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实习律师》 序 嗨!大家好! 不知不觉,这已经是简小凡第五本书了耶!(放鞭炮!)这次的序,简小凡想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为免开天窗,经过再三思量,决定替自己做个简单的访问,好让大家多了解一下我这个怪人—— 个性:性急,什么事都要快、快、快!(但后来才慢慢领悟到,快了之后又怎样?赚到少许时间,却破坏了生活的节奏和韵味。生活其实是一道菜,要慢慢细嚼,才能品味到它的真正滋味。) 喜欢的颜色:蓝、淡黄、紫、白、粉红。 喜欢的食物:甜食。 喜欢的宠物:最爱是猫,但狗也喜欢。有宠物的家会较有生气和乐趣喔! 目前为止最快的写作速度:六天,是上一本书——“应征少东娇妻”。灵感涌现时,我可以不眠不休地埋首电脑。当然,我这里指的六天,是指完成初稿的时间,不包括后来润稿、修饰的时间。(我还没到那么神的地步,能不用一星期就彻底完成一份稿,) 近日领悟到的道理:一、快乐,不在乎你拥有多少,在乎的是,你懂得享受多少:二、多欣赏自己的优点:三、就算离开了校园,我们一辈子都还是学生,只是学习的场所、学习的内容改变了。 近日发现到的自身缺点:不够细心、不够体贴、下够温柔,(天啊!我嫁得出去吗?) 近日印象最深刻的事:缘分,不只是小说的专利:现实生活的缘分,看似乎淡、不经意,但彷佛又见一条奇妙牵线。 拉拉杂杂写了一堆有的没的,希望大家别朝简小凡丢香蕉皮喔! 最后,简小凡一定要说的是——耕林的编编们,谢谢你们!由我刚进出版社到现在,都非常照顾、指教我这只菜鸟。亲爱的编编,我一定会更努力的!^^ 也是时候下台鞠躬了,我们下本书再见吧! 楔子 台大校园 “你看你看!飞天今年居然肯收实习生耶!”一名大学生指著法律系的公告栏,说道。 “咦?真的还是假的?那间出了名严谨,不是菁英中的菁英绝不聘用的律师事务所?” “是真的啦!你看!公告栏白纸黑字写著哩!” “这么好康的机会,可不多耶!” “就算毕业后,不能到飞天工作,能够到那里实习也是好的!”身处在台湾最有名、菁英云集的律师事务所,一定可以学到许多平日在大学、在书本学不到的东西。 “对啊!” “不过,所有法律系学生都想到飞天,但名额只有一个,这岂不是说,成功机率是几百分之一?” “拜托!现在是争取到飞天实习耶!困阻重重是可想而知的。” 正当一票法律系的学生喋喋不休,说得正兴起时,一道纤长的婀娜身影,无声踏近公告栏。 “飞天法律事务所招收法律系实习生,人数一名。”水嫩的粉唇,缓缓念著公告栏上紧紧锁住她目光的一字一句。 飞、天,法、律、事、务、所! 整所大学的男人,都想一亲芳泽的大美人——丁玫蓉,脑海只投映出“飞天法律事务所”七个大字。 她有预感,自小便深植她脑海,那个打倒、杜绝社会不公的远大梦想,起跑点就在飞天! 实习生唯一的一名名额,她要定了! 第一章 “您好!”一道扣人心弦,使男人不禁著迷的动人嗓音,在飞天法律事务所的接待处响起。 接待小姐抬起脸,看了看眼前艳光四射的女人,想都不多想,便低下刚抬起的脸,快速说道:“选美会在隔壁大楼。” 真是的!怎么台北市到处都是空有一副好长相,大脑却空荡荡、连根杂草都没有的女人?明明那个什么鬼选美会的初选,地点是在隔壁十一楼,这女人却跑到这边的十一楼来了! 正当接待小姐在心里暗暗妒忌访客的惊人美貌时,反问的声音缓缓扬起: “隔壁有选美会吗?” 来的时候,丁玫蓉全副精神,都放在待会跟飞天法律事务所的人见面一事上,根本没留意到,隔壁大楼墙上的超大型选美宣传海报。 “你不是要去参加选美的?”接待小姐再度抬起脸,脸上挂著明显的诧异,语气也净是疑惑, “选美?”丁玫蓉微愕,“不!我不是!我是今天来报到的实习生。” “实习生?”接待小姐睁圆一双眼睛,瞳孔净是不置信,“你?” 这美得令同性觉得火大、想大喊老天爷偏心的女人,竟是那个破例招收的实习生? “对。”丁玫蓉点头,并由新买的公事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这是贵公司寄给我,通知实习录取的通知书。请过目。” 仔细端详过通知书上的公司印监,接待小姐这才不得不信——眼前这个犹胜鲜艳红玫瑰的大美人,的确是连过三关,方能得到跻身飞天机会的法律实习生。 ☆ 一个女人长得太漂亮,除了会招人妒忌外,更容易让人先入为主地认为,她应该没多大的能力。 丁玫蓉在飞天的情况,正是这样。 虽然她很聪明,但毕竟还是个学生,初次真实接触到法律上的工作,动作、反应难免没有资深的老手来得快,这实属平常,旁人亦应明白她的处境。 然而,不幸的是,因为丁玫蓉长得非常漂亮,令飞天的人不约而同都产生了偏见——认定漂亮的女人九成九没大脑。 加上众人见丁玫蓉到飞天实习的前三天,没有什么突出表现,办事速度亦没有他们那么快,所以,飞天的人很快便苛刻地认为—— 她,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美丽花瓶! 这样的偏见不但在飞天生了根,甚而越演越烈,说什么丁玫蓉是为了容易跟上流社会人士打交道,所以才选择当律师。 众口铄金、积非成是、一人传虚,万人传实——才在飞天法律事务所待了一个星期,丁玫蓉便深深体会到,什么叫作人言可畏! 心里的不平飘到顶点,丁玫蓉霍地起身,往负责指导她、安排她工作的陈有义律师的办公室走去。 礼貌敲过门,得到首肯,她这才推门进去。 见是她,陈有义脸上闪过明显的不快,问:“有事?” “陈律师,很抱歉打扰你办公,但有些话,我实在不吐不快。” 忍了整整七天,她已经无法再忍了! “如果可能的话,请你别再分派打字、存档、影印、购买茶水间物品等等和当执业律师无关的工作给我。我想,我能做其他更有建设性、更有挑战性的工作。” 她尽量把积压了一星期的怒气,以最婉转,但又能表达己愿的字句,诉之于口。 “假如你要求做挑战性的工作,那你可就没空和不住送你花的仰慕者约会了!这样——也没问题吗?”陈有义嘴巴一向不饶人,当对象是丁玫蓉,他的讥讽本领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没错!他讨厌丁玫蓉! 原因有二—— 一,当他一想到这个脑袋空空的花瓶,居然跟他同样是台大出身,他便觉得母校的威信被削弱了一大截,连带同样出身台大的他,评价也被拉低! 二,亦是陈有义讨厌丁玫蓉的最主要原因——丁玫蓉的长相,跟他大学时曾苦苦追求,但最终却追求不到的校花有四分相像。 当年追求失败的痛苦以及椎心的回忆,本来随著时光的流逝而慢慢淡化,可丁玫蓉的出现,却彻底勾起他那段青涩的灰色记忆! 所以,每每陈有义看到丁玫蓉,总没好脸色给她看。 一提起那些困扰她的鲜花,丁玫蓉便一肚子火。 她很想咆哮,但理智还没彻底消失,她努力压下胸口那团怒火,维持心平气和的语调:“陈律师,我想,这幢商业大楼的男人们对我展开追求,并非我所愿,亦不是我的错。” 拜那些痴心男所赐,她花瓶的形象,更是牢不可破。而她当律师的动机,亦被严重扭曲成——拜金、钓金龟婿、嫁入豪门! 过分的美丽,加上众人异口同声的不实流言,使在飞天法律事务所实习的宝贵机会,顿时变成无聊到家的琐事工作! 她已经浪费了七天!浪费了一百六十八个小时!她——不能坐以待毙! “学生必须遵守实习机构之规定,并接受指导,除非发生特殊情事且经授课教师同意,不得转换实习单位或停止实习。违反规定者,除依破坏校誉论处外,实习成绩亦以零分计算,涉及刑责部分亦将移送法办——我有说错吗?学妹。”陈律师扬起胜券在握的得意笑容。 ☆ “再一杯威士忌!”丁玫蓉重重放下见底的酒杯,桌面因而发出一声猛烈声响。 “小姐,”酒保好心相劝,“今晚你喝了好多,还是别再喝的好,醉了可就麻烦了……” 闻言,丁玫蓉横他一眼,高声道:“这里不是专门卖酒卖醉的pub吗?我喝酒,喝个烂醉,不正是你们最乐见的吗?我买酒,你卖酒,就这么简单!其余的,你少给我-嗦!” 心里非常明白酒保纯粹是出于一番好意,但丁玫蓉就是控制不了嘴巴。没办法,谁教她现在心情极度糟糕! 等她火烧大脑的超级怒意稍过,她会马上跟这位酒保道歉的。 现在,就让她发一下飙,宣泄一下满腔的不甘。 见惯了心情恶劣的客人,酒保只是耸耸肩,对丁玫蓉的恶言相向,予以无声的体谅。 “酒!我要酒!” 自小开始,她便是品学兼优、运动万能、容貌出众、完美无瑕的高材生典范。 可,现在,竟沦落到在台湾首屈一指的飞天法律事务所,做最琐碎、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以为有扭转劣势的机会,但,原来,一切是她想得太美了。那个由始至终看她不顺眼的陈有义,根本不会给她展露才华的机会! 今晚,她不醉不归!醉了,就不会生气、不会愤怒、不会不甘心! “我要酒!快!”丁玫蓉催促。 无法拒绝,酒保无奈地递上另一杯威士忌。 拿起杯子,丁玫蓉正想仰头一饮而尽时,玉手却被人握住了。 “看你喝得这么起劲,老子的酒劲也来了,来!咱们一起喝!”像是已喝了不少酒,脸上呈现醉态的大汉,扯动脸皮,露出一口黄牙。 她真是背到家了!在飞天法律事务所,不但被流言缠得透不过气来,还得被那姓陈的混帐压得死死的;如今来pub散散心,却又碰上醉汉纠缠! “走开!”使力一挥,醉汉的毛手便被她给甩开。 “性子够烈!老子喜欢!”醉汉再度伸手,可这一次狼爪,半途便被另一只健壮手臂给拦住, 醉汉瞥著坏他好事的高大男子,一脸不悦,“小子,你谁啊?” “我?”雷逸东耸耸肩,“我只是路见不平的路人甲。” “哼!想做英雄?小心老子教训你一顿!”醉汉啐了一声,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 “教训?”雷逸东嘴角漾出一抹迷倒天下女子的淡淡笑意。 他随手勾起邻近的实木椅子,单腿一屈,瞬间,椅子便断成一根又一根的可怜木枝。 “谁教训谁,恐怕还是未知数!”雷逸东笑得淡然,笑得自信。 近距离目睹这一幕,醉汉大脑里的酒虫瞬间跑了九分。 “哼!小子,这次老子就先放过你!”醉汉边说边迅速往后退,很快便逃逸无踪。 赶掉烦人苍蝇,雷逸东转而看著丁玫蓉,瞬间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嗨!我叫雷逸东。你名字是?” 像是没听到他的介绍,丁玫蓉兀自瞥了瞥地上的椅子残骸,回头,看著他,淡淡道:“一千八百元。” 他挑一挑眉,装出一脸惊愕,“你叫‘一千八百元’?好奇特的名字!” “一千八百元是初步估价,实际赔偿金额,问他。”丁玫蓉指了指酒保。 雷逸东倒也干脆,掏出皮夹,扔到吧台上,示意酒保:“要多少,自己拿,别客气。”视线随即又回到她脸上去。 钱,他不在乎,现在这一刻,他只在乎跟前这个个性烈如火的美女。 丁玫蓉禁不住打量起雷逸东的打扮——一身名牌衣装、纯手工制真皮皮鞋、高级古龙水味,这一切在在显示,他是个有钱男人,而且还是个迷人、有品味的有钱男人。 “我告诉你,钱,不是万能的。”她转过头,避开跟他视线相触,并刻意吐出冷淡非常的话。 “如果钱是万能的话,那该有多好,至少,我可以用钱买到你的注视。” 人不风流枉少年——活了三十年,雷逸东一直都这么想。是以,他是上流社会,无人不知,有“逸公子”称号的钻石级单身汉。 刚脱口而出的甜言蜜语,他对许多许多女人说过,但每一次,话中都没有半分真心存在,唯独这次例外。 “恶心。”丁玫蓉冷评一句。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没理会她的恶意,他只想知道伊人芳名,万一人走了,有名字,要找她,一切好办。 在过去三十年的人生中,只有女人找他,从没他主动找某个特定女人的记录及欲望,可她不同。 他想认识她,想知道她的事情,想了解她的一切!别问他为什么,因为他也不知道。 丁玫蓉漠视他,对待狂蜂浪蝶,她一向采取不理会的态度。 清静喝酒的雅兴已然消失,她扬手招来酒保,“买单。” 见伊人打算离开,雷逸东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等一下!” 丁玫蓉回过头,而这一回头,两人的脸顿时靠得很近。 一道带著暧昧气息的电流,在两人四目之间急遽流窜著…… 本来,雷逸东只是觉得丁玫蓉很漂亮,想认识她,可这一刻,感觉好像还有什么,让他的心脏因她而悸动起来,一种怪异的躁动让他更是想接近她…… 而丁玫蓉当下感受到的冲击,并不比雷逸东来得少。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现在,她会觉得这个向她搭讪的男人很吸引人,甚而,令她有点动心?她是喝多了,以致产生幻觉了吗? 两人相触的视线像是被什么紧紧黏住一样,再也-不开。 互相凝视对方好一会儿,雷逸东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脸,慢慢的拉近…… 当嫩唇被他充满男性气味的唇覆盖住的时候,丁玫蓉才惊觉自己被吻了! 她的初吻,就这样被他夺去了!? 她用力推开他,二话不说,便赏他一记火辣辣的锅贴。 “你做什么!?”她一边厉声质问,一边用手背擦拭自己粉唇上他所留下来的独特味道。 雷逸东反应一向敏捷,他不是没机会闪开,但却硬生生吃下这一掌,只因刚才那一吻,也令他惊讶不已。 他交过无数女朋友,有过数不清的情爱经验,可他从来没有在对方没有首肯的情况下,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个女子。 “下流!”狠瞪他一眼,丁玫蓉便迅速离开。 雷逸东有机会拦住她,但他没有,就这么看著她离开。 一手创办雷氏地产国际,操控台北市重要地段超过七成的产权,贵为地产业龙头霸主,有“地产之神”封号的他,事业如此有成,许多人都认为,雷逸东每天一定过得很如意、很快乐。 但,正因为他要什么就有什么,一切都太成功、太如意,反倒显得生活有点沉闷。 有时候,他会到pub闲逛一下,就是为了抒发生活的闷气。 今晚,遇见丁玫蓉,对她,莫名的,雷逸东很感兴趣。 她,更破天荒的打了他一巴掌,让他体验到出乎意料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 雷逸东直觉认定,丁玫蓉就是结束他沉闷、无聊生活的人! 他——一定会找到她! 大手摸上被丁玫蓉掌掴的左脸颊,虽感疼痛,但回应痛楚的,却是一抹迷人的微笑。 原来,被女人打,是这种滋味啊!这一掌,更为挑起他对她的兴趣。 正在笑的当儿,眼角余光发现刚才丁玫蓉坐著的位子旁边,放著一个女用皮包。 俊逸的笑脸,顿时染上几分更深层的笑意。 ☆ 隔天,丁玫蓉再度到pub去。 甫踏进去,一道颀长的身影,便翩然来到她身边。 “嗨!你找我?”雷逸东笑问。 好一个自大狂! 丁玫蓉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不理会,越过他,往吧台处走去。 她向酒保询问:“请问,你们昨晚有没有捡到一个深褐色的女用皮包?” 酒保还没作答,雷逸东已抢先道:“你要找的东西,在我这里。” 昨晚捡到的皮包,果然是她的!今天在这等她,果然是对的。 此言一出,丁玫蓉立时回过头,“在你那里?” “如果,昨晚只有你一个冒失鬼在这遗失皮包,我想,我捡到的,就是你的吧!”雷逸东笑得灿烂。 没空介意他语中的调侃,丁玫蓉朝他伸出手,“还我!” “相信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没有免费午餐这回事吧?” “那是我的皮包!”她强调。 “那又怎样?”雷逸东继续笑。 “你好无赖!”美丽水瞳中,泛满强烈的怒意。 “适时无赖一下,对商人而言是必要的。” 丁玫蓉盯著他,虽然和他认识不深,但心底也明白,若没他首肯,她是不可能从他手中拿回皮包的。 皮包里所有东西她都可以补回、买回,唯独一样不能。 她一定得拿回皮包! 无可奈何,丁玫蓉只得道:“你要怎样,才肯归还皮包?” “我要怎样……待我想一想。”他故作思量。 “少卖关子。”她没什么耐性给他,“是男人就爽快点!” “要爽快吗?好,那你吻我。” “什么?”吻他? “只要吻我,就能拿回皮包,非常划算吧?能跟我这种超级大帅哥接吻,这种机会可不是随处有的耶!” 目光扫过他薄而性感的唇瓣,昨晚被他夺去初吻的记忆,迅速袭上她的心头,羞赧、怒气,一瞬间席卷她整个人, 丁玫蓉不由得提高声调:“鬼才要这种机会!” “你不要?怎么,你不要皮包了吗?” 丁玫蓉不语,咬牙切齿的模样,无声传递著一个讯息——她十分重视那个皮包。 皮包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她这么在乎? 雷逸东没看过皮包里的东西,这一刻,他好奇了。 “姓雷的,我警告你,你最好立即把皮包还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丁玫蓉不能接受自己跟这个天杀的登徒子接吻,但皮包又十分重要…… “如果一个女人想成功威胁一个明显比她强的男人,比较有效的方法是手拿武器,或是在威吓的言词里,加入足以令人胆颤心惊的用词。‘对你不客气’不是很有威力,下次威胁人时,记得换别的。以你的智慧,要想个能令人觉得惊慌的威吓宣言,应该不是太难,还是——”他扬起一抹带点戏谑的笑,“你舍不得对我撂下狠话?” 一听,丁玫蓉原已十分难看的脸色,更趋难看。 玉指指著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声明:“姓雷的,你给我听清楚——我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我严重警告你,你别再擅自吻我,你敢再偷吻我,我一定打烂你的嘴!还有,你少自作多情!我绝对不会喜欢你,现在不会,将来亦不会!” “是吗?”雷逸东笑得更兴起,笑意中净是无比的自信。“现在,你记得我姓雷;将来,你会记得我更多、更多的事。” 面对他满满的自信,丁玫蓉很想回他一句“该死的自大狂”,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说不出口。 也许,是被他自然散发的自信气势所震慑住了吧! 狠狠瞪他一眼,丁玫蓉旋身走人。 再对著他,她一定会气到内出血,送医急救! 第二章 隔天。 当丁玫蓉到飞天法律事务所上班时,就见一票未婚女律师、女职员,全都围在会议室门外。 “喂!你挡到我了!” “哪有!” “你别再靠过来了!你要挤死我啊?” “你不想被挤,就靠边站啊!” 女性职员们刻意压低的争吵声,传进了丁玫蓉的耳里。 她们在做什么?有哪个大人物来了吗? 好奇心被挑起,丁玫蓉看了看围在会议室门外,推来挤去想要争取个好位置的一群女人。 会议室的门,这时,无声开启,原围在会议室门外的女人群,很有默契地一跳而开,让出空间来。 一道修长的男性身影,随著门开启的瞬间,翩然出现。 笔挺贴身的铁灰色西装,把他健美的身形,衬托得更为修长;银蓝色的领带,真皮发亮的皮鞋,加上出色的俊帅容貌,在在吸引所有在场异性们的注视。 丁玫蓉一双水眸,倏然睁得老大。那天杀的登徒子怎么会在这!? 彷如感应到她的目光,雷逸东的视线,迅速移到她美丽无双的脸上。 “嗨!我们又见面了。”大步上前,雷逸东主动跟仍怔住的丁玫蓉打招呼。 “你……”过于震愕,以致一向口齿伶俐的她,竞不知该说些什么。 “三天里,我们见了三次,算是很有缘分吧!你说对不对?”他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在pub见了两次,外加今天这里一次,总共是三次。 “恐怕今天的巧遇,和昨晚一样,是有人故意安排的。”收起惊愕,丁玫蓉端出一贯的精明本色。 昨晚,她才抵达pub,他便迎上来,好像一直在等她;而今天,他见到她,一点惊讶也没有,宛如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 闻言,雷逸东扬一扬剑眉,笑得更深了,星眸里净是赞赏之色。 他看上的人,不但拥有出色的容貌,还有著一颗聪明的脑袋,与一双透彻的眼睛。 的确,诚如她所说,今天他到飞天法律事务所来,是特意安排的行程。 本来,他是不打算看她皮包里的东西,毕竟没得到她的同意。 可昨晚她表露出来的超紧张态度,活像皮包里,有什么东西是她非常重视的。因此,他很想知道,她珍而重之的东西是什么。 渴求认识她多一点的炽热想望,凌驾一切,他决定看看皮包里的东西。 可是,看完整个皮包,里面没什么东西是特别的,这一点,令他十分纳闷。 不过,他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他找到一张属于飞天法律事务所的实习生出入通行证。 他实在没想到,她会是飞天法律事务所的实习生。相信,她并不知道他和飞天有什么关系。 缘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开始相信了。 “如果刻意安排,可以加速成就一段良缘,那也没什么不好吧?”雷逸东道。 表面上,他今天到飞天一道,是询问有关法律方面的事,可实际上,却是为了见佳人一面。 “现在还是大白天,你现在就作梦,不嫌太早了点吗?”她讥讽。 她明白不宜在实习的地方,对雷逸东张牙舞爪,因她不想在花瓶形象以外,再添加一个呛辣、嘴上不饶人的恶名。 然而,一看到雷逸东,被他强吻的记忆,便如浪潮般卷上心头,害她心里好不舒服,忍不住便口出恶言。 可是,嘲弄的话才出口,丁玫蓉便瞥见站在雷逸东身后,存在感不太大的飞天大老板及陈有义,两人皆一脸铁青。 糟糕!聪明的丁玫蓉,看见大老板陪同在侧,当下立即知晓雷逸东的身分有多高。 本来,她还有一肚子的脏话想骂,但为了顾全飞天的大局,只得硬生生吞回去。