就根本出不来,怎么还可能有之后的一连串事情。莫非是王岳那老阉货?对了,东厂是负责监视锦衣卫的机构,王岳那老阉货又与自己有仇,肯定是东厂告的密!”叶观跪在地上,脸上一阵惶恐之色,心中却思虑万千。 “叶观,你不是喜欢仗义执言吗?你不是喜欢为民分忧吗?你不是喜欢玩阴谋诡计吗?好,朕给你这个机会!你的太子洗马之职不用干了,这个年你也别想在京师里过了。滚去大同府去好好调查调查那个什么《今古奇冤》去!调查不出个结果来,别怪朕不讲情面!今日里就滚出京城去,要是磨磨蹭蹭的,别怪朕送你一辆马车载你去大同!”弘治皇帝看见跪在地上的叶观一言不发,脸上更是恼怒,对着叶观厉声说道。 “马车?”叶观下意识的问道。 “对,马车,带着五十斤枷锁的马车。你好好的站在囚车上,欣赏欣赏我大明的万里河山!”弘治皇帝狞笑道。 “臣罪该万死,臣遵旨,臣马上就走……”叶观一听要去大同,脸上顿时白了一层。大过年的去大同府,不他娘的冷死了。自己本是江南人士,京师都住不惯,更别说边塞了,更别说站在囚车里带着枷锁去大同。 也挂离宫后,得到消息的朱厚照赶紧跑来东暖阁求弘治网开一面:“父皇,这几日出宫是儿臣的主意,叶观不过是按照皇儿的意思做罢了。您要是这样惩罚他,以后哪个人还敢跟着皇儿啊!” 叶观讲的那些天方夜谭的故事和对古文的讲解与那些朝中的老先生们大为不同,对朱厚照的吸引力机会超过了刘瑾等人的杂耍马戏。他甚至做梦都想不到除了大明,世上还有这么些多姿多彩的地方,而且叶观还是他唯一的朋友,虽然朱厚照与他相识时间不长,可是他不想失去叶观这个唯一的朋友。 “皇儿,荀子的劝学还记得吗?”看见朱厚照为叶观求情,弘治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问出了一句让朱厚照摸不着头脑的话。 “记得,为了不让谢先生惩罚叶观,儿臣把这篇文章记得很清楚。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朱厚照自小聪慧,加上为了帮助古文不怎么样的叶观不被谢迁惩罚,所以朱厚照把这些文章都背的清清楚楚。 弘治皇帝看见朱厚照很流利的把《劝学》背了出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皇儿,你知道朕为何让你被这篇文章吗?” “不知道。” “皇儿啊,朕惩罚叶观是因为看好叶观。”弘治皇帝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说道。 “啊?惩罚他是看好他?”朱厚照毕竟年轻,不懂皇帝的苦心。 “孟子有云:故天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叶观虽然年纪轻轻,可是他勇斗倭寇,进献盐法。还能知道借势,必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物。可是他还不怎么懂得为臣之道,他就像一颗笔直的树木,要想把他做成皇儿车架上的轮子,所以必须要輮使。铁器是越磨越亮。他既然不懂得为臣之道,朕就好好的帮帮他。若不经过一番磨炼,少年得志,难免要目中无人、那时好好一个柱梁之材,便要成为骄横跋扈的权臣了,懂么?” 弘治皇帝准备把御下之道交给自己的儿子了。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身子真的是大不如前了…… 第六十九章:奉命出巡 腊月二十日中午时分,虽然大雪仍旧没有停止的意思,可是城南十里亭、送行者云集。几十位往日同僚下属皆来酬酢一番。凌啸虽然丢了太子洗马的位子,可是仍旧保留了锦衣卫佥事的官职,而且还是奉旨巡查山西,京城里的京官他日外放谁敢肯定自己不会落在他的手下?所以先来通容也好于异日见面啊……毕竟不是所有的文官都是刘大夏那样的人物的。 叶观刚刚送别了哪些送行的人,正在车中坐着数那些官员送的程仪,队伍走了不过十余里,却看见远处不远的官道上立着一人一马挡在大路中央,那人身穿一身绿色纱衣,头戴一顶斗笠遮住了面庞。 “来者何人!”锦衣卫看见有人拦路,锵锵锵的就把刀剑抽了出来,警惕的看着那人。 “这位姑娘?谁家送行搞得跟劫道似的。是你送我银子还是我送你银子啊。”叶观看着这道身影,露出了一个苦笑。 “叶观,我要去大同!”那位姑娘把头抬了起来,红肿的双眼看着叶观,着说了这么几句话,虽然话很少,可是眼中的神色让人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们这算私奔吗?”叶观耸了耸肩,开这玩笑地说道。 “算,我要跟你私奔!”这位姑娘郑重的点了点头。 听见朱清霖这么说,叶观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来。 有人愿意跟自己私奔……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和信任? “好,你一姑娘家都不怕,我一老爷们怕什么。私奔就私奔,不过说好了,上了爷这条贼船,你可就别想下去了,如果不想,你还是最好现在就回去!”叶观虽然也是开玩笑的说,可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承诺。 “本姑娘做的事,从来不后悔。不就是贼船吗,我要当贼船的船长!” “好,君子与女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叶观说道。 “不行,得说,小人和女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朱清霖回答道。 “我就那么像小人?” “拐走了人家的姑娘,还不叫小人吗?”叶观身旁的护卫心中说道。 “起来,我要做马车。” “大小姐,你不是骑马来的吗,怎么又要坐马车了?” “有了马车,谁要去骑马。骑马是男人该做的事情……”朱清霖义正言辞的说道。 “也不知道刚才是哪个男人骑着马在路上等我的……”叶观一边下马车,一边小声的嘀咕。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男人就喜欢骑马……” “怎么听着那么怪?” “嘿嘿……” 有时候,人一生最大的事情,其实旺旺就是一两句话决定的…… ……………… 北直隶保定府。叶观站在城外感慨万千。 十一月份的时候自己是被追杀到京城的,所以在保定府并不敢多做停留,可是今日故地重返。却是别有感慨在心头。 当日所未注意的一些事情。今天确实好好地注意了一下。 叶观站在层楼上,那城门外的空地上一了然地尽是黑压压的流民。巡检司的兵卒、直隶总督衙门的兵丁、府衙门的衙役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情——会鞭子驱逐难民! 护送叶观前去大同的正是叶观的老部下,锦衣卫千户商员和上次在吏部衙门解决举子闹事的那群锦衣卫。 叶观派商员去调查情况,不一会儿商员回报到:大人,卑职打听过了,那些灾民是自河南来的。今年河南夏季两季大旱。大部分田地颗粒无收。数十个县的百万百姓受灾。灾民们没有办法,只能吃了明年的种子粮,可是刚刚度过秋天,一场大雪就逼得这些饥民四处逃难以求活路。大部分的灾民都是涌向江南。可是还有十来万往北一路乞讨。这群灾民就一路上来到了保定府,可是这灾民一来不是北直隶的人,二来保定府也没有余粮赈济这些外来的灾民,所以知府严令勿要把这些灾民放进保定来,赶他们去别处。” 看着下面妻离子散地哀嚎,还有那带血的鞭影纷飞。叶观虽远远地看不清楚也感到得惨呼呼的压抑,黑压压的一群人啊!黑压压的灾民啊!一路上饥寒交迫不知死了多少,仍旧有这么多的灾民,这还是只有十分之一的灾民往北边走,那南边的灾民该有多少?叶观呛然道。“兴古姓苦。亡。百姓苦。诶,咱们去看看吧。” 叶观带着沉重的心情从城门楼走了下来。近距离的看着这些难民,叶观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饿殍枕藉、哀鸿遍野。看着这些大冬天只能靠着破烂单衣御寒的灾民们,叶观突然想起了唐代诗人杜甫的《石壕吏》中的有孙母未去,出入无完裙这句话。他今天看到男男女女一大群的灾民的样子他才有深切的体会。肮脏的皮肤,菜黄的脸庞,摇摇欲坠的身体加上干枯的嘴唇和空洞的眼神这就是他眼前的成年饥民。当一个人饿死的时候,还可以怪这个人懒惰,当一百人饿死的时候,还可以怪这里的天灾,当一千人饿死的时候,还可以怪当地的官府,当一万人饿死的时候,该怪谁?当一个省能出现百万灾民的时候又该去怪谁? 就在叶观走下城楼的这段时间,他清楚地看到又有几个人就这样突然直挺挺的倒了下来,也不知死活,然后就被像丧失一样麻木不仁的灾民们就这样踩了过去。最恐怖的是就连跟在那些人身边的小孩子们似乎没有了灵魂,连哭表情都没有,也许看多了死亡,人就麻木了吧。他们也许会就这样随着难民的大潮随波逐流而去,直到这些骨瘦如柴的孩子最后也就这样倒在逃难的路上…… “啪,啪”的皮鞭声和不时有重物倒地的声音与这些饿的连说话都没力气的灾民们构筑了一幅《千里饿殍图》。它不是活的,因为这样的灾民几乎没有丝毫的声音,甚至连人群都是麻木的,就像一幅静止的画作。它又是活的,画这幅画的代价就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这样的画作,看的叶观几乎落下了泪来。 “叶观,咱们救救他们吧!”朱清霖也早就从车里出来了,自小在国公府锦衣玉食的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就忍不住要去开粥厂赈济灾民。 “开粥厂,我要开粥厂!把那些拿着鞭子的兵卒赶走,他们不让灾民进城,爷不是山西的官,爷管不了他们。但是我要在这保定城的门口开粥厂!”叶观红着眼睛说道。 当叶观让那些锦衣卫扛来大包小包的粮食准备熬粥的时候,这些灾民的眼睛里才能看到一点色彩,才能感觉到他们是活人。大大小小的灾民们拿着破碗,拿着半边铁锅,甚至没有盛具的灾民准备用双手去接住那锅里的热粥,看着有些蠢,可是再饿了不知道多久的灾民眼中,粮食就等于一切!如果不是叶观的护卫们还拿着刀剑,他们甚至于还没等到粥熬好就要上去抢了。 保定府知府知道有一名路过的钦差在自家门口施粥的时候就顿时不满意了起来,在自家门口施粥,这不是打他的脸吗?当即也顾不上别的,带着一众衙门里的大小官吏就往城门口赶。 “敢问天使是往何处钦差?(ps:古代皇帝的钦差的美称就是天使。不是那个长翅膀额鸟人,而是天子的使者的意思。)”保定府知府一上来先行了个礼,然后故作不知的问道。(这里先讲一下,明代中前期所谓的的钦差,其中一部分其实就是巡抚的意思,就是非正式的官职,不是所有的钦差都能用上皇帝下的圣旨的。钦差的意思有点类似于国务院督办小组组长,看似权力很大,不过也只限于本地而已。叶观的钦差职责更惨,只限于大同府军事。与保定府不搭边。) “李知府,你有时间问我我去哪里的闲工夫,不妨去调拨义仓的粮食来赈济灾民。”叶观看见那些保定兵丁对待载明的态度后,对这位圆滚滚的知府很不感冒。 李知府看见叶观丝毫不讲官场上的情面与客套话,反而指责他没有开仓赈粮,当即就冷笑了起来。你不过是一个过路的钦差,而且还是山西大同的钦差,更别说我是上府知府,标准的四品官,与你同级,你管天管地,居然还把手捞过界了。当即大声说道:“来人啊,给我使劲的赶,那他们都赶到山西去,让钦差大人,好好地在山西去招待这些灾民!本官代表这些灾民谢谢叶大人慷慨了!” 这位保定知府居然闹了脾气,与叶观耗上了。 叶观本是年轻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阴气,当即就要发火,学习那些朝中老臣,准备痛打这李知府。 “商员,给我把那些拿刀的王八羔子都给我抓起来,要是敢反抗,格杀勿论!”叶观红着眼睛下了命令。 “得令!”商员听见叶观下了命令,当即带领着锦衣卫就要与那些巡检司和卫所的官兵打了起来。 “保定巡抚王璟王大人到——”一声传唤声,打断的叶观的动作…… 第七十章:权知保定府 “叶大人莫要动刀,这件事情交给老夫来办!”就在叶观的护卫要与保定府的兵丁打起来的时候,保定府巡抚王璟也没坐轿子,就这么从城门里跑了过来。 叶观顺声望去。一名五旬年纪的身着绯色官服,绣着锦鸡补子的保定巡抚王璟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原来是王大人,您这新官做的不错啊,第一把火就是烧的这些灾民吧?不知道王大人的火能不能让这些灾民安稳的度过这个冬天?”叶观看着来人,冷笑了一声,然后很不给面子的说到。叶观倒是认得这位老者,这位老者名叫王璟,官拜南京鸿胪卿兼着右佥都御史的官衔,在京城里的时候叶观与他有过几次照面。这位王大人刚刚才外调到保定巡抚的位子上。本来听说这位王璟算是个清官干吏,没想到叶观来到这保定府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场面,所以叶观说话也很不客气。 “叶大人,老夫是才从京城述职回来,这阻拦灾民的命令不是老夫下的。如果叶大人信不过我,老夫可以与叶大人一起联名上道折子给内阁,让你与老夫共同处理此事,叶大人在保定府暂时停留几日,老夫必然会给叶大人一个交代。”王璟虽然跑得满头大汗,而且还受了叶观的冷嘲热讽,可是他却丝毫的没有介意,反而要求叶观留下来与他做个见证。 叶观看见王璟如此大度,丝毫没有介意自己年轻而且还是一个四品官却对他一个堂堂从二品的巡抚冷嘲热讽,心中也对刚才自己的莽撞有些内疚了。看来这位王璟至少不是个庸官,朝廷调拨的赈灾粮食一看就知道没有发到灾民手中来。自己不过是个过路的钦差,这位与自己白干自打不着边的保定巡抚王璟居然丝毫不怕自己爆出保定府内的官场贪腐之事,毫无暗心的要与自己一同把保定府的官场查个干干净净。所以当下也不好意思的说道:“王大人,实在是对不住,下官刚才是看见这么多难民衣食无着,保定知府又不让他们进城,也不给他们施粥。下官想要施粥,这位李知府却要把这些灾民都赶走,所以下官刚才才失态了,实在是对不住了。” “叶大人的心情老夫可以理解。别的都不多说了。这些灾民我必然是要管的。还有这位李知府,老夫也会上折子给内阁,请圣天子和各位阁老派吏部的人仔细调查他的政绩如何,如果是贪赃枉法之辈,老夫第一个就要拿下他!”王璟对叶观顶撞自己丝毫的不在乎,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反而对这位保定知府非常的不满意。王璟自己就是寒门出身,加上为人刚正不阿,最看不得的就是这些庸官和贪官,只是因为他刚上任保定巡抚,所以还不清楚这保定府大小州县各级官员的情况,这才没有贸然动手清除这些蛀虫。 那位李知府一听王璟的话就知道自己算是完了。现下当官的,大部分都是一屁股屎,不查还好,一查肯定个个臭死人,顿时不住地打摆子,大冬天满脸都是汗。站都站不住,瘫软在了地上。 “既然王大人话都说到这里了,下官相信王大人必然是个清廉守信的君子之人。下官有皇命在身,长久的停留在保定府肯定是不能的,下官出京的时候京中的同僚还奉送了不少的程仪,就当下官为这些灾民们做的一点贡献吧。只希望王大人真的能做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下官在这里提这些灾民们感谢王大人的大恩大德了。”叶观自己还有公务在身,弘治皇帝把自己赶出京城可不是让自己当八府巡按到处调查冤假错案的,自己现在也相当于流放呢。所以既然王璟保证把事情办好,叶观也没有必要真的在这里督导。 叶观想得很好,可是临出地时候,怪事就发生了。得知这位赈灾的大善人是大官的时候,越来越多的灾民聚集在城门口把叶观团团围住,不许他们离去。哪怕王璟喊破了嗓子,又以保定巡抚的印信为据都不能稍微平息灾民的疑惑和渴望。 “扑通”“扑通”,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跪下去的,很快,保定府城门口就跪满了黑压压的看不见边的灾民们。灾民们的哭嚎之声直上云霄,足以让见者伤心,闻着流泪。 “请青天大老爷做主。”“请大老爷救救俺们吧。”“俺家一家子都饿死了啊!”“俺的孩子被别人偷了吃掉了啊!”灾民们跪在地上匍匐一片,哀嚎之声不绝于耳。他们从河南一路而来,一路上除了一些零散的大善之家的施粥,大部分的府县都是把他们往外面赶,路上能吃的都吃了,不论是蛇虫鼠蚁还是草根树皮,他们一个都不放过。实在是饿极了就往肚子里吃土。吃土倒是不饿了,可是也不知道吃死了多少人。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有些灾民就开始从别的灾民那里偷孩子或者抢孩子杀了煮来吃。说是逃难,气势说穿了,就是一群人自我灭亡的过程,等人饿死、磨死得差不多了,这些灾民也就没有了。这也是历朝历代大部分的地方官府们心领神会的好办法,既解决了灾民聚众影响本地治安的问题,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朝廷调拨下来的赈灾粮食私下里私吞掉。灾民们好不容易碰到个能为他们做主的大官,怎么着也不会放叶观走的。 王璟知道保定府已经失信于民了。无奈之下只能请叶观一起商量个计策出来。叶观一时半会儿的能有什么办法。只得建议王璟先让百姓吃上一顿饱饭。管他军粮还是民食花钱买来。必要时搜查全城民居。谁有囤积居奇的。没收了粮食赈灾。然后把所有涉嫌这起赈粮贪渎案的官员都抓起来,严加查办。 不得不说,叶观的这个点子是个十足十的臭点子,这保定府门口不下于几万的灾民。朝廷起码会拨几十万两的银子或者物资来赈灾。可是看这些饥民的样子。竟是几天连粥都没有喝过。几十万两白银。敢于贪的人一定能量非凡的角色。至少不比一般的从二品大员来的要差。王璟自己就是从二品,可是明知道王璟就是从二品,还是个清廉又正直的正二品官,还有人敢在王璟眼皮子底下私吞这些赈灾物资的人物,绝对势力非凡。就像民国时期,蒋公子去上海大大老虎,结果大老虎打到最后发现居然是自家的表弟确是最大的老虎一样。一个地方出了大贪官,那么绝对不是这名落网的贪官是最大的,哪怕他是个知府,哪怕他是个布政使,他也只不过是个小炮灰,他的上头肯定还有人,只是不知道朝廷能不能或者说有没有心思打下去罢了。 “叶大人,要不这样办吧。老夫与你一同上折子给内阁河皇上,把这里的情况说明一下,然后看内阁和皇上如何说,咱们再如何办。反正保定府离着京师不远,快马加鞭的大概明日下午就会有诏令传回来,你看如何?”王璟也觉得叶观是个仁人君子,加上这次的赈粮贪渎案肯定水-很深,所以王璟想着能与这位太子红人一起处理是最好的了。 内阁的回折来得很快。第二天中午当叶观和王璟带着众人在驿站门口施粥的时候,小太监就带着经过弘治皇帝的批注的折子来了。折子上写明了叶观权知保定府知府一职加北直隶巡按御史衔,与王璟一同处理保定府赈粮贪污一案。 看样子叶观的年,将会在保定府过了。 …………………… 保定知府衙门内,本来大堂上江牙山海图前,明镜高悬牌匾下是一张书案,按理是知府的书案。不过今天却有两张书案,左边坐的是保定巡抚王璟,右边坐的正是权知保定知府兼北直隶巡按御史叶观。而下手的一群身穿飞禽走兽补子的,就是保定府的各级官员。 “给位同僚,这位就是圣上和内阁派来调查赈粮贪渎一案的巡按御史叶观叶大人。”王璟看到各级官吏都到齐了之后,这才向众人介绍了一番叶观的身份。 “叶大人,叶大人”各级官员一听这位是北直隶的巡按御史,都很自觉的站起身来打招呼。叶观也一一回礼。 “咦,庾司的庾吏为何没来?司库何在?”王璟到底是保定府本地的巡抚,就在各级官吏与叶观热络的时候,他却发现管理粮食发放与统计的庾司的司库没来。 听见王璟这么问道,不仅王璟心下感到心有蹊跷,就连叶观也知道这件贪渎案可能要出现第一个直接涉事者了,而且这个涉事着很有可能已经被人灭口了。 “回巡抚大人的话。庾司的司库今日偶感风寒,所以告假没来,是否需要把他喊来?”一名保定知府衙门的钱粮师爷上前回复。本来师爷不是朝廷官吏,是不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的,不过叶观是刚来的,两眼一抹黑,只能先把这些师爷都留住,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地方。 “嗯,今日讨论的事要事,与他这管理粮食的庾司分不开,去派人把他喊来。”王璟说着就要保定知府里的一名衙役去把那庾司叫来。“王大人,我这护卫识得勘察辑事,不如让我的这名护卫与这位衙役一同去喊他如何?”叶观又不是没有看过电视,一般这个时候,重要的证人或者涉事着肯定早就被人断了线索了,还不如派个能查探案子的锦衣卫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还比较可靠些。 “嗯,叶大人才来,有些事情不熟悉,派个人去也好。”王璟微微一沉吟,他也不是官场上的新手,所以也就同意了叶观的要求。 不一会儿,那名去找庾司的衙役与叶观的护卫就回来了。不过却没有别人跟着一起来。 “回大人的话,那庾司死了。”锦衣卫上前回话。 “果然还是晚了一步了吗”这是叶观想到的电视剧里的一句话,没想到今天用在他自己身上了。 第七十一章:明修栈道 “死了?因何而死?什么时候死的?”王璟听见下人汇报说瘐司的司库死了,紧接着就问道。 “回答人的话,司库上吊自杀了,身边还有一封遗书,遗书上说是保定府知府李兴派人来要求他把保定府义仓的粮食拿出来卖掉,以此来赚钱牟利。”衙役说道。 “这么简单?难道吏部派人来清理账目,会看不出来粮仓里没有粮食了?就做这一锤子买卖然后官都不当了?”叶观有点不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 “回大人的话,他们自然不会为了这么简单,他们内外勾结,先把入仓的新粮拿去卖了,然后再去从粮商处买来便宜的多的陈粮充入义仓内以充当新粮,然后等到灾民过境之后在把义仓的陈粮拿出来施粥,那样不仅新粮能卖出不少钱,因为灾民们都被赶走了,陈粮也用不完,就可以上报朝廷说赈灾完成了。等到再有需要赈灾的时候就把剩余的陈粮再拿出去赈灾,朝廷调拨的新粮再拿去卖掉。然后再买来陈粮以次充好,以此循环往复的来赚钱。”那名衙役没说话,倒是叶观派去的锦衣卫把其中的猫腻说了出来,锦衣卫是调查官场贪腐的老手,哪里会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 “嗯,看样子这事情好办了,来人,给我去仔细的调查那保定原知府李兴是否参与到此事中间,查抄他的府邸,看看有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咳,各位同僚,本官只是临时充当这保定府的知府和北直隶巡按御史一职,本官也想把这件事情干净的办完了再去大同府。所以还请各位多多襄助。”叶观只说派人去拿住保定知府,却没有再去追究别的事情,让下面看似端坐一堂的保定府官员们心下略微的松了口气。 这些官员不怕上司强,不怕上司狠,就怕上司混不吝。要是上司是属疯狗的,想顺着这一条赈粮贪污案把保定府的大小官员全部揪出来,虽然他们自有应对的办法,可是也是够头疼的了,现在看到叶观没有深究的意思,本来正襟危坐的各位飞禽走兽们顿时就与叶观相互热络了起来。 “叶大人是皇上和内阁派来巡查保定府赈灾贪污案的。老夫身为保定巡抚,定当完全配合叶大人地差事。既是圣上和内阁安排的差事老夫所辖各衙也定会通力合作。“王璟虽然不知道叶观为什么一改昨日的风格,不过仍旧站起身来。威压环视一圈:“如有胆敢推诿欺蒙的事情发生,莫说叶大人容不了你们,就算是老夫也会先停了你们的职,再去好好地把你们的事情深挖出来!那李兴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你们可听明白了?” “下官们定当全力配合叶大人的调查!”不管众人心中怎么想,反正嘴上说的是很漂亮的。 ……………… 当天下午,保定府官场以北直隶按察使许泰、北直隶布政使吕华为首,以为叶观接风洗尘为由,包下了保定府最大的醉仙居宴请叶观赴宴,巡抚王璟借口身体不适,就没有出席这次酒宴。 叶观看着四层的酒楼,心下大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叶观现在能感受当年杜甫看见豪门贵族豪门夜宴与府外饿死的饥民之后的心情了。城门外的难民们也许过了今天就再也看不到明日太阳的升起,这官场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却还有心思请自己喝酒,还是整个保定府官场大小官员全部出动,果真是百姓的父母官啊! 可是叶观不去还不行,因为只有自己去当挡箭牌,自己的人才能好好的去调查这看似和谐的表面下肮脏的官场。 官场上的酒宴,讲究的就是两个词,尊卑有别和分外热络。本来还有些尴尬的局面,在藩台许泰和臬台吕华的带领下,诸位官员很快的就与叶观热络了起来。年兄年弟叫的是不亦乐乎。那感情就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臬台吕华找了个机会微微的咳嗽了一声,众官员都是酒桌上的老手,哪里不知道这是自己的上司有话要讲了,当即都端着酒杯静了下来,等待吕华说话。 叶观看到如此情况,心中一阵冷笑。这些老狐狸,终于要说话了。 “呵呵,叶大人,如此年轻就能当上一方钦差,看来是少年得志,能力非凡啊。”大肚翩翩的北直隶臬台吕华端起了酒杯,笑着对叶观先恭维了一番。 “吕大人才是国之栋梁啊。吕大人是正经的两榜进士,下官之前不过是一名微末小吏,得蒙陛下隆恩才能与各位大人站在这里共处一桌,这也是下官的福分啊。”叶观也不是蠢人,这吕华首先恭维自己,肯定是有话要讲买自己当然也要跟他磨磨功夫了。 “叶大人说笑了。本官的这些同僚们也不全是聪明人,就怕有些人太过于愚蠢,如果叶大人突然有个什么指示的,怕是到时不能领会大人的意思。事情办砸了倒还好,本官这里到还过得去,可是万一有个批漏耽误了圣上的差事可就不好了。不如叶大人先给他们通通气。那些事不能做些事该做,什么事要弥补,什么事要预防。看在都是为皇上,为百姓守牧一方的份上。还请叶大人明言啊!”吕华打了个酒嗝,然后对着叶观说道,如果不是中间吕华打了个酒嗝,叶观还真以为这吕华是什么为国为民夙兴夜寐的好官呢。 “下官的职责很清楚,就是负责赈粮贪污一案。想必各位都是仁人君子,必不会参与到那李兴的那些腌臜事里去。不过要是有谁真的掺和进去了,几日后的查账之时被下官查出来了,那也是不容情面的。”叶观喝了一口酒,细细的品评了一番之后这才放下酒杯把话说了出来。 有些官员还没听懂叶观的意思,以为叶观还是要一查到底,当下就坐立不安起来,恨不得赶紧收拾细软告老还乡,不过有些心思灵巧之人却听出了叶观的意思,当下心中大定,几日后才来查账,那还能查到个什么东西?所以的钱粮账目肯定都是完完整整的。这下不仅陪酒的官员们,就连吕华和许泰眼神中也带着满意之色。 “来来来,今日的酒宴是为叶大人接风洗尘的,酒宴之上不讲正事,咱们喝酒,来本官敬叶大人一杯。”北直隶藩台许泰站起身来抢先敬了叶观一杯酒,叶观连声称不敢,赶紧又回敬了一杯,好一副宾主尽欢的场面。 叶观喝了许泰敬的酒,心中也是一阵冷笑,还酒宴之上不谈正事。要是今天他们问不出自己的来意,这场酒宴上面的正事可就问不完了…… 等到醉仙居散场的时候,已经是酉时日落之后了。 臬台吕华挺着个大肚子从自家的轿子中走了下来,迈着官步哼着小曲走进了自家的府邸。虽然他应该住在按察使衙门,不过他有钱买宅子,也就从按察使衙门里搬了出来。 “嘿,这新来的巡按御史果然是个愣头青,毛都没长齐就跑来我保定府逞威风,不过他到还懂得些时务。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幸进的臣子,尾巴不敢翘起来,既然这样,等看清楚了情况,拉他入伙也不是不可以的。王璟啊王璟,你这老家伙看见没有,你虽然是这保定府的巡抚,不过一没人,二根基浅,不与我们合群,我看你怎么在这保定府呆下去。”