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龙洲》 一、 二、 readx();  息龙洲 泱泱之国,亿万年运化,造就了多少壮阔与神奇;默一默、数一数,息龙洲也即是其中之一吧。 息龙洲,盘龙藏蛟之地处。古人不俗,绘制出奇景一幅;它是描一段历史而成呢,还纯粹借景述怀?这些现已难考证。时下唯是见得:息龙洲它居得上江一段,霸住环流一方;头迎千顷怒涛,尾击半江叉流;日乘江潮而腾跃,常凭烟云而伏藏;具吞藏百万之象,含运化无穷之机。待隔江远望去,叫人不得不叹为奇异奇妙的------——题记上篇 一 据县志记载,这小小息龙洲从无到有,到现世长成,至今已逾越千年之期。千年的辰光,垒砂可得山丘,漏滴可满海河。也就甭说了,这里都发生了,几多故事了;老天大自然演绎出的,人为做得的;平凡的,非平凡的,平凡又非平凡的。有段歌词填得好呢:多少人为了生活、历尽了悲欢离合,多少人------话说,这岁月持恒、时光流转,历史就行进到行进到这上世纪之八十年代。一年一度秋风劲,熬破霜雪始见春。时至如今,若欲就这古洲新景近景点片而言,有得一瞧的,则首当推那植根于小洲上上端、一面土坡侧首的两棵大柳树而罢。 俩柳树东西成列,并肩而立,其姿其势,却都是妙趣纷呈,非寻常可比。凭是他,待遥视有如二削峰峙立,傲视一方,凌空不屈,能以开眼界、阔胸襟;取近观则宛如从月观桂,遮天不见,掩地二亩,堪用寄幽思、藏幻景。且是,它兄枝弟蔓作一处,不羡桃园手足情。偶有得见者,莫不会“啧啧”连声,留连忘情的。 而天地造化,不枉作一爿林池、不白生半只蚁蛹。作为这世代栖居于此的地道息龙洲人,他们不辩男女、不分老幼,相对于两奇树,却都具有着一种更广、更深层次的崇尚与敬畏之情的,只不过,只不过这之中的隐情种种,并不为寻常他乡人所理解,所理会而罢。自然,这之中亦另有渊源。 时至这今日来,这小洲的居民们仍口口相传,相传着这样一个,有关他们共同祖先的凄凉而悲壮的故事。却道是这千年八百载前,国中人稀,小洲既成之后,数百年间一直并无人迹。也是老天着意,那一年,那一天,有某兄弟俩,他们因久在军中并无寸功,被行军旅长于一阵拳棒交加,至他们半死后,生生塞进小洲,后毁筏焚竹而去。其时的情形,非但这小洲上渺无人迹,而这方圆数百里的,也是荒凉一片,莫寻炊烟。旅长之意,是欲将其活活饿毙,以讨回枉耗的军粮,以泄心中恨意。 而唯天彻知,这兄弟俱生得腰圆体健、魁魁伟伟,都具有那一种以一挡十、制虎擒龙的心识和潜质。所以从军无功,却都是拜他们的心障所至。 这要予说白了,说白了,是他们自幼受一方教化,具仁心善愿,于人于事,也总怀有诸多的恻隐和不忍;虽不幸而被某野蛮凶暴的族种所征服,并被卷入无休止的征战,可是他们却初心不改、仁义未泯;而进一步从骨子里讨厌争战、讨厌杀戮,因讨厌而憎恨,憎恨这一切。尽管因此而多次受责、受罚,甚至皮开肉绽。他们却都并不因此,而生一丝悔悟之心、一毫怨恨之意。他们都不惜以自身的痛苦和血肉,来维护与身俱来的,心灵的纯粹和本质的善良------得老天怜见,也是他们自身信念的支持,这兄弟却都并未命伤荒洲。他们却是天作床,地作被,凿野草,啃芦根,硬是熬过了最困苦、最无助的时刻,活过来了。他们心里有火、有恨,恨那行军旅长的歹毒和无情;他们也暗自欢欣,从心底里庆幸,他们因灾得福、因苦得乐,得到了几多年来求而不得的、能够随心支用的一片乐土。也正因为如此,当那日他们从长达数天的昏迷中苏醒过来,察明了四边的形势后,他们就断然决定:小洲就是家,永远的家;之后,不管会遇有何种的诱惑、和风吹草动,都不要轻易地就离开了它。 他们这样想来,又这样坚实的、一步一脚印的走下来了。他们硬是凭着一双肉手,以古人磨石成器的恒劲,猛劲,慢慢儿慢慢儿在小洲上斩断芦根荒草,开垦出一爿又一爿洼地;又採来各样的种子。他们播种着各种谷物和菜蔬,也播种着种种的快乐和希望。 一条具坎坷而扭曲型的人生生活之路,也就此在他们脚下铺展开来------却复说这人生苦短。很是不幸,就在那一年、那一月,这兄与弟又几乎同时走完了人生生命的的历程,离开了他们一直固守着的小洲,也永远地告别了人世。而儿孙几人在切切的哀痛哀悼之余,就商量着将他们的尸骨,埋葬至这小洲上上端的,一面洁净的小土丘的最高端------ 二 如前所述,两柳树占要居险、形姿不俗,所以能吸引人众、牵动一方,也就不足为奇为怪的了。而于上面的故事中,相信您则可渐而瞧出来了,瞧出来了,即是这小洲的居民们的,他们人各相对于两古柳的,那一种甚深甚浓的意识与情缘了。显而能见之,在于两柳树之内,却寄托着他们内心的一种崇敬和崇拜,及一种豪壮跟豪迈,而复还是另一种方式的记述纪念吧。 ——人虽去而楼未空!则毋庸细说了,福泽一方者,众必恩之;徳荫子孙者,众必纪之。那土丘前的两棵柳,就是后人的后人,为纪念那寻常又非寻常的两先人而栽得,却是鲜活的墓碑二座呢! 话说了,话说了,这两柳树既有着如此这般、非凡非常的来历与涵意,而作为这柳树根下的传人,凭着谁,却都不敢轻易去挠一挠、去碰一碰的;又犹其是那等有手脚欠干净、或女流一辈。众目亦有信:即便是那等有品行、有声望的历代尊长,趁一年到秋,领了人手,到此欲行净土培场、或修枝整杆,也须得要先行焚香叩头,祷告一番的。 功德修行,利在千秋;崇宗敬祖也是凡人与身俱来的善根的一支! 然而,然而,却出来怪事情、出来怪事情了;就那日里,有人陡然就瞅见得,那高高耸的大柳树,不知怎的就倒掉一棵了;而恰恰逢得此人,原本就有些许的迷信和怕事,见状就犹如叫厉鬼抹去后脑勺一般,不由迷迷糊糊边回窜边叫:“出邪啦、出邪啦------” 其时这洲里的居民们大多正歇晌来着,听得有异样的咋呼声,大家都忙忙的夺门奔出去。而待扶他起来细问半天,才终于弄明白是发生了哪等的事故了;众人立马就一哄而走,都抄道齐齐地直指小洲头首方向奔。不待片时,那棵山梁般横躺于地的大柳树,就被人众围了个水泄也不通。 梦魇般的恶讯,已实实被证实。 “怎么了,这都是怎么了?”莫大的灾祸前面,众人一时都有些恍恍惚惚、瞠目结舌的,只顾以一双呆眼去交相以询。“哪来的邪魔,如此的威势?这真实是有神鬼作祟、有神鬼作祟的吗?还原本就是老天爷,老天爷------”他们的眉眼里,闪动着惊异和害怕,也闪动着沉重的疑惑和哀伤。 也幸得有那稍冷静、能经事儿的,怹几个经一番观照,就悄悄聚一处;而在默默绕人群周遭后,又彳亍到大柳树蔸根一侧,也终于有了个发现。 “唷,这都愣啥呢,愣啥呢!——也不瞧瞧这底下,这地底下来!”一老者就这么淡定道,又伸开一手臂,从地面上拣起些白色块状物。 可怕的静默中,这淡淡的一句、一举,则如临池投石,立刻就引去了众多的目光;众人由此也很快地,就消释掉心中大半的惊悸和疑惑。那老者手中所拧却非旁物呢,却是几片小木渣,也即是以大砍刀削木所残留得的砍渣。而老者的脚头,这样的碎渣则不下担余的。 看来,看来,这眼前的事故,却并不是有神鬼捣乱、或老天示警什么,却是由一种人力造成,人力造成的;是被着谁人,用那大片砍刀一刀一刀生生砍倒下的------众人由是稍稍松一口气。 可短暂的平复平静后,众人很快又转而生出几许的愤慨来,生出一份莫大的愤慨来;试瞧瞧那一双双眉眼,那一双双愤懑闪亮的眉眼,那里面分明都在愤愤道:这、这都是谁个缺徳少教的,真要活腻了,大路边上劫人越货去得,你怎能干得了、这等低级齷龊伤天害理事------ 三、 四、 三 还挟有那一付威威乎乎之气势,还就着那一种俗定的次序;过去十多年前各年节时刻,他每每如此的:当族中一干人各自都备得香纸等一应祭拜物、前前后后、刚走到这俩柳树之前一地儿合住了,他就会神迹似的出现在大伙儿面前。 “都到了吧。”他漫问一句,也不见作答。于是他礼节性正正衣冠,瞅一眼众人,就取道西北而行,直行到老祖宗坟头。众族下哪敢怠慢,一个个都顺序而来。“都小心来着!”他补一句,于是领大家行开祭奠式了。 燃香、叩拜;叩拜、燃香;这里本也没甚特别可表可述的。难能可贵的,乃是他那里的那一种极具威慑和感染力的形容举止。从始到终,他却都是那样的恭谨虔诚、庄重严肃,若祝颂下礼等也都运合有度,一丝不苟;祷告词更是念的铿铿锵锵,入人肺府来。都说经此一回,胜受一回甚大的洗礼呢。 ——威威乎,息龙洲宗门下第二十一代长孙,息龙洲最优秀的一传人。 也不知他今儿得消息晚些了,还是有存心来演演故戏的,总之,于这眼前他也来迟一步了,象过去时一样,就在大伙儿正开始上心等待他的时候。 这一刻间,他那里却是腰背笔挺,上装微敞,迈着那一种不紧不慢、又稳重而稳重的大方步。他来了;他从人们让出的逢隙里踱至人圈中,又踱到大柳蔸一侧。有违一贯作派的是,就这整时段里,他那里都没半点情绪的外露和体察的表现,寻常间的那张极富色彩、既长而阔而微苍的大脸廓儿,也因此而全盘凝固住似的,而与其周围那激愤难耐的人众相对照,这一刻,他简直就好比一樽惨淡的泥塑儿。 他这是怎么了?他今儿是怎么了?圈围的人们很快就觉察出某种‘不祥’而悄悄置疑开来:瞧瞧,瞧眼前这人,他就是过去那个有眼光、有胆识、善决善断、而深为大家伙依重依赖的老组长、老族管洪仁轩么?于这眼前,这大是大非,这莫大的伤害、耻辱面前,他怎么就这样迟迟而没一句话?一个表示?难道,难道,他也像我们大家伙才刚一样,被眼前这突发的事故吓懵了?吓晕了?而或者,或者------众人一时都惊疑不定,胡乱猜度个不停,有几个则悄悄聚一处耳语起来。 瞧一时就竟无人知了,就是他于这种冷淡冷漠的下面,其所掩藏住的种种的焦虑和担忧的。说白了,此一刻他内里却一直飞速旋转着。他也惧无所惧,却又担心自己此刻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所足以引起的躁乱和波动。众怒已极,那却是一触即发的。而眼下之事,眼下之事------在反复绕柳蔸几圈后,他终于绽开了那张阔而淡定的老面孔,声音却是那般低沉——“算一算,我算了算,这一忽儿已过去了近二十年,近二十年;这二十年间呢,我们却是都没这么整齐地,走来这里瞧一瞧,看一看,说一些心里想说,做一些心里想做。倒是今日,却发生了,如此严重、如此严重的事故,想大家一时都瞧在眼里,而气在肚里,急在心头。也用不着细说来,与大家的心情感受没二样,我这里,这里------” 这时他那里音腔急下,但很快就作一转折:“倒是,倒是,这天塌有日,地陷无数,人世间的灾祸,却是数数不穷的。却就不知,这大家伙以前是否都有想过,都有想过了,就是这某些看似邪恶了得、及荒唐不经的事故,它们却往往又能令我们深思,让我们得警醒的。谁说不是么?这儿有这么几句话,我已是思量很久了,就不知应该不该,应该不该放这里来说。我是忽一日就觉着了,似这等神佛鬼怪一事,这神佛鬼怪类事,他原本就是、也有也无的,——你相信就有,不信则无。不信咱可试一设想了,这都几多年了,我们却是都没有走来这里,焚一焚香、烧几沓冥钱,叨叨叨的,可现瞧瞧咱洲上的这大家小家,还有这上下邻里间的,不仍然都是那般和和顺顺、平平安安的吗?!这却是其一了。 “且莫说了,于这眼下的,这眼下的情景里,我也还另有思量的;这就是我们的上上人们,他们含辛茹苦、播下这两棵苗,浇水培土,生长至今,早已是高高大大、魁魁伟伟,其形姿也非寻常可比,所以致我们都极怜惜、极崇拜的。可物有高下、理分隐显,如果我们能透过去现象,去观其实质,这样我们就可能发现,其实我们的这种爱意,我们的虔诚,都不过、取有一种祝颂之意;其所拢括所表示的,其实就是我们内在的一种朴实跟尊重;是我们自身的一种精神呈现跟寄托而已。朴实:我们大家伙都老老实实行正路、规规矩矩做好人;尊重,就甭在这细说了。 “也毋庸置疑来,也一如方才所言:这两柳树是经风经雨,长至今日,已有数百年之历史,又自具风格,多有风姿,这就的的确确,称得咱这古洲一印记!所以这既往时刻呢,我们却总是百般呵护着、而仍觉不够不及的!只是凭谁也不曾想得,这时至今日了,它们、竟叫了谁人,就生生砍倒了一棵去;这就非但是可叹、可惜;也着着实实,令人气愤、愤慨的。想这有邪当予鞭挞,有恶当予惩治,情理如斯、祖训如斯;但现如今的形势,却又远非往常可比拟,却是重法**、一条一款、都得务求清楚分明的时代,就容不得,就容不得半点的糊涂和臆断。所以,所以,大家若欲就此一事故上作些理论、作些理论的,这经琢磨了,我们还须得要先去请示请示上方,方为妥贴妥当的”。 洪仁轩就这么稳稳立那儿,一气一折,一气一转,又几乎是旁若无人、一气不停地说完了上述一大篇话,直是到了最后,才撇头左右瞧了瞧身边的众乡亲。 一时却是愕然,全体愕然,全体都只管拿一双茫眼,冷冷地紧紧地瞅住洪仁轩,好象从来就没有认识过这个人。——都听听呵、看看呵,于这大难头上,这混事的当头,大家盼星星盼月亮而盼来的这洪某人,却于那里不说则已,既开了口来,就这么叨叨叨的一大篇,却又都说着些什么来,说着些什么来呀?什么“也有也无”的,什么“而已而罢”的,这却是现时大家伙愿闻想闻的吗?愿听想听的吗? 原本呢,确像你往日说的,现时这世面上,就没有焼不开的水,没有磨不平的石头。挑透摆白了说来,就是在经过了文化革命这天翻地覆、横扫一切的十多年,这大家伙原有的一些思想、一些观念,他或多或少,或深或浅,都有了些转化转变的;可为什么你偏偏,要于此时刻而抖漏出这些呢,抖漏出这些呢?且又如此之支吾搪塞、闪烁其词的?这倒也罢,你为何还要一而再而三地,欲用所谓‘想法’、‘看法’,来束缚、制约我们大家思维思辩了?难不成,你却是要叫了我们,就在摒弃那些陈旧观念的同时,也一并铲除掉我们世代赖以生长的根,将这为人最起码的寻宗敬祖的愿望,也一并破灭、除尽?“不为声名不为利、但为小洲保升平”就是如此个保法,如此之保法吗------“——喂、喂,还请明白说说吧,于这眼前的,我们都该咋办,咋办呵?”在一片糟糟乱的嘀咕声中,不知有谁放开嗓门说出一句,且立时就起有一片附和之声,还不罢不休的。 难道,难道,我还有什么没说明白?这不是挑起来鱼刺故作梗吗?洪仁轩这里不由迅即的一扫众乡亲,脸上随之涌起一层难色,少有的难色。 这要仔细说了呢,竟会有如此难持之局势,也并不是他之前全然没想过的。只是,只是,谁叫他自来就敏感明白些了呢。其实就这前一刻,即在听闻了那消息的当头,他这里就已明白揣磨出了,是发生了何等的事故了,以及这起事故的根由了。可瞅瞅这眼前,瞅这眼前躁乱一片的情景气氛;而于此情此境此时此刻,他能不暂且捂捂瞒瞒吗?却能在这众怒的当头,就白了那桩事儿吗?那样将是么样的后果?怕是最终就闹出几条人命来,也不是全无可能的。其时,他唯所考虑的,就是如何及时地去疏导去努力,以平复下即发的众怒,以便眼前这严重的事故,最终能平缓再平缓些下水------然而事不如愿,且还很明显,他经苦口婆心、绕来绕去,编出的这许多,却非但没能就博得些许的附和和响应,倒招了不少人都拿了矛头直指他来。看来,看来,若不立时悟个点子、不谋个法儿------眼下却是息事要紧的------他即着意拍拍并无尘痕的上衣下摆,还扮出一种似憾似窘、似愠似嗔的样子,只是声腔仍平稳如前:“还请都静一静,静一静。我能明白了,大家的意思,却是无论如何的,现实也须得将这起事故的因由种种,去探究个明白清楚的。好的,好的。我也瞅明白了,怕大家这也是有的放矢呢吧。想想了,想我洪某人刚才胡乱咕叨一通来,而相信明眼人早瞧出来了,早有瞧出来了,这桩事儿严重着,却又与我,与我洪某人不无关系、不无关系的。大家请莫吃紧、莫激动,就听我把话说完了。这事与我洪某人有关确不假,但这其中又还有很多很多,这眼下还不能明言的原由原因的;所以大家伙愤慨异常,我这里也是大伤脑筋、大伤脑筋的。这里还望大家,能行君子之量,先忍一忍、担待些,也便于我作速的,去作些梳理和见证。也不待三、五日,我会尽快地,就给大家一个明白解释的。” 一时却又是愤然、哗然,加之无可奈何的叹气、摇头,愤慨倍增的面面相觑罢。看来,看来,这一切原本就不过恶梦一场而已,也只能视其为一场恶梦了;而且,这才刚于梦中被自己的拳脚给踢醒了来,却又迷迷糊糊瞅见那恶物的影子了——这梦正历到骇人处,而且还须得继续继续做下去。这圈围的人们,竟也再不去瞅一眼洪仁轩,就“哄”一下都散去了,散尽了。而特别,是一直紧紧腻一起的那几个愣头小伙儿,一时就脚底下生出了长长的刺毛儿一般,一步一蹦的,而其中一个还努嘴打起长长的唿哨来。 哪知他们奔行的正欢呢,后面却传来闷雷似的一声:“小辈们,都缓一步!” 这语音其实也挺平和的,却当是,这眼下他们都非常敏感于有关他们的、即使是丁点儿的响动的。可最怕的事情最终还是出现了,他们闻讯都不由呆呆地回过身子去,却又盟约了一般,一个个的都装得若无起事地奔洪仁轩脚边来。 “轩伯------”这要换成了别样场合,他们多半会齐齐道:瞧,我们都在呢,您要有么的,就请分付下吧,就瞧我们的好了。可瞅这眼下的,他们一个个却都叫给糊住嘴了一般,就干干叫一声,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这伙小青年!瞅这往常时刻,怹一个个却总都乐得去与这老前辈亲近拉话、说说闹闹来的,也乐得由他唤来唤去、支使支使的;这并非仅仅,是因为他过去在小洲上所具的重要的身份地位;就他这里,还是个令他们打心眼里都极尊敬、极崇拜的人物子一个呢。谁说不是么,就瞧瞧他那里的那一份开明和通达,那一种胸怀和担当,这却是寻常老辈人所能兼有和具备的么?褒言下,他简直就是那楷模般的人物一个呢!亲君子而远小人;见贤思齐、从善如流。而非此等一辈,还何亲何从;非他的呼唤,还何听何随呢------却说落至眼前这况境里了,他等一个个又都心知肚明的;知这老前辈老洪头此时此刻叫住他们了,并不为欲临时要使唤使唤他们啥的。说这眼下的情形吧,却好比这窗里窗外,就隔了那么薄薄的一层纸。这之前日子里呢,他们是悄悄儿悄悄儿作下了,而这老伯伯洪仁轩那里,也早觉察得一清二楚了;而且,而且,就这刚才的,就凭着众老辈所表露的情绪情状而看,他们始时也把这事情看得太轻松简单些了;他们那关连着大柳树的许许多多,原来并非如他们始时所想的,不过‘小事一桩’而已,那不说是尿着菩萨头了,也是捅上马蜂窝了。刚才,刚才,若没这老伯伯洪仁轩,没有他及时又极力从中周旋,还及时挺身做担当,怕是今日,今日------行拙须得有拙报。他们甚至都明白想过了,说千道万,说万道千,这洪老伯到底,也不会轻易就放过了他们的。这个前辈的心性脾气他们也都识透了:大家好时便都好,可一旦有谁有啥事犯到他手里,他也决不会就轻饶了。而今日之事,今日之事------此时此刻,他们一个个也不敢去细想深想,却只顾揣着个小心,硬一道头皮,就拿个赤红头脖儿生生地望着洪仁轩,就仿佛是于那反复祈告着:错已错过了,就请看着办吧,就请看着办吧------岂知洪仁轩这里也仅冷冷瞅一眼,就一眼,身子骨都一动没动。但却又很明显,就凭着这一眼,他这里似乎就澄清了想澄清的一切,也仿佛说完了想说的一切------原来呢,就这之前不多时,这班小青年曾有望他露一口风,说是欲弄个陶制品厂什么的,还数次寻上门要“讨教”呢。这要予细说了,作为一洲的人望、长者中之长者,对小辈们的这种意愿意动,他洪仁轩这里也早有考虑和准备的;因是这一段改革声浓、政策日宽。受其影响,这前村后院的,都正大张旗鼓的开办各式的企业。而为此他当时就很明确地言于他等:企业能办的,但首先须得考虑到主观愿望与客观可行方面的协调,还需明白制定好生产、销售等各项管理、特别是应急补漏的方法和措施,先出方案,再行行事。小辈们也很诚恳地表示:事有如愿,一定依言行事----却是他那里就大意疏忽些了。那一段,就顾与他们言来言去的,却以为他们不过随便扯扯呢(技术财力等全都为零,谈何容易),有佳音则求之不得。却是没想,却是没想,他们却是瞒着他早计划好,还立刻就付诸于行动了——他们定是决定妥了,要去办那个啥啥厂子,欲借这老柳树去作那厂棚,和各种架料的。真是快了,忒快了,现代的年青人!可是,可是你等小东西都知道吗,你等这又是何等至动至乱的‘一作’,何等至动至乱的‘一作’呀,有你们这样放肆、这样恣意作为的吗,哎! 但他于这里仔细想过了,又觉得这也不该全怨他们、全怨他们的。想这都几多年了,政府都一直主张除迷信反封建的,加之他们又都年轻欠阅历,他们一个个的,可能连这老祖宗坟墓的朝向,也不知是那呢,就更去莫说了,这两柳树的蕴意什么了;即使,即使偶尔会听来些传言啥啥的,他们岂又会当真?而到这眼下了,为各方形势所迫,就想借它去作些事情来。但思来又想去,这“隔代如隔山”呀,就担心这事最终绕不过老辈们这一关去,于是终于商定,就来个先斩后奏吧------只是,只是,这既是早‘妥事’了,怎么就不见来“奏一奏”呢------“你们这些个可恶的猴仔们!”洪仁轩扫扫呆愣尴尬不已的几小辈,心里骂一句,就伸臂望前挥一挥,示意让他们都走开去,走开去吧------一句话也没有,责难的、揶揄的,他一定明辨一切了,又为啥一句话也没有呢?让走就走去吧,瞧他那情态,却不是说话的时候,更不是讨饶的机会呢。他们之中有个俗号耗儿的小伙子,就狐怪般给左右几眼神,大家就一声不响,竟都走去了。 说这洪仁轩一个于这里怨怨艾艾,慢慢就站的累了,想的也竭了,就不由望一侧的柳树边挪一挪,以手攀住一个秃枝欲喘喘气儿来。他竟也没想,他这里立脚还未稳,那攀住枝丫的手指头却突然叫什么猛蛰一下,又一下,他慌忙回手来,瞧一瞧,却见手丫间正稳稳趴有一只白蚁。他不由怔一怔,随即移眼望去,却发现那根秃枝儿就空有一层枯壳呢。他一下紧张了,赶紧地顺着那大柳树一路东敲敲、西叩叩,而所发却都是一种空洞死哑的声音。他这才明白,他这才明白,原来这柳树之大半,却是早被这可恶蚁虫给蛀空了------一时间,他不由就被惊呆了,呆住了,就似有一支无形的巨爪凌空伸过,又顷刻就摘走了他的心魄和神识,他唯感受到一种可怕的晕眩和空虚,至天昏地转,撼山动地------ 四 或许是天意所为,这些许的小蚁虫,蛀坏了大柳树,却也替洪仁轩省去了非少的忧烦与苦恼,解除了一种燃眉之急。 有些事情本是人力所无可奈何的。茫茫人世怨情恨事也是常有,但只要你有得理,只要你愿意,你则可去觅寻得任何的一个冤孽债主以伸冤、去泄愤;可是,可是,当你面对起肆虐的蚁虫所带给的灾难,怕就只有心酸心痛的份儿了。而过往的那诸多疑难,大抵也就不了自了了。 这桩事儿议论闹腾至此,似乎就可以划个句号了。曲从于势、屈复于事,也俱是人间常事,数见不鲜的。殊不知,有那老屋场住的几虔诚老头儿老婆子,却从此终是惶惶不可终日的,道是这一回可大伤小洲元气了,只怕会另起祸端。这临至月头或月尾的,都会招呼着去那老祖树地处走一遭,叩山响的头,燃连匝的香。就这样仍觉不放心,还早晚要叫响了晚辈及邻里叨叨个不停,道是祸患无门,妄者自招之,大家自此该时时事事加倍小心才是呢。他们还相邀一起,踅过去唤出洪仁轩,叨叨着要让他领头去搭一个‘禳灾阁’什么来,因其时他们已有听人说过,说这民众的‘信仰’,早重归‘自由’的了。 正所谓口说福福不在,人说祸祸就来。就在这之后不久时的一天里,这小小息龙洲里又发生了一桩大伤风化、惊动一洲老幼的遗恨事。 话说这村子的顶头,却有户洪姓(大家姓——宗姓)人家,其主人家本也平平常常、没啥大能耐,可偏是一生气运特佳,真个禳灾灾便退,望财财进门,家红至甚,为一洲少有;又有个于区上负任的小舅子。这样的人户,洲里人自然该另眼看待的。 宝贝儿洪运来,二十八岁。这后生原也是平庸之辈,却生得腰圆肩阔,臂粗腿粗,抱得碌碡、肩得二担。作为一庄户汉子,这也足够摇指一番的啦。 然不知是怎的,这伢子在这等条件这般年龄了,却一直没能相一个对象来。有人说他可能挑人挑的刁些了,也有人说,他应该早交上女友了,不过没鸣众而罢。是话就有音,这年年节前后,果然就传了佳音来。那连姻的姑娘就住本洲里,姓秦名妍枝,还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儿呢。 这就无需细说了,这事儿立马所引起的观注和轰动。消息才传了开去,就有三三两两的人众前去贺喜讨乐气儿。这一家也更是雷厉风行,这接姑娘家才过得了门来,就张罗着要去办喜事;日子也都自个挑,就在二月二,意取双双吉祥呢吧。他一家历来就很能出手的,于此一事上自然更大方的,还未等对方开口来,一撒手就是三千,三千块! 似乎欲两好合一好,女方也极慷慨,婚礼一文不取,単提条件一条:要轿!娶亲时刻须得用那大红的花轿来接抬过去的。 要说说这花轿一事吧,它本是早老掉牙的小玩艺儿一桩。可瞅瞅这现如今的,却不正有不少的老牌货老把式都在兴起中么,却还自得乐趣呢。所以这条件可不算挑剔的。洪家闻说二话没出,还立马就着了众家人,伐竹的伐竹,请匠的请匠,又掐尺裁绸的,一切从优从快。这样仅用了不及两日,他家就做好了一付特敞亮特华美的大花轿。迎新那天,自然是门庭若市,一洲到齐。 这当儿,这当儿,怕是凭谁也没设想得,就当这洪家迎新一行鸣锣响鼓、兴高采烈地抬着大红的花轿,蜂拥至女方庭户近前时,迎接他们的,却是两扇紧紧关闭的大门。而据知情人士的消息,就在这一时辰前,这秦家的待嫁女妍枝,却避开众人眼目,独一个去得没踪没影的了------ 五、 六、 五 守着约定的时刻,近晌午时分,王凡走去了北河头渡口一趟,在那里迎着了补习班的同学韩林浩。两人边走边聊,显得十分投缘。 说这韩林浩此来,本是为着给王凡送些学习资料来的;他俩已在这一补习班同学两年。这个学习小班却是近年来,在国家中、高考招生制度恢复以后,由县局委责成各区镇相关单位开办的,是一种业余学堂,每周授课一、二次不等,主要招收一些过去因各种原由而失学、且有学习意愿意向的各行在业人士等,算是那种扫盲提高班一类吧。当然,这里也另设有高级班,王凡和韩林浩现就在高级班受学。 说这过去时刻里,也是缘于各自种种的原由原故,这王、韩二人都未能完成对基本学业的学习。这些在他们幼时的心中,或许并没有去如何在意的。可随着个人年龄的不断增长,随着生活层面的不断拓展和劳动生产的一步步深入,他们就渐而觉悟到自己内在的一种单薄和贫乏,觉悟到幼时所习得的那点文化的远远不足于用甚至可怜了;而此念又日渐深浓;感触也由朦胧而渐化为清明、沉重。他们不由于内心深处萌生出一种愿望,一种去多多接触和学习各种有用知识的愿望。一种努力努力再努力的愿望。 他们倒还够幸运。