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雷逸东笑问。 不能肆无忌惮的骂他,又不能当著大老板及陈有义的面狠狠瞪他,丁玫蓉心中气得半死。 她忿忿地移开视线,免得目光触及他,害她好不容易才压下的冲天怒火,再度爆发。 虽然丁玫蓉的怒气已经过掩饰,但雷逸东还是能一眼看穿她的真实情绪。 她生他的气,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但相对于她对他冷淡,雷逸东宁可选择她生气。 试想,她若对他冷冷淡淡,不理不睬的,要跟她谈话是多难的一件事。可现在不同,他说一句,她会回两句,而深入的了解,就是要藉由彼此对话的一言一语而来的。 “我还以为,今天跟你见面,你又会打我一巴掌呢!”刻意提起他俩接吻的事,企图藉此挑起伊人的反应。 一巴掌?她才不想打他一巴掌——她想打他n巴掌! 对付夺去她初吻的大色狼,打一巴掌实在太小儿科了! 丁玫蓉双拳紧握,努力压制住想揍他一顿的强烈冲动。 脸色早已铁青一片的飞天大老板,听到这,只差没口吐白沫。他抖著声音,指著丁玫蓉,问:“你……你打了雷先生一……一巴掌?” 糟糕的双倍!不但被大老板亲眼目睹她骂了飞天的贵客,还被他亲耳听到她曾打过雷逸东一巴掌, 她的霉运未免也走得太彻底了吧! “没错。”她点一下头。 她从不是敢做不敢认的人,虽然这个承认,可能会为她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不过,即使时光倒流,她绝对还是会打他!况且惩戒偷香贼,只赏他一巴掌,实在太便宜他了! “天……”大老板冷汗直冒。 一直陪伴在大老板身边的得力副手——陈有义律师,铁青著一张精明能干的脸,指著她,“你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没错?你知不知道,雷先生是我们飞天的重要客户!” 当雷氏地产国际的首席法律顾问的顾问费,可是飞天法律事务所年度收入的一大半,换言之,雷逸东可说是飞天法律事务所的真正幕后大老板。所以,整个飞天上下,对雷逸东都异常重视,唯恐得罪这超级大客户。 “雷先生,真的非常对不起!”大老板立刻向雷逸东致歉。“她是实习生,什么都不晓得。” 虽然,雷逸东跟丁玫蓉言谈间,像是飘过什么若有似无的暧昧,但伴君如伴虎,谁也不知道表面笑意满满的雷逸东,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若旁人能清楚知晓雷逸东笑脸下的真正想法,他还能稳坐台湾地产之神的宝座这么多年吗? 所以最保险的作法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向雷逸东道歉再说! 跟雷逸东道歉过后,大老板暗中推了前面的丁玫蓉一下,示意她也跟著道歉。 丁玫蓉是聪明人,当然明白大老板这一推意思是什么。 她看著雷逸东,一脸正色道:“在工作场所骂人,是一种失礼的行为,同时亦让飞天颜面受损,所以,我愿意以飞天实习生的身分,跟身为飞天贵客的雷先生道歉。” 陈有义和大老板本来还担心丁玫蓉不肯乖乖道歉,但现在一听,吁了一口气。 而雷逸东闻言,眉宇间则显露出些许的意外,但这抹意外很快便被了然于心所取代。 “不过,”丁玫蓉续道,“要我以丁玫蓉的个人身分,跟雷先生道歉,就门都没有!” 果然!雷逸东笑了。他早就知道,以丁玫蓉的火烈性子,不会轻易向他低头的。 “丁玫蓉,”陈有义急得快要抓狂,但仍努力维持表面上的镇静。“你后面补充那几句是什么意思?你解释一下,免得雷先生误会了。”直接明示她快作补救, “我相信以雷逸东先生的过人智慧,绝对明白我的意思。”她明白陈有义想要她做什么,但她不会做。 陈有义瞪著她,只差没青筋暴现。 丁玫蓉明白,她不顺从陈有义的后果,可是十分严重。 实习期满时,她必须请实习机构填发“实习考核表”,她实习的成绩,一定会受到影响。所以,不道歉的最坏结果,是她的实习成绩,或许会因此变成不合格。 此外,一旦开罪了台湾最有名、最有势力的律师事务所,即便她以台大第一名毕业,也很难找到律师事务所肯聘用她。 一言以蔽之——前途堪虑。 有人说,在强权面前,骨气、坚持统统不值一文,可她却认为,没有骨气、没有坚持,那还做什么人?不如去做只禽兽好了。 “丁玫蓉,你给我像实习生一点!”陈有义竭力压制著快要冲冠的怒发。 这时,雷逸东淡淡然开口了:“这事就此算了。” 一直默然地看著情势发展,只是因为他想看看,丁玫蓉会怎么处理这一触即发的危机。 经过这件事,他更欣赏她了。 “呃……雷先生,您意思是……”不太敢相信耳朵听到的,大老板战战兢兢地问。 “我说,一切一笔勾消。我临时想起还有事要办,先走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好了。 别有深意地看了丁玫蓉一眼,雷逸东便迈开脚步离去。 经过丁玫蓉身边时,他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量,说:“期待下次见面。” 短短六个字,却宛如在她脑海投下一枚炸弹,害她有几秒的空白。 ☆ 一星期后。 丁玫蓉抵达公司,才刚泡了一杯咖啡提神,正想开始忙碌的工作,办公桌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飞天法律事务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她礼貌地说。 “第一次听到你这么礼貌周到的语调呢!”迷人的低沉磁性嗓音,在电话另一端扬起。 是他! 自从上次他来过飞天后,便就此无声无息,活像是浑然忘了她的存在似的。 可是,他最后那句“期待下次见面”,就像是强力的咒语一样,害她三不五时便会想起他这个可恶的偷香贼,弄得一肚子火! “雷先生,有什么事可以帮到您的吗?”丁玫蓉努力压制内心涌起的怒意,以冷淡不已的声调问道。 “好个公事公办的语调。”雷逸东笑了笑,“不废话,一句话——你还想拿回皮包吗?” “如果交换条件又是吻你的话,敬谢不敏!” “一样的交换条件,多没新意啊!这次,只要你陪我约会一天,我就还你皮包,怎样?” “雷逸东,你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丁玫蓉忍不住提高了一点声量。 上次是吻他,这次陪他一天?一天二十四小时,足以发生所有不该发生的事! “呵,你终于记住我整个名字了,这是好现象!我早说过,你会记得我更多事的!” “再见!”她应该一开始就挂电话的。 “就算你不顾我是飞天的大客户,也得顾念我是你皮包的暂时拥有者吧!”闲闲扔出两句话,足以挡住她挂电话的动作。 一想到皮包里的重要东西,丁玫蓉便止住挂电话的冲动。 皮包里很多东西,如:身分证、信用卡、飞天实习生出入通行证等等,她都进行补领了,可是,唯独那样东西,是不能补领的。 “我保证,在你陪我的一天内,没你同意,我不会逾矩。这样,你放心了吧?” “你没资格保证什么。”一个有前科的人,保证没什么信用。 “你不相信我,那就算了吧!不打扰你办公,再见。”雷逸东作势要挂电话。 “等一下!” 虽然,她不相信他,但皮包…… 一番天人交战,最后—— “这个星期天,中午十二点!晚上七点我就要回家,一秒也不可以超过!我到家的时候,你得立刻还我皮包!不接受就拉倒!”这是她让步的极限。 “deal!”雷逸东在电话另一头,笑得灿烂。 ☆ 星期天。 一辆炫目的宝蓝色法拉利,准时抵达丁玫蓉居住的独立式洋房的外面。 “妈,我出去了。”玄关大门打开,走出一道打扮素净的身影, 今天,丁玫蓉没刻意妆扮,只穿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湖水蓝衬衫,外加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平日到飞天法律事务所,都会因办公室礼仪而化个淡妆,可今天她连唇膏都没涂,因她不想让雷逸东觉得,她重视今天跟他出去一事。 然而,她没发觉的是,她这么刻意不打扮,其实,只是拐了个弯表现出她很在乎今天的事。 “好,路上小心喔。”丁母笑著说,突然,目光被女儿身后不远处的耀目跑车吸引住,“哇!好棒的车!” 不过,跑车没能勾住丁母视线多久,因为,从跑车里下来的俊帅男人,已牢牢吸住她的注意。 跑车主人,上身穿了一件白色v领麻质上衣,有力健壮的双腿,被黑色亮皮长裤包裹住,简简单单的打扮,已把他的帅气衬显无遗。 雷逸东向丁母挥了挥手,“伯母,你好!” “你好!”丁母两腮染上一片红霞,即使她已为人妻、为人母二十多年,但骤然遇见像雷逸东这么迷人的男子,也会情不自禁泛起一点涟漪。 丁玫蓉回头,瞪了胡乱放电的雷逸东一眼,然后低声说:“妈,那是个坏男人,就算你要外遇,也得找个好一点的!” “小玫,既然他是个坏男人,为什么你还跟他出去约会?”丁母满脸疑惑。 “正因为他是满肚子谋算别人的坏男人,我才被迫跟他出去。” “嗄?”丁母听不明白。 “算了。”丁玫蓉无意详细解释她跟雷逸东之间的复杂纠葛,“我走了,晚上七点会回来。” 走出玄关,没几步,她便走到雷逸东跟前。 “早。”他笑容可掬。 “你要带我去哪里?”丁玫蓉端出一贯冷淡的作风。“我先声明,我不会去风月场所、不良场所。” “还有呢?”他笑问。 在丁玫蓉看来,雷逸东的笑脸,等同于嬉皮笑脸。 “我是很认真地跟你说话。”她轻皱眉头。 这可恶的家伙,能不能稍微认真一点?那副长年笑嘻嘻、游戏人间的神态,她看了就讨厌! “我不认真吗?”他很无辜地摊摊手。“好吧!既然你觉得我不认真,那我努力认真点,”话毕,他便一手夺过她肩上的包包。 “你做什么?”先是霸道地不归还她的皮包,现在又肆意抢去她的包包,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作物品拥有权? “检查。”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她的包包,不一会,即掏出几份文件。“这是什么?我想,文件应该和今天的约会无关。你答应了我,就得全心全意履行约定才行。就算你好不容易才得到飞天给你真正的实习机会,要努力表现,也不是今天。” 包包被抢去的怒气,因一个疑惑而暂告消失,丁玫蓉眸中飘过疑窦,“你怎么知道陈有义终于把正常的工作分派给我?” 自从一星期前,雷逸东在飞天法律事务所现身,引起轩然大波后,不久,陈有义便召她进办公室,一脸不甘地跟她说,打字、影印、送茶倒咖啡等等和法律实习生无关的工作,她都不用再做,接下来,她会做他的助手,真正的参与法律事务所的运作。 虽然,陈有义助手的工作一点也不轻松,但她忙得很高兴!能够从旁吸收当律师的知识及实战经验,这对实习生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而最让她高兴的是,一直视她为花瓶的陈有义,因为她突出的表现,已开始对她改观。 雷逸东露出一抹莫测高深的笑意,“因为——我有特异功能。” “胡扯!”她会相信才怪。 “文件——没收。”把文件抽起,然后放到驾驶座下面去。“约会结束后,我会连同之前的皮包一起还你。今晚七点以前,你要专心一意的跟我约会,懂吗?” 他不回答她的问题,她也不回答!丁玫蓉兀自绕过他,坐上驾驶座旁边的座位。 不介意她的无声抗议,雷逸东笑了笑,踏著轻快的脚步上车,发动车子,正式开展今天的约会。 第三章 第一站,跑车来到一家高级餐厅。 “你还没吃午饭吧?”雷逸东一边松掉安全带,一边问。 “到了餐厅,你才问我这个问题,不觉得太晚了吗?”她言词依旧贯彻不客气的态度。 “如果你真的吃过的话,那就再陪我吃一下好了。我觉得啊,你什么都好,怎么看都很美,但就是太瘦了一点。虽然现在流行减肥,但太骨感,男人抱起来就不太舒服。” 闻言,丁玫蓉禁不住脸色一变。 他到底在讲什么鬼话?她瘦不瘦,骨不骨感,抱起来舒服不舒服,全都不关他的事! “我告诉你,你再出言不逊,对我性骚扰,我就马上离开!”她正色地作出警土口。 他究竟知不知道,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压下对他的厌恶,怀著忍辱负重的心情跟他出来的?他再在口头上占她便宜,她一定马上拂袖而去! “性骚扰?”雷逸东一脸无辜,“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就算不中听,我也必须要说:现在你们女人,不管是肥的还是瘦的,都爱一窝蜂的喊减肥减肥,到底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我们男人有多惨!简直就是在训练我们,看著一根路灯,也要不住的说好美!女人只要不是肥得过分,男人都不会介意,说穿了,介意肥不肥的,是女人才对。” “我没有减肥!”别把她说成是减肥狂!法律系的课业那么重,根本不用刻意去减肥,体重根本没有上升的机会。 “那就好,我放心多了。”他松一口气,“幸好你跟maria不一样。” “maria?”骤闻一个女性名字,丁玫蓉一怔,一丝看不见的在意,飘过心头。 “她啊,每吃一样东西,不论大小,都要算卡路里。就算她是模特儿,必须控制体重,但也不用这么虐待自己吧!她不了解,吃东西可是一种享受。” 跟maria谈恋爱,只是顺势而行,双方都没投入什么感情,是以当maria要到国外发展事业时,雷逸东便很干脆的和她和平分手。 “maria是谁?”盘旋在胸的疑问不经大脑同意,冲口而出。疑惑化成有声言语俊,丁玫蓉才懂得后悔。 她在追问什么?maria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前任女朋友。”雷逸东毫不讳言直说。都过去了,他认为没隐瞒的必要。 “……是吗?”胸口那团疑惑是不见了,可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莫名的纳闷。 下了车,两人走进餐厅,经理一见到是雷逸东这个贵客,旋即迎上来热情招呼。 “雷先生,欢迎光临!” 经理立即为他们安排贵宾厅。 踏进贵宾厅,丁玫蓉兀自坐下,没让雷逸东有机会展示他的绅士风度。 “你想吃什么?”由经理手上拿过menu,雷逸东问。 “随便。”美艳动人的脸蛋没有一丁点表情,显示主人的冷漠指数有多高。 “这里什么菜都有,但好像就是没有‘随便’这道菜。”他以轻松的语调说。 “……”她回以一阵沉默。 “你不点菜,那就我来点。” 雷逸东点了几样好吃的菜,然后便把menu还给服务生。 服务生退出去,贵宾厅回到两人独处的状态。 “现在,你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他打开话题。 “被迫出来跟讨厌的人约会,心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弧度优美的唇瓣,勾勒出一道冷讽的线条。 “你突然变脸,跟我们这个约会,好像没太大关系。依我看,是跟一个人——maria有关才对。”她在意maria的表现,虽然仅是一点点,仍然逃不过他那双锐利的法眼。 一听,丁玫蓉脸上的嘲讽骤升几倍,“尊贵的雷先生,你要狂妄自大是你的事,但请不要拖我下水。” 她为他吃醋?开什么玩笑!吃他的醋的可能性,比天要下红雨,或是太阳要由西边升起来,遗要低n倍! 二十二年来,唯一让她尝过吃醋滋味的人,只有一个。 而那个人,由始至终,都不知道她曾经暗恋过他。 蓦然忆起高中时代那个他,丁玫蓉的心,禁不住卷起一阵涩意。 “你在想什么?”雷逸东看得出,现在她心里有著另一个人。 “不关你的事。”内心那片一直予以加密处理的地方,丁玫蓉没打算跟任何人披露。 这时,贵宾厅传来敲门之声,然后门开启,一名高大的服务生捧著精致的开胃前菜走了进来。 “雷先生,请先吃一点前菜,主菜马上就来。”男服务生边上前菜,边道。 闻言,丁玫蓉水灵的美眸,不自禁一睁,瞳中满泛著不敢置信。 是因为她想起高中时代的事,所以才产生的幻听吗?怎么……这声音……好像…… 丁玫蓉慢动作地抬起眼,往男服务生脸上看去,呼吸,登时一顿。 男服务生欲退出贵宾厅时,视线扫过丁玫蓉,惊讶之音忽起: “你是……丁玫蓉?” 真的是他!?重遇故人,丁玫蓉有点不知所措。 才刚在脑子里想起的人,这么快便飞进现实世界中,吓得她顿时失却反应能力。 “我是林纯德,你的高中同学。你记得我吗?” 她当然记得他!整个高中时代,她脑袋里,满满都是有关他的记忆!就算挥别高中校园,他的身影,还是存放在她脑子里…… 回忆,如浪潮般涌上心头,顷刻间,丁玫蓉说不出话来。 她不讲话,林纯德误以为她是忘了他是谁,搔了搔头,笑著打圆场:“我真笨!你怎么可能会记得我?我这么平凡、不起眼。” 对!他是平凡、不起眼,然而,他却是唯一一个令她心生爱慕的男子。 丁玫蓉想说她记得他,没有忘了他,可是,嘴巴却不听使唤。 敏锐视线无声地看著林纯德跟丁玫蓉,雷逸东一直保持默然,直到这刻,他才划破静寂,笑道:“她当然记得你,只是她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所以,才会整个人都呆掉了。” 闻言,丁玫蓉旋即向雷逸东投以讶然的一眼。 他……知道她脑里在想什么? 雷逸东笑著推了她一下,“你呀,再不讲半句话,他真的会误会你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是嘴巴终于脱离僵化状态,还是雷逸东助她一臂之力之故?丁玫蓉分不清楚,当下她只知道,喉咙终于可以发声了。 “你跟我同班了三年,我再健忘,也不可能不记得你。” 林纯德不知道,丁玫蓉跟他同班的三个年头,她的注视,总是暗中随著他而流转。 “你还记得我,太好了。”林纯德大大一笑。“否则只有我一个人一头热的说记得,好像有点糗啊!” “你不是在私立国中当图书馆管理员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当服务生?是她听到的消息出错了吗? 进了大学,丁玫蓉辗转由友人口中得知,林纯德没考上大学,转而投身社会,在国中图书馆谋上一职。 林纯德颇为豁达地说:“这个啊!几个月前,我是还在当图书馆管理员,本来我以为可以一直做下去,但校长一换,连带底下的职员都换了,我是前朝旧臣,只好卷铺盖走人。”他不忘幽自己一默。“找了好几份工作,才终于在这里算是待了下来。真是上帝保佑,不用再待业!” 这会儿,贵宾厅门外传来经理的声音:“雷先生,我们送主菜来。” “我也不打扰了,请慢用。”林纯德微一欠身,便转身替经理开门。 林纯德退场,贵宾厅才刚热起来的气氛,顿时冷却下来。 ☆ 一顿午饭,吃得静悄悄的,纵使面前摆放著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好菜,都勾不起丁玫蓉半点食欲。 雷逸东没刻意逗她说话,让她静静地沉溺在过去的记忆中。 离开餐厅时,丁玫蓉视线下意识地找寻林纯德的影子,可目光所及,都没有他的身影。 踏出餐厅,坐上跑车,水嫩双唇紧闭著。 “走。”雷逸东坐上驾驶座,轻道。 跑车驶上车道,沿途两人默默不语。 接下来去哪、有什么行程,丁玫蓉都不关心、不在乎,她整个脑袋里,满满都是林纯德——高中时代的、现在的…… 初恋最为难忘,尤其是没有开花结果那一种。 跑车,缓缓在一片视野广阔的郊外草地前停下。 沉思中的丁玫蓉,这才回过神来。 “这里景色不错!”雷逸东笑著松掉安全带,“来,下车走走吧!” 丁玫蓉迟疑几秒,也下车去。 “虽然不远处有座医院,但这里的空气、视野都是一级棒。”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丁玫蓉不明白。 “尘嚣的景物,只会污染了回忆的洁净;舒适、宁静的环境,才是回忆往事的最佳场所。不是吗?”他微笑,直视她。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的语调,犹如一根看不见的细刺,扎进丁玫蓉的心。 “别说得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她跟林纯德的事,他知道什么?少自以为是! “或许我什么也不知道,但至少,你急于要拿回皮包的背后原因,我终于明了了。首先,我要跟你致歉,没经你同意,看了你皮包里的东西,因为我实在太想知道,什么东西对你那么重要。可是,看是看了,但始终不知道哪样东西才是你珍而重之、不可失去的,今天,这个答案终于浮现了。” 丁玫蓉看著他,后者清澈的黑墨双瞳,彷如真的什么都知晓。 雷逸东轻声道:“丁同学,祝你前程似锦,林纯德。”刑事法例书里夹著的陈旧书签,上面如是写著。 他——真的知道! 凝视雷逸东的目光里,夹杂著不置信的讶然,以及不期然萌生出来的敬佩。 “你喜欢过他?”语句虽为疑问,但语气却透露出肯定。 从没浮现于别人眼前的事实,此刻,却暴露在他的面前。 否认亦属多余,丁玫蓉豁出去,“我是喜欢过他!那又怎样?” 来啊!讪笑她初恋的对象条件不够好!嘲笑她眼光低!曾暗恋的人,连当个图书馆管理员都当不好! “你干嘛那么激动?”雷逸东一笑,笑脸中并没她预期中的嘲讽成分,“我只是想确认、了解你的恋爱史而已。” 闻言,丁玫蓉不禁一怔。 “你……不会觉得,我喜欢过的人,条件不够好吗?” 平常人都会一致认为,集美貌、智慧、才华于一身的她,倾心的对象一定条件非凡,和她非常匹配。 “谁规定条件好的人,一定得看上条件一样好的人?难道,喜欢的人条件没自己那么好,就强迫自己不喜欢?这个世界,乱是乱了点,但还没这么野蛮的不合理规定。再说,可以选择的,就不是爱情,不是吗?” 