他虽然五十多了,可是三个月前刚刚又娶了第十三房的小妾,所以今日还得去那里过过闺房之乐,所以让下人上了杯浓茶醒酒。 正喝着热茶的吕华正准备去小妾那里快活快活,忽然从前堂急匆匆跑进一人差点撞到他的身上。他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那十三房小妾的弟弟,自己的便宜大舅子邱处常,同时也是自己按察使衙门的属官。正是他献上了自己的妹妹,吕华才把邱处常从一名小小的从九品主簿提升为从六品的按察使属官。 “干什么呢?跑这么快急着奔丧啊?真是烂泥巴糊不上墙!我不是告诉过你把账本做的干干净净的,李兴那里我也打过招呼了,让他一个人把罪名扛下来,老夫恩荫他的两个儿子当个小官吗?还有什么事情那么着急?”官场上讲究的就是沉稳,不管你是杀人了人还是贪了污了,都要做到临危不乱。在大街上不论是刮风还是下雨都是要买着标准的官步,在断案和与上下属交流的时候都是要说着标准的官腔的。可是自己把邱处常提到这个位子上来几个月,这邱处常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让吕华很是失望。 “姐夫,大事不好了。”邱处常也没像平时一样唯唯诺诺的点头,只是一个劲儿的说大事不好。 “有什么大事不好的?今日里我与那新来的巡按御史好好的沟通了一下,他不会大肆锁拿牵连咱保定府的官员的,只要找了替罪羊就行啦。除了这,还有什么大事值得这样惊慌的?”吕华看见邱处常这样子倒是心中对他颇为看不起,如果不是看在他献上了自己的妹妹的缘故,就这样的人毛毛躁躁的人还想当他吕华的属官? “姐夫,我把那叶观的下属抓起来了,那人还是锦衣卫的千户!”邱处常颤抖地说道。 “什么?你把他的人抓起来了?那人还是锦衣卫的千户?”吕华刚刚端起来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失声说道,再也没有心思维护自己刚才的官腔官步的状态了。 第七十二章:暗度陈仓 “混蛋,巡按御史的人你都敢抓,你这是要害死老夫不成?”吕华一听见邱处常说他把锦衣卫的人抓了起来,当即对着站在身旁的邱处常就是一个窝心脚,一脚把邱处常踹出去了三四米。 “吕大人,看在我妹妹的份上救救我吧!”虽然吕华按亲戚来说是他的妹夫,可是他还真不敢喊吕华为妹夫,只能不管不顾的坐在地上抱着吕华的大腿,一个劲儿的哭喊,希望吕华在睡了他妹妹这么长时间之后能帮一帮他。 “你!给我站起来回话!”吕华很想就这样把这不成器的大舅子送过去给叶观消气算了。 可是一来想到自己还是很喜欢他的妹妹的,自己要是把小妾的哥哥送到牢里去,还不知道那小妾在家里怎么哭闹的。 二来,也是他想到不能把邱处常送给叶观最重要的一个方面。自己是北直隶的按察使,标准的两榜进士,标准的正三品高官。他也管不过是个幸进的四品小官儿,还是山西那边的钦差,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而且最重要的,他还是锦衣卫的人,要是自己就这样把自己的大舅子送出去,以后官场的人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认为自己怕了锦衣卫?会不会认为自己不可靠? 他不过五十出头就做到了北直隶按察使,如果仕途顺利,很有可能在耳顺之年就能脱离地方,直接进京成为中央的高官。如果今日里要是怕了那区区二十出头的叶观,中枢文臣之中还有谁敢接受他的投靠? 想到这里,吕华心中涌起了一股狠劲儿,做官这些年,他自然是做过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的,也不怕这一回来了,当即小声的问道:“处常,有没有办法把他给……嗯”说罢,就做了一个一刀切的手势。 “没办法啊,吕大人,来的总共是三个人,我只抓到了两个,其中一个让他跑掉了!”邱处常心想,如果不是跑掉了一个我会来找你?这样的人我早就杀了不知道多少了。面上却如丧考批,面脸泪痕和惊慌之色的回答道。 “你为什么要抓人的?说出个前因后果来,也许我能帮你在叶观那里开脱开脱,最多不过出些钱。你做了这么多年,想必一点钱还是出得起的。”吕华听见邱处常这么说,也只能先冷静下来,让邱处常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出来。 “吕大人,事情是这样的……”邱处常抹了抹眼泪,然后把事情缓缓道来…… …………………… “店家,这里可有粮食买?”兴隆粮铺门前,两男一女三名身穿绸缎的三人一边询问柜上的伙计,一边迈步走了进来。 “回客官的话,近几日官府管制的厉害,不允许随意卖粮,全都得听候衙门派遣。”小二看见来人衣着华丽,也不敢太过得罪,只能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这样啊,也是,跑了几家了都说不能卖粮。眼看日期就要到了,大掌柜,这可怎么办啊?”一名瘦高点的男子愁苦的说到。 “诶,买不到粮食,咱们今年的盐引可就领不到了。这生意怎么做下去了?”那名被称为掌柜的中年男子缕着胡须跟着叹气。 “爹爹,要不然咱们多出四成的粮价,也要把粮食买到手,哪怕保本只剩余亏本也行。要不然今年买不到盐引,与官府打不好关系,下次的盐引可就没咱家的分了。”另一名容貌秀美的女子劝解道。 “是啊,老爷,咱们多出些钱也要把粮食买到,要不然失去了这次机会,以后就再难以得到了。”那名瘦高的男子也劝说道。 “好吧。那待我去问问看。这位掌柜的,我们想多出些钱找您买些粮食,这些粮食对我们今后的生意很重要,价钱都好商量,只要您卖些粮食给我就行。”那名掌柜走到兴隆粮铺的柜台前,对着柜上的掌柜说道。 “这位客人,不是我们不卖粮,实在是这几日衙门里管得紧,这些粮食可能都要被衙门买来给城外的灾民施粥的。衙门里下了命令,咱们也不敢随便的就往外面卖粮啊。”这位粮店掌柜的也苦着脸说道。 “我们在别家都买了点儿的,东拼西凑的已经买了不少了。这位掌柜的,您这里在卖些给我们,我们就能把粮食凑齐了。大不了我们多出些钱。咱们曾经也是干过这个的,等衙门里来人之后拿些好处给他们,再从仓库里拿些陈粮混着新粮卖出去不就得了。掌柜的,看在同行的份上,您就卖一些给我们吧,救急如救火啊!”那名买粮的掌柜说罢,从手中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了粮店掌柜的袖子里。 “诶,好吧,卖一点也行,不过价钱嘛,肯定是要稍微贵一点的。”粮铺掌柜的看见这人出手大方,顿时就改了口风,收下了那一张一百两得银票之后,稍微透漏了自己的粮店可以卖粮,但是价钱要稍微高点。 “没问题,如果不是买盐引需要运粮食去边塞,咱们也不会非要在这个时候买粮,多点就多点,掌柜的,带我们去看粮食吧,成色好的话,我就叫伙计们来运走。”商员化妆的掌柜一口气就应了下来。 “那就好说了,这位客人,里面走吧,,跟各位跟我去仓库里提粮。”看见这人不还价,粮铺掌柜的心下暗喜。他仗着自己的东家是北直隶臬台的大舅子,还真没把保定知府下的命令看在眼里,无非是想着能提提价,既然目的达到了,也就没有必要把粮食藏着掖着了。说完就准备带着这三人往仓库里面走。 这三人中的两人正是锦衣卫千户商员和他来的下属,还有一名就是朱清霖。本来叶观只让商员两人化装成需要买粮的商人去城中四处查探消息,看看哪家粮店可能会与保定府赈粮贪污一案有关系。可是朱清霖知道后,她爱热闹,好打抱不平的性子就出来了,非要跟着一起来 。叶观抵不过朱清霖的撒娇,加上朱清霖也有几分功夫在身,也就交代商员多多护着点朱清霖,三人化装成掌柜父女与下人,在保定府的粮店里四处查探和买粮。能在衙门下了禁令不准随意哄抬粮价和大宗售卖粮食之后,还敢顶风作案的人,其实力必然是不小的。 本来事情都进展的很顺利,可是没想到当他们调查完这间粮店出来的时候却刚好碰上了得知官场消息,准备告诫自家的掌柜不要随意卖粮食给陌生人的邱处常。 商员几人与邱处常刚好走了个脸对脸。 商员和朱清霖看见这人眼熟,突然想起来他肯定是上午在保定知府大堂里面出现的某一位官员,当下也不说话,镇定自若的就往外面走。 结果还没走出去多远,邱处常就带着十几名伙计从兴隆粮店追了出来。 商员三人见事情不妙就准备赶紧逃跑,却没想到那些粮店伙计中有一人力大无穷,武艺高强,居然追上并拦住了商员几人。 商员是锦衣卫的好手,朱清霖也是武功高强之辈。本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粮店伙计打的哭爹喊娘,把那邱处常看的是目瞪口呆。 “还不动手?莫非你不想在这里干了?”邱处常朝着刚才第一个追上朱清霖的人大吼一声。 那人听见邱处常这么说,也不说话,快步上前,只一拳就把商员的下属打的吐血倒退。商员与朱清霖两人看见如此情况,赶紧上前与那壮汉战成一团,可是居然被那壮汉打的叫苦不迭。 “小姐快走,去找人来报仇!”商员抵挡不住,被壮汉一脚踢开,却死死的抱住了那壮汉的腿,对着朱清霖喊叫道。 朱清霖本不待走,却看见那壮汉却又一拳打的商员背上,商员仍旧死死的不松手。看见如此情况,她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打不赢这壮汉,只能咬牙往保定知府衙门里跑去。 ……………… 当叶观带人赶到兴隆粮铺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是人去楼空了,只在粮店的大厅里看见了倒地昏迷的商员二人和来不及运走的数百担粮食,而其中还有十几袋粮食的袋子上居然还印有保定府瘐司的字样,看样子这件粮店与保定府赈粮贪污一案有不小的关系。 “来人,给我狠狠的调查,看看是谁敢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动天子亲军还涉嫌参与倒卖赈粮一案!给我上报给锦衣卫镇抚司,让牟帅再调拨一个百户的兄弟们过来。再去通知保定巡抚王璟王大人,请他在卫所调一标的人给我封锁保定城大小城门出口,好好地严加查看!”叶观看见商员和另一名锦衣卫的伤情后,顿时怒不可遏。 整个保定城在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封闭的严严实实的,得到这间粮店的东家就是北直隶按察使吕华的大舅子之后,叶观马上带人去邱处常的府邸去抓人。可是没想到千赶万赶还是晚了一步,邱处常的府邸早就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第七十三章:案中案 “救火!”叶观看着这么样的大火也惊呆了。赶紧指挥兵丁和附近的乡民救火。经过几百军民的极积扑救。火势终于没有大范围地蔓延开去。 “去看看还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有!”看见残垣断壁的邱处常府邸,叶观心中还是叹了一口气,好快的步子,自己跑得够快,那贪污案身后的人跑得更快。 瘐司死了,兴隆粮铺人去楼空,邱处常府邸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所有的线索都在快要连起来的时候被人一把掐断。这样的感觉让叶观心中很是郁闷。 他娘的,我就不信你每一步都跑在我前面!你他妈的以为你是刘翔啊! “回禀大人,房屋里面发现两具死尸,据初步推测,很有可能是按察使衙门的属官邱处常。”叶观带来的仵作详细诊断后初步断定这残垣断壁下的死尸和有可能就是与赈粮贪污案有关系的兴隆粮铺的东家邱处常,另一具尸体仵作说很有可能就是邱处常的独子,额米想到也与邱处常死在了这里。 “还有什么别的线索没有?”叶观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两具烧得无法辨认的尸体问道。 “回大人的话,暂时还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不过等回去细细查验,说不定会得到别的线索。”仵作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那李兴在狱中招供了没有?”叶观看着邱处常可能一时半会儿的查不到线索,却突然想到了在狱中的原保定知府李兴。 “没有,他只说这赈粮贪污一案都是他会同瘐司转运走的,卖给同属于保定府官场的按察使属官邱处常,本想着卖了新粮放贷收回之后能再补齐瘐司的亏空,没想到大人您来的这么快,瘐司的账目补不齐,所以他都招了。”负责审讯的锦衣卫千户回答道。 “嘿,看来他招的很彻底啊。”叶观看着还冒着青烟的邱处常府邸冷笑,他一点都不相信李兴的口供。要是事情真的如李兴说得那么简单,外面的人有必要会把邱处常杀了灭口吗? “给我把这间府邸封锁起来,再派人仔细的详查,我就不信他们仓促之间能把线索完全掐断!所有靠近这里的可疑人物都个我抓起来!”叶观还是不相信真的有人能步步做到天衣无缝,留下了一批人在邱处常的府邸仔细详查。 听到朝廷官员被灭门一案,保定巡抚王璟,北直隶按察使吕华和北直隶布政使许泰都赶紧赶到了保定知府衙门,想仔细的听听叶观的调查,毕竟叶观手中握着的是锦衣卫,与那些寻常衙役和捕快不同,更老练也更机敏。 “叶大人,不知从邱处常那里找到什么收获没有?”王璟首先问出了其他两位大人都想问出的问题。 “暂时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他们反应那么快,我怀疑我们之中可能有人与邱处常互相勾结,所以我的人在兴隆粮铺吃亏之后,那邱处常可能第一时间就去找自己的靠山帮忙去了,那个得知消息的人才会第一时间把邱处常灭口,同时派人烧掉了兴隆粮普并且杀死了邱处常。”叶观对面前北直隶最大的三位官员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随着叶观说完这句话,巡抚王璟和布政使许泰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看向按察使吕华,官场上的人都知道邱处常是吕华的大舅子,要说嫌疑最大的,除了吕华还真没别人。 “哼,老夫会是做这样的事的人吗?若真是老夫是他的后-台,让他消失或者让他一个人顶罪比杀掉他更容易更简单,还省得你们把目光转移到我这里来!”吕华看见几人怀疑的目光都看向自己,顿时冷哼的一声,表明自己与邱处常被杀一案毫无关系。 听吕华这么说,叶观几人也觉得吕华说的确实有道理。官场上讲究的就是一个黑锅谁来背的问题。那保定知府李兴明明不是这赈粮贪污一案的主谋,可是他非要说自己是主谋,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不供出自己的后-台,好让后-台善待自己的后人。 那邱处常还不过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官,远远比不上两榜出身的李兴。如果吕华是邱处常的后-台,吕华根本没必要去杀了邱处常灭口,而是许给他重诺,邱处常明知死罪难逃,加上了吕华的运作,保证善待邱处常的后人,那么他肯定会把所有罪名都揽下来的。那么这一件案子到这里就可以圆满解决了。更是没有一点问题,绝对要比杀死一名朝廷官员来得简单。 “虽然吕华与赈粮贪污案可能没有直接的关系,不过说不定这是吕华的计中计也不一定呢?”叶观也不能肯定到底吕华是不是杀死邱处常的凶手。 ……………… 京师内阁,文华殿。 文华殿本来是作为太子宫殿,明代天顺、成化两朝,太子登基之前之前,都是先摄事于文华殿,好熟悉国家大事,免得登基之后不熟悉政务出了大错,不过后来的太子大多年幼,加上内阁权势渐大,所以文华殿逐渐从皇帝教育太子政务的宫殿变成了皇帝处理政务的场所。 本来都大年二十五了,皇帝忙了一年也应该休息休息了。 不过弘治皇帝的好心情却被内阁递上来的一张折子给败了。 “剥皮庙无用啊!”弘治皇帝看见不过是还没出北直隶的保定府就能出这么大的事情,更别说天下其他十四省的问题了。他想到了朱元璋在全国各地衙门旁设立土地公庙,那里就是明朝专门对那些贪官污吏剥皮的场所。可是无论严重的处罚还是挡不住前仆后继的贪官,所以他看见叶观折子上的事情之后,反而没有大发雷霆,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叶观把自己在保定府的见闻都写成了折子上给了内阁。内阁的三位阁老看见此事不小,居然数万流民的赈粮被贪墨一空,保定知府下狱。按察使属官被人灭口。也不敢真的独断专行,所以特意把折子递给了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萧敬是内里的老人了,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加上弘治皇帝这几年来也逐渐远离了那些邪魔外道,所以也不敢真的不上报给皇帝得知,所以内相又把折子递给了皇帝过目。(ps:不是所有的折子皇帝都会看的,能在皇帝龙书案前摆着的,都是经过地方官府,中央六部,内阁,司礼监筛选过几次之后才能被皇帝看见。所以明朝这么多的问题,也与内阁掌握票拟和司礼监掌握皇帝批红不无关系。这也是老朱家的龙子龙孙很多都不上朝的原因,皇帝看的都是别人想让自己看到的,那么皇帝还有什么当头?还不如到后宫与妃子比比相扑,到内府数数自家的银子有多少更让人舒服。) “这万国臣服,臣子颂扬的弘治盛世,真的是盛世吗?为何天下还是如此不靖?”弘治皇帝眉头深皱,似乎在检讨他十六年来所做的一切。 ……………… “吕大人,那邱处常是您的大舅子,难道他遇害之前您没有看见过什么丝毫的苗头不成?”叶观虽然听吕华说的信誓旦旦,可是还是要试他一试,免得真的被他唬住了。 “叶观,你这话何意!莫非是怀疑老夫不成?你不过是走恩荫,靠谄媚太子的路子上来的区区四品大同府小官,居然还问到我头上来了!”吕华听见叶观这说顿时就站了起来,指着叶观的鼻子骂道。 吕华也正在为邱处常被杀一案懊恼。本来邱处常跑去他那里求他帮忙的时候,吕华确实有杀了他独善其身的想法。不过虽然吕华知道邱处常与贪污赈粮一案有关,可是他吕华却没有亲自参与到这件案当中去,不过是收了保定知府和邱处常不少的冰敬碳敬罢了。他要李兴顶罪,还是因为与李兴一同合谋贪污赈粮的是邱处常,邱处常是自己的大舅子,所以这才带消息去说自己保李兴的两个儿子都能当官,李兴这才把所有的罪名都一肩扛了。自己也没必要真的吧自己的大舅子杀了灭口。 后来邱处常跑来自己这里说他把叶观的人抓了,吕华感觉事情可能受不了尾了,这才慌了手脚。赶紧给邱处常两条路选择,一是为老邱家留条根,扛下全部的罪名,自己想办法保住他的儿子。二是赶紧带着金银细软跑路,吕华在有些方面你能给他提供帮助。邱处常想到了最后还是觉得逃跑可能更好一点,决定跑路。不过邱处常感念自己的大舅子还算有几分仁义,走之前说要把自己这些年来与朝廷地方与中央某些官员的账本复制一份交给他,吕华听见大喜,赶紧去交邱处常去家里拿,可是没想到这邱处常一去就不复返了。他可以肯定那句死尸就是邱处常,因为他都说了他要跑路,怎么可能还带着自家的儿子自-焚?就算真的被抓坐牢,也不过是邱处常一人坐牢,吕华自己完全可以护着他的儿子,邱处常没有必要这么做的。 “吕大人,下官确实不是靠科举不如官场的,不过下官的官职却是下官一笔一笔挣出来的。华亭县抗倭,进献盐法,弹压举子大闹吏部衙门,巡视大同府边军贪污一案,哪一件不是下官亲自去做的。难道不比吕大人坐在书房里之乎者也要强得多?莫非吕大人自己觉得自己比圣上和各位阁老都要慧眼识人不成?”叶观听见吕华这么说,也是一顿唇枪舌剑的回击。 第七十四章:连环案中案 “好一个尖牙利嘴,莫非你真以为你这区区的保定知府能管得住我按察使不成,要说嫌疑,除了与那邱处常无关的许泰许大人,我们这里的三人衙门,谁的嫌疑不小?王巡抚,那叶大人让人去你的衙门里请你调人的时候是经过你的衙门的吧,难道就不会是你的衙门里走漏了风声?叶大人,你的人回去保定衙门里报信的时候会不会也有可能走漏了消息?现在这个时候都想把罪过推倒我的头上来,哼,我吕华也不是好说话的人!想找我背黑锅,大不了咱们一起吃挂落!”吕华听见叶观的讥讽,顿时勃然大怒,站起身来对着叶观冷笑道。 “好了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里大吵大闹。去把所有与这件案子有嫌疑的人带来不就行了,咱们封锁了保定四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难道那兴隆粮铺的人还能飞出去不成?”王璟看见吕华要与叶观吵了起来,顿时赶紧站出来充当和事佬。 “报,几位大人,锦衣卫的人在保定城南似乎侦察到了一名之前那位姑娘形容的打伤商千户的人。”就在王璟居中调停的时候,外面负责搜查的兵丁赶来汇报。 “好,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把锦衣卫的人派去,同时调本地卫所官兵一同去围住他。我到要看看这人有多大的本事,居然敢打伤我的人!”叶观听见有朱清霖说的那名兴隆粮铺的高手,还打伤了商员,差点活捉朱清霖,如不是商员和另一名锦衣卫死死抱住了那人的大腿让朱清霖有可乘之机,后果如何还有未可知。现在既然发现了他的踪迹,叶观是怎么也不会放过他的。 ……………… 就在叶观几人正在衙门里相互指责的时候,在保定城内的一处普通民房内,客厅正前方的墙上挂着一张笑口常开的弥勒佛端坐在白莲之上。画轴两旁写了一副对联。上联书: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下联书:烦事来于吾本心,弥勒降世万事齐。 书案上供着一炉檀香,炉子旁放着一个木鱼,木鱼边站着一个着僧袍,留短发的中年男子。他正在闭目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经。 如果不是这和尚旁边站的人是保定府正在抓的那名武功高强之人,这里看起来不过就是一件居士礼佛的佛堂罢了。 “一乐上师,您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那部分粮食和银两你看是不是……”那名壮汉虽然眼中露出急切之色,不过还是耐心的等着和尚吧经文念完,这才赶紧出言问道。 “刘施主,您做的事情真的都做到了?”法号一乐的和尚听见这位刘施主讲话,语气淡淡的说道。 “一乐大师,如果不是我拦住那几名衙门里的人,兴隆粮普的人还能走得掉?不是我及时杀掉了贵教准备私自逃离的邱处常,您还能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念经拜弥勒白莲?”听见一乐的口气,这位刘施主就知道这看起来是出家人的和尚是要食言而肥了。 “那怎么还是跑掉了一人?我要你送邱施主去往西方极乐没错,可是邱施主的那份账本为何你没有拿来给我?莫非是施主你私藏了?”一乐和尚仍旧用一副古井无波的语气说道。 “如果不是你们兴隆粮铺的人见钱眼开,官差会从那里得出消息?那账本一时之间我怎么找得到,还不如一把火烧掉了省的被官府的人知道,我相信你们自己也有一部分走官场的路子吧。”刘施主暗笑,明明是杀人,这帮和尚非要说是送人去西方极乐世界,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可是他与这面前的一乐和尚又是合作关系。自己的队伍是马匪,同时他们还能把自己抢来的东西销赃变现。自己负责保护重要人物与及时消灭所有威胁到他们弥勒教的一切外线危险,他们负责通过这些年在官场中发展的线路给自己的队伍运送粮食物资。两者可以说是互生的关系,他也不敢太过于得罪这名一乐法师。 “刘施主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我把这次你们送来的货物全部换成银票,你们就在当地买粮,省得再去运送粮食到那里。”一乐并没有跟这位刘施主去争辩什么,而是很痛快的把这次的东西说要交给这位刘施主。 “那真是多谢一乐上师了。”刘施主听见一乐这么说,心中也是心花怒放,这次他的队伍干的几票都不小。弄了不少的货物,送到这里来能换不少的银子,估计这一次至少也得有个七八千两银子。有了银子,自己的队伍就可以更加的壮大,同时还有可能实现他长久以来的梦想。 “金银乃身外之物,小僧劝刘施主还是不要放在心上。”一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乐大师说笑了,鄙人不过是一个只会骑射的粗人,不像大师您见多识广又看得通透。”刘施主笑着说了一句。 “那好吧,既然刘施主都那么说了,我也就不再劝了,那银票在我派的一家钱庄里,贫僧让一名伙计去带施主去拿。”一乐仍旧用淡然的语气说道。 “那就多谢上师了,刘宠告辞了。”刘宠,满心都是一张张的银票,所以也没多说,就离开了这户小院。 等刘宠出了小院,这位一乐上师这才闭着眼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起身摘下来那幅弥勒降世图,然后从后门离开了这间小屋…… “还好那刘宠只知道我派这一出地方,不过可惜了,这处香堂也不能要了……” ……………… “这位小师父,怎么走了这么远还没到那家钱庄?”出了那间小院,刘宠就跟这名小沙弥走了近半个时辰的路,可是这小沙弥东游西逛了半天,就是没带刘宠去那家钱庄。 “阿弥陀佛,现在保定府管得严,咱们还是小心的好。小沙弥说道。 “来人,抓住他!”就在刘宠感觉到似有不妥的时候,界面上突然涌现出了不少的官兵,不一会儿就把他们两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不好,那老秃驴坑了老子!”刘宠一看如此情况,哪里还不知道中了那老秃驴的技了。得知中计,他赶紧去抓那名身旁的小沙漠,却看见那小沙弥盘腿席地而坐,口中流出了黑血,原来早就服毒身亡了。 刘宠看见事不可为,赶紧从腰中抽出了一把软剑,与赶来抓捕自己的兵丁们战成一团。 等到叶观几人赶到的时候,围攻刘宠的兵丁已经死伤不少了。 那刘宠连杀几人,刚好看见几名身穿官服的人来到现场,当即就决定语气在这里与这些小兵对战,还不如挟持一名朝廷大官,让他们投鼠忌器,自己好从容离开。 “来人,给我调弓箭手上来!”叶观看见这人武力如此高强,强攻只能增加不少的伤亡,还不如直接调一对弓箭手来,这样还有可能活捉这名悍匪。 就在叶观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刘宠却舍弃了正在与他对战的几名兵丁,一个旱地拔葱,纵身就来到了叶观附近,手中软剑一挥,朝着叶观就劈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剑锋,叶观只能大呼一声“我命休矣。”,他丝毫不会武功,只能看着自己即将命丧于剑身之下。 “嘿,我要抓住这个大官了!”刘宠也不知道面前的是何人,不过看他能调动弓箭手的情况,估计官肯定不小,所以一个飞身就准备先拿下他在说。 “叶大人小心!”王璟和许泰看见这一幕,顿时吓得肝胆欲裂。 “好,真好,天助我也!”吕华也看见了面前这一幕。他面上带着一副惊怒之情,心中却为叶观即将命丧于剑身之下而大声叫好。 “休要伤我家相公!”就在叶观以为自己死定了,刘宠以为自己能抓住叶观的时候,一声娇喝伴随着一把朴刀从边上突然冲出来,精准的挡在了叶观与刘宠之间。刘宠的剑被这把朴刀的惯性所带,直接从叶观的面前直接转向飞向了旁边一间商铺里。刘宠失了长剑,纵身往后一退,他凝神一看。却是夕阳下一名青衫女子满脸杀气,手持朴刀的挺身立在那名青年身边。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保护叶大人!”朱清霖也不顾那名悍匪,反而急切召唤兵丁快保护叶观!兵丁们这才惊醒过来,把叶观与其他几位大人团团围住。那些弓箭手也赶紧列成一排准备听后命令后就把面前的人射成筛子。 看见如此情况,刘宠顿时觉得自己完了,没想到他纵横一声,最后却被那死和尚坑了一把。 “慢着,我有话说!”