尽管着他们早就失去掉自己最好最有利的学习时机,但历史还是复又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系统学习的机遇,他们岂又肯就轻易放过了。虽说是,虽说是,他们在此一回入学之时就已想的很白,现如今即便是他们如何的去刻苦和努力,至最后也未必就能有信心有实力去走进那中、高考考场一试身手,而最终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但他们确都相信,只要肯刻苦、肯努力,而最终一定能够极大丰富和强大自己的。 就是这样,这两个都只有小学四年级学历的青年人,就在前述的一种寻常又非寻常的高端愿望和自信的支持下,走到一起了,并最终结下了胜似兄弟的深情厚谊------这二人款行漫言,说话间不觉已行至一家小卖部门前。王顿时叫停韩林浩,独一个钻进小卖部了。同学二年,韩还是头一回过江来,他想去买瓶‘老烧’啥啥的小小招待一下,也尽尽地主之谊的。 店里倒清静,即刻则钱、物毕清,王凡应付一句,即回身又引了韩撇入小路来。却远远瞅见,前面三叉道口正有人在那张望来,王凡知那乃是小妹小芹,就冲韩微一笑道:咱们还是赶紧些了,瞧,我妹都赶那望我们呢。 韩林浩就道:“多灵巧的模子,是吧?!” 说说已至道口,见小芹就顺着脚下小道直走走,最后拐进了此一溜人家的第三间、前侧生一小小棚窝竹的很是破旧的草房里。 路标在前呢,韩林浩就跟进道::“好一户勤俭人家的!” 王凡闻说,却好一个苦笑“确乎够简了,真正的‘蓬门荜户’,再简就该住牛棚、吃乞食的了。” 韩林浩就道:“简单些好,简单些好呀。白纸一张,才能------” 这时已有王凡的爹妈迎出大门来,小韩赶忙打住,又迎上前深一鞠躬:“伯父伯母,你们好!” 这二位老人见得却是高兴极了,点头不迭的。王凡娘又连忙回道“一瞧就是个好年轻!好!好!我们都好!快请屋里坐坐!” 一家人就前后都走进房里来。小韩瞧一瞧,却见房中早已是桌凳挪正、碗筷摆齐,几盘鲜香的汤菜正冒着团团的热气儿。 王凡就道“这庄户人靠山吃山,土里扒豆,没啥好招待的。瞧我两老,都整这样了,就请桌边坐下得了。” 他娘道:“不说还好。瞅瞅,哪有这么招待客人的,又不是长来。幸得,幸得有你妹手巧------” 小芹就叫一声:“妈——!”又道“家常调作来,就不知能合得了客人的味口的。” 韩林浩赶忙回道:“一定,一定的。” 其时王凡已寻了几个小酒杯上来:“来了,——我们的生活—比—蜜—甜!”他咧咧着拧开小酒瓶盖,人各酌一杯酒。又劝说韩林浩多吃些菜来。 韩林浩就道:“莫见生分了,大家都随便些方好。” 老主人就接茬道:“这村野小户的,原本就极随意、没讲究的;瞧你这初来乍到的------” 这里正说道呢,早听见自房外传来叽叽咕咕的人语声,跟着就见大门口有人不请自来,钻门而来。 王凡爹眼昏,正欲起身相迎去,待细细一瞧,却又打住了。 不想一刻间满屋子的气氛也因此而猝然而变。 韩林浩就不由紧紧盯住来人,却见他生一付胖娃娃口眼,着一身全新的灰西装,两足碎步进,双拳紧紧攥,微昏的两眼里闪烁着一道可怕的冷光------“能呵能呵王老大,你还真能呵!”‘胖娃’已渐踱至餐桌一边,眼里的冷光也顿化而为火:“瞅你老实不堪的,倒学会使脚绊子来了。” 他这是怎么了,却要作什么呢?来者本不善,可桌子边上的人一时都莫辩其来头,一个个不由都前后站起身,茫眼相向。 毕竟是幼年的伙伴,一院里同住了二十多年,知情亦知性。对于这眼前的异象种种,王凡一时显然并未如何的在意:“呦,三哥呀。今儿个你不是------这一忽儿却是咋的了?”言语之间,还将着座下的小木凳移一移:“来,来,要有么话儿,咱哥儿桌边上吃着慢慢说,呵?”他这里却是挪碗又递筷的。 “装的忒象呢,信不信,信不信我立马就来揭穿了你!”对方显然不领情,还在怒斥的同时,早将着那付昏灰的双眼,将这满屋子及旮旮旯旯都搜了个遍,跟着又拔脚望一侧的一个小房间闯了过去,闯了进去。 好你个三胖仔!今儿个不是你大喜的日子吗,你不呆家好好陪侍你新媳妇儿,倒奔了我们家来,汹汹汹、闹闹闹的,这都是要干什么呀?一时间,大家的眉眼都随着这三娃的影子而飘移不定,心下却急速揣磨着,已发生了和接下可能发生的事儿。韩林浩则已表露出一种愤慨、一非小的愤慨来。他斜出一步来到王凡一边,用着一种小而急促的声音:“他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就见王凡仅付于摇摇头而已。 “赶上有这种人,该立刻将他请出去才是呢。”韩林浩又跟上一句,还用探询的眼光瞅瞅王凡。王凡回望一眼,又怔怔神,轻轻拉一把:“冷静点。他有失心症的,失心病。” “失心病?这------” 韩林浩不由显显然打一寒战。 说话间,已有见那胖三娃悻悻然退出了那间房,且又以同样一种扈不可止的态势搜看过另一卧房和一个存放家什物件的小间,最后又踱至王芹的房间前。 “你这蛮子,这屋子就不让你碰一碰的。”竟也没想,这洪仨仔鼓足了底气儿刚欲去推门,却被王凡娘猛一把推一边去了。但这边却一如斗红眼子儿的公牛仔,竟不匀口气儿,就又折回来,还和了整身板儿一起撞上去,认准了房内藏有啥大密秘似的。 哪知那门正扣得紧呢,并没有就叫撞开了。 王凡娘一见早被气得个嘴青脸黑,也趁机把住那门吊儿:“你这蛮牛仔!要再敢动一动,小心我老老婆子对你不起了!” 瞧这事儿还没有露出些端倪呢,就快闹到不可收拾了。 “有理行得四方。运来哥,有啥事儿的,你何不就先说说呢?”一直冷冷立那儿的王凡即时走到了洪仨仔一侧。 “你就装吧装!我看你是心虚了怕了是吧。”洪仨仔撇头阴阴一笑:“我就明白望你说说了,‘鬼’,它就在这屋子里呢。” “可知小妹闺门,是由不得你个外家汉子胡窜乱闯的。” “就剩这屋子了,若是看看都不让不肯的,咋又能证明你就是干净清白的呢?” “听听!都不知你胡乱叨咕些什么来,我王凡却有啥不清不白的吗,——既是这样,既然是这样,妈,就让进去看看得了------” 这话却是再灵准不过了。洪仨仔闻说就忙忙挨上去打开门又钻进到屋子里,可很快地,他又焉搭下那颗连脖而蠢圆的脑袋瓜来。摆明了的,这屋子里还是没有他所要寻觅的东西。可他那里仍不能放心,而反反复复在房里四下搜寻着,就仿佛这里的各物各件,都是那具足法力的魔袋,俱可以囊纳无限,而吞藏他心寻的什物。但他最终也一无所获,唯有不胜沮伤地摇头连连。 可不待一刻,他又顿有所悟似的,突然转身冲门而出:“好你个阴险歹毒的王老大!这难怪才刚你那么能正经呢,原来你是早把她唬一边儿去了,唬的远远了。——就老实说说吧,你都把她藏去哪儿了?” “你怎的越闹越荒唐,这又唬又藏的。你,你------”一时虽是这么说着,可从洪仨仔的言语情态间,王凡也渐渐有些明白了,明白大抵发生了何样的事情了。 “指我荒唐?我荒唐吗?你少跟这儿乱喷喷了。我就来问问你,我的妍枝,妍枝,你都拿她唬哄去哪儿了?” 虽已是心有所白,但王凡闻言仍不由心里猛一沉,还立刻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哀愤慨来:“洪运来,你远远的去,就当我们今时压根儿没照见------” 洪仨仔其时并没有体会出王凡这一刻间情绪的变化,就仍是那付姿势那付腔:“远远的去,多远呀?你逞嘴硬是吧?我且来问问你,这早半晌大家伙都朝我那院里聚去了,独独就缺你小子一个呢;而恰恰,就这个时候,我的妍枝又叫谁人给带走了,你说说,非你还谁,非你还谁,这么巧吗?况是,这院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王凡早早就在打她歪主意了。你、你、你,你坏了我千百年好事了-----” 洪仨仔仍继续愤愤嘟哝着,而不知王凡这里却早有些神思恍惚、凄楚难耐的了。这话分两番说:瞧这莽汉子之来,本有不可理喻处,也令人徒生嫌恶和讨厌,可他所给出的消息,却又叫王凡不能不予关心观注的,不能不予关心观注的:——陆妍枝,多可怜的小姑娘一个!她一生坎坷,风雨飘摇,而到头来也没能寻得一个好点的归宿,且是,且是------妍枝,我王凡能知道,都是这无情的生活,*迫你一步一步走到这一茬的;你也曾自言,会认命不悖的。竟是没想,竟是没想,临至这最后关头时,你还是选择了回避、选择了逃避------枝枝,要是这样最好了,最好了。这急难当头,你可千万千万,千万千万,别一时想不开做下啥傻事来呀------却说这初来乍到的韩林浩,乃是不知这之中的隐情种种的。他倒是明白有见,这洪运来凶吧吧,拿话越说远了,没谱了。他一时就忍无可忍,由是连进二步将身*住洪运来:“这位老兄,我看你肯定是弄错了。就凭你刚才的一面之词,也不能就证明了,是他王凡骗走了你那啥‘妍枝’呀;而恰恰,我却可证明:他没有。他啥也没干。因为今天我们一直在一起。这青天白日的,你这般胡扯蛮缠,我看你竟是不知,现实还有这‘王法’二字呢吧!?” “胡扯蛮缠?”洪运来闻说冷冷一瞅:“你是么样人?你们讲人多不是?”又瞪一眼王凡:“好啊,看来你们是早计划好了,计划好要来作践于我的。那我可要告你了,你们这是拣错对象了,拣错对象了。也不瞅瞅------”他这儿口说着却转身猛向前几步,瞅准那满桌盘碗的小餐桌用力一掀,小餐桌立时叫换了个底儿了,满桌的杯盘碗交相撞砸,破碎瓷片弹片般乱飞飞。 满屋子的人都没想他竟会来这一手,都光火了。韩林浩首先抢一步抓住洪运来:“看你真是没王法了!走,我们寻人评评理去。”,“走,走就走,咱还正愁没处评评呢!”洪运来口里叨叨来,却猛一下挣脱掉就望门外钻。 韩林浩也很快识破鬼计了,一闪身就将洪复又揪回来:“想溜!——告诉你,就是要留个恶名在,我今日也要好好正一正你这个赖皮。”他径推洪至堂房后一侧。 却说这洪运来此来,本就有几分心虚,又经一番折腾,消耗掉不少底气儿;更是没想得,到末了这韩林浩又出来横钯一耙。而韩又高高大大,肩阔臂长,一看就是个得劲有力的坯子。好汉不吃这眼前亏:“有谁耍耍赖皮了?还正一正呢,又敢咋样,又能咋样?想你一个流荡的外乡客,怕是连毫毛也不敢动我一根吧------”他做一脸轻蔑的笑。 “切实是可恶!”韩林浩咧一声,复又*上去。 “林浩!”王凡其时已从陈年的往事中挣脱出来,一付举重若轻的态势:“林浩,就莫与他枉费唇舌了,他想去就由他去吧,由他去。” 韩林浩就甚不解地叫一声:“王凡------” 王凡则又望他点点头来。 洪运来一听倒又来劲了:“这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想我走,我还不走了呢;我倒要看看了,看你等到底都能拿我怎么着。” 王凡见得不由就又急又气:“瞅你的熊样!都逞些什么呀?你可想明白了:别以为给你一台阶,就象都怕你了。告你吧,这眼下的,就算我让你一回,让你一回得了;如果你真要这样,真觉得还没闹够闹足了,那从这时起,我就陪着你,想咋闹都成,在家里去队里上区里都行。你信不信,信不信------” 或许这话起作用了,洪运来竟再不啃一声,瞅瞅左右就拔腿走了,走门外去了。 “你这是------”韩林浩瞪一眼洪的后影,又回向王凡:“你也真是呢,咱也不去说道了,说那‘修理不修理’等的话,这蠢娃子闯下如此之祸,”他茫然地瞅着满屋满地的破败景象,“这,这怎么着也该让他给个说法呀------” 王凡就淡淡道:“这不算事儿的。告你吧,你是不曾见得,他其实也是可怜人一个呢,够可怜的------” 这边王芹却一直护着她娘来,此一刻见哥轻易就放洪运来走去了,这满腹满肚的气一时不知打哪得消。忿然间她拣起块小瓷片投向洪运来,不想正着项背间。这蠢崽心里怯,都没回头瞅一眼,就一溜烟走远了。 一顿美美的午餐就这样叫这洪运来一下就给搅得一塌糊涂了,大家望着满地的破碎瓷片、菜泥残羹,一时也说不出心怀的都是义愤还是可惜的------ 六 这韩林浩在补习班里的同学之多,去去来来的,也总归有百十位吧。所以乐意于接交王凡,是觉得他为人朴实踏实而光明磊落、爱憎分明,敢作敢为;小伙子也生得是眉清口准,有模有样;双目和光相照映,一身正气沁人胆。而他眼下的表现作为,却又令这韩林浩觉得不甚好理解的,这些,好象对不上你一贯作派吧------见韩林浩一时只管愣神来,王凡就挨上去轻轻扯一把:“瞧,真是对不住了;不如、不如,我们现就走外面溜一圈吧?” 韩唯点点头。二人就拾缀一把,前后奔门口而走。可他们刚走出大门一步,就见得一侧有人影一晃,一个与韩林浩一般高硕健壮的青年汉子,顿时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位------”来人有些诧然地打问王凡。 “噢,这是韩林浩。我们曾有提起过的。这位------”他回向韩,一指来人。 “不用了,就自己来!——大家都叫我耗儿的,是凡子的交好!”耗儿言语之际,已有向韩伸去一支壮实的手臂。 三交好就叙道片时,王凡道:“这眼下的,你咋得空走走这里了?” 耗儿道:“是正忙慌呢,却听得人说,有见我三哥踅你这巷里来,我怕他糊涂、莽撞些,这就跟过来了呗。刚已有见,他戚戚揪揪去了,该不会,该不会------” “还好些呢吧。”韩林浩闻说一指身后门里间,诡异地笑笑:“就瞧瞧了,瞧瞧了------” “瞧这,真很对不起的。”耗儿就道;其实这房屋内的情形,他一上来就瞅得一清二楚的了,就那里,小芹及二老正拣的拣、擦的擦、扶扶扫扫的,忙作一团呢:“真对不起的,这里,我先代他二老给大家赔个礼来:对不起,真是对不起了!如果,如果------” “也不用这如果不果的,”王凡闻言微笑道,“这有你走一遭来,够了。就啥也甭说了。要不,大家一起去走走来?” 耗儿就道:“这就犯难了。挨一刻可好?” 王凡道:“也是呢,想这会儿你于那边也特多事的,你直忙你去吧,等回头有时间大家再聊不迟的。” 耗儿就道:“这样太好了。” 待耗儿去的稍远,林浩就闷闷打问道:“不会,那蛮子,还真是他兄弟吧?” “也不是。”王凡道:“你可能也瞧出来了,他这人特义气、特义气的。他们不过就同宗同姓而罢。” “乍一见的,还真就有点关云长、关云长的味儿呢。” “这就特特夸张了吧?!” “我只是说有点、有点------噢、噢,你这是要领我走哪里呀?”他见王凡放着眼前的大路没走,却拐进一条曲折的小道,最后还爬上了一道江堤,就有些疑惑。 王凡就道:“你不是常叨叨说,定要亲眼一见咱洲头的两棵古柳的吗,噢,现在就存一棵了。?——咱望前绕出这道弯,就可大体瞅其形容了。怕只怕,到时候又会令你大失所望的。” “你是惯见而不觉的吧。——噢,我倒想问问你了。” “要有什么,但问无妨。” “我是突然又想起了,那啥、运来吧。” “干吗又提他呢,搅了我们兴致。”’“我是想问问你了,你们这一方的,都有几个,都有几个妍枝呀------” 他一句未了,却见王凡早已是神色大变。 “这一疑问,我必须明确搞清楚的。”韩林浩却强调一句。因为他早就知道,王凡过去的女朋友也是叫妍枝的。他还知道,他俩的感情一直很好,非一般的好。 “不敢相瞒,就一妍枝的。”他尽力镇定起来:“我们不期会有今日,却也是命中注定,因为我们太贫困、太穷。” “你也信命运之说吗,这到底又是咋回事呢?”他也尽量不让自己表露出内心的惊悸和失落,为着他的友人。“你一定要知道的吗?” 韩林浩又肯定的点点头。他已暗自在想了:为此一事,王凡肯定是忍耐极久了,无可发泄;若能让他把心里的苦水吐一吐,他的心里,有可能就会好受一些了-------“刚也说过了,这却是万般无奈的事情,都是因为我们太困难、太贫穷了。”王凡不由就打住脚、又瞅瞅左右:“要说说这变故吧,其实很突然、也极简单,才不过去年秋间的事情。就在那日里,妍枝她娘突发心脏病被送进了县医院,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须得马上手术,否则性命不保。手术费不多:先交给5000元吧。你知道的,初秋时节,却是乡间人最为缺钱的时节呢。就老实告你吧,那一段我也一直在场,没离左右的。可我们搜干了包兜,又回家搜尽了能变、能买的,而到这最后,却也没能凑齐到500元。一时真是急煞了我们呀。而你却不知:妍枝她一直就母女俩为命为生,为救她娘性命,为救她娘性命,这无奈之下,她最后就狠下去心,着人悄悄在洲里发了话去,说若得谁人帮衬救得她娘,她就甘愿嫁予了谁,嫁予了谁------” “事情就这样,就这样------”王凡又悲哀无限地道:“后面的事情,想你就能知道了。” “这就是典型的真情女子,真情女子!想这古来享名至甚的纯情女子,也不过如此而已吧。只是、只是这样却太苦了你们了,这一对都用情至深的恋人啊。”韩林浩显然已被这秦妍枝的故事所深深打动,双眼里竟有闪出些泪光。 “所以,所以,我从此就会常常告戒自己,要勤奋、要努力,要争作生活的强者。而至最终能牢牢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所在。” “有志者事竟成。就这里预祝于你吧!” “咱话都说到这儿了,想你心里又会另有疑问的。——不过我现就可明确的告诉于你,你的这个疑问。我一时却回复不了的。”王凡其时已领韩林浩行至一个小岔口,下堤坡拐进了另一条小道。 韩林浩道:“你却就这么肯定的吗?” 王凡道:“此时此刻,这秦妍枝到底置生何处,而于她身上,究竟都发生了哪等的事故了,现实都想着些什么,怎么个思想来,我真的都一无所知的。倒是,以她性情心境的明朗和开阔,我们应可以免去对她刻意作践自己的担忧。” “这样就好些了。要仔细想想了,这一刻确真够难为她的,一边托着个人良心,一边列着自己一生的幸福前景,却是左右也不能呀------” “最悲哀却是,她既落入这样境地了,我却一点点也帮不了她来。” “这本是无可奈何的事,就静观其变吧,静观其变------” “看,咱光顾着说说话了,你看看我们都走到哪里了。”王凡打起一付笑脸,扬臂指指侧前方。 “是么?”韩林浩一时也激起一股非小的兴趣,因为顺着王凡所指,他瞅见了一棵、三角旗一般耸立着的大柳树,也早立足于一边了。 可没想他立那里细瞅了小半日,还搜肠搜肚的,却也并没就寻出来,一句两句益美之词等的。就瞧瞧了,眼面上的这棵柳特高壮不假,却明显势不均、体不圆,连脖子也显成歪歪的。“可能瞧出来的,兄弟连肩成的那一种非凡的形容跟气势。”他最后道。 “内虚胸空了,再强再美的形姿,也难免会有随时坠灭的可能。这或许真的是天意所为了。” “内虚胸空,就可能随时坠灭。这一句说的好!” “其实这洲中真正的遗迹所在,并不在这里的。必须的,待会儿我也会带你去瞧一瞧的,却是正在村口呢” “为什么是待会呢,我们现在就去得了。”还有真遗迹在呢,他自然有些迫不及待的了。 王凡就不再多言语,却是回身领他拐进了另一条曲折的小道。 “这巴掌大的地儿,道还挺难寻的。”韩林浩感叹道。 王凡就道:“不然,就没有‘熟若家猫’之说了。” 这时他二人很快就走近一片江堤防护林,却全是清一色的小水柳,密密匝匝、参差不齐。王凡道:“穿过这片林去,就该好走点儿了。” “不急,看上去这片林子还真不错的。”韩林浩闻声道。 “疏密不齐,无形无势,无名水柳一片,罢了吧。” “这该是你片面之辞吧;瞧这一丛丛、一篷篷的------” “或许吧;就没听说吗:庭无牡丹,揽狗尾巴草亦可凑而成春来。” 韩林浩就笑了:“你啥时、啥时------不过说的还真真是很有道理的。” 二人一时就都有些忘情,悠悠摇摇,摇摇悠悠。就放缓脚步了。可就在他二人即将穿林而过时,于一旁一棵粗壮点的水柳的后面,突然就窜出个着淡装、披短发的女子,就见她仅望这边瞅一眼,就一眼,就顺她脚下的道,快步走去了,走远了。 可韩林浩眼亮呀,就凭她这一闪眼的功夫,却早将她的形容姿态,瞅明个八、九分了,那却是:少有的清秀,少有的妩媚,就喻之沉鱼落雁竟不为过的。“是她吗,秦妍枝?”他不无所悟的,问。 对面即点点头来。 “谁说来:静水池畔迎春柳,出雪枝头一支梅;真是地灵人杰呀。”他如此赞一句。 “确是!”他又道:“性情脾味也特好.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一些------噢,倒是奇了,就冒昧问一问,你们过去时,是不是、要常常在这约会吧?”他这无深探之意,却有探究之实。 “准确的说,我们曾有在此约会的,那是我们第一次的相约,也仅此一回吧。”这边倒十分坦然的。 “那,说这眼下的,却纯粹是巧遇的吗?” “你以为呢?” “巧遇的好,巧遇的好!想这老天布事运物,又常常会留些端倪迹象的,这会不会就是某种‘宿命’的预兆呢?” “说说就是了。我已是剧痛已然;而预其后来,也绝不容乐观的。象你适才所说,眼下就静观其变吧。” “要让从实说了,这般的模子、这等的风姿,今日既见,今日既见,我都想出头去为她打报不平去。” “——确实确实,她那里特秀美一步了,美的叫人,都不忍心——去拾!” “唷,听听,又出来新词儿了!”韩林浩就感慨道。 “确乎如此的,你是不知道呢。”王凡道:“这以前呢,我们交往既久了,我常常就会很奇怪的想,这如此美妙的坯子,那就是世间尤物呢,那就不应该,叫某一个人就占有了去的,却是应该,把她安置在某一‘天国’之际,以让所有的人,都能去瞻观、去欣赏!——美也是一种力量的源泉,一种强劲的力量源泉呀!就让她常驻其间,为大世界多多造福好了。我自然也明白,这种想法够荒唐、够离奇的,我其时也打心眼里离不了她,可是偶尔,我脑中还是会这样冒一冒,而特别当正眼面对于她之时。” “奇葩面前不忍摘!还真有这样的呀,我算是服了你了;——不过细细一想,这应该就是那等大爱精神,大爱精神的一粒种子吧------” “已够荒唐的了,还用来推波助澜的呀------” “我可是直抒胸襟来------““罢了,罢了,我们该回了。这都老半晌的了,想我妹他们于家里的,也该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们就赶紧的吧。 七、 八、 七 话说王凡这正催的紧,韩林浩却正色道:“似这吃吃喝喝的事儿,就留待改日再来领情得了,因这眼下的,我确另有要事一桩,怕是犹疑不得的。” 王凡就问:“都是啥事呀,这如此紧迫的。” 韩林浩道:“是我老舅做寿,七十大寿!我是外甥,焉有不去之理;我妈还左叮右嘱的,说叫去了多叩几头来。” “却就在今儿晚上么?”他又问。 “不然呢!”他又转语道:“就不知,你这南河头可有渡船来?” “你舅住江南么?前边不远的渡船倒有一条,就不如何及时的,往来人稀吗。”他转身指指堤道方向的尽头。 “这就更耽搁不能了。”他有速行之意。 王凡就道:“倒忘了,还有一处‘遗迹’,‘遗迹’的,也不用去瞧一眼了?” 韩林浩就瞅瞅大院的方向:“这日子还长着呢,就留待下一机会也成的。另外,今儿个也足足、不虚此行了的。噢,就不多言了。” 王凡就淡淡一笑:“也只好主随客便了。这样,我送你一程得了。” 韩林浩道:“成的成的,盛情如斯,却之不恭呵。”这样二人就取道望南河头渡口行来,一路又随便拉扯一番,不知不觉中、已行至河岸下的小渡头,却早见有小渡船舱口人头攒聚,船员也正忙于收取锚缆。显然,他们是赶在时机上了。 “送君千里,难免一别。就此打住吧,我们来日班里见。”韩林浩跳上船头,却以手致意。 “班上见,班上见!” 说这小小渡河船吧,它已有配置好机械动力了,船轻如燕,不一刻就驶离船埠、驶出了江心。王凡心里无闲隙,即速返身上江堤来。这里是渡口,不免人来人往的,他想寻一处稍清静的地儿歇歇脚,也好让自己放松放松、调理调理的。 而僻乡一处,弹丸之地,又何处能有所欲所求呢。就随处走走吧,就随处走走吧。他于是望自己说。 这年的春令行来的似乎偏早些了,瞧这才刚过了惊蛰的,而这地里的大、小麦苗儿就挺直起腰秆儿,一日冒一截新尖尖,还眼看就要封垄沟了。这垄沟里刚被犁过一遍,那里是预留的棉行,是留待日后来播种棉花用。而这新翻开来的泥土,阵阵飘散出隐隐的、淡淡的清香,又绞合上麦苗儿清新而微甜的气息儿,于那回环氤氲,弥漫飘升;又间得微风,裹而弥远。而观其韵其芳,那却是醉得拾活汉,能留住赶路人的。这小小江堤之外的泥滩上,却又播种着一些零星的蚕豆、和油菜苗儿,另有几小片儿开垦未尽的芦竹地;那芦竹尖已挺的似人膝盖般高深了,或许都是自然生长的原故,在这早春嫩绿的田地间,它算得一旗手了。 还从十二岁那年初头开始,王凡他个人就在这爿田地里动弹开了,耧种、锄管,理杂、收获。他却是早早就体会出了,这片薄土非轻非小的用场,切实领受得到,它之生人养人等的种种的恩赐,则对它就有着一种比等闲的情愫情义了。 却是老天不悯良人呀,这些旧事要仔细去掰开了,则只怕又反会致人伤情伤怀来的。竟也不知,当年他年纪轻轻,跑到生产队去参加做活劳动,这本身却还是‘吃份儿、吃照顾’,因为依队上明例,其时他还算不得‘劳动力’,即使去做过了,队里也不会给记上工分的。可是天不美人呵,就是那年春头,王凡他爹与娘竟双双都病倒了。爹患是重伤寒,妈是固疾偏头痛,及营养性贫血,近虚脱。二老这一卧床就都是几个月。其时的光景,得人强劳壮的苦挣一季,仍愁一年生计难保,这一家子如何是好呢。仁心的队长见得便额外施恩,就叫了王凡随人下地去,也囫囵给计些工分——这总比往后这一家子白吃照顾强些呀。其时他年岁小气力单薄,做不来大男们推拉担扛一类的繁重活,队长就让他随妇女媳妇一处,做些力能及的轻活儿,这一时就又被大家管做‘男妇女’------脾性乃天成。又扯上这么些,并非欲为王凡个人所秉的特性气质去追根溯源什么。倒是,这有如此一句话,相信能获得普遍认同的:这就是艰难困苦的年月,他所留予谁人的记忆愈深愈浓,而赋于他内在的绕劲韧劲也就将愈大愈强旺。当他一步步渐而踏遍息龙洲每一分土地时,他终于缓缓生发出这样一个念头:我要让小洲为我而生,为我而养,我要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要再缺衣少食! 然而耕耙走磙,春种秋收,几世代几百年都如此,甚或几千年也如此吧。他是空有信念,却无从作法。他唯有干,拼命去干;也不分活之轻重,不辨份之内外。常常两人的活揽过来一人做,一日做罢三日的活。正为此他无次数被评下奖,还几度往来于公社、及县里的劳模表彰之会堂。 这里倒少有人知了,就是他经百般辛勤和努力而换得的诸多荣耀和名誉,却并没有让他就轻舒轻松了多少。瞧这年复一年的,当他揣着烫金的奖状,佩戴着惹眼的大红花儿,自上方各嘉奖讲堂载荣归来时,而这里的地仍是那片地,田仍是那片田。