可以选择的,就不是爱情…… 对啊!爱情,从来就不容世人去选择。 一阵感动,倏然袭上丁玫蓉的心头。 她不知道自己在感动什么,只知内心热暖一片。 雷逸东简单的十个字,轻而易举的融化掉旁人一直加诸在她身上的择偶压力。 帮她松掉这无形束缚的人,竟是无礼夺去她初吻的讨厌男人! 丁玫蓉的眼眶渐次湿润,雷逸东见状,立即迈步上前,柔声问:“我应该没说什么会惹哭人的话吧?” “我才不是哭!”丁玫蓉马上撇过头,努力收起眼眸泛起的水气。 雷逸东知道她情绪起了波澜,依她奇高的自尊心,想必不希望内心脆弱的一面暴露人前。 “我口渴了,那边有卖喝的,我去买些饮料回来。你等我一下!”雷逸东适时走开。 ☆ 十分钟后,雷逸东拿著六、七瓶饮料回来。 丁玫蓉此时已抚平情绪。 她盘腿,席地而坐,青草地让她觉得很舒服。 “我回来了。”他轻声道。 闻声,丁玫蓉向他看过去。 小脸虽无特别情感浮现,可心里面,却包裹著一阵无言的感激。 她知道,刚才雷逸东是为了她,才故意走开去的, 这讨厌的家伙,虽然横蛮的夺去她珍贵的初吻,让她打从心底讨厌他,但撇除这个私怨,现在看来——他也不是坏得太彻底,还有一点可取之处。 脑海飘出这个想法的同时,丁玫蓉看著雷逸东的眼神,好像产生了什么微不可察的小变化…… “你买那么多饮料干嘛?”她挑起话题,“你有这么口渴吗?”她指了指他怀中抱的饮料。 “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所以,就买些女士们应该会喜欢的回来,好让你挑嘛。”雷逸东一边回答她,一边放下饮料,再坐在她身边。 丁玫蓉不得不承认,雷逸东是个心思细密、体贴的男人。 这个年头,要找个真正体贴的男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要苹果汁。” “喏!”他递过苹果汁。 “谢啦。” “这里很舒服吧!”雷逸东喝了几口可乐,闲闲地说。 “嗯。”刚灌进嘴中的苹果汁,果糖的甜意在口中扩散。微风轻拂脸颊,营造出一种惬意的舒适感。 这一刻,丁玫蓉觉得整个人都好轻松。 雷逸东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凝视远方的青翠树木。 四周,是这么的宁静,这么的……令人不由得卸下重重的心防。 “喂……”她开口。 “嗯?”他微转视线,投向她。 “要不要听故事?” 闻言,雷逸东回以浅浅一笑,“洗耳恭听。” 丁玫蓉缓缓道:“某间公立高中,有个凡事都十分出众的女孩,偷偷暗恋著跟她同班的男孩,那个男孩跟她很不同,是个非常平凡,各方面都不突出的普通男孩。 虽然如此,但女孩还是情不自禁被热心助人的他吸引住。男孩是学校图书馆的学生管理员,女孩为了跟他多接触,常常跑到图书馆借书,但她从来不会跟男孩说借书以外的话。 如此,高中三年过去,虽然三年女孩跟男孩都是同班同学,但说过的话实在少得可以。高中毕业典礼上,男孩第一次主动接近她,他送上一张书签,并跟女孩说: ‘这张书签,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请笑纳。虽然,和你做了同班同学三年,也没讲过什么话,但其实……我曾经喜欢过你。不过,我明白,这只是我一厢情愿。’ 毕业典礼后,同学便各奔东西,会否再见亦成疑问,或许,这促使了男孩剖白心迹。 然而,男孩不知道的是,事实上,女孩也喜欢他。女孩越是在乎,就越会表现得不在乎,所以,每次当男孩看著她,女孩总是第一时间移开视线。或许,就因为这样,男孩才会觉得自己一厢情愿。 因为女孩太好强、太要面子的个性,导致和初恋的男孩擦身而过。初恋,最后变成了遗憾。” 雷逸东接口:“时光流逝,遗憾的感觉虽然渐渐淡去,但遗憾的疤痕依然存在。对吗?” 丁玫蓉盯著他,这一瞬,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莫过于雷逸东。 她明明跟他认识不久,明明讨厌他……可是,为什么这一秒,她会有他很了解她的感觉? 不过,这还不算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她居然会对他说出那深藏在内心隐密处多年的初恋…… 那件事,她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啊! “你再这样深情的看著我,我不保证,我能信守之前许下绝不喻礼的承诺哦!”低沉好听的嗓音,戳破围绕著他俩的默然气氛。 回过神来,丁玫蓉找回自己的利嘴:“谁深情的看著你?雷逸东,厚脸皮也要有个限度!” “别连名带姓的叫我,叫我逸东就好。” “抱歉!雷先生,我跟你不是很熟,还不到叫你‘逸东’的亲昵阶段。”她刻意强调彼此之间横亘著一道鸿沟。 “你叫我逸东的日子,maybenotyet,butsoon!”既然他真的被她吸引了,他就一定会夺取伊人芳心,抱得美人归。赔本生意,精明如他,绝对不会做。 “我真想知道,你过分的狂妄自信,到底是打从哪里来的?”她嘲讽。 “就从你刚才坦然告诉我,你跟林纯德之间的往事时来的。”优美的薄唇,勾出一道完美的上扬弧度,轻而易举的,便反将了丁玫蓉一军。 虽然,她是个聪明伶俐的女人,可相比于他,她还有待磨练。 “你!”丁玫蓉顿时语塞。 她从没这么痛恨过自己的嘴巴!她干不该、万不该跟他说林纯德的事!看吧看吧!现世报马上就来了。 她怎会这么失策?二十二年来,这么严重的失误从没发生过啊! 看来,一旦牵扯上他,她聪颖的脑袋便会功能受损。 他果然是个危险至极时男人,不知不觉,便被他诱哄成功,自动和盘托出林纯德的事。 “好了,别瞪我了。”虽然,她瞪他的样子也别有一番风情,不过,他还是比较喜欢她的欢颜。 “不瞪,那揍好了。”她倒真的想扁他看看,那感觉一定很痛快! “好残暴!这位美丽无双的小姐,请高抬贵手。”他装出一副心脏不堪打击的衰弱模样来,“永恒的美丽,是由心底发出来的。” “我不需要永恒的美丽。”她哼一声。 美丽,于她看来,只是打压、抹煞她努力和才华的头号杀手。 过分美丽带给她的伤害,在飞天法律事务所里已显露得淋漓尽致。 “男人就是男人,净爱以貌取人。”她斜睨著他,眸带责备。 “你这么说,可把你的初恋情人林纯德也拖下水了。别忘了,他也是男人,你说男人只会以貌取人,那即是说,林纯德之所以喜欢你,全因为你长得美。” “林纯德例外,不在以貌取人之列。”她补充几句。 “既然有例外,那请你在例外那一栏上,加上我的名字。” 他也例外?他有这个资格吗? 月眉一扬,丁玫蓉问:“你敢说初遇那一晚,你在pub吻我不是因为我这张脸?” “无可否认,我被你吸引,你这张绝艳的脸蛋的确是因素之一,但不是全部。至于我吻你,现在回想起来,是因为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像是听到什么天外奇闻,丁玫蓉瞪圆一双杏眸。 雷逸东点头。“你怎么一脸惊讶?我喜欢你,是这么令人震愕的事吗?” 过了好半晌,丁玫蓉才回过神,“甜言蜜语是没用的。” “我是说真的。” “你凭什么叫我相信你?”从他口中,她知道一个maria;从报章、杂志上,她知道他有逸公子的花名,和他有过亲密关系的女性名字,多得三天三夜都数不完。 “那你又凭什么不相信我?”他反问得理所当然。 “就凭你威震四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逸公子称号!” 自从脑海深刻地烙下雷逸东三个字后,丁玫蓉在看报章杂志时,下意识就会特别留意有关雷逸东的新闻。 “我承认,过去我是很风流,和很多女人都有过一段情,但那些只是露水情缘,双方都没付出真心。但你不同!”对她,他早有付出十二分认真的心理准备。 “我说过,甜言蜜语骗不倒我。”一个花心惯了的男人,可以突然收心养性,只钟情于一人?她才不相信! 第一次想跟一个女人认真的发展下去,可对方居然投以不信任票,雷逸东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好!现在你不相信我的真心,没关系!往后的时间,你自然会知道我对你有多认真。” 雷逸东没打算做无谓的争吵,事实胜于雄辩,时间会是最佳的证人。 ☆ “咦?小玫,这么早就回来了?” 丁母听见开门声,好奇走到玄关,没想到竟看到了丁玫蓉,“你不是说,要到晚上七点才回来吗?”现在才差不多四点耶。 “我觉得累,便回来了。”丁玫蓉三言两语带过。“我先上去休息,” 丁玫蓉一边走回自己二楼的房间,一边回想雷逸东今天说过的话。 在草地上,撂下掷地有声的誓言后,雷逸东便把她送回家。皮包亦于她归家的那一刻,物归原主。 朝她说了声“再见”,那道魅力无穷的颀长身影,仿佛带著些许黯然,开著炫目的跑车,绝尘而去。 由离开草地开始,那张俊美无匹的脸,便一直维持在木然的情况。 认识他至今,丁玫蓉从没看过雷逸东有这么一号绝冷的表情。 在她面前,他通常都是笑嘻嘻的。那么冷漠的表情,她看不习惯! 走进房间,关上房门,丁玫蓉的背紧贴著房门。 “我……”禁不住低喃出声:“说错了吗?” 她质疑一个花花公子的真心,有错吗? 他花名远播,叫她如何能轻易相信,他对她是来真的? 她会怀疑,也是很正常的。 “对啊!”一双好看的柳眉,微蹙起来,“我怀疑是正确的……毫不怀疑,才是天真的笨蛋呢!” 理智告诉她,她怀疑雷逸东对她有多认真,是正确的决定:可另一方面,却又对自己在他跟前,明显表露出来的怀疑态度,觉得懊恼…… 眼角余光瞥到仍在手上,雷逸东在她抵家时归还的皮包。 小巧的手,俐落打开,从里面拿出那张重要的书签。 要拿回的东西已经到手,她应该很高兴的,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第四章 隔天,丁玫蓉一到飞天法律事务所,接待处的小姐便把一束花递到她眼前。 “雷先生送你的。”脸色、表情、语调,把悻悻然和妒意诠释得淋漓尽致。 听闻“雷”这个字,丁玫蓉淡然的表情,骤然掀起一阵轻微变化。 “雷先生?”是他吗? “就是咱们飞天的大客户——雷逸东先生!”接待处小姐受不了她,翻了翻白眼。 真是他! 得知花束乃雷逸东所送,丁玫蓉觉得手上的鲜花,一瞬间看起来更加艳丽了。 昨天那样子不欢而散,她还在想,他说不定不会再找她,可是这束花,已经给了她答案。 “有留言小纸卡。”瞥到白玫瑰中间,夹著一张粉蓝色小卡,丁玫蓉一手抽出,细阅起来。 坦然结束遗憾。 “坦然结束遗憾?”丁玫蓉缓缓喃念著纸卡上隐含玄机的字,脑中想起了昨天在草地上的事…… ☆ 星期六下午四时许,丁玫蓉一个人站在小公园里的许愿池附近。 “对不起!”一道男声,倏然划破寂静。“我来迟了!” “不要紧。”丁玫蓉回头,对来人展露一抹微笑。 “我下班的时候,经理拉著我不放,说要我加班一下,我拚命才能走出餐厅。”林纯德笑著说,“对了,要不要找间小吃店坐下来?” 丁玫蓉笑著摇摇头,“这公园有个伯伯卖的冰棒很好吃,你要不要试试看?” “好哇!”林纯德为人一向很随和,这是他吸引丁玫蓉的原因之一。 两人并肩而行,往老伯伯摆摊的地方走去。 “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会约我出来。”林纯德搔搔头,老实坦然。 “为什么没想到?” “你这么美,每一天都有一堆帅哥团团围著,哪有美国时间想起我这种平民老百姓。”林纯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帅哥是有很多,但如果有选择,我宁可见你,那比较舒服。”那些虚有其表的追求者,说穿了,只是贪图她的美色,找她当女朋友,只是想满足他们大男人的虚荣心,想对人炫耀:看!我女朋友多漂亮!我多有本事。 “谢谢你哦!”林纯德笑得很开怀。“虽然是恭维的话,但我还是非常高兴。” 说到这,两人已来到老伯摆摊的地方, “老板,麻烦你,我想要两枝巧克力口味的冰棒!”丁玫蓉向慈祥的老伯说。 “好的!” 拿过冰棒,付过钱,两人再次慢步走回许愿池。 “刚才我说的,不是恭维,是真的。” “耶?”林纯德有一刻反应不过来。 “高中毕业典礼上,你曾经跟我说,你喜欢过我,对吧?” “哈哈……”把反应找回来,林纯德笑了几声,“没错!我是喜欢过你。不过,这只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啦!” 丁玫蓉暗中深吸一口气,道出埋藏心底许多年的秘密—— “其实,我也喜欢你。” 闻言,林纯德瞪大眼睛,彷佛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 “你……你说笑吧?”高中第一才女兼美女,居然喜欢他? “我喜欢你,过去。”她特别强调最后两个字。 她对他的喜欢,已是属于过去式了。 林纯德一脸不置信。 “我一直想跟你表明,但鼓不起勇气。”周围的人,总认为才貌双全的她,另一半绝对要是足以和她匹配的才子帅哥,害她即使喜欢林纯德,也不敢把爱慕之情告诉他。 “初恋的遗憾,一直都留在我心里,本来,我是打算一辈子守著曾经喜欢过你的这个秘密,不过,有一个人告诉我,要结束遗憾,就要坦白。” 丁玫蓉顿一下,又说:“遗憾经已形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但如何为这个遗憾画上句号,我还有选择。所以,今天,我约你出来,就是要跟你做迟来的表白。” 林纯德太过惊讶,以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半晌,他终于寻回反应,有点脸红地说:“呃……我真没想到……你条件这么好,竟然曾经喜欢过我这个平凡老百姓……” “喜欢一个人,和条件优劣无关,喜欢就是喜欢!” 谁规定条件好的人,一定得看上条件一样好的人? 雷逸东说过的话,一刹那间掠过她的脑际。 奇怪,她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想起那个家伙? “谢谢你。”虽然高中时的爱慕已属过去,但林纯德还是觉得很高兴。不是因为丁玫蓉是大美人,而是得知自己曾爱慕的人,原来也曾喜欢过自己——这份喜悦,才是他高兴的原因。 丁玫蓉微笑,“我也谢谢你。”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 “我们这样谢来谢去的,会不会怪怪的?”林纯德微微一笑。 “非常人做非常事嘛,不怪!”丁玫蓉拍拍他的肩膀,气氛愉悦一片。 蓦然,杀风景的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丁玫蓉看了看手机来电显示,是飞天法律事务所打来的。 今天为了安心赴约,她特意在上午以超神速做完所有的事,现在公司来电,应该是有要事。 “你有事,先走吧!我知道你很忙。”虽然林纯德不知道丁玫蓉的近况,但单从她知性女强人的外表打扮,以及高中时对她的了解,便可推测出她当下在过什么样的生活。 “抱歉!”丁玫蓉给他一个歉疚的笑容。 “下次你请我吃饭,当赔罪好了。”他扬起一抹虽算不上帅气,但亲切有余的阳光笑意。 “好。” 挥别林纯德后,丁玫蓉先回拨电话给飞天法律事务所。原来,是陈有义找她,有些重要的法律文件,他想要她立即回来帮他做。 “好,我马上回来。”陈有义心高气傲,且要求极高,能得到他倚重,丁玫蓉觉得自己的能力受到肯定,花瓶形象亦已不攻自破。 实习情况越趋好转,置放在心中多年的初恋遗憾,亦得以纡解,丁玫蓉觉得整个人都好轻松,脚步益发显得轻快。 来到公园附近的公车站,没多久,公车便来了。丁玫蓉上了车,找个座位坐下来,这时,手机再度响起。 “喂!”她飞快接听。 “你好像很快乐呢!”醇美得一如陈年佳酿的男性嗓音,传进她的耳膜。 才刚刚想到他,他便打电话来了。 和他几次相处,她对他的观感,好像产生了一点改变—— 他简单几句话,便卸下了一直压在她肩膀上的择偶压力:见她情绪不稳,他立即让她单独自处,平复心情;后来,又鼓励她坦然面对过去的遗憾,结束一直萦回在、心中的涩意…… 说得再确切点,她好像没之前那么讨厌他。现在接到他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她没变得怒气冲冲,就是有力的证据。 “没有不快乐的理由啊!”若要说有的话,那天在草地跟他不欢而散,算是她心中唯一一件不快乐的事。 “你跟林纯德说了?” 问得有点没头没脑,但雷逸东知道,她会明白。 “说了。” “所以心情这么好?” “可以这么说。” “看你这么快乐,我很担心耶!” “担心?”她有点疑惑。担心什么? “担心你跟林纯德旧情复燃啊。” 什么?旧情复燃?丁玫蓉瞠圆了眼。 “笨蛋!我跟他由始至终都没情,何来旧、何来复啊?” “当你喜欢一个人时,是会喜欢乱担心一通,变得挺傻的。” 喜欢…… 由他口中听到“喜欢”这两个字,丁玫蓉觉得心莫名一窒。 “你……真的喜欢我吗?” 一个花名远播的公子哥儿,会对一个女人认真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想确认雷逸东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但确认的话才出口,她便后悔了!之前跟他不欢而散,就是因为她质疑他的心意有多真啊! 挽救的话还没能说出口,雷逸东便回答:“我真的喜欢你。”语气十分认真。 虽然,跟她认识的日子不算长,彼此了解亦不深,但他可以确定—— 他,真的喜欢她。 从来,他都不会搞错自己喜欢的人和事。 我真的喜欢你…… 简简单单六个字,却能打进她心坎的深处,并于顷刻间化成一股暖流。 以她美艳绝伦的姿色,自小便有一大堆男生喜欢她,可她都无动于衷。唯独这次,好像有点不同。 是因为这家伙夺去她初吻的关系吗?一定是的。丁玫蓉这么说服自己。 “我真的喜欢你。”怕伊人没听清楚,雷逸东重申一次。 “知道了,不用一再强调。你不怕恶心,我还怕呢!”虽然毫无客观理由支持,但丁玫蓉就是觉得他没有撒谎。 “对了,那天在草地上,你生气了,对吧?”丁玫蓉的理智十分明白,雷逸东是不是生气,在她来说,应该无关痛痒,可是,她却将这个疑问吐出口。 除了那束白玫瑰外,他接连一段日子都没找她,对她亦没作任何表示,就像是余气未消的样子。 其实,实情是,雷逸东认为,追求一个人,也得给她空间,不眠不休、时时刻刻缠著一个人,这是恶意骚扰,不是追求。 再说,丁玫蓉才刚摆脱花瓶之名,得到陈有义的重用,现在正值她实习的重要时刻,他不想过度侵占她的时间。正好,雷氏刚跟别家公司洽谈一笔价值几十亿台币的生意,他这个总裁,便全力投入工作之中。 “如果要说我生气的话,不如说我伤心好了。一直没对哪个女人认真过,可一旦认真,对方竟然不相信,那份心伤,倒是蛮激烈的。因为那天太伤心了,以致后来都板著一张脸。” 听到他不是生气,而是伤心,丁玫蓉竟觉得莫名的——难过。 他伤心明明不关她的事啊!她的身体,该不会出了什么毛病吧?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你谢谢我,我可以理解,”帮她正式结束那段青涩的初恋,解开多年心结,她谢他,他明白。“但对不起,我不太明白。” “我不是害你伤心、难过了吗?”在她的认知里,如果因为自己的关系,令别人觉得难过,她就应该道歉,姑且不论那个人跟她之前有过什么过节。 闻言,雷逸东笑了,“原来,你心疼我伤心啊!” “我、没、有。”她断然否认。 “你就大方承认吧!反正,喜欢上我,是最正常不过的事,谁敦我是个人见人爱、女人必爱的超级万人迷呢!” “狂妄自大的雷先生,快找个时间去见一见精神科医生吧!再迟一点便来不及挽救你已经垂危的严重病况了。” 这会儿,公车在飞天法律事务所附近的公车站脾停了下来,丁玫蓉赶忙起身,准备下车。 “我回到飞天了,没空应酬你。”她一边跟雷逸东说,一边下车。 “工作的时候,也要偶尔想想我哦!”他笑道。 连话都懒得回,丁玫蓉翻翻白眼,然后切断通话。 ☆ 飞天法律事务所,陈有义办公室。 丁玫蓉开始怀疑,雷逸东是不是个下蛊高手。 他说工作的时候,也要偶尔想想他,而她,竟然真的在工作时,有好几次情不自禁想起他来。 幸而,想归想,工作倒是没受到影响- “丁玫蓉,你可以走了。”陈有义一边翻阅文件,一边跟她说。 丁玫蓉微微一抬头,道:“但这件案子,还没有做完。” 半吊子,向来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现在八点多了,一个女孩子应该早点回家。剩下来的,我来搞定。” “要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你一个人怎么做得完?”丁玫蓉没有把手上工作半途移交别人处理的习惯,要做,就做个彻底。 “你只是个实习生。”他提醒她。 “实习生不是做事有头没尾的借口。”她回赠一句。 “你有必要这么拚吗?”陈有义终于从法律文件中抬头,看著她。 她拚命工作的情况,已远远超过一个实习生所该做的了。同样,她的工作量,亦远超过他们飞天对实习生的期望。 飞天一向以要求严格闻名,可丁玫蓉这破例收取的实习生,却远远超出了他们当初的期望。 陈有义真好奇,起初,究竟是谁说她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的? “好不容易才摆脱脑袋空空的花瓶之名,得以荣升为你的助手,不拚,怎么对得起尊贵的陈大律师?”丁玫蓉微笑。“再说,我实习成绩好坏优劣,你可占著一定分量呢!” “好一张利嘴。”陈有义眯起眼,半褒半贬地说, 虽然,现在看到她这张脸,陈有义还是会不自禁想起大学时的失恋回忆,心还是会不舒服,不过,看在她卓越的工作能力份上,他可以勉强接受她做他的副手。 “谢谢夸奖。”她欣然接受。 “十点,你一定得离开。”