刘宠决定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能让那一乐好过了。 “你说!”叶观虽然惊魂未定,不过还是想听听看面前的人要说些什么。 “你们知道保定府的赈粮贪污案与谁有关吗?”刘宠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难道不是与你有关?”布政使许泰说道。 “我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刘宠突然说道。 第七十五章:搜查白莲教 “真正的人是一个弥勒教里名叫一乐的和尚负责的。因为他手中有两本账簿,里面有各级官员历年来收受那邱处常贿赂的账目和官府里的信徒,那邱处常本是弥勒教发展的信徒,所以为了方便,他手中也有两本,还好能最快的联系到衙门里的线人。一乐正是因为在各个衙门里都有信徒和眼线,所以才能在保定府这样的大城仍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赈粮运走,才能让兴隆粮铺的人及时撤离,才能先你们一步把邱处常灭口。邱处常的账本我没找到,才一把火烧了他家。不过也许没烧完,你们可以继续去找找。那弥勒教的香堂就在城西的来顺胡同里!现在去还有可能抓到他!”刘宠一口气把话都说了出来。 “弥勒教渗透到了官府里!白莲余孽!”听见刘宠说出这句话,不仅王璟和许泰大惊失色,就连正在感叹叶观怎么没有被砍死的吕华也面色大变。 白莲教的存在很久远,自从南宋宋高宗年间,吴郡昆山的僧人茅子元在流行的净土结社的基础上创建新教门,称呼白莲宗,即白莲教,它在中国历史上就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套用一句高考中经常会用到的词语:自从有了白莲教,中华大地宗教的面貌就焕然一新了。 本来白莲教都是些信仰佛教的居士或者僧人所办。可是由于教义浅显,修行简便,在家挂一副《白莲晨朝忏仪》的书画,就可以在家结社礼佛,不需要去寺院礼佛上香,所以发展极快。加上元朝的蒙古人笃信佛教,任何人都可以所以的出家或者开办寺院,僧人还处于贵族阶层。许多人就混迹到各种宗教中,所以白莲教发展迅速。到了元朝末年,白莲教逐渐被有心人所控制,成了用来反抗元朝暴-政的工具。 在朱元璋发迹之前,大部分的义军领袖都是靠着自称弥勒转世来蛊惑世人参与到他们的队伍中去,包括小明王之父韩山童、义军首领、大丞相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刘福通、一把手把陈友谅提带起来的自称为天完国皇帝的徐寿辉。他们都是靠着白莲教发展教徒而起家的。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白莲教的聚众作用,蒙古人在中原的气数还能混个十几年到几十年不等。 到了清代,靠着白莲教而发展起来的教派就更多了。很多反清复明的组织就与白莲教分不开关系。 比如认为自己刀枪不入的义和团,被本朝查禁的一贯-道,周星驰《大话西游》中孙悟空出场的背-景音乐和《黄飞鸿之男儿当自强》的开篇曲就是本朝的作曲家感受小刀会的革命情节之后所谱的小刀会的《小刀会序曲》,《黄飞鸿》其中一部中誓死都要杀尽洋人保家卫国、反清灭洋(一说扶清灭洋)的红灯照等等。这些教派都是从白莲教衍生出来的。 可以说,所谓的白莲教就是一破框,什么都可以往里装。白莲教存在的唯一目标就是推翻现任,建立一个所谓的光明的、平等的、没有压迫的世界(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朱元璋靠着白莲教起家之后马上就下令禁止所有的白莲教徒活动。终明一代,白莲教都是被明廷所禁止的。 “大当家的快走!”正在衙门的人都被刘宠的话惊呆了的时候,从街边突然跑出来几人,一边扔着一种会冒烟的铁球,一边扰乱官兵的视线。 “别让他跑了!射箭!”叶观醒过神来,这玩意儿肯定是明代的烟-雾弹,赶紧指挥人往刘宠的方向射箭,等到烟雾散去之后,刘宠却没有了踪影。 “查,一部分去追那个悍匪,另一部分人去邱处常家,就是给我把邱处常府邸挖地三尺,也要把那本账本挖出来!再派人去来顺胡同,把那家邪教给我抄了!还有的人审问李兴,看看他是不是白莲余孽!他要是不招,就给我狠狠的用刑,这样罔顾百姓死活的贪官,打死了也是活该!”叶观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面孔狰狞,咬牙切齿的说道。 …………………… “大当家的,没事吧!”离着保定城不远的一处民房内,虽然是寒冬腊月,可是满身是血的刘宠正打着赤膊让大夫给他上药。旁边几名看起来是匪盗模样的人正聚在他身边问刘宠的受伤情况。刘宠虽然是逃出了保定城,可是仍旧被衙门的弓箭手射伤了手臂。 “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只是这回老子被那一乐秃驴给坑了一把!真他妈的不甘心”刘宠拿毛巾洗了一把脸,丝毫没有在意手臂上的箭伤,却对那一了和尚给自己下了一个套子而耿耿于怀。 “怎么回事?”几名兄弟只知道自己的大当家被官兵围住了,却是不知道大当家为何暴露。 “妈的,本来我想着做完这一笔就回去霸州好好的操练兵马,没想到被那秃驴看出来了。他不仅把上次咱们带给他的货物全部吞了。还故意让人带着我在大街上东走西奔的暴露身份,好让衙门的人把我抓住,说不定那个找到我下落的人就是他弥勒教在衙门里发展的信徒,好让那人用我的脑袋给他弥勒教的人去当垫脚石!”刘宠丝毫不怕外面的寒冷,端起桌上的凉水猛地喝了一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心中的怒火浇下去。 “那秃驴不怕咱们给他来个鱼死网破,把他们的消息都透露给衙门里去?”一旁的一名伙计问道。 “嘿,老子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等我逃出了这保定城才发现,我们根本就没有他们任何有用的消息。我只知道他们的一处香堂,只知道负责与我们接头的那人叫一乐。只知道那邱处常是弥勒教的人,可是那邱处常已经被我给灭口了。剩下的却什么都不知道了。咱们从头到尾都让那白莲教的妖人们糊弄了!”刘宠骂了一句,然后郁闷的说道。 “大当家的,二当家的让人带消息来说他在当地混得不错,不仅把那些穷人拉拢了过来,就是那些马农也拉拢了不少。果然那先生不是一般人,靠着他的那句:劫富济贫和天下大同的口号,这几年越来越多的农民和马农受不了当地的苛捐杂税,都加入到咱们的队伍中来。不少的庄户与咱们也有联系。而且咱们队伍里的练家子和马匹越来越多,队伍也发展到百十余人了!”另一名马匪说道。 “还是我二弟聪明些,不像我这个大哥在这里被这白莲邪教糊弄了大半年却一无所得。算了,咱们还是都去我二弟那里去吧!咱们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更容易成事!”刘宠一边感叹一边下了离开保定府,前往霸州的决定。同时他还下了一个决定,日后再也不与这些妖人有任何的联系。 …………………… “报,大人,那李兴受不过刑招了,他从三年前还是涿州知县的时候就被白莲教所蛊惑,加入了白莲教,之后靠着白莲教给的功劳和搭起来的路子,一路上做到了保定知府。而这次与按察使属官邱处常勾结转卖赈灾粮食一案就是帮白莲教获取钱财的,而且保定衙门里的主簿范文仓与衙役班头陈顺儿都是白莲教徒。李兴说他都招了,他希望大人能在内阁面前多说些好话,不要祸及他的家人。”负责刑名事物的一位师爷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紧禀报。 “派人去把他们都抓起来,同时抄了他们的家,所有的亲属包括街坊都控制起来,不要走漏了风声。”叶观听了师爷禀报的话,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想杀了我,还多次走漏消息,甚至于为了自己的野心而看着那些灾民活活的饿死在城外,还想朝廷能保全他的家人?”事涉邪教,保不保得住他的家属,这已经不是叶观能做的了主的了。而且这是株连的明朝,不是后世的天朝。让家人享了福,自己去顶罪在这里行不通的。 “王大人,您来了。”叶观正在说话间,保定巡抚王璟快步走了进来。 “邱处常和那间邪教的香堂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王璟一进来就问道。 “回两位大人。在那邱处常的府邸确实发现了一本烧得只剩下几张纸的账本,请两位大人过目。”负责搜查的锦衣卫真的在掘地三尺之后再一间倒塌的暗格里发现了两本账簿,不过其中的一本已经被完全烧毁,另一本也只剩下寥寥几张纸,里面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名。 “多亏了叶大人和这些有经验的锦衣卫了。你们是外来人,不与本地人有关联,刚好能顺藤摸瓜去找些老夫无法下手的漏洞。所以才能一下子查出来这么多隐藏在的朝廷中的蠹虫。”王璟用手一捻胡须,微笑着对着叶观说道。不说别的,与叶观一起查清赈粮贪污一案和邪教混入朝廷官员中两件案子,足可以让他王璟青史留名了。 “这也是多亏了王大人不遗余力的支持,如若不是有王大人的巡抚令牌。单单靠着我这区区百余人的锦衣卫,肯定是自身难保的。”叶观心中对这位王巡抚也颇为感谢,如果不是他,自己人手不够,还真的要被这白莲教的人耍的团团转,最后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对了,那间邪教的香堂里面查到什么没有?”叶观突然想起来还有一拨人去搜查那间邪教香堂了的。 “大人……”负责搜查的那名衙役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 第七十六章:又要去跳崖 “对了,那间邪教的香堂里面查到什么没有?”叶观突然想起来还有一拨人去搜查那间邪教香堂了的。 “大人……”负责搜查的那名衙役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叶观以为拿出想汤里也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大人,那处香堂里人去楼空,卑职们没有查到有用的消息,不过却在客厅的八仙桌子上发现了一张书信。”这名衙役一说完,就把从白莲教查到的那封书信递给了叶观。 说是书信,其实就是写了几个字的一张纸。上面的字说不多,只写了这么几个字。 “多谢叶大人赐教,来日必当厚报。” 看着手中的这封书信,叶观冷笑了一声,然后把它撕成了碎片。 “挑战书吗?我接着了!” ……………………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旧的一年终于过去,在弘治十七年的大年初一,漫天的大雪飘飘扬扬的荡撒下来,盖住了层层的山峦,也为新的一年增添了更多的喜气。 这是叶观来到明朝后过的第一个新年。 当初他不过是在小小的华亭县当个师爷就兴奋得不得了了。如今却已身居锦衣卫佥事,位高权重,渐渐靠近了这个时代的统治中枢,渐渐在这个煌煌天朝站住了脚跟。 都说人生如戏,如果没有形形色色的人、千奇百怪的事,真的都像佛经或者主义中中说的世界大同那样,想起来,其实人生该是多么的无聊,多么的无趣。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不管你想不想,其实等你走到了这个位子上面,往往只是不经心的一个动作,也许就会改变许多的人一生。 就像城外的那些难民,如果不是当初叶观与朱清霖突发善心与那保定知府起了冲突,也许这后面的许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也许这些人仍旧还在逃难的路上。 也是因为叶观的到来,让保定的官场上来了一个大地震,凭借着邱处常府邸的那半张纸,王璟顺藤摸瓜硬是揪出了大大小小共二十余名官员,他们其中的一部分人还参与到白莲教的活动中去,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其中被削职为民的居然还有北直隶的按察使吕华。 保定官场的大地震,让保定府的官员们对叶观是恨之入骨又提心吊胆,一部分没被查出来的的官员每到了夜间就在香堂前敬告阿弥陀佛赶紧把叶观接到西天极乐世界去。 …………………… 就在叶观打马回城的时候,在保定府大街上临街的一间茶楼里,一双冰冷的眸子狠狠的盯住了正在与朱清霖说笑的叶观,那双眸子就像毒蛇的眼睛,似乎随时准备暴起择人而噬一般。 “啪。”一个茶杯被人狠狠的摔在地上,一名年约二十出头的男子阴狠的盯着渐渐远去的叶观和朱清霖的背影,嘴角逐渐凝聚起狰狞的笑容。 “不仅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了我的好事,居然还敢跟我抢女人。小子,在京城里我还顾及你锦衣卫的身份,出了京城,你就狗屁都不是!陈三!”那名青年唤道。 “在。”一名太阳穴鼓起,大冬天居然只穿一件单衣,浑身都散发着热气的男子回答道。 “找机会把他给我做了!把人头送过去,就当我给他们教主的见面礼了!”那名男子眯着眼睛说道。 “那名女子呢?”陈三问道。 “她要是掉了一根头发,我拿你全家陪葬!” ……………… “清儿,前几日你在一刀挑飞那歹人的时候,用的是什么刀法?”骑在马上,叶观突然对着自从离开了京城每日里就笑逐颜开的朱清霖问道。 “只是一套简单的**刀法,你问这做什么?”朱清霖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边回答道。 “想学一些防防身,免得像上回一样被人拿剑指着却只能眼睁睁的等死。要是学一两招防身,反应快一点,说不定还能躲过去。你也不能总在身边保护我不是?”叶观回想起那名悍匪的招式,和当时自己的心情就是一阵冷汗。如果不是当时朱清霖敢来的快,也许自己早就身首异处了。 “我,你!”朱清霖听见叶观的无心之说,却突然恼怒了起来。这呆子,我一姑娘家,放着好好地国公府不住跑来与你同行,难道我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说什么不能在身边保护你,我来了这么久,你可给过我一点承诺?可是她又不能直说自己可以保护她一辈子,所以只好硬生生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想到这里,朱清霖大发脾气,觉得大失所望,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甩马鞭,调转马头就往城外面跑去。 “怎么了?你们先回衙门吧,我自己去看看。”叶观这糊涂人还不知道这大小姐发的什么脾气,只好先让众人回衙门,自己独自一人去追朱清霖。 “喂,你跑什么?有什么话,你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叶观被马颠的够呛,他还没弄清楚朱清霖发的什么神经,只能喘着气的问道。 “只是觉得没意思了,我想回家了。”朱清霖听见叶观这么说,突然意兴阑珊的说道。 “喂,我可说了,上了我的船,可就别想下去了的,这才多久你就想一个人跑路了。太不够意思了吧。” “小心!”朱清霖刚想说些什么,突然眼神一凝,一把就把身旁的叶观推开,叶观刚被推开,一把飞刀就精准的穿过了叶观刚才站着的地方。如果不会朱清霖眼疾手快,也许这会儿叶观就“透心凉,心飞扬了”。 “什么人!”朱清霖护住身后的叶观,抽出自己的朴刀,看着面前突然涌现出的一名蒙面人问道。 “什么人?自然是杀那狗官的人!”那人笑了一声,然后举刀就砍。 “锵,锵,锵,”朱清霖武功虽然不错,却根本不是那蒙面人的对手,被打的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被击败。 “往山上跑!”叶观看见朱清霖渐渐落在下风,赶紧对着朱清霖喊道。 “分头跑,我引开他!”朱清霖对着叶观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要走一起走!这个时候我不会让你去做诱饵的!”叶观听见这句话,突然想到了去年刚到北直隶就被人逼上了上与自己的护卫分散,而他们为了掩护自己最后都没有逃出生天。 而如今朱清霖又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当即让叶观想也没想就否定了这个提议,自己一个大男人叫一个女孩子帮自己引开追兵,那干脆别活了,一刀让那人杀了算了。 朱清霖看见叶观的表情和话语,却突然笑了起来。 “好,要走一起走!” 两个人用尽全部力量向山顶逃。最初是叶观拉着朱清霖逃,距山顶还有三十多丈时,没有锻炼过的叶观开始被朱清霖拉扯着向上跑。 “不行了,我要跑不动了!”自从叶观附身到明代来之后,这具身体就没怎么做过运动,加上这具身体又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秀才的,刚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整个山上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住,每走一步都是十分的苦难。刚开始还能跑几步,往山上跑了一段时间之后,叶观感觉心如擂鼓、耳朵开始出现重听,大腿的肌肉突突乱跳,那种喘不过气窒息的痛苦让他几乎要放弃逃命,干脆被那人一刀砍死算了,一了百了,省的受罪。 等他们跑到距离山顶还有十多丈距离的时候,叶观实在是跑不动了。只能坐在地上气喘如牛,任朱清霖如何拉扯,他的双腿的肌肉突突直跳,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 “跑啊,怎么不跑了?”那蒙面人累的也是气喘吁吁,可是他的体力仍旧要比叶观和朱清霖要好得多,看见两人停住了脚步,马上就站住了身子,看着面前的两人。 自己的主子交代过不要让那姑娘受一点伤害,要不然自己在山下的时候就一刀一个把他们解决了,根本没必要这样像追兔子一样把他们追到精疲力竭的再把她们抓住。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叶观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想着看能不能故技重施从另一面的山坡上跳下去好绝处逢生。 “你只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人就可以了,因为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还有你以为你这点缓兵之计我看不出来吗?背面的山坡下面是一处乱石滩,跳下去就是个死。你还以为你再能找到一处河流逃出生天不成?不是所有的山坡下都有一处小溪让你跳的!”那人不仅武功高强,人也不蠢,叶观这点子计谋他只看了一眼就很快知晓了,所以冷笑着说道。 “你是朝廷里的人!”虽然那人看破了叶观的想法,叶观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来了这人与朝廷中的某些人肯定有关,因为自己上次从那些马匪中从山上逃出生天就是靠着跳河逃生的,但是这些情况一般的江湖人士是绝对不知道的。这人不仅看出了自己的想法,还说出这么一句话,肯定清清楚楚的调查过他的一切情况,说不定就是东厂或者寿宁侯或者白莲教的人。 “说那些都没用,只要你乖乖受死,我保证不动这女子分毫。”那人也不回答叶观的话,只说只要叶观受死,他就能不动朱清霖。 “果然是与朝廷中有关的人,他知道朱清霖的身份,他也不敢动朱清霖。”叶观这样在心中想到,朱清霖大概能没事,可是自己却要死了。 “好,我过来,你发誓不动她分毫!”叶观一边说这样的话一边慢慢迈着腿往那人身边走去。 第七十七章:家的感觉 “叶观,别上当!”朱清霖一把拉住了慢慢举着手靠近蒙面人的叶观。 “清儿,跳崖也是死,投降也是死,还不如我投降保全你。”叶观看向朱清霖说出这么一句话,却看那人看不到的地方对着朱清霖使眼色,示意她跟在自己身边。 “他肯定是在骗你,你别相信他。”朱清霖虽然不知道叶观到底准备干什么,却仍旧配合着与他做戏,一边跟着叶观往右边移动,一边大声的用言语迷惑那个蒙面人。 “我保证,如果动这位姑娘分毫,我陈三死后必定下十八层地狱!”陈三听见他们这么说,赶紧发誓保证,能最简单的干掉叶观然后把朱清霖弄回去,这样自己的主子才不会惩罚自己,要不然如果朱清霖出了什么事请,陈三认为那位薄情寡义的主子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家人的。 “让我过去,一人死总比两人一起死要好。”叶观一边与朱清霖争论一边慢慢的往自己的右边移动。 “快一点,快一点!马上就要当地方了。”虽然叶观口中不停,眼睛也一直看着面前的朱清霖,可是他还是用余光注意着自己右边的一处缓坡,心中暗暗的祈祷着。 离着叶观右边十米左右的那块山坡坡度较缓,可能是这个方向日照充足的缘故,土面上的雪也已经凝结成了不知道厚薄的一层冰盖,如果自己能及时在蒙面人反应过来之前拉着朱清霖再从原路滑下去,凭借着重力的加速度,那蒙面人是赶不上自己的。 陈三本来还准备好好劝说劝说叶观,可是当他看着叶观的行动轨迹的时候心中突然一动,突然对着叶观喊道:“小子,你想干什么!”说完,也不管叶观是否还回答他,在雪地中抬着退就朝着跑去。 “抱紧我,跳!”叶观一听那人的喊叫,就知道自己的计谋可能被他看穿了,虽然离着拿出缓坡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可是他也不得不赌一把了,双脚一蹬,把自己身上的袍子当做滑板,抱着朱清霖就一把从山坡上滑了下去。 看见叶观又从山上滑了下来,瞬间就从自己的身边划过。他有心拦住两人。可是地面上的积雪比较厚,双腿陷在雪地里实在是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目标从自己身边滑过。 陈三觉得自己被人耍了,羞怒之下也不管自己主子的吩咐,拿着手中的长刀就往叶观滑下去的那个方向用力一掷,希望至少能留下一人。 两人借着冲力开始在陡峭的坡面上滑下去,朱清霖到底是女孩子,本能地尖叫起来,死死地搂住了叶观的脖子不松手,差点把叶观勒断了气。 风声嗖嗖地在耳边拂过,犹如风驰电掣。让夜观突然有了一种玩过山车的感觉。他一边用手中的毯子控制着方向好让自己不撞上那些树木或者石头,一边还要搂着朱清霖,免得她不小心掉了下去。地上的雪虽然厚,可是也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叶观还是感受到了自己的背和屁股被土里面的石子硌得生疼,脸上也不知道被滑下来的时候碰到的树枝打过多少次了。 本来他想的很好,从自己上山的路子再滑下去,等到了山脚下赶紧骑了马就往保定城里跑,只要跑到了保定城,拿自己就算得救了。可是往往事与愿违,两人虽然是沿着上山的路滑下来的,可是划着划着却渐渐偏离的原来的方向,没往山外面去,反而滑进了连绵不断的山里面去了…… 眼见着就要滑到山底了,叶观深吸了一口气搂住朱清霖的脑袋往自己的怀里送,同时用手护住自己的脑袋,身子向后仰,就往边上一滚,希望通过横移来减缓自己下落的速度。 一阵天翻地覆的感觉传来,两人翻翻滚滚地好半晌才停下身子。叶观惊魂稍定地四下一望,只见自已已冲进了一片树林,以前不远处就是满地的乱石。要是自己就这么滑下去,可能真的要摔得个骨断筋折。 “清儿没事吧?”叶观也顾不上自己身上酸疼不已,赶紧站起身来把仍躺在地上、感觉天旋地转的朱清霖拉了起来。 “没,没事,就是有点晕。”朱清霖站起身来摇了摇脑袋,希望把晕眩的感觉消除掉。 两人站起身来看着刚刚滑下来的山头,这个时候又开始下起了大雪,不过百十步的距离,就已经看不到山上面的情况了。 “那人应该追不过来了,咱们赶紧走吧。”朱清霖想着那人的武功就觉得心里没底,所以拉着叶观就准备走。 “你知道出山的路吗?”叶观看看苍凉的林海,漫天的大雪,颇有柳宗元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意境,虽然诗意很浓,可是他还没有一点想要吟诗的冲动。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大雪冻死他们之前找到出去的路。 “不知道,不过沿着一个方向走总会走出去的吧?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啊。”朱清霖自小是在京城里长大的,以为这山就像京师的胡同一般,只要沿着一条道走到黑,总会找到出路的。 “别乱走,我们若是在林中迷了路,就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对了,你刚才跑的时候身上汗湿了没有?”。叶观感觉身上黏糊糊的,这是刚才他们没命的往上跑加上滑下来的时候又心惊胆战,所以叶观的内衣都汗湿了。 “有一点,不过不要紧吧?”朱清霖听叶观这么说,也感觉自己身上粘糊糊的,而且这会自己站着没动,也开始感觉有些冷了起来。 “走,先顺着这条草木稀疏的小道往前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身上的汗水开始散发热量,多厚的棉衣都熬不住这场大雪的。”叶观看着旁边有一条几乎都要被大雪盖住的小道,这里的草木比较稀疏,也许是山上的猎户或者采药人开出来的小道,说不定顺着这条道,就算出不去,也能找到一间木屋避避寒。要不然这雪越来越大,在身上出汗后,汗水会散发大量的热量,两人加速失温的情况下肯定是要冻死在这里的。 说罢,叶观就拉着朱清霖往那条几乎都要消失了的小道走去。 朱清霖被叶观拉着,看着叶观的背影,眼中不觉悄悄浮起一抹温柔。 “他好勇敢,竟然想到这样一种逃生办法。还有,想起摔下山时,他一直紧搂着自已,又把自己的脑袋护在他的怀里,还把自已垫在上边,朱清霖心中一阵甜蜜。 “也许就这样被他牵着手一直走下去,才是最幸福的吧!” ……………… 面前的火堆在“哔剥哔剥”的发出声响,叶观把挂在架子上的开水用瓢舀了出来倒在碗里,又从插在火堆边上的一只烤熟的兔子上撕下了一只兔腿递给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朱清霖。 他们沿着那条小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在精疲力尽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间小木屋。木屋里面空无一人,却准备了一些粮食和清水,还有一些晒干的腊肉。想必这间木屋可能是那些猎人或者采药人在山里用来休息的地方。不过也许是过年,或者是大雪封山,所以没人。 精疲力竭的叶观和朱清霖进了木屋,赶紧用木屋里的火镰点燃了火,然后赶紧生火做饭驱除寒意。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山里,如果感冒发烧了,那可真是要命了。 “怎么样了,感觉好些了吗?”叶观有些紧张的看着朱清霖,看见她的面色白得有些吓人,总是一个劲儿的喊冷,所以把手中的热水赶紧递给了朱清霖,估摸着肯定是刚才跑得太快,从山上滑下来的时候又受了惊吓,所以生病了,只希望不要是重感冒或者发烧,要不然朱清霖很有可能走不出这座大山了。 “不行,我想睡觉了。”朱清霖吃力的端起一碗热水,刚喝了几口昏昏欲睡起来。 “先别睡,多喝几口热水,再吃得饱一点,兔子腿油水少好消化。我等会再去熬一碗稀饭,你好好的吃完了再去睡。”叶观拉着朱清霖的手使劲的揉捏,又帮她脱了鞋子,脱下了布袜,把朱清霖已经冰冷的双脚放入自己的怀中。