这到年底了,收八十的仍八十(棉),二百的还二百(麦),粮棉之产量却总是单纲也上不了(其时一片的口号是争双纲),而缺粮户依然短穷,少衣者亦无着落。 他竟无解了,一时。他就在想了,或许这天地生物,本就是这么不盈不满的吧,却是我们就不该寄予太多的希翼和求索的。可他又有所不愿、不甘。幸好,幸好,这有机会来了;改革了、开放了,区上还及时开办出一个文化补习班。他才一闻讯,就毫不犹豫地去报下名,还很快就去人学了。若给牵强解来,他算是就此走上了另一条求解之路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他情愿穷其一身去求索------都说这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转眼就几年过去。而到这眼下来,这改革的浪潮已逐次波及于各阶层各领域。单就在乡下农村而言,农田已普遍施行分田到人、大包干作业了,而就去年这开篇之年的收成而看,成效又是显而易见的。 而得顺风顺势,这眼下的,已有不少具实力得门径一辈,又开始涉足于新的领域,办起了各式不同的企业。一时是热热闹闹、沸沸扬扬,呈一派全新之气象。这最后结果怎样、收益如何,虽在模棱之间,实难预料,但天道酬勤,而社会又总是向前发展的,相信有识有志之士,终能扬帆远航,干出一番非凡事业来。 这幸逢如此机缘际遇,王凡他内里岂又会无动于衷,波浪不起。这之前,他却是因早另布规划而未及完成,故不敢太多分神。而时不我待,他乃把原定三年的自学规划缩减为两年来完结。就留待,就留待日后到生产生活实践中边干边补齐得了。他望自己说。而至这眼下了,却是年节已过,冬去春来,该是他去兑现自己、检验自己的时候了。可是这改革了,开放了,农工商各业所给的机遇机会,那是太多太多;而自己到底应搭乘哪条小小船,最后才能得做大做强,实现梦想及人生价值呢? 有此一句励志的话,他却是记的分明,记的深刻:于何处跌下去,就自哪里翻身来!严格道来,他这里本没这跌倒非倒一说的,而其心下,却实实存有一莫大心结,一个已困扰于他几多年的大心结。这以前,他是百般求索百般努力都未得其解,到在眼下,他岂又可避而他求,去作别样的选择呢------漫步于狭窄而蜿蜒的小江堤之上,王凡的心间却是欲静不能,波浪阵阵。想他年不高、岁非长,却已遭遇了太多曲折与失意,坎坷与无奈,这对前景,对未来,他有期翼、有憧憬,却又不敢加太多筹码,报太高的期望------却说这小小江堤外,晴空轻云间,见有那河柳枝头轻柔白嫩的细叶,忽地就起有一阵轻啸,其对面田地里几百上千亩青苗儿,就随之而轻舞了开来。这却是,这却是那催春的信风复又吹过来了。瞅瞅远方疏疏落落的村子,望望大片大片翻滚不息的麦浪,王凡一时就有些神思激奋、心潮涌动。他犹犹豫豫、豫豫犹犹,静待一刻,突然就于脑中闪出一念头,闪出一激昂的念头来: 我立誓,定当努力向大众和社会证实自己的人格和存在的价值所在。 我定不遗余力地去探求出一条以种植农业为核心,最给力也最合理的经营方式,为我区现阶段农业的高度发展,摸索出一条广阔的新路------ 八二月初三下午一刻,耗儿好不易从村头洪运来家脱身出来后,又转向村北而去。在那里,缝纫社里正有好多杂事儿,都等他去处理的。 多能者多劳嘛,耗儿眼下可是这洲上的大忙人一个呢。他一边主管着这缝纫社,一边要经营自家的责任田,另这洲间的,人各要有了大小的事务,也总爱去找他哆嗦哆嗦。虽说他人年轻些了,可他热心快肠呀;他人仁义呀;他特善理事呀! 缝纫社就建在村子侧后的一幢、旁侧临一小水塘的瓦房里,却是以一个废弃的养猪厂舍改建成的。这耗儿一时心头事多,三步倂着两步行,不一刻早来到这缝纫社小院前。 噢,要提到这缝纫社了,这里倒该先哆嗦几句的。这就是发生于先年秋冬之际的那起有关砍伐古柳的事故,乃一如老族管洪仁轩当时所料,却都是那几个毛头小伙们的‘杰作’呢,其具体的原由原因,也与其所预不出个八、九分,却是他们欲借以去办个啥陶制品厂的。只是其时大家伙谁也不曾预料得,这老柳树不知于何时早化为蚁屎一堆了。而更令几小辈懊恼懊悔的是,就那个曾极力鼓动着他们来起事,并表示于技艺一面定鼎力相助的‘窑匠师傅’,却在骗取几顿酒饭,囊括得些许土物后,一拍屁股溜掉了;直叫了这班细茅草苦盼出头似的的小青年,没见着日月暖光反遭上了一场黑霜,大家一时真是又燥又恨。有幸的是,大伙儿还算把的稳,那贼尾巴也缩的够快,并没叫他们就陷进难以收拾的那一程。 几小辈岂又肯就此罢休了;这之后他们又有悄悄聚一起商讨几次。可凭是怹几个索断枯肠、搅尽脑汁,却总也拿不出一个大家伙都认可的目标方案来。这也难怪了的,就想想瞧瞧了,就居得这么个穷僻的水流小沙洲,论人力,不济;论财力,莫他比。满大院的,要除去个把劁猪师傅,个把裁衣匠人,其它有技艺的,怕再也寻不出一个来了。这听他人讲的、介绍的门道道儿还真不少,可在这偏僻蔽塞的息龙洲里,怕是一样也难以办成的。 而正是于此时刻,有老帅洪仁轩施谋,提出了开办缝纫社的主张。 毋庸说几小辈之前也有议论这一项的,所以没敲定,是觉得这一行恢弘道宽,但追从者多,强手更多,怕是最终也难以干出些名堂的。 他们就相邀一起,去问高见。 洪仁轩闻说却反问:若欲成点点事儿,这客观对象一面孰为重?这自然是事物本身的新和异,新奇而能出乎他人之想象。 他则又跟着问:你们能有点点如此的自信吗,也无论仅对某行某业而言? 几小辈则不由你瞧瞧我,又我瞧瞧你。 这时就见这长者淡然一笑:却说这有这么一片景、有这么一片海,那确是美极了,到极点了,可它距离我们,却不下十万八千里的;这就可能想象了,就算一时你能有向往,有再高再强的向往,你却一时一刻就能亲临其景,一览众妙的吗?你却须得及时的,就去打点上路,而不惧山高、不怕水险,具一种不达目的不休止的宏愿;或许只有这样了,你才有可能尽早一日的,去接近并达成所愿的。而说到这眼前的事,我这里就在思想了,在思想了,——既然我们求新不能,求奇不利,那咱们何不就拣那最常熟、需求又最大最广泛的行业着手呢?如此起步的要求就要低一些,就利于我们一出足就能站稳了脚跟,而市场广,追从者多,想想了,这却不又正是最后考验我们智能智慧的最佳搏击之地吗,大家都说说,不是么? 几小辈就不由相互瞅瞅:瞧,这不很有道理、很有道理的吗?这姜,却还是老来的辣呀。大家立时就有些心下激奋,手脚痒痒的了。 又说这无独有偶。却见是这一消息儿一经传开,立时就迎得了众多的赞赏;有人还很快作出一大可鼓舞人心的阐释评论来:缝纫缝纫,收效快稳,往来八百年也走不了崩儿;剪刀一把,踏车一张,小本图大利,轻便而舒爽。结语是,企道偏方! 自然而然来,却是那种“小小方儿医大病”的一偏方。 ------可喜这天从人愿。这缝纫社在开办之初的时日里,缘于大家所选主打产品方面设计对路,花样也多,加之倾销员等的尽心用力,致开张前几月的销售业绩都还蛮不错的;只是,只是到眼前这月余间,情况却有些退步的了。而耗儿此时过来,就是约好了小管事儿的几个,想将这近期各部的情况会会总,顺便也听听大家伙的看法和意见------其时,这院门内一侧的小小办公室里,已是桌凳乓乓,人声喧哗,显然,这主管财务的洪子权怹几个是早到多时了。耗儿就有些不明白了,待进门一瞧,见他们正忙于给几副小桌凳搬家换位呢。耗儿两边一瞧,就不由两眉生笑道:“几位,几位,这都排样板戏呢,还演唱会呀,这搭台又布景的” “噢,噢,咱几个习得是双簧二人转:厂长的办公室。” 却是这跑销售的人称椿伢子的,打头接上了。 “时事造人呀,”耗儿闻说感叹道,“瞧这才于外小学几月的,就把你能编的!” 洪子权就上来笑释道:“你也别净顾逞舌的了,是大家正叨咕着,说厂长的办公地儿小些了,却担着整厂子的形象呢,就得有个样,这不,大家伙正于这相磨布置来呢。” 耗儿就道:“这样还好些了。大家就卯足劲儿了做呀,待我们赚下了钱,就去把这整厂子的,都掀翻了再来,整一个够气魄、够敞亮的,咋样?” 洪子权就接道:“你就美去吧。谁不想呢。” 倪道全就道:“还得咱子权兄现实地道的。洪厂长,这乐归乐的,可这一段的业绩,就有出人意愿意料的了。这来之前我已与椿子粗略预算过了,这月的销售情形,他我两组,却都得锐减去一半,50%。” “来、来,大家都坐下说话儿。”待人各得位落定了,耗儿又道:“落减50%,确非小数目呢。大家都有揣磨吗,所以滞销的因由种种的。” 椿子道:“这里面有众所周知的缘由,即行业运行规例。这新年才去得,人家那里当办的、想买的,都刚忙活得一阵去。这处在波峰之间,下降是必然的,难以得避免的。却是,从我去了解的其他销售同道同期的销售指数而看,我们又相差甚远的了。” 耗儿道:“听你说的,很有道理的。但你好象又并没回答到我的问题的。” 子权道:“却是你提起的问题,哪是一句两句就好回答的;你刚刚还没过来呢,我几个就议这事来。” “看是没一个落定之议了。” “惭愧,惭愧!这不还有您呢吗。” 倪道全就插进道:“日前,我与凡子老弟话闲,扯到了我们厂子的一些情况;我倒觉得吧,他那日所表述的一些观念观点,都还有些意思的。” 椿子道:“凡子的说道,倒还真想听听的。” 子权见椿子如此说话,也点点头来。 倪道全道:“不是我存心话余半截的,是怕直描直说了,就坏了各位的兴致信心了。那日我俩也有扯到我们现阶段产品滞销的一些问题,他一气说了两个必然,两个必然。他说我们这之前所设计的,这类古装型的服饰,所以始时表现良好,是因为它迎合了现阶段多数人的一种心理,一种恋古复古的心理。想想也确乎如此的,这些年号召除四旧而立四新,而且观念多多,早把些旧文化、旧习俗都磨蹭没影了,藏匿不见了,所以,所以。他又说过了,其实我们人又是最在乎现实感觉感受的,谁也不可能就沉浸在这种恋古怀古的情结中,久久都不会走出去;喜什么,爱什么,这些观念等最终也只会在现实生活的体验中而不断变化和改变。他说我们当务之急,就是要调整主打方向等等等等------” 耗儿就着意道:“瞧瞧这小子,让进来一道的,他不肯,却跑背里指手划脚来了!” 子权道:“莫说了,就让我思磨来,确乎就这么个理呢。” 耗儿道:“谁说不是呢。这就叫——旁观者清,旁观者清嘛。” 耗儿正说道呢,却见有小堂妹、缝制组的银杏一路望会议室奔了过来:“瞧,正追着说话呢。——三哥哎,是这今儿的活,都得停当了,冬梅姐她几个,已让我打发先回了。”银杏悄言道。 “这是你们自各儿的事吧,能看着办就行,能看着办就行的。” 耗儿即行示意银杏,没他事就走去的好了,走去的好了。 银杏就道:“也不是呢。我走来是想知会一声,明儿早起,我会去城里一趟,针车那边的,你就替我随时盯盯好了。”耗儿道:“这事就交与你子权大哥呢吧,明日,指不定我也不会过来的。” 子权道:“咱可说前头了,我可就管去瞧瞧瞧瞧的了。” 银杏道:“都一班实在姐妹呢,也无需特记挂留意的,能及时去瞧瞧就行了的。” 挨银杏走去了,耗儿却道:“我们这刚才的,都说哪里了;噢,旁观者清,旁观者清!” 子权道:“却是我们之前就拿了眼光,都盯着些表面现象啥的,而不及去从根本上找找原由原因的。倒亏得了王凡这一番的提醒的。” 耗儿就道:“却是智者一句话,绞尽满脑油呀!” 子权不由自语道:“确实,要履行得这些,又谈何容易。” 倪道全又道:“还另有一突出问题,也是我们销售一环的。我是觉得,我们也有必要,去调整调整战略了。瞧瞧了,现时就靠了我们这几部小自行车,就整天地托着个包裹啥的在外东闯西闯的,这终走不了多远不说,也算不得个长久之计的。” 椿子道:“我们可没图啥累不累唷,只要有奔头,我们就啥也不怕的。” 子权道:“这确也是个急待商量解决的事儿呢。” 大家一时就不作言语,而陷如沉思。 “让我想想了。”片刻后耗儿一敲一侧的办公桌:“瞧这仔细忖量了、分析了,倒觉得吧,要解决这两突出问题,其要点却又都指向同一焦点而去的。” “同一焦点?”大家都表示不甚明了的。 耗儿道:“这也是大家以前曾有提及的,我们该培养起一个独立的业务员了。——设计方面,我们需要他提供市场行情与走向等,销售一面,我们又需要他去拉客户,跑定单。只是,只是------” 耗儿又半道打住了。 子权道:“这一位置太紧要了,是不?——他将直接影响于整厂子的发展与前景。” 耗儿道:“所以这一位置就一直虚而未用呢。” “莫不是有合适人选了?”子权就问。 “谁说呢。王凡他那里不是都寻上来指手划脚的了,许是他有这个意思呢吧。”他瞧瞧几位。 子权道:“他若愿来当然好,谁不知他办事的那股绕劲、韧劲来。只是------” “这以前确不好说,至这眼下应没问题的。”耗儿道:“是你等竟不知的,他原定三年的自习期,早让缩减为两年,可能最多也就这一两期了。这时不我待,我今晚就找他聊聊去!” “这回可好些了。”另几位道。 九、 十‘ 九 因为心里总记挂着哥,记挂他终难抗扛住积于内的伤痛和纠结,这原本任教于区政中心小学的王芹,就忖量着要在家续住一晚,也好多陪他说说话来;另外,还有这老态的爸妈那里,也须得去给些照料安慰的。 这一段她心里却瞧得很明白的,说这秦妍枝之前的决定本也是事出无奈,百般无奈;而它所带给她一家的遗憾和伤痛,也不是轻易就能消融平复的。他们一家确是都太看重太看重她的这个好姐妹了,且是相互间又早有了几十年的感情,他们甚至早将她看作是自己一家的亲人了;只不期这平地风起,天降灾患,这秦妍枝,秦妍枝-----而濒临于眼前这结骨眼上,她虽说也无能为力于平复其祸,或做些什么,却又怎能就置身事外、袖手旁观的呢------接前回说这王家一家人才经洪运来一遍闹腾,等重回桌边时已是索然无味,加之又少了韩林浩,徒增几分哀伤,所以这爷儿母女都不过草草咽得几口,就都默默搁住碗筷了。老主妇其时却是再不让小女儿动弹。“都呆一边儿得了,这几付碗筷啥的,有我呢!”她有可能和女儿想到一块了。 就有这老主人还显平平淡淡,却及时就走去后面菜园地里忙活去了。堂中一时就留有她与她哥来。但她犹犹豫豫,几次欲开口来说些什么,却又都及时的就打住了。虽说,虽说她刚刚还做有诸般的念想的,可一时间正对着她哥来,却又觉得现实大家都愁肠揪揪的,不言还好,言必牵发深藏心底的愁情和哀伤,这样于事何益呢!而或者,而或者,作为小妹,此时能默默守于他身边,布一道亲人的温情厚意,就是对他最好的安抚宽慰了------却不知王凡这早有瞅出了他小妹大半的的心事,他岂又肯,就由了小妹为着自己一时的挫折和困惑,就耽误了她正常的工作呢。况是,这件事他已有扛过来了,即便今后还会有如何的变故,他相信自己也仍然可以顶下来的。 “瞧瞧,都四点还多了,你还不去收拾收拾去?”他于座下瞅一眼后首台柜上的小座钟,即拿话探妹道。 却说小芹这时正呆那暗自伤神的。见哥冷不丁就说一句,一时就有些不着边际的:“收拾收拾,你都让我去收拾啥呀?”她望望一侧已收擦一净的小餐桌。 她哥道:“我让你趁天色尚早,赶紧收拾好回你学校去。” 她不由就怔怔神,自嘲自解道:“这样呀!这倒不用着忙的,我正思想着今晚就不用过去了的。” “不用过去了?”他有诧异的样子:“那不会就耽误了你明儿的课时了?” “想想也不会的。”他妹道:“明儿,明儿能起个大早就可以了,能赶上的。” 他就沉默一刻:“妹,你其实不用这样的。该干啥干啥去就好,就老别担待着我有啥啥过不去的了。” 见哥一时就自个挑明话题了,还这样儿说话,她就曲意道:“我才不呢。你硬汉子一个,有啥用人为你特担心的吗?” 他就道:“硬汉子却算不得,但于这等的事儿上,还是能扛的过来的。你就放心去上你的班好了。” “就瞅瞅,瞅你一付风浪无惊的样!”她似褒似嗔地:“看你就以为着,妹所以留下来就都为你呢,是吗?” 他就道:“这就奇了怪了,难不成你还就为啥他事了?” 她却道:“这就要问问你了,谁让你就净顾着自己的的感觉感受了?却还能听妹诉你一句,诉你一句的吗?——确是呢,哥你有心胸,你开旷、你高度,可小妹我哪里就能赶上了你。这事儿你这里说放下就放下了,妹却实在难能呵——这桩事儿也并非你一个的事呢,是吧——我就担心了,就怕自己接下一时半刻欲放而放放不下,就现于脸表眉目间,得同事相询相问,那会闹的我好恓惶、好尴尬的,你说对吧?” 瞧这话说来的,却是委婉如丝,细腻沁脾;她显然就特担心了,担心他这里就口里强叨叨来,而内里却又不能真实放下的。他不由正眼瞅瞅小妹,一时是心绪难平,感激不已,而自觉个人便有再大的挫折和委屈,若得她数语相释,也都会雪溶冰释,烟消云散的。他无由地就点点头,又点点头来。 但他是兄长呢,他岂又能由小妹似这样时时牵挂着他来:“妹,真有这么严重、这么沉重的吗?想想了也许都是命里注定呢,这都几多年了,我却是早历够了人生的挫折与失意,可能已几近混沌、麻木了吧。现时我恍惚对什么都怀有一种无所谓的感觉。我其实也是早在想着了,早在想着了,这既是自己所无能为力、,既是自己左右不了的事情,又何必要常挂心间、耿耿于怀的呢;这样可能就会显得冷漠冷酷、薄情寡义些了,但凡事能丢的开,放的下,这于人于己,也未尝不是好事一桩的。你说不是吗?我现时是真实的在学着如何去看开而放下的了。所以,所以,你大可不必为着我的些破事儿而犹犹豫豫、大费周章来的;这里倒真要好好谢你了,妹!” 他果有一股厚重的感戴就现于脸表来。 王芹一时就显得很无奈无计的样子:“哥,你都拿话说说到这里了,我还有啥好说的呢。你说的确都在理的,相信你慢慢也都能做得到。可说这眼下的,情况显然已起有一些变化,枝枝姐那里的,应是在表示一种态度的了,不是么?而你,作为她曾经的男友,你是否也应该及时就给个姿态呢,比如,就单去瞧瞧她娘啥啥的来------” 她用的是那一种试探的口吻。 但她哥一听却不由面呈难色“妹,你的意思我能明白的,但这话咱哪里说那里了得了,可好?” “这却是为什么呢,哥?”她又一付很不解的样子。 他就犹豫道:“妹,你是不及细想深想呢,看现实的情景,妍枝她不想逆来顺受确是一点不假,但我们也切莫忽略了,其一,现时谁也不知你枝枝姐都在想些什么,又怎么想。而以我对她的了解,现时她远非是‘斩断羁绊,就勇敢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那么简单,她或许会有意外的种种决定也未可知。其二,这事儿事出蹊跷,而我又是最易于被联系于一起的人,自然一时也就成为了众目关注的焦点所在,所以,所以------?”他话余半截。 小芹却似服非服,就沉吟片刻道:“哥,你经决定的事,我自知就很难去说服于你的;但既然咱话都说至这份儿上了,我就想还问你一句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枝枝姐那真有那一种不管不顾的念想,而或者仅生有几丝如此的念头来,就达之于你了,你都会怎么去做呢?” 他哥闻说也沉默一刻:“似这等的问题事儿,本不用去讨论解释的;但看你却偏要一个明确答案的,那哥就不得不来表个态度的了,是不?也就一句话,很简单一句话,告诉你了只要有可能,我会义无反顾地去努力、去追求的。人说人生难寻一知己,我不会自为地就留下如此这般的遗憾的!” 小芹就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妹也少可安心的了。另外,还有一细节,你都有知道吗,就是这前不久时的,却有人看见枝枝姐过南江去了------” 她哥道:“确是!哥不敢相瞒,就这前一刻的,我们------哪知他正说道呢,却见门前影动,跟着走进了器宇轩昂的洪老者洪仁轩。 “瞧,哥两个正热情拉话儿呢!” 他那里和声道来,显一种坦泰无碍的样子。 王凡早起迎至前堂:“轩伯?!这一刻您咋得空走走这边了?”他拎一把小木椅扶正了:“您还随便坐坐吧。” “客气!”洪仁轩紧接道:“我是于村头的,他仁智老伯家坐一会儿才来,就见有小芹刚好在家呢,就想进来说几句话儿的。”这时已有王芹捧了杯茶水献上来,他即稳稳接住道:“瞧这精明伶俐的样儿,想这新工作一定做得挺得心应手的吧?” 小芹见问,即诚实答到:“还行吧。不过还在实习期呢,这不懂不会之处也还不少呢。” 洪仁轩就道:“凡人就无有生而知之者。而且,你这样已很为我们这一方争气争光的了。你是第一个凭文化走出去的地道息龙洲姑娘,且是,要细论起来,你当时的学习条件又是那样的差不如人的。” 小芹就退至一旁道:“您还莫说了。这要提起这些却都得我哥的。当时要没他努力的支持与鼓励,怕是就有两个小芹加一起,那书也很难继续念下去的——象您刚说的,当时我们家里的尴尬情形,您这里都一清二楚的。”说罢她定定的瞅着她哥。 她哥就接道:“人说不能好了伤疤就忘了痛。我不过‘痛定思痛’,说了些也做了些作为做哥的该说该做的部分而已,哪里还值得你这样絮絮叨叨、招招摇摇的。”他微嗔地一瞅小妹。 洪仁轩道:“瞧你两个,一对老儒生似的,看把你们谦虚的;确确一对难得的好年轻呀!”又问王芹道:“明儿就星期一了,该要上课了,你今晚就不用去学校的吗?” 王芹道:“我两个才刚刚说道这事儿呢。” 洪仁轩就道:“噢,既这样我就不多耽搁你们的了。我也是一时得空了就随意走走步来,却正要满大院的遛遛呢。” 他果然送还小茶杯,没少坐片刻,就告辞出门走去了。 兄妹二人见得少送一程,就复入之于堂中来。 “听其言而观其行,他表面的功夫做的真可谓是不余细微、滴水不漏的了。” 是他小妹淡淡的先开口了。 王凡却道:“听你这话,却把你哥迷糊的?” 王芹道:“你不会是揣着明白装出的吧。就瞧瞧他来,口说本打村头洪家来,咋就踅至咱这来了,又全不顺道的,再者说了,他以前也没有这么常来走走的吧,还就为来跟我说说话儿呢。” “你是说,”他就犹豫道,“你是在说,他今日的言行,却都是用有一番心思的,是吗?” “应可以说,他是有意撇过来表示他的一种态度的。” “这,这叫我还真有些迷茫的。” “不会的。瞧这今儿的事,早闹的是满村满院议论纷纷,不大也不小呢,是吧,这事又唯与你有关联。而于这眼下的,得这老管事儿的‘随意’走来了,却又不闻也不问,根本没这事儿一般。你就不会觉得这,这情形就有点儿奇怪的吗?” “这话说的倒是了,这之中确有这么种现象解不得的,看是你已瞅出些细微了,你能帮着解解吗?” 小芹就忖量一刻,又着意瞅瞅他哥:“就怕我从实说了来,你那里又不会乐意去听的。” 他哥倒一付全无所谓的样子:“就尽管说说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吗;应该也没啥于我大不利的吧?” “你这一句算说到点儿上了。不过,以我所想,人家那里可都为着你好呢。” “就这个老者,好象不可能吧。噢,我是说以他的性情,他是不会无原则地伸援手什么的。好象并无前例吧。” “确是确是。不过正缘于如此,遇有当他拿姿态的时候,他也不会少含糊的。都想过没,今儿的事斩不断、理还乱。大家都拿眼光瞅着他呢,他岂又不心知肚明的。而这时他奔了你这里来,却又拿此事只字不提的。这‘提提’是一种态度,‘全不提’也是一种态度呀;他这实际是不是在给予你一个暗示,一种默许,对你有可能做出某些‘反应’的一种默许呀?” “妹,你这想的是不是太远些了,他就这么‘一走’,没你想的这么复杂吧。况且------” “我能明白,你这里所说的;你我现在若执意去做些什么,根本就无需顾忌他的姿态啥啥的。可这老伯也自有其特别特异处的,就比如这洲间的,凡事凡人遇有疑难是非了,也不问强势,不分亲疏,他都会据理而断而处之的。还真难得了,他那里的那一分刚准和凛然之气。” “噢,想想了,大家都不过一平常人家,一平常人家呢!”她最后又补出一句。 王凡闻说,一刻就静静顿那了。因他知道,他妹原来却是最不乐见这洪老者严峻老成的派头的;她这回却是,她这回却是亲历亲识见本原吗------“唷,你才刚不是有说,”她又另题说话道:“有说你们------你和枝枝姐?你们有见面说话了?” “我刚说着我和林浩呢,看你,这都想到哪里了。”他微嗔地一瞅小妹:“不过林浩临走时,也是走南江过去的,送至埠头了,我有见船舱中一人,恍惚是她呢。” “这,是不是就是那种‘非意外’中的‘意外’呢? “瞧,韩林浩要如此说,现在你也这样说,你们,你们,你们这都实在是没深了解秦妍枝其人呀------” 十 说这天有不测之风云。这早半晌还朗朗的天,到这晌午一刻却渐渐阴沉了下来,跟着还飘起一阵接一阵细雨了。 这于自家小鱼塘里忙活了老半日的洪仁轩,本寻思着午饭后要去自家责任田里走一圈的,也看看各处的长相、地况,致那当犁的,要管的,也好心中有些数儿,免得一时疏忽了就误了季节了。现时可好呢,天悯良人呵,就怕他一时就累着了,累过头了,就飘起一阵阵休闲雨,欲叫他小憩一刻呢。 “也罢、也罢。”他转身走至大门侧旁,落坐到一把古色古香的‘太师椅’中。那是他平日里看报和闭目养神所在的位置。这整上午的收拾塘底时,也确拿他累的够呛的,都奔六十的人了。他想着要能够及时舒舒筋骨,也还蛮不错的吧。 于是双手就结做一付太极印式,于是就深吸数息,于是就合住了两眉目去;却立时听见门外一侧有踏泥渐行的脚步之声,且缓缓息之于门前了。他就下意识睁睁眼,却早见门口有人影一晃,跟着走进来小女儿银杏。 “爹!”她那里满身满脸的喜气儿,竟叫忘了去瞅瞅爹静心养神的态势了:“爹,我们也加入‘新农合’吧?” “新农合?”为父的慢慢睁起双眼。 “噢,就是昨儿晚讲的、王凡说道的那种。”她晾雨伞于墙壁间的钢丝上。 “昨儿晚上说的?那样儿很好的吗?”他又问。 她就顿一下:“它究竟如何现还不好说,但比之于这单作单干,其优越性肯定是多了去了,道理如此。”她拎把小木椅,坐到他对边。 “多了去了------”他重复道:“可这上下几十几百年,似此的设想和制度,也多了去了的。” 女儿却明白余兴未尽:“那也得具体瞅瞅,它都有哪些实在的内涵呀!” “瞅你的样儿!你是想说这新农合不仅仅是好,还非等闲可比了,是吗?” 女儿也不甘示弱,还灵机一转:“若得我说声‘对’,你就肯点个头的么?” 为父的却一笑了之。 “就给回句话呀,爹-------”她一时紧追不放。 “杏——!”顿一顿,他无由地就叫一声。 “哎。”一时竟也怔怔地。 “爹昨儿分付的事,你恍惚都忘了吧?”他似乎突然想起。 “怎么会呢,爹!”女儿回一句,即刻起走至后首的台柜边,从刚背回的一小挎包里拧出俩大开本厚书来:“瞧,这是您要的《服饰大观》,这是新编《企管手册》。” 洪仁轩见得立刻伸臂拣得一本,又放掌心里掂掂:“嚄,这沉呀,我怕是一时读也不全唷。” “大观么,总汇上全行业、古往今来有特色、有价值的,能不厚些么。.” 