低首,陈有义再度展开繁重的工作。 她在,虽然可减轻他许多工作量,但若累垮了她,他可就麻烦了。 听闻雷逸东正在追求她,说不定丁玫蓉会当上雷太太。虽只是传闻,但防患末然,总是好的。 时针,无声无息跑到十这个数字那里去,丁玫蓉以惊人之速,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接下来的,就留待星期一回来再处理。 “陈律师,那我先走了。”向他点头示意,丁玫蓉这才拎起皮包离开。 走出他的独立办公室,公司开放式的办公室,早已人去楼空,黑漆一片。毕竟今天是星期五,大伙儿都轻松去了。 浑身都疲惫不堪,但丁玫蓉累得快乐。她宁可每天都在有意义的忙碌工作中度过,也不要无聊安逸地浪费时间。 按了下楼键,电梯无声快速抵达十一楼,丁玫蓉进去,趁搭电梯的片刻宁静,吁了一口气。 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便上床睡觉去吧! 美丽双瞳闭上养神,直至电梯抵达一楼。 步出电梯,丁玫蓉正在心里盘算,还有没有末班公车可搭时,一阵汽车喇叭声,赫然划破黑夜的幽静。 丁玫蓉下意识朝声源方向看过去,深邃的黑瞳顿时绽出惊讶。 一辆炫目的跑车,停泊在公司大楼旁边的车道上。 “嗨!”坐在驾驶座内,雷逸东向惊愕的大美人扬一扬手。“视工作为男友的丁小姐,终于肯离开办公室了?” “你……”她微张小口,错愕漩涡席卷她整个人,而在讶然之外,一丝看不见的惊喜掠过心头。 “要不要搭便车?”俊脸上挂著笑意,雷逸东下车,靠在车旁,姿态露出些许慵懒的味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找回言语功能,她问出心中疑窦。 “因为我在等人。” “等我?” “还会有别人吗?”他笑著反问。“来,上车吧!” “我真好奇,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上你的车?”对他说得这么自然、这么熟稔,丁玫蓉觉得啼笑皆非。 她承认,她是没之前那么讨厌他,但“没那么讨厌他”,不等于就是喜欢啊! “就凭我无边的魅力!” “我有个朋友和精神科医生很熟,我可以介绍你去看看,应该有折扣。”她一边调侃他,一边察看路上有没有计程车经过。 “与其搭要付钱的计程车,搭我的免费便车不是来得更好吗?” “我宁愿付车钱,也不要欠别人人情。”非必要,她都不想欠别人人情,人情债可是很难还得清。 再说,跟一个表明喜欢自己的男人交往过密,只会给予他无谓的希望,延长自己被追求的时间。 回绝好意的话才刚出口,她身后便响起一道声音—— “玫蓉?”惊喜的男声快步走近她,来到她的面前,“真的是你!” 看清突然冒出来的人的脸,丁玫蓉心里暗叫糟糕。 “没想到我加班加到这么晚,还可以那么巧碰到你!我就说嘛,我跟你是很有缘的!”来人正是飞天法律事务所同幢商业大楼中,被丁玫蓉的绝色所吸引的其中一只狂蜂浪蝶。 而她之所以特别记得他,是因为他几近骚扰的追求攻势,以及自以为是的想法,让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已经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来!”男人语调当中的理所当然,活像他跟丁玫蓉已经很亲密了一样。 对此,丁玫蓉除了苦笑,脑袋不忘想著,要如何摆脱掉这块黏力强劲的牛皮糖。 目光扫过雷逸东,丁玫蓉当下决定拿他当挡箭牌。 她漾出一抹如花般灿烂的笑容,“不用麻烦你了,我男朋友会送我回去。” “男朋友?”牛皮糖男人一脸错愕。 根据他的消息,佳人没有男朋友啊! “对!”她走至雷逸东身旁,搂住他的健壮手臂,状甚亲昵,“就是他!” 视线一直锁在丁玫蓉身上的牛皮糖男人,这才正眼看向雷逸东。 “雷……雷……雷逸……”才一眼,牛皮糖男人便认出雷逸东来,谁教他是商界无人不识、叱吒风云的地产之神。 “你好!我是雷逸东。”雷逸东朝口吃不已的男人,扬出一抹亲切的笑意,然后转向丁玫蓉,在她粉嫩的脸上轻轻一啄,“亲爱的,你不介绍我们认识吗?” 早预期雷逸东会配合她,但丁玫蓉没想到他会“配合”到这种程度。 她不喜欢别人胡乱碰她,所以,对脸颊被非礼了,她最自然的反应,无疑是生气。但让她纳闷的是,生气以外,她好像有什么不能言喻的感觉,在内心上下舞动…… 压下怒意及心头的疑团,丁玫蓉得体一笑,“他是兴隆贸易公司的经理,杨先生。” “杨先生,幸会!”雷逸东伸出手。 “幸……幸会。”牛皮糖男人好不容易才能伸出手。 “不好意思,我们预约了餐厅,时间差不多了。”雷逸东微笑。 “不!是我不好意思才是!”牛皮糖男人猛摇手,“我不知道你们要约会,打扰了你们,我真是……” 牛皮糖男人这般诚惶诚恐的态度,害丁玫蓉差点笑出声来,幸好她忍耐功夫一流。 “那我们也该走了。亲爱的,上车吧!”雷逸东对丁玫蓉说。 “好。”丁玫蓉回他一抹温柔的笑意,做戏就要做全套嘛。 上车,向沮丧的杨姓牛皮糖礼貌挥手道别后,雷逸东便发动车子。 跑车驶远后,雷逸东笑著开口:“你不想欠我人情,但最终还是欠了我人情。” 丁玫蓉微叹一声,只可说天意弄人,情非得已下,她只好拿他作借口。 “你想怎样?”有点懊恼,她问。 “放心,我不会狮子大开口的,只要你陪我一会儿,人情债就一笔勾销。”俊脸上漾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神秘笑容。 “陪你一会儿?”她露出狐疑的表情,这五个字可以有很多种不同的解释。 “我是叫你陪我兜一下风,你想到哪去了?”雷逸东哈哈大笑。 觉得自己中了他的计,丁玫蓉更戚懊恼。哼一声,她别过头去。 “你知道吗?在来这里之前,我许过愿,” “许愿?”好奇心被勾起,她转过头。 雷逸东在商场上能呼风唤雨,要什么便有什么,还需要许愿吗? “我的愿望是:我会等到你,而你会上我的车,我能在送你回家之前,跟你聊一聊,相处一会儿。” 闻言,丁玫蓉愣住了。叱吒商坛的商业钜子,许的愿不是该伟大到令平民老百姓惊叹不已的吗?但他许的愿居然……这么简单、这么平凡? “你不相信?”见她彻底怔住,他问。 “不……”找回反应,她摇摇头,没有理由的,她就是相信他的话。“你为什么会选择在大楼外面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下来?万一我提前走了,那你不就空等了吗?”她什么时候离开,应该没人清楚。 丁玫蓉不了解雷逸东的思考模式。 他轻快地为佳人解惑:“我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下来,不过,下午和你通过电话,知道你会回飞天工作,依你那工作狂的个性,不做到晚上是不会离开的。所以罗,处理完雷氏的业务,我便来这里等你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 “大概……七点多吧!” “难道你真的没想过,我会有事先走吗?”一双美眸微瞠。 “你不会。”他笃定地说。 “你凭什么那么肯定?” “就凭我对你的了解,外加一点心灵相通。”前方红灯亮起,跑车梢停,雷逸东趁这空档看著她,向伊人抛出一迷人的微笑。 “你打个电话到飞天,不会保险一点吗?”相信飞天法律事务所的人,会非常乐意回答他的问题。 “你说得没错,不过,一旦打电话到飞天,你就会知道我将会出现,那刚才你就没惊喜了。” “你的脑袋,到底是什么构造啊?”做生意的人,不是最看重时间的吗?尤其他这种超顶尖的商业钜子,一分一秒都可以牵涉到几十亿的钜额生意耶! “这问题涉及生物层面的知识,请容我回家找找资料,再仔细回答你这个问题。”绿灯乍现,他一边说,一边驱车前进。 “你常常这样等女人吗?”一等就几小时。 “从不。” 诚如丁玫蓉所想,雷逸东很看重时间,要恒久保持雷氏在地产界龙头之位,他这个掌舵者,必须拥有卓越的时间管理能力。他可没美国时间来等女人。 闻言,丁玫蓉沉默著。 那不就是说,她是例外的唯一一个吗? “感动?” 一听,丁玫蓉故意冷哼一声,“等几小时就想换取我的感动?雷先生未免把本小姐的感动看得太廉价了。” 说是这么说,但她却清晰的感觉到,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波动。 雷逸东笑笑,“我许的愿还真灵!下次来见你之前,我也要许愿!” 许愿…… 接连听到“许愿”这两个字,丁玫蓉忆起今天中午时分还跟林纯德到过许愿池。 本来,她是打算跟他表白后,顺道在许愿池许下彼此往后都能幸福的愿望,可惜,还没许愿,飞天法律事务所的追魂call便杀到了。 雷逸东突然兴起捉弄她的念头,“与其兜风,不如去我家来得更好,我家就在附近而已。” “我才不去。”谁会那么笨,主动跑上曾夺去她初吻的大色狼的家啊? “那,去你家?”星眸中净是笑意,他调侃上了瘾。 “你想得美!”招呼他到家里坐,爸妈一定以为他俩关系匪浅,她可不想日后耳边多出父母快快恋爱、快快结婚的催婚声音。“不过,我倒有个地方想去。” 第五章 丁玫蓉带雷逸东去的地方,就是下午她跟林纯德相约见面的公园。 “这里这个许愿池,很灵验的。”她一边走向许愿池,一边跟身后落后几步的雷逸东说,“我小时候住在这附近,爸妈常带我来这里玩,那时候,我最喜欢拿一元硬币许愿了。” 说著说著,连儿时小事都说了出来。 “今天,我跟纯德来过这里。”这公园临近他上班的餐厅,他走过来,不用花太多时间,另外,这公园她很熟,在这里作迟来的告白;她会安心一点。 “那你有跟他在这许愿吗?” “本来是想的。” “那你现在来,是想补回今天下午没许的愿吗?” “嗯。”她从皮包里掏出一枚硬币,双手合十,眼闭上,心中默念希望成真的愿望,然后,手向池中一抛,许愿便完成了。 “你许了什么愿?”雷逸东好奇。 “愿望不能说出来,一旦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你跟林纯德都能幸福嘛。” 丁玫蓉不置可否。 事实上,雷逸东只猜中一个愿望,她除了希望林纯德和自己都能幸福外,也顺道许了一个愿—— 希望雷逸东也能幸福。 丁玫蓉不晓得,为什么自己要帮雷逸东许愿,他幸不幸福,不关她的事啊!可许愿的当儿,自己的嘴巴,却完全不受控制。 因为,她是一个好心肠的人吧?人人都能幸福,这样不是很好吗? 对!没错,就是这样!替自己的怪异行径,找了个算是说得过去的理由,丁玫蓉才梢感安心。 一阵晚风吹过,丁玫蓉禁不住打了一个小喷嚏。 紧接著,一件纯手工制的铁灰色男用西装,便无声无息地落在她的肩上。 丁玫蓉看著赠衣者。 “绅士风度,ok?”雷逸东笑一个。 她觉得,那件披在她肩上的西装外套,好像不只是温暖了她的肩,连她的心都—— 等一下!她在想什么?连心都怎样? 丁玫蓉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我也来许个愿吧!”玩心大起,雷逸东从皮夹里拿出一枚硬币,大手一挥,硬币便被抛往半空中,在漆黑的幕帘上,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直落入许愿池中。 “我希望,能够早日得到丁玫蓉的芳心!”他朗声道。 没料到他会用这么大的声音许愿,丁玫蓉怔了一怔。回过神,她的脸微微红了,大脑因为他的话,更是一团混乱。 “笨蛋!谁会把愿望说出来的啊!” “我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人!”雷逸东哈哈笑了起来。 “笨蛋。”她轻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丁玫蓉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仍回荡著他许的愿望,她摇了摇头,希望脑袋清醒一点。 “我想吻你。”雷逸东好听的声音,彷佛隔了几层纱般传了过来。 混沌的大脑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她便感觉到脸颊拂过一阵柔蜜。而雷逸东俊帅的脸,就在她眼前。 “你……” “突然很想亲你。”雷逸东漾出一抹淡然的笑意。“不过,未经你同意,还是别再亲你的唇好了,免得你一时光火,扔一封律师信给我就惨了。”他不忘打趣一番。 他又亲了她?天! 今晚他已经亲了她脸颊两次了耶!刚才是做戏,她还勉强可以接受,但现在…… 她应该很生气的!但为什么她不觉得自己在生气呢?她不是仍讨厌这个偷香贼吗?那为什么…… 是因为她现在神经有点短路、不正常吗? “可恶!”丁玫蓉低吼了一声,希冀萦回在心的纳闷、不解,能藉此宣泄出来。 “你是在生气吗?”她的举动只让雷逸东联想到这个。 “和你无关!”丁玫蓉狠狠瞪扰乱她心的元凶一眼,然后拂袖而去,走出公园,刚巧有辆空的计程车经过,她顺势坐上去。 如果她是生气的话,那事情便简单多了!她也不用无端怒吼! 可恶!一旦扯上雷逸东,她便会变得莫名其妙。 他微笑地看她离去。他看得出她不是生他气,可是原因绝对和他有关……他们正往好的方向行去吧? ☆ 隔天。 一到飞天法律事务所,丁玫蓉便立即埋首于工作堆中。 她不愿再多想,为什么昨晚的自己会不生雷逸东的气,因为与其一而再问著没有答案的问题,不如干脆漠视它。 由早上忙到晚上,身边的同事一个接一个离开,丁玫蓉却还没离开的意思。 差不多九点时,陈有义拿著公事包,由办公室走出来,看到丁玫蓉还在,眼睛不禁睁大了,“所有人都走了,你干嘛还不走?” 不知内情的人,一定不晓得她是个实习生。投入工作的程度,比许多在职的法律人士来得更热炽。 虽有点不甘愿,但他不得不承认,假以时日,丁玫蓉一定在法律界成就非凡,一个不小心,或许会爬到他头上来。 丁玫蓉盯著陈有义,心里盘算著应该怎么回答他。 其实她的工作老早做完了,只是她不想回家,怕回去又会胡思乱想,最好的办法便是以工作麻醉自己。 可是,她总不能坦然直说。 “因为——”想随便编个理由,可还没说出来,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陈有义也不久留,边走过她身边,边说:“听过电话便离开,不准再加班。”实习生比他这个资深大律师加班加得还要晚,大老板知道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我……”丁玫蓉想跟陈有义说她想多留一会,但他已经走远,而手机又响个不停,迫使她必须接电话。 “喂!我是丁玫蓉。” “我是雷逸东。”倾倒万千女士的迷人声调,当下竟有点沙哑。 “你怎么了?”困扰她的人登场,丁玫蓉第一个反应不是烦躁,而是——关心。 回应她的,首先是一连串咳嗽。 “喂!雷逸东,你还在吗?没死吧!”声音除了关心,开始渗进担忧。 “其实……”咳声暂止,雷逸东道:“昨晚回到家,我便开始有点发冷,本来以为睡一晚就没事了,谁知……一觉醒来,头好像灌进了几吨铅似的,还咳个不停,真是……惨毙了,” 昨晚?该不会……是他借了她西装外套披的关系吧! 想法一旦成形,美艳的脸孔登时失了色, “那你看了医生没有?”她在鸡婆什么?他不看医生是他的事!病死了也是他自找的!管他的闲事,只会令自己的烦恼变得更多啊! “医生?不!我讨厌医生。” “你几岁了?还孩子气!” 想是这么想,可是,丁玫蓉的嘴巴就是不听使唤。 “我才不要看医生!我再睡一晚,应该就会好了。”说著,咳嗽之声再度响起,“打电话给你,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现在听过了,我应该睡得著觉……我不打扰你工作了,bye!” 之后,便是刺激她大脑神经的电话挂断嘟嘟声。 “喂?雷逸东!喂!”他居然就这样挂她电话? 天!她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他正卧病在床,身体不舒服,咳个没完,她就浑身不自在,彷佛有几千几万只蚂蚁,在她身上乱跑一通一样,让她坐立不安, “他那么有钱,家里一定有佣人,就算他病了,也有人照顾他,我根本不用担心……”虽是这么说服自己,但她那颗心,还是吊在半空中。 一想到他有可能是因为昨晚借了她衣服,才导致感冒著凉,丁玫蓉的良心,便十分不安。 “虽然那家伙害我烦恼不断,但他毕竟帮过我,如果我不去照顾他一下,好像有点恩将仇报、不近人情。”没他鼓励,她到现在还不敢面对初恋遗憾留下来的苦涩。 考量好一会,丁玫蓉下了决定,她关掉电脑,收拾办公桌上的文件,快速拎起皮包,起身。 她去照顾他,纯粹出于报恩心态,并无其他。 丁玫蓉一边快步离开,心里一边如是默念著。 ☆ 那厢,丁玫蓉正朝他家迅速前来;这厢,挂断丁玫蓉电话后,雷逸东一脸笑意地坐在高级进口沙发上。 “英姊,”他回过头,对身处开放式厨房的钟点女佣说,“这里没你的事了,今晚你可以走了。走的时候,麻烦请你帮我带走冰箱及厨房里所有吃的、喝的。” “嗄?”英姊脸上写满疑窦。“但,少爷,我还没帮你煮药膳粥啊!”现在就走的话,他怎么办? “我是有点咳,但没什么大碍的,还没严重到要吃药膳粥调理身体的地步。”雷逸东微笑, “可是,刚才听你讲电话的时候,好像咳得蛮厉害的……”英姊更不明白了。 正因她看到少爷好像很不舒服,她才兴起替他煮药膳粥的打算。 “那个啊,我只是略为夸大了一点……”他笑一笑,“至于来龙去脉,很难三言两语解释清楚。” 昨晚回到家,他开始有点咳,隔天咳嗽情况仍在,心里突生一计—— 反正昨晚他言谈间透露了他的住址,如果他夸大病况,说不定丁玫蓉会跑来照顾他。 如果她记住了他的住址,又肯来照顾他,至少,她也是在乎他的吧! “英姊,除了食材之外,药箱里的药也帮我全部清走,一件不留。” 他要家变得冷冷清清,要药没药,要食材没食材,那么,丁玫蓉来到时,看他这么“可怜”,才会更加深她要照顾好他的想法。 英姊离开后,不久,丁玫蓉便火速抵达他的家。 不过,是在管理员的陪同下。 丁玫蓉来了,他觉得很高兴,但意料之外的景象,却令他感到错愕。 “雷先生,这位小姐说是您的朋友。她说来探病,但又说不清您住哪层楼,一下说是四楼,一下又说是十楼,所以……”尽责的管理员,向开门的雷逸东如是说。 “她是我朋友,还劳烦你带她上来,谢谢你!”雷逸东牵出一抹礼貌的淡笑。 扰攘一番,丁玫蓉这才得以走进雷逸东的家。 她是有听说过高级地段的住宅大楼,都有非常严密的保全系统及管理设备、规矩,今晚亲身体验一次,果真如此。 丁玫蓉从不知道,自己的脑袋也有不灵光的时候。 明明听过他的地址,脑海也有一个清晰的印象,可当她赶到他家楼下时,大脑却突地生出究竟是四楼还是十楼的疑团。 想了好一会,觉得是十楼,可当她走到管理员面前,说是来探访十楼住客雷逸东的时候,她又犹豫他住的楼层,究竟是不是十楼。 拜语调不确切之赐,管理员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上去。 丁玫蓉明白,这里是超高级的住宅大楼,不容许不法分子或可疑人士到访,管理员只是克尽己责,可她活了那么多年,还是首次遭到管理员陪同的“优厚”待遇。 “你的脸好臭。”雷逸东半蹲下身,对坐在沙发上的丁玫蓉说。 “被人贴上‘行迹可疑’的标签,难不成我还要欢天喜地?”丁玫蓉翻一下白眼。 “这也对。”雷逸东点头附和,“你是个准律师,居然被管理员伯伯归类为行迹可疑分子,的确是有点儿那个。你的糟糕心情,我明白。” “你……”丁玫蓉瞪他一眼,本想回赠他几句损话,可目光一对上他俊帅的脸孔,便赫然想起她此行的目的。“你不是病了吗?” 怎么一副生龙活虎、颇有闲情逸致亏她的模样? “我是病了,但不是太严重。” 本来,按照他的原订计画,他是要装出一副病假做的样子,试验丁玫蓉有多紧张他,若是顺利,她会赶来他家,然后,他成功博取到佳人的细心呵护照料,再然后更顺利点,爱苗因而萌芽成长。 可突地杀出来的管理员乌龙事件,却让他在一瞬间完全忘了要装成病人的样子。 他从来没试过遗忘,可丁玫蓉就让他品尝到第一次。 意料之外的独特滋味,只有她能给他。 也好!所有事情都在控制、预期、计画之内,这样,也未免太没趣了一点! 既然计画驶离了预设的轨道,他也就顺著情势发展,变更原来重感冒病人的设定好了。 说不定,计画变了,他跟她这一晚会有更出乎预料的发展呢! 世事如棋,谁也说不得准。 “不严重?”丁玫蓉瞪大眼,“你明明说,一觉醒来,头好像灌进了几吨铅似的,还咳个不停!这样还算不严重?” “本来我的头是很重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那些铅块就不翼而飞了。” 她努力沉住气,继续问:“那咳嗽呢?也一并不见了吗?” “咳是还有,但也不是很严重。刚才在电话里,我不是说,睡一觉就会好了吗?若是严重,睡再多觉也没用。” 这会儿,丁玫蓉可以作出结论——她、被、骗、了! 这家伙压根没生什么病!只是诈称患病在身,好勾起她恻隐之心,诱使她来他家! 老天!可怜她还拚命由飞天法律事务所赶来他家,途中还不住担心他的安危。 上当的感觉,当下席卷丁玫蓉整个人,让她原本美艳非常的脸蛋,染上一片明显的愠色。 丁玫蓉霍地起身,摆出母夜叉的神色,“雷逸东,你好样的!这被骗之仇,我——记住了!” 下次,即便他死在路边,她也绝对见死不救! 话毕,她便打算离开。 “我没骗你啊!”雷逸东呼冤,“我的确是喉咙不舒服!”只是他把不舒服的程度,夸大了好倍而已,严格来说,他不算是撒谎。 “喉咙不舒服的人,还那么大声说话?”她瞪著他。 “来探病的人,都能对病人端出一副杀人的嘴脸,为什么喉咙不舒服的人,不能大声说话?”他振振有词地反驳回去。 “你!”一时半刻,丁玫蓉居然想不到可顶回去的话!亏她还是台大法律系公认伶牙俐齿的高材生。 “如果我说,你横眉瞪眼的表情很有韵味,你会生气吗?” “你这……”闻言,丁玫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依他这么说,那她是不是应该常端出一副母夜叉的模样,好让自己变得更有韵味呢? “我知道你想骂我,但在骂我之前,先喝一点东西。你匆匆赶来,应该有点渴吧!”他一边说,一边走进厨房,打开巨型冰箱。 虽然脑袋充斥著复杂的情绪,但丁玫蓉还是清楚看见冒出丝丝寒气的冰箱,空空如也。 “你的冰箱什么都没有。” “好像是。”雷逸东关上冰箱,“白开水可以吗?”边说边想去倒一杯水。 可是,透明设计的水壶,明显反映出一个事实——它没水。 “如果你不介意等一下,我现在下去便利商店,帮你买一些饮料回来。”说完,雷逸东低声地咳了一声。 丁玫蓉扬起手,示意他不用忙,“冰箱空空荡荡,想喝水却连一滴水都没有,雷先生,你觉不觉得你家很有问题?” 他家里竟然要什么没什么? “本来,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可是,我那个钟点佣人家里突然有事,请假两个星期,所以这段时间,我家才会是这种情况。”雷逸东说话的同时,心里暗暗佩服英姊的扫荡功夫,居然连水壶里的水也不放过。 “佣人请假,你家便什么都没有,那你怎么生活?”没煮食材料,这也算了,他可以在外解决三餐,但水总得有一些吧!除非他不回家,不然,水可是人类不可或缺的必需品。 “这个嘛……”他作沉思回想状。 “天!”丁玫蓉禁不住青筋暴现,“你该不会是个生活白痴吧!” 目睹他似乎一点生活常识也没有,莫名的,丁玫蓉觉得很生气,气他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万一哪天你流落荒岛,我敢说,你一定没命回来!”她直指著他,“我想,你不但不会抓鱼裹腹、生火取暖、摘椰子下来解渴,甚至连捡起海上漂流的包裹,看看里面有没有东西是有用的也不会做!你只会一味等人来救,一点求生的本领也没有!” “小姐,我没这么不济吧!”雷逸东露出一抹苦笑,“再说,这又不是汤姆汉克在拍浩劫重生,现实生活里,没有几个人有机会飞机失事,流落到荒岛吧!” “电影就是由现实生活中取材,你连这点也弄不懂吗?”他的反驳,只是更激起丁玫蓉的熊熊怒火。 事实上,她一点也不明白自己在气什么,他不会照顾自己,关她什么事啊?她何苦在这变身喷火酷斯拉,大发雷霆,尽毁平日的冷静形象? “就当是我错好了。”雷逸东笑著安抚她。 丁玫蓉用词、语气虽然很凶,但他却很开心。因为,他听得出,她是关心他才会说出那番话的。 “你还笑?”见他嘻皮笑脸的,她更压抑不住心头的火苗。 “你不要生气,生气多了,容易老唷。”他好言相劝。“不过,你放心,即便你老了,我对你的爱仍然丝毫无损。” “住口!”丁玫蓉瞪他一眼,现在她才没兴趣听他甜言蜜语!“你!跟我来!” “去哪?”他很自然一问。 “超市。”丁玫蓉一边回答,一边往玄关走去。“我要重新把生活知识灌输给你,不然,哪天你家佣人又再请假,你十之八九会陈尸家中!你陈尸是你的事,但你的尸体却会污染这附近的空气,令这幢大厦的市价直线下降!” “哦,这样,我明白了。” 虽然由始至终,丁玫蓉都没好脸色给他看,但他还是觉得很高兴。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正想步出他的家,丁玫蓉像是忽地想到什么,回过头,瞥了瞥他的衣衫。 “拜托!就算是生活白痴,也应该知道加衣保暖的重要性吧!你别忘了,你现在正在生病,出外的时候,可不可以麻烦你多穿一件外套保暖?你不怕因咳嗽而死,我还怕被你传染呢!” 虽然丁玫蓉不觉得雷逸东的咳嗽有多严重,但小病不多加理会,很容易演变成大病。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著,自觉保暖有余,但既然佳人担心他,他也就顺从一次吧! “那你等我一下。”他走回自己房间。 不一会儿,雷逸东再度出现,身上多了一件薄外套,而大手里,也多出一条深蓝色的围巾。 “走吧。”他听话的举动,让她紧皱的眉头得以稍稍松开。 “等一下。”他走近她,将手中围巾环上她粉嫩的颈项。 这意料之外的举动,害丁玫蓉整个人怔住了。 “你不提醒我,我也忘了现在已经入秋,天气开始凉了,入夜后气温会更低,还是系一条围巾比较好吧!”他一边温柔地替她系上围巾,一边道。 闻言,丁玫蓉觉得一颗心,好像突地加了温,变得暖呼呼,彷佛还飘送出一阵温馨的香味。 一道低微的咳嗽声,召回她远去的思绪。 “你少给我鸡婆!你记住,生病的人是你,不是我。”再闻咳嗽声,丁玫蓉一双柳眉,不禁一纠。“给我像病人一点!” “是是。”不跟她争辩,雷逸东笑一下。“我们走吧!” 第六章 雷逸东家附近的超市,营业时间比一般超市来得长,是以当他俩抵达时,超市仍在营业,里面人潮还不少。 “超市是这样子的啊!”走进超市后,雷逸东一副好奇的样子。 “你没来过超市?”丁玫蓉眼眸微瞠。 “有是有,不过是很小的时候,好像是学校校外教学什么的。上了国中就没来过了,没那个需要嘛,我想买什么,跟家里的佣人说一声就可以了。”便利商店他倒是比较常去,有时候口渴,或是香烟抽完了,他会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去买。 “你就是太倚赖佣人,所以当佣人告假,家就乱成一团!连买生活补给品这点常识都不懂!”她乘势教训他,免得他重蹈覆辙。 雷逸东但笑不语,生活常识他怎么会不懂,不过,若伊人误解,能换来一晚相聚,他倒是十分乐意。 “你家那个佣人也真不应该,偏要挑老板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才来请假!”丁玫蓉心里明白,那个佣人也不知道雷逸东身体会不舒服,但她就是对雷逸东家里什么都缺的情况,深感不满。 雷逸东听著,脸上泛出真心笑意。 她知不知道,现在她的语气,活像是站在女主人立场说的话? “好啦,别发牢骚了。”雷逸东笑著拿过身边的购物车,搂著她的肩膀,“快来买东西吧!” “别勾肩搭背的,我跟你不是很熟。”肩膀动了动,抖掉他的大手。 她总觉得,她莫名其妙的感觉和失常的举动,跟雷逸东脱不了关系。当下跑来照顾他,是情非得已,但她可以选择拒绝跟他有身体接触。 因为身体某个部位似在无声地说:如果她再跟他有什么亲密接触,她便会陷入一片她无法掌握的地域…… “别拒人于千里之外嘛,ok?” “不ok。”玉手伸过来,意图抢过购物车的控制权,“购物车我来推。” 虽然,他只是喉咙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舒服,偶尔才咳个几声,但相比于她,怎么说,他也是个病患,劳动性的工作,还是她来做比较恰当。 “一男一女一起逛超市,女的来推车,说不过去啊!”雷逸东不肯。 “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 “说我病了,太严重了一点,只是有点咳而已。” “雷逸东,你给我放手。”丁玫蓉是铁了心,要由他手上拿过购物车。 “放手也行,但你得让我吻一个。”他扬起狡兔般的笑容,要她乖乖放弃抢车念头,很简单。 “你!”她瞪著他。 “来吧,我已经做好被吻的准备了。”他俯下身,让她随时可以献吻。 近距离看到他散发性戚迷人气息的唇,丁玫蓉的心穿破理智的铜墙,不期然的抽动了一下,过去被他吻的回忆,一刹那间涌上心头。 看吧!她就知道!一旦跟他相处,她便会变得很奇怪! 丁玫蓉撇过头,唯恐心里突发的一丝紊乱会让他看穿。 “谁要吻你?不要脸!”语调迅速回复平常。 “你不吻啊!”早已预计不会得到香吻,雷逸东倒也没什么失望,“那购物车就我来推-!” “你爱推就去推个够!哼!”丁玫蓉作罢,一个箭步走在前面。 “现在的超市,真是应有尽有!”雷逸东扫视四周的展示架,给他琳琅满目的感觉。 正好看到放鲜奶的冰柜,丁玫蓉问:“你喝牛奶吗?” “很少喝,不过不讨厌就是了。” “多喝牛奶,不但对身体好,对预防骨质疏松也很有功效。” “是。”雷逸东一脸受教,点一下头,把购物车停下,便伸手去拿放在架上最外面的盒装鲜奶。 “错了!”丁玫蓉道。 “错?”雷逸东不解地看著她。拿一盒牛奶这等小事,都会出错? “当你要买保存期限很短的食物或是饮料时,要挑选放在架上最后面的货品,越是放到后面去的,保存期限越长。挑那些来买,买回家后,便可多放个两天。你可别小看这两天,有时候,你忘了有盒牛奶在冰箱,到你发现它时,它已经过了保存期限,这样,钱就白花了。付同样的钱,但买到保存期限最久的东西,才是精明的消费者,明白吗?雷少爷。”化身教师,丁玫蓉细心讲解超市购物之道。 “买盒牛奶都有这么多学问啊?”雷逸东不禁笑了出来。他真的不知道呢! “当然。”丁玫蓉用力点头,“每件生活琐事都隐含大学问,不过,你出生豪门,要你了解、投入平民老百姓的生活,是太难了一点。” 由小到大都有佣人伺候,他哪有机会知道购物的秘诀呢? “含著金汤匙出生,不是我的错吧?” “这句话有炫耀显赫家世的嫌疑,奉劝你不要再说,免得惹人生厌。穷人最妒忌有钱的人说:有钱不是我的错。” “是的,丁老师!请问还有什么要指教不才的我吗?”对她几近说教的话,雷逸东不但没有不耐烦,反之,还很乐意听她再多说点。 她虽出身小康之家,家境算是不错,衣食无缺,可一旦跟他这种超级大富豪相比,她的家势便显得非常微不足道。 虽然,家世不同,却无碍他和她来往、交谈,但他还是想多了解她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爱一个人,便会想多贴近她。 “本来,你不才、不懂都是你家的事,和我无关,但为免你有朝一日因营养不良而陈尸在家,本小姐便本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菩萨心肠,指教你一二吧!”丁玫蓉虽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事实上,他向她讨教,她觉得好高兴。 通常,出身豪门的富家子弟,大多心高气傲,肯接受别人意见的,实属少数;肯虚心受教的,就更是凤毛麟角。 看来这家伙,也是有可取的地方。丁玫蓉禁不住心想。 “听好了,我只说一次:买牛奶,最好买高钙低脂的,钙对身体好,低脂可预防身形变胖。” “嗯,明白。”好学生乖乖颔首。 “牛奶不能放太久,一个人一次最多买三至四盒就好了,有需要再买。” “好。”雷逸东从架上最后面,挑了三盒高钙低脂牛奶,放到购物车上去。 “买过牛奶,再来……”丁玫蓉向前走去,看到一大堆水果齐整地排列著。“买水果。” “不论身体有没有病,水果都是每天不可缺少的食物之一,因为它富含维生素,” “你懂的事,还真的蛮多的呢!” “过奖。”得到赞美,丁玫蓉顿感一阵飘飘然。 好奇怪,从小到大,她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一颗星星,称赞、表扬等等的,她早已非常习惯了。可是,当下听到雷逸东的赞美,她却觉得异常高兴…… 真的……好奇怪! “你知道吗?”他凝视她,“越是了解你,我就越被你吸引。” 骤闻爱慕之词,丁玫蓉一怔,胸口彷佛掀起一波莫名的牵动, 天啊!她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尤其是跟这家伙在一起的时候。 她假咳一声,道:“病人该有病人的样子,别甜言蜜语说个没完!” “是。”他也很合作的关上倾诉心中爱恋的闸口,反正,来日方长,不怕没机会跟她说。 蓦地,雷逸东的喉咙没来由的一阵痒,咳嗽声跟著响起。 “看!花言巧语种下恶果了。”月眉一纠。 每每听到他咳嗽,她便会反射性的皱眉,并情不自禁的为他身体担心起来。 “别生气。挑水果吧!”他一笑,安抚。“多吃水果,身体健康点啊!” 他的话提醒了她,丁玫蓉立即低下头,为他挑选新鲜的各类有益水果。 把一堆水果放到购物车里去后,丁玫蓉道:“买过水果,该去买米了。” 他喉咙不舒服,吃稀饭最适合不过。 二人并肩走到放置包装米的位置,她看了一会,确定要买哪个牌子的包装米。 “挑这包米,有原因吗?”雷逸东将米搬进推车,边问。刚才看她思索了一会儿,像是考量过什么因素才敲定这包米。 “品质好、口碑佳、价钱合理适中。”丁玫蓉竖起三根玉指。 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精打细算,贤妻良母典范。 “再来还要买什么?”他把购物车缓缓推前。 “饼干。” “为什么是饼干?” “十个男人九个都不懂下厨,万一你家佣人又再次请假,没人煮饭给你吃,或是你回到家,突然肚子饿,你也可以先吃饼干充饥。外送、泡面一概不健康,少吃为妙。相比起来,饼干虽也是现成制品,但只要你懂得挑选高纤维、易消化的种类,饼干也算是一种健康食品。” “有道理。”他颔首。 “而且饼干保存期限比同是碳水化合物的面包来得长,这也是饼干的优点。”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到饼干区。琳琅满目的饼干便呈现眼前。 “有道理。”他再颔首, 目光快速扫视架上物品,然后,丁玫蓉拿下几包不同种类的饼干。 “这些牌子的饼干我吃过,都蛮好吃的,不太甜,也不太腻,应该合男士口味。”男人大多不爱吃过甜的东西。 “有道理。” 挑选饼干的手登时顿住,她转过头,看著他,“你知道吗?你连说了三次‘有道理’。” “不说有道理,那说——我爱你,怎样?”泡浸过爱情花蜜的言语,再度由性感迷人的唇办逸出。 “这里是公众场所,你不怕丢脸,我怕!”努力压抑体内莫名的异样,丁玫蓉责骂他。 “噢,对不起!这张嘴真是太不听话了。”雷逸东装出歉意。“我马上叫它闭嘴。”说著,大手在嘴唇上作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以示嘴巴闭上。 本来还挂在脸上的责难表情,因他这个孩子气的举动不翼而飞,丁玫蓉美丽的容颜漾出一抹浅浅的笑靥。 “笨蛋!”她轻声道。 能博伊人灿然一笑,再笨也值得。 她快乐,所以,他快乐——这句话,虽有点陈腔滥调,但不是假的。 当浓情烈意注满整颗心时,心上人的喜怒,比自己的喜怒来得更重要。 原来,他也可以这样去爱一个人, 拥有过的女友数目,多得连他自己也数不清,可是,他最多只是喜欢对方,远不到爱的地步。 他还以为,世上没哪个女人能让他倾尽全心,纯粹的去爱,直至,他遇上她。 ☆ 超市购物完毕,两个人拿著大包小包的踏上回家之路。 回到家,丁玫蓉立即著手煮稀饭。 “就算你煮得不好吃,我都会吃光光的。”雷逸东站在她身边道。 “这是什么意思?瞧扁我吗?不要以为外表好看的女人,都是厨房白痴!”瞪他一眼,柳眉轻皱。 “我没这个意思,你别对号入座好不好?”他喊冤。 “你别在这碍著我,回房躺著,煮好我会叫你。”她推他离开开放式厨房。 “我不是死人,不要躺著。” “你走不走?”她下达最后通牒。 “好,我走。”他举手投降,万一伊人一怒离开,那就得不偿失了。 没人打扰,丁玫蓉很快便煮出香气四溢,引人食指大动的稀饭出来。 “雷少爷,可以吃了。”她把稀饭放到饭厅的红木圆形餐桌上,并细心摆好汤匙,供他即时食用。 她是没必要这么服务一个她没那么讨厌,但仍算讨厌的人,但既然她是来报恩的,那便报得彻底一点吧! 雷逸东闻声,马上走过来。 “好香喔!”他俯下身,闻了闻那碗让胃部所有细胞都动起来的美味稀饭。 “当然。”丁玫蓉神气地说,“你以为本小姐的厨艺,是浪得虚名的吗?” “不但长得美,还有一身好厨艺,天啊!你别把所有女性的优点都拥有好吗?” “为什么?”多些优点,不好吗? 他露出一抹正中下怀的笑意,“现在,我已经有够爱你了,如果再发现你更多优点,我怕自己会更加更加的爱你。太爱一个人,可能会有很恐怖的举动喔,你有听过:爱你爱到杀死你吗?” “胡言乱语!”白他一眼,丁玫蓉脸颊微红地按住他宽阔的肩膀,使他坐下来,“废话少说,快吃!”病人不能饿肚子,虽然,口舌如蜜的他,现在一点也不像病人。 “好。”他非常乐意品尝她的手艺。 尝一口,雷逸东沉默地顿住所有动作,神色有转趋凝重的倾向。 见状,丁玫蓉原本自信满满的心,不禁有一点动摇。 “稀饭有问题吗?” 难道,刚才她把盐跟糖混淆了?但没理由啊,她从没犯过这种小学生的错误。 “这个嘛……”雷逸东脸有难色,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启齿相告。 “别这个那个,吞吞吐吐的,直说好了!”她不属于心灵脆弱的一群,禁得起打击。 “这碗稀饭的问题是,它太好吃了,水准直逼五星级大饭店大厨的水准。”他一边说,一边扬起促狭意味浓厚的笑意。 闻言,丁玫蓉这才晓得——她被捉弄了! “你好可恶!”她作势要打他。 “女侠饶命啊!小人不敢再造次了。”捉弄的人立即披上一睑的哀求,让佯装生a$!气的人笑了开来。 “你几岁了?还跟个顽童一样!” “人若要保持青春,心境得时刻拥有年轻时的狂态嘛。年少轻狂,值得原谅吧?” “歪理。” “能逗你高兴,歪理也没什么关系。” “你现在马上吃光这碗稀饭,我就高兴了。” “这个task太简单了,我立刻做!”他一口接一口的吃。 看著自己煮的稀饭,迅速的吃进他的嘴里,丁玫蓉觉得很满足、很开心。 这时,她突然觉得眼睛有点痒,下意识伸手去揉。 不知道是她揉得太用力,还是她刚换牌子的隐形眼镜有问题,她这么一揉,隐形眼镜竟给她揉了出来! “糟了!”她惊呼。其中一只眼睛视线顿时变得模糊。 “怎么了?”雷逸东立刻停下进食,问。 “我的隐形眼镜掉了。”她闭起那只掉了隐形眼镜的眼睛,免得视线因两只眼睛的落差而模糊。 “掉了?那我帮你找。”他马上俯下身。 丁玫蓉也半蹲下身,用单眼扫视以及手的触感去找隐形眼镜。 找了一会儿,丁玫蓉怎么也找不到。 正当她觉得气馁,雷逸东大叫一声:“我找到了!” 惊喜乍见,丁玫蓉兴高采烈地向他转过去。 可是,她没想到,她跟他之间是这么近,始料未及下,她迎上雷逸东那张大特写的俊帅迷人脸孔。 霎时,她忘记了甫出生便懂得的呼吸方法。 彼此间过近的距离,让丁玫蓉脑海登时一片虚空。 雷逸东在目光对上她灿然的星眸时,视线便再也移不开。 暧昧的氛围,在如此近得亲昵的距离蔓延开来,当旖旎的漩涡彻底席卷两人时,横亘于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便慢慢的缩短、再缩短…… 直至,四片渴望对方温度的唇瓣相触,一切有形距离宣告消逝。 并非第一次接吻,可不约而同,丁玫蓉跟雷逸东都觉得,这是至今最撩动人心、最令人眷恋不舍的一次亲吻。 这个肌肤之亲,持续了一分钟之久。 嘴唇虽告分开,但月光仍旧系在一块,当下除了难舍难分四个字,再没有其他字词更适合形容现在的情景。 大手轻轻抚上她迷倒众生的脸,性感薄唇张开,吐出虽受咳嗽所困,但仍动听的低醇嗓音: “我爱你。” 脸庞的抚触感觉,复加回荡空气的告白之诃,在在把丁玫蓉拉回现实当中。 她做了什么?她……跟雷逸东接吻了!而且,还是自愿的…… 天啊!理智重归脑袋的一瞬,她反射性的用手捣住嘴巴。 意识到自己刚跟雷逸东来了场火辣辣的亲吻,丁玫蓉的心脏,便禁不住狂跃起来。 不行!她要冷静下来。 “我……要回去了!”硬把女强人的镇静挂在失措的脸上,丁玫蓉起身,并迅速拉远跟他之间的距离。 大步走到沙发,拎起自己的皮包,不待雷逸东有所反应,以几近逃亡的速度,跑著离开他家。 第七章 走进餐厅,服务生立即上前招呼。 “我找人。”丁玫蓉微笑。 一只手举了起来,成功吸引了她的注目。 她旋即往扬手者走过去。 “对不起,来晚了。” 丁母笑笑,示意乖女儿不用在意。 路经飞天法律事务所附近,时近午饭时间,她便约女儿一起共进午餐。 “我点过餐了,你也快点吧。”丁母说。 “嗯。”丁玫蓉拿过menu,只横扫一眼,便召来服务生,“麻烦你,一个商业午餐,一杯黑咖啡。” “好的,请稍候片刻。”服务生收过menu,退开去。 “黑咖啡喝多了,对胃不好喔。”丁母苦口婆心道。 “昨晚睡不太好,怕下午集中不了精神做事,所以……”丁玫蓉揉揉皱得老紧的眉心。 事实上,她整个上午都神不守舍的,虽对实习工作没造成太严重的阻碍,但也足够让她困扰了。 女儿昨晚睡不好,今早丁母送她出门时,已经看出来了。 “为什么睡不好?是实习那里太忙了吗?” “不关实习的事,只是……”丁玫蓉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她也不晓得自己昨晚睡不安稳的原因是什么,她只知道,无论她多么努力,大脑遗是会失控地、不由自主地浮现雷逸东的脸。 脑袋不听主人指挥,是因为她跟他接吻了的关系吗?如果是,那这个吻闯的祸,可闯得有够大了! 如果大脑失控,只是暂时脑神经短路,这还好,但她怕的是,雷逸东“冤魂不散”的现象,不知会维持到什么时候。 天!拜托行行好,还她脑袋一个清静吧! 不分日夜,时刻惦记著一个男人,她觉得这样根本不像原来的自己。 “只是?” “……没什么。” 深知女儿的脾性,她不想多说,做母亲的再怎么逼也没结果。或许,到适当时机,她会主动跟她说也不一定。 餐点还没上桌,丁母的视线便随意的在餐厅内来回看著。 “小玫,你看!那边那个男的,不但长得帅,穿著还很有品味耶。”一名坐在不远处,穿著笔挺西装的男子,吸引了丁母的注意。 丁玫蓉才看一眼,便不以为然地道:“台北比他帅的男人,比比皆是。他的品味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铁灰色西装怎能配一条红色的领带?” “你觉得不好吗?” “不好!”丁玫蓉斩钉截铁地说。“铁灰色西装应该配银蓝色的领带,这才是绝配,他白白糟蹋了那套铁灰色西装。” 虽然丁母一向都知道自己的女儿要求高,但她总觉得今天她要求特别严格。 平日她很淡然,很冷静,可今天不知怎的,丁母觉得她脾气特别暴躁,是因为昨晚睡不好的关系吗? “坐在他对面的人,衣著也有待改进。”