叶观希望这样能帮她活动血脉,让病情减缓些,如果就这样饿着肚子睡觉,也许很快病情就会加重的。 “你这坏人,怎么脱我的鞋子。”朱清霖本来都要睡觉了,却看见叶观开始脱她的鞋子,看着自己的脚趾头露了出来,顿时本来惨白的面色上凭空的增添了一丝春意,脚是女性非常重要的东西,仅次于贞洁,朱清霖云英未嫁之身,一双玉-脚就这么被一个男人握着手中,她怎么能不害羞? “帮你暖脚啊,要不然你双脚冷冰冰的,睡了是要生病的。”叶观脱完朱清霖的布袜,就把她冰冷的双脚揣在自己的怀里。 本来羞红的朱清霖感觉到自己本来已经冻得麻木了的双脚因为男人胸口的温暖而渐渐开始有了知觉,看着面前的男人蹲在自己面前忙忙碌碌,又是烧水又是搓手暖脚的,他对自己的担心之情浮现在的脸上,让朱清霖突然有了一种已经嫁人人妇的感觉。 “这就是家的感觉吗?”朱清霖满眼温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好温暖!” 第七十八章:绝不抛弃你 “咱们挨得近些,这样你也不冷了。”朱清霖看见叶观把自己的袍子和厚衣服都披在了她的身上,自己却冻得蜷缩成一团靠在火堆旁取暖,就从火堆的另一头移到了叶观这边,两人就这么互相靠着取暖。 挨近果然暖和多了,默默地,叶观也抱紧了朱清霖,用长袍将两个人包围起来。或许因为紧张,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局促,看着朱清霖有些羞红的面庞,叶观有些恍惚了起来,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几乎等于绝境情况下,两个人就这样互相依偎着在风雪天靠着火堆前取暖,这感觉该是多么的美妙啊。 好一会儿,怀中一个含糊的声音说:“你不是说要聊天么?怎么不说话?”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跑出来,如果你安心的在家当个国公府的大小姐,也许就不会受这样的苦了。来,把热水喝了,让身子暖和一点。”叶观搓着双手,又从锅里舀了一碗热水递给了朱清霖。 “我是在逃婚。本来我明年就要出嫁了,我不想嫁给那人,所以就随着你逃了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朱清霖觉得躺在叶观的怀中也不是那么害羞的事情了,自己的脚趾头都被他看过了,还有什么好害羞了。躺在叶观的怀里,温暖舒适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想睡觉,所以在叶观的怀中转了个身,打了个哈欠的回答道。 “逃婚?”叶观听见朱清霖这么说,也是一愣,他没想到朱清霖不过十六七岁的年龄已经订婚了,所以心下有些吃味,却仍旧笑着说了出来。同时感觉手中握着的朱清霖的双手渐渐的暖和了起来。 “英国公府家的二公子。我只见过一面,虽然他长得还可以,不过我不喜欢她阴沉沉的性子,又与家人因为这件事吵了起来,所以听说那那天出京,就随你一起出了京城。”朱清霖感觉越来越温暖,四肢都好像变成了刚煮熟的面条,又软又热的,提不起一点力气,又打了个哈欠,强打着精神与叶观聊天。 “想不到你这鬼丫头也有人哭着喊着要娶啊。”叶观苦笑着说道。 “你要娶我?”朱清霖感觉头越来越重,耳朵好像不停的能听见嗡嗡声,正准备迷迷糊糊的睡去却听见叶观好像说道要娶她,强睁着眼睛问了一句。 “啊?我娶你?”叶观没想到朱清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反而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答应了?”听见叶观反问的一句,朱清霖却以为是叶观的承诺,顿时就笑了起来,心神激动之下,眼前突然就是一片黑暗,然后就没有了知觉。 看见朱清霖红红的脸蛋上带着温柔和满足的笑容,叶观突然觉得在这一瞬间自己的心被俘获了,能这样无怨无悔的与自己东奔西跑的人,也许找遍了天涯都再遇不见第二个了,也许再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一刻,他的心不再逃避。 “嗯,等回去我就去提亲!”叶观下了决定,她朱清霖以后就是我叶观的妻子! “清儿,清儿,你怎么了?”就在叶观下决定的时候,却看见朱清霖已经紧闭了双眼,满脸通红,额头烫得吓人,整个人已经昏迷不行了。 “我要娶你,你千万别睡过去!你还要做我叶观的夫人的!千万别睡了!睡着了我就不要你了!”叶观用自己额头试了试朱清霖的额头,她的额头烫得吓人。朱清霖从感冒变成发烧!病情严重了! “水呢,水呢?清儿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水!”叶观站起身来先把朱清霖厚厚的衣物都脱了下来盖在她的肚子和大腿上,只把四肢露了出来。又赶紧从外面拿了一大捧的雪进来,从自己身上撕下了几块内衬临时充当毛巾沾了冰水贴在朱清霖的额头上用来降温。并且用其他的几块布料沾了冰水来回的在她的四肢上涂抹,希望冰水能帮她降温。 这样来来回回的几次涂抹,朱清霖身上的温度却并没有入叶观所想的那样降下来,她身上的温度仍旧是烫得吓人。整个人也是迷迷糊糊的,不时地说着一些叶观丝毫都听不懂的胡话。 “清儿,你一定要挺住,我还要你做我的妻子,生一堆孩子的!”叶观看着已经烧得嘴唇皲裂的朱清霖,心中的懊悔之情不断的翻涌。 自己明明在京城的时候就能感觉得到朱清霖对自己与众不同,后来在河边的那天朱清霖已经几乎是要对自己表白了,可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份感情,所以只能装作不懂。 自己被皇帝赶出京城,朱清霖偷偷离家与自己一同出京。几次三番出现危险,都是朱清霖帮自己渡过了危机,如果不是今天自己仍旧揣着明白装糊涂,朱清霖根本不会跑出来,如果她不跑出来,也不会落得个现在的下场。 “你这人真是呆子,不知道找下属去调查吗?再不然,你来问我也行啊,我又不是小气的人,至于在这里唉声叹气吗?”这是自己第一次遇见朱清霖的时候,朱清霖因为自己为案子而发愁所说的话。 “叶观,你陪我走回去好吗?我不想骑马,那样就太快回到京城了,我想与你多待会。”那一天在护城河边,朱清霖这样对自己说道。 “这是我这几天在家里学习的针织,这是我的第一幅作品,你既然把它取名为《二牛戏水图》,那就送给你了。”当自己嘲笑朱清霖闷在家里几天却秀出一副《二牛戏水图》的时候,朱清霖却把他的第一幅刺绣送给了自己。 “我们这算私奔吗?”叶观耸了耸肩,开这玩笑地说道。 “算,我要跟你私奔!”这位姑娘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是自己出京的时候朱清霖对自己说的话。 清儿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总是活泼异常,能让人少了很多的烦恼,很多需要武力解决的地方,朱清霖都能第一时间出来帮自己解决问题。渐渐地,叶观已经习惯了自己身边站着一名青衣女子,习惯了与她在一起的日子。然而到现在,叶观却突然意识到朱清霖也终将会有一天要离开他,叶观才惊觉到那种失去的恐惧,那种再也见不到面的悲伤。 “我一定不要你离开我!”叶观眼神通红的看着已经失去意识的朱清霖,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庞,不仅熄灭了那暖洋洋的火堆,还把大堆大堆的冰雪抱进了屋子,然后不断地用冷水擦拭朱清霖的额头和四肢。 “叶观,我们私奔好吗?”就在叶观擦拭朱清霖的额头的时候,却听见朱清霖迷迷糊糊的说道。 “嗯,我们私奔了,我还要娶你!来,先把粥喝了。”叶观本来以为她醒了,却看见朱清霖其实是在说胡话。赶紧端来了一碗温热的稀饭,拨开她的嘴唇想把这碗粥灌下去。 不过朱清霖说完这句话之后却又牙关紧闭起来,不论叶观怎么灌那碗粥就是进不去朱清霖的嘴巴,灌了半天这碗粥都顺着她的脖子流了出来。 看见朱清霖已经不能进食,叶观心中更是焦急,清儿的气色越来越差了,嘴唇皲裂、气息奄奄,脸色灰败的让人痛心,叶观的心也随之沉到了谷底。 “我来喂你喝下去,清儿,乖乖的听话,喝下去才会好。”叶观把稀饭喝到嘴里,然后俯身下去与朱清霖嘴对嘴用舌头抵开朱清霖紧闭的嘴唇,再把嘴里的粥渡到朱清霖的嘴里。 也许是叶观的气味让朱清霖很熟悉,虽然她还是昏迷着,却仍旧把杏口张开了一丝丝,让叶观把粥渡到了她的嘴里,然后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叶观看见有效果,赶紧一边帮她用冰水给身体降温,一边喂她吃粥,好让身体能有力气抗得过去这场灾病………… ………… 好不容易度过了这难熬的一晚,天色渐渐放亮。叶观这一宿熬得眼睛里血丝密布,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仍旧死死的盯着仍在昏迷中的朱清霖,心情越发沉了下去。 这一晚上虽说朱清霖挺了过来,可是仍旧没有醒过来,只是一直不停的说着“私奔”,“娶我”的一些胡话,听得叶观眼眶泛红。身体的温度也没见消下去多少,在这缺医少药的山间,一直这样下去。最后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香消玉殒,要么因为长时间的发烧而烧坏了脑子。 叶观一见天亮了,赶紧就往屋外跑,虽然他不认得什么草药能治疗感冒,可是他知道民间有一种民间偏方可以治疗发烧。 晚上风雪交加的,在山中根本看不清楚任何的东西,所以天亮后雪小了,他马上第一时间就去寻找柳树。 在民间偏方中,柳树的皮是可以治疗感冒发热的,是治疗发烧的天然退烧药。而且柳树也容易辨识。叶观果然在山中走了不一会儿就看见一颗高大的柳树,虽然是冬天柳树的叶子都落了。可是皮还是存在的。 叶观也不知道拿多少回去好,干脆撕下了一大片的柳树皮带回小屋里,然后又把柳树皮用剑砍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用水煮开,煮成一锅柳树皮汤。 柳树皮虽然可以治疗发热,可是也有毒性,叶观还真不敢一次性喂太多的柳树皮汤给朱清霖。所以只能先用口渡了一碗左右的量到她的嘴里。 等了一会儿,似乎没什么效果,发热的症状仍旧没有缓解。 虽然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可是叶观看着面前昏迷不醒的朱清霖仍旧心急如焚,他只知道只是个民间偏方,却不知道这偏方管不管用。如果不管用,在这里待着岂不是害了她? “不行,左也是死,右也是死。不能坐以待毙!”叶观看着仍旧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的朱清霖,咬牙下了一个决定。 第七十九章:逃出生天 叶观趁着天色渐亮在屋外绕了一圈,找了一些比较结实的木材,然后又拿锤子和木楔子钉钉锤锤的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爬犁,又把爬犁上铺上了厚厚的一层褥子,再把朱清霖放在爬犁上用绳子捆得紧紧的,然后又拿了些干肉和粮食,拖着朱清霖就往山下走。 幸好第二天不是阴天,这里也并不算是深山,叶观看着太阳的方向,好歹也能找到出山的道路。 两人已不可能有命在山林中再熬一晚了,叶观必须趁着还有力气的时候拖着朱清霖离开。 虽然说这歪歪倒倒的东西是爬犁,而且山间也有雪,可是熬了一夜的叶观拖着朱清霖还是有些吃力。山间的小路过于狭窄,很多时候叶观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拉不动朱清霖,只能停下来在后面使劲的推。而且还要走一会儿就要停下来帮她身体保暖和在额头与四肢降温。 叶观低头望着怀中昏迷不醒,身子烫得吓人的朱清霖,贴着她滚烫的额头,垂泪道:“清儿,再坚持一下,不要丢下我,你说过要嫁给我的,我也说要娶你的,你一定要坚持住,清儿,我们还要走过一生一世,白头偕老的。” 帮她敷好了额头上的简易冰袋,叶观又捡起爬犁上的绳子,吃力的在前面拖着走。 “挺住,清儿,我们还有美好的未来,你不能就这样放弃!你看着,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叶观拉着爬犁,满眼血丝,眼神执着的看着前面的道路,爬犁滑过的路面,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本来天寒地冻的天气,叶观的头上却满是汗水,他本来就把厚衣都当做爬犁上给朱清霖垫着的褥子了,可是在只穿几件单衣的情况下,叶观的衣服居然都湿透了。整个人也是气喘如牛,每走一步,听那脚步声似乎都能把地面踩一个窟窿。 “再等等,清儿,我们马上就要出山了!”叶观咬紧了牙关,因为用力过猛,牙龈都开始流血,叶观却浑然不觉,满口是血的转身对朱清霖温柔的安慰道。 本来狰狞的面容在这个时候却显得格外的温柔。 叶观刚走了一步,却听见很久都没出声的朱清霖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 “我这是在哪?”朱清霖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看却看见一个面目狰狞的人满脸泪水的看着自己,顿时吓了一跳。本想起身来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毫无力气。等定下神来却发现那面目狰狞的人正是叶观,叶观的眼泪滴答滴答的从眼眶里顺着脸庞流了下来,滴在朱清霖的嘴角。 眼泪尝起来咸咸的,朱清霖却感到很甜蜜。 “清儿,你醒了!你挺过来了!太好了,走,我们马上去结婚,走,我们要相守一生一世的!”叶观看尽朱清霖终于醒了过来,顿时激动地语无伦次起来。 “走,我们下山去!”叶观看见朱清霖的额头不再滚烫,也清醒了过来,顿时提着的一股气就整个泄了出来,眼见着就要出山了,叶观却怎么也拉不动这个爬犁。 朱清霖大病刚过,根本没有力气,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躺在爬犁上眼睁睁的看着叶观倒在地上却无计可施。 “终于走到最后,却只差那一步吗?!!!”叶观看着近在咫尺的出山小道,却再也没有丝毫的力气,躺在冰冷冷的雪地里本来穿着单衣还大汗淋漓的他顿时就感觉地面冰冷刺骨。 “我不甘心啊!”叶观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看就要出了山林,可是最后关头却没力气出去找人帮忙,只能双目圆睁的看着面前的那条小道,却一步也迈不了。 “叶观,能与你在一起我已经很满意了。”朱清霖虽然虽然躺在爬犁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可是就这样躺在爬犁上让自己的男人拉着,让她感觉他们两人好像就是共同生活了很久的农夫农妇。放佛每天叶观就这样带着自己上田,等到太阳下山了。自己的男人体谅自己身体不好,就会拉着爬犁拖着自己回到那个小小却只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温软的家。 没有山盟海誓的浪漫,没有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誓言。只有晚归时候的淡淡炊烟,只有家前面那条细细的小溪。在朱清霖心中,叶观一人足以比得上所有的风景。 “生不能同衾,至少我们死可以同穴。”朱清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吃力的抬起头,满眼温柔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叶观,然后吃力的撑起身子,左手一使劲,整个人顿时就从爬犁上滚了下来。 可是她丝毫不在意身上的疼痛,仍旧一手一脚的爬向躺在地上不远处的叶观,也许地上的积雪冰冷刺骨,可是在朱清霖的眼中和心中,没有什么能与叶观死在一起更让她觉得欣慰得了,既然上天不让我们活着出去,那么就让我们死在一起吧! “清儿,你怎么从爬犁上下来了,快上去,地上冷,你的病还没有好,身子会受不了的!”叶观看见朱清霖从爬犁上摔下来仍旧一手一脚的往自己这里爬,顿时心痛的喊了起来。 “反正都是要死的,能与你死在一起我很高兴,能在那天遇见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朱清霖看见身后那常常的压痕,知道这是叶观拖着她从那山中一步一步拖出来的。其实要是没有朱清霖这个累赘,叶观天一亮就可以独自一人离开,而不会面临现在的情况。更何况让是朱清霖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就算叶观有能力带她出山,也许她也根本就挺不到那么远。可是叶观仍旧没有放弃她,仍旧一步一步的拉着她出来了,看着叶观身上单薄的衣服和头上散发的热气,就知道他从这山里出来有多困难。 “我不会放弃你的,当我答应我要娶你的时候,你就是我一声最重要的承诺和责任!”,虽然叶观走的这一条路上没有丝毫的脚印,为什么没有脚印,因为他的身后的有沉重的爬犁,而爬犁上——是他一生的承诺! 短短的一两米的距离,朱清霖整整爬了一盏茶的时间。可是当她爬到叶观身边的时候,当叶观用颤抖的手搂住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才是她最想要的。 “也许死在一起也不错。”叶观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搂住朱清霖,看着面前的佳人躺在自己的怀中,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叶大人!” “叶大人你在哪里啊!” “朱小姐,你们在哪里?!” 就在两人互相依偎着闭目等死的时候,远处传来寻找叶观的呼唤。 “我在这里!”叶观听见有人唤他,顿时鼓足了力气喊出自己最大的声音。 虽然这是叶观现在能喊出的最大的声音,可是在旁人听来就跟平常时候讲话差不多的音调。 “我们在这里!”朱清霖也听见了远处的呼唤,也赶紧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气。 前来寻找叶观的不是别人,正是保定巡抚王璟和叶观的锦衣卫护卫。叶观昨天让那些护卫先回衙门之后,那些护卫等了半天也没看到叶观的身影。眼见着天色渐晚,保定城就要封门落锁了,还不叶观和朱小姐的身影,那些护卫急了,无奈之下只能去找锦衣卫千户商员。 商员上次在兴隆粮铺被刘宠打伤,如今带伤未愈。听见那些护卫的禀报,顿时就吓出了一声冷汗。 “你们好大的胆子,不晓得如今保定城是什么样的情况吗?咱们家大人整治那么多官员,又捣毁了白莲教的香堂,那些妖人正对叶大人恨之入骨,找不到机会报仇呢。你们居然把叶大人和朱小姐两个人留在城外,不说叶大人待咱几个不错,平日里三不五时就请咱们吃酒,份例银子之外还经常打赏咱们。就是脱离上官,护卫不力的罪名咱们也担待不起,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请,不仅咱们哥几个全都活不了,就是咱们全家老小也是流放的下场!”商员指着领头的几名护卫大骂。 商员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了,当晚就找到了保定巡抚王璟请他帮忙。王璟一听商员的来意,也是惊得一身冷汗。叶观这么晚都没有回来,那肯定是出事了。不说王璟能把保定府的白莲教和贪官一网打尽主要靠的都是叶观,王璟非常看好这名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官员。就是叶观正四品的锦衣卫佥事身份,也让王璟再也坐不住了。保定府被白莲教妖人暗杀了一名朝廷锦衣卫正四品的官员,这名官员同时还兼任这北直隶巡按御史的官衔,这官衔还是弘治皇帝亲自任命的,那要是传出去,不仅让朝廷威信大失,他王璟这辈子的仕途就算完了。朝廷那些大佬肯定会用他的仕途来平息朝野士林对朝廷的不信任感,这个黑锅只会由他这个保定府最大的官来背了。 “快,巡抚衙门和巡检司和当地卫所都给我派出去,保定府四个城门随时保持联系,全都给我出城去找!老夫也去找!”王璟当即连官服都来不及穿,穿着常服乘着轿子就往叶观出城的哪个方向走。这是他是文官,不会骑马,要是他会骑马,他早就骑着马跑去找人了。 保定巡抚衙门的大小官员看见自己的上司都跑了,几人大眼瞪小眼,也只能都跟着往外面去找人。不一会,刚刚天黑下来的保定城顿时乱成了一团,不管有些官员心中怎么暗喜,不过明面上当地各个衙门的官员,城外卫所的千户百户和平常兵丁全都忙忙乎乎的在整个保定城北一带的大小山坡寻人。 找了一晚上都没看见人影,眼见天色大亮,王璟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一晚都不见人,保定城门那里的人也没见到叶观和朱清霖的身影,他们遇害的可能性已经是非常大了。 正在王璟与商员焦急的时候,一座山前负责搜索的锦衣卫传来了消息。 “发现大人了,来人啊!叶大人在这里!”一名锦衣卫耳朵机灵,好像听见左边某一处地方传来了呼唤声,所以就拨开草木去搜查,结果等他往山上一走,却发现有两人躺在雪地里,他上前查看,发现果然就是叶观和朱清霖,顿时对着其他搜索的人呼喊了起来。 ………… 第八十章:娶妻前规则 距离叶观和朱清霖获救已经过去了三天的时间了。这几天,锦衣卫和保定巡抚的人把整个保定府掀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叶观形容的那蒙面人。他们估计这人也许早就逃离了保定府。 虽然叶观形容了那蒙面人的身高和大致的外貌和声音,可是叶观却没有把自己猜测那人与朝廷某人有关联的消息说出来。以来这事情非同小可,没有证据,就算是他讲出来也没用。二来敌人在暗处,他在明处,他也不敢把事情讲出来,免得打草惊蛇。 养了几日后,两人的身体情况都变得越来越好。两人也经常的腻在一起,从早上一直呆到下午。如果不是他们还没有成亲,也许两人都睡在一起了。 叶观也觉得这日子过的很是惬意。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是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更舒服的。 可是美好的日子总过得特别快。 两日后,京城来了一位朝廷特使,这名特使带来的还是皇帝的亲笔旨意。 这名特使还有最重要的一个身份——他叫朱凤,是朱清霖的哥哥,也就是叶观未来的大舅哥。 这不,得知使者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哥,而且下榻在当地的驿馆,叶观一大早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在驿馆的内堂里坐了很久,也不知道那位大舅哥特使在房间里面干嘛。或者是对自己拐跑了他的妹妹而心中不爽吧,叶观等了一个时辰,把冰冷的椅子都坐的火热热的,屁股都快坐出痔疮来了,仍然没有人出来见他,他就这么干坐着。在驿馆里来来往往的人都瞄着这一名把龙井喝成白开水味道的叶观,心想他坐在这里干嘛。 叶观也实在是坐的不好意思了,可是为了后面的事情,也只能继续旁若无人的继续坐着,他就不相信,这位大舅哥真的敢在房间里躲着不出来。皇帝的圣旨可是有时效性,他不可能在驿馆里待着不出门去宣旨的。 果然,比脸厚,那位没见过面得大舅哥还真的比不上叶观。叶观这几日是闲人,他可以坐在驿馆的大堂里一天都不走。可是他朱凤是皇帝派来的特使,是负责宣旨的。他在驿馆里待个半天还可以,要是呆一天不出门,如果被有心人得之,也得告他一个延误圣旨、欺君之罪。 “哼。”朱凤看见那叶观一直赖在门口不走,只好哼了一声,就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下官叶观见过天使,朱小公爷。”叶观一看见有人从房间里面出来,虽然他没有见过朱凤,不过从他的气度和看见自己就跟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肯定就是成国公府的未来国公——朱凤了。所以朱凤一出来,叶观赶紧对朱凤行礼。 朱凤拿眼斜瞟他,看见这叶观行礼甚恭,心中对他拐走自己妹妹的不满之情也减少了几分,加上叶观的长相也不赖,年纪轻轻就是正四品的锦衣卫佥事,也算是前途远大了。不过对他国公府来说,叶观现在的身份,还真配不上朱清霖的身份,想到这里,朱凤又重重一哼,抬了抬手,喊了声免礼,便自顾在堂前主位坐下,慢条斯理啜了口茶,这才缓缓道:“叶大人,跪下听旨。” “臣——叶观接旨。”一听朱凤这样说,叶观赶紧跪下来接旨。 朱凤清了清嗓子,然后声音起调的唱到:“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叶观一听见朱凤这么开头,心中就是一沉。 明朝皇帝的圣旨有三种开头。 一曰:诏。是用来宣誓天下的时候用的。二曰:制。是皇帝表达皇恩、宣示百官时使用的。三曰:敕。是皇帝用来告诫臣子的时候用的。弘治皇帝一开头就是用敕,那么不用说,肯定是来告诫他的了。 就在叶观心中思虑万千的时候,朱凤却一口气把圣旨念了出来: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阁僚臣属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尔锦衣卫佥事,北直隶巡按御史叶观,燃薪达旦,破卷通经,查保定府赈粮贪污一案于先,剿灭保定府白莲教妖人于后,授以锦衣卫指挥同知官职理宜然也。然叶观巡弋大胆,放浪形骸,不思居安思危,以至于几陷命于贼人之手,大失我朝威仪,特令成国公府世子朱凤申饬与尔,恪守于心,钦哉。” 朱凤唱完了圣旨,斜着眼睛看着叶观,虽然圣旨上说的是让自己来申饬他,可是弘治皇帝仍旧升了他的官职,所以这道圣旨,到底是赏还是罚,其实一目了然,不过朱凤心中仍旧是不爽,这小子在保定府惹的事情不小,虽然那叶观不知道他惹了谁,可是作为成国公世子的朱凤大概知道一点风闻,虽然朱凤不怕那人,可是也不想惹他。因为那人的势力已经不小了,如果没有切身的利益,自己没必要去惹他。 “叶大人,你好威风,在保定府大出风头啊,朝廷内外都知道了你叶观的名头,不过叶大人,今日里来我却不是来恭贺叶大人升官的,我妹妹出来游玩了这么久,一路上多亏叶大人保护,才不至于遇到危险。我父亲思念清儿,所以特意让我求得这个差事,带我妹妹回去。这几日多谢叶大人一路相送了。”朱凤歪着嘴角笑着说道。 “什么,你要带清儿回去?绝对不行!”叶观一听朱凤这么说,顿时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他都准备去成国公府提亲了,却没想到成国公府的人来的这么快,今天就要把朱清霖带回去。而且这成国公府满口都是自己是护送朱清霖的人,也就是不想认叶观与朱清霖的关系了。要知道朱清霖可是偷偷离家出走的,成国公府其实一调查就知道他们两人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今天朱凤仍然这样说,那就说明成国公府并不认同清儿与他在一起。 “哦?叶大人认为不行,莫非叶大人认为本侯接回自己的妹妹也是不行的了?”朱凤听到叶观这样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继续笑着说道。 “嗯,朱小公爷,其实,嗯,也不是不行,只是,嗯,古人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令妹天贼国色,贤良淑德,敦惠敏佳,贤良淑德,下官与厚颜与令妹共结连理,成就天人之和。”