他显得很满意的一瞅女儿,跟着就翻书至扉页,迎上大门口的亮光,一字一句认真读起来。 “噢,我的眼镜,我的眼镜。”片刻后他目不离书道。 女儿一时却一动不动。 他索性就伸过一只手:“拿我的眼镜来。” 女儿就不由着意瞅一眼:“爹,我这里还等你回话呢。等您回话呢。” 为父的就回一眼,淡淡道:“你这妮子!就不能让爹先瞧瞧了?” 女儿就不无怨尤地:“爹,就一句话的事儿,能有这么难的吗?” 为父就怔一怔,合上书缓缓道:“这样吧,就凭你才刚的两句话,爹这里好象还不得要领的,能再给仔细说说吗?” 女儿却隐隐觉出什么了。“爹,你不会是不理解、不乐见这样的设想理想吧?”她问。 “谁说呢。爹却是这般的话,过去时听的太多了,见的也太实了。” “听多而见实?”她瞪大了恍惚的双眼:“您是说------” “妮子呀,要爹说说,你们是没有深自体会呢。” “爹似这样说话,会叫女儿不得不入糊涂的.” “不至糊涂。就想想呀,这之前有几多年,这上下不一直就在这样反复念叨,笃行不误的吗,可结果都如何呢,结果都如何呢?若不是万不得已,上面会重又使出现行的政策吗?——显而能见的,若再不分包农田,又充分放权,大家将愈穷、愈困,国家也将会再不能发展。” “这个您大可放心的。王凡的合作农社,与以前‘集体化’的内容所在,根本就不是同一码事呢。” “这瞧你能说的。爹还就不信了,这呼拉拉一锅串汤儿,又还能做出不相同的味儿的。瞧你们越要这样说,爹只将愈觉靠不住的。” “爹!——你今儿都是咋的了?” “咋,爹今天比往常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你往日不是够开明开通的吗,大家都觉的。可于这桩事儿面前,你怎么又这样固执于一端的呢?再者也说了,您可以不相信妮子我,您可以连王凡也不会去相信的吗。” “爹向来对事不对人,认理不认事!” “要不大家挺你呢!但于这桩事儿上,您的‘理’,会不会就偏了那么点点呢?” “你这妮子,为着点滴无影的事,都可以望爹如此说话了,真是长大了你!” “爹现时说说话,还真够轻巧的。这‘新农合’的事,都是点滴的事、无影的事吗。妮子就告你吧,也不讲别人都咋看,现时它在我心里,就是那种一等一等的大事呢!” “还真是长大了呀。都会些驭人之术了。要这样看起来了,你今儿是服不了你爹,爹我也服不了你呀。这样吧,爹也不弄弄家长式作风啥的,挨晚上你哥几个回来,大家再一起商量商量行事,觉得呢?” 父女就一时无话。女儿也乘机收拾起小挎包,准备归回房里去。可转身之际,早瞥见门前高台阶下的小路上,有人冒雨直冲过来了。她定睛一瞧,却认出是王凡。 “瞧,爷儿正说话呢,怪我唐突冒失了吧。” 王凡进门未落定,赶忙道。 “不会不会。瞧这满天飘飘洒洒的,也不管撑柄伞啥的,弄的满头满身的雾水。”她说话取过一干毛巾递上去:“来,先擦一把了。” “不碍事,毛毛细雨的。”王凡道,还接过毛巾擦一擦:“春雨如油呀,淋一淋,讨讨光了。”他又道。 洪仁轩就道:“年纪轻轻,也知感恩天地了,难得难得呀!” 王凡道:“您这就谬奖了,谬奖了。我不过无心之语呢。” 银杏道:“瞧你,就坐了说话吧。我去给你沏杯茶去。”她晾好毛巾,就欲转身。 王凡道:“不用、不用,真的不用的,这凉湿的天。” “就因为天凉呀,又淋一遍雨,所以才要去沏杯热茶的。”她执意奔后堂去。 洪仁轩就道:“就这样,尕妮子性情,不过也略懂些礼数罢。” 王凡道:“这都是您们榜样做的到位了;还有就是其本质也好!” 洪仁轩道:“也不行呀,现实这社会。想这古来,这作人若欲得些修为,只要谨记得了这仁、义、礼、智、信就够了,就足够了。如实施行了,你就是强人一个。再不济,修身齐家是没疑问的了。却看看这如今,就算修得这些了,也远远不够的呀。” 王凡道:“轩叔您还真是鸟中龙凤、兽中麒麟一个呀,如此的高远,又如此的能坐实,有机会,我真该多找您聊聊、请教的。” 洪仁轩就道:“快别这么说话了。过了、过了。褒待过头了呀------” 其时洪银杏已捧了热茶上来。但她却先不去奉于王凡,倒来捧给她爹。为父一见有些不豫,就以眼示意,银杏却道:“爹刚不有说吗,古人的那一套,跟行到现前,已没多少价值可取的了,倒不如,我们就干脆将它净身而出得了,也落得满身脑子的干净的。——您就痛快接了吧,王凡他不会在意的。” 王凡闻说忍不住想笑了,他在想:就这刚才的,这对父女之间一定发生过一段激烈的争辩的------银杏已复捧了茶给王凡了:“爹,爹你倒是说话呀------” 洪仁轩道:“瞧你尖嘴利牙的,都能赶上嘟嘟嘴的媒婆子了,还有我说的吗?” 银杏道:“也不是我存心绕您话呢,这如今就怎么了,不过是大家思想活跃开放一些,又多一些向往追求罢了。我们也注重仁义、礼智信,崇尙仁义礼智信,至少有您妮子我呢,就一直这样的。” 洪仁轩道:“爹就说一句‘不够’,就让你发挥成这样了。要得、要得!一辈胜似一辈,将来一定一定较爹强!” 王凡道:“瞧您这搁的,厚厚的一大本,是您正好瞧着的吗?” 他是着意去叉开话题的。 洪仁轩道:“闲坐生闷儿,就随便瞧瞧。” 他又依照王凡所请,拈起座旁之书欠身递上。 王凡这里赶忙撂下手中杯,而以双手拣过,瞧一瞧,见封面上题字和图案显赫着呢,就道:“真够难为您的,一把年纪的了,还*这分心。” 洪仁轩道:“却是老来学学裹小脚,无奈之举呀,又不得不勉力为之的。” 王凡道:“您这不会是,虽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吧。” 洪仁轩道:“又过誉了。不过一时替他们出些主意、把把关而已的。倒是,他们一班有了不决疑的,常常会议论及你呢。” 王凡道:“我能懂您意思的。这个您尽管放心好了,都是一道的人,一时能有了啥知见,我不会拿它就藏肚里,当及时、去与他们好好沟通交流的。” 洪仁轩道:“有你这话,我就可能塌实得多了,塌实得多了。”他果就点头连连。“噢,你也不常来的,这净顾着我们说话,却不及问一句,你不会就随路走来的吧?”他又主动打问道。 银杏就于一旁插话道:“爹,瞧你还不让人喘喘气儿了。”又迎向王凡:“瞧瞧了,我爹够贴切的吧。你也不用多说说了,我这就告你吧:你心想的事,就这刚刚的,我俩正议着呢,我爹也给出话来了:说只要是你肯来吆喝一声的,这‘新农合’的事,我们全一家的则将,第一个去报名加入的。是吧,爹,确是这样的吧。” 王凡就还回手中书,笑望一眼,并不做言语。 洪仁轩这一时间却是没想,女儿银杏她呈志心切,竟上来落套了。可对面正坐着王凡呢,他岂能一下就失却了仪态的。就淡然一笑道:“我们讨论过的,讨论过的。” 王凡就道:“其实就想如何的也没关系的。就我、也不过初初形成这一种的考虑呢。这合适与不合适,主要还要来听听大家的意见的。” 见王凡似这样说话了,洪仁轩就增容道:“果然是我识得的王家小子呀,稳重、有志向、有思考!想我们爷儿刚才的话------噢,你原来就是明白人,就无需细说了。现时,我就想来仔细听听你呢,看看你都在如何的想法,都作如何的思考的。” 王凡就沉默有顷,婉然道:“刚都说过了,这还是出于一种极不成熟的考虑的。合作合作,肯定需要将大家集合在一起的,但首先,这里并不去变更人各原有的经营、受益等的各项权力权限。其二,愿行加入的,都尊守一种自主自愿的原则。这是组织这一方面的点滴。要说说这社内活动方面的,这主要即是施行几个‘统一’,一是统一供种播种;二是统一施肥、田管;三是统一收获、采卖。一言之,即是将整个的生产流程一体化之。这也就是现时这‘新农合’所具的内涵所在,也是最初一步的设立设想吧。” “初始一步的设计设想?若这样说来,应该还有这第二层、至更高层的设想的,对呢吧?——噢,噢,这之后有话,我们就留待以后去议得了的。现时我就想问一句,你这几统一的,较之于这单作单干来,都有哪些特别的优势吗?” 这里言挚而意恳,又不落长者风范的。 这王凡对面见得,却有些不得自在了,人家毕竟是一老者嘛,瞧如此谦恭的------“您这样问来,我这一时的,却是都不知该如何去回您方好了。——要不这样吧,我就用一个实例来说说可好?就说说这去年的夏秋之际,我们在主导作物——棉花生产一面的一些情形吧。不错,这也是有目共睹的,去年年终我们确是获得个可喜丰收的,但有一环节,却不知您都留意没,这就是根据有关虫情预报的显示而看,去年却是个介于中等偏轻发生之年份,可结果呢,竟管我们用以去防治的用药量、及量次陡增,甚至都得翻倍的了,而总观其效应效果,却也并不如何理想的。这也是大家久久都很忌恨的一件事,它于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们增产增收的幅度了。搁现在一想,这原因很简单、也好理解的。这大家都忙着用药了,你今天用,我明天来,他后天上;而田来的虫子呢,它今儿逃到你家田里间,明天又逃到了他家的地头,而后日又窜至我这儿来,也就是说,如此之作法的,它又总会有可供逃逸的空间在。你就去除吧、去除吧,凭是你卯足了心劲儿,用上了一等一的药剂,结果又能如何呢。这不是我一个要这样说,去年的实践,就是一个很好的验证。所以,所以------” 言者委委道来,听者唯恐不及。片刻后,洪仁轩缓缓道:“想想了,你于这上面说的,果然就这么个情节了。却是、却是,据此就来造出那么些主张的,就不会有以偏盖全之嫌吗?” 王凡道:“您不会,不会就要了我逐一以例,分别去透释一遭吧。这样我现只能很惭愧的告诉予您:这之中确有些事情,我也未及想得很明白,很明白的。但我个人有一个基本的感悟和考虑:这就是时代不同了,现实的世界,早已进入到以科学为主导的时代,所以,我们现时凡事都得讲科学,重科学、用科学来当家,并积极为科学让道;也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获得长足的进步和发展的。” “用科学当家、这却是我现实所信服的。也有你小子的!去年整年间,大家伙不就是随你这么弄来的吗。我老汉有一说一,这个我信我服的。——噢,瞧你这苦口婆心,也说有小半日了;咱明白人则不说那没准儿的话:现我也不问问了,你这今儿之来,都是实做讨论、还是其他来,我还给一句话吧,——瞧瞧这刚刚的,咱这娇小姐已急不待地给出姿态了,谁叫我原来就过分疼爱她来呢!噢,我话已到这儿了,就不用再明说了吧。” 他口里说说来,双眼果然不无怜爱的,瞅上一直静坐王凡一侧的女儿了。 银杏就闪闪修眉道:“瞧瞧人说这半天的,你却并没有心悦诚服的呀,还亏王凡这里循循善导的。就是个顽固派。” 王凡道:“杏姑娘一张利嘴儿,今儿算是见足了,老爹面前也不忌退一步的呀。” 银杏道:“哪里就敢呈舌的了,我可都是挑了确切处道来。” 洪仁轩就微笑道:“罢了,罢了。今日就算你爹我固执一步的了。可姑娘呀还有小凡子哎,刚刚我话还没说完呢;允便允了的,可你爹我,又是个骨子心口最相见一致的。我将保留住我既存于心的一些想法和意见的,这直到得有某日,你们来帮我销散了所有的疑云去。也希望终有如此一日呢吧。” 银杏也含笑道:“瞧,我爹就是我爹呢!” 十一、 十一 庭户间窸窸窣窣的细雨,已不知于何时早没影了。可地面溽湿未去,半空滞云尚浓,一时竟无开天之意。 目送着王凡的身影去的远了,没踪影了,小银杏这才回转身奔屋里去。有刚才小小的一场‘答辩’,其结果还能得称意的;可于这底下来,她却又寻不出几许的乐情与快意,一双秀眉,倒锁的愁画儿似的。 瞧爹那里,已复去拣了那本《大观》来,神情专一,看的认真,似乎是恨不得页间有缝、图里有隙的。银杏一时就又有些心下恓惶、眼中模糊了;她是在想了,她是在想了,瞅爹眼前模样,这就是我们人生画卷的聚绘浓缩吗?他可是已近古稀之年的人了,却还是这般的勤勤恳恳、孜孜不倦,一刻的光阴也不肯就枉废弃;可是爹,爹,你这般辛勤苦劳,一辈子的,这到头了,又将会得到些什么呢,又能得到些什么呢?这做人作的,就应该如此的勤奋不问辛劳,刻苦不问负重,勤勤恳恳、奋斗不息的吗------父亲也终于察觉出了,女儿眼前的沉郁之态。“杏,瞧一刻的,这都是咋的了?刚不还好好的吗?”他复盯上女儿,道。 银杏何等的伶俐灵巧呀!“爹,没啥呢、啥都没。就是一时瞅您认真入神样,倒觉得蛮有趣的。”她早换作一副可怜的笑脸。 父亲道:“别看你扮的多象。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儿的。”他两目不离女儿双眼。 银杏道:“爹偏要问的,则搁了手里书吧。也不巧的,妮子我还正有件正经八百的,难事儿要望你说说的。”她挪个小凳儿坐到爹爹近前。 洪仁轩道:“还正经八百呢,你就管说说得了,我这里仔细听着就是了。” 银杏也不与爹计较。“就刚才、就这刚才的,我打北院过来时刻,却是好生恍惚的。” 她是着意编个幌儿的。 洪仁轩怔一怔:“北院?你是刚刚踅去妍枝家那巷了,是吧?” 洪银杏声低音沉道:“昨晚上还听人说来,说三哥他唤过去的那领花轿,还落她家庭中没动动呢,就想去瞧瞧来。” 洪仁轩闻言沉默片时,却道:“瞧你小小年纪,还真会惦记的。只是你这不会是,又有啥要使唤到你爹头上呢吧。” “爹该受罚了,——妮子和你正经说话呢。”她作成一付惨淡的笑:“爹,你也算这院里有头有脸的人了。这件事你都不出面掰掰的,难道就由它继续难下去的吗?” “就不想让去难了又能怎样呢?”他还女儿一面苦笑:“这事怪就怪你智伯一个,强横霸道、不依不饶的。也是确实了,你们曾有帮忖人家,还恩德不轻,人家也确确给有话的;但你们也不能去霸王硬上弓的呀,还弄出个大花轿啥啥的来也不怕硌碜人。现时倒好了,非是新媳妇儿没娶回家去,,还惹了满世界的人众不得待见,反恩为怨、反恩为恨的了------” 银杏道:“可花轿的事儿若挪不去,这件事也就罢不了的。就算是众口铄金,也无济于事呀。” 洪仁轩道:“这事却是极难的了。若得轻易好办些,早让人挪远去了的。就想想呢,这哪有奔去娶新媳妇儿的,就来抬一个空轿回的呢,特淬人心不说,还大不吉利、大不吉利的。这事却是轻易处置不得的。” 女儿就道:“以爹你的老练和圆通,都想不来一个稳妥的办法吗?” 洪仁轩默一默道:“就算爹能有办法,也需要时间呀。” 银杏闻说,就起身离坐去拧了热水瓶过来:“爹,瞧你茶早凉透了,就让我给换一换吧。” 洪仁轩正有润润口嗓之意呢,就递去茶杯道:“兑一兑就好,兑一兑就好。”又道:“杏呵,看你仔细的。若心下还有事,你就直说说吧。” 银杏就搁了水瓶:“这不给你留时间想辙吗。那也不是求急的事儿,也不待这一刻的。” 洪仁轩道:“这本是一码子的事,就说来归一处理论理论吧。” 银杏就有几分奇怪了:“爹,这咋就能说了,这都是一码子事呢.” 她爹道:“就瞧瞧了,这城里早不去晚不去的,偏偏选得今日了。说说看,是不是去望你妍枝姐了?” 银杏就更显惊异了:“爹,我和妍枝姐的这点小密秘,你都察的一清二楚了呀。那里可是她老姨娘的家呢。” 她爹道:“谁还没玩一回过家家呢,那是想瞒就瞒得了的吗?——不然,那时候就放了你一个十岁未足的小妮子,就整日飘飘游游,还日不见影、夜不归宿的吗?” 银杏道:“想想了,果真如此吧。”又道:“瞧您这都‘剜肉透骨’的了,您就去帮妍枝姐想一个万全之策吧。” “万全之策?”她爹就正正神:“我一时怕是一全之策也无能为力的。” 银杏就道:“你刚刚不是还说说来,要一码事归一处去理论的吗?” 他爹就沉吟片时,缓缓道:“其实也不是、不是那层意思的。要说这眼下的,其实无论秦妍枝她那里都作怎样的决择,大家都会想办法支持她、帮助她的,也就无需谁刻意如何如何的,她自个儿能立断就行。” “可现时的问题就是,她确没办法迈出这一步的。” “也是呢,她这嫁不乐嫁,走又走不了——还有个大病未愈的老娘亲没人照顾呢,真够煎熬她的了” “都落这一步了,你还不要赶紧地想个办法帮帮她呀。” “我说姑娘呀,我又没说不去帮她了,爹也非诸葛、非神仙呢,就容我好好想想好吗?” 银杏果不再行言语,多半晌才道:“我想想了,您还是该先设个法儿,将这花轿的事情理顺了方好。不然,妍枝姐就没法也没趣回家一瞧的了,您说是吗。” 她爹就道:“倒是这事我倒有揣摩多时,已有些头绪了。” 银杏就有些眉笑眼开了:“真的吗,真是这样吗?——我就知道,爹你总会有其办法的;也快说于妮子听听来。” 洪仁轩道:“现不正主张着,各地可自主搞些文娱活动呢吗,我们可以以组内的名义,将此轿买归名下,而作为一项文娱活动之器材用。——想你智伯人虽轴些了,这种两相得益的主意,应该会接受的。而且,轮到有一日想再用用了,又可以照用不误的呀。” 银杏一听,一时就高兴得都不知说啥好了:“爹,瞧你就是这张良再世、孔明重生呢吧,似这等棘手的事儿,眼看就要让你一着而落定;想这过去没能让你谋个区长、县长干干的,可真是屈了海大之才了。” 为父就瞅瞅女儿:“瞧你一时高兴的,就又会得意忘形了吧。” 银杏道:“你是不知道呢,就为这事儿,大家琢磨数日,设法都尽了,也没人提出个两全路数来的,还是你,‘一招定江山’!” 洪仁轩道:“说便说说了,切记不可得意忘形了。这刚有说你妍枝姐了,——你这左声姐右声姐的,我也认她作你姐了——我这倒想问问了,她确还没决定下,以后都要何去何从的吗?” 银杏见问,情绪显然又急转而下,她以双手揉揉双颊:“却也是无奈呢。她偏说经此一回,她已无颜再在这洲里待下去,则想将秦妈托于她老姨娘;现实不是时兴外出打工的吗,她想寄住好她妈,自己却去外面闯荡闯荡去来。——若能换个时机的,你愿闯荡就随了你去吧,我们就于这祝福于你则好;可现在,她却是遭下这等烦恼事,要这样走出去了,难免让人别屈恓惶的------” 她双眼里果然有泪欲滴。 洪仁轩似也颇受挫动:“其势也单,其心也苦,其历也曲,其去路更是遥摇不可期!世间多态,也是旁人所无能为力的吧。倘能够设身其所想,其所愿,观其未及观,虑其不及虑,而瞅必要时刻拉她几把,慰叨慰叨,也就能尽了姐妹之谊、之义了吧。” 他这都不知是要宽慰女儿,还是自己。 银杏道:“爹爹这话,我得谨记心里了!” 这时洪仁轩早恢复如初了:“瞅你沉闷的,杏,还和爹还说说别的吧。” 银杏闻说却叹一息道:“是你不知呢,爹。现实要想到妍枝姐了,妮子我总得要情不自禁的。我是在想了,我是在想了,要有一日我也落至她一般的境地了,那该如何是好呀,我又能挺的过来吗?所以爹,我现在满怀满脑里想的,就是如何地去帮她去脱离苦难、走出困境,我不能眼睁睁就看一个多好的姐妹,就老生活在一种无奈和痛苦里------” 她爹就道:“瞧瞧,都跟爹一个模子呢,又是一个净会*份冤枉之心的;都不管想想了,先怎样去把自己家的小日子都过过好了,哎------”待一刻又道:“都不搭理了,爹刚刚有话与你说呢。” 她就昂昂头,又作成一付很规矩诚实的样子:“我刚有听见的,爹!你要有啥话呢,就直说说吧,我能记的清准的。” “能记住就好,不过,现时我要妮子你瞅住你爹了。” 这一时他竟固执道。 女儿就问了:“是有哪等的事,爹,却要这么认真的么?” 父亲道:“也不要认真的,就要你实在回我话来,就行。——爹就想问问了、问问你,你肯这么积极努力地、从方方面面去帮你妍枝姐,却都是出于一百一百的诚心吗?” 女儿道:“听爹这话,倒问的妮子我好糊涂了,呵?!” 她爹就道:“不至糊涂的。还听爹说说了,你这且莫就以为了,你以前对这王家大小子的那点心思,爹却是一点点,也觉不出来的------” 女儿不由呆一刻道:“这瞒天瞒地的,我却就没想想了,啥时也瞒瞒爹您来,也合上妮子这等的‘小心思’吧。现时爹既用心问上了,妮子就得不顾羞心的回回了:爹,这完全是两码事呢,我分的可清了;就这一句,也应够了的,爹!” 她做一付大义凛然的态势。 ——瞅你这妮子的小样!洪人轩心说一句,一种慰籍和隐痛的感触前后奔心间而来。 这是两码事,我分的可清了!她的回话确够脆生、够明确的了,但愈是如此,作为父亲,他洪仁轩愈会感到一种沉重和不安的:想女儿这轻巧一言之后面,都显现了多少理性的决择和情感的抑止呀,而作为其生身之父,他却还能视而不见、无动于衷的吗? “杏呵,你能有这样的认识、这般的选择,爹真是替你高兴呀。我姑娘可是长大了,长大了哎。又明理,又得体,还知冷知暖、知进知退,爹有你一个,也足可骄傲了。但杏呵,闺女呀,爹就怕你拘理而想,拘礼而为,而终是又不能真实而放下的,而放下的。你就听爹说说了:却都是因为他俩年龄相近,先一步得认识理解罢了,就算从哪方面都说说了,我姑娘也不会就比她秦妍枝不如的了,不是么?再者又说了,这天下之大,至山重水复、人非一等,却是英雄辈出也未可知。我是在想了,等过了这一段,你可以到外面去走走的;一者呢说你早是个大姑娘了,却从没见外部的世界是啥样呢,再者也是更重要的,凡人也无论有谁了,只有进到这外部大世界里去学学去历练,才能真正成长成熟起来的,知道不?” 银杏道:“我都听爹的就是了。” 十二、 十二 因为其所乘班船晚点的缘故,王凡与洪小川将抵省城时,已是傍晚五点还多了。二月日间时短,加之又是其终点港,待他们攮攮挤挤、挤挤攮攮,终得奔上船埠时,西山的日光早已为沿江岸一带的霓虹灯光而释,所能见只有这江流尽头残存的一抹晚霞了。 他们此行是商量着要去省城某农艺园购买些棉花新品种子的。这里却说那日王凡在洪家推出了‘科技兴农’的初一步计划之后,幸得诸如银杏等一班年轻人的热情助力,仅用二天时间,他就把‘新型农合’的招牌挂起来了。这一回他也下了血本儿了,挂牌之际,他就有面对热忱有加的众乡亲立得‘军令状’一份,说是整年总产值同比净增、若不达到15%以上,他王凡即以个人私产补齐之,他也算‘志在必得’的了------他二人却又都是头一回上这省城、这等大都市里来,瞧这现前景象就可谓是满目新奇,满目的多彩与繁华的了,可他们一时又顾不得仔细去瞅去欣赏欣赏的,因为晚月已高起,先去觅一落脚处才最为要紧呢。 似这样二人就稍事商量,即顺沿江一条街一路问寻开来。 瞧这眼下的,却正在这城市居民们活动的活跃期呢,一时有闲游的、邀约的,有走步的、购物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见是满大街的三三俩俩、人头攒动,大小的店铺更是张灯结彩、忙碌一片。他俩无由的就觉个人有些不协调的了。 幸好,在一幢搬运公司的旁侧,就寻见一家开旅店的来。二人就暗自加快脚步,也一刻就来到了旅店大门内一侧的,入住登记室之小窗前。瞧一瞧,窗内有帘已被掩之大半,只遗窄窄一管缝隙以照行人。小川一见暗觉不对,急行打问,只见窗内一中年女士欠身撸撸小窗帘:“住店呀,明儿再来吧,今日客满。”即复落下窗帘了。 小川就不由望王凡苦一笑。王凡道“还别处瞧瞧吧。” 他们这初来乍到的,凡事就不敢怠慢,而这‘客满’的消息一经入耳,可真还把他俩给暗暗急上了,就再不敢稍犹豫的。可尽管如此,他们又一连走过了二、三家做旅店的来,而得到的解释却都是一样的。 “我就不信了,偌大一省城,就寻不出一落脚之地的。”小川道。 “要不,我们就沿了这小巷去深处瞧瞧了。”王凡道。 这小巷的纵深处却是个半工业区,其繁华和人流量相对就弱了去了;而这迎客开旅店的相对也就更少了。最后好歹还寻得一家来,却见是个半边门面在外,内里铺位乃是以一个废旧物资仓库改设成的;是一家私营旅馆呢。这倒也无所谓之了。可待上来登记时刻,却又被老板娘告之:就一个铺位了,二位住还是不住?——就管住一人。 小川正为难呢,却见王凡道:“正好正好,就我兄弟一个住住,我另有去处呢。”说罢乃交付了身份证明和住店费用去。 小川已知王凡真实心意,就不多作言语,待妥事出来走步既远,才道:“就应下一个床位,你不会就在想了,挨会就去那船埠头歇宿吧。” 王凡道:“瞧你是说到哪儿了?再如何说说的,咱也不能掉这份儿呢。是呢吧。是他那就剩一床位了,我想到时刻了总会有办法的。” 小川道:“这不会、正合了你心意吧?” 王凡道:“瞧这让你说成的。不过有一点也是真:这穷苦日子过的久些了,仅学得一桩,这就是勤俭勤俭、再勤俭。不过想今儿也说无准信的——这都说这大都市的繁华是夜以胜日的,或许等一刻了,我俩还游兴未尽呢,而东上的天空早已放明了的,你说可对吗?” 小川道:“罢了罢了。你总是道理多多,不服不能的;谁叫我与你作伴来着。” 王凡道:“你还别这么轻巧说说了,我之前交付于你的些话,你可切莫忘记了。我就是这么个活泼不足,刚准有余的愣头青一个呢。挨明日办事了,你可要替我盯紧盯好了的,能活动的地儿,能活动的时候,你都要替我把捏到位了来,也不枉耗了初来时我寄予你的期望了。” 洪小川道:“你即说说就是了,不用这样认真呢吧。再者却说了,我一直可没应准了你什么的。” 王凡道:“这是你说说得脱就能脱离开的吗,你既与我伴上了,就算应承齐了。我却是早把实话实说了,这哄人办事儿的事,我这心里可真没准儿的。到时候你就当我是你一助手得了。” 小川道:“这副担子真是太沉太重些了,我洪小川可不敢齐齐应承的。我只能给你说说了,咱俩就边走边看的吧。” 这样两个于此叨咕一番,至二日凌晨,就都早早起床了来,又依公交站牌的提示,坐上了去某农艺园的大公车。而未及早餐时刻,他二人已是早身在某农艺园大栅栏门之前了。 这艺园大院却是处集宿舍楼、办公大楼,和各种物资仓库于一体的综合性建筑群落;其农艺实验田则设在大院后侧大片耕地之一角,居得是一片边角不齐的向阳坡地。 王凡他两个本是奔这棉花种子而来,而现时又值是冬寒未尽,春播未启,园地里的土地还多半就闲置那里的,只于其一角播有几爿说不上名儿的菜蔬啥啥的,一片一片泛放着一种别样的绿。可他俩猎奇心切的,趁院属各人家还正用早餐的功夫,就一一去观摩了一遍来,却早有瞥见得,瞥得仓房顶头带‘钥匙头’的那间库房的大门已被打开,一辆机动小三轮正望其缓缓近贴了去。二人也赶忙贴过去,哪知人家正是来装运其所购得的棉种的。二人一时就有些欣喜,也顾不得人家那正忙乎呢,就奔过去缠上仓管员了。 这一回小川可是不敢就忘了王凡的嘱托的,却是人未及挨近了,早递过了特备的卷烟啥啥的都上去了,还一口一个‘工作同志’的,叫的是那个亲切哎! 仓管员却是好不易的,才弄明白他俩的来意了,随即以手指指前方办公楼的方向:“购种呀,请先上那边开票去来。” 他们怔一怔,也很快明白了自己一时的性急与糊涂了,只得重返身而入于院口侧边的办公大楼来。此时艺园行政各单位已前后开门坐班来,他二人就寻进至业务室壁窗前,望内中一中年坐班男子说明了自家的来意这位工作员可能自来坐班久些了,闻说一付心不在焉的样子,边翻阅着手中一纸小报边道:“打哪里来呀?” “陨县乡下的。” “介绍信,把你们的介绍信传过来了。” 