丁玫蓉继续道:“v领毛衣怎能配一条松垮垮的裤子?白色v领毛衣,下身当然是配一条黑色亮皮的长裤,这才好看。” 平日女儿不会胡乱的对别人评头论足,但今天例外,足见女儿今天有多反常。 “小玫,你没事吧?”丁母开始有点担心。 “没事。”美丽的脸上,不难发现愁绪的痕迹。 脑海再度被雷逸东的影像成功入侵,而丁玫蓉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认为铁灰色西装应该配银蓝色的领带,而白色v领毛衣应该配一条黑色亮皮的长裤,那全因为—— 雷逸东是这么穿的! 天啊!丁玫蓉脸上的愁云更添惨澹。 谁来救救她?她快要死了。 “没事的话,你怎会对别人评头论足?”这一点也不像她。 “……”丁玫蓉默默无言。 “是和实习有关,还是其他?”丁母耐心地引导女儿说出心里的郁结。 “……其他。”本来,丁玫蓉是不打算说的,但妈妈不是外人,向她倾吐过后,说不定心情会好转、奇怪的感觉会不翼而飞。 深吸一口气,丁玫蓉慢慢把昨晚到雷逸东家照顾他,以至那个意外之吻发生的缘由及经过,一一告诉了丁母。 “妈,我觉得自己好奇怪,经过昨晚那件事后,我竟然再也找不到讨厌雷逸东的理由了……”丁玫蓉满脸懊恼,“是因为我跟他吻过两次,所以,对他的讨厌才会消失吗?” 还是,其实经过一连串的事,她老早已经不讨厌他,只是她还误以为自己只是没那么讨厌他呢? 丁玫蓉不知道,她整个人都乱了! 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她从没试过迷失自己的…… “他第一次吻我的时候,我是很抗拒的啊!可是,这次我却……”她说不下去,“我明明对他没意思啊!” 和雷逸东接吻,丁玫蓉无法欺骗自己说那很恶心,反之,她觉得很舒服、很……美妙。 “如果,你对那位雷先生早已萌生出情意,那么,你找不到讨厌他的感觉,也不抗拒他的吻,这样事情就很容易理解了。” “什么萌生出情意?我对那登徒子才不会有什么情意哩!”丁玫蓉立时否决了母亲的推论。 “女儿啊,爱情是会悄悄萌芽的。或许,在你不知不觉间,已慢慢的被雷先生所吸引了。” “才没有!”丁玫蓉坚决否认到底。 “那你怎么解释自己一点也不抗拒他的吻?虽然这个年头,不再强调玉洁冰清、守身贞节等规范,可是,我们女人呀,还是会抗拒和并不心仪的男人接吻的。”丁母说得头头是道。 “这……”伶牙俐齿一向是丁玫蓉的代名词,然而当下,她这张名嘴竟找不到一言半语来反驳。 过了良久,丁玫蓉才反驳回去:“我不抗拒跟他接吻,这个还不简单!怪事年年有,现在只不过多一桩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呢?总之,我没喜欢他!现在没有,将来也不可能有!”她一再强调,完全忘了越描越黑是什么意思。 “真的是这样吗?”丁母投以疑问的眼神。 “当然!”丁玫蓉努力用笃定的语气说,但成效好像不大,因为,她好像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 跟母亲用过午膳,倾谈过后,丁玫蓉觉得烦恼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 沮丧地回到飞天法律事务所,才刚踏进办公室,她便遇见害惨了她的罪魁祸首。 “嗨!”雷逸东笑著打招呼。 害她不得安宁的人,居然笑得这么高兴?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 “雷先生,有事吗?”丁玫蓉一脸冷淡不已的表情,像是为了加强证明自己并没喜欢上他。 “雷先生?这称呼真刺耳!” “那我改喊你雷逸东先生,会不会好一点?” “不会,你叫我逸东最好。” “我很忙。”丁玫蓉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拿过上午正在处理的公文。 “你很忙?但刚才陈有义律师跟我说,你手上没什么文件是急件。”他跟上去。 “就算不是急件,也是实习范畴里必须完成的工作,雷先生,我想,你应该不会黑心地想让我实习不合格吧?” “我敢说,他们绝对不会开除你。”如果勤奋、聪颖的她,也被评为不合格,他实在想不到,哪个法律实习生能有幸得到合格的荣耀。 “天真的雷先生,这个世界没有绝对。”她冷哼一声。 昨晚一整夜都被他的“冤魂”缠绕不堪,不损他一下,她不甘心! “你说得对!所以,之前你对我说的绝对不会喜欢我那句话,也是不成立的。” 话题扯到敏感话题上,丁玫蓉顿时心口微窒,但表面上仍是维持平静。 “雷先生,要作梦请闪到一边去,我要开始工作了。”她低下头,刻意把全部视线落到文件上。 “我不是作梦,我是有根据的。难道,你没有听过‘一吻定情’这句话吗?我跟你前后吻过两次,情老早就给定下来了!” 骤闻吻一字,丁玫蓉握住钢笔的小手,倏然收紧。之前和他接吻的情景,不顾主人的反对,悉数在大脑重现一遍。 心脏,不受控地怦然一跳。 “我没听过。”她板著一张脸。 “那你现在可要听清楚-,这可是和你很有关系的,” “在外国,吻只是友好的表现,打个招呼,就定情了?这未免太儿戏了点吧!” “原来在你心目中,吻只是打招呼的一种模式,那,你现在要不要跟我打个招呼呢?”说时,他更为俯下身,拉近彼此的距离。 在商场行走的人,都深谙打蛇随棍上的道理,雷逸东当然也不例外。 “无端端干嘛要跟你打招呼啊?”她瞪他一眼。 昨夜那意外一吻,已让她烦恼至今,若现在再跟他接吻,她不晓得在她有生之年,他这抹冤魂会不会自她脑海消失。 “我是飞天不可失去的重要客户,而你是飞天的实习生,万一我因某种原因,兴起另觅律师事务所的念头,那飞天可要就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了。飞天有事,你也不能独善其身吧?”他一边说,一边露出一抹狡兔般的笑痕。“这样,你还会认为跟我打招呼是无端端、不必要的吗?” “你!”丁玫蓉恨得牙痒痒,一双水眸射出杀人的目光。 当下,她打从心底后悔昨晚一时之仁,跑到他家去照顾他!对这种恶魔,她该完全置之不理才是! 如果昨晚她没去他家,那个困扰她的意外之吻,也就不会发生了。 她真的好后悔! “你这种仗势欺人的混蛋,病死算了!”若不是顾及现下身处办公室,她真想起身,给他一记重拳。 “经你悉心照料,今早起来,所有不适统统不翼而飞,这得感谢你这个大功臣呢!” “如果你想表达你对我的谢意,请你马上离开我的视线。”丁玫蓉努力沉住气,不让怒火烧断理智神经。 “离开是没问题。”事实上,今天他行程颇紧,超高效率的在雷氏处理完压得死人的工作后,紧接下来,他得去别家公司签约,车子驶经飞天法律事务所时,他兴起突然忙里偷闲,来会佳人一面的想法,于是就来了。 “但临走前,能否再给我一分钟时间?” “好,你说。”也不差这一分钟。一分钟后,送走瘟神。 “下星期我要到东京出差四天,需要一名律师同行,协助洽商,你要一起去吗?” “你说什么?”丁玫蓉瞠大眼睛。 “国语。”他不忘幽上一默。 没空斥责他不合时发挥的幽默,丁玫蓉一脸正色,道: “雷先生,谢谢你的盛情邀请,但很遗憾的是,我必须告诉你——我拒绝。原因如下:第一,我还不是律师:第二,我还在实习阶段,不能随意离开飞天;第三,我和你非亲非故,我想不到任何理由,跟你孤男寡女去东京。” “丁小姐,谢谢你的婉言拒绝,但很遗憾的是,我必须告诉你——你错了。原因如下:第一,你是个懂日语的准律师;第二,你虽然还在实习阶段,但只要我出面,你要离开飞天几天,绝无问题;第三,我和你吻过几次,若强说非亲非故,未免说不过去;第四,作为一个实习律师,吸收多点真实协助洽商的经验,对你来说有利无害,你大可把这次出差东京,视为一次难得的实习良机。 综合以上种种,我想不到任何理由,你不跟我去东京。” 一张能言善辩的律师名嘴,在雷逸东跟前,居然无用武之地。丁玫蓉顿感一丝泄气。 “雷先生,你不当律师,真是太浪费了。”她半褒半眨地说,“虽然,你说得很动听,但我不会收回已经说出口的拒绝。” “离出差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再想想看。”他看得出,丁玫蓉开始被他吸引,只是她还没意识到而已。而单独相处的机会,是感情加温的重要元素,所以她非去不可。 “不用想了,我主意已决。” “你再考虑一下,过几天你再给我最终回答,好吗?”雷逸东微笑,对丁玫蓉一而再的明言回绝,采不予理会的态度。“好了,我也该走了,bye-!” 扬扬手,颀长身影离去。 ☆ 雷逸东走后,丁玫蓉虽想专注于工作上,可事与愿违,脑袋总会不断想起他, “冤魂啊!”她低喊一声。 还是休息一下,让脑子停止运作一会,说不定情况可以好转。 丁玫蓉起身,往茶水间走去,打算泡杯咖啡提提神。 她正想踏进茶水间时,里面的讨论声,让她蓦然止步—— “看来,雷先生是真的被丁玫蓉迷住了。今天他专程上来,就是为了见她,唉!台湾又少一个钻石级的单身汉了。”飞天法律事务所其中一名文书小姐唉声连连。 “现在就下结论,太早了吧!”另一位不认同。“雷先生兴头过了,就不会对她有兴趣了。你没听过,美人不耐看吗?” “你太乐观了,依我看,雷先生不知多迷她。” “何以见得?” “丁玫蓉能从打字、影印那种又闲又闷的工作抽身,你以为是拜谁所赐啊?” “你是说,是雷先生向老板要求的?” “当然-!这件事,起初陈有义不知有多不高兴,但没办法,谁教这是雷先生的请托,大客户开口,老板岂敢不从?单从这件事,便可知雷先生多为丁玫蓉著想。” 听到这,茶水间外的丁玫蓉不禁怔住了。 原来她在飞天得以摆脱花瓶的待遇,全因为雷逸东跟老板说了一席话? 事实揭露得过于突然,害丁玫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对啊!她怎么从没想过,突然降临的好运,是人为促成的。 一颗心,涌起一阵感动与感激交杂的漩涡。 “有时候……他是个挺不错的家伙……”丁玫蓉低声呢喃。这个年头,还有几个帮了人,却不言明居功的人?他……也有让人蛮欣赏的优点嘛! 思及此,丁玫蓉美丽的唇瓣,勾起一道漂亮的淡淡笑痕。 笑的当儿,左胸胸骨包裹著的那颗心,不著痕迹地悸动起来…… ☆ “我事先声明,我答应随行洽商,只是想丰富我的实习经验,你别想歪了。”丁玫蓉提著轻便的行李道。 答谢他暗中帮过她,也是驱使她随行到东京的原因。 “我明白,我绝不会想歪的。”雷逸东回她一抹灿烂的笑容,俊逸的面容上,明显写著「已经想歪了”五个大字。 懒得跟他再作说明,丁玫蓉翻翻白眼,便往笑容可掬的机场柜台走去。 check-in后,他俩便结伴上飞机。 原以为飞行途中,雷逸东会不住逗她说话,可事实却出乎她意料,甫上飞机,安顿下来后,他便从公事包中掏出一叠厚厚的文件,专注地看起来, 没看过他办公时的模样,丁玫蓉按捺不住好奇心,一边拿出法律专书,一边把视线偷偷飘到他俊俏的脸上去。 好认真……这是她暗暗观察过后,得出的最后结论。 能不间断让势如中天的雷氏,长久稳坐地产龙头之位,业绩每年攀升,上位者实在居功至伟。 虽然,他是夺去她初吻的可恶男人,然而,另一方面,她必须承认,他是个商业奇才。 偷瞄他的目光,不知不觉中,渗进了欣赏的成分…… ☆ 抵达东京后,两人旋即马不停蹄地展开为期四天的洽商之旅。 若要说跟随雷逸东洽商了几天,丁玫蓉有什么感觉,她一定会说—— 雷逸东是个天生的商场鬼才。 即使面对著纵横日本商坛三十多年,手腕绝顶的日本地产龙头,雷逸东依旧处变不惊,泰然自若。 就算对方刻意抛出刁钻的难题,雷逸东一样毫无惧怯之色,并一一俐落瓦解对方的猛烈攻势。 台、日商场两大巨头,拉锯了三天,最后,对方终肯让步,双方顺利走到草拟合约的局面。 经过一场没有硝烟,但激烈非常的商战后,雷逸东成功赢得日本地产龙头,以及丁玫蓉的一致认同及佩服欣赏。 “回去之前,我们到处走走好不好?”完成公事,还有些时间,雷逸东遂向丁玫蓉邀约。 难得来一次日本,下次再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于是丁玫蓉点点头,“好。” 东京是一个繁华耀眼的都市,到处都充斥著新奇有趣的玩意儿,令游人大感惊奇。 丁玫蓉颇喜欢东京这片富裕之地,不过,路上总是挤满人这一点,她却不太喜欢。 她喜欢悠闲地逛街,拥挤的人潮,会让她产生轻微的窒息戚,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中午的时候,雷逸东说。 “嗯。” 她才应声,雷逸东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 “好。” 雷逸东走到没那么吵的地方,去听这通越洋电话。 丁玫蓉的目光,不期然随著雷逸东渐行渐远的身影移动著。 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举动,丁玫蓉立即拉回视线。 她在干嘛啊? 为免自己重蹈覆辙,丁玫蓉刻意转过身,不让自己的视线有机会追逐雷逸东。 视线是避开了,但可惜,这时却有一对亲热非常的情侣走到她身边来。 “你好坏!讨厌死了。”女的娇滴滴地撒娇。 “我不坏,你就不会爱我了唷。”男的紧紧拥住她。 “你好讨厌!”女的轻捶他一下。 在这敏感的时候,这对打得火热的情侣却跑到她身边来,真是…… 如果她现在不懂日语的话,那该有多好。丁玫蓉轻叹一声。 为免被这对眼中只有彼此的情侣刺激,她决定稍移玉步,走到看不到他们亲热、听不到他们缠绵情话的地方去。 才刚离开几步,她便瞥到对街不远处,有一间专门贩售天使精品摆设的商店。她有个学朋友超爱天使,最大的嗜好是收集世界各地,各式各样的天使。 买个天使回去当礼物也好!丁玫蓉这么想的同时,不自禁走到那可爱的商店去。 来到橱窗前,她瞥到一样勾起她兴趣的东西。 那是一个天使的小摆设,弛抱住曲起的脚,脸上有著一抹淡淡的哀愁,彷佛有什么心事困扰著弛…… 原来,天使这个代表笑容的唯美化身,也有哀伤的一面。 面露笑容的天使她见多了,但挂著愁容的天使,她倒是没看过。 “天使也有这一面啊……”她轻声呢喃。 话才出口,她便想起雷逸东来。 “不只天使,其实,他也有许多面……” 平日对著她的时候,总是嘻皮笑脸的,可随他来日本这一趟后,她却发现了这地产之神决断凌厉、绝不妥协,强势的那一面…… “他还有哪些面孔呢?”忽然之间,丁玫蓉很想知道雷逸东更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她想更了解他! 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会想多了解他? 她也不懂…… 突然,丁玫蓉回过头。 是她的错觉吗?刚才,她好像听到雷逸东叫她的名字。 丁玫蓉这才醒觉,她离开了跟雷逸东约定的地方。 他可能正在找她。 意识到雷逸东有可能在找寻她,丁玫蓉立即穿过人潮,急著回到刚刚跟雷逸东约定的地方。 虽然,她心底很明白,即使跟雷逸东走散了,懂日语的自己也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到饭店,可是,心焦还是由她心坎深处跑了出来。 人潮的挤拥,给了她不少阻力,好不容易快要回到原处,一只手毫无预警的拍上她的肩。 虽然没有半点证据,但她就是知道这只手是谁的! 丁玫蓉马上回过头。 “我找到你了!”雷逸东有点气喘地说,话中有著强烈的如释重负。 真切的见到他,丁玫蓉顿感一阵激烈情感由身体的深处,涌了上来。 “听完电话回来找你,你却不在……幸好,你没事。”繁华的东京,犯罪率一向很高,他怕她出了什么事。 丁玫蓉直视著雷逸东,眼中闪过复杂的感情。 平日嘻皮笑脸的他、商场上强势凌厉的他、拥有翻云覆雨力量的他,现在统统变成为她担忧的他…… 在商坛上游刀有余,面对老奸巨猾的商场敌手,由始至终都从容以对、镇静淡然……可是,只因为她不在原来的地方等他,他便这么担心、紧张。 谁能够想像,在商场上叱吒风云的雷逸东,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紧张。 她在他心中,也有一定的分量吧! 刚才,由身体深处涌出来的激烈感觉,这时丁玫蓉终于明白,那感觉,称之为感动。 “你没事吧?”见她一直不说话,雷逸东不禁有点担心。 “我没事。”丁玫蓉摇头,“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最重要的是你没事。”他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 他打从心底发出的笑容,使她心头那份感动漩涡,顷刻间变得更大。 曾追求她的男人,不计其数,但,可以让她产生感动的人,就只有雷逸东一个。 她还会再遇到另一个可以让她感动的男人吗? 之前,她那么讨厌他,根本不会考虑接受他,但在一段时日的相处后,她对他的讨厌,已一点一滴的消失。 而这一刻,丁玫蓉有了接受雷逸东的冲动。 可是,在冲动之余,却有一丝理智拉回了她。 无疑的,雷逸东现在视她为重要的存在,然而,她忍不住质疑,他是因为还没有得到,所以他才对她这么热炽吗? 得不到是宝,得到后是草,不是吗? 再说,以他花花公子的多情个性,即使现在对她是真心,可这份真心能维持多久呢? 思及此,突然萌生出来的接受冲动,一连倒退了好几步。 “你怎么了?”脸色一瞬间变得好差,雷逸东不禁关切地问。 丁玫蓉摇摇头,“我没事。回饭店吧!我累了。”话毕,她便迈开脚步。 第八章 从东京出差回来后,丁玫蓉虽然叫自己遗忘曾在日本想过接受雷逸东的事,但雷逸东来找她,她不会刻意避开,仍一如往常般对待他。 她总觉得,专程躲开他,只会适得其反。 某个星期六,快要接近下班的时候,贵为大客户的雷逸东,现身飞天。 跟大老板和陈有义在办公室谈了一会儿后,雷逸东便打算离开。 “你可以下班了吗?”雷逸东走到丁玫蓉的座位。“如果可以的话,我送你。” 本来还想在飞天多做一会儿,但丁玫蓉却看到大老板在雷逸东身后,不停指手划脚叫她答应。 没看到大老板紧张的脸色还可以拒绝,但……唉! “那麻烦你了。”丁玫蓉没有选择的余地, 简单收拾过,她便和雷逸东一同离开。 两人结伴搭电梯来到一楼,走出大楼,坐上那辆炫目的拉风跑车。 开车不久,丁玫蓉便发现不妥。 “你要送我到哪?”她疑惑地问。这不是她回家的路。 “到了你便知道了。”雷逸东眨眨眼,卖关子。 “请不要擅自安排名为惊喜,实为惊吓的节目。” “去到目的地,如果你觉得无聊或是什么的,我会马上开车送你回家。” 既然他这么说,她便去看看吧。 不一会,跑车停在一栋丁玫蓉熟悉不已的建筑物前面。 久违了的高中母校就在眼前,一阵感动倏然卷上心头。自从毕业以后,她便再也没回来过。 其实,她一直都想回来探望曾教导过她的老师们,以及在曾陪伴她成长的校园闲逛一番,细细品味高中时期的美丽回忆,奈何都一直只停留在想的阶段。 今天,雷逸东却将她这个愿望实现。 跟他一起去东京的时候,只是闲谈间偶尔提起想回母校一趟,她真的没想到,雷逸东会把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放在心上。 “来,进去吧!”雷逸东拍了拍她肩膀。 “可是……”现在她不是这里的学生,回校前,也没事先知会校方,贸贸然,守著大门的校工是不会放他们进去的吧! 雷逸东由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凌约高中校长亲自签发的特许通行证。 “万事俱备,只欠你这个东风美人进去而已。来吧!”他笑著道。 丁玫蓉看著他,“原来你早有预谋。” “谢谢夸奖。好了,别摩蹭了,让老师久等,不是好学生的行为。”他拉著她的手,向前走去。 “你约了老师?” “难得回母校一趟,探望恩师是必然的行程吧!一知道你这高材生要回来看他们,他们都高兴死了,说什么也要在这个星期六回来。你别慢吞吞的,走快点,你可是品学兼优的高材生耶!” 丁玫蓉依言加快脚步,心里泛满意外喜悦。一双眼,紧紧看著拉著她手的高大身影。仿佛,有什么特殊情愫,由她美丽的水瞳中流露出来…… ☆ 在雷逸东的安排下,丁玫蓉跟恩师们愉快、畅情地聚了一个多小时。 挥别老师们,踏出教职员休息室后,丁玫蓉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雷逸东。 “你跟老师们聚完以后,来图书馆找我,我在那里等你。”一个小时前,他这样交代她。 一边朝图书馆小跑步奔去,丁玫蓉的脑海,一边浮现出雷逸东的俊逸笑脸。 丁玫蓉明白,雷逸东是为了让她能好好的跟老师们叙旧,才退而避席。他这份细密心思,令她心房的温度不自禁提升了好几度。 来到图书馆,丁玫蓉有一点喘。 偌大的图书馆,因今天是星期六,是以周遭静悄悄一片。 “你来了?”雷逸东沉厚的低醇嗓音,划破静寂的空气,“快过来,我发现了一本很有趣的书。” 她朝声源方向看过去,看到雷逸东由某排书架中探出头来,吸引众人目光的脸上,漾出勾魂夺魄的笑容。 丁玫蓉快步跑过去,越是接近他,一颗心便跳得越快。 “这本书啊……”雷逸东滔滔说著,但丁玫蓉的耳朵没有听进去,她直盯著他,仿佛有一世纪没见过他那样,渴望将他的影像深深印在脑海。 好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呢?明明才分开一个多小时而已。 “你在发什么呆?”他轻轻弹了她额头一下。 肌肤的触感让她回过神来,“没有啊……” “没有?你当我是瞎子?你明明沉进了自己的思绪当中。啊!我知道了,你在想林纯德,对不对?”这也难怪,置身这个图书馆,她会回忆过去,也是很自然的。 “不是!”她才没想林纯德呢!她想的是…… 停在雷逸东俊逸脸容上的目光温度,一点一滴的攀升。一道情感之流,由美丽的水瞳中无声无息的倾泄而出。 