一听朱凤这话,叶观也不管别的,先把好话都说一番,然后先把自己的意思直白的说了出来。 本来他是想等回去京城的时候再去成国公府求亲的,可是人家朱清霖的哥哥都来到自家门口了,自己总不能还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吧,只好把自己能想到的好词都赶紧用出来,管他的,礼多人不怪,先把未来的大舅哥忽悠好再说。 “呵,莫非叶大人以为我成国公府是那平常的小门小户不成?居然没有媒人,没有三书六礼,叶大人就敢跟我提迎娶我妹妹的事情,莫非你准备把我妹妹娶过去当个小妾不成?莫非我成国公府的千金在叶大人看来还不如一平民百姓家不成?”朱凤脸色突变,盯着这叶观说道。 “哥哥,你不要为难他了!”朱清霖本来就在大堂外面等着,现在看到自己的哥哥为难叶观,顿时就忍不住跳出来为叶观说话,本来今天叶观来见自己的哥哥,按道理来说自己是不应该出来的,不过她也实在是担心自己的哥哥太过于严厉,所以就躲在大堂外面。 “你啊!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哥哥哪一点说错了?哥哥还不是为了你好?莫非你不知道《卫风.氓》中所说,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一起长大的都不能太过于相信,更何况半路遇见的!”朱凤看见自己妹妹求情,只好苦笑着对着朱清霖说道。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相信他,我就是要嫁他!”朱清霖拉着朱凤的手一个劲儿的撒娇,让朱凤也是无计可施。 看见自己的妹妹非要跟叶观,朱凤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转头对着叶观沉声道:“叶大人,我妹妹虽说顽劣了一些,但你也能看出她对你的情意,更何况我家乃是一等一的世家。就算是嫁妹,也必然不会选择门不当户不对的人的。” 说到这里,朱凤溺爱的看了朱清霖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我成国公府记这么一个女儿,我父亲对她也是颇为溺爱,所以我们都不想清儿嫁给一个没有出息的人,日后受人轻辱,还得靠我成国公府的人来出头。我虽然见你的次数不多,不顾本侯的这双眼睛看人很准,你日后的仕途必定不平常,如果你官小式微,我妹妹也必然会跟着你受欺负,甚至于贬官丢职,流放边境,让我妹妹跟着你受苦,这是我当哥哥的不想看到的。你能做到不让我妹妹吃苦吗?况且我妹妹已经定亲了,以后要嫁的人还是英国公府的二公子,你如何能做到让英国公府的人放弃这段姻缘?你做的到吗?”朱凤说到这里,眼神炯炯的看着低着头的叶观问道。 “我能!”叶观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朱凤所担心的问题。他并没有怨恨朱凤过于为难他,因为这是一个哥哥该为自己的妹妹操心的。 “好,你既然有这个气魄,那好,我妹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如果你明年在英国公府的人来迎娶朱清霖之前还达不到能面对英国公府的势力,那么你也就不需要再说别的了。本侯就算是不让我妹妹出嫁,也不会嫁给你的。因为你连英国公府的人都比不过,日后你迎娶了我的妹妹,也不过是凭白让我妹妹受苦罢了。”朱凤赞赏的看了叶观一眼,不管怎么说,至少叶观的态度让他觉得还不错。 “好,君子一出,驷马难追。既然你说到了。那么我也就不再说别的了。清儿,跟我回去吧,父亲和爷爷都等急了。”朱凤笑着对朱清霖说道。 第八十一章:您是贵人 “小公爷,怎么还是要把清儿带回去?咱们不都说好了吗?”叶观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完了,没想到朱凤还是要把清儿带回去,那刚才说了半天,不就等于没说?所以语气有些冲。 “我只说一年后你能达到一个高度,我朱家就愿意把握妹妹嫁给你,可是我什么时候说要把清儿留在这里了?你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无名无分的跟在你身边,这是仁人君子该做的事情?而且我朱家要带谁走,还轮得到你来说不成?别说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同知,就是你们牟帅亲自来了他也不敢说这样的话!”朱凤哂笑的看着叶观,它能与叶观说几句话无非是看在自己妹妹的份上,既然叶观这样不识趣,那也就别怪他朱凤不给面子叶观了。朱凤说到这里,上位者的气势顿时就散发出来,言语间并不把叶观放在眼里,身旁的几名护卫也自觉的站到朱凤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叶观,一副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的样子。 “好威风啊,小公爷。若我今天非要把清儿留下呢?!”叶观看见朱凤丝毫不给他面子,硬是要把朱清霖带走,当即也讥讽的说道。 朱凤刚想嘲笑叶观几句自不量力,却看见驿站外突然出现了百余名拿着绣春刀的锦衣卫,个个鲜衣怒马,威风凛凛。一名千户装扮的锦衣卫上前在叶观下手站住,然后同样也是虎视眈眈的看着朱凤一行人,颇有一言不合就准备大打出手的样子。 “你!叶观,你带着这么多的兵士围住驿站,莫非是想造反不成?”朱凤看见叶观居然把自己的锦衣卫全部带来助威,心中也是颇为忌惮。 他是听说过在京城里,东厂的人把叶观逼急了,叶观曾经带人与东厂斗争了一回的。这回他急忙从京城赶来,加上他的身份不同,他也就并没有带很多的护卫,现在看见叶观居然敢怎么与他硬顶,朱凤顿时就觉得面子上下不来台,所以张口就用谋反来威胁他,让他知难而退。 “小公爷,我敬你不是因为你是什么成国公府的未来国公,而是你是天子的钦差,也是清儿的大哥。所以看在清儿的面子上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步,并没有与你真的硬顶。既然你这么不识趣,那么也就别怪我叶观不仁义了,想靠国公府来压我锦衣卫的风头,你一个还未袭爵的小公爷还真的不够格!还有,小公爷,不要给我扣什么谋反的帽子。我锦衣卫本就是天子亲军。如今小公爷前来保定府宣旨,人数少了哪里能显得出朝廷威仪来,而且保定府目前还不平静,上官就差点被那白莲妖人所害,小公爷带这么少的人,那里能让陛下和朱老公爷放心呢?若是小公爷这样的高门大户的子弟出了什么事情,比如走在路上被蒙面人打伤了,或者被人扔了大便啦,或者被人点了房子啦,小公爷这样的贵人要是发起脾气来,下官我可但带不了啊!所以下官体谅小公爷来得匆忙,特意调集了我锦衣卫的百余名校尉来帮小公爷站脚助威。想必小公爷不会不承我的情吧?”叶观说到这里,也不等朱凤说话,几继续说道:“来人啊,全部跟着小公爷,看他去哪宣旨,你们就跟去哪。拿出你们天子亲军的气势来,要好好彰显陛下威仪和锦衣卫的手段!听见没有?” ”还有,不论小公爷要做什么事情,你们都给我机灵着点,他要做什么事情,你们就通报给我,我最熟悉保定府的情况,所以本官认为安全,那么就能去做,本官要是认为会威胁道小公爷的安全,那么你们就不准做,听到没有!“叶观面无表情的看着朱凤,但是从叶观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朱凤气恼不已。 “卑职遵命!”那些锦衣卫们听见叶观这么说,都顿时挺胸抬头,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把朱凤围得严严实实的。 “你!好手段,叶观算你狠!走,去保定巡抚衙门!”朱凤听见叶观这么说,气的脸色通红,恨不得一口老血吐出来,叶观说得这么好听,其实就是把他软禁,可是他又不能真的不让那些锦衣卫不跟着他,人家叶观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保定府现在不安全,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朱凤吃了一个闷亏,所以也不等叶观回话,一甩袖子就准备带人去保定巡抚衙门。 虽然朱凤这样说,可是除了朱凤带来的十余名护卫以外,那些锦衣卫就像聋了似的,仍旧直愣愣的站在朱凤身边,让朱凤寸步难移。 “还愣着干什么,本候是天子钦差,本候的命令你们都敢不听,莫非你们敢抗命不遵不成?”朱凤看见那些锦衣卫动也不动,顿时拿出了钦差的威仪来。他是钦差,除非叶观和这群锦衣卫是真的要谋反,要不然他绝对吃定叶观了。 “小公爷,您是钦差不假,可是您不过是宣旨的钦差,没有资格调动锦衣卫吧?而且就算钦差有资格调动锦衣卫,下官我也是钦差,而且还是陛下亲命的大同钦差,而且这些锦衣卫都是护送我去大同府的,他们听我的话有有何不妥?又怎么与抗命不遵扯上关系了?”叶观看见那些锦衣卫都看向自己,所以就不慌不忙的说道。 “那本候现在要去保定巡抚衙门,去得去不得?”朱凤被叶观的话噎的喘不过气来,可是他这区区十余人又不能真的去跟锦衣卫干仗,只能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小公爷说要去保定巡抚衙门吗?走吧,送小公爷上路!”叶观假装呵斥着自己的属下,却在朱凤看不见的地方对着商员眨了眨眼睛,商员会意,立刻命令那些锦衣卫就跟装罐头似的把朱凤围了起来。 “叶观,他怎么着也是我哥哥,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朱清霖本来是要为叶观求情的,现在却看见叶观轻而易举的就把自己的哥哥制住了,反而又在叶观身边撒娇,希望叶观能不要让自己的哥哥太丢面子。 “你放心,我自然有分寸,你看你哥哥的样子。如若不是我手上还有些人,他会把我放在眼中,估计连话都不会跟我说。杀杀他的威风也好,免得日后我去你们府上娶亲的时候,他给我使绊子。”叶观看着说是被保护,其实是被押着的朱凤,淡淡的笑着说道。 “那你别做的太过火,要不然我可不依!”朱清霖听见叶观说这是为了日后娶她的时候阻碍能少一点,所以当即脸色羞红,也不再让叶观不要这么做,转头支持其叶观来。要不怎么说女生外向呢。 这些锦衣卫看见叶观这样让朱凤吃瘪,顿时都是面上一喜。这些年来,在牟斌的管理下,不仅那些文臣不再怕这臭名昭著的锦衣卫,就连那些最怕锦衣卫的勋贵们也敢在锦衣卫头撒野。要知道在太祖成祖时期,锦衣卫可是权势滔天的机构,不论是大丞相胡惟庸,左丞相李善长,还是大将军蓝玉,每一位朝廷重臣的下台都是锦衣卫一手操办的。所以当年不论文臣武将还是豪门勋贵,听见锦衣卫的名声都心里打怵。可是经过这几任皇帝下来,锦衣卫的势力是越来越弱,特别是在牟斌上任之后,不仅那些文臣不再把锦衣卫当回事,东厂也骑在了锦衣卫的头上,甚至于那些勋贵也是不把锦衣卫放在了眼里。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一位上官大涨锦衣卫的面子,他们怎么能不卖力的为叶观办事? 朱凤连带着十余名护卫怒气哼哼的被一群鲜衣怒马的锦衣卫紧紧的“保护着”,当他们来到保定巡抚衙门的时候,让王璟都吓了一大跳,赶紧大开衙门中门,摆香案,沐浴焚香,带领一众官员恭恭敬敬的站在衙门的前院等着朱凤宣示圣旨。 朱凤被一群人护卫者来到了巡抚衙门,刚准备下轿子,却发现轿帘子等了半天也没人打开,他以为是自己的护卫分神了,带着怒气喝道:“本候要下轿,不知道吗?” “小公爷,下官和锦衣卫们正在查探这附近有没有白莲教妖人的余孽,为了小公爷的安全着想,小公爷还是再等等吧,要不然出了事情,下官可担待不起。”就在朱凤发怒的时候,一道恼人的声音传来。 “一派胡言,都到巡抚衙门口了,那里还有什么白莲教余孽。耽误了圣旨的时辰,你担待得起吗?”朱凤哪里不知道叶观是在玩他,所以气冲冲的说道。 “您是豪门大家,世袭的贵族,未来的国公爷,不是我们这些寒门子弟能比得上的。所以为了您的贵体着想,还是再等等吧。现在还早嘛,我自然不会让小公爷误了时辰的。”叶观也不理他,只是让人把轿帘拦住不让朱凤出来。朱凤的护卫也都被锦衣卫控制住了,只能看着自己的主子被人围在轿子里面。 朱凤出不了轿子,又不能说叶观做得不对,只能强忍着怒气待在轿子里,心下暗自恼怒,没想到叶观这小子居然如此的不讲情面,真的把他任意揉捏起来。 朱凤认为叶观在整治他,他却没想自己来的时候又是多么的高高在上,似乎叶观能攀上他朱家的高枝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没想到很快就现世报了。 第八十二章:仍旧要离别 “搜查完了没有?”朱凤就这么坐在轿子里等着外面的锦衣卫所谓的搜查白莲教余孽,强忍着怒气问道。 他自小在国公府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可是形式比人强,虽说自己是未来的国公,可是叶观在官职上与他同级,都是钦差,叶观还兼着北直隶巡按御史的衔,又是权知保定知府,手下还有百余名锦衣卫。县官不如现管,自己在保定城里怎么玩的过他? “快了,小公爷再等等,我们马上就完事了。”叶观坐在一旁,让一名校尉帮他在旁边的摊子上买了几只烧鸡,然后又买了几壶酒,就这么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就与那些锦衣卫们吃喝了起来。 朱凤本来在轿子里就郁闷的坐着,可是坐了大半个时辰,却没看见安歇锦衣卫有丝毫的动作,他又听见外面的划拳声,就掀开轿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发现叶观居然在与那些锦衣卫们喝酒吃肉,一股被愚弄了的愤怒之情就忍不住迸发了出来,他在轿子里干坐着,叶观和所谓的护卫居然在外面喝酒吃肉,这不是**裸的打脸这是什么?想到这里,朱凤一把拉开轿帘子走了出来,指着满口都是鸡肉,正在划拳的叶观满脸怒色的说道:“叶观,这就是你说的在搜查什么白莲教余孽?难道你们就是靠着烧鸡和酒来搜查白莲教余孽的?你要是今天不给本候一个交代,本候回京的时候一定要上奏给陛下,参你一本藐视圣旨的折子!” “小公爷,您冒冒失失的出来,这可是坏了下官的大事了啊!”叶观看见朱凤面脸怒色的指责他,不慌不忙的咽下了口中的鸡肉,然后又用酒涮了涮口,有整理了一下公服,这才对着朱凤抱拳苦着脸说道。 “你放屁,说是在保护本候,你们却在外面吃喝玩乐的,居然还说本候破坏了你的大事?!你们真当本候是个白痴不成?”朱凤看见叶观的表情,冷笑着说道。 “小公爷,您不知道兵法三十六计中的欲擒故纵之技么?下官与这些兄弟们在外面吃吃喝喝的就是为了麻痹那些白莲教余孽啊!让那些白莲教余孽以为我们疏于防备,这样他们才会出手啊!你现在这样一出来,那些白莲教徒不就知道这是计谋了,小公爷啊,你可坏了下官的大事啊!”叶观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朱凤。 “一派胡言,这叫什么计策?这么简单的计策他们都看不出来,真当那些贼子都是蠢货不成?”朱凤根本就不会相信叶观的这些胡话,一甩袖子说道。 “小侯爷啊,如果他们不是蠢货,怎么会加入邪教呢?至少也得像您一样聪明,一眼就能看出下官的计谋吧。你说是吧,小公爷?”叶观仍旧不软不硬的说道,同时眼神中的戏谑,就连周围的那些护卫们都看得出来。 “各位大人,我家老爷在中堂里等候多时了,你看是不是先把圣旨宣了,您几位再去好好地争辩争辩?”就在朱凤再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在衙门里等了一个多时辰的王璟实在是等不了,派了一名师爷看看门外到底什么情况,怎么钦差在门外站了一个多时辰就是不进来,这可是大冬天的,那王璟那五十多岁的老头在雪地里站一个多时辰,他的身子骨可受不了。 “钦差大人马上就进去。你们等着接旨吧。”叶观抢先朱凤一步说道,说完就一使眼色,让锦衣卫往巡抚衙门里走去。 “小公爷,锦衣卫都进去了,您也进去宣旨吧?”叶观摸了摸吃得饱饱的肚子,然后对着朱凤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你以后别落在我手上!要不然我饶不了你!”朱凤本来准备借口叶观有意耽误时辰,才让他来得晚了的。可是没想到叶观先一步将了他一军。叶观抢先一步把锦衣卫都派进去,朱凤哪里还能不进去?如果现在不进去,那么就不是叶观的错,而是他朱凤的错了。想到这里,朱凤咬了咬牙,从嘴巴里一字一句的蹦出这么几个词来,就连“本候”都不用,满口“我”“我”的。一副要把叶观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小公爷,您还是先把圣旨宣了吧,不管您以后饶不饶的了我,反正如果您要是落在下官手里,看在清儿的面子上,下官还是要襄助一二的。”叶观仍旧笑眯眯的对着朱凤说道。 “哼,咱们走着瞧!”朱凤也不与他争辩,一甩袖子就怒气冲冲的迈步走进了巡抚衙门大堂。 …………………… “清儿,跟我回去。”朱凤脸色铁青的在锦衣卫的保护下宣完了圣旨,直接就对着一直站在旁边的朱清霖说道。 “不,我不回去!”朱清霖一看见朱凤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哥哥真的生气了。可是一边是自己未来的相公,一边是自己的亲哥哥,她也不知道该帮谁了,只好再次跑到朱凤身边撅着嘴巴撒娇。 “你都出来玩了多久了?而且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如果不是哥哥帮你,那早就被爹派人把你抓回去了?现在你连哥哥的话都不听了!”朱凤冷着连说道,完全不吃朱清霖的那一套。 朱凤今天在叶观手中出了不少的亏了,怎么可能还会让朱清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待在叶观身边。 “我不,我不回去。回去有什么好的,家里面除了爷爷和父亲,其余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些人真的是亲人吗?他们明知道我不喜欢张理,可是仍旧逼着我嫁给张理来联姻,那算什么亲人?”朱清霖说道。 “不如意事常八-九,哥哥我还不是娶了我不喜欢的人。如果你想要嫁给你喜欢的人,那么你喜欢的人就得强大!强大的让别人都说不出话来。” “叶观,如果你还是个爷们,你是真的喜欢清儿,那就让清儿跟我回去。等日后你光明正大的来我成国公府提亲,威风的把我妹妹接到你叶家去,莫要让我妹妹被别人说她看上了一个吃软饭的男人!”朱凤冷着脸对着叶观说道,这个时候,朱凤眼中丝毫没有对叶观的怨恨恼怒的表情,而是神色庄重的看着叶观,等叶观的回答。 “小公爷放心,一年后我必然会风风光光的迎娶清儿过门,让以后的人都说清儿嫁了一个好人家!”叶观看见朱凤眼中对清儿的爱护之情,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清儿,你相信我吗?”叶观看着清儿,一脸的温柔。 “自从你把我从雪山中一步一步拖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能与我执手偕老的人,只有你叶观一人!”朱清霖微笑着看着叶观,回想起那日叶观穿着单衣,一步一步的把高烧不退的朱清霖从雪山中用爬犁拉了出来。这样的男子,自己还会怀疑他什么? “清儿,你跟他回去吧,明年我会风风光光的把你娶回家来。我不想让人说你嫁给了一个无能的人,说你没有眼光。能与你携手到老的,只有我!”叶观牵着朱清霖的手,深情款款的说道。 “嗯,我相信你。我会等在家里等你来接我。” …………………… 目送着朱清霖依依不舍的踏上了回京的马车,叶观也该往大同府走了。他的钦差身份可不是在保定府,而是督办大同府刘良女状告大同游击将军王杲,参将秦恭,副总兵马升数人合谋倒卖军资,害死刘世清一案的。自己在保定府耽误了一段时间,弘治皇帝早就派了另一人去先行处理这件事情了不过在叶观处理完保定府的事情之后,弘治帝还是让叶观继续去大同,再去办理刘良女一案。 快到大同府城的时候,叶观的仪仗已经摆了起来。 叶观的仪仗很是惊人,前面的肃静回避开路牌仪不必说,那是必须用上的。可是他的仪仗中的那面旗子上的字号可就让过路的大小百姓白眼珠子都羡慕的瞪出来了。 “钦封亲军都尉府锦衣卫指挥同知、钦封大同府巡按御史——叶。”一路上只要遇见乡镇或者城市,鸣锣开道的响声就不绝于耳。虽然叶观只是大同巡按御史,可是只要是路过的地方,大小官员都会早早在路边迎接叶观。 可是当叶观的仪仗来到大同府城外不远的相望亭的时候,这里却空无一人。不说满城的百姓了,就连大同府的大小文武官员居然也没看见多少人。只有稀稀拉拉的十余人的站在前面迎接叶观的仪仗。 “哟呵,这大同府的官儿就是不一样啊,怪不得外界盛传这里的官就是土皇帝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这些人就然连马屁都懒得拍一下,连捧场的人都没有,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想给我玩下马威不成?!”叶观看着面前空荡荡的相望亭,没有说话,只是是一个劲儿的冷笑。 “大同府知府呢,为何不在?”叶观随便找了一个小官问道。 “回大人的话。大同知府被陆大人唤去查探灾情去了。”那名小官回答道。 “哦。那大同总兵可在?” “回大人的话,大同总兵被陆大人唤去巡查边防去了。”那名小官弯着腰低声说道。 “哦。那大同参将可在?” “回大人的话,大同参将被陆大人唤去与总兵大人一起去巡查边防去了。”那名小官满脸冷汗的说道。 “哦。那大同游击将军呢?” “被陆大人唤去操练兵士去了。” “陆大人是谁?” “陕西布政使司钦差,山西道监察御史陆完陆大人。” “嘿嘿,原来是陆大人给我的下马威。爷我接着了!”叶观看着远处的大同府城,迷着眼睛冷笑着说道。 第八十三章:钦差斗气 “进城。”叶观看着面前不远的大同府,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又钻回了轿子里。 锦衣卫们互相看了看,看见自家的上司面色不愉,也只好带了仪仗进了大同府城。 进了大同府之后,也不与那些官员多说话,叶观直接就去了大同知府的衙门里待着,不论是谁上门递帖子,都被叶观借口车马劳顿,身体不适拒之门外。 “大人,没想到那叶观居然如此沉不住气,不过也是,要是下官是钦差,看见今天那样的情况,估计下官也会气的闭门不见的。如此看来,这大同还是您说了算啊,说不定日后朝廷就会下诏令,让马大人您直接稳当当的坐在这总兵官的位置上。”当夜,在大同总兵官府邸内,大同参将秦恭并没有在他的参将府里好好呆着,而是与游击将军王杲,副总兵马升聚在一起谈论今天白天的事情。 “呵呵,是老夫高估那叶观了,本来以为他还有几分斤两,可是没想到老夫不过借着那陆完的名头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他就这么沉不住气,喜怒都露在脸上。这样的人还怕个什么,就像我这茶杯上漂浮的茶叶,随便吹一吹就上下起伏,这样看来,不过一个莽夫罢了,不值得老夫下心思对付他,让那两位钦差自己去斗斗去吧。”副总兵马升端起了一杯茶,然后吹了吹茶上面漂浮的茶叶,满脸轻蔑之色的看着这茶杯里上下起伏的茶叶,仿佛那叶观就是他杯中任他揉捏的茶叶一般。 “大人说的极是,明天等那两位钦差一见面,咱们可就有好戏瞧了。”游击王杲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满脸喜色的对马升的话附和道。 “这大同,只能在老夫手中,谁都夺不走它。哪怕是那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位陛下!”马升看着自己的两名亲信,在心中暗暗的说道。 第二日一早,叶观就召集了大同府内文武官员百十余名,在这大同知府衙门内准备开中门、设香坛、放礼炮。这样也就标志着他叶观作为朝廷钦命的大同巡按御史正式上任了。 今日里这些大同府内大大小小的官员天还没亮就都来到了知府衙门。倒不是这些官员突然良心发现,认为自己昨天把京城的钦差冷落了一道,所以今天一大早的来赔罪。而是早在昨天天刚黑的时候,就有人去那些官员的府邸登门拜访。人家明确的说明了来意,说新任大同巡按御史叶观体谅各位大人公务繁忙,你去是去巡访还是去操练军士,今日没去迎接钦差仪仗他就不上折子给朝廷了。不过叶大人明天将会在大同知府衙门内与各位大人认认脸熟悉熟悉。当然,您要是不想来也可以,别怪叶大人日后就您的工作态度和工作状态上面会与朝廷之间多写几道折子,毕竟连钦差都不想见的人,能对陛下和朝廷有什么忠诚度。 听见来客这么说,哪个官员敢真的不来。自己不去那可就是落了个欺君之罪,那叶观代表的可是天子与朝廷,如果在这上面落人口实,就算是副总兵马升也保不住他们,所以只好一大早就都聚集在大同知府衙门外,冻得跟孙子似的也得等候叶观的钦差仪式开始。 这些文官和武将在大同知府陈文成和副总兵马升的带领下在衙门外溜溜的等了两个时辰,一直等到日头高挂,等的各位大人饥肠辘辘,那些锦衣卫们才打着哈欠打开了知府衙门的大门。 “哟,各位大人来的这么早,本来我家大人想请您几位去一起吃早点的,不过他的钦差仪仗还没摆出来,私下与地方官员见面却是不好的,所以也就不请各位大人一起用饭了。您稍等会,我家大人马上就用完早饭了。”一名锦衣卫站在门口带着热情的笑意看着台阶下懂得跟三孙子似的大同府一众官员们,那热情的好像叶观真的准备请他们吃饭一样。 “这位叶大人官威不小啊,那陆大人来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居然让咱们大同府大大小小百十余名官员在这里等他两个时辰他都没动静。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呸。”一名七品的把总满脸不耐之色,小声的对着旁边的同僚抱怨。 “嘿,你别看他谱摆的大,昨天还不是被咱们马大人和陆大人给在那相望亭晾着了?他一外来的官儿,在咱们这里吃不开的。”另一名千总哂笑着盯着那知府衙门和站在台阶上的锦衣卫。 “各位大人久等了。我家大人马上出来。”就在衙门外面的那些官员议论纷纷的时候,很少开启的知府衙门中门大开,叶观穿着飞鱼服从知府衙门内走了出来。 开中门、设香率、放礼炮。一应的钦差仪式排场俱全,所有的官员都行完了礼,叶观准备讲话的时候,却听见远处有人报号:“山西道监察御史,钦命权巡九边军备钦差,陆完陆大人到——!” 在众人的目光中,另一副钦差仪仗从西边的大街上鸣锣敲鼓的走了过来。 等到仪仗走进了,从轿子里下来一人,此人年纪约为四旬左右,面容肃穆,神情冷漠,下巴微微上扬,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人。头戴小杂花幞头,身穿从七品青色绣鸂鶒的公服。 “陆大人。”“陆大人。”从这人下轿子开始,一路上就不断的有人打招呼,有的官儿甚至跪下来行礼。虽说看衣服就知道这人不过是从七品的小官,那些对他行礼的官都比他品级高,不过他却是巡按御史,代天巡狩,权势颇重,所以谁都不敢因为他的官小而小看他。 叶观一看来人的阵仗就知道这人肯定就是因为自己在保定耽误了一个多月,所以弘治帝让这位九边军备巡按钦差先帮去大同调查刘世清一案的那位陆完陆大人,也是昨天明知叶观到来,却把那些官员都支出去的那位陆完陆大人。 陆完一步步的走上了衙门口的台阶,走到香案正中央,然后站在香案之后,眯着眼睛等着叶观对他行礼。 台下的众将官看见这位九边军备钦差居然跑到大同钦差上任的第一天来这里来搅场子,顿时就窃窃私语起来。 “嘿嘿,马大人,您果然高明,没想到稍微一用计谋,陆完这老家伙就真的要与新任的这大同钦差来争争风头了。”游击王杲低声对着站在最前面的副总兵马升说道。 “陆完那老匹夫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虽然自认为是个清官,可是却最看重权势和官威。本来是他负责调查那刘世清一案,现在却被叶观抢走了这一份职责,陆完还不认为是朝廷对他失望了,让他觉得丢面子。加上本官又把昨晚叶观派人让大同府所有的官员今日都去衙门里等他上任,又告诉他了一些那叶观在京城里的情况,陆完自己来大同的时候有没这么大的排场,他这样看中官威的人怎么可能会给叶观好脸色看。他们打起来了也好,也不枉老夫在这里枯站了两个时辰。”站在台下看着台上两位钦差即将交火的一幕,大同府副总兵马升缕着胡须得意地笑着。 台上的叶观看见这位陆大人直愣愣的站在香案前等着自己行礼,就抱了抱拳当做行礼。 “本官是钦差大臣!钦命的九边军备巡察使。”陆完看见叶观只是随意的对他抱了抱拳,脸色阴郁的看着叶观低声吼道。 “是啊,没人说陆大人你不是钦差啊。谁说不是了?那肯定是别有用心之辈!”叶观故作不知的回答道。 “见到钦差该行什么礼?叶大人不会不知道吧?”陆完冷笑着看着叶观说道。 “难道陆大人的钦差是钦差,本官的钦差就不是钦差了不成?陆大人是代天巡狩,难道本官的钦差不是代天巡狩?”叶观看见陆完步步紧逼,丝毫没有大事化小的意思,也是冷笑着回答他。 “老夫的年纪比你大,是成化二十三年进士,老夫这九边军备钦差的职责也比你广!”陆完被叶观的话挤兑的一愣,是啊,哪有钦差对钦差行礼的道理。 不过他随即又想到,既然都是钦差,那么剥去了钦差这一身份,陆完可以仗着自己是成化二十三年进士出身的身份和九边军备巡察使的身份来压住叶观。叶观不过是区区弘治年间的秀才身份。见到老前辈行礼难道不是应该的? “陆大人,古人云: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这做官也是同样的道理。虽然您是老官儿了。不过本官却是从三品的锦衣卫指挥同知身份。而且,本官还有陛下钦赐的飞鱼服,您说是您改对我行礼还是下官对您行礼啊?”叶观拿出了自己的锦衣卫腰牌,同时还抖了抖自己的飞鱼服。(ps:正德以前,飞鱼服作为赐服,只有被皇帝赏赐的人能穿,属于超品的礼服。) 看见陆完被自己的话顶在那里,叶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陆完让到一边,然后坐在了主位上,然后示意陆完可以随便找一个下手位坐着。 本来就被叶观的话气的脸色通红的陆完看见叶观这样的态度,顿时勃然大怒。 “来人!” 听见陆完这么一声吼,台底下的马升和秦恭的人顿时来了精神。 “两位钦差要打起来了!”有得乐子看了! 第八十四章:一箭四雕 一听见陆完的号令,跟随者陆完来的几名兵丁还没有所动作,早就看不惯那陆完盛气凌人的锦衣卫们抢先一步来到了叶观的身边,右手紧握刀柄,大有一声叶观令下,他们就会把陆完砍成两半的想法。 陆完到底是在官场上沉浮多年的老人了。一看见叶观丝毫没有服输的意思,再加上叶观身边的百余名锦衣卫,他知道要是今天自己用强的话,最后丢人的肯定还是自己。 所以陆完略微的一思索,便一脸诚恳的站在叶观下手方,对着那些大同官员说道:“这大冷的天,可别把各位大人们都冻着了。各位都是国之栋梁,朝廷柱石,守卫疆土护国安邦的良将贤臣。本官作为朝廷钦差,本就是代表天子来巡视九边犒劳各位的,所以自然是不能让各位大人受这样的苦。来人,去买些烧肉回来,再熬一锅肉粥给各位大人赶赶风寒。各位有军务在身,本官就不买酒了。等闲暇的时候本官必定与各位大人痛饮一杯。” “多谢陆大人!”下面早就饿了一早上,又被冻得跟冰棒似的大小官员听见陆完这么说,顿时连连抱拳,对陆完这位钦差更多了几分好感。 陆完看见下面的官员都对自己连连感谢,心中十分得意。你人多又怎么样?你不是想给大同官员一个下马威的吗?老夫就借你这下马威,先把这大同的官员都交好了,看你这后来的钦差怎么去查案子!查不到案子,就乖乖的滚回京城去当你的弄臣去吧! “陆大人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本官早就在大同府最大的一间酒楼定了宴席,如果不是今天的这一场礼节,加上陆大人来得迟了点,本官早就让各位大人入席了。多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各位跟着我去吃酒吧。”叶观又不是蠢货,哪里不知道对下属要胡萝卜加大棒。既然自己已经给了陆完这位老钦差下马威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当然要对这些官儿有一点笑脸了。要不然这大同府的人心不都被他陆完买去了。 “多谢叶大人。”那些官员听见叶观这么说,也齐齐的向叶观道谢。 看见本来就要打起来的两人最后都很聪明的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让马升等人很是失望,不管怎么说,这位后来的钦差至少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这顿饭不重要,但是这两位钦差对这些官员的态度。 就在叶观领着那些官员去酒楼联络感情的时候,早有锦衣卫的人去联络本地的坐探去调查本地的种种情况了。 …………… 大同城,某条小巷的一间民房内。七八名孔武有力的汉子正聚在一起商量事情。 “香主,北直隶那边传来消息。那狗官就是捣毁咱们保定府香堂的叶观。一乐香主让咱们如果能逮着机会,就让这姓叶的去见我佛如来。”一名皮货商人装扮的男子拿着从北直隶得来的密信对着其余几人说道。 “杨管事,那可不好办啊。那狗官身边有近两百人的锦衣卫,加上这大同府又是军事重镇,平常就驻扎有三千余名兵丁,咱们怎么找的到机会去刺杀他?”一名屠户模样,五大三粗的人皱着眉头说道,似乎不看好他们弥勒教能在大同府把叶观做掉这件事。 “刘老六,怪不得香主会让你去杀猪,你果然是一个蠢货。谁让你去起兵杀他了?咱们在这大同待了这么久才发展了不过千余名兄弟,要是靠他们来杀叶观。不是明摆着给叶观去送功劳吗?你是嫌朝廷抓我们的人抓的少了?”另一名百姓装扮的人似乎不喜欢这名名叫刘老六的屠户,所以朝地上啐了一口,讥讽了刘老六几句。 “闭嘴,入了弥勒教就都是兄弟姐妹。郭鉴,你打入本地都司是因为你为人机灵,能帮我教打听官面上的消息。刘老六去当屠户是因为他踏实肯干,能为我教募得资金。我去当皮货商是因为我能结交当地的三教九流人物。事无高低,都是为了弥勒降世,天下太平。下次谁再这样别怪我杨强用教规处置他。”那名被称为杨管事的男子听见赵七讽刺刘老六,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呵斥了赵七几句。 “杨通说的很对,入了弥勒教就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许说两家话。今天来是为了商量怎么处理北直隶那边让我们动手除掉叶观这个坏我教大事的狗官的,不是来互相吵嘴的。你们谁有好的点子,说出来听听看看可行不可行。”被称为香主的那人一拍桌子,打断了几人的争吵。 “香主,还有什么好点子。北直隶那边的一乐明显就是想用我们大同这边的人去帮他北直隶那边的人出气。您和一乐都是香主。您看看他在心中的语气,这还不是堂主就这么大的脾气了。这要是等当咱们这北弥勒教的教主,那不得下佛旨给南弥勒教和其他白莲教的人要求一统这大大小小的三千多白莲分教啊?依我看那,别听一乐的。他姓叶的杀得抓的都是他二莲堂的人,与咱们五莲堂无关。他二莲堂在北直隶发展了那么多的官员和信徒,获得了大笔的资金,也没见他一乐资助咱们一些。想在吃了亏了想让咱们去帮他流血报仇?想都别想。”一名看起来是五莲堂香主亲信的人颇为不满的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对一乐的仇视。 “谁让他一乐是在北直隶那样的地方发展呢?北直隶地广人多,加上燕赵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那朱棣起兵夺取朱允炆的江山的时候又对燕赵百姓多有劫掠与杀戮,民间多有对朝廷不满之人。咱们弥勒教在那里更容易招到人。而咱们山西大同这边因为常年战乱,地广人稀。加上朝廷在此多有驻军,咱们发展信徒也得小心翼翼的,深怕被朝廷的人发现了。所以势力肯定是比不上二莲堂那边的。所以二莲堂的人说话当然更有底气了。”这名香主想到自己目前的困境,也是叹了口气。 “嘿,他一乐再有能耐还不是被那叶狗官在保定整了一把,一乐在保定府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现在二莲堂基本上已经撤出保定周边了。看他一乐还得意不得意,香主,我估计啊,那一乐就是想让咱们也在那叶观手上栽一个跟头,所以才给您送了封信过来。”那名亲信对同是弥勒教的二莲堂在叶观手上吃苦头而幸灾乐祸。 “那叶观不过区区二十出头,也就一乐那种没见过世面,只靠着位置好才能发展的好的人才会被那狗官抓到机会。我孙钦林是什么人,道上的人那个不认得我下山虎孙钦林,会被那乳臭未干的狗官收拾?”这位孙香主对一乐栽在叶观手中很是轻视,认为叶观不过是遇见了一乐那蠢货才能把弥勒教的人赶出保定府,要是他孙钦林在保定府,谁玩谁还不一定。 “香主说得有理,那叶观一个小毛孩子怎么能跟香主您比。不过香主,那一乐要我们找机会去干掉叶观的事情咱们怎么办,干是不干??”柳鉴恭维了孙钦林一句,然后又问道。 “嗯——”孙钦林摸了摸下巴,然后想了一会儿,这才说道:“看机会,事有可行,咱们就干。如果真能干掉了叶观。咱们五莲堂在不仅在弥勒教,就是在三千白莲教内也是大大的出名。那狗官可是锦衣卫指挥同知,从三品的高官。对日后我争取北弥勒教的大位极有帮助。” “这样吧。杨通。”孙钦林喊了那名皮货商装扮的人一句。 “在,香主何事?”杨通回答。 “这几日你在出关买卖皮货的时候多多注意关外那些鞑靼人的情况,如果有机会就当一当细作,把大同府内的军马调动都告知给那火筛,火筛是鞑靼人的中的勇士和极少数聪明之人,他绝对不会放过机会这个大好机会的。一旦把那些鞑靼人引到大同来。赵七,那狗官不是来调查刘世清一案的吗?你去找个机会在军中透漏些消息给叶观的人知道,就说那保定副总兵马升杀良冒功,与参将秦恭其余人等合谋害死刘世清。然后把他引出大同城,只要出了大同府,呵呵,生死可就由不得他叶观了。”孙钦林阴测测的笑道。 “香主,您是说让那马升被这消息逼得狗急跳墙走投无路之后再像干掉刘世清一样的干掉叶观?”柳鉴最先领会了孙钦林的意图。 “当然不是。我这可是连环计,哪里会那么简单。”孙钦林略带神秘的说道。 “哦,香主还有后招不成?”杨通这下也回过神来,带着好奇和些许的恭维问道。 “香主,我老刘脑子笨,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您说的我老刘的心痒痒的。”那名屠户也跟着附和道。 “呵呵,既然你们等不及,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孙钦林端坐在易志尚,拿出一张地图,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第八十五章:引君入瓮 “这第一计确实就如柳鉴所说,是准备借刀杀人,用马升来干掉叶观。”孙钦林点头说道。 “这第二计嘛,就是在那钦差和马升一起出城的时候,把消息透漏给鞑靼人。鞑靼人中的火筛是当世英杰,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如果叶观能在马升手中逃得性命,也逃不过火筛的追杀。而且很有可能,那火筛会搂草打兔子,把那出城的马升也一并收拾了。”孙钦林笑着说道。 “这第三计嘛。一旦叶观那个钦差死了,马升也死了,没有了那些高级官员,那么大同城内必定大乱。大同一乱,驻守大同的代王肯定要出来主持局面。可是代王常年不参与军事,那里能稳得住大同的局面,我再趁着代王手中没有良将的时候把你推出去,大同城墙高耸,城池坚固,你在军中又呆了那么长时间,也交好了一些人,保住大同府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只要你不让大同被鞑靼人攻陷,那就是大功一件。只要你保住了大同府,在随便找一些鞑靼人的牧民当做鞑靼军队上报给朝廷换取战功,加上有代王的赏识和保举,柳鉴你必然能做到大同军政里的高官。等你做到了大同都司内的前几把交椅,再多多提携一些咱们教中的弟兄,日后咱们在大同甚至于整个山西道内发展信徒那就容易多了。”孙钦林一口细说了这么多,一旁的柳鉴赶紧识趣的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孙钦林喝了一口热水,赞赏的看了柳鉴一眼然后继续说道。 “这第四计嘛。等到你还有陈浩、胡雄、郭疤子等人都坐到了大同内的要害位置,日后等咱们五莲堂起事的时候,不就可以顷刻间拉起一只久经战事的善战之军?有了军队,那么皇位……不,是大同世界的理想,不就得以实现了?到时候咱们就是新朝的东、南、西、北、中、王爷,平起平坐,几分天下!光宗耀祖就在今朝了!”孙钦林想的兴起,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高,实在是高!有香主这等才思敏捷之人,我教大事何愁不成?我等愿为香主前驱!”旁边的人听见孙钦林的计谋,不由得竖起来的大拇指,连连称赞。想到孙钦林画得大饼,人人都是热血上涌,想着自己以后也能执掌一方,娇妻美妾,金银满仓,千夫顿首,万人膜拜,那是何等的风光? “属下这就去办。”柳鉴听见孙钦林的计谋,也是心中一阵火热。升官啊!不管什么大同世界现实不现实,至少孙钦林说或帮他运作成为大同军政的高官,那可是实打实的官位,实打实的油水啊! 都说千里做官只为财,其实一法通则万法皆通。除了极少数的人和那些底层的贫民是为了所谓的大同世界在奋斗,孙钦林,杨通,柳鉴等人哪个不是为了心中的野心。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才是他们的目标。 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别人的平等去冒着杀头的危险?至少孙钦林和白莲教内的多数中高层不是这么想的。要不然白莲教也不会分出去大大小小千余教派各自为政,不受制约了。 有山大王思想的人告诉你他会帮你实现大同世界,那不就跟财狼告诉羊群说我帮你打开羊圈是为了给你自由一样可笑? 就在孙钦林商量着自己的大事的时候,叶观早就宴请完了大同官员,在自己的厢房里接见锦衣卫驻守在此地的一名暗探了。 大同是军事重地,所以锦衣卫在这里有十余名坐探。其中有几人在大同城内以各种职业掩饰自己的身份,一来好调查当地的黑白两道,二来也顺带为自己弄些油水。要不然只靠着锦衣卫衙门发下来的那点子月例,这些经常需要银钱花销的坐探们不早就饿死了。 还有十余名锦衣卫的任务就苦一点了,被派到大同城外的大小乡镇或者驻军堡垒里面调查当地驻军情况和塞外的鞑靼人的行动。都说锦衣卫是皇帝鹰犬,其实如果不是锦衣卫这样的机构,那明朝的很多皇帝还真的就跟被大臣们圈养的猪差不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也是明朝皇帝深知厂卫为祸朝纲却仍旧不愿意裁撤厂卫的原因之一。 “卑职锦衣卫山西千户所百户何国柱见过同知大人。”一名员外装扮的人拜见叶观。 “有劳何百户了。何百户在这大同府多少年了?”如果不是那何国柱自报身份,叶观还真看不出这一副胖乎乎富家翁模样的人居然是让人闻之色变的锦衣卫的百户。 “回大人的话,卑职的祖上是江西人,自成祖皇帝时期就在此地,传到卑职这里已经五代了。”那名百户拱手说道。 “有劳何百户了。”叶观挺到这里,也对何国柱这样的家庭多了几分敬意。古人讲究的是落叶归根,宁要家乡一捧土,不恋他乡万两金。这也是很多官员不论在哪里做官,做了多少年的官,到最后年纪大了都会告老还乡,荣归乡里的原因。这何国柱一家子自从永乐时期就被派驻到这大同府已经一百多年了,也确实是不容易。 “大人谬赞了。卑职的先祖也读过几年书,平生最佩服的就是同为江西人的后宋文丞相,所以曾经给我家留下了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治家之言,要求后人必须遵守。所以我等后人尽皆以此为治家之言。”何国柱虽然是一副商人装扮,可是说起同为江西人的文天祥,脸上一股自豪之色,显然是对江西出了个文天祥极为的有面子。 叶观听到这里也是肃然起敬,中国的历史之所以连绵不绝,靠的就是这些默默无闻驻守边疆的人与那些把使命记在心头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不值得尊敬?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感觉到熟络了几分,叶观这才问道大同府内的情况。 “何百户,本官是陛下派来调查那刘世清一案的。那大同副总兵马文升与参将秦恭合谋害死守备刘世清一案,你怎么看?”叶观并没有直接让何国柱去调查这件案子,而是先问了问何国柱认为这件案子该怎么看。 毕竟虽然那何国柱说的大义凛然,但是他一家子在这大同府待了百余年,也是锦衣卫的老人了。可是这何国柱能在大同府做到一间客栈的掌柜的,谁知道何国柱与这些大同的本地驻军和官府之间有没有什么猫腻。要是自己胡乱的摸不清情况就让那何国柱牵着鼻子走,也许就会被人坑了也说不定。还是先等自己从京城带来的那些人去大同摸摸底了,然后再做下一步的行动。 “同知大人。那副总兵马升的人品,您随便去大同找一个人问就可以得到结果。这马升是三年前从宣府调过来的,刚来的时候不过是一名守备,却在短短的三年之内从五品的守备做到了正三品的副总兵,而大同府是年年被鞑子袭扰,百姓被杀死掳掠走了不少,这大同的驻军却年年几乎都上报给朝廷说抢回了不少被掳掠的人丁,杀伤不少鞑子,用那些良民的脑袋让跟着他的人的官阶是一个劲儿的往上涨,大人您说这马升能是个什么好人?”何国柱说起马升,一副冷笑的面容,显然是对马升极为的瞧不起。 “马升杀良冒功的事情是真的?”叶观听到何国柱这么,皱着眉头问道。 “大人,何止是真的。他来的时候不过是个小小的守备。可是却每每与那些鞑子交战的时候都能带回来不少鞑子的人头。官当然也是越做越大。大人您应该也知道,咱们大明的军队杀良冒功的事情都几乎是常态了。要不然这么多年来上报给朝廷的军功里面的人头加起来比大同府这边的鞑子人口数还要多。难道那些人头是天上掉下来的?可是别的官也就是拿着那些马贼盗匪,杀杀那些来互市的蒙古人上报给朝廷说是鞑子来换取军功。那马升那老儿,居然用咱们大明从草原上逃回来的奴隶的人头来上报给朝廷说是鞑子来换取军功。您说这马升是不是小婢样的?”说到这里,何国柱忍不住啐了一口,然后张嘴骂了马升一句。 “逃奴?什么是逃奴?”叶观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所以也是摸不着头脑。 “逃奴就是被那些鞑子掠去的大明百姓,咱大明百姓在鞑子那里就是奴隶,所以他们找到机会就要跑回来。那些人有的在鞑子那里待了多年,好不容易逃回故乡,碰见咱大明的军队,却都被咱们的军队当做鞑子给割了脑袋,大人,您说那马升是不是玩意儿?”何国柱在大同待了不少年,亲眼见过不少逃奴被那些卫所的人借口是鞑子奸细而砍了脑袋送到上面去请赏。他平生最敬佩的就是文天祥,可是却看见大明的军队是这般模样,哪里不让他大失所望。 第八十六章:明朝中行说 “草原上还有很多汉人?那些鞑子不是自己的温饱都顾不过来,要掳掠那么多的汉人干什么?”叶观虽然很气愤何国柱所说的情况,可是还是要把事情问清楚。 这名百户说道这里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的对叶观说到:“大人有所不知,那些鞑子不仅经常进攻我们大明的边镇,他们自己之间也是相互厮杀。鞑子人口本来就不多,这一去一来人口就更少了。所以鞑子们就到这边镇来掳掠咱们明人的妇孺和儿童与青壮过去。妇孺就被他们抢来抢去,为他们生儿育女。儿童就被他们养成鞑子,去帮他们杀人放火,青壮就成为他们的奴隶,帮他们种田放牧,如果不是放牧需要很多的草场,在不火并的情况下,那些鞑子的一个家庭就能有五六名甚至于七八名的汉人奴隶,而且还有不少女子供他们淫乐帮他们传宗接代。这些年来,鞑子攻宣府、大同、延绥、蓟昌,不知抢走了多少百姓。他们不过是些蛮夷,却靠着手中的刀兵,过得比咱们大明的百姓还要好,大人,我恨啊!” “恨那些鞑子?” “对,但我更恨那些卫所的官兵。与我同是江西搬来的那名锦衣卫的一家就是被鞑子和那马升害死的。”何国柱咬着牙说道。 “是什么情况?” “我的那名好友也是锦衣卫世家,不过他们是在城外的拒马堡的。弘治十一年鞑子袭扰大同,拒马堡被破。他们一家都被掳走了。去年我却听一名逃回来的人说在大同附近的那旗鞑子发生火并,很多汉人奴隶都趁乱逃了回来,可是我在大同府却没有看见其余那些逃奴。不久之后那马升上报给朝廷说杀死鞑子百余人,朝廷赏了银钱下来。马升就在大同府外面的军营办了一场酒宴。我去送酒食的时候在营地的看见那些人正在腌制要送去京城的鞑子的人头。我就随意的看了看,却发现其中一个人头居然是我那好友的,虽然我那好友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可是我不相信那些官军听不懂山西话。而且我在这大同这么些年了,这些官军是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可是没想到咱大明的百姓最后会被大明的官兵拿着脑袋去领赏!”何国柱说到这里,忍不住用拳头用力的锤了锤自己的大腿,其中的无奈可想而知。 “锦衣卫为何没有得到这样的消息?你是百户,难道还不能把马升这样的行径上报给朝廷?” “大人有所不知。不是咱们不上报咱们都上报了,可是根本就没有动静啊。而且还有几名同僚上报后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同知大人,也许咱们锦衣卫中……何国柱说到这里并没有再说下去,不过他的意思叶观已经明白了。 如果何国柱说的是真的,那么马升的这条贪腐线路肯定埋得很深还拉得很长,所以马升才能在这里稳当的当他的副总兵。 ………… 大同府外的一处草原。 都说黄河九曲,唯富一套。不仅明人懂得这里是水草丰美的地方,可以用来饲养战马和牛羊。作为畜牧业好手的鞑靼人同样对这块地方觊觎已久。 河套地区历代就是农耕王朝和游牧民族的必争之地。谁占据了这里,谁就能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在战国时期,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赵国势力渐强。属于华夏文化圈的赵国第一次在这里设立了云中郡。后来秦灭六国,九合诸侯一统天下之后,派大将军蒙恬带着十万秦军精锐将匈奴人逐出河套地区,并且移民三万户于此,在此重新设立了云中,九原两郡。这也是贾谊《过秦论》中说的: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后来西汉时期,雄才大略的汉武帝派遣大将军卫青再次击败匈奴的楼烦、白羊二王,占据河套地区,并且听从主父偃的建议,在此建立朔方郡和五原郡。 西汉末年到东汉时期,中央王朝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一个几近于亡国灭种的大错误,这样的错误几乎要比秦始皇焚书坑儒和本朝xx大革命还要严重百余倍。那——就是把河套地区赏赐给内附的南匈奴人生存。自此匈奴人的后代在此扎了根。并且越来越多的匈奴、鲜卑、羯、羌、氐等民族凭借着黄河渭河流域的水草丰美,逐渐势力强大起来。以至于在西晋末年酿成了中国历史上最大的一次人伦惨剧。北地汉人几被杀绝,三千万人口的汉人最后只剩下一千多万人,大部分还生活在南方。被史学家号称为“中原鼎沉”“华夏陆沉”。 而且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本属于小宗教的佛教,仗着是胡人宗教而迅速发展。自从佛教传入中国以来,各朝各代都明令禁止汉人出家为僧,一直到了后赵时期,在佛教的影响下,后赵朝廷的那些胡人君主们正式允许汉人出家。这样的诏令也就造成了佛教成为世界三大宗教的主要原因之一。 到了唐代,朝廷再次占据此处,实行农耕。后来唐亡遂被后晋皇帝石敬瑭割让包括河套地区在内的燕云十六州给辽国占据。后来燕云十六州被辽、金国、蒙古几次辗转易手。正是这块地方的缺失,让宋朝是吃了一辈子的亏,也让明朝是深受其害。 明朝建立之后,趁着一逐元帝于塞外的军威。朱元璋掌握了这块被西夏辽金蒙古轮x了无数遍的河套地区。并且在此建立东胜卫,后来却又撤销。把人民内附于北直隶一带。 朱棣靖难之时,借用同属于蒙古人的朵颜三卫的骑兵约定事成之后把关外的大片草场作为酬谢。虽然后来朱棣反悔了一部分。不过这处地方却成为鞑靼人与明军争夺的要地。 到了英宗年间,明军军备松弛。朵颜三卫连带着其余的蒙古部落大举向着长城一带推进。凭借着土木堡之变的大举胜利,最后蒙古人终于在明代宗末年来到了长城之外。长城之外就成为了蒙古人的草场,逐渐构成了终明一代的“南倭北虏”的恶劣局面。 而今天,驻扎在长城之外的草原之鹰火筛的蒙古包里,来了一位商人装扮的男子。 “杨通,这大冷天来我的毡房是为了什么事?”蒙古包内,一名身材魁梧,方脸大耳,面赤欣伟,带着高顶平边的羊皮帽子,系着水蓝色腰带,穿着棕色的肥大窄袖镶边不开叉的蒙古袍子,穿着小牛皮做成的皮靴,正站在火架子上用拿着镶满宝石的腰刀割下一块刚烤好的羊羔的嫩肉送到嘴里。一边玩着手中的名贵报道,一边看着单膝跪在毡房里的那名明人。 “尊贵的彻库特之火筛塔布囊、草原上的雄鹰、强盛的蒙郭勒津旗旗主,卑微的杨通为您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名商人装扮的明人就是大同五莲堂孙钦林香主的那名亲信。 “哦?这大冷天的,还有什么好消息不成?是你又送来了一些刀具还是又运来了一些茶叶想与我的部落作交换?”火筛听见杨通说带来了好消息,让手下的人递给了杨通一把小刀,示意他可以上前来用刀子割羊肉吃。 游牧民族由于不会冶炼铁制品,所以在与汉人互市的时候,一般都会用牛羊肉和牛筋之类的东西来换取铁器食盐和茶叶。而且虽然明廷与鞑靼人之间经常打仗,可是民间的商贸也并没有中断。经常有不怕死的商人冒着被其他部族干掉的危险去与那些鞑靼人做生意。 而杨通就是这样的一位,他与蒙郭勒津旗经过几次生意,又透露过几次明军动向给火筛之后,也逐渐赢得了火筛一定的信任。 “尊贵的旗主大人,这回我带来的不是那些铁器食盐,而是要比铁器食盐还要贵上一百倍的东西。”杨通低着头照着孙钦林给他的说法说给火筛听。 “贵上一百倍?你是说消息,像海东青锐利的眼睛那样的消息?”火筛能成为南蒙古诸多部落中首屈一指的大部落,靠的除了他的勇武,还有他的智慧。所以他一听杨通的话,并没有其他的旗主或者首领那样大呼小叫或者眼冒金光,而是不置可否的在烤好的羊羔后腿上撒上了一点安息茴香,用自己的腰刀割下了整整两大块肉,一块自己用刀尖送到了自己的嘴里,一块递给了正跪坐在对面火堆边的杨通。 杨通看见火筛递过来的羊肉,顿时心中又是惊喜又是害怕。火筛是什么人,让明廷夜不能寐的人。弘治十一年火筛洗掠大同,平江伯陈锐为总兵,得知火筛在袭扰大同,宁愿冒着延误战机的罪名革职回家,也不敢与火筛对战,甚至于回家后在京城大冬天的都不饮热酒。被京师的人揶揄道:平江不饮热酒,只因怕火筛之名。 而火筛居然用自己的腰刀割下一块肥墩墩的羊肉递给自己,让杨通受宠若惊。 “对,是贵上一百倍,一千倍的消息。”杨通一边小心翼翼的吃着羊肉,一边尊敬的对着火筛回答道。 “什么消息,说来听听。”火筛看见杨通的样子,哂笑了一声,然后让一名汉人女奴送上了两杯马奶-子酒。