王凡就问了:“一定要介绍信呀,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工作员也终于丢开手中小报:“这里的种子,都是用计划一级一级配送的,我给你通融了,谁来通融我呢?” 窗外二人听得,就不由相对一瞧。 待缓缓退至大厅外的台阶边,小川终于舒一口气道:“这下如何是好了?” 王凡就道:“不急不急,还有得办法的,等一会我俩就访访一老师去。若劳动得他来说说话,这事情就会有希望的。” 洪小川就惊异道:“怎么,这园里还有你认识的人么?你为何不早点儿说来呢?” 王凡道:“我不是担心会吵扰于人家吗。——这孙教授曾有到我们巨星学习班授课的。” 二人这正说话呢,却见一侧院门口‘咚咚’地就进来个中等偏高身材、而依着得体、一身精气神劲儿的壮年。王凡一见就惊喜地一瞅小川:“孙教授呢!”却早抽身迎了上去。 这孙教授这里见得王凡,也象见着了早年的老朋友似的:“你是巨星班的王凡——小凡子吧,我可记着你来!”他一时又点头又抚掌的。 王凡道:“您是大忙人一个呢。我们昨过来时刻,就存心去瞧瞧您的,可记挂您特忙的,以此不敢造次了。” 孙教授道:“瞅瞅你,还这么恭恭谨谨,脾性不改的。——这位你同行是吧,走了,就一起走过我私家去,大家吃着茶水聊话儿。” 王凡道:“瞅您样正忙呢;这讨扰贵宅一茬,就留待日后再说吧。瞧孙教授,我两个才刚刚合计要寻访您去的,您立刻就进来了;还真巧些了,倒象是我们伏这里的一贵人似的。” 孙教授就含笑道:“瞧你也学得的!”又道:“这一刻的,还大老远的就跑来我们农院,定是为了这春播种子的事儿吧。就说说看,是遇有什么困难了。” 王凡道:“您还真心明眼亮了!小学子实是不敢相瞒:我俩这一回下城里来,就是欲为家里乡亲们买些棉花新品种回去的。可我们有去业务窗前问过了,就说我们都没地方介绍信件,终是不肯卖些给我们。” 孙教授就微一笑道:“他们这也是照章办事儿呢,你们就甭怨他们的了。这样吧,你们随我去办公室说话儿。” 这话一听就有谱儿。二人就有些欣喜不禁的,也即尾随着教授的步履,走进了长廊尽头的,那间小规格的办公室。瞧一瞧,见这办公室里的陈设也非常之简单,除去于略后摆放的一张简易办公桌,一把木制靠背椅,和侧边墙壁下的一溜条凳而外,就只有这白白的墙壁和光亮的地砖了------见二人一时都有犹豫的样,孙教授就道:“这只是我在这儿的临时办公地儿,就随便的好。这样吧,瞧你俩也都心急气躁的,正好我也是有事儿才走过这边的,你们就说说自己的打算吧——都看好那些品种,又都计划要多少呢?” 王凡就迎上道:“若问品种啥的,您帮着主张就好,我们那的地况您有数的。至于这严格的数量吗,也还请您帮忙主持吧,当然是多多益善的了。” 孙教授就笑了:“瞧瞧,心量不小的呀!——你既是这般应允了来,我就来替你们把捏把捏好了。这样吧,品种就选这‘中棉所12’,要论及其特点优势等的,挨会业务处会有其详细资料给你们了;至于这数目吗,想想了,以我时下的权限所在,也就能给拨个十几二十公斤的,就不知这是否特让你们失望的了?” 王凡忖一刻道:“教授您已在极力帮我们了,哪用这样儿说话呢!不过要让我们说句实在的来,这二十公斤的限数,其与我们初时期望的底线之数字,的确相差远些了,您能不能,能不能------” 孙教授就有些为难了,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片刻才道:“那这样吧,谁叫我们就结有些师生情缘呢,你又是这般的有心有志,这样的青年都不帮,我还帮谁去!我就再拨你二十公斤。我另外还给个渠道,待你们回家后,就速去县农科所登记去,争取在县里再弄些指标上来,这样或许就能达成你等初时的愿望了。” 说罢自小抽屉里寻来笔纸,写几行字,又签上了名:“瞧瞧了,若没出入,你们直接去业务处办理就好。” 真是人熟好办事呀!王凡接过小票,一时真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劲。只不知小川一个却有些闷闷不乐的,这出门才行几步,就见他悻悻道:“弄了半天了,就给拨八十来斤,给各家户充充茶叶用用呀。”一付大不屑的样子。 王凡道:“这就胡说了吧。你以为呢,买下这些种子,回头回去还象以前样直播乱撒的呀?” 洪小川道:“这‘哭叫不活的妈,挪栽不活的花(棉)’古人早总结描述过了的;难不成,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方法,让这一粒籽就长成一株棉的呀?” 王凡道:“这还真让你给说对了的。科学兴农、科技兴农,现在就有人发明了一种能挪活棉苗的好方法——营养钵育苗移栽法,其效果却是好得很哪。我准备着,我准备着回去就来教给大家了。” “是吗,那这八十斤棉种------?” “这八十斤优良棉花种子,就足可栽种一百多亩田地的,这到时候了,到时候了------”一时间,他现一付怡然自得的样子。 十三、 十三 瞅这一段的天气儿,也确有些怪哉,这一连数几日的,都这么不晴不雨,无风无响的。满天的浮云更是重重叠叠、密不透些气儿,就象有一口无限硕大的大铸锅紧扣那儿,严实隔断了天地间的气息,直要叫了人郁闷不已的。 却说自打那日晨王凡的‘新型农合’挂牌之后,这洪仁轩的心里间,也就一如这时下的天气儿,虽说也无乐无喜,没怨没忿,却又总觉是,就有某种难描难言的心思紧布于心头,且又挥之而不去。 想这过去时刻里,他曾有揪揪楚楚望人诉有这么一段‘苦’:说在这孤岛一般的小洲上,在这过去前后几十年时间里,他这里的,确也像模像样做几回人来的;然而更多时候,他却又是在被迫着做成‘驴’、甚至是‘鬼’、的模子呢。他那里本来也不愿意去这么做的,谁爱动不动就去扮作恶人的样子来,可他又说他不能对不住老祖宗呢;再者又说了,这千斤重的担子,总归得有人去挑不是。而稍得慰藉的是,这无论是逢了哪样的年月,抑或有了这大小的事儿,其左右乡亲,却最终都还能理解到他,支持于他,致这洲里的景象等,也因此而稍让人心里满意、满足的------可要瞧了这近年间的情形,这近年间的情形,则又会让他倍感这世道之艰难呀。现实一刻缘于这上方政策策略的一步步放松、转变,有些人特别是许多年轻人的思维思想,就一如这脱缰的野马,都在那随意驰骋了甚至胡奔乱闯一气来。谁说不是么:就说说去年秋末的那起砍伐古柳的混事吧,初一时谁能就想到了,这耗儿等伢儿几个,愣就是一声不吭,斧子砍刀齐上,就生生把那大碑树砍倒了一棵下来。就那一刻里,倘若不得他洪某人沉着冷静,急中生智并及时极力地从中斡旋,则怕而今这小洲某旮旯里,早添有几个残胳臂瘸腿的娃儿了。至于会留于外道人的笑谈,则不用细说的了。 还有前不久这董家二虎子霸滩霸塘的事儿。瞧瞧了,就自个儿于那相磨相磨,再望那插一面小破旗,或赶上头牛犁个圈圈儿,这一切就都成你的了?这塘以前没咋拾弄不假,可赶到年底了,大家伙人各多少能捉些鱼虾啥啥的。就这你也好意思的,还不让别人撇一担水去。就是村后首那道河滩儿,也是大家经商量而说好了的,却是要留待大家伙共同牧牛牧羊用的。你犁便犁了,却还容不得别人说个一句两句来,人要一提就喷饭。这都是于哪学来的规矩呀,这眼里还有没有大家了? 还有这秦妍枝和运来娃子的事。以现眼一看,双双都得有理、有理的。一个要娶:你有言在先呢;一个不肯嫁:我娘大病未愈,我如何能丢下她一个------这似乎都情有可原、能说的过去的。可倘若拿话说回来了,若这两边人家里,要有一方能严守于理于礼,都不会落成如此之僵局的------还有这王凡、和他的‘新型农合’,不好说,一时还真的不好如何去说的。瞧过去这国家各业‘合’了几多年了,现好不容易实行分包了、分田了,大家伙都说是大获民心、大快人心哪!可才几何时,也不知这小子都有哪根筋作怪来,却弄了个‘新型农社’在这摆弄开来。道理倒说有千千万,可你能离得了一‘合’字吗,离得了一‘合’字吗?瞅事物唯瞅其本质。现时的中老年各人等,可是听过了这‘合’字都会心烦头痛的。因以前‘合’了这许多年,就得一结果,就差些没把前这胸前腹都‘合’进自己的后背里去了;除此而外,还落得些什么呢------可这王凡他就是要逆众而行、逆势而行;还一付矢志不移、不达目的而不休的势头呢。可王凡呀小伙子哎,你如此之思维,如此用事,就能真的无所顾忌的吗,你就不惧别人给你来一顶‘标新立异、哗众取宠’的大帽吗------这些却仅仅还只为其一呢。就譬如、譬如这上方有召有示,尔辈即行呼唤奔赴,如‘办厂’、如‘围田’,虽变化万千,而充其量就算得个‘弄潮’之举呢吧;尽管是变过来又覆过去,可终也超出不了正常人思想思维的大圈子的,就算一旦有事儿出来了,却最终也好给调整、平复的。这王凡此来不打紧的,他却是‘启’了个大不妙的‘头’呢;倘若,——是说倘若,倘若这大家伙以后都似他这般样,以己虑为心,以己志为志;以己虑为心,以几志为志,那,有谁能予担保得,明日这洲间就不会冒出个‘理想之家’啥的,而后日又挂一‘自由国度’来呢?若如此闹腾起来,闹闹个不休,想此后这息龙洲之间,却不会从此就乱了套数了吗,却还能有一些宁日可守的吗?而事情要真是败落至这一步了,自己如何对的住乡里乡亲,又如何去见九泉之下的老祖宗呢------乜斜着门洞间灰浑无尽的片天,洪仁轩还坐落在那把古色太师椅上,心里却七七八八,翻来覆去的转个一刻不休歇,而正虑到恳切处、恳切处,就见门洞里有人影一晃,跟着走进来小侄儿耗儿。“瞧你,这正想事儿吧。”耗儿即行开口道。 “噢,没啥、没啥的。得空养养神而罢。”洪仁轩立时调整了姿态。“坐。看你气定神静的样儿,是事儿都办妥了吧?他又问。 耗儿就回道:“妥了,也依您吩咐的,都送去老仓库里去了。” 洪仁轩就道:“倒能够喘口顺气儿的了。”又道:“就坐下说话.。” 耗儿就现一种得意之色,一时竟不肯落坐:“叔,还是您想的周全呢!倒是凭谁都不及去想想了,这仁智老伯此一回的,竟能如此诚恳服帖的。” 洪仁轩道:“这事况行进到这一程了,似此运作,该是他最后也是最好的拣选了,却是下策亦上策呵。噢,就不知于秦妍枝那边的,可有些新消息的么?” “就昨儿傍晚时刻,她大表哥倒有过来见我的;却说了,等事儿平静些了,就要来接了他小姨过去的。是时我刚有去见过老智伯来,也就给了个准信儿。估计就这一两天了,他就会过来接了他小姨娘过去的。” “实在惹不起,就只有躲躲了。这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对策吧。只是、只是她一家一旦真远走了,作为相邻乡亲的,大家又会一时过不去这坎坎的。” “就象您刚说的,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呀,不然又如何呢?” “其实要细想想了,于这件事儿之间,我也有失察之过的。都是我老思想、老观念浓厚些了,就没能站住现代年轻人的位置替妍枝想想的,而又放任了你智伯一家的随心所欲,才最后铸成了这结果的。” “您也不要把些不相干的糗事儿,都生生去望自个儿身上扯。就这事生成之前吧,我也有去找妍枝拉扯过的,可她就说一句:‘这都是命呵’,其他别无一语。却是叫人想去帮帮,也都无路无计呀。又或许,她想过就随命游去的吧,只是到这最后一刻了,才陡然改变主意的。不撞南墙不头痛么。” “说的也是呢。现实大家只有在这为她一家悄悄祝福了,这可怜可叹的女娃儿。” “现今却还有桩难事儿,也不好如何决疑的。就昨儿吧,子权他几个做提议说,这去年间算是猛收一年的了,而这各家户的,就都有些积攒来;他等想发动大家伙凑一凑,也好先帮秦妍枝去把那笔‘人情帐’垫付了下来。这事若成了,或许就可疏解些秦妍枝内里的泔结了,也可略尽尽大家伙乡邻几十年的部分心意;只是,只是顾忌着这事儿呢,说大家一来未及与秦妍枝通个气儿,二来也不知这事儿一旦敷行了事,终极了却是妥与非妥的,因此还犹豫着。” “这个念想却不差,一点不差的。只是这事就甭*之过急的了。想想这秦妍枝那里吧,也一直没明白言于众,说她就一定一定不嫁了;而你老智伯那里的,也一直并没有去拿过钱来说话儿。所以这事宜从缓、从慎的好。” “瞧您说的,道理俱在了。我回去就如实去望他们说说了。” “就这么个理,宽想想就能明白的了。噢,这一段,这一段店里的情形还好吧?” “店里的情形?一般般吧。” 见洪仁轩另题说话,耗儿若有所思道。 “一般般?就是说仍不见些回升的迹象咯?” “想事实就是如此吧。” “看来,看来。我们须得即时调整我们的思路方略了。” 至此耗儿却报以沉默了,老一刻才闷闷道:“这话说说倒容易了。叔,我现在才明白人说的:隔一行,隔一座山呵!明白这其中的一些道理了。其实这事儿我们也虑有一些时刻了,求路无门呀;最为可叹的是,直到目前了,我们却连独立的业务员、也一直虚位以待着。所以我们根本不了解现实的市场行情及走向。既是全然无知晓,又如何去做得改善、调整?我现在甚至在想了------” “你现在想了,你在想什么了?瞧你这没精打采的样,你不会是完全丧失信心了吧?” 洪仁轩倒不愠不怒的,就定定地瞅住耗儿不放。 耗儿一时就有激动的样子,就搓一遍手,又憋住一股气儿道:“想这话我也只能于这跟您说说了。就这眼下而言,我所想已不是这有无信心的问题了。都有老一段了,我怎么就总觉着吧,就总觉着吧,可能我们于开始时刻,就有些轻率盲动的了,或说我们根本就没作些必要的准备的。这边走边看,边看边走,凡事就待于实践中逐次解决;似这种的行事作风,却只适合我们较为熟悉的方面的。是我们初时只顾了去赶风潮,就有些急不择路的了。”他一时哩哩啦啦、说个没完,至末了竟有些嘘嘘揪揪的了。 洪仁轩却又显然极认真极认真地,静听着这耗儿眼前的一遍诉说,还会不时点点头来:“这瞧你说的,不至这样吧!就想想了,这事儿大家前后酝酿也不止月余的时间的,是呢吧,所以一时虽不说虑无不周来的,却也是经大家伙都拿话了才始启动的;所以就有些问题了,也应从我们实际认识水平方面找原因,不是么?而现时凭谁也不能保全的,保全自己仅在一回身之际,就能对一个全新的领域作出精准的判断而无点滴偏差。现时可好了,就瞧了,作为这一小班的领头人,才遇有点儿小疑难的,你却都不积极努力去想些办法来解决,倒窝这里叽叽咕咕、挠耳搔腮来。哎,说你一向不是颇有自信,敢作敢为的吗?要瞧了你现实的模样,你叔我倒不由就多有疑问了。” “是我叫您太失望了,是这样吗?”耗儿就道。 “也算如是吧。不过我还想问问你了,你忽一时地就似此昏昏懵懵、萎靡不振的,却是不是,是不是就受有其他外在的刺激和影响了,你所说的这些,确又都出自你个人的真实感受感言吗?” 瞧这话问的!耗儿就又激情道:“叔,侄于您这里说话,还需装模作样、学人口舌的呀,这话却问的我好糊涂了喂。” 洪仁轩就顿一刻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耶。——叔我这里可有听说了,说日前这王凡他那里的,就发有些类似的议论的,我这就不辩这事儿的真假了?” “噢,您说这个呀。确不错的,王凡他是有参与过我们一些讨论的,”耗儿就来解释道:“但他所说的那些,却都很积极有意义的,您是不是,是不是一时就偏闻偏听到什么了?” “偏听偏闻?应该不会吧。”他叔就道:“谁会在我这胡咧咧呢,是吧;可能,可能见你有反常,我就多想想了吧。” “这不象您呢,叔。您不会近来就对王凡个人就有了哪样的想法吧?”耗儿迷糊道。 “对人起有想法?”他叔闻言略一怔:“你要似这样儿说话,叔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回你了;这个确确是不好说,不好怎么去说的。——噢,噢,我是说在对待于你们这一班年轻人在思想行为方式方面的,就象你刚所表露的的这些个,却不会就叫人很迷惑很费解的么,不是么?”他盯紧耗儿有顷的。 “可能,可能,我陷落进自己所挖的陷阱里面了------” 他就道:“你能做这样认识当然好,说这也该算一种自知之明了。其实,也不知你都有否想过了,就这眼下的情形,而但凡大家还有得想去干企业、从商道,也无论你都要从哪一路做起的,而相对而言,我们所要面对的,都将是一个全新的界面,全新的领域。我们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先学后用的,怕也无处可学呢吧。我想时下不独我们如此的,现时所有涉足于此一列的同道,其多数人,或急或缓、或轻或重都会面对上这一问题的。” “那,现实之下,我们到底该如何面对才好呢?” “瞧,叔才要问你呢。叔说了这么多,难道还不够的吗?““说了不怕您生气。一时之间,我怕是满脑空空,啥也想不了的。” “哀大莫过于心死。如果连一点起码的信心都没有了,那如何能办成了大事?就象刚说的,大家既想着继续走下去,既是有那么多人在同一起跑线,那现时要拼的就是人各的意志和才智了,所以,现时看就看,就看有谁、能凭借自己的坚强意志和才智率先走出来了,走出来一条完全属于自己的奋斗之路,你说呢?” “可,人贵有自知之明的,”见洪仁轩言词切切,越说激奋了,耗儿却道,“眼下我们却是不敢自诩为,就有这种胆气和聪明才智的。平步青云,谈何容易!” “可人的胆气和智慧,又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呢?”洪然轩却反唇相讥道“它们却都是经实践一点一滴撷取、积累起来的。我现在就想问问了,倘若,我是说倘若,倘若抹去过去的一切,或说化过去一切为零,而让你从新来过,仍干这一业,你倒说说了,你还能有勇气去做做的吗?” “也只管去试试的了!“耗儿最后讪讪道。 十四 宋川走进病室的时候,洪银杏正不知从哪弄了份报纸读着呢,一付聚精会神的样子,连宋川的到来也没察觉。 “就你一个呀,小琪呢?”他问。 “是你呀。”她道:“小琪让回家了,拿些小用。”又问:“你咋过来了?” “我是为寻小琪说说话儿来,”他就道“就有听说你受伤住医院了,就想着要过来瞅瞅给你,咋样,没大碍的吧。” “没事。都是医院小题大做了,不然早回家了。坐,随便坐坐吧。”她放报纸到床头柜。 他就去坐到床头柜旁的一个小凳上,却把随手拎来的两瓶罐头搁上:“瞧你,总把什么都说的那么轻巧的。听说,当时就给砸晕了,昏过去几小时,大伙儿正议论呢。” “就不要老说说了,人正惭愧呢,又没帮上点儿忙,倒枉费厂里人力财力一大堆,有啥好张扬的。”她果有惭怍之色 “瞧瞧你!你不曾有说了吗,我们看一个人,不仅要看他都作了些什么,更重要的是看他都在怎么想,怎么------” 她就笑了:“这都是跟我爹学来的些古来的话,你也相信呀?”又道:“人刚有说过了,人家正惭愧呢,就不要再说这些了好吗?” 他就去拎住刚带来的一瓶梨肉罐头,用个小起子撬一撬,就拧开来:“人受伤了,就要多补补,这样身体才会好的快。”他打床头柜上拎来一双筷子,一起递给银杏。 银杏就欠欠身,双手接过来:“谢谢,谢谢你了。”就夹小一块填进口里:“以前不乐吃甜食,现嚼一嚼,还有滋有味的。” “人一折腾,缺营养了呗。”他就道。 她怀疑地问:“是吗,这么灵验的吗?” “还别不信了。”他道:“这在医从医,论病吃药。住到了医院,就都要听医生的。我虽然不是医生,但医食相依的道里,还是略懂一些的。” “瞧你说的,这么认真,咱就得多吃一些了不是。”果然就又去夹了整半边梨块送到嘴边,咬一口细嚼起来,也终于吃下了整片梨。 “怎么,又不要吃了吗?”见她犹豫的样子,他就问。 “刚也说了,甜腻腻的东西,不习惯;就留着慢慢吃吧。” 他就有难为的样子:“瞧我,这以前也不知道。用不用,用不用我再去帮你挑些其他的呀?” “不用,不用,这样都够人担待的,就好好歇会吧。——也没给你倒杯水。”就欲起身下床来。 才一动,就觉脑内一阵晕眩,跟着又胃里一阵反酸,要吐不吐的样子。 宋川这里瞅得明白,就赶紧上来扶持住她: “怎么,这一下怎么了,是让这梨水给闹的吗?” 银杏休息一会,才道:“不是。这两日就这样,有点儿犯晕,一晕就连累到心里。” “是病理反应。”他这才放心些,“还说没事呢,来,我扶你歇一会。”就帮她把一双腿挪至床面上。 “要不要躺下去了?”他又问。 “已经好多了,不用。”她回道:“这样躺一会就好。” 宋川犹豫一刻,退回到小方凳上。可就在宋川退步的瞬间,洪银杏眼角的余光却发现了一个人影。 “坏了。”她暗自惊慌道:“瞧这一下晕的,可能就要惹出大祸了。” 片刻后,见小琪肩挎两小包走进病室。 “过来了!”她礼节性打一招呼。 宋川道:“还真不巧了,追你老大圈,还是错过了。” “已有听翠凤说过了。”她回道。“就怕你时间紧,就急急赶过来了。” “我今天答应跟人换休了,不用上班。”他道。 “要早知道,就不用这么忙忙慌慌了,捻鸭子似的。”她淡淡道。 “多说会儿话不好吗?”他回道。她反不出声。 银杏道:“小琪,人家都发下邀请了,还不快陪去的呀?” 她就放下两挎包,来坐于银杏床头:“瞧你这刚刚晕的,你就好好歇着吧。”又道:“我刚捎买了两馅饼,搁这大包里呢。宋川,你帮我取来给银杏吧。” 宋川就“哎”一声,也很快取来交给了银杏。 银杏道:“宋大哥刚有给我吃糖梨呢,这煎饼就等一会吃吧。”就搁至床头柜。 就说些别的。就有护士过来,又要输液消炎;折腾一番,小半日就过去,银杏也来些精神。 小琪道:“你不说有事儿呢吗,能跟这说说吗,银杏也不是旁的人呢。”她瞅瞅宋川道。 “一句话儿事儿,”他也不加避讳,“我爹出差回来了,想见见你呢。” 她就犹豫一下:“瞧了,这星期是不成了,就暂定在下个星期天吧,行吗?” “我也有这么想,看来咱们是不谋而合了。”他道。 她就回个笑。 又说些话,却仍有些郁闷。洪银杏几次想拿话调节下,也终于没开口。 临走时候,小琪就只送宋川到楼下。 “就这院里走走吧?”他征询道。 “你刚说改日再来,你准备啥时再过来呀?”她却问。 他闻说微一笑:“你说刚刚呀,那不过随口说来的一句话,你这里怎么还认真了?” 她道:“不是我想着要认真,是需得认真时就得认真的。” 他就问:“那今天这都是啥时候呢,却非得这样认真?” “啥时候也不是,但你要今天的说话不兑现,小琪会很被动很被动很被动的知道吗?” 他就邀她向一处草坪走去,最后立脚在一蓬芭蕉树下。 “小琪------”他欲言又止。 小琪道:“吞吞吐吐做啥呀,有啥话直说呗。” 宋川道:“我就想说说你来。” “小琪,我知道你都在想啥了。其实我觉的,很多时候我们都没必要想那么多那么细的;说我们该说的话,做我们该做的事,能做到问心无愧就成,思想太多,就成负担呢。咱俩就将刚刚的事展开来说说吧,她病涌上来了,我去扶扶她这很正常,让你看见又让她看见这也没什么,你的表现也很好呀,就当什么也没瞧见,可为什么下来了却要这样七想八想的呢,大可不必的吧。” “若事情都能如你所想就好了,”她却道,“今天这事儿;要让我不说她不说,大家都能做的到,可要让大家想都不去想一下,这咋可能呢?我和她姐妹一场,我也是不想大家因此而生些误会,损了情分,所以刚说的这事,请你一定要依了我才好。” “不就要过来一趟的吗,我没问题的,不过请你给个时间,再不要闹出尴尬才好。”他就呐呐道。 “瞧你,这都说的啥话呀;我又没有责备埋怨你的意思,只是想请你到时能帮我圆个场而已,还是自便的好。” “人不是看到你现前的沉闷样,心里不安吗。” “既是这样,既是这样,”她犹豫片刻道,“我能问你个问题的吗?” “请便。”他就道。 她又犹豫一刻:“算了,还是算了。” “你这是不信任我吗?”他就问。 “不,是因为一直太信任了,就没敢出口的。”她却道。 “你是不是,是不是------” “宋川,小琪脆弱心软,我其实是有个很无理无理的要求想恳请于你,今后于小琪面前,请尽量减少了与洪银杏的接触,可以吗------”她作一付不安的样子。 “这都是为什么呀,她可是顶一级的坦荡女孩!” 他显得甚是不解不解。 “正因为事实如此呢。”她却道。 “你这是哪门子说法呀,让舍正就偏、舍清就浊的吗?”他更觉奇怪了。 “你要似这样问我,我就想来问问你了,”她扑闪着一对细细的秀眉,“与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在一起了,你会毫无感觉、毫无感觉的吗,况且你俩------” “小琪,你是个十分明白的人,你说,这些与我们的交往有多大关系的吗?”他就问。 “有,宋川。我这里明明确确告诉你,这些小琪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两汪清泪很快在小琪双眼中淌满,继而漫出眼帘,顺着净白的双颊滑落而下,像几串珍珠,飞落进茸茸绵绵的草坪间。 或许寻常间就怕见人落泪,宋川一见赶忙窜过去,还用双手扳住她双肩:“小琪,不用这样呗,不用这样呗,我以后尽量注意就是了。” 小琪就抹抹双泪眼:“宋川,我曾有说过了,人无完人。我是个曾有受伤的女孩子,希望你能多多体谅才好。”她扑到他怀里。 挨一刻小琪稍平静了,宋川道:“小琪,知道吗,你其实什么都不缺的,就缺些自信,当然了,洪银杏她也自有优点,她心量开阔,能容人容物,又伶俐清秀,确非一般人可比,但最好的,不一定就是最合适的。也无论有无可能,如果把自己比做一艘船,而将她比做待载的‘物’,我自己都会觉的,我这只‘船’是载不了她这些‘物’的。也就是说,如果现能给个机会,让我在她你两个之间做选择,我会毫不犹豫把票给你的。我说这些,你相信吗?” “我从来就没有不相信你,”她就道,“可我刚也有说过了,凡人都有弱点的不是吗------” 十五、 readx();  十五 人一身之中,往往能有很多巧遇的。小青年洪运超就这样的。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有幸结识了家住镇尾的丁师傅,也就此揭开了他一段别样的逐梦之旅。 那日他所以转悠至县城那一角,原本是打算着去为一家兄捎买些字画啥来,这家兄刚起有几间新房的么。不想他胡乱奔一通来,字画没买上,却有幸遇上了丁先生。 这丁先生本是个退休在家的老木工。说他这辈子辛劳一身,也没挣得个啥特出息的,偏偏就积得了一种雕镂的手艺在手。也是早积有大半辈子的功夫了,一时就让给雕个龙呀凤呀,或雀鸟走兽的,现材现雕,转身立就,还管保这鹰鼻猫爪、龙珠凤尾,个个栩栩如生。 