在东京不经意萌芽的感动之泉,当下再度涌现。 “别否认了,”雷逸东走向图书馆管理员专用的柜台,暂且扮演管理员角色,“丁同学,你是来还书的吗?”语调明显模仿林纯德的说话模式。 “你在干嘛啊?”她被他逗笑了。 “暂代你回忆中的林纯德,”语气又回到雷逸东的本色,“藉此感受一下,你对他的纯纯之爱。” “你白痴啊!”她慷慨赠送一记白眼。 “谁救丁大小姐不肯大发慈悲,给我一点爱呢!”他装出一脸的可怜相。 她盯著他看,内心忽地踊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理智还来不及发出阻止的讯号,两片芳唇便印上雷逸东的脸颊。 雷逸东被这突如其来的献吻吓了一跳,事实上,不只被吻者吃惊,献吻者也惊讶不已。 她……在做什么啊?曾经想过接受他的想法,不是已经被她压在内心深处了吗?那么,她为什么又会突然吻他? 她真的好像越来越奇怪了…… “你这个吻,我可以解读成你喜欢我的开始吗?”雷逸东笑著问。 绋红一瞬间染上丁玫蓉雪白的脸蛋,她假咳一声,镇静心神,“你不要误会!我只当你是朋友,” “你会吻你的男性朋友?你的个性也蛮洋派的嘛。”他调侃她。 “刚才那个是感谢之吻!”糊成一片的脑袋,幸好还能挤出一个借口。“谢谢你安排我回来母校。所以,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哦,”他靠近她,迷人的声线吐露出醉人的音符:“我倒是很希望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你……给我正经一点!”空气中宛如飘散著醇酒的香味,丁玫蓉好不容易才压止住吸进肺部的酒精酵素,“这里是学校!” “那么,如果不是学校,我就可以对你不正经了吗?”他故意歪曲她的意思。 “雷逸东!”脸上的红晕不住加深,她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烤熟了。 “好啦!”不忍伊人雪脸继续升温,调侃就此打住。“不逗你了。” “哼!”她假装生气,撇过头去,事实上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大红猪肝脸, 虽然脸上的高热把她的脑袋烧得混沌一片,但丁玫蓉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心坎那片土地泛满感动的流彩。 “你生气了?”雷逸东轻声问。 “那,我送你一份赔罪之礼,你就不能再生气了。”说著,他从身后长形木桌上拿过一份礼物。 “礼物?”她一怔。 他带她来这里,已是一大惊喜,现在,还有一份惊喜在等她? “希望你喜欢。”他递上邹份长方形的礼物。 丁玫蓉接过,细细审视礼物,已在心房泛滥的感动浪潮,因这份突然出现的礼物而变得更大。 “可以打开来看吗?”她很好奇,他会送她什么。 “当然。” 俐落拆开漂亮的包装纸,打开淡黄色的盒子,便看见里面躺著一条天蓝色的围巾。 “入冬以后,见你那么多次,没一次见你有系围巾,满街的女士们都把各式各样的围巾系上去,唯独你没有,和流行严重脱节,这样不行的啊!就算你不喜欢赶流行,也该买一条来温暖亲爱的脖子吧!即使身上衣衫单薄,只要颈部够温暖,也不容易著凉感冒。” 他一番夹带著浓烈关怀的话,使她的心吹过一阵暖烘烘的风。 他真的关心她,她知道。“谢谢你。” “不客气。不过,如果你硬是要谢谢我的话,我不介意你再献上入冬香吻一个。”他指指脸颊。 话题扯回刚才的敏感之上,丁玫蓉的心不自禁狂跳起来。 努力维持平顺的语调,她说:“入冬香吻缺货,入冬拳头就有现货,你要不要?” “你好暴力!” “我还有更暴力的一面,你要不要看看?”她灿烂的一笑。 “没想到在你美丽的外表下,隐藏著不为人知的暴力倾向。好吧!为免荼毒天下的男性同胞,本著舍己为人的伟大精神,就由我娶你好了。”他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雷先生,很高兴你有这么高尚的牺牲情操,不过,我不想嫁给你。”她毫不留情地泼他一桶冷水。 口上虽断然说不想嫁他,可心底,却好像有一丝想嫁给他的冲动。 自从跟他去过东京后,她好像很容易的便会产生各式各样奇怪的冲动。 丁玫蓉不敢多细想接二连三涌现的冲动,背后是什么原因…… 女儿啊,爱情是会悄悄萌芽的。或许,在你不知不觉同,已慢慢的被雷兔生所吸引了。 该不会让母亲说中了吧?; “对了,你的实习期也快结束了吧?”雷逸东话题一转。 “嗯,差不多。”抽回思绪,她回道。 “决定了用哪件案件,来做你案例解析报告的主题了吗?” 实习期满后,实习生得完成一份案例解析报告,其中要罗列原告、被告、案情、实习生的个人解析等等。 这份功课和实习成绩一样重要,不容有差错,所以,近来丁玫蓉正在努力筛选报告主题,希冀能挑选一个有发挥性的。 “还没有。” “飞天有那么多案件,没一件是你有兴趣深入研究的吗?” “也不能说没有,只是……”每件案件,好像都欠缺一样诱发她内心最真切动机的元素。 “不用急,反正还有时间,慢慢来。” “没错。”慢工出细活,有些事是急不来的。 “走吧!我送你回家。” “好。”应声的同时,视线对上他的,只是一瞬的时间,她好像从他的星眸中,看到一张朝她直撤而来的隐形大网,顷刻间,连躲也来不及,她便给整个网住,再没有逃走的空间, 直到后来,丁玫蓉才明白,这天看到的这张网,叫作情网。 ☆ “你的脸好臭。”雷逸东盯著她看。 一天晚上,雷逸东找丁玫蓉吃晚饭,后者是答应,不过,整顿饭都一声不响,而一向美艳的脸蛋,也明显的覆盖著一层气愤难平的阴霾。 丁玫蓉不答话,只是一味重复倒酒、喝酒的动作。 “虽然是我半强迫你跟我一起吃晚饭,但如果你真的不想见到我,可以跟我直说,虽然这样会很伤我心,但应该还没到心脏病发的地步。”他企图用轻松逗笑的语调,淡化桌间的沉重气氛。 她重重放下红酒酒瓶,一脸的忿忿不平,“为什么当律师的人,可以这么无情无义?说什么调查、诉讼涉及过多危险,不能接收李炳森的案件,说穿了,陈有义就是怕输!怕他那自以为是的英名蒙上污点!他当律师是为了什么?活生生的受害者跑上门求助,他竟拒于门外!太过分了!” “李炳森?是那桩找不到伤人凶器,头号嫌疑犯李炳森又是有黑社会背景的严重伤人案吗?”雷逸东问。 近日各大媒体都大肆报导这桩轰动社会的新闻,雷逸东也略有所闻。 丁玫蓉一边重重地点头,一边忆起受害人的母亲——张女士昨天来飞天,请求飞天接手这桩案件的心酸惨况。 陈有义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回绝,无论张女士如何声泪俱下地哀求,他也不改初衷,最后,张女士因过于激动而昏倒,丁玫蓉本著助人之心陪她到医院。 张女士清醒后,向丁玫蓉透露,她曾经找过李炳森,他一时口疏,亲口承认是他打伤她女儿,但当时没有第三者在场,没有证人可以作证。 张女士不住哀求丁玫蓉帮忙,丁玫蓉也想帮忙,可是,陈有义根本不肯接这个case!就算飞天肯接手,她这个实习生,有什么资格插手这么严重的刑事案? 愤怒夹杂著有心无力的沮丧感,一同涌上丁玫蓉的心头,她觉得好难受! 干掉杯中物后,她举超酒瓶,想把空了的酒杯填满酒液。 可一只大手阻止了她。 “喝酒并不能解决问题,聪明的你,应该很明白。”她再喝下去就会醉了。 “一醉解千愁。”醉了,她至少今晚不用烦恼,不用愤怒。 “酒入愁肠愁更愁。”他拿掉她手中的酒杯,一并把红酒移到她伸手不及之处。 “你答应我不再胡乱喝酒,我就答应帮你。怎样?” “……帮我?”她一怔。 “你想帮助受害人,办理李炳森这个case,对吧?” 她点头。“你有办法?” “nothingisimpossible.”性感的薄唇吐出自信的言词。 雷逸东没开空头支票,隔天,丁玫蓉便得知飞天决定承办李炳森涉赚伤害韦少玲的严重伤人案,而她这个实习生,亦可破例从旁协助陈有义办理此案。 虽然丁玫蓉早知道雷逸东拥有倾权的力量,但经过这事,她才深切的了解到,雷逸东是个多么厉害的男人。 ☆ 这天下班回到家,已经过了午夜,丁玫蓉觉得整个人都累瘫了。 “小玫,今晚你好晚耶!”丁母听见开门声,由床上起来,跟著来到丁玫蓉房间。 “嗯。”倒在床上的人,浑身都没了力气,活像没了电池的机械人,应声虚软无力。 “你没事吧!”虽然这个宝贝女儿一旦投入工作,便会呈现疯狂状态,但丁母还没见过她这么累。 “嗯。” 不知道母亲还说了什么,她只隐约感觉到,身上多出了一条代表母亲关怀的被子。 灯灭,丁母退出,丁玫蓉那一丝意识旋即消逝,陷入彻底的睡眠状态。 第二天早上,促使她醒过来的,是母亲那双慈祥的手。 “小玫,小玫……雷先生找你。” “嗯……谁啊?”语音不清地反问。 疲惫的身体经过一夜补眠,虽已回复近九成体力,但脑袋仍脱离不了睡魔的牵制。 “就是那个长得很帅,曾跟你约会的雷先生。”说著,又推了女儿一把。 大脑细胞渐告清醒,丁玫蓉拿过无线话筒,丁母则是悄悄退出房间。 “喂,雷逸东吗?” “抱歉!吵醒了你。” “没关系。”她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床边的闹钟,七点半,“我也该起床,继续奋斗了。你找我有事?” “昨天我打了很多通电话给你,但你的手机不是没人接,转到语音信箱,便是干脆关了机。”打了n通也尚未成功的电话,持续到半夜,他本想改拨到她家去,但又怕吵醒伯父伯母,只好强忍,直至今早,终于找到伊人芳踪,悬吊一整夜的心头大石,终于可以放下来。“我很担心你。” 由丁母口中,确定她有平安回到家,雷逸东本想就此挂掉电话,不想吵醒丁玫蓉,但丁母听到雷逸东很担忧的语调,觉得就这样挂线,好像有点对不起他,便把电话交到女儿手中。 “昨天一整天我都东奔西跑的搜集线索,有时候电话响了我也察觉不到,有时候跟别人做访问,便把手机调到震动模式,访问完了,又忘了调回来。至于关机,我想应该是手机跟她主人一样,没电了,”丁玫蓉拿过床上的皮包,掏出手机,一如她所料。 “昨天你到过很多地方?都是跟李炳森伤人案有关的?”他可以想像得到,她昨天有多累。思及她的惨况,他禁不住心疼了。 “嗯,累毙了。” “调查是重要,但健康一样重要。”他不忘叮咛,“如果你因为这个case,身体出现一丝损伤或是毛病,我可不准你继续了。” “知道啦!我会十二万分小心的。”他的叮嘱,她不觉得唠叨,反倒觉得窝心。“跟你说哦,昨天我的收获可多著呢!” 提到这个案子,丁玫蓉顿时变得眉飞色舞,什么瞌睡虫都不翼而飞了, “我调查到许多李炳森跟韦少玲的有用资料。还有,我从负责这个case的警官那里知道,截至目前为止,警方重组的案情是……” 她开始说起警方找到的目击者,是怎么看到李炳森从韦少玲的家仓皇跑出、怎么让人抓到,虽然,综合种种证据、伤人动机等等的,几乎可以知道李炳森就是严重伤人的真凶,但让警方头痛及心生不解的是——翻遍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不到李炳森使用过的凶器。 听罢,雷逸东开口:“依我看,在凶器失踪这大前提下,这个case的真相,有两个可能性—— 一,伤人者不是李炳森,是另有其人,简称a君,推论a君是韦少玲脚踏两条船的另一个男友,a君重击韦少玲后,离开时把凶器带走。李炳森阴错阳差,在a君离开后,抵达韦少玲的住所,瓜田李下,成为代罪羔羊。 二,李炳森是伤人者,凶器他没带走,仍在韦少玲的家里或所居住的大厦里,只是警方没发现到。” 一听,丁玫蓉禁不住整个人愣住了。 只因雷逸东说的,正是她心坎里的推论。 “我也是这么想。”经过一轮思索,她真的归纳出这两个真相的可能性。 “英雄所见略同。”他笑一声。 得知雷逸东的想法跟她一模一样,丁玫蓉除了觉得异常开心之外,脑海亦于一瞬间浮现出“心有灵犀一点通”七个大字…… “没想到地产之神,也有当侦探的潜能。”语气流露出几分掩盖不了的赞赏。 “哪天我在地产界待不下去,改行去当律师,你可要小心饭碗了。”他打趣道。 “随时奉陪。”虽然脑海仍被案件的迷雾所笼罩,但跟雷逸东谈电话,丁玫蓉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变成了就像是专属她一个人的放松器?有他在身边,就算生活再忙碌、再繁忙、再疲惫,她都有信心能在第二天活力充沛的面对众人。 这一刻,丁玫蓉还没意识到,雷逸东在她心中的分量,已经越来越重,益发变成不可或缺的存在。 ☆ 临近下班时分,雷逸东来到飞天法律事务所。 “雷先生!”接待处小姐一见到雷逸东,马上迎上去。“欢迎光临!” “你好。”雷逸东淡笑一下,便熟练地往丁玫蓉的办公桌走过去。 然而,他却扑了个空。 “雷先生,您找玫蓉吗?”坐在丁玫蓉邻座的文书小姐,探出头问。“她刚巧去了韦少玲朋友的家拿取资料,不过,她说今天会回来的。” “是这样啊!”雷逸东轻叹一声,看来,今天是跟伊人没什么缘分。“那我先走了——” 正想转身离开,视线却在一瞬间瞥到丁玫蓉的办公桌一角,放著一些纱布。 本来毫不起眼的纱布,此刻却成为雷逸东所有注视的焦点。 一阵不祥预感,在他心底以高速蔓延开来。 第九章 晚上八点,丁玫蓉才回到飞天法律事务所。 下了计程车,正想踏进商业大楼,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突地响起。 朝声源方向看过去,不出所料,是雷逸东。 原疲乏的脸容,因见著他而瞬间亮了起来,丁玫蓉兴高采烈地跑过去。 “雷逸东,我告诉你哦,今天我搜集到很多新资料呢!我访问了韦少玲好几个朋友,她们说,韦少玲虽然为人热情豪放,有很多男性朋友,但真正的男友,只有李炳森一个,所以,a君应该是不存在的!李炳森百之九十九点九,就是伤人者!离真相,我们又近一步了!”她巴啦巴啦地说。 相较于她的眉飞色舞,走出轿车的雷逸东,脸色显得沉冷清凉。 “你怎么了?”累归累,丁玫蓉仍察觉到他的不悦。 “今天五点多的时候,我到飞天找过你。”雷逸东开口,但语调却有别于平日的温暖。 “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在这等了我接近三个小时吧!痴心汉。”丁玫蓉刻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希望能缓和莫名的僵凝气氛。 “是。” 透过手机简明扼要的向得力下属交代过公事,继而,他拨了几通电话,印证了他的坏预感。然后,他打电话给丁玫蓉,但没人接,他只好坐在轿车里,等待她回来。 一刹那间,丁玫蓉不晓得如何回话。 过了半晌,她才道:“你找我有事吗?”下意识的,丁玫蓉的右手抚上左手臂的上方。 如寒冰般冷冽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她,雷逸东突然伸出铁臂,把她拉过来,大手摸上她的左手臂。 “你受伤了。”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纵然隔著衬衫,但雷逸东指头的清晰触戚,清楚的告诉他:她衬衫下的手臂,裹著一层纱布。 “我……”想谎称没有,但当她迎上他那双幽深黑瞳,她的谎话便说不上来。 “一切到此为止。”他难得强硬。 清冽铿锵的六个字,听在丁玫蓉耳里,犹如地狱响起的勾魂声。 “不!我不要!” 不理会她,雷逸东兀自拿出手机,正想拨号,丁玫蓉便抢了过来。 “不要!雷逸东,不要!”她死命握住手机,“好不容易,案件才有进展,我不能在这个时候退出!” “我说过,如果你因为这个case,而有一丝损伤,我就不准你继续下去。”一想到她左手臂上的伤,他整颗心便揪痛起来, “这只是皮外伤,不碍事!”她强调。 “好!就当这次是皮外伤,那下次呢?”心疼、担忧,顷刻间化成无数的怒气。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受伤比他自己受伤,还要难受一千倍! “下次,李炳森可不会只是差人割伤你手臂那么小儿科。他警告你,你不听,他一定会用更卑鄙的手段来伤害你,直至你放弃调查为止!”李炳森是个有黑社会背景的人,谁晓得下次他会用什么下三滥招数。 “他找人恐吓我,只是印证了他就是伤人者这个事实!这个时候,我绝不能放弃调查,真相就近在咫尺!就算他再找一百个人来恐吓我,我也不怕他!” “明天开始,你就把你手上所有资料交给陈有义,他会接手。”雷逸东冷冷地说。 “陈有义打从一开始就认为,这是场输定了的诉讼!他不会投入调查的!”正因负责这个case的律师抱持这样的态度,她这辅助者只好靠自己,拚命四处搜集资料线索。 “上车,我送你回家。”结论已下,他不想多谈。 “如果我现在退缩,那日后我都会退缩!我不想当一个连自己也瞧不起的律师!” “上车。”拒绝聆听她的话,他打开车门。 “雷逸东,你不要这么专制好不好?”他的置若罔闻,勾起了她的怒火。 专制?他专制!?原渐次平复的眼眸,再起波澜。凌厉的眼神对上她的,“或许,我只看到你的伤口,看不到你为公义洒出去的热血;但同样的,你只看到我的专制,却看不到我的担心。” 闻言,她的愠气登时化于无形。 “你不会明白,当我知道你受了伤,心里有多么的难受!在这等你的三个小时,我的心就好像被猛兽的利齿不住啃噬!你说我专制、霸道、独裁,什么都好,但我绝不会让你置身险地,再受伤害。” 雷逸东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拳头,打上丁玫蓉的心。 “对不起!害你为我担心,真的很对不起!”如果可以选择,她不想他担心,他心疼她的神色,同样让她心疼!“可是,我求你,请你让我继续,我不想半途而废。雷逸东,我求你!” “我也求你——放弃好吗?” 她真的无法扭转劣势了吗?他决定了的事,她可以改变吗? 雷逸东从她手上,抽回他的手机。 她一定要放弃?不!她不甘心! 思及此,丁玫蓉觉得视线开始模糊。 拨号中的人,眼角余光瞥到伊人落泪的景况,拨电话的手指蓦然一顿。 “你不要哭。”他放柔声音。 “我没有!”她不承认,但眼角却滑出泪珠来。 叹息一声,把手机甩进轿车,双臂一仲,把她纳入怀中呵护。 “你一哭我就没辙了。不要哭,好吗?”他在她耳边低喃。 “我说我没有哭。”她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好好,你没哭。”大手有节奏地轻抚她的秀发,希冀他的温柔能让伊人尽快止泪。 过了好一会儿,丁玫蓉的眼泪才告止住。 “我会赔你一件新衬衫。”她离开他的怀抱道。现在他的衣服又湿又皱,丁玫蓉不晓得,原来她也有这么多眼泪,这同时也反应了她有多不甘心。 “你……真的那么想继续?”彷佛经过什么重大思量,雷逸东问。 想都不用想,她用力点头,眸中闪过希望重现的烈火。 “那,上车。”他打开车门。 虽然怀有疑问,但丁玫蓉还是依言上了车。 ☆ 虽然,丁玫蓉早就知道,雷逸东是个翻手可以成云,覆手可以唤雨的男人,然而,他神通广大的力量,还是再一次让她感到震撼。 他只在车上拨了一通电话,不用十来分钟,便知道李炳森当下所在何方。 “李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你。”雷逸东拖著丁玫蓉,一同走进高级餐厅的贵宾厅。 跟雷逸东在公开场合有过几面之缘,李炳森当然知道雷逸东是谁。 吃饭的兴致突然被中断,李炳森自然是不高兴,不过,要发脾气,也得看看对方的来头。 “不打扰。”压下不悦,李炳森咧嘴一笑。闪烁的目光,在雷逸东跟丁玫蓉紧密牵在一起的手上,来回穿梭。 丁玫蓉虽然搜集了许多有关李炳森的资料,但两人面对面这还是第一次。 他那阴森不轨的视线,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不过,她没刻意避开他那令人不快的目光,因为做了见不得光的坏事的人,不是她, “为免过度占用李先生宝贵的时间,我长话短说,”雷逸东原挂在脸上的应酬微笑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丁玫蓉是我最重要的人,今后如果有人对她不利,就是跟我过不去。李炳森先生,你——听清楚了吗?” 闻言,李炳森的身体不自禁的打起寒颤来,脸色亦在一瞬变得苍白。 不只李炳森有所反应,丁玫蓉也不例外。 原本什么事都能轻松以对的雷逸东,竟然为了她,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认真严肃的强势男人…… 丁玫蓉是我最重要的人。 或许,在他心目中,她真的是个很重要的人…… 思及此,丁玫蓉的心一刹那间变得暖烘烘的,感动的巨大漩涡,亦随而卷上她的心头。 她不是第一次为他而感动,可这一次,她觉得整颗心涨得满满的,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填满了一样…… “不打扰李先生你用餐,再见。”掷下警告宣言后,雷逸东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雷逸东是笑了,但李炳森看到的,却是一幅比青面獠牙更要恐怖百倍的修罗图! 在李炳森脚软的当儿,雷逸东已拉著丁玫蓉离开贵宾厅。 ☆ 步离高级餐厅后,雷逸东跟丁玫蓉说:“为百分百确保你的安全,从现在开始,你——丁玫蓉,便是我的女朋友。” 亲眼目睹她不甘心到落泪,他的立场,实在无法坚守下去。让她继续调查也行,但前提是,要先彻底确保她的安危。 “只要你是雷逸东的女朋友,李炳森势力再广,胆子再大,也不敢伤害你。”地产之神的名号,足以撑起保护她的伞。 只要丁玫蓉顶著雷逸东女友之名,她就可以继续调查。 “为加强说服力,你暂时搬到我家住。”同时,也方便他随时保护她。 “耶?”同居?她想都没想过耶。 “我已经退让了一大步,你是不是也该付出一点诚意?”他眯起眼,佯装发怒。