喝了一口后,半眯着眼睛靠在跪在他身旁服侍他的汉人女奴的胸脯上休息。 “旗主大人,我给您送来了一个可以攻破大同城,可以拿走无数的金银财宝,食盐粮食,男女奴隶、俘虏大明总兵以下大小官员和朝廷钦差以及大明藩王的好消息。”杨通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开口就是就是这样的大消息。 第八十七章:火筛的野心 “杨通,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如果你说的是假话,那么我的怒火不是你能承受的。”虽然杨通的带来的所谓消息听起来让人眼红,可是火筛却并没有为之所动,而是仍旧喝了一口马奶酒,然后用手伸进那名女奴的衣服里玩弄着。一边用手用力的揉捏着,一边死死的盯住杨通,虽然火筛把话说得很重,可是杨通仍旧看见了火筛眼中的那一抹兴奋。 那名女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蹂躏,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之色,反而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端着盘子,仍凭火筛施暴。 “尊贵的旗主大人,卑微的杨通哪敢欺骗与您,小人说的句句都是真话。”杨通虽然面上害怕,可是当他看到火筛眼中的神色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香主派给自己的任务应该能完成了。 也是,自己给火筛的是一个仅次于瓦剌太师也先之后的又一次大胜。他不相信作为草原之鹰的火筛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要有了这一次大胜,火筛完全可以与黄金家族的直系后代,北元的巴图蒙克达延汗平起平坐了。 “你先说来听听。”火筛看见杨通言之凿凿,更是对杨通来了兴趣。 “旗主大人,我有朋友在大同都司内当官,不过他与自己的上司有矛盾,所以想动手除掉他。而能除掉他这样的事情,只有伟大的火筛大人才能办得到。所以我前来希望与旗主大人共同对付大同的明军。”杨通照着孙钦林给的说辞先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如果不先说出自己的目的,火筛这样的人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按照孙钦林给的线路去走。 “对付明军,你把我看做你家的奴隶了?”火筛听见杨通这样说,轻蔑了笑了一声,然后抽出正在那名汉人女奴衣服中游走的手,然后伸出两只大手,往那名女奴脖子上用力一拧,只听见“咔擦”几声,那名女奴就被火筛拧断了脖子倒在地上。 一旁的侍卫见状赶紧把尸体拖出去,又喊了另一名汉人女奴进来服侍。 “快点说完,要不然你的下场就跟那个汉奴一样。”火筛不耐烦的看着杨通,言语中的威胁之色越发的浓重。 火筛自然知道汉人奸猾异常,一百个鞑靼人可能都玩不过一个有心眼的汉人。所以他干脆就用生命和鲜血来给面前的这位一看就是属于那种奸猾之人的汉人一点颜色看看。反正他这几年扫荡九边,掳掠了不知道多少的汉人奴隶,死伤一两个,他根本就不心疼。而且今年白灾比较严重,冻死了不少牛羊,留着这些女人也是负担,这也是他在腊月二十几,下着大雪都要袭击大同城的原因。他已经准备如果白灾继续严重下去,他就会杀掉那些汉人奴隶来减轻负担。反正长城内的汉人就跟汉人他们养在篱笆里的鸡鸭一般,想要的时候再去抓就行了。 “是,是大人。”杨通虽然在五莲堂看见过不少死人,可是哪里看见过一言不合就把人的脖子拧断这样的情况,而且这女奴刚才还在被火筛玩弄,火筛居然只是为了恐吓他,就扭断了这女奴的脖子。蛮子果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与鞑子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可惜他来都来到这里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想到这里,杨通也不敢有什么花花肠子,直接把来意说了出来:“尊贵的旗主大人。我的那位好友已经做到了都司的位置。他已经能够获得一些比较重要的情报了。大同府新来了一位钦差,这位钦差是负责巡视九边的。而大同的副总兵也会与那位钦差一起在大同城内外查看。如果有可能,可能长久不出王府大门的大明代王也会一起去大同城内外或者一些城堡巡视。只要您知道了他们的路线,找准机会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旗主大人,凭借着您天下无敌的骑兵,那些明军肯定是不堪一击的。只要您杀死或者抓住了大同府内的大小官员甚至是代王,大同城内群龙无首,那么大同城对您来说破城易如反掌。” “说吧,你们的要求是什么。”火筛听到这里,心中也是一动,如果真的能抓住那些王爷钦差什么的,就算不能像朝廷勒索一些银钱,也能增加自己与达延汗争夺中立部落的威望。而且只要击破了大同城,就相当于攻破了外三关,自己的铁骑就可以长驱直入,就算打不到北京城,但是自己能获取粮食和人口的地方就更大了。不过火筛并不蠢,杨通讲了这么多对自己有用的,却还没有提对杨通有用的,他不相信商人会做亏本的生意。 “旗主大人,我那位的朋友很简单,只要你的骑兵离开大同的时候能留下八百名奴隶来冒充您的士兵,并且留下千余名百姓。好让我的朋友能往朝廷上报军功。”杨通首先就报了一个数字出来。 “哼,八百名奴隶。杨通,就算死的死奴隶,不是我的士兵,可是八百这个数字也会让我丢人。你们明军能杀得了我八百名士兵?”火筛语气中对明军的轻蔑就连杨通都听不下去,想当初明太祖和明成祖杀北元跟玩似的,怎么没见你们提,可是现在人在屋檐下,自己是有求于火筛,只能陪着笑脸的说道:“可那只是八百名奴隶啊,并不真的是您彪悍的铁骑,而且那些人还是明人……” “即使是假的,这个数字也会让我的名声蒙羞。还有,就算那些明人是奴隶,但他们也是我的奴隶。虽然他们的命不值钱,也是我的东西。”火筛一口就掐死了杨通的退路。 “那大人您说,人数该怎么定?”杨痛看见火筛这么强势,心中也是叫苦不迭。虽然孙钦林只是借刀杀人,让火筛干掉叶观和马升等人,可是他并没有准备让火筛攻入大同府城或者俘虏代王爷。可是没想到这火筛在那样大的诱惑之前居然还是如此的吝啬,可是杨通又干不过火筛,只能让火筛开价。 “我的军队攻进去大同之后,所有的金银珠宝和人口粮食都归我,我留下一百名奴隶,三百名百姓,这是我的底线。”火筛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只要自己真的抓住了大同城内的首脑,那么大同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只要洗劫了大同府城,那么那些本来要被杀掉的奴隶就可以凭借那些粮食挺过这个冬天,那么自己的部族在这些新掳掠的奴隶的加入下就会变得更加壮大,自己在蒙古诸多部落中就会变得更加强大。那么那些奴隶对他又变得极为重要了。 “好,就依旗主大人的说法。等我回去与我那朋友商量之后,找到机会就会把钦差和马升的路线图告诉您。”虽然知道火筛攻不进来大同府,心中暗笑火筛愚蠢,可是杨通面上还是要装作极为的不乐意,与火筛约定之后就离开了蒙古包。 “旗主大人,汉人都是些阴险的人,他们的话不可信,说不定这是汉人兵书中的反间计,他们也许会预先设下埋伏,等大人您落入陷阱。”就在杨通离开之后,火筛身旁的一名百夫长上前对着火筛说道。 “我当然知道汉人不可信,不过在一切强大的实力面前,那些小计谋都抵不过我部落健儿手中的弯刀。明军守着那座石头城倒还能挡一挡我的铁骑,如果离开了那个乌龟壳,就像羊羔离开了牧民的守护,牛犊远离了母牛的照顾。在狼面前,绵羊的计谋,不过是给狼群办的一场那达慕大会一般可笑,我会用手中的弯刀拿走他们的一切,用胯下的骏马,驼走所有有用的东西。用满地的尸体,来回报明人带给我们的收获!”火筛冷笑着看着离开蒙古包的杨通,用那把名贵的腰刀一下子砍下了火架子上那只羊羔的脑袋。本来就烤的焦嫩的羊脑袋掉进了火堆了,溅起了一大片的火星,带起的烟尘遮住了刚才杨通下跪的地方…… ………… 就在弥勒教在塞外与虎谋皮的时候,叶观却站在了一座富丽堂皇的王府门前。 这座王府可以算的上是大同城内最重要的一座建筑物了。里面的主人不仅仅只是一位藩王,还是一位掌握着大同府军政大权的实权王爷。 昔年朱元璋分封诸子,靠近边塞的如秦王,晋王,燕王,宁王、辽王等都拥有极大的权力。这些边塞的王爷的生存环境不同于那些内地的王爷那么优渥,封地时长烽火连天。如果他们连军权都没有的话,那完全就等于一头随时被宰杀的猪一般。朱元璋虽然姓朱,可不是真的猪,要不然也坐不上龙椅,所以那些王爷手中都有三只直属于王爷本人的护卫队和特定的战时指挥权。朱元璋的第十三子朱桂就藩大同,是边塞九王之一。 代王府就如同北京的紫禁城一般,坐落于大同城的正中央。占地极广,光房屋就有八百余间,同样分内外朝和内廷。其中以承运殿最为高大、辉煌。承运殿,面阔七间,青绿色琉璃瓦覆顶,墙柱涂以红色。显示出普通人没有的天家气派。 虽然代王府规模宏大,可是周围数里都没有行人,如果不是又官凭的人,连代王府周围的大街都进不来。 代王府宫殿窠拱攒顶、中画蟠螭、饰以金。边画八吉祥花。殿中亲王宝座“用红漆金蟠螭。帐、用红销金蟠螭。承运殿殿基为汉白玉筑,高六尺九寸,分为两层。是仅次于皇帝奉天殿的宏伟建筑,这也能看出第一代代王与朱棣之间的亲兄弟的感情。 叶观带着几十名贴身护卫骑着马来到王府门前,下马站住之后,叶观就上门递了名刺给外门房。 其实早在叶观他们还在东大街的时候,代王就得到消息了。不过代王是什么身份,没必要去亲自迎接叶观,只是叫下人早早的在内门等候,等叶观一来就把他带进来。 王府总管拿到名刺名刺,马上就满面春风地打开王府中门。当然,这不是给叶观面子,叶观还不能让一位王爷为他打开中门。叶观也不是皇帝派来给代王宣旨的钦差,没必要大开中门。不过代王给的是远在京城的他的宗亲哥哥弘治皇帝的面子。虽然是兄弟,可是毕竟隔着这么久远了,虽然第一代代王与朱棣是一母同胞,加上娶得还都是中山王徐达的女儿,更是亲近的不得了,可是也经过百余年了,见面的次数又少,代王也怕这位远在京师的皇兄不满意,所以也是很给面子了。 王府管家笑道:“王爷听说钦差大人到了,甚是喜欢,着奴婢前来相迎,大人,请进吧。” 说完便把叶观往王府里面请。 叶观一进来王府,就能感觉这代王府的恢弘。在管家的带领下,叶观带着四名锦衣卫依次走进了裕门、端礼门、承运门、沿着直线一直走。王府内大门东有“钦承上命世守代邦坊”,门西有“天潢宗帝室亲蕃坊。叶观等人走了近半炷香的时间才来到整个代王府最重要的中心点——代王的议事大厅——承运殿。 大殿中央正站着一人,身着四爪朱红色蟒龙袍,年纪大约二十多岁,正带着笑意看着殿外的叶观几人。正是才袭爵不久的代王朱俊杖。 叶观赶紧紧走两步来到承运殿,他是钦差,王爷先以臣礼叩拜,向皇上问安,叶观代皇帝安好然后再向代王叩拜,双方好一通客套,这才分宾主落座。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代王到底是满怀心事,所以出言问道:“叶大人,你奉皇兄旨意前来调查大同边军刘世清一案,不知有什么线索没有?” 第八十八章:马升的怀疑 “叶大人,你奉皇兄的旨意前来调查刘世清一案,不知有什么线索没有。”代王满怀着心事问道。 “王爷?”叶观看着代王只说了这两个字就没有再说下去。 代王应该能明白叶观的意思。钦差奉旨办案,不是谁都可以问案情进展的,特别还是在代王的封地内发生的事情。有人居然能上京告御状,那就说明这人可能有天大的冤案,而且刘世清的女儿刘良女还说大同的副总兵等人私通鞑靼人,如果事情属实,作为大同军政一把手的代王难辞其咎,这个时候找叶观问情况,那不是惹火上身? “叶大人,你是有所不知啊。本王这么关心着刘世清一案也是有原因的。”代王看见叶观如此表情,那里还不知道是自己有些僭越,不过他又不得不问。 “王爷何出此言?”叶观想不出来那刘世清的案子与代王爷何干,为何代王要这么关注这件案子,难道刘世清一案还与代王有关不成? “叶大人可知弘治十二年火筛攻破长城,率兵劫掠大同宁夏之事?那时本王还未袭爵,不过由于我父王年老体弱,便把诸事决断都交与我,本王曾经见过那些鞑靼人的铁骑,在大同城下,当时的游击将军带着五千明军从宣府来援,却被火筛的铁骑在大同城下轻易的打败,一股脑的往大同城里涌进来。当时的大同总兵是平江伯陈锐,他怕鞑靼人在他开城门的时候,随着那些败兵一起进来,居然下令不开城门。如果不是本王里应外合,强行调动自己的护卫队帮外面的明军打开一条通道让他们进城,五千明军将会全军覆没。可就是在城下作战,我军仍旧损失过半,叶大人也应该知道鞑靼人的实力了吧。叶大人,你要知道虽然本王世代守藩于此,可是也仅仅只有三只护卫队,就在那一次,本王的护卫队就损失过半。现在,火筛更是经常来此袭扰,上次甚至于拔掉了大同城外的几座堡垒。差点攻入大同城。火筛是勇猛之人,他麾下的鞑靼铁骑也是无人能敌。如果这个时候叶大人对军中的诸多将领进行调度或者清洗,那些将领久居此地,有不少的死忠兵丁,没有了上司的命令,加上有心人的蛊惑,难免会闹腾起来。军队哗变可不比那些流民闹事,损失非常的大。如果这个时候朵颜三卫或者火筛或者小王子来袭,不仅大同不保,甚至于九边都有可能不稳啊,咱们这明军,已经不是太祖、成祖、宣宗时期只效忠于大明的明军了!”代王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 “王爷,下官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叶观这才听出来,原来代王是怕自己年轻气盛,以为是在内地,钦差的名头就是金字招牌,仗着钦差的名头可以随意的拿人询问。怕马升那些人狗急跳墙蛊惑下面的人干掉自己,闹出一场兵乱,那么一旦被鞑靼人得知,趁势来袭,那么极有可能酿成大乱。 “叶大人,水至清则无鱼。马升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那刘世清确实是一名好官,可是他的势力太过于弱小,又不肯低头,还要在明面上抗争。大同边军的将领几乎都是马升的人,他怎么可能玩的赢他。如果叶大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本王还是希望叶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带过去算了,毕竟这里是大同,不是京师。”代王说到这里,略带深意的看了看叶观。 “如果下官有十足的把握呢?”本来叶观以为代王是胆小怕事,所以不想让自己在大同军队内大动干戈,免得影响了大同的军事力量,甚至于威胁道到他的安全。可是叶观听见代王的话又看见代王的眼神,突然心中一动,试探的问道。 “本王久居于此,虽然多年未曾管理军政大事,却也是有些人脉的。”代王听见叶观这么说,却说了一句卡起来毫无关联的话。 “下官知道了。”听见代王这么说,叶观也终于明白了,不是说代王要包庇马升等人,也不是代王胆小怕事,而是他在试探自己。代王年纪轻轻,手中的大权却早已被马升等人分食一空,只剩下一个空筒子王爷的名头,与那些内地藩王没有丝毫的不同。他绝不甘愿在边塞这样的地方手中握不住一点权力,所以他想与自己合作。如果试探自己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是个鲁莽之人,那么代王是肯定不会有所动作的,如果自己有几分能耐,那么代王就会在适当的时间帮自己一把。 “本王早就听说叶大人在保定府一举剿灭了弥勒教徒还查清了隐藏在官府内的弥勒教中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代王见叶观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顿时就笑了起来。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叶观有几分能耐。 “王爷,下官还有几件公务处理,所以就不打扰王爷了。下次有时间再来拜见王爷。”二人有又暄了一会儿,见到火候差不多了,叶观就站起身来离开了代王府。 ……………… “马大人,这姓叶的来大同都几天了,怎么没看见他有什么动静?他不动,咱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参将秦恭坐在马升的下手,一边在火盆边烤手一边有些疑惑的对着马升问道。 “是啊,大人,不说那叶观,就连陆完那老儿也蹲在巡抚府里毫无动静。按理说这大同府里来了两名钦差,按照他们那些文人的秉性,怎么着也得过上几招,分个输赢啊。他们自从在叶观来的那天过了一招,在没有什么后续的招数了。他们不动手,咱们怎么看得出来他们玩的什么花样?”游击王杲也坐在下首的一把羊皮椅子上皱着眉头与秦恭一起提出疑问。 “陆完虽然没怎么动,不过这几天他的手下却正在到处探查情况。那叶观嘛,倒是比陆老儿聪明一点,去见代王爷了。”马升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虽然马升自认为把所有的线索都已经扫灭,做到了天衣无缝,而且他还通过路子得知,让自己坐上大同副总兵的人正在朝廷里让几名御史帮自己摇旗呐喊。只要自己不轻举妄动,不论是陆完还是叶观,都抓不到自己的把柄的。只要他们找不到确实的证据,有那些刀笔吏在朝廷上帮自己站脚,那么他们就扳不倒自己。 虽然是这么想,不过马升仍有些担心,陆完那老儿他倒是不怕,那人性子刚强而不思变通,只会凭借文官的思路来办事。想靠微服私访来获得消息,那样的方法在内地那些害怕王法的地方还管些用,在这千里之外的自己能一手遮天的边塞,那样的方法是绝对吃不开的,要不然历史上那么多杀良冒功的武将,走私敌国的事情怎么那么多。陆完的举动在他意料之中,让他一点都不害怕,不过那叶观的举动,就让马升看不透了。 钦差来找本地藩王?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这边塞的王爷不同于那些内地的藩王,是名义上握有实权的。所以只要不是必须要给王爷宣旨,一般的官员都尽量会不去与藩王见面,以免落人口实。官员去见内地那些无权无势的藩王都要小心翼翼,更别说边塞的那些王爷了。毕竟你远在千里之外,要是有人参你一个结交藩王,意图不轨的罪名,革职就是最轻的惩罚了。 这叶观的钦差职责可不是代皇帝给代王宣旨,而是调查刘世清一案。 那叶观来到大同府后,一没有雨他们这些军政要员沟通,二没有去巡查大同城防,三没有检查边军的钱粮账目,四没有派人去微服私访。居然来这里呆了几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早就被自己架空的代王爷。真是耐人寻味啊! “不好,这叶观是锦衣卫的人,不同于那些文官,想要得到消息必须要靠自己的人去调查。而他们锦衣卫自己就有一套情报系统。会不会那叶观早就与锦衣卫的人接上头了?”到底是坐了多年衙门主位的人,秦恭突然想到一个叶观得到消息的路子。 “虽然大同城内有锦衣卫不假,可是那些暗探隐蔽的极为巧妙,很多人甚至于在这里生活了四五辈了。咱们虽然找出了一些锦衣卫,也监视了一些锦衣卫,可是这大同府内到底有多少锦衣卫的人,咱们还真不清楚啊。那知府衙门一天到晚都是人,除了本来就是知府衙门的人,还有负责采买、送货、办案、书信往来的人。叶观的人接触过谁,咱们也调查不过来啊。”王杲也皱着眉头说道。 “也是,这些锦衣卫隐藏的太深了,有的比咱们在大同的时间还要长。咱们确实是不好调查。叶观这一招以不变应万变,还真是要比那陆完的先下手为强要难办不少啊!”秦恭也觉得这事情不好调查,因为涉及的人太多了,一旦调查起来,叶观马上就能自己到自己在调查他,那么事情就不好办了。自己只是想当这大同的土皇帝,而不是要去谋朝篡位。他明白,就靠着自己这点子人,在大同境内还能混一混,要是造反,朝廷调宣府宁夏的兵就能灭了自己。只是因为朝廷没有得到关于自己是否真的有罪的确切消息,那样调兵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还要冒着宣府宁夏会被鞑靼人趁虚而入的危险,所以才没有动自己。 “哼哼,他不是以不变应万变吗?既然他不动,那么我就好好的动一动。不是刘世清那一营的有些人对老夫做掉刘世清不满意吗?让他们去闹,闹得越大越好。叶观见没见过那么些锦衣卫的暗探,有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只要咱们一试便知。秦恭,你且过来,老夫有几件事情需要你去做……”马升捏着手中的茶杯,冷笑着看着面前的火盆,然后对着秦恭下了几道命令。…… ……………… 京师的紫禁城东暖阁内。弘治皇帝的案头正放着一份折子,折子的署名是都察院的一名御史。折子的标题就是《奏请撤销奸臣叶观大同钦差职与参叶观私通藩王折》。 内阁的李东阳等人一看这折子就是满脸的苦闷之色。奸臣、私通藩王,这些罪名都不小。所以他们也不敢独断专行,直接就把折子递到了弘治的案头上。 第八十九章:情和义,值千金 弘治皇帝咳嗽了一声,看着下面的三名内阁大臣问道:“这折子你们看过吗?” “陛下,看过。”谢迁站起身来上前回答。(弘治皇帝宽厚,体念臣子年老体衰,只要不是在金殿上,很多老年大臣都会被赐座。) “父皇,儿臣还没看呢。”年后弘治帝感觉身子更加不妥了,所以就经常带着朱厚照,让他熟悉政务,好接班。这一个多月来,每一道叶观的折子朱厚照都会嚷嚷着要要看。坐在一旁的朱厚照看见这折子是参奏叶观的,当即就跟火烧屁股似的,早就想知道写的是些什么了。现在看到几位师父都是这副面色,顿时更加坐立难安,拉着弘治的袖子叫嚷着要看折子的内容。 “哦,是啊,还忘了我的皇儿也要学着处理政务了。你来念念看吧。”弘治皇帝知道叶观与太子交情好,所以也没有说不让他看,只是笑着摸着朱厚照的头,宠溺的揉了揉,让他拿起了那本折子。 朱厚照看见自己的父皇允许了,当即就赶忙就拿起那本折子看了起来。 朱厚照打开折子仔细看去,越看下去,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到最后居然一把就把折子啪的一声仍在地上,脸色通红的大声说道:“一派胡言,好狗胆,孤要杀了他!” 也不怪朱厚照生气,这封折子上说叶观是欺君媚上的小人,先是心怀不轨,以各种办法接近太子。后来又靠着奉承太子,领着太子斗狗牵鹰来引导朱厚照往邪路上走。而且还说他不过是一名小小的秀才,却担任太子洗马之职,完全是不学无术。太子现在这样顽劣都是叶观带的。朱厚照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 叶观被皇帝委以重任去调查大同刘世清一案,却赖在保定不走,非要与保定巡抚王璟争功劳。后来因为迷恋女色,差点被那些白莲教的人杀了,这样的人哪里能当得了钦差一职。 本来那刘世清一案就是莫须有的罪名,所以叶观到了大同之后调查不出副总兵马升的一点问题。可是他却不赶紧回京复命给马升一个清白,只会请人吃吃饭,然后就闷在大同知府衙门里不出来,完全就是罔顾皇恩,甚至是别有用心。而且他还私下里去见代王爷,更是坐实了叶观意图图谋不轨,意图颠覆朝纲,所以请撤销叶观钦差的职责,并且砍头弃市,抄家灭族,以儆效尤。 “殿下,不管这份折子说的是真是假,殿下的举动都不合乎规矩,绝不可因为君王的个人好恶而对臣子区别对待。”刘健看见朱厚照这样的不稳妥,心中暗自焦虑,然后咳嗽了一声说道。 “先生,这份折子明显就是在污蔑。牵鹰斗狗是孤本来在叶观没来之前就经常干的事情。那保定府的知府发生那么大的问题,都混入了白莲教徒,如果不是叶观,朝廷可能还不知道白莲教已经渗透到了北直隶来。还有……”朱厚照刚说打这里就被弘治皇帝打断了。 “皇儿,先生的教训你听着便可,不要与先生顶嘴。”弘治皇帝咳嗽了一声,然后有些严厉的看着满腹委屈的朱厚照。 “父皇,可是……”朱厚照还要说什么,却被弘治帝打断了。 “三位先生看,这叶观应该如何处置?”弘治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对儿子这样不成熟,喜怒都浮现在脸上颇为的失望,这样肤浅,那么以后臣子就会很快的就把帝王的心思猜出来,那么君王就会失去神秘感和威严,可是自己皇儿就是这个脾气,一时半会也改不了,所以叹了口气,对着那三位内阁大臣问道。 其实在那名御史起草这份奏折地时候自己也觉得叶观死定了。他扪心自问了一下,虽然自己是受人所托,在朝廷上给叶观泼脏水,好让朝廷把他撤职或者调回京城。但由此就把他牵扯到图谋不轨上似乎过于牵强了。 在那名御史看来。叶观不过是一名年轻气盛,喜欢出风头,仗着自己有太子宠幸,所以目中无人的弄臣罢了。但是这份奏折他也是受人所托,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反正自己是一个言官,就算告错了、以弘治皇帝的宽容,也不会杀掉自己,最多可能也就处分重点。所以他也只好捏着鼻子把折子递了上去,至少叶观私通藩王的罪名是有的,自己可不是捕风捉影。就算告不倒叶观,也会在皇帝的心中留下几分阴影。 ”陛下,那叶观虽然在保定府差点被白莲教所害,以至于让那些贼子气焰嚣张,确实罪名不小。不过他却成功的把根植在保定府内的白莲教徒连根拔起,也查清了赈粮贪污一案,妥善的安置了那些流民。功过可以相抵。在大同府他虽然去见了代王,不过却是按照钦差礼节见得代王爷,并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虽然他没有派人调查刘世清一案,不过他是锦衣卫出身,也许他能通过锦衣卫的线路来获得消息也说不定。所以并不能凭借表面上的现象来决定。“李东阳思索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回报弘治皇帝。 李东阳不愧为伴食宰相之名,反正翻来覆去的就是正反都说,谁也不得罪,怪不得他能稳妥的在正德初期那场刘瑾与文臣的较量之中屹立不倒。他说了半天,确实好没有说出自己的意见到底是如何处理叶观,反而是把叶观的功与过都摆了出来。 “那依先生看,该如何处置叶观?”弘治皇帝听完李东阳的话,面带微笑,紧接着又问道。 “请吾皇圣裁。”李东阳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弯着腰说道。 李东阳虽然与叶观没见过几次面,不过他倒是听过叶观的事迹,华亭抗倭,进献盐法,保定查案,清缴白莲教,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实打实的功劳,但是叶观确实在有些方面有不小的错误。所以就功过来说,还得看皇帝对他的看法如何了。他不想枉做恶人,得罪了太子的宠臣。 “陛下,老臣觉得,虽然叶观够不上私通藩王,意图谋反,不过他在大同徒劳无功却是事实,所以还是把他调回来,继续当他的佥事吧。”刘健比较古板,不喜欢叶观那样的性格,特别是他因为一名女人的关系差点死在白莲教的报复下,所以他认为叶观难成大事。希望弘治皇帝把他调回来,并且把他降职,继续去做他的佥事。 “陛下,不如再等等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同现在虽然没事,可是不代表叶观没有丝毫的作为。在保定府他就做的不错,所以在让他试试看,如果不行再调回来也不晚。。”朱厚照因为叶观的关系,在谢迁的课堂上还算是比较用功,加上他还通过自己的老友,保定巡抚王璟了解了叶观在保定府清缴白莲教的详细经过,王璟在信中对叶观颇为推崇,所以谢迁比价偏向叶观。 “嗯……”听见三位大臣意见不统一,弘治皇帝也陷入了沉思,觉得是不是自己对叶观操之过急,他不是辅佐皇儿的贤臣,所以对如何处理叶观有些迟疑。 “父皇,再给叶观一点时间吧,儿臣相信叶观有能力把刘世清一案办好的。”朱厚照看见弘治皇帝迟疑,所以拉着弘治的袖子说道。 “好吧,今日看在皇儿的面子上,就再给叶观一点时间,如果不成,皇儿,可就别怪父皇不讲情面了哦。”弘治皇帝听见自己的儿子如此信任叶观,也就不好当着三位阁老的面落了自己儿子的面子,也就给了叶观一点时间。 ……………… 远在大同的叶观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正在被五个人决定着。不过他现在正在苦恼着,因为大同都司的一营军士闹腾起来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那一营的人正是刘世清下辖的一标军队。 刘世清在的时候,治军严明,赏罚分明,也从不拖欠士兵粮饷。每当鞑靼人来犯的时候,他也是冲在第一位,在军营里与士兵同吃同住,丝毫没有上官的架子在。所以深得士兵信任。 后来刘世清不明不白的在大同城外死了,而且大同总兵给他还定性为私通鞑靼人,被总兵发现而狗急跳墙,意图逃到鞑靼人那里而被马总兵剿灭。事情传到这营官兵的耳朵里,差点就引起哗变。 还是与刘世清交好的一名千总说刘世清的女儿进京告御状去了,他们要等朝廷的钦差来秉公办案,换刘世清一个公道。 这些人在马升的压力下,仍旧帮着刘良女逃离了大同城,要不然只靠着刘良女孤儿寡母的,早就被马升灭口了。 自从刘世清一死,这一营官兵的待遇就越来越差,很多终于刘世清的人都被莫名的降职调走,或者被迫离职。他们日盼夜盼的,就是刘良女能成功的上进告御状,让朝廷派来钦差,换刘守备一个公道。 第九十章:处理闹营 1 可是好不容易他们等到了先一位的陆完陆钦差,陆钦差也确实来到了他们的兵营里,听了他们的诉状。可是这陆钦差保证打得很足,胸脯拍得山响,只要找到了确实的证据,马上就是上报给朝廷。可是等了这么久,陆钦差却丝毫抓不到马升的一点问题。是那些官兵是大失所望。 后来又来了一位叶观,叶钦差。让他们又燃起了意思希望之火,可是这位叶钦差比之前的陆钦差还不如。居然来都不来军队中,让他们憋了一肚子的气还没处去告状。 后来又听说这位叶钦差天天的就呆在知府衙门里不出门,而是有人还传出消息说,这位钦差早就被马升收买了,很快就要回去复命说刘世清被害一案是子虚乌有,马副总兵做的是正确的举动。 所以那些受过刘世清恩惠的兵丁看见自己的希望破灭,顿时在上司的鼓噪下就叫嚷起来,很多兵丁不参加操演,也不听调令,甚至于开始聚在一起准备强闯大同知府衙门,递万言书和万民伞联名给刘世清作保,要求朝廷恢复刘世清的名誉。 “走,同去同去,刘守备那样好的人都被害死,还没有一个好下场,这官不当也罢。走去告状去!”一名把总脱下了身上的兵服,气哼哼的对着同僚说道。 “走,我到要看看那钦差是不是被人收买了,要是真的话,我拼着命不要,也要一把火烧了那衙门。反正我的命也是刘都司救得,要不是他来得及时,我一家老小早就被鞑子杀了个干干净净了。”另一名兵丁捏着拳头气愤的说道。 “走,告状去!” “走,大同都司不受理,咱们就也去上京告御状去,我就不信这世道还没有公理了!” 一营的兵丁除去那些胆小自保之辈,在知府衙门门口聚集了大约五百多人。他们手中拿着包括呈冤书、联名状之类的东西聚集在知府衙门口不走,非要叶观出来给他们一个交代。 五百多人聚集在衙门口要求见朝廷钦差,这下除了那些早就知道会有此事发生的马升等人,其他的官员都大惊失色,包围钦差府邸,视同于谋反,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这要是叶观出了什么事请,这大同府的官员可脱不了干系。所以大大小小官员都跑到知府衙门里,请求还闷在里面不出来叶观安抚一下那些兵丁,不管事情最后的结果如何,至少明面上先给他们一个保证,免得他们不得到结果而酿成大错。 得到这个消息,本来正在为事情毫无进展的陆完一下子欢笑起来。本来因为叶观来分担了他的职责的陆完现在却突然觉得有叶观正好啊,有了你当挡箭牌,我的负担就小的多了。要你不出门,闷在衙门里屁都不放一个,这下好了,那些人忍不住了吧,看你怎么收场,等会儿我一定会去再上一份折子,就说叶观在大同府无所作为,激起了兵变,看你叶观滚不滚蛋!想到这里,陆完穿戴好一身的行头。 陆完在出衙门上轿的那一刻、恨恨狞笑道“叶观啊,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糊涂。不管真的假的,面子上的事情总要做过去的,你连出都不出来,就闷在衙门里,到时候出了问题,除了你当替死鬼,还有谁去当?” 等陆完乘着轿子从巡抚衙门感到知府衙门的时候,还在衙门外的大街上,就能感觉到汹涌的人潮了。 除了那近百人的兵丁,还有很多秉持着中华传统美德的,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所以把大同府抓门卫军事而修建的四马并行的大街挤得是满满当当的。 “好,人越多越好,今天这一场,即是你叶观身败名裂的马嵬坡,也是我陆完扬名立万的英雄谷!”陆完满脑子都是凭借自己的巧舌如簧的,在这些群众中留下美名的好机会。顿时在在轿子中就是满脸喜色。 “各位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我陆完来晚了,我无能啊,调查了这么半天,却仍旧没有任何结果,不能给刘守备一个交代,老夫愧对将士们的期望啊!”陆完本来在轿子中还在暗笑,可是等管事在人群中喊出陆钦差到了,他掀开轿帘的时候,却又换了一副满脸无奈,满脸悲伤,满脸苦闷,几乎要泪眼汪汪的表情。 “陆大人。”那些群情激昂的将士们看见陆钦差如此表情,顿时心生好感。不管陆完的能力如何,至少别人在勤勤恳恳的调查,在努力的帮他们办事情。而这位叶钦差,自从来了大同府,就一直闷在知府衙门里不出门。相比之下,陆钦差要比那叶钦差好了不知道多少。 “各位将士们,不要为难叶钦差,叶钦差与老夫走的路子不同,老夫是派人收集情报,而叶钦差是听取那些大人的口供。也许叶钦差正在为刘守备一案而苦恼呢?大家要体谅他的为难啊,毕竟这大同府里还有不少的官员,他们话也是要听的嘛。”陆完明面上是在劝说这些人不要生气,其实却隐约透漏出叶观可能会与大同府的官员官官相护,言下之意就是叶观可能被马升收买了。 “陆大人,莫非那叶钦差只听那些当人们的话,却不听咱们这些小兵的话不成?”一名听不过去的士兵涨红着脸色,挥舞着拳头说道。 “这……也许各有各的考虑嘛……”陆完听见有人这么一问,心中大呼一声文化好,面子上却故作面有难色,好像有口难言一般。 听见陆完这么说,那些兵丁更是不满起来,叫嚷着非要让叶观出来见他们一面,他们要看看这京师的钦差是不是早就与那些大同的官儿们合谋好了,不仅要帮他们遮掩过去刘世清一案,还要继续往刘世清身上泼污水。 “各位将士们,不要这样,要相信叶钦差一定会为咱们秉公处理刘都司一案,老夫是相信叶钦差秉公做主的,要不然,老夫第一个要当着众位的面去质问他有没有体会圣上的苦心,对不对得起钦差这个职责!”陆完大义凛然站在衙门口,慷慨激昂的对着那些群情激奋的士兵们说道。 “好,咱们就听陆大人的人,与他当堂对质。叶观出来!叶观出来!”那些兵丁在衙门口叫嚷,让陆完心中暗喜,让早就在一旁观看情况的马升等人暗喜冷笑。 “叶观,一旦你解决不好这事情,你这仕途算是完了!”陆完看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心中狂喜不已,面上却无可奈何站在一旁,仍凭那些兵丁在门外叫骂。 “大人,该怎么办?”衙门内,锦衣卫的一名千户焦急地在天井里四处乱窜,看见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搓手跺脚的朝着叶观问道。 “怎么办,凉拌呗。反正冬天没过,外面多的是雪,凉拌多得是原料。”叶观听见外面的叫嚷声,对着那名千户说道。 “我的大人啊,这都火烧眉毛了,您还有心情在这开玩笑。一旦这事情解决不好,那些大头兵可真的什么事情都敢干的,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了,那陆完说的话是在把您往火上烤呢!”商员也焦急地说道。 “我还以为那些人就准备窝着不出现了的,没想到这才几天,他们就等不及想要赶我走了。他们不是想要以势逼人吗?好,我就给他们看看,什么叫做刀尖上跳舞!”叶观看见门外面的叫嚷声越来越大,游戏恩人甚至趁乱往衙门里丢东西,冷笑着对着商员说道:“排好队伍,让这些乡巴佬看看咱们京师天子亲军的威风!” “得了您嘞。弟兄们,都带着点精神,他妈的别让这些乡巴佬把咱们看低了!”商员听见这么说,顿时对着那些锦衣卫吆喝道。 “同知大人,您瞧好吧。咱们天子亲军的威风,那是这些边塞的大头兵比得了的。咱威风的时候,这些大头兵还在长城垛子里吃干粮呢!”那些叶观带来的锦衣卫都是京师土生土长的人,天生就带着一副皇城脚下,高人一等的心情。现在听见叶观这样说,又看见那谢谢已经看是逼近衙门大门了,当即也挺着胸脯说道。 “好,那就拿出你们的威风来,给我把门打的开开的,依次从大门外站出去,记住,要抬头挺胸。要让那些兵丁们好好卡看咱们锦衣卫的威风!”叶观满意地点了点头。 说罢,便让人把大门口打的开开的。很快,在众人的目光中,一群锦衣华服,拿着绣春刀的锦衣卫们抬头挺胸的成大字型往两边排开。那衣服,那气势,看的那些自小就是在这边塞大同府出生的兵丁们一愣一愣的。 “钦命北直隶巡按御史、权知保定知府、锦衣卫指挥同知、皇命特任大同府钦差——叶观叶大人到!”随着几时声锣响。拿着皇命钦差命牌,由数名锦衣卫开道,两幅垂着叶观职务的幡旗,一名身着飞鱼服,全幅钦差装扮的叶观在数名锦衣卫的护送下,一步一步迈着官步,慢腾腾的从知府衙门大门内施施然走了出来。 “何人要见本官?”叶观站在衙门大门前,看着下面鸦雀无声的那些兵丁问道。 第九十一章:处理闹营 2 “何人要见本官?”叶观站在衙门大门前,看着下面那些鸦雀无声的兵丁问道。 那些人没看见叶观的时候叫嚷的山响,可是看到这钦差的仪仗和那些锦衣卫的气势之后反而又害怕了起来。钦差啊,那是朝廷和圣上派下来的天使,冲撞了钦差,那可是抄家的下场。 想都这里,有些兵丁就暗自后悔跟着他们趟这趟浑水干什么。 看见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站在一旁的马升和陆完等人急了。马升他们要的就是情势失控,最好是刘世清这一营的人与叶观发生冲突,然后冲突之下,这些兵丁与叶观的人大打出手。那么他在那里面的人就会找机会干掉叶观。只要叶观一死,那么他马上就带兵来镇压这些终于刘世清的士兵们,最好来一个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然后他在联系大同府的官员联名上书就说刘世清的余孽图谋不轨,刺杀了钦差之后又妄图谋反,然后自己派兵镇压。只要自己非但无罪,反而有功。反正人都死了,那些终于刘世清的士兵也被自己找到机会杀了个干干净净,没有了确实的证据,加上自己身后人在朝廷里运作运作,朝廷还不得捏着鼻子认了。 陆完看见冷场了日,心中也是暗自着急,暗骂这些乡巴佬没见过世面,不过是钦差的仪仗就吓得不敢作声,要知道本官我为了扬名立万,连皇帝都敢冲撞的!他要的就是挽狂澜于既倒的风口浪尖,他在风口,叶观在浪底。可是现在浪还没起来,水面就要平静了,那他还搞个屁,所以也在想机会把事情挑起来。 “诸位将士们,你们看,这叶钦差不是出来了吗?叶钦差肯定是要为你们做主的,你们还不赶紧向他呈冤啊!”陆完看见事情有平息的状态,赶紧在一旁扇阴风。 “是啊,诸位同袍,叶大人出来了。咱们今天就要听叶大人如何处理刘守备一案。反正我老李的命是刘都司救得,要是处理的不好,我的命大不了还了刘都司去,咱们都是直挺挺的爷们儿,难道就这么怂了?”站在军中的一名千户装扮的男子马上就接口。 “对,咱们要公道!” “还刘都司一个清白!” “咱们要粮饷!” “我们要田地!” 看得出来老李还是有些人缘的,那些士兵里马上就出来了不少附和的声音。 本来已经要平静的水面有掀起了涟漪。看见群情激昂的士兵们,那些锦衣卫感觉事态严重,有的不自觉的抽出了腰刀,明晃晃的刀锋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他们严阵以待把叶观围了起来,却让那些士兵更加气愤起来。 “来,往爷爷这里刺!爷爷们在边塞打鞑子的时候,你们这些少爷兵还在京师里添你娘的奶-水呐!”一名看起来五十多的老兵,穿的破衣烂衫,脸上也有许多骇人的疤痕,可是浑身却有一股剽悍的气势,冷笑着面对着那些拿着绣春刀的锦衣卫,一把把身上的破冬衣扯了去,露出满是伤痕的身体。 这人的身体上密密麻麻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疤,胸口更是有一道让人看起来不寒而栗的巨大的伤疤。光看这道已经愈合了的疤痕,就能看出当初这位老兵经历过了怎么样的生死大战。 眼下,正是这位保家卫国的老兵,却露出了一身的“荣誉”,冷笑着朝着一名年轻的锦衣卫的刀尖上走去,脸上没有一点的恐惧之色,似乎他早已看透了生死一般。 那名老兵倒没怎么样,反而是那年轻的锦衣卫面有愧色的看着自己的上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也是!老子在这里当了一辈子的兵,落下了一身的病,到最后只有被拖欠下来,半年不发的银饷和满身的伤痕与出门都怕瓦片砸头,在屋里怕房子塌了的破屋,一辈子的光棍,咱们还有什么怕的?”一名三十多岁,发髻散乱的男子也拨开众人走在了那老者的身后。身上的衣服是补丁摞补丁,很多地方已经看不出衣服原来的模样了,因为早就被补丁和污渍所掩盖。 “干他娘的,那些大官整日里厮混在勾栏酒肆,有了功劳就是那些官儿的,上战场就是咱们这些苦哈哈的。好不容易出了个刘都司一样的好官,可是还被人害死了,到现在也没有落下一个好名声,这世道还有什么盼头!”一人在某些人的授意下开始火上浇油。 “对,这钦差什么东西,一来咱大同府就整日里在衙门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里有为咱们这些人考虑过生死?还当他奶奶-的大头兵,老子今日里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一人把话题越引越歪,口号喊得很响,可就是闷在士兵里不出头。 看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陆完故作无奈的站到一旁等事情继续发酵,脸上带着焦急之色,似乎正在为事态失控而感到焦急,心中却正在想着怎么等到事态发展到高-潮的时候再出来力挽狂澜而思考。 马升等人更是早就让忠于自己的兵丁在大同城外的兵营里随时待命,只要等到叶观被干掉后马上就派人来镇压这些替死鬼。 “将士们,可还记得大同城的刘世清吗?”叶观早就派人做了一个简易的扩音筒,然后让那些锦衣卫人手一个,朝着那些已经失控的士兵们异口同声的喊起来。 听见百十余人异口同声的喊出刘世清的名字,除了极少数别有用心推波助澜的人,大多数人都止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看接下来这叶钦差还要说些什么。 “有人可认得刘良女??可还想着刘都司的恩惠?”叶观看见情事暂时止住了,用眼神让商员把那些还在闹事的人记下来,等事情结束了之后,用锦衣卫的盛宴好好的招待招待他们。 想害死我叶观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如果不记得,咱们今日还来为刘都司要什么公道?难道咱们是来看钦差大人的尊容不成的?”那名自称老李、满身伤痕的五十多岁的汉子冷笑着看着站在塔界上的叶观,言语间颇为不敬。反正光棍一人,死活都看开了,没什么好怕的。 “对,咱们要为刘都司讨公道!”底下的那些军士们一齐叫嚷道。 “咱们还要饷银,咱们还要娶老婆!”还有人在下面叫起来。 “既然是要为刘都司讨公道,要为自己争取自己该得的饷银,那为什么要差点害死帮助刘世清独女上京讨公道的本官?难道恩将仇报就是刘都司教给你们的做人准则不成?”叶观听见那些人这么说,顿时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同样冷笑着回复那些叫的最响的那些人。 “钦差大人是什么意思?你帮助刘小姐了?”老李听见叶观这么说,也不敢再去叫嚷,所以带着疑惑的问道。 “这位老大哥,你身上的伤疤可是杀鞑子留下的?”叶观并没有直接回答老李的话,而是低下头看着赤膊的老李,语气沉重的问道。 “是的。”老李长这么大,除了给那些官老爷们当奴才使唤的时候被那些官老爷呵斥几句,还真没跟带着乌纱帽的大官讲过话。听见这位年轻的钦差语气并没有高高在上,而是喊自己为老大哥,心中对叶观的感官顿时好了不少,不过他也不敢肯定这大官是不是在玩他,所以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是的”就不再吭声。 “国之栋梁啊,可是我来到这大同府才发现这么多的弟兄们过的是这样的辛苦,有的人甚至于这么大了还没有钱娶媳妇,朝廷愧对你们啊。我代表朝廷给大家赔不是了。”说到这里,叶观满了内疚之色,带着严肃的表情正了正衣冠,然后拂袖便对着这些早就收了一辈子压迫的兵丁们拜了一拜。 叶观是什么人,天朝的屁民啊。什么官民之间的煽情的场面,和谐场面没看见过,对这些已经憋了这么多怨气的士兵们,把煽情言语夸张几倍,这样的场面下,还真的很少有人不吃这一套的。 “不敢不敢。大人礼重了,咱们受不起。”老李看见这么大的官代表朝廷对自己行礼,心中的郁闷之情顿时就去了一大半。连带着对叶观的看法也不一样了。 他虽然混不吝,可是那里敢接受一名三品大员的拜礼,当即侧过身子,避过了这一礼,连连摆手。 “使得,你们站在这里每一位都使得,都受得了本钦差的谢礼。诸位同僚们,你们说对不对?”叶观一把握住老李的手,朝着身后的锦衣卫问道。 “对!”锦衣卫早就被叶观嘱咐了,所以马上拿起扩音筒,异口同声的喊出来。 “那咱们这些远离了鞑子的人是不是要谢谢这些将士们?”叶观又问道。 “是!” “那咱们代表天下百姓,代表那些朝廷官员们,给这些因为他们拼死战斗才让那些鞑子跨不入咱大明境内一步的将士们一起行礼可好?”叶观双眼通红拉起老李的手,对着锦衣卫们问道。 “好”锦衣卫也激昂的回答起来。 “那咱们一起行礼,多谢这些苦守咱大明边疆的将士们!”说罢,叶观又向着那些士兵们拜了一拜。那些锦衣卫同时朝着那些兵丁行礼。 “虽然这不是在内地,可我仍旧忍不住说一句,看热闹的乡亲们,当你们晚上能安稳的睡一觉的时候,当你扛上犁耙走向田野的时候,当你带着儿女走在这宽敞的大街买东西的时候,,当你向孩子嘴里幸福的吃着面条的时候,当你和婆姨能在一天劳动后躺在炕上唠嗑的时候,乡亲们,你是否意识到你是在幸福之中呢?是谁给你们带来这样的幸福?这些将士们,是这些满身伤痕的老兵们,是这些连媳妇都没有娶的光棍们,可是谁敢嘲笑他们,不是他们,咱们早就沦为鞑子的奴隶了,各位将士们!你们值得我叶观一拜!” “哼,刁买人心,与那些锦衣卫唱双簧。看老夫怎么破你这一计!”马升听到这里,面上一阵冷笑,暗自和一名士兵使了个眼色,那名士兵会意,偷偷地往城外的兵营跑去…… 第九十二章:处理闹营 3 “这位大人,你说您刚才还救过刘都司的女儿?”那名满是伤痕的壮汉虽然心中对叶观很是感谢,不过他还记得刚才叶观说他救了刘良女,他念着刘世清的好所以时时不忘刘都司女儿的安危。 “是的,当初刘良女上京告御状,遇见有人要把他们杀人灭口,还是本官把刘良女救了下来,而且本官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刘良女也是在锦衣卫接受的保护,才能免得被人所害。陛下也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派本官来大同调查刘世清是否是被害死的。”叶观微微一点头,面色坦然的对着那人说道。 “真的?张老本多谢大人救下了刘都司的女儿。”张老本一听叶观点头承认,顿时激动的就要给叶观下跪。 叶观怎么可能会受他的大礼,硬拉着就把张老本扶住了。 “张兄弟可是受过刘世清的恩惠?” “是的,前年鞑子袭扰大同府,我们的村子被鞑子攻破,鞑子进村之后抢掠人口,淫辱妇女,看见男人就杀,看见女人就抢,看见房子就烧。大人啊,您是没看见啊,我拿着锄头与一名抢劫我家的鞑子打了起来。可是……可是……”张老本说到这里虎目通红,手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整个人浑身颤抖,脑海中似乎在回忆着及其恐怖和愤怒的一幕。 “可是鞑子害了你们全家?”叶观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沉重。这些生活在边塞的百姓们,哪家没有受过鞑子的残害。可是作为现在世界上文化经济排的上号的国家,可是在这所谓的盛世下,确存在着边民时时刻刻都要担心自己生命的情况,存在着家家戴孝,夜夜鬼哭的悲剧。存在着鞑子把所谓的大明帝国当做他们的牧场,把大明的子民当做他们圈养的牛羊的事情。不论是身为这大明的官,还是后世那么多年的教育,叶观都不想看到这些升斗小民每日里要为自己的生命感到担心。 “大人,那些鞑子,那些鞑子放火烧了我的房子。而房子的炕上,躺着我卧病在床的父亲!他们还把我的娘也赶了进去,我被那些鞑子拦住,进不去房间里救人。我亲耳听到我爹和我娘在房里的惨叫声!大人啊,那是活生生的人啊!那是我的爹娘啊!那是着了火的房子啊 !我拼了命的杀死了一个鞑子想跑到房子里救人,那屋里却早就烧塌了……唔……呜……”说到这里,张老本这七尺的男儿满脸泪水,嚎啕大哭起来,他悲戚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一位都能感觉到张老本的愤怒和悲戚。 “还有我那刚出世的孩儿啊!那群狗日养的鞑子们,他们居然把我的孩子放到了石磨上,活活的碾死了啊!”张老本讲到这里,更是难以自持,浑身上下的疤痕都泛出通红之色,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就好像一条条的蜈蚣,让张老本更加显得狰狞恐怖。 “后来是刘都司带了这群兄弟们敢来杀了那群毫无人性的鞑子,为我父母和妻儿报了仇。所以我张老本发誓,以后一定要跟着刘都司杀尽鞑子,刘都司也对我们保证,一定要杀死那些鞑子。这些年来,我张老本也杀了几十个鞑子了,那些鞑子也给我留下了不少的伤,可是我高兴,这些伤都是我给我父母妻儿的贡品,我还希望跟着刘都司这样一直杀鞑子的,可是没想到刘大人他却……” “我叶观在这里保证,一定还刘都司一个清白!”叶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了保证。 “好,只要叶大人能还刘大人一个清白,我张老本的命就交给叶大人了!”张老本也坚定的说道。 “钦差大人,那咱们的饷银呢?”已经几个月都没拿到饷银的那些士兵也问道。 “请诸位兄弟们等我几天,十日之内,我叶观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我老李就信也钦差一回。”那名名叫老李的千户一挥手,那些士兵就准备离开。 那些把心都放在嗓子眼的锦衣卫们也松了一口气。要他们面对着这些满身伤痕的军士,他们也下不去手。 正在大家都松了口气的时候,从大街外面却整齐的来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把他们全部都围了起来。 “这是干什么?” “这是谁的兵?” 那些被围住的士兵正在发呆,却看见领头的一名千户跑步走向也一头雾水的叶观。 “报告钦差大人,卑职听从您的调令,特意来剿灭这群乱兵。”那名千户在大庭广众下对着叶观和那些士兵说道。 “咱们被这狗官骗了!”一名士兵突然发现这可能是叶观的陷阱,所以大声的朝着那些军士叫着。 “肯定是的,那狗官就是先稳住咱们,然后趁着咱们不注意就调兵消灭我们,这样他就可以跟朝廷交代,也不用发咱们的饷银了!”另一名被围住的士兵也叫嚷起来。 “叶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名千户看见如此情况,顿时满脸怒色的看着叶观。 “相信我,我没有调这些兵来。”叶观看见如此情况,突然想到了很可能是有人要阴他。 “还说没有,那这些人是怎么来的,他怎么以来就听跟你报道?”这种局面,人心惶惶之下,那里有人会细细思索,只是认定叶观就是这件事的主谋。 “叶钦差,我听您的调令把兵士们都带来了。”这个时候,早就躲在一旁的马文升带着秦恭等人也赶紧站了出来对着叶观躬身说道。 “看见没有,这狗官果然是跟那马升一伙的。”早就被马升授意的一名夹杂在那群士兵中的人这个时候也赶紧出来刺激着那些军士。 “拼了!先杀了这个狗官!”一名信以为真的士兵红着眼睛朝着衙门口的叶观冲去。 “拼了!”一些士兵也跟着那一名跑在最前头人朝着叶观跑去。 “保护大人!”那些锦衣卫看见事情失控了,也赶紧抽出腰刀把叶观团团围住。 “张老本。愣在那干什么,还不赶紧把那狗官抓起来。”一名军士看见张老本还愣在叶观身边,大声的朝着张老本喊道。 “我。”张老本听见自己的同僚那么说,也把目光朝向了叶观所在的地方。 他站的离叶观很近,近的只需要走两三步就能抓住叶观。 “我没做。”叶观看着不知该不该下手的张老本说道。 “张老本,快点啊,兄弟们支持不住了!”那名军士又呼喊道。 ……………… 正在大同城内乱作一团的时候,杨通早就把大同城内的消息通知给了火筛。 而这个时候,火筛已经带着五千骑兵来到了大同城外。 大同城修建的高大雄伟,坚固险峻,各种城防设施齐备,堪称大明居安思危的典范。 大同城墙一律用整齐的石条、石板、石方、石柱等为基,墙体用“三合土”逐层垒成,外围再砌以青砖。大同城的大门也是用坚实沉重的木头外包铁皮做成。大同城墙的正墙高三丈,正墙上还有女墙,女墙上再砌砖垛,砖垛间的垛口是守御将士的了望孔和射击口,城墙上还建有雄伟的城楼、角楼、望楼,间隔而立。楼顶是重檐九脊歇山式,外有廊柱围绕,下临马道。城墙上的过道也比较宽阔,至少可以并行两辆马车,每个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就会在内墙下设立一座藏兵洞,用来置放粮食军械和作为士兵暂时休息的场所。 可就是这样的一座坚实堡垒,即将会被从内部攻破。这也验证了一个常理——最坚实的堡垒,总是会被从内部攻破。 因为马升把驻扎在城外的大营士兵调回城内去实现自己的野心,所以城外非常空虚,缺少了四处游走的斥候,那些来去如风的铁骑很快就绕过了几座堡垒和长城的一处豁口,来到了大同城下。 “大人,怎么样,那汉人果然狡诈吧。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那杨通却告诉我们说没有机会。如果不是咱们在大同城内还会有一些细作,哪里能抓到这么好的机会。”看着越来越近的大同城和毫无动静的城外大营。那些骑在马背上的鞑靼人兴奋的叫着。 “哼,那杨通想拿我当枪使,我何尝不知道。不过他虽然没有透露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我却从他的口中探听出了他们那个从京师来的钦差与那没有胆量的大同副总兵起了矛盾。我就知道,肯定会有机会用到的。儿郎们,我郭勒津旗的勇士们,攻下这座城之后,不封刀,不需上交任何战利品。金银、粮食、女人都是你们的。让那些汉人们在我们郭勒津旗的贴旗下颤抖吧!”火筛站在最前方,一把拉住手中的马缰绳,用手中的弯刀指向前方不远处的那座巍峨雄关,满脸残忍之色的说道。 “吼” “吼” “长生天保佑蒙古人!” 那些骑兵听见破城不封刀,顿时双眼都是通红,心中早就充满了对金银和女人的贪婪之色。听见火筛这样说后,满脸暴戾之色,一股脑的朝着大同城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