只可叹却是这膝下无儿无女,就与老老伴相守过活。及至退休后,就随时地刻些个奇兽异鸟、或仙佛菩萨,也就置于自家门前的马路边,见钱就给买,也不去计个价格来;纯为打发时光呗。 却说无独有偶的。这息龙洲土生土长的洪运超娃子,因是这十二岁那年头上,就见有村头他运来堂哥预做喜床之时,其上却是雕龙画凤、鸳鸯喜鹊,应有尽有,一时真让他大饱眼福、大开眼界了。有趣的是,也不知就有哪根筋对上劲儿了,他一刻就迷上这些雕功了。从此就日携一把小刀片在手,得空就要刻几把来;只可惜几多年了,一直无缘拜一位真师的。 却说那日他无意中就撞上那几件雕镂精品了,说一时本也无成意就买个一件二件,却岂肯轻易就放过手了。刚好货主人这时也正于一边品茶观景,他就随便拎起一雕件,凑上去和他唠开了。 很快地,他就了解得到,其实这些精美的雕品,原来却都是出以这货主人之手的,他一时就真有些大喜过望的了。 经进一步交谈,他又获知得这丁先生的另一些情况;而特别是当他获悉他具体的的家庭现况时,他就对自己说:小子,机会来了,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那一晚,他没有回家去,他硬是凭着自己的那一份十足诚心和在雕镂一面特好的接受和领悟力,让这位几十年来从不收徒的丁先生就接纳下他了。 这天是六个月后的的一天清晨。和往常一样,这洪运超一大早就起得了床来,又边洗漱边替丁师傅二人焼好些开水,就炒些现饭咽几口,寻思着待一刻出门上班去------这里却说当日这丁师傅经不住小运超好一遍缠磨,却来婉言道:“瞧你也是这朴实人家的孩子,就要来学学这雕镂啥的、想想也未尝不可。但一刻的,你须得先回答我一些疑问的。” 洪运超其时正要无计可施的呢,见丁师傅口中就有了松动,却还能有什么不好应答的呢,当下就道:“师父您有啥要问就随便的吧,我保管都实实在在回您来。” “别,别!”丁师傅一听立道:“我还没就说收你做徒弟的呢,咱一是一、二是二,可要记好了。我也不是那种做学问的人,想提的问题其实也很简单的,我就是想问问你来,看你一门心事地想学学这个,却都有想过吗,这都为什么呀?” “我肯定得实话实说了,是吧?”他那里扭捏道:“不为什么,也可说没想过,根本没想过;就是喜欢、喜欢!” “那我可要告你了,”丁师傅就道,“人活着可是要吃饭的,现做做这个,穷其精力,未必就能混一口饭吃吃的,说你知道么?” “我年纪轻轻,象人说的、若初生的太阳,为什么要考虑这些呢?”他这里道。 “人穷就不免志短的。一个不善考虑长久生计的人,就算有志气再高,保不准啥时就会萎靡颓废得一塌糊涂的。这你又能知道的么?” “那也得分分看,都是哪样的人吧。再者,我现在还有得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呢,拿它作为一种爱好,应没关系吧。” “可它却与我多有关系呢!——你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收得一徒儿的吗?” “这就无疑问的了,老师傅可愿讲讲的吗。” “噢,这却是说来话长呀。”丁师傅就改用一种沉郁的腔调道:“这早些时候,那是不被许可,不被许可呢------“说我这点手艺儿,却还是传承自我爷的手里呢。开始时候主要就刻些个如来观音等的,那时后都那样,都那样。只没想历了五、六年,待我把手艺学练的也差不多了,却赶上文化革命要反封建除迷信。没的说了,那一下就将我们活动的台面连根掀翻了来;还要将着我们去戴帽游街呢(牛鬼蛇神么),说那时候幸亏我还学得些木工手艺在手(可打些掩护,说非专业呀),‘根子’也够正,才没有因此而受太多的苦。这是这么一个过程了。 “而历到这现实了来,我就又另有疼处的了(说白了,都是自个儿太倔了)。其实你要瞅瞅我现实情景就能知道,我现时却是日之将暮,黄泉不远。我怎又不愿意收个一个两个小徒儿来呢,不为旁的,我从我爷那儿习下这点手艺,又好不易才得传承下来,我怎能让他于我手里就丢掉了呢。这要细说了,这以前也不是就没遇见一两个想来学学的甚人,可你知道的,这却是个细活儿,是需得人有那百分百的诚心和耐力,才敢带其渐渐而入道的。所以,所以,偶有这一二求艺来者,却多半就让我直接给挡回去的了。你莫看我就这么个迂腐蠢顿的样,要一旦倔起来还真就九头牛都拉拉不回的呢。说狠一点我又没在考虑今后就要尸横何方的了(我孤老头一个么),要我把手艺传给一个明显传传不下去的人,我宁可不传的(要那种虚名干啥,也说不准还坏我名声呢)。好了,这好说歹说的,老叔我话只能到这儿了------” 洪运超一刻就一直立那静静地在听着,就唯恐会有不及的,即见丁师傅到这打住了,就不由思虑片刻道;“您的意思我明白的,想学,就得下定决心学好了。这个您尽管放心好了,刚也说了,我这样决不是出于三分钟的热情。我也请您来考验我,因我自己说得再好也不能算数的,是吗。” “轮你的名下,”丁师傅这时认真瞅瞅道:“你的名下,这考验二字可能就不用重复的了。” “这我就不能明白的了,难道------”他就问。 “看人凭直觉就好,可能,我们命定有一段缘分吧。”他就直言道。 “那这么说来,”洪运超闻说立刻兴奋道:“您老人家是准备接受我了,是吗,呵,这真是让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接受是接受了,”丁师傅就顿一刻道:“但你还需要接受一段基本功的训练的,知道吗。” “师傅,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他简直有些迫不及待的了。 就见这边微一笑:“看一时把你急的。不过我可告诉你,要练也不在这里的,知道吗。这样吧,你今晚就在这住一宿,明日回去,和家里人都去说说好了,然后过来,我再带你去场子里去。” “去到场子里,哪个场子呀?”他不由就问“我也不想和你打埋伏卖关子的。就告你吧,我要送你去我过去的场子里过溜过溜,一则多学一门手艺在手,艺多行路远么,二来却也是更重要的,要学雕镂,先识木性。这材料却是不可以随便乱配乱用的。而若想识得些木性,来得最快的办法就莫过于去学学木工的了。哪样的木种有哪样的特性,而不同部位的材料又各有哪样的特性,要能细心一点,学上几个月的木工就可掌握不少的了。” “是因为木工接触各种材型材质木材的频率更高一些吗?” “确是这样的,就不知你可愿意过去学学的。” “只要是能最后学到您的手艺,您让我去干啥都成,且都会高高兴兴去的。” “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今天我们就早一点收摊,待咱俩回家再接着聊------” 这样遵循丁师傅的约定,洪运超当晚留宿一夜,早起即忙忙赶回至家中,待来禀过父母、就去收拾些日常用物,竟没有多挨一刻,就又一路风行,重回至丁师傅家中了。而至二日早罢,丁师傅果然就紧催慢催,领他去到离丁家不很远的,一家公私合营型的家具厂子里拜师去了------现如今,他已在这家具厂干足了六个多月的时间了。他可勤奋的了,平时专心刻苦不说,就连这例行节假日也很少休息休息的。他就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给师傅看:他行的,他什么都行的。 说师傅师娘这眼下的,已有早起去前面公园里去溜达做锻炼。他这早一刻的,也就能帮他们焼些开水什么,旁的就都不让作。也是呢,老年人自有其生活的拣选和习惯,他们又都挺健康的,就不想让他去多分分心也好理解。而或许是终于被丁师傅所接纳的缘故,他开始时就对这一对老人多有好感的;而经过这一段,他还渐渐就对他们产生了一种不是亲人,而胜似亲人的浓浓情缘。瞧两位老人都是极忱挚而善良,又和蔼可亲,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他总感到有一种非一般的和谐融洽,由此他甚至已暗暗在想了,已暗暗在想了,想着怎样就能让自己到了某一天,就能快快乐乐地去做成了,他们的儿子来------ 十六 尹小琪可不是闹着玩玩的,那日里她才得到批复,就立刻收拾走人了,急不可待的。 这之前洪银杏曾以年节在即为由,让她考虑年后了再过去,想慢慢留住了她,却未能如愿。 这一下可苦煞了洪银杏了。 说过去时候在她心里,这尹小琪可是她这小半生最要好的姐妹了,是那种能够心意相通的好姐妹,那种人生有一即知足的好姐妹。 可就是这样一好姐妹,就因为些莫名的缘故,说走就走开去了。而令她倍而伤感的是,这尹小琪不仅仅是离开了制鞋厂,而且在很广泛,很深重的层面上,离开了她洪银杏。虽然她们之间从来没起些大小的争执,更没有哄吵一句。 她自个儿心里自然十分清楚,尹小琪所以选择离开制鞋厂,其最最主要原因,却都与她洪银杏不无关联的。要让明白些说了,自那日病室里出现那一幕,她就想过可能会有今日之结局。虽然她一直都在努力挽救,一直都在期待着事态的回转。她心里也十分明白,尹小琪所以会如此固执心念,却并不纯粹是为那种所谓的‘疑神疑鬼’、‘小肚鸡肠’。她那里是不堪于在自己好姐妹面前吐一句谎言,不堪于面对她一时而无法坦然以待的姐妹,所以她最终选择了离开,离开这一切。 她知道,她其实是那种真挚善良得几近超乎极限的好姐儿一个呀------ 可尹小琪呀尹小琪,或许你拍拍屁股就能得轻松了,而心下由此也能安定平稳了,可你想过我洪银杏可能会有的感觉感受吗?你又让我如何去承受、去担待呢?瞧我洪银杏动用了全身的解数,使出了最真最诚的心去对待的姐妹,到头了换回来的才不过一回无语的匆匆的‘拜拜’而已,那种心情,那种感受,难道是几句“不堪于”就能概括、能体现出来的吗?在此,洪银杏我至少也该叹出一句:生活最无奈,最无奈的是生活------ 一时间她就这样就似这样,整日里都凄凄楚楚而感伤不已,甚而水米不想茶饭不思;两日下来,就见的脸也尖了,人也瘦了。 一旁的翠凤劝不住,就要想出个主意来。 “银杏,银杏!” 楼道里,寝室门前,她领着杨姐边走边叫,带几分得意。 哪知这边正闷得慌,竟没做反应。 “还闷着呢。瞧瞧,瞧瞧,都有谁来了。”她直走到她面前。 洪银杏这才发觉,她后面还跟在杨姐呢。 她想叫一声,喉咙里却发不出个声响,则只去点个头。 杨姐似乎没在意:“噢,是这样,刚有听翠凤叨咕来,说你这两日有些怪怪的,就想过来瞧瞧,你会不会生病了?” 她这才缓缓道:“就这个样子,也没啥。”就让杨姐坐了。 “我先给你倒杯水。”翠凤说一句,回转身去了。 “有看过医生吗?”杨姐就问。 她就打起些精神:“我真的没什么,也没病。” “真的没病?” “没病。” 这时翠凤倒了两杯凉开水上来:“还说没病呢,一天到黑丢了魂儿似的。”她递一杯给杨姐,又递一杯给银杏:“来,这一杯给你清清脑子吧。” “没病就好。”杨姐道。 银杏道:“杨姐,你这忙乎的,厂里家里两头跑,还要走过来瞧我!” 杨姐道:“我视你是亲妹呢。” 银杏就叫一声:“杨姐!” 杨姐就喝一口水,拿话试探道:“我看你是因着小琪离开了,一时半会儿不习惯呢吧,是吗?” 银杏就沙声道:“兴许有点吧。” 杨姐道:“想想也是呢,这样亲近的姐妹,也不提前吱一声,说走就卷铺盖走人了,难怪你要动感伤情了。只是,只是------” “姐,你想啥呢?”她就问。 “噢,刚刚翠凤也有说了你两个前日的情形,”杨姐道,“姐就想问你一句,你所以这样,不会是因为你和小琪之间有何过节了吧?” 银杏闻言一扭头,有不安的样子: “没有呀,杨姐,我真真是因为小琪走了,心里面有些伤感而已,真是这样。” “不信你可以问问翠凤姐,我俩一直都相处很好的。” 她瞅瞅翠凤,又道。 “过节啥的是没看出来,可那日你俩都有哭过了是真。“翠凤这时直言道。 杨姐就道:“你有事没事,还哭了一回一回呢。” “人家那是因为------”翠凤不说了。 杨姐又转向银杏道:“说便说了,可我还是放心不下,你与小琪之间,真是啥事儿也没有?” 看杨姐认真严格的样子,银杏就正正神反问道:“杨姐你了解银杏,也了解小琪,你看我俩是那能有啥事儿的姐妹吗?” 这倒也是呢,杨姐就微一点头。 沉默半晌,她又叹一息道:“瞧瞧,就为一个分别,你就闹成这样,足可以见证你俩的感情了。” “大家肯于交心而已。”银杏道。 “一句‘而已’,让人钦服的!”她点头不迭的。 “要真没事儿,姐能与你说个事儿吗?”她又道。 “您随便。”她道。 “说来也巧了,刚刚翠凤过去时候,我也刚准备了要过来一趟,是为别人的一个嘱托,想也可以替你解解愁闷的。”杨姐道。 是吗?是这样吗?她却以眼神相询。 “噢,是这样,我有个邻居,跟我叨叨几回了,说想见见你。”她盯着银杏。 “你邻居?我们认识吗,他见我干啥?”她不由就问。 “人人挺不错的,刚念完大学回来,分在市直机关里,在家等调令呢,也是看了你的些文章跟人品。”她话中藏话。 “杨姐,你不会又------” “瞧你!老实说,这事儿我已替你挡一回一回了。是因前日小琪的一句话,我才要过来寻你的。” “小琪,她都有望你说些啥了?” “也没啥。就说了什么都是变化的,要有合适的,让我给你说说看。” “这个小琪!” “就莫说小琪了。就赶紧收拾一下,随姐过去吧。” “杨姐,这不拿我为难吗,重复的话,我不想多说。” 她有些不耐其烦的样子。 “瞧你,还用这一句话呀,这叫我如何是好呢?”杨姐道。 “你实事求是回一句就行,有啥好不好的。” “是你还不知道呢,因为小琪的一句话,姐已经答应人家了,说现时就带你过去见一面的。哎,也莫怪杨姐少思忖,说你们这么要好的姐妹,我以为她的话,就是你的意思呢。这叫姐如何是好呢。” 翠凤就插进道:“这有啥好为难的呢,随便编个由头不就结了吗?” “可编得了一时,编得了一季吗,人都是有脸有身份的人呢。”杨姐就道。 “可时间久了,大家不就都慢慢淡忘了吗?” “事情能像你说的怎么简单就好了。我就对你说一句,人那里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据我所知,人读大学到现在,还没有谈一回朋友呢,你说我能轻易对待的吗?” “既是这样,既是这样,”银杏道,“杨姐,银杏就随你走一趟得了,就去见见这个‘不错’的人。不过你都得心里有数了。” “你是在帮姐呢,这还用交代的吗?” “翠凤姐,也劳你陪我一道的吧------”她又望望道。 他事少叙。从杨姐家出来,二人都怀些沮丧和疲惫。银杏是正心闷心乱着呢,又要多此一事;翠凤本也乐得探人私情,却又压根儿不喜欢这类虚假的游戏。 就弯儿不转的径回鞋厂来,意欲好好舒缓一下。 而刚进宿舍楼,却对面迎来了罗淑英。 “这么巧!”是罗淑英先开口了。 “巧啥巧的?”翠凤道。 “我刚念叨你们该回了,果然就撞到。” 银杏就打些精神:“守着我们呢,不会闲的吧?” 罗淑英道:“有你来信。”就递予过来。又问:“都去哪里了?” 银杏就瞅一眼信封面:“随便走来。” 罗又问:“像是家书吧。” 银杏但点头而已。 “你好像不爽样的,没精打采。”她盯着银杏。 “不与寻常一样吗?”她就道。 “瞧着有点儿。” 这时翠凤已有打开寝室门锁:“还是屋子里说话吧。” 罗就道:“刚好有事儿,待会儿再来吧。” 说罢望二人点点头,转身一个走去了。 直送罗淑英去的没影了,银杏才懒懒走进屋里,却把那封信拿眼前看了又看,就没有去拆的意思。 翠凤一旁见得,就来眨巴眼,悄悄试探道: “要不,就让我帮拆了,再帮你念念?” 银杏并不回言,却拿信递给了她。 翠凤这就伸手拣过,看一眼,果就拆开了,又来悄声念道: 杏:日子难捱又易逝,眼看旧年将尽,而新年在即。人逢佳节倍思亲,你原本是依偎在爹臂弯里长大的闺女,爹实想你呢,还有你娘。 今年里,洲子里又起了一些变化,却是片纸难述。爹是突然就感觉到,爹真真的是老了。 你上次来信说,也许外面的世界会更适合于你,女儿大了,你有选择的权力。 你来信还说,叫我们勿挂念,这却做不到。外面的世界太大,一个人的心气再高,胆气再足,智慧再丰富,也会有用尽磨穷的时候,爹怕你于不知觉中,就困顿了,就累到了;你可是爹妈一生的希望所在呢。 闲话少叙,看新年在即,古老的炎黄子孙都有年头年尾一家团聚的愿望。趁着机会,就回来一趟吧。回来看看家里和家乡,也可着我们去给你擦擦脸上的汗渍,掸掸一身的浮尘。切盼! 爹洪仁轩亲笔 腊月。 翠凤真就哩哩啦啦一字不落地,读完了通篇信,而待来抬头时,却见得银杏这早已是满脸忧思、一眶热泪。 “银杏,你又怎么了,怎么了?”她惊异地连连道。 银杏就落下两滴滚滚的清泪来:“翠凤姐,我是突然、突然就在想家了------” 翠凤闻言一怔:“想家?不会,不会的,你不会的------” 银杏起手擦擦脸颊眼角的泪痕:“翠凤姐,像我爹说的,凡人都会有觉累的时候,我是突然间就感觉出一种累来了,真的,我感觉好累、好累,心力交瘁的那种------” 翠凤一时就有慌神的样子:“银杏,你原很坚强的不是吗,撑住、撑住些,再过几天,我们就会放假了,就可能轻松一些了------”她这样安慰道。 银杏望望翠凤,仅默默点点头而已。 (二篇完) 十七、 readx();  十七 古之息龙洲还有件至今尝未外传的秘事儿,涉及他们的祖先罹难人的。却道是那兄弟俩于小洲上初得落定后,忽一日于茫茫芦林里,却遇见了一个头顶芦叶帽、脚踏茅草鞋的‘毛人’。兄弟惊疑之际,正欲转身逃去,哪知那‘毛人’却微一点头,神迹似的就转过身来。 “运数所归,求无至也,何而匿藏?” 言语之间,不见影动,‘毛人’却明白到兄弟面前了。 兄弟俩看是得遇仙人了,不敢仰视,也不敢贸然回一言,竟扑通扑通都跪至‘毛人’面前,老半晌才颤颤道:“请仙人恕我兄弟适才冒犯之罪。” 或许听了这‘仙人’二字,‘毛人’竟长吁一口,片时才道:“你们没罪。——就随我来吧。” 兄弟这一刻岂敢违拗,也不知怎的就行到了一个小沙丘下。“二位请稍候一刻。”随着语音,兄弟抬头看见了一个偌大的锥形芦棚。这时‘毛人’已挪去那道虚掩着的扇形小篾门:“请进!” 二人一时不辨祸福,又不敢去细想,只得随‘毛人’躬身入棚里来。瞧一瞧,见里面除一付积芦秆而成单铺,和一樽半人高低的抹金神像,其他则别无长物了。只是那樽神像他兄弟倒还能识得的,却是那太上老君的尊身。 莫非------这兄弟正暗自揣摩呢,‘毛人’却上前一步,又揭开芦草床垫,摸索出一土黄色泽的破纸片儿。兄弟很快就在想了:异常的时刻,就要来到了。 果不出其所料,那‘毛人’竟自对向神像默祷有小半晌,又行过三拜九叩的大礼,礼毕,即回头对住了他兄弟俩:“想你兄弟眼下已识得了,我是何样的人,何样的人------” 他声音颤颤地,还慢慢变得低沉而低沉,但也很快道出他的真迹了。 原来,他果然是个道教中人,还是个自幼即入道门的老道人。据他而言,他所以会远离道堂、孤居荒洲,初始是因这若干年前,他因学道少无诚意而获罪于神明,他被罚闭居于这小洲思过十年。十年,惨淡无垠的河砂,冷森森的芦林,滚滚而去的江水;看不见一斑人迹,望不到半缕尘烟。而那时日的他,却才青春年少、风华正茂。他也试图逃离过,可却发见,这神明(道长)的眼目又无所不在。待五年之后,他觉着实在熬不住,就试图一死了之。他撞进了浑黄湍急的江水,一步、两步,可就在这时刻里,他突然顿生感悟,这就是那神秘道长的良苦之用心;因为若将他的个人经历、现时所在的环境和眼下的‘死’融合于一块,就恰好构制成意蕴极为深刻的字符图一幅------似此又过了三年,当他就以芦汁做墨,在仅存的一白内衫上倾心绘制出那付字图后,即着人送回远山处的道观了。如此未出几日,道长就有齐齐领了道观众生而来。这道长此来,却是来恭贺他终得悟透了已遗留无数年月的道界一迷,也一并迎他回观传位的。其时的他,早见得是满身满脸的白毛了,连同这头面上的胡须和睫毛。但面对着道长的这番盛情厚意,他却又婉言谢绝了。因是此刻他已有感觉,感觉自己已接近了一种更伟大更神妙的真谛,而只待一步步去阐发去理解的了。 他这一回住下来,就不再是八年,而竟是十八年,二十八年,三十八年------“这是,”他双手紧捧那纸片儿最后不无悲哀道:“这即是我近五十年心血所集,也只待最后一悟的了;只可惜、只可惜我大现已到——罢了,就只管拜托二位的了,也是二位不薄的缘分!你等可好生记住着了:凡此以下,凡瞅以下,谁若能悟透此偈了,谁就能修成现世圣人的! 这毛道人说罢便捧过片儿黄纸递予他兄弟,竟自沿着砂丘脚地下到河滩,再行一截,就漂浮于江水之上流远了。 之后兄弟去瞅那纸片儿时,只见那上面隐隐写得是:天下白云,云下碧芦,芦下青砂,砂下------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自然,这前面所言不外传,也仅是对待于这段偈语而已。 相对于这一期的风传奇闻,这息龙洲历代之长老辈们也是各有说辞看法的,那自然是信者有,不信者亦有。而更多的人还持有另一种认识观念来,却极少肯露露嘴的,即以为那老道人原本就是那愚士痴人一个,还该加一个虚妄着魔了。 而耐人寻味的是,耐人寻味的是,尽管这历代之尊长早已入木三分地瞅到了这一步,却仍是不辨不疑地视那数偈语而为至宝,且始终恪守着“不外传”的遗训------就想想了,想想了,这却不会就是那一种的‘世事本无常,而宁可去信其真、信其有’呢吧,而或者,或者------这一下怕是扯得远些了,咱还回说银杏来。 当日她于回程途中,又独个拐去了秦妍枝姨娘家一趟,说了些话,待回来洲间时天已墨黑一般了。可她这马不停蹄,又叫出哥金贵,吩咐给王凡送过去封信,自个则去寻几姐妹拉话去了。 却说这边王凡既接了信件,一时心里却很疑惑的。因金贵进屋就有明说了,这信却是他妹所要托交的。瞧这银杏她今儿却是怎么了,有哪样的话还不能就对面说说,还用动纸动笔动人转交的吗?却因乃是她哥面前呢,他也未加避讳的,叩叩信封口儿就伸手去掏,却没想竟掏出红红的一页来;他一时就有些傻眼了,连忙往回塞。却瞧瞧金贵,见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金贵人特老实,银杏说了不要让他看,他果真没瞅看。 挨金贵告辞回走后,王凡才又去揭开了那信封来。抖一抖,见里面除了两张大红的特别证书,还夹有便条一张。 王凡瞅一瞅,见那上面道: “二日后,消息传开,你早作对应之策。” 王凡见得,立时就有些心潮涌动、热血沸腾的了------说这一段的,他这儿又几曾有哪一刻,就摆脱得与此相关的种种心事呢。且是,这几日他总有意把自己整时间都安排得满满,或去干些活儿来,或看书,或参与旁人聊话的;他想藉此来抑制下那些烦恼心事的阵阵来袭。只可叹了这些个细心事儿,却都是打从个人心底之心底所生发而出,岂是他一时所欲抑止即可消弭的呢,正所谓前人所述,那却是“才下眉头,却又上心头”的了。 ——秦妍枝,这个他与之青梅竹马、又令他爱莫致深的女孩子,却终是因命运不济,竟与他人落成一荒诞之约;为之她深陷于极度的无奈和悲哀之境地,他也痛苦至甚,至无以复加,只欲去寻得那无形宝剑,斩断情丝。却不期这秦妍枝又绝地怒起,其完全是缘自于自身一种本能的挣扎了,还是有考虑、有准备的对自身命运的反击?抑或,就仅仅想去挨些日子的?一道婚约一张网,隔断前岁后世人!此刻此境之下,他纵有舍己相帮之心,却又总觉是伸手不可、投足不能的。 现时,现时可叹有这热心快肠洪银杏,有这洪银杏枉自揣摩、枉自主张,竟给他们送来个其烫莫比的滚山芋。就瞧了,要吃、一时肯定是不可能吃下的,想扔、恐怕又扔扔不去的。银杏呀银杏,瞧你这热忱能点着了湿柴禾,胆识强似好男儿,可你就有想过吗,就有想过吗,你这是要将我们推上绝顶去冒险,将我们置之死地去求生。而且,而且你都有明白考虑过我们、特别是秦妍枝的意愿意向吗,你还要限定这一、二日的呢,你呀你可真是------就见有耗儿过来。他却是一时仓忙过后,来一探消息的。。 对待于耗儿人面上,他可没如何的好气的:“瞧你俩做的好事!我可告诉你了,你挑头做下的,你就得负责到底的。” “这个你放心。我们有胆做得了,就有量去担待。”耗儿这让对方一激嗔,竟也对上了。 “有胆担?你们担待得了吗?我且先问问你,你俩动作前,都有跟妍枝透透风儿吗?” “确没有。可返程时,于第一时间就告诉她了。” “返程第一时间?那还能顶个甚用?我更要问问了,你俩都确信,你们这样就帮上她了吗,也包括于我?待换句话说,你们真能理解这一段妍枝都在想些什么吗?” “先时没管这许多,现想想也自觉有不妥的,这不跟你致意来了吗?” “倘若致致‘意’就可解决问题了,我倒乐得去接受了。可现在来说这些,根本就无点儿意义的。” “那依你之见,现实之下,大家都该去做些什么,又如何去做呢?” 耗儿一时象个做下错事儿的娃娃,而王凡闻说也犹豫了。是呢,大错已铸成,该如何去补救呢? “你倒说说看,你们下午一刻去见妍枝时,她都作甚反应呀?” “下午?当时是银杏一个过去的。不过我已有问过她了,说当时她去见妍枝时,一开始大家还都有说有笑的,及等银杏把实信禀过了,她就说一句‘谢谢大家好意’,就借故谢客了。我也是听银杏说得情形,才开始觉出我们一时的糊涂和急躁了------” “看来,看来我内心的担忧也并不是无根和多余的------” “此话怎讲呢?” 这边就忖量片刻道:“瞧这一段里,大家几乎都在默默期待着,期待着秦妍枝能够打消诸多顾虑,勇敢去走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路,可大家也应该能知道,这需要太大决心和勇气的。因是,因是,个人的人生幸福和个人对道德的义务等,于这二者之间的抉择,非身陷其境,就觉不出其间莫名的艰难和痛楚的,而妍枝她,此一刻就深陷这样的煎熬之中!” “这就是说,这就是说,我等的‘好意’,可能非但帮不上她,还可能陷她于困顿和尴尬之地的,是这样吗?” “这话一点不虚的。她的脾性你也不是不知,那却是总拿诚信作性命、看人格比天高的一个人,一个姑娘。这一回要不是他洪家弄出个大花轿极大地刺激到他,她定不会就闹出这些事来的。所以,所以,现实之下,就算这有心人能做的,就是静静去等,待得机了,再及时去作作疏导什么,却断无劫道易境即可平复其心之机之理的。” “既是有理如此,有理如此,”耗儿沉默片刻道:“你怎么不早一刻言于我等呢,让做成这等始料不及事。不过现事现议,这证书才刚携回来了,你不会就叫了我们明日里,就又将着它去‘注销’了来吧?” 王凡却道:“这样也不妥的。如此岂不更要伤害到秦妍枝了?