“不过,如果你真的不想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的,只是——” “我没有不愿意!”她连忙澄清立场。 雷逸东好不容易才回心转意,让她继续下去,她不能白白错失机会。 跟他同居她是没想过,但其实,细心想想,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也没什么啊!这段日子,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谁都来得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比跟任何人都来得舒服,如此看来,同居也没什么大不了。 当同居的概念在她脑海植根后,期待同居生活开始的火焰,便不著痕迹的点燃起来…… ☆ 拿著包包,丁玫蓉正式踏进雷逸东的家,开展他跟她的“同居”生活。 “打扰了。”她礼貌说一句。 “不用客气。”一尽绅士风度,帮她拿行李的雷逸东,转过身来修长的指头轻抚上她的下巴,“现在,我们可是情人哪!”话毕,赠送一抹暧昧的笑意。 她关上大门,“是假情人。” 虽然口上说著假情人三个字,但丁玫蓉的心却情不自禁悸动起来。 自那天雷逸东带她去警告李炳森后,丁玫蓉发现,只要她想起雷逸东,她便会自然而然的心跳加速,而每一次的跳跃节奏,都比上一次来得更强烈。 回想当年喜欢林纯德时,她好像也没这样失常过。 人们都说,当一个人坠入爱河的时候,都会不约而同有一些失常的举动。 那,她是不是…… 不可以啊!他可是花花大少啊! “假假真真,谁晓得呢!”雷逸东混和著笑音的迷人声调,召回丁玫蓉远去的神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容易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他一边说,一边把她的行李放到客房里去。 “我是很感谢你给我假女友的头衔,让我可继续调查下去,但先声明,你不可以对我不规矩!”她跟上去,跟他约法三章。 “不规炬?那是什么意思?嗯?”颐长身影转过来,笑著问。 “少明知故问!”瞪他一眼。 “我尽量。”他笑得一如狡诈的猎人。 “不可以尽量!”她开始觉得,自己好像踩入了一个陷阱。 他俯近她,低喃出声:“好心提醒你一件事,女人越是向男人强调一件事,男人越是有可能解读成女人很期望那件事发生。你再说下去,我便会以为,你是在强烈邀请我对你不规矩了。” “雷逸东!”控制不住脸上的红潮,她低喝一声。 “你再脸红下去,我不保证我那蠢蠢欲动的禄山之爪,还在我理智的控制之下。”他益发往她靠近。 “我要工作了,请勿打扰!”话毕,丁玫蓉便把扰乱她心神的罪魁祸首,推出客房。 即使遭受逐客令,但雷逸东还是觉得好愉快。 ☆ 第一天搬进来,丁玫蓉稍事整理自己带来的私人物品后,便立即在书桌前挑灯奋战。开庭日子日渐迫近,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宝贵。 正打算起身伸一个大大的懒腰,敲门声响了起来。 她走去开门。 “哈-,”雷逸东笑意盈盈地出现。 “你该不会只是打算来跟我说声哈-吧!”用词虽然有点不客气,但事实上,见到他亮眼的笑容,原侵袭她全身上下的疲惫感,神奇的不翼而飞。 恐怕,世上最厉害的提神咖啡,现在也比不过雷逸东一个笑容。 “呵呵,当然不是。我是来通知你,晚餐时间到了。” 闻言,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差不多九点了,怪不得她除了眼皮沉重外,还觉得肚子饿。 “我叫了外送,一起吃吧!” “好。” 一起走到饭厅:圆形饭桌上已放满精致的生鱼片、寿司,以及其他开胃小菜。 “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寿司?” “我不知道啊,只是恰巧我也想吃日本菜。”他笑著说道,可是脸上明显写著「他知道她爱吃”。 知道他这么细心,丁玫蓉心里滑过一阵暖流。 “来!绿茶。”丁玫蓉一坐下来,他即递上一杯热腾腾的绿茶。 “谢谢!”吃寿司、生鱼片,最好就是喝绿茶了。“这些生鱼片好新鲜!”口感一流! “喜欢就多吃点。”性感的薄唇勾出一抹宠溺的笑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这么一句话——看你吃东西,是一种幸福。” 一听,丁玫蓉吃得兴起的嘴巴稍顿,视线迎上他深情的凝视。 心脏彷佛受到什么刺激,猛跳个没完,丁玫蓉假咳一声,“我吃得这么没仪态,也是一种幸福啊?” “对!” “你白痴啊!”不过,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这个白痴而心跳加速。 “好啦,别骂我了,快吃吧!”他夹过一块生鱼片到她的碟子里。 接下来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乐得默默吃著。她微低下头,把雷逸东送到她碟子去的生鱼片放到口里。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这块生鱼片特别的鲜甜、特别的好吃? 目光慢慢移上,直至触及雷逸东的影像。是……因为他吗? “根据现有的种种线索,看来,李炳森是最大的嫌疑犯。” 抽回沉思中的思绪,丁玫蓉连忙应一声:“嗯,对!” 大脑细胞集中思考案情,一刻前的暧昧,立刻被她扔到外太空去。 “只要找到失踪的凶器,那开庭时,飞天一定稳赢不输。对了,我拿一些东西给你看!”话毕,她立即奔回客房。 一会儿,她便再次出来,递给他一些照片。 “这是以飞天名义,向警方拿取的案发现场照片。” 雷逸东点点头,仔细去看警方拍摄的每一张照片。 “我去过现场实地观察过,当我走到厨房,好奇怪,跟看照片时感觉一样,我觉得——” “好像欠缺了一样东西。”雷逸东的目光,全落在手中的厨房照片上。 闻言,丁玫蓉微张的嘴巴就此僵住。 良久,她才能再度开口:“你……也这么想?” “嗯。虽然现在说不出欠缺了什么,但总觉得,好像有一样东西应该存在,但从照片,又看不到它存在。” 丁玫蓉击掌,找寻到知音的喜悦,布满整张小脸,“bingo!我正是这么想!” 他抬头,看著喜上眉梢的她。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你,有听过吗?”他深深凝视著她。 刚抛去不久的怦然心跳感,再度回归到丁玫蓉的身体。 “咳咳!现在我们是很正经的在谈论案情。”刻意漠视心房传来疑似悸动的跳跃频率,丁玫蓉清清喉咙道。 “我不想谈案情,我比较想谈爱情。”他放下照片,星般璀璨的眸子直盯著心仪的人。 “儿女私情暂且放下,当务之急,是处理燃眉之急的案情。”她努力摆出不为他所动的淡然神色。 “那案情结束以后,我们的爱情就可以开始了吗?”不放过让她面对自己真正心意的好时机,他追问。 无法再假装下去,丁玫蓉起身,“我吃饱了!谢谢你的招待,我要回去研究案情了,晚安。”语音甫落,她便逃也似的奔回客房。 看著她几近落荒而逃的背影,雷逸东笑了。 “幸运的话,不用等到案情结束,爱情也可以开始了。”他轻道。 第十章 清晨的阳光洒进宽敞的客房,隐约传进耳膜的鸟鸣声,慢慢的敲醒丁玫蓉渐告脱离睡眠状态的脑细胞。 眼皮缓缓张开,“早上了?”丁玫蓉喃喃道。昨晚,她伏在书桌上睡著的?她原本只是打算小睡片刻啊! 腰肢一挺,一件深蓝色毛料外套便让她给抖下肩膀。 她头低下一看,看著那件不属于她所有的男性毛料外套。 小手抓起毛料外套,放到书桌上,外套隐隐飘来一阵淡淡的古龙水香味。 “是他的。”不用猜,丁玫蓉知道这是雷逸东在她睡著以后,怕她著凉,披到她身上去的, 她能够想像,昨晚雷逸东替她披衣时,是多么的温柔。 外套上有他的味道,同时,亦有她的体温——这件事,让丁玫蓉觉得无比的窝心。 “好奇怪,这明明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而已……”但是,她备受感动,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目光虽紧紧锁在毛料外套之上,但眼角余光扫视到书桌上,多出一样东西,而在那样东西下面,压著一张小纸条。 把粒状口香糖握在手里,拿起纸条,细阅起来:“雷家独步秘方——精神不振的时候,吃一颗airwave,保证所有瞌睡虫马上撤退。” 轻喃的声音,很快便变成爽朗的笑声。 “那家伙……”丁玫蓉盯著口香糖,她觉得,握在手心的,不是口香糖,而是雷逸东对她的暖暖心意。 “其实,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这样优质的男人,她还会再遇到吗? 幸福,稍纵即逝,她……是不是应该,抓紧在她眼前流动的幸福呢? 他从前花花公子的身分,她仍然有些介意;然而,丁玫蓉觉得,有些事,应该放胆去试一试,不然,是不会知道最后结果的。 ☆ 在侍者带领下,丁玫蓉来到贵宾室。 “抱歉!来迟了。”她一边在雷逸东身边坐下,一边道。 “不要紧。”他微笑,替她倒了一杯热茶。 “公司的急事办妥了吗?”啜一口热茶,她问。 今早她醒来后,在屋子里找不到雷逸东的影踪,最后,在大厅的茶几上发现到第二张雷逸东给她的小纸条—— 对不起!公司有急事要我回去处理,先走一步。冰箱里有钟点佣人弄的沙拉,橱柜里也有饼干,厨房则有刚煮好的热咖啡。假如不合口味,也一定得在外面吃个早餐,别以忙禄为借口,知道吗? 看著那张纸条,丁玫蓉觉得无比的温暖。就算他有急事,也会留张字条告诉她去向以及叮咛她生活事项。 吃过沙拉,-过他煮的咖啡,她便精神抖擞地往飞天法律事务所出发。 努力了一个上午,午餐时分接到他相约午饭的来电,所以来到这间餐厅。 “嗯。办好了!”雷逸东点点头。“今天早上,你有吃早餐吗?”不忘确定看看。 “有啦!”对他管家式的问话,丁玫蓉非但没有反感,反倒有一种被人重视的呵护感。 “乖女孩。”他笑一个。 这时,贵宾室的门传来敲门声。 “进来。”雷逸东说道, 门打开,一个厨师进来,向雷逸东微微一躬身,然后便走到贵宾室早已架设好,所有素材都已就位的小型厨桌那里,准备大显厨技。 “这间餐厅最著名的,就是煎饺。”雷逸东跟丁玫蓉说。“主厨会现作现煎,保证好吃。” “真的!?”从没近距离观看厨师制作料理的过程,丁玫蓉觉得很新奇、有趣。 厨师搓揉面团后,把面团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便拿起手臂长的棍子,俐落地压平已分成一小块的面团。 “待会你要多吃点。你成天为了案件东奔西跑,那么辛苦,可不能再亏待你的胃。” 闻言,丁玫蓉心一暖。 厨师很快便把弄好的煎饺下锅,不久,色香味俱全的金黄色煎饺,便呈现在他俩的桌上。 “这个煎得有点焦,不要吃。”雷逸东把煎得最好的煎饺,送到丁玫蓉的碗里去。“小心烫口。” 丁玫蓉发现,雷逸东总是比她更要关心、体贴自己。 这种男人,就算没绝种,也绝对所剩无几了。 把煎饺送到嘴里去,丁玫蓉觉得,感受幸福滋味的,不只是舌头上的味蕾,她的心,同样也感受到浓浓的幸福味道。 “来,多吃一点。”雷逸东继续把煎饺送到她碗里去。 “你怎么不吃?”他一直服侍她,自己都没吃过半个煎饺, “因为看你吃,比自己吃来得更幸福。”他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不是第一次听到他的情话,但丁玫蓉此刻听来,却觉得无比的甜蜜,甚而产生——想一直听他说下去的想望。 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已经爱上他了呢? 如果是的话,那么,她应该…… “不愧是主厨,制作饺子皮的手艺一流!”雷逸东赞叹地说。 他的话把她带回现实,目光自然而然的投向前方厨师那里。刹那间,宛如触电般,丁玫蓉整个人怔住了,呼吸亦停顿了两秒。 “原来……”丁玫蓉喃喃自语,彷佛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中。 “你怎么了?”雷逸东察觉到她的异样。 丁玫蓉霍地起身,跑到厨师那里,抢过他正在用的棍子。 “就是这个!韦少玲家里,欠缺的东西,就是这个!”她急道。 回想案情,电光火石间,雷逸东明白了,“李炳森上去找韦少玲的时候,她正在厨房做饺子,但警方在命案现场的厨房里,却拍摄不到压平面粉团的棍子!” 丁玫蓉点头,认同他的话,“那,韦少玲是用什么代替的?”解开一个疑团,但另一疑团又再涌至。 丁玫蓉闭上眼,努力仔细回想在案发现场看过的一切,一瞬间,灵光一闪。 明眸张开,丁玫蓉跑到小型厨桌那里,眼睛直盯著盛载在大碗之内,上面被保鲜膜封盖著,确保饺子肉团新鲜、干净。 靠近有点不知所措的大厨,丁玫蓉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大厨点了点头,便走了开去。 雷逸东不明所以,但耐心静候,她这么做,一定有其用意。 不久,大厨回来,手里多出一卷保鲜膜。 “麻烦你了。”丁玫蓉接过保鲜膜,厨师退出去。 丁玫蓉回到雷逸东身边,微笑,说:“如果我没猜错,事情的真相已经找到了。” 话毕,握紧保鲜膜的手,便朝饭桌上的瓷制茶壶狠狠挥下去—— 茶壶破裂、碎掉了。 “……李炳森就是用保鲜膜袭击韦少玲。”雷逸东缓缓道。“谁会想到,平常家庭都具备的生活用品,竟是这么坚硬,足以令人昏迷不醒。当时的情形,应该是李炳森跟韦少玲争吵,他一怒之下,随手拿起韦少玲正在用的保鲜膜,往她的头击去,她昏倒了,李炳森不知所措,情急之下,撕掉染血的保鲜膜,揉成一团,扔进厕所,湮灭血迹斑斑的证据,再而,把保鲜膜放回盒子里,置于冰箱之上,假装从来没使用过。” 丁玫蓉用力点头,认同雷逸东的推论,“李炳森是韦少玲的男朋友,韦少玲家里的用品有他的指纹,一点也不奇怪,所以,就算警方发现保鲜膜上有他曾触及的痕迹,也不会联想到什么。” “保鲜膜就算撕掉了一些,也不容易勾起警方的注意;只要处理了染血的部分,警方即便用高科技仪器来侦测,也不会发现保鲜膜曾经沾血。”雷逸东续说。 “虽然我们知道凶器是保鲜膜,但一切只是推测,没有实证,李炳森若矢口否认,坚持只是纯粹到韦少玲家找她,却不幸见到她昏迷的样子,一时惊慌过度,才会想逃离,那我们也拿他没办法。”丁玫蓉好看的眉心皱了起来。 “放心,只要警方向李炳森表示,他们已经得知伤人凶器是保鲜膜,李炳森一定会以为,警方已经知道真相的一切,继而阵脚大乱,这时,配合连夜不断的审问,他一定会熬不住,然后,露出致命破绽。”这方面,雷逸东对警方很有信心。 ☆ 诚如雷逸东所料,不出两天,李炳森便自露口风,让警方抓住把柄,然后,精神几陷于崩溃的李炳森,很快便招认了严重伤人的罪状, 嫌疑犯认罪,不用开庭,飞天法律事务所已赢子漂亮的一仗。 各电子传媒、各大报章,都争相报导这桩案件,而破案关键——丁玫蓉,自然成为新闻采访、报导的最佳对象。 ☆ 把案例解析报告及飞天填发的实习考核表,交到负责导师手中后,丁玫蓉正式吁一口气。 “实习终于结束了。”无事一身轻,丁玫蓉边走向校园门口,边伸一个懒腰。 虽然实习一开始不太顺利,后来更牵涉进严重伤人案里,每天为案情疲于奔命,但累是累,她却觉得累得充实,累得满足! 前脚方才踏出校门,一阵汽车喇叭声便朝她响起。 不用想,不用猜,丁玫蓉也知道,这阵喇叭声属于谁。 心,自然的滑过一阵暖呼呼的热流。 走向离校门不远的轿车,丁玫蓉笑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我会回台大?” “目前炙手可热的丁大律师的行踪,谁不知道啊?”雷逸东眨眨眼,打趣。 “少来这一套。”她不习惯被过分吹捧。 “丁大小姐,你忘了你出门前,留在茶几上的字条吗?”他知道她去了哪,全拜她写的字条所赐。 “对啊!”她怎么忘了?每次离开他家时,为免他担心,她都会留言,告诉他她去哪。 “你来得正好,我肚子饿了,去吃东西吧!”身影随即钻进驾驶座旁边的位子,动作自然流畅,活像他身旁的座位,根本是为她而设的。 “没问题。”她坐稳后,他发动车子。 开车途中,他拨了一通电话,而丁玫蓉昨晚为了让案例解析报告更为完善,在书桌前奋战到半夜三点多,是以当她一上车,便闭目养神,没注意到雷逸东的通电内容。 轿车停下时,丁玫蓉张开眼。“嗯?到了?” “到了,贪睡猪。”说时,他捏了捏她水嫩的脸颊。 “我们回家了?”下了车,抬头一看,地点正是雷逸东的家。 听到她说“我们回家了”,雷逸东觉得很开心。简单五个字,却隐含无比的亲昵。 “我已经叫英姊在家做了一桌美食,等著为你庆祝了。”先前,他已要英姊预备好庆祝用的食材,现在只需稍加调理便成了。“还是,你比较想去高级料理店?” “不!在家吃好了。”她立即摇头。若给她选择,她一定会挑他的家!虽然入住日子尚短,但她很喜欢他家给她的感觉。 ☆ “少爷,丁小姐,欢迎回来。”英姊笑意盈盈地迎接雷逸东跟丁玫蓉。“菜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吃。” “谢谢英姊。”小俩口异口同声。 “不客气,那我也不打扰了!”英姊打开大门,“再见了,少爷,少奶奶。”然后,呵呵笑著离开。 丁玫蓉虽然有点累,但耳朵没失聪,英姊喊她少奶奶,她听得一清而楚。 大脑浮现“少奶奶”三个字的同时,心坎溢出一份温馨的感觉。 在李炳森落网伏罪后,她没有搬离,还住在雷逸东的家,继续同居生活——或许,这个举动,已经带出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 “在大快朵颐之前,先干一杯!”倒了两杯红酒,雷逸东把其中一杯递给丁玫蓉。 “干杯!”她笑道。“愿台湾所有罪有应得的人,都逃不出法网制裁!” “你的愿望还真另类,”他笑一声。 “因为,到目前为止,我渴望的愿望十之八九都实现了—— 第一,优秀的实习成绩,只差没公布而已。我对自己有信心,交出去的案例解析报告,加上飞天签填的实习考核表,最终的实习成绩,没有a+也一定有a。 第二,前几天,飞天的大老板跟我说,如果我愿意,一毕业,将会是飞天的执业律师。飞天从不主动招揽尚未毕业的人,而我,是第一个。 第三,李炳森被定罪,而受害人韦少玲,听张女士说,近日不断有苏醒的迹象,医生说醒过来的机率非常大。” “十之八九?你还有什么愿望没有实现的吗?”雷逸东想知道。 “这个……”神采飞扬不见了,换上的是忸怩不安,“我那个愿望,其实……”她有点说不下去。 “其实?”她越是吞吐,他越是好奇。 “……其实,跟……一个电视广告有关。”吞吐了好一会儿,还是说不出“跟你有关”四个字, “电视广告?”他微怔。 话题扯远了没关系,最重要是能带出心中所想。丁玫蓉这么安慰自己。 “从前有个电视广告,一对恋爱很久的情侣,女方觉得是时候和男方更进一步,所以,她便跟男方说: ‘我们结婚吧!’ 男方听后,皱了皱眉,说: ‘这种话应该是由男人来说的!’ 于是,女方笑著说: ‘那你就说吧!’” 说罢,丁玫蓉直盯著雷逸东看。 她已经暗示得有够明显了,他……应该明白她的意思吧! 可是丁玫蓉等了良久,雷逸东却只是回以一声:“哦。” 新时代的女性,应该有再接再厉的勇气!本著这个想法,丁玫蓉压下失望的情绪,再度暗示:“你……没有什么想说吗?” “嗯……”他侧头想了想,“你说的那个广告,蛮特别的。” 失望的漩涡越来越大,丁玫蓉的脸色亦越来越差。 “除此之外呢?”不要急,不要急!欲速则不达。或许,他下一句就会说出她期望中的话。丁玫蓉努力安抚自己。 “没有了。”他说。 失望、失望、再失望!这姓雷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迟钝了? 很想发脾气,但理智不许她当场发飙,丁玫蓉只好闷著,一声不响。 “听了这么久,我也不明白你说的愿望,跟那个广告有什么关系。”雷逸东说。 “不明白就算了!”她撇过头,继续生闷气。 人们不是说,女人主动的话,男人一看就懂吗?为什么他不懂呢? 淡然的俊脸瞬间漾出会心的笑,“你知道吗?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闻言,丁玫蓉立即回过头,直视著笑容满脸的他,“雷逸东,你根本就明白的,对不对?” “你说呢?”他不置可否,只是更为加深脸上的笑容。 “你……”知道他由始至终都明白她的暗示,却装出不懂的样子,丁玫蓉心中更气。“你这可恶的——” 骂他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口,两片粉嫩唇瓣便给封住。 突如其来的吻,把她胸口结凝的怒气悉数融化。 “骂我,你会心疼的。”一吻完,雷逸东顺势把她拥抱过来。 只是一个吻,就轻而易举的消弭掉她被耍的气愤,丁玫蓉不喜欢这么容易被摆平的自己。 坠入爱河的女人,都是这么没骨气的吗?丁玫蓉不禁反问。 大概……也许……是吧! 虽然她还是想骂他,但当下却对他的怀抱眷恋不已。 “我们认识以后,一直都是我主动,难得看到你主动,所以,想看久一点。”雷逸东在她耳边轻喃出声。 “那,你看够了吗?” “不够。”他轻笑一声,“就算看一辈子,都不够。” 丁玫蓉抬起脸,看著他笑意满溢的俊脸,“你这算是跟我求婚?” “婚,不是求回来的。”他别有深意地笑。“应该是,吻回来的。” 话毕,弧度优美的性感薄唇再度覆上他渴求的樱色嫩唇。 浓得化不开的情人之吻,轻易的点燃室内的温馨暖火…… 编注:别忘了,《爱情实习生》还有“爱情实习老师”、“爱情实习讲师”、“爱情实习记者”、“爱情实习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