因这事已有牵扯于我了,稍一动风,就会被认为是我的观点,要那样了,岂不更于事无补的了。”待一刻他又道:“这事就先行摁几天,看看再说吧。” “就依你想的吧。” 说便说了。这苦恼半夜,至二日早刚起洗漱罢想些事情,却听见屋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跟着就见洪仁轩威武神将似的出现在了庭前门洞里。 王凡谅知事情不妙。“轩伯,这一大早的,都有啥事吗?”他试探着问。 “还问问你自个吧。”他犀利的目光紧*住王凡:“你倒说说了,你都去与这秦妍枝做什么了?” 王凡就愣怔一下:“我们,我们登记结婚了。” “都甚时候的事呀?” “就在昨天,昨天。” “好,这很好呀!” “轩伯!” “你小子的!竟也没想呢,你满嘴道德礼义的背后,竟也是恣肆跋扈而如此的。”他嘴角冷冷一笑:“怕是你已全然忘记了,这人世之上还有这‘报应’二字的!” 王凡只得怔怔地瞅住对方。 “你寻时不是挺能察情观事儿的吗?就实话告你吧,这要不是我早一步得到消息了,怕是你这大门里外,早就闹成火海一片的了。” 王凡一时还真就给唬了个不轻,“这、这都是咋一回事儿呢?”他唯以茫眼相询。 “看你还真惶惑着呢!要不要过去瞅瞅呀。告你吧,运来娃子那里,现正用三、四个人顶着呢。他可是发下疯话了,说就今儿里,若不得你死,就是他亡。你还别不信真了,这娃子一旦要持横发狠了,就没有做不出的事儿的。” “就尽快设个法儿吧,赶快的。”他最后又抛出一句,匆匆来又匆匆走去了。 跟着又见有耗儿过来:“又要来说说对不起了!” 王凡就狠狠道:“我就知道,又是你俩坏事儿了。咱昨儿不是说得好好吗,这事儿摁几天再说,摁几天再说。你们咋就要来处处生事儿呢?” “不是,不是这样。”耗儿连忙解释道,“昨儿晚回去,我又有与银杏几个计较过的,我们就觉得吧,既是这事儿已铁定了不可回转,既是免不了要过众口这一关,那,迟一日还不如这早一日,也省得大家伙时时搁心里堵得慌呢。该来的总要来,要发生的也挡不住。只没想还有我这运来老兄呢,哎,就别提他的了。这一段来,我有事无事的,也总爱寻他叨咕叨咕的,就觉着他自那日事之后吧,也学得懂事明理得很多很多的了。却不想就这一回刺激的,就老脾味就都犯上了,还大不如从前的了;哎,都是我害了你呢。可到这我也是无计可施了,我看,你还是先想法避避的吧。” “避避去?你让我避哪里去?” “他就是个莽葫芦,只要能避开他,不要在他眼前晃动就成;不过为万全计,为万全计,你可以选择外出打工、啥啥的去来。这妍枝不是已有说好了欲外出打工的吗,这样,你们也好相互商量的了。” “都这样了,也亏你还能想象得出的------” 这时小芹自外悄步而进,又瞥瞥她哥来。她这是要告诉哥,耗儿适才所说都是真的,,一时之间,他们怕是难寻别的好办法了。 王凡就不由苦笑道:“这下都满意了吧。瞧瞧,待去怨怨你们吧,大家确又都为我好、为我俩好,我于情不该,于心不忍。可都瞧实了,这好好的一个王凡,好好的一个我,就硬是让你们这等的好心好意,给生生整的是稀里糊涂、都身不由己的了。罢了、罢了、罢了,罢了呀!” 耗儿就犹豫道:“这少无意义的话,我也盖不去说了。我说你一时也不用这么怨怨艾艾、耿耿于怀的吧。想想了,就将着你个人那里的那一分胆识和魄力的,就走到哪里了,也能挣下一片天,一片归属于你自己的天空的,又何必非息龙洲不可呢?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游!说不准,你果能走出去了,日后还能铸成你的大造就呢。再者、再者,你不是老说说来,说你一心就在为着妍枝能好过一些的吗;你想想没有,其实大家所以要这么做,更多的也都是为了秦妍枝好。大家是不忍见,是不忍见,多好多可怜的女娃儿一个,却就能任由了她,一辈子就生活在一种遗憾和痛苦里。——你也不用去置辩的了,也不管能否帮上点儿忙,大家都心在这儿了。” 寥寥数语,显示的却是多热忱、多坦荡的一付胸怀呀,王凡一时纵有百般理由,百般不愿,就凭这一番话,也足以令他无言以对、瞠目结舌的了。“罢了,罢了。你说是啥就啥吧。我也服了你们了,再不随你们也不成的了。” 这时小芹早帮他哥收拾得一些衣物出来,却都汇于一手提包里:“说走就赶紧的吧,有啥话儿的,我们一路上说好了。” 就见耗儿上来扯住王凡,大家一行就择道望北渡头而去。却远远就有瞅见,瞅见这洪姑娘洪银杏她轻装散发、仪影飘飘,已待之于渡口岸头多时了。小芹就连忙趋步上前,说些女儿家话。银杏却款步至王凡前二步之地。 “看是已拐过弯儿了,对吧?!那于这里,我就要预先祝福于你们了!”她含笑道。 王凡道:“我就于这谢过大家了。” “只不要勉强了你们就好,我就高兴了。”银杏就递一纸条儿予王凡:“噢,这是我爹让转交予你的,却是我在省城一表舅家的住址牌号。我爹是忖度呢,若你们此去一时无定着了,可以寻他去,他会热情帮你们的。” 王凡就接便条于手:“谢谢,请代我谢过你爹来!” 这时候,有见对岸的小渡船已慢慢摇过来了,也及时就惊走了浅水边的几只小水鸭。 大家一时就都有些依依揪揪的了。虽然、虽然这眼前也并非是什么激情时刻、或生离死别的,可人各心里面的那一种难分难舍的离别之情,一时也藏而不能,纷洒一地,交相感而愈浓。 耗儿却终于忍一把劲,一把将王凡推上了船头,也立时推开了小船。 就见小渡船左右晃一晃,就缓缓而驶离了河岸,大家两边相望,唯以招手别过。竟不想王凡独一个孤立船头,一时是满脸迷惑、多有沮丧。小渡船也慢慢越摇越远的了,他这里望望固不肯回的耗儿几位,又瞅瞅渐去渐远的龙样小洲,突然而然地,就觉心下生出一阵剧痛,一种痛彻心扉,触及于灵魂的阵痛—— 我立誓,定当努力向大众和社会证实自己的的人格和存在的价值所在;我立誓------ 就这么匆匆别过了吗,自己曾为之久久而呕心沥血的新农合型农耕模式?还有种种的誓愿和理想? 一切就待重新来过?又谈何容易!而人的一生,又能有几个‘重新’呢? 自己却还有重来一次的可能和机会吗,在这偏僻的息龙洲,或是那远遥陌生的异地他乡,还能有这样的机会的吗------只一刻谁也没瞥见得,就这同时刻间,这同时刻间,就是在他等的身后,在那棵临江独处的古柳的斜影下,见一阔脸老者竟自望空长吁一口,而整身子骨又随之轻舒地抖一抖,就似有紧压心头已久的一块巨石,终于被摧毁飞散,片片入地。 “去吧,远远的去吧,”他心下暗自发笑道;“逆众而行者,天必惩之,恣意妄为者,终自毁之------” (上篇完) 二篇、洪银杏南国之旅 一 都市所带给人的感觉还真就不一样,不一样:整洁而明净的街道,清一色的浇筑体大马路;望不断的霓虹灯,密如织的电网线;还有那迁蝗似的车流,涌蚁般的人伍,及景树、天桥;更有那齐密的商铺、炫灯、彩乐;以及那高耸入云的靓楼、烟囱。就俩字:繁华! 就算是眼前这洪姑娘洪银杏,这位常怀养尊处优、眼界开阔等的,良好自我之感觉的洪家娇小姐,在其初始一步踏入这座城里时,仍不由就有些眉目忙乱,心潮起伏的了。又或许,这等的人间地界,才是她曾经梦绕魂牵的地方。 而这一刻里间,她就在想了,在想了------只又不知,只又不知,这些个闪念又仅是她在那极速的一刻间涌起的,几丝随起随散的感触感受而已;换言之,她赞她壮美、称她繁华,那只不过是她于瞬时间萌自心间的、数几句无限包容的措辞而已。其实她眼下特突出的感触感觉就只有一个,这就是:纷纷乱、乱纷纷——人车混乱、声音杂乱、物景纷乱、秩序慌乱,还有,就是她满脑瓜里有似那麻团般莫名的乱。 这都有谁说来着,说这天下最最之奇妙者,就莫过于这人之心怀、心态来的。这话要用在现实下的洪银杏身上,就可能再确切不过了的。竟都不知,竟都不知,自那日晨北渡头先自送走王凡,又兀自改道而踏上这茫茫陌路了来,这洪银杏早拿这么一句话,已自问了不下几十几百遍的了:姻缘有天定、和合难强求;但现实之下,还可更寻一个、会似你这般耍‘风格’、耍‘慷慨’的吗?还寻得一个的吗?瞧你这‘蒙面替人擂欢鼓、含泪为人做嫁依’,说这世上还有得似你这般傻傻到头的人儿吗?而你,而你,这又都为着些什么呢,你又在标示着一种什么呢,胸襟?人品?气量?还真是可悲可笑了,真是可悲可笑了的------洪银杏她内里一时就这么自编自演自讽自嘲的,还闹腾个一刻不停歇。她另还反复地在自己心里设问了,说如果,如果你洪银杏压根儿就不去掺和他们(王凡秦妍枝)的事,而至最终他们也走到一起了,走到了一起,你也会似这么牵肠挂肚、这么伤情痛苦的吗------她还在不停自问了,说爱,爱,你到底都是一种什么呀,你到底都是一种什么呀?洪银杏你小小年纪的,却就真能懂情懂爱的吗,懂情懂爱的吗------瞧这眼前是‘纷纷乱,乱纷纷’,而洪银就这么闷闷郁郁地紧贴于人行道的内边,一面懒缓地迈动着脚步,一面反反复复思想着那些永远也无法想清楚的心事儿。而想到深切处了,就不由有些双眼发热、鼻内痒痒了,一时就觉些忍不住,就去挑了那人头稀疏处走,想找一处偏静些的地儿,一处偏静些的地儿------“喂,哪里走?” “------” “喂,站住!” 这声腔很高,用的却是那一种夹生生的普通话。 她不由就抬抬头。说她这,其实这头一遍的呵斥之声,她就有明白听进自个耳朵里了,只是她一时竟也没想,在这个除了陌生就是陌生的城市里,在这等时刻,还会有人要来望她说说些什么。待这又一遍呵斥声起,她才觉出些不对头的了,而慕然回首,早见有一双亮大的眉目,正微愠地紧紧地盯着她来。 略一瞅,见对方除去一双亮堂的大眼,还生得是神形不乏、体态轻灵,而其右手之间,还捏有一面三角形小红旗呢------洪银杏一见,立时就涨红了那张粉色的俏脸颊,涨成了那种极红极红的颜色------而反倒是,对面一时呈现在其眉目里的那几许愠怒之气,就见很快就退止淡化无影的了,还最终幻化为那种平和悦乐的神色。 “头一回出门呢?”他上迎两步,多有热情道。 她那但点点头来。 “那里是执勤岗,就有什么人什么事情,也不能随便去打扰的。” 是这样呀! “看你的样,好象是才出来找工作的吧,内地过来的?” 洪银杏就又点点头来。 “需不需要些帮助的呀?” 洪银杏又摇摇头来。 “我性宋,宋江的宋,常守这儿的。这以后要有了需要搭帮的,可随时来找我。” 听语音的温和,观其面之热诚,已足可让洪银杏感受到一种温暖,一种亲切。 “------要不,瞧这一边的,还正有个坐位呢,就先过来歇一刻的吧。——说这往后的,就出来过溜也要多多留神的唷!” “谢谢,谢谢了!”洪银杏半含羞赧道。 二、 息龙洲 泱泱之国,亿万年运化,造就了多少壮阔与神奇;默一默、数一数,息龙洲也即是其中之一吧。 息龙洲,盘龙藏蛟之地处。古人不俗,绘制出奇景一幅;它是描一段历史而成呢,还纯粹借景述怀?这些现已难考证。时下唯是见得:息龙洲它居得上江一段,霸住环流一方;头迎千顷怒涛,尾击半江叉流;日乘江潮而腾跃,常凭烟云而伏藏;具吞藏百万之象,含运化无穷之机。待隔江远望去,叫人不得不叹为奇异奇妙的------——题记上篇 一 据县志记载,这小小息龙洲从无到有,到现世长成,至今已逾越千年之期。千年的辰光,垒砂可得山丘,漏滴可满海河。也就甭说了,这里都发生了,几多故事了;老天大自然演绎出的,人为做得的;平凡的,非平凡的,平凡又非平凡的。有段歌词填得好呢:多少人为了生活、历尽了悲欢离合,多少人------话说,这岁月持恒、时光流转,历史就行进到行进到这上世纪之八十年代。一年一度秋风劲,熬破霜雪始见春。时至如今,若欲就这古洲新景近景点片而言,有得一瞧的,则首当推那植根于小洲上上端、一面土坡侧首的两棵大柳树而罢。 俩柳树东西成列,并肩而立,其姿其势,却都是妙趣纷呈,非寻常可比。凭是他,待遥视有如二削峰峙立,傲视一方,凌空不屈,能以开眼界、阔胸襟;取近观则宛如从月观桂,遮天不见,掩地二亩,堪用寄幽思、藏幻景。且是,它兄枝弟蔓作一处,不羡桃园手足情。偶有得见者,莫不会“啧啧”连声,留连忘情的。 而天地造化,不枉作一爿林池、不白生半只蚁蛹。作为这世代栖居于此的地道息龙洲人,他们不辩男女、不分老幼,相对于两奇树,却都具有着一种更广、更深层次的崇尚与敬畏之情的,只不过,只不过这之中的隐情种种,并不为寻常他乡人所理解,所理会而罢。自然,这之中亦另有渊源。 时至这今日来,这小洲的居民们仍口口相传,相传着这样一个,有关他们共同祖先的凄凉而悲壮的故事。却道是这千年八百载前,国中人稀,小洲既成之后,数百年间一直并无人迹。也是老天着意,那一年,那一天,有某兄弟俩,他们因久在军中并无寸功,被行军旅长于一阵拳棒交加,至他们半死后,生生塞进小洲,后毁筏焚竹而去。其时的情形,非但这小洲上渺无人迹,而这方圆数百里的,也是荒凉一片,莫寻炊烟。旅长之意,是欲将其活活饿毙,以讨回枉耗的军粮,以泄心中恨意。 而唯天彻知,这兄弟俱生得腰圆体健、魁魁伟伟,都具有那一种以一挡十、制虎擒龙的心识和潜质。所以从军无功,却都是拜他们的心障所至。 这要予说白了,说白了,是他们自幼受一方教化,具仁心善愿,于人于事,也总怀有诸多的恻隐和不忍;虽不幸而被某野蛮凶暴的族种所征服,并被卷入无休止的征战,可是他们却初心不改、仁义未泯;而进一步从骨子里讨厌争战、讨厌杀戮,因讨厌而憎恨,憎恨这一切。尽管因此而多次受责、受罚,甚至皮开肉绽。他们却都并不因此,而生一丝悔悟之心、一毫怨恨之意。他们都不惜以自身的痛苦和血肉,来维护与身俱来的,心灵的纯粹和本质的善良------得老天怜见,也是他们自身信念的支持,这兄弟却都并未命伤荒洲。他们却是天作床,地作被,凿野草,啃芦根,硬是熬过了最困苦、最无助的时刻,活过来了。他们心里有火、有恨,恨那行军旅长的歹毒和无情;他们也暗自欢欣,从心底里庆幸,他们因灾得福、因苦得乐,得到了几多年来求而不得的、能够随心支用的一片乐土。也正因为如此,当那日他们从长达数天的昏迷中苏醒过来,察明了四边的形势后,他们就断然决定:小洲就是家,永远的家;之后,不管会遇有何种的诱惑、和风吹草动,都不要轻易地就离开了它。 他们这样想来,又这样坚实的、一步一脚印的走下来了。他们硬是凭着一双肉手,以古人磨石成器的恒劲,猛劲,慢慢儿慢慢儿在小洲上斩断芦根荒草,开垦出一爿又一爿洼地;又採来各样的种子。他们播种着各种谷物和菜蔬,也播种着种种的快乐和希望。 一条具坎坷而扭曲型的人生生活之路,也就此在他们脚下铺展开来------却复说这人生苦短。很是不幸,就在那一年、那一月,这兄与弟又几乎同时走完了人生生命的的历程,离开了他们一直固守着的小洲,也永远地告别了人世。而儿孙几人在切切的哀痛哀悼之余,就商量着将他们的尸骨,埋葬至这小洲上上端的,一面洁净的小土丘的最高端------ 二 如前所述,两柳树占要居险、形姿不俗,所以能吸引人众、牵动一方,也就不足为奇为怪的了。而于上面的故事中,相信您则可渐而瞧出来了,瞧出来了,即是这小洲的居民们的,他们人各相对于两古柳的,那一种甚深甚浓的意识与情缘了。显而能见之,在于两柳树之内,却寄托着他们内心的一种崇敬和崇拜,及一种豪壮跟豪迈,而复还是另一种方式的记述纪念吧。 ——人虽去而楼未空!则毋庸细说了,福泽一方者,众必恩之;徳荫子孙者,众必纪之。那土丘前的两棵柳,就是后人的后人,为纪念那寻常又非寻常的两先人而栽得,却是鲜活的墓碑二座呢! 话说了,话说了,这两柳树既有着如此这般、非凡非常的来历与涵意,而作为这柳树根下的传人,凭着谁,却都不敢轻易去挠一挠、去碰一碰的;又犹其是那等有手脚欠干净、或女流一辈。众目亦有信:即便是那等有品行、有声望的历代尊长,趁一年到秋,领了人手,到此欲行净土培场、或修枝整杆,也须得要先行焚香叩头,祷告一番的。 功德修行,利在千秋;崇宗敬祖也是凡人与身俱来的善根的一支! 然而,然而,却出来怪事情、出来怪事情了;就那日里,有人陡然就瞅见得,那高高耸的大柳树,不知怎的就倒掉一棵了;而恰恰逢得此人,原本就有些许的迷信和怕事,见状就犹如叫厉鬼抹去后脑勺一般,不由迷迷糊糊边回窜边叫:“出邪啦、出邪啦------” 其时这洲里的居民们大多正歇晌来着,听得有异样的咋呼声,大家都忙忙的夺门奔出去。而待扶他起来细问半天,才终于弄明白是发生了哪等的事故了;众人立马就一哄而走,都抄道齐齐地直指小洲头首方向奔。不待片时,那棵山梁般横躺于地的大柳树,就被人众围了个水泄也不通。 梦魇般的恶讯,已实实被证实。 “怎么了,这都是怎么了?”莫大的灾祸前面,众人一时都有些恍恍惚惚、瞠目结舌的,只顾以一双呆眼去交相以询。“哪来的邪魔,如此的威势?这真实是有神鬼作祟、有神鬼作祟的吗?还原本就是老天爷,老天爷------”他们的眉眼里,闪动着惊异和害怕,也闪动着沉重的疑惑和哀伤。 也幸得有那稍冷静、能经事儿的,怹几个经一番观照,就悄悄聚一处;而在默默绕人群周遭后,又彳亍到大柳树蔸根一侧,也终于有了个发现。 “唷,这都愣啥呢,愣啥呢!——也不瞧瞧这底下,这地底下来!”一老者就这么淡定道,又伸开一手臂,从地面上拣起些白色块状物。 可怕的静默中,这淡淡的一句、一举,则如临池投石,立刻就引去了众多的目光;众人由此也很快地,就消释掉心中大半的惊悸和疑惑。那老者手中所拧却非旁物呢,却是几片小木渣,也即是以大砍刀削木所残留得的砍渣。而老者的脚头,这样的碎渣则不下担余的。 看来,看来,这眼前的事故,却并不是有神鬼捣乱、或老天示警什么,却是由一种人力造成,人力造成的;是被着谁人,用那大片砍刀一刀一刀生生砍倒下的------众人由是稍稍松一口气。 可短暂的平复平静后,众人很快又转而生出几许的愤慨来,生出一份莫大的愤慨来;试瞧瞧那一双双眉眼,那一双双愤懑闪亮的眉眼,那里面分明都在愤愤道:这、这都是谁个缺徳少教的,真要活腻了,大路边上劫人越货去得,你怎能干得了、这等低级齷龊伤天害理事------ 三 日迁月易,转眼就到了‘五?一’佳节。依相关条例,厂里就放假一天。 至清早时分,翠凤小琪两个还蒙头正睡个沉香呢,银杏一个就悄悄起来,待洗漱毕,见二人仍未醒来,她就随手拣过一本旧杂志,凭借着窗口里的一道亮光读了起来。 又片刻后,小齐醒过来:“怎么,今儿也起这早呀。” 银杏道:“让我吵着了吧” “不会。”小琪边起穿衣边道:“瞧你样,是作啥安排了吧,——你这穿戴整齐的。” 银杏就道:“瞧,什么也瞒不过你的。我这儿等着,就是要望你们说一声,今天就不能陪你们出去玩玩了。” “怎么,是要去会朋友吗?”小琪就瞪起两秀眼:“特殊的朋友?” “也不是这样子的。” “要不才怪呢。”这时见翠凤突然就露出半边脸:”瞧你这鬼鬼祟祟的,除了去会那男友,还能有什么呀?““原来你也早醒了的。”银杏道。 “我这里可盯着呢。”翠凤回道。 “你也忒诡些了。”小琪道。 “这要看都对付么样的人呀。”翠凤边穿衣边道:“不过还好吧,她到底也没有就背叛着我们,做那王连举。” “你都胡诌诌些什么呀?”小琪忿然道。 “我是想说了,想说了,”翠凤就顿一顿道,“她到底也没一声不响的,就撇下我俩悄悄跑去了呀。” “看你翠凤姐说的,我是那样儿的人吗?”银杏笑说道。 “咱不要理她了。”小琪道:“如果有约时刻,你不妨就快快走去的得了。” “——不过可得要记住了,待一刻回来时候,就不要还空着俩手噢。”她又道。 “而这一次呢,就不要又弄些个‘特产’来哄哄我们唷。这一回,我们可是要吃那甜蜜蜜糖的。”翠凤也来打趣道。 “不是这样。”银杏连忙解释道:“小琪,翠凤姐,真的不是象你们想的这样子的。” “真的也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现实也许连这个也算不上的。——他是个协作路警,是我到这城里后才始认识的,大家也才不过匆匆见两回、说几句话而已。老实说,我昨儿晚也有想过请你们一起过去的,所以又反悔,,是怕一时会为难了人家,又尴尬了自己。” “那,咱这姑且就再信你一回的了。”小琪就笑道。 “那我就先一步出去了。”银杏也回以一笑。 “你可得记牢的唷,我们这次可是要吃甜糖的,象蜂蜜样的那种------”翠凤于后囔囔道。 约摸半小时之后,洪银杏已是身在一处公交站牌的一侧了。 另一侧的树荫下,就及时走来个依着整洁、中等偏高身材的年轻人:“来了!”对边还用是那一种她已然很熟悉的半夹生的普通话语腔。 “让你久等了吧。”她就客气道。 “没有。”宋川道:“能有福分等等你,也感觉特快乐的了!” “瞧你这话说的,”银杏道,“似这样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小小玩笑而已。”他边示意前行边道:“噢,这段时间以来,做的还好的吧?” “也算如此呢吧。” “做普工很辛苦的。”宋川又道。 “还可以应付的,真的。” “之前好像有听你说过了,说你家乡各样条件都还满不错的,你怎么就想到要出来打工的呢?” “这不是有说,有时候我们做很多事情,都是不需要细问情由的,不是吗?” “你不会是在说,你就全凭了一种向往,对城市生活的向往吧?” “或许、或许吧。” “或许?——噢,是我问了不该问的话。你看,这说了要请你过来,又不知你些喜好,也不好替你安排的。” “见面就是有安排,其他能有这么重要的吗?——不过,平时我更喜欢散游的。” “就喜欢散游散漫?要这样了,这侧边不远的倒有处公园的,不如我们就踅去那里去坐坐逛逛好了。” “成的,你就打头里吧。” 宋川就给一个媚笑,即领她拐进了另一街道,也很快来到了那道公园侧门前。 这里却是处全开放式公园,而以花草景林为主,内不过设一旷旷的足球赛场而已。二人边说些闲话,就进内园来,又打一圈,最后寻到一排木棉下的一溜石墩前,就各自落坐了。 “这里还行吧。——我是说要比起了厂里和满街的氛围了。”他瞅瞅远近的物景:“我日前就有想去预挑一间咖啡厅啥的,就请你去坐坐,又怕你嫌俗气。” “幸还幸好!”她闻说就道:“你没作这样的选择,不然就要辜负你的了.” “这话却都要怎么说呢?” “就不要细问了,要让说出来,会觉的很荒唐的。” “这话出自你口里,我还真就想去听听的了。” “也不全是呢。让如何说呢,我先来问问你,你可知道我前年毕业时,都为什么没考上大学的吗?” “请讲。” “却就因为,对一些外来的东西,我从本质上就有一种抵触情绪。是你不知呢,那一回我坑就坑在外语一门上,因为平时我压根儿就没想去学学它的。” “自己好好的,干嘛要学学人家呢,是吧?!” “确有这样想过的。至于这咖啡------” “这就不用细说的了。瞧你这不只是有品位,还很有性格的。我可不是要着意来捧捧你唷。” “这让你说的,别人的弱项也成优点的了。” “我们还说些别的吧。”这时宋川转语道:“有口渴吗,等我去那边买两瓶水过来可好?”他一指侧边的一个便店。 “不用,不需要的。”她道。 “为我省钱吗?闲坐着也是闲着,我过去买两瓶水就好。” 一时宋川即去即回,买了两瓶水还捎了两袋葵瓜子儿。 他递一份给银杏:“我怎么就觉得,怎么就觉得,你今儿有点闷闷的呢?” “我有吗?”她道。 “多少有点吧,瞧你,总有些闷,话也变少些了。” “是这样吗?” “有些事情,是瞒瞒不住的,比如这人的情绪啥。” “是我原本就没想瞒瞒的。而反倒是,这两日我正想找个人好好唠唠呢。” “是遇有什么难为事儿了吗” “也不算的。是这一浪我老是在想了,可能,可能,我压根儿就不该出来的------” “瞧你这话怎么讲?” “你知道吗,要说这一回出来,我本也没打算就要学多少新知识,掌握些啥本领的,却竟是没想,却竟是没想,遭遇会是这样,简直是个惨。” “这到底怎么了,就快说说吧。” “噢,这本也不是我一个的事,就我一个成这样的。就瞧瞧我们这份工做的,这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就没点儿新鲜味儿的。我都快觉的,自己就是一机械手了。” “噢,我有些明白了。——但这又有什么呢?就瞧瞧我了:就顶一片太阳帽,捏一面小旗的,就那小道口一站,不是也都有两年了吗?现在------” “你毕竟还是站自家门庭前呢,是呢吧,哪像我,这背乡离井的------” “我看,这也不是你说的这样简单的,却多半是因为你个人心数的缘故。是因为你个人向往追求够高一些罢了。” “瞧你,老拣些好听的来说。要再似这样说话,我可就要无话可说的了。” “你也不用这样说话。我告诉你,我这人却不会曲意去迎合谁的,所言必出肺腑。” “好了好了,我也有想过了,我这人就这样,没事就爱去瞎想想的。我们就不要还说这些了。” “瞧你样,就是位不会老实‘安分’的主,这迟早总会弄出些‘动静’来的,这里只说一句,若一旦有了啥得人相帮的,记得知会我一声就好。” “噢,这个,我会的。” “我陡然想起来了。瞧你,却似这般的有心有志,不甘平庸的,我就想还给你提一个主意来,你可愿听听的吗?” “前面的赘语就免了吧,有啥好主意的,我这里可是求之不得呢!” “-----我,我就想让你先去上两年学,两年大学,先自深造一下。” “去上上大学?我刚不有说了吗,咱五门(课)抵六门(课),那如何能抵的过,是考考不上的。” “是你不知道呢。”这时宋川把另一袋瓜子儿抛给银杏:“这近两年间,d市却是开办了多所夜大和业余大学,还有函大呢。” “业大涵大?倒有听说过的。但也没那么好上的吧?” “非也,这里是只要有意愿就成。因这里是没设些门槛的,还可随意愿去选目选科,而且签发与正规学院一样的结业证,你不妨去试试的。” 银杏闻说立刻来了精神:“那你还不赶快去准备准备,等我们一同报名去!” “我?就罢了吧。”却见宋川就淡淡一笑。 “你就罢了?——这却是都要如何说呀呢?”银杏就有不解的了。 “就这么跟你说吧。”宋川沉思一刻,眉目渐暗:“我就属于是那种求其温饱,不求上进的一类人。每日里就满足于留守在这,晃来晃去,而别人给一口饱饭就行。” “不过,我也有想过了,但凡这世上大小的事儿,则都需要有人来做不是?这并不是纯粹自我安慰的。”他又补充道。 银杏就道:“我看你也另有苦衷的吧。” “那也怨不得旁人的。不敢相瞒,我这人从小就少无书运份,读不进,记不住。”他就直言道。 “但是,你为人特好。特诚挚、善良,感觉就是位兄长。” “我也不需要这样的安慰的,真的。” “做人若能真真诚诚地做回自己,做好自己,也可以人世留名的。” “噢,就不要还说这些了。这样吧,瞧你这也不肯那也不乐的,不如,不如我俩就踅去那大砂海边游一回来,觉得呢?” “好,这样是太好了!”银杏就道。 四、 十四 俗语有云: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时间总是以它特有的步履,悄悄而急速地流逝着。悄悄者,悄无声息也;极速者,转瞬即逝、回目惊心也。 这一大早的,王凡从遥远的省城一路返还回家后,也无意去补个觉来,或稍息一刻,就来坐于窗前的小书桌边,续接起日前未完结的刻写一些资料的活儿了。 听这钢笔尖划破油印纸的喳喳声,却是一阵一阵,一浪一浪,明快而有节律,清晰而不乏韵味儿;就象有谁正低音弹奏着一首激动亢奋的进行曲。他如此般认真、上心,却是正要去刻印一本《当前棉花生产新技术》的小册子,乃是他多次于外地参观、学习的经验的总结;他想将它们刻印装订成册,分发给了大家,以便于大家随时去学习和掌握应用的。 而伴随着这阵阵曲音的勃发与飚升,他面前的钢板油纸之上,也立时显现出了几行明晰而整洁、又刚劲有力的楷体小字。他瞅一眼,不无自得地点点头来,随即又投入于紧张的刻写中,片时眼前已是被翻过去一页,又一页------忽儿就有一阵轻风缓缓吹过来,挟着初春的料峭寒意泻进小窗,又扑到他双臂,扑到他微黑的面庞间。他一下就感受到一种少有的,柔柔绵绵的凉爽和清新,就不由搁住手中笔,复扩扩胸,意欲去饱餐一顿老天大自然的灵臭和光华。可才一抬头,早见有一对人影前后拾窗前台阶斜步行来。定定睛,却见是耗儿和洪运来。 王凡一时就被弄的有几分糊涂了。瞧这洪运来洪三娃子吧,自那日轰他走离出去后,他王凡却一直都并无有机会,而去与他对上一二句何等的话儿的。哎,这样的货色,不理也罢,不理也罢!——就不知到这眼前了,他却又是咋的啦?瞧这威势不减,二次登门,还劳动了耗儿过来。 思虑厅房中一时没人,就顾不得细揣细想,王凡赶忙抽身来迎二人。 “瞧,这果然在家呢,也省得枉跑一遭了。” 耗儿劈头道来,也流露出一时的一份躁然之情。 王凡就含笑道:“枉跑了?这都瞧瞧你说的,象我这地儿就是方冤枉谷了不是,连多来一回都要起报怨的。不知我这儿还省了去挪椅挪凳儿的呢。”说着左右手各拎了一把小木椅递上去。 耗儿自知情急语失,赶忙赔笑道:“那里那里,这都说哪里话呀!是我才刚正忙活呢,我三哥说有见你回了,非要粘上我,就要我陪他上你这走一遭来。” “噢——!”王凡一时却不甚解,瞅瞅耗儿又瞅瞅洪运来:“是运来兄有事儿过来寻我么?” 耗儿就抢前道:“是这样。也没啥很紧要的。他就是念叨着这于前些日子,他一时情急,就于你这逞舌逞强了,还耍了手段来,由是心里就过不去,特后悔,说要亲来给你叨叨的,就请饶他这一回了。却是这样吗,三哥哥?” 洪运来见说,就望怀里摸一摸,却摸出来两张拾元钞票:“王凡,那日对不起了。这是我应给的赔偿。” 王凡就道:“事情早过去了,还提它干啥呢。况且,这事我也没放意下的。” 耗儿道:“你是你,他是他呢。你不能就让你去标示你态度,而不许他人来表表曲衷呢吧。” 王凡道:“这话就重些的。其实大家若肯及时退让一步,互不计较就是了。” 耗儿道:“可姿态归姿态,责任归责任。咱现就废话少说了。你若受下了损失赔偿,就表示大家都得谅解了,通过了,你觉得呢?” 洪运来就上来道:“凡子兄弟,我洪运来生性鲁莽,又没些学问的,就说不来一句两句好听些儿的,但耗儿刚说的,却都是我运来心里话。” 王凡道:“瞧你们说的。——若你俩非欲如此的话,我就受下十元得了;10元。有谁还跟钱有仇呢?” 他果就收得十元钱在手,就再也不肯的了。 耗儿见着道:“好了好了,也算大家意思都到了。” 王凡道:“怕都是你的点子吧。” 他就微一笑,转语道:“刚就话跟话,也不及问问了,这一回上省城的事,办的都还顺利吧?” 王凡就道:“够顺利的了,就可能还欠些数量的。” “欠些数量,却还有解决的门道吗?” “看看吧,孙教授倒给有个路数的,让我们去找找县里的。” “教授都发话了,这肯定没问题喽。” “也不一定的,这一层归一层么------” 就见洪运来有不得自在之色,耗儿就道:“这样,我一刻还有事儿呢,这事儿挨晚上过来时,我们再细聊可好?” 王凡道:“我这儿就随时欢迎了!” 谚语有云:浪子回头金不换。却说这洪运来经耗儿撺掇,而要亲来王家登门谢过,已是十分不易的了。竟不知这洪运来妥事偕耗儿离开王家后,还真象了却得一桩莫大的心事了,满心欢喜,一脸自得的。竟也顾不上去望耗儿道声“谢”什么,就悠悠晃晃,晃晃悠悠随路走去了其实要予细说了,就一如这现实的某些人一样,这洪运来并非生来就偏爱蛮行莽闯,逞性妄为来的。他也曾有想过了,要堂堂正正做个人,做个好人来。他的上人们曾这么诫勉于他,他的家庭也这么要求于他。他上二下三六姐弟,就他一个是男儿,这一大家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呢。可偏偏,他一个却天分不足不实的:他生来就笨手笨脚笨形容,资质也不甚佳;过七八岁了,还说不出来一句囫囵话,反是连吃喝拉撒也还得要人伺候着,就更别说出去念书,啥啥的。 不过要说他个人真正的悲哀,也不是全在这里的。头笨手笨、省事嫌迟等的也不是现实中绝无仅有;可他却有一个极好强又极迷信的老娘亲呢。 这女人三胎而得子,本就视如活宝来。极小则辩不来(慧根),及至稍大时刻,对儿子些许弱项,她这里又根本不看也不想。直是临了他五、六岁头上,瞧也一直无长进,她才生出些急慌来。可她一不去求医,二不来循教,却悄悄背他出门,去访寻某‘仙师’去了。却没想那老先生左右观摩一番,却道得他虽貌似昏憨,而实有富贵之根,属吉福之像。说将来必成大器的。毋庸说了,这正是那女人所暗暗期待的,闻过自然是深信无疑。也就是打这事之后,她逢人便要说说了,说自己儿子却是薛仁贵再世,是高天里某星宿落胎呢!无需去说了,过去她儿子方方面面不及于人,邻里街坊们各种议论说法都会有的,她却是见不得,有人就于她儿子面前说这到那。 也正是自此之后,她更拿自己儿子当稀奇宝贝了。若平时在家、或出门玩耍,直至稍省事后入学放学的,都会用专人接送看护。那阵势,真个是‘衔在嘴里却怕溶化了,捏于手心又怕飞走了’。她一心只在默默盼望着,盼望着她儿子开顽化愚,訇然出众的那一天,盼望那一天能早些个到来。 也真还可怜可叹了,这女人对儿子的一片良苦用心。而相对于这番情景,这做儿子的这儿,却又只是生在福中,一直都并没很好地去感悟感悟的。有道是种瓜得瓜,种豆收豆。由此这儿子唯是于心中养就了一种优越感、自豪感,这就是人家能有的他尽有,人家都没有的他也有,而且只要是他可意的,他能够想得到的,他老娘这儿几乎就没什么不给满足的。那情形,那壮况,仿佛老子天下第一呢。 这娇生惯养,有恃无恐,再加之根基缺陷,其所能带給的成就就可忖量了。而这里还想半道透一下的,说于这娃子身上,还另有个小秘密的,即是这故事开头所说来的,他有个病根啥啥的。其实也不尽然呢。说这小些时候,他确有这个鬼毛病不假的,但不过到十五、六岁头上,这病就渐渐断根了;只不知,只不知别人都视疾病如魔、如洪水猛兽,而他于其中所体验所获取的,却反是一种非常的多趣和欢乐。这却并非纯粹笑言的。因在他这里,一时极小的病痛和极其的被关注、被宠爱,这孰轻孰重,他却是感受得很明白清楚的。也是在一些无心的挑逗和诱导之下,他开始在一些背逆和不尽如意时候,尝试起那种实可憎可耻的表演了;说白了,他之后绝多时候的病态,却都是他一时着意装扮出来的------却说这儿子虽憨些可恶些了,也总得有慢慢开窍的时候的。在懵懵懂懂走过一段人生历程后,这娃子心里忽然就感觉出了某种不足:瞧瞧这洲间与之同龄的的娃儿们,他们一个个或早或迟的,都交有女朋友了,有的还有成亲添娃了来,这上下早就剩他一个是孤雁独身的了。或许这以前什么都依赖于这老娘,向她伸手习惯了,那日里他突然就上来*住他老娘,说是要她赶快地去给讨一个‘相好’------这一回算让这女人猛一下惊醒了。想这许多年来,她都没盼来儿子大器晚成、出人头地,就总觉他仍是那么娇憨、幼小,琢磨许是时辰未到呢。岂知这年光岁月不饶人,转眼这儿子已是二十过半,身子骨壮壮硕硕,是该去给他寻一门亲事了,无论如何的也该去寻得一门的;好吃的梨儿挨不过当夜去,过了这一村,怕就寻不出这么个店的了------当日晚趁着东上的月牙儿还没出头呢,这女人就悄悄出门去了。她要去托人为儿子牵线去。却说托这早年的红运,她一家还能有些人缘的,所以才刚过了数日,就见有几个婆子分头来回话,跟着就要相亲、相亲。哪知这一回却叫这女人大不称意的了。原来她先自暗地里连望几回,所见却不是癣头就是撇嘴,一个个丑人堆里挑拉出来似的。她最后不由将众婆子好骂一阵,都给赶回去了。她能谅知,她们都将其宝贝儿子视做哪般的人了。她可容不了她们,宁愿儿子一刻不娶的。还有呢,她笃信那卜卦先生的话,就寄希望于那个‘将来’。 你等就等着瞧------这一下只苦着了这为儿的了。其实若仔细说说了,他不过生得笨头笨脑,又省事过迟,缺乏必要的教养罢了(也是那女人等恣意放纵的结果吧)可时至这如今了,他那里却是天鹅肉摊不上,丑鸭儿又不让动的。他心里真是又苦又急,越急越苦,最后竟至于去耍无赖,对同辈女娃儿耍无赖,对路人去耍无赖,有几回还险些闹出事儿来。 也还真大有其福其幸的了,这身边就出有耗儿洪仁轩等辈高风人士,不嫌不辱,不厌不弃,又总及时耐心地予他以纠拨、导引,这娃子才险一步没有误入曲途的了。而至这眼下来,这眼下来,他个人已有发愿,说之后要行己以礼、以理,知廉耻,做好人------ 五、 十五 人一身之中,往往能有很多巧遇的。小青年洪运超就这样的。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有幸结识了家住镇尾的丁师傅,也就此揭开了他一段别样的逐梦之旅。 那日他所以转悠至县城那一角,原本是打算着去为一家兄捎买些字画啥来,这家兄刚起有几间新房的么。不想他胡乱奔一通来,字画没买上,却有幸遇上了丁先生。 这丁先生本是个退休在家的老木工。说他这辈子辛劳一身,也没挣得个啥特出息的,偏偏就积得了一种雕镂的手艺在手。也是早积有大半辈子的功夫了,一时就让给雕个龙呀凤呀,或雀鸟走兽的,现材现雕,转身立就,还管保这鹰鼻猫爪、龙珠凤尾,个个栩栩如生。 只可叹却是这膝下无儿无女,就与老老伴相守过活。及至退休后,就随时地刻些个奇兽异鸟、或仙佛菩萨,也就置于自家门前的马路边,见钱就给买,也不去计个价格来;纯为打发时光呗。 却说无独有偶的。这息龙洲土生土长的洪运超娃子,因是这十二岁那年头上,就见有村头他运来堂哥预做喜床之时,其上却是雕龙画凤、鸳鸯喜鹊,应有尽有,一时真让他大饱眼福、大开眼界了。有趣的是,也不知就有哪根筋对上劲儿了,他一刻就迷上这些雕功了。从此就日携一把小刀片在手,得空就要刻几把来;只可惜几多年了,一直无缘拜一位真师的。 却说那日他无意中就撞上那几件雕镂精品了,说一时本也无成意就买个一件二件,却岂肯轻易就放过手了。刚好货主人这时也正于一边品茶观景,他就随便拎起一雕件,凑上去和他唠开了。 很快地,他就了解得到,其实这些精美的雕品,原来却都是出以这货主人之手的,他一时就真有些大喜过望的了。 经进一步交谈,他又获知得这丁先生的另一些情况;而特别是当他获悉他具体的的家庭现况时,他就对自己说:小子,机会来了,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那一晚,他没有回家去,他硬是凭着自己的那一份十足诚心和在雕镂一面特好的接受和领悟力,让这位几十年来从不收徒的丁先生就接纳下他了。 这天是六个月后的的一天清晨。和往常一样,这洪运超一大早就起得了床来,又边洗漱边替丁师傅二人焼好些开水,就炒些现饭咽几口,寻思着待一刻出门上班去------这里却说当日这丁师傅经不住小运超好一遍缠磨,却来婉言道:“瞧你也是这朴实人家的孩子,就要来学学这雕镂啥的、想想也未尝不可。但一刻的,你须得先回答我一些疑问的。” 洪运超其时正要无计可施的呢,见丁师傅口中就有了松动,却还能有什么不好应答的呢,当下就道:“师父您有啥要问就随便的吧,我保管都实实在在回您来。” “别,别!”丁师傅一听立道:“我还没就说收你做徒弟的呢,咱一是一、二是二,可要记好了。我也不是那种做学问的人,想提的问题其实也很简单的,我就是想问问你来,看你一门心事地想学学这个,却都有想过吗,这都为什么呀?” “我肯定得实话实说了,是吧?”他那里扭捏道:“不为什么,也可说没想过,根本没想过;就是喜欢、喜欢!” “那我可要告你了,”丁师傅就道,“人活着可是要吃饭的,现做做这个,穷其精力,未必就能混一口饭吃吃的,说你知道么?” “我年纪轻轻,象人说的、若初生的太阳,为什么要考虑这些呢?”他这里道。 “人穷就不免志短的。一个不善考虑长久生计的人,就算有志气再高,保不准啥时就会萎靡颓废得一塌糊涂的。这你又能知道的么?” “那也得分分看,都是哪样的人吧。再者,我现在还有得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呢,拿它作为一种爱好,应没关系吧。” “可它却与我多有关系呢!——你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收得一徒儿的吗?” “这就无疑问的了,老师傅可愿讲讲的吗。” “噢,这却是说来话长呀。”丁师傅就改用一种沉郁的腔调道:“这早些时候,那是不被许可,不被许可呢------“说我这点手艺儿,却还是传承自我爷的手里呢。开始时候主要就刻些个如来观音等的,那时后都那样,都那样。只没想历了五、六年,待我把手艺学练的也差不多了,却赶上文化革命要反封建除迷信。没的说了,那一下就将我们活动的台面连根掀翻了来;还要将着我们去戴帽游街呢(牛鬼蛇神么),说那时候幸亏我还学得些木工手艺在手(可打些掩护,说非专业呀),‘根子’也够正,才没有因此而受太多的苦。这是这么一个过程了。 “而历到这现实了来,我就又另有疼处的了(说白了,都是自个儿太倔了)。其实你要瞅瞅我现实情景就能知道,我现时却是日之将暮,黄泉不远。我怎又不愿意收个一个两个小徒儿来呢,不为旁的,我从我爷那儿习下这点手艺,又好不易才得传承下来,我怎能让他于我手里就丢掉了呢。这要细说了,这以前也不是就没遇见一两个想来学学的甚人,可你知道的,这却是个细活儿,是需得人有那百分百的诚心和耐力,才敢带其渐渐而入道的。所以,所以,偶有这一二求艺来者,却多半就让我直接给挡回去的了。你莫看我就这么个迂腐蠢顿的样,要一旦倔起来还真就九头牛都拉拉不回的呢。说狠一点我又没在考虑今后就要尸横何方的了(我孤老头一个么),要我把手艺传给一个明显传传不下去的人,我宁可不传的(要那种虚名干啥,也说不准还坏我名声呢)。好了,这好说歹说的,老叔我话只能到这儿了------” 洪运超一刻就一直立那静静地在听着,就唯恐会有不及的,即见丁师傅到这打住了,就不由思虑片刻道;“您的意思我明白的,想学,就得下定决心学好了。这个您尽管放心好了,刚也说了,我这样决不是出于三分钟的热情。我也请您来考验我,因我自己说得再好也不能算数的,是吗。” “轮你的名下,”丁师傅这时认真瞅瞅道:“你的名下,这考验二字可能就不用重复的了。” “这我就不能明白的了,难道------”他就问。 “看人凭直觉就好,可能,我们命定有一段缘分吧。”他就直言道。 “那这么说来,”洪运超闻说立刻兴奋道:“您老人家是准备接受我了,是吗,呵,这真是让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接受是接受了,”丁师傅就顿一刻道:“但你还需要接受一段基本功的训练的,知道吗。” “师傅,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他简直有些迫不及待的了。 就见这边微一笑:“看一时把你急的。不过我可告诉你,要练也不在这里的,知道吗。这样吧,你今晚就在这住一宿,明日回去,和家里人都去说说好了,然后过来,我再带你去场子里去。” “去到场子里,哪个场子呀?”他不由就问“我也不想和你打埋伏卖关子的。就告你吧,我要送你去我过去的场子里过溜过溜,一则多学一门手艺在手,艺多行路远么,二来却也是更重要的,要学雕镂,先识木性。这材料却是不可以随便乱配乱用的。而若想识得些木性,来得最快的办法就莫过于去学学木工的了。哪样的木种有哪样的特性,而不同部位的材料又各有哪样的特性,要能细心一点,学上几个月的木工就可掌握不少的了。” “是因为木工接触各种材型材质木材的频率更高一些吗?” “确是这样的,就不知你可愿意过去学学的。” “只要是能最后学到您的手艺,您让我去干啥都成,且都会高高兴兴去的。” “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今天我们就早一点收摊,待咱俩回家再接着聊------” 这样遵循丁师傅的约定,洪运超当晚留宿一夜,早起即忙忙赶回至家中,待来禀过父母、就去收拾些日常用物,竟没有多挨一刻,就又一路风行,重回至丁师傅家中了。而至二日早罢,丁师傅果然就紧催慢催,领他去到离丁家不很远的,一家公私合营型的家具厂子里拜师去了------现如今,他已在这家具厂干足了六个多月的时间了。他可勤奋的了,平时专心刻苦不说,就连这例行节假日也很少休息休息的。他就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给师傅看:他行的,他什么都行的。 说师傅师娘这眼下的,已有早起去前面公园里去溜达做锻炼。他这早一刻的,也就能帮他们焼些开水什么,旁的就都不让作。也是呢,老年人自有其生活的拣选和习惯,他们又都挺健康的,就不想让他去多分分心也好理解。而或许是终于被丁师傅所接纳的缘故,他开始时就对这一对老人多有好感的;而经过这一段,他还渐渐就对他们产生了一种不是亲人,而胜似亲人的浓浓情缘。瞧两位老人都是极忱挚而善良,又和蔼可亲,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他总感到有一种非一般的和谐融洽,由此他甚至已暗暗在想了,已暗暗在想了,想着怎样就能让自己到了某一天,就能快快乐乐地去做成了,他们的儿子来------ 六、 十六 这一日洪银杏忽地就生发出一个激昂的念头:助人助其需,帮人帮到底。说这眼下的,秦妍枝可是一直就叨叨着要出外打工去,若一旦真走去了,她和王凡的结合就将会有信无期,甚至是遥遥无期的。而作为他俩的好朋友、好妹妹,她就想让自己尽快些去排出他俩间的诸多障碍,以让这对有情人能尽早些结合一起。他们可都老大不小的了;再者,她也不忍心见他们再遇周折的。 可欲成一事,必先筹谋。而瞧眼前情形却说得是云遮雾障,纷繁复杂。该从哪儿着手是好呢?又该如何去做呢?她想一想,募地就想起古来一句话:止渴须得拙井,斩草必得除根。她意识到若欲最终成全其好事,最最要紧的,就是要使他俩的关系能合理合法化,以得到上下人众的认可和支持。若这关键的一步能走好了,其他的相信就可以水到渠成的了。 有幸这步棋却不是如何难行的。因为她这里可明白了,那一段这洪运来一家就忙于备这备那,却并没有催起秦妍枝一道去上方去领取结婚手续的(或许催而不果吧),所以她与洪运来的这段‘婚事’,却是既未果也无效的。只是怎样才能让这曲折的一对人去从各种羁绊和阻力之中走出来,勇敢地去追求原本属于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呢? 她于是想想王凡又想想秦妍枝,他们一个总温文尔雅、循规蹈矩,一个又势单力薄,才出波涛。就算他们都有心有意,也定会想了:还等风平浪静了再说吧。 可你们就能肯定,这风平有时、浪静有信吗?况且,这人生能有几度春?! 不行,得帮帮他们,得帮帮他们! 而但凡这洪银杏想去办的事儿,大概就不怕没主意的。瞧这日晌午,乘着大家午间小息时刻,她很快过江去寻着了新任村长——一个具虎形虎威的小伙子,也仅用三言两语,就说明来意。 “代领结婚证?为什明要用‘代’呢,让他们自个去,我管出介绍就行。”村长闻说道。 “这不是瞎话吗。你想想王凡却是哪样人,就这节骨眼上,他能吗?” “这冒领要犯法的,不知道呀?”村长却并不客气。 “要有啥事了,都有我担待呢。” “可我这里,能脱了干系的吗?” “瞧你一刻的,咋就这哆嗦了?” “这却是原则性问题呢,马虎不得的。” “原则问题?这原则有多大呀?我看就是你不肯的了,是吗?” 她瞪瞪他,用那双俏丽又俏丽的杏仁眼。 他也瞅她一眼,竟不再回言。 诸君就有所不知了,这眼下的,他追她正紧呢。 “就甭犹豫了,即使一时真有啥差错了,这到时候了王凡他会一人担下来的;就痛快地吧。““这万一、万一你爹一旦问起呢?”他终于有话了。 “他就要问了又如何了,我这却是做了‘嫁衣’去给人穿,怕他个啥呢。”她又沉默片刻:“不过这事儿你得先守着了,等我们妥事后,谅他也就无可奈何的了。我就不信了,就为了这事儿,他还能把他姑娘如何如何的。” 对面一时无奈,只得付之于苦笑。 银杏却一刻不犹豫的。二日一大早,她就叫来了耗儿,说是要请他帮忙去区里办些事情来。耗儿一时虽然忙些了,见是堂妹相请,哪有不应之理呢。他则二话没说,就骑上个单车跟着过江而去。而直等跨上对江堤岸时,银杏才说道出行的目的了其时这耗儿也正有心事呢,闻说不由愣怔有好一刻,却又突然翻身爬上自行车一阵飞也似的望前骑跑了,蹬远了。银杏一瞧不知所然,只得也驱车相赶去。不过一时她也并不特担心的——如果他那里确要反对如此这般去行事,则会有一番理论,还会立刻返回洲里去的。 却不知此时耗儿的内里确是有太多的高兴和快意,竟难以言说。“杏妹,”挨银杏快一步赶到一边了,他即兴兴道:“杏妹,还是你高明,你有办法呢。要‘对付’他们这一对惯常拖泥带水的‘冤枉鸳鸯’,非这等的奇招儿不成的。若依他们一层一层行来,怕是事儿还未成,早焦头难额的了。——还是你高明有办法!”他又撇过来头:“你这奇功一件的,待会儿到区上了,我要代王凡好好请请你。” 银杏也即扭过头,却煞是认真:“看一时把你高兴的,事儿八字没一撇呢。我这可告诉你了,这到时候了你可记好要沉住气儿,切莫就漏了嘴了。不然,要出来事儿了,不止我俩,大家都有得受的了。” “这个自然的。你耗哥虽然少无大才,较这一般的场面,多少也见几回的------” 可喜这事情办得却一如期盼中一般顺利。但等他俩三弯两拐访寻至区民政办厅堂才落住了脚,则立有工作员过来笑问来意。两人随机敷衍几句,就拿出了村长出具的介绍信。 很快地,一应手续就都办齐办妥当了。而除去些必须的,对面又几乎别的一句也没问。只是临末了倒小险有一回:人家说让耗儿摁个手印啥的,他不由就犹豫一下,乃招了个白眼。 耗儿也为此急出了一身凉汗儿。 待放马出来,二人自是满心欢喜,却及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即是那小伙村长的,也一刻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外,二人也终于明白------这剩下来的,是该这耗儿去兑现初来的许诺了。他本就是那等最最豪爽的才俊一个,恰又在这讨人乐讨人爱的堂妹面前,他岂会就吝啬小气了?这才出得了机关大院来,他便推车径望其旁一侧的,一个小有名气的小酒馆儿奔过去,奔了进去,又拣点得人家压堂的几道荤素菜肴,至末了还叫下了一瓶红葡萄酒。 而出乎其意外的是,出乎意外的是,这菜肴一样样都前后送上桌了,却终是不见银杏进来就坐的。她刚不是紧紧跟来了吗,这一刻却又上哪儿去了呢?——怕是这前后已不止半时辰了吧。 耗儿这私下忖量片刻,就反转身踱出小酒馆来,一时却也更是诧异了:原来,这刚让他记挂好一阵的小堂妹银杏,此一时的、此一时就紧紧紧紧依偎在小酒馆前侧的,那根光光秃秃、脸盆粗细的苦柳干枝旁,且是其面也苍,其唇也白,正患有啥重病似的。 “杏妹,杏妹,你咋的啦?这一忽儿你是咋的啦?”他窜过去连声问。 “嗯——我?”银杏犹豫好一刻才道:“我,我恍惚一时不舒服了。” “不觉舒服?刚刚不是还------想是这一路过来时,大家就骑急些了吧?”他琢磨道。 银杏就回回神,却就管凝目瞅着一边的一排红色建筑物,并未作答。 “杏妹------?”他又跟着问。 “噢,没啥。耗哥,我这没啥的。”她一付才打迷梦醒来的样:“或许象你刚说的,是这一路骑急些了吧。” “不行的!就算确是这样了,也该去查查的,这旁边就有医院的。”他道。 “不用。耗哥,真的犯不上。我自个的身体,我自个儿还不清楚吗,就别于这哆嗦了。” “你也没瞧瞧你自己,没瞧一刻你自己的落魄样儿的,够唬人的了。不行、不行,咱一定得去瞧瞧来。” 他就上前来拽银杏。 “耗哥、耗哥,”银杏边推脱边道,“你这都要干啥呀,人说过了,我没事儿,真没事儿的。你不用这样的,好不好呀?” 耗儿见得就顺着道:“那你也得先说说了,刚刚一刻到底怎么了?” “人不说了吗?” “不是这样,肯定不是这样,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 “瞧你,硬要*我的吗?” “听你说的,但这都是让你给吓出的!” 她这时不无憎恨地瞅瞅他:“说你,还真真就是付男儿身、英雄气呢。” “就男儿身、英雄气的,又怎么了?” “还怎么了!耗哥,这一路以来,你真的就一点不知不觉,真的一点不知不觉,我是正用了那尖尖刺儿,自个扎自个的么?” “用尖尖刺儿扎自个?他一时显得很不解很紧张的盯住银杏,“妹你莫不是在说,莫不是在说了------其实于你心里,一直也有记挂着一个人,记挂着这今儿的主角儿,是这样吗?” “耗哥!”银杏这时竟自倒吸一口:“说这眼下的,却都是你*我来的。可这些既得给你敲明了,妹就益发想问问了,瞧你妹一边悄悄记挂着人家,一边又拿人向远方推,你倒说说了,你妹这是不是特傻特傻的呀?” “确乎够傻了。”耗儿最后道:“有心去爱,却不肯发力去追求,还急不待的去跟人做下嫁衣裳,你还真就是特傻妹子一个呢------” 七、 十七 古之息龙洲还有件至今尝未外传的秘事儿,涉及他们的祖先罹难人的。却道是那兄弟俩于小洲上初得落定后,忽一日于茫茫芦林里,却遇见了一个头顶芦叶帽、脚踏茅草鞋的‘毛人’。兄弟惊疑之际,正欲转身逃去,哪知那‘毛人’却微一点头,神迹似的就转过身来。 “运数所归,求无至也,何而匿藏?” 言语之间,不见影动,‘毛人’却明白到兄弟面前了。 兄弟俩看是得遇仙人了,不敢仰视,也不敢贸然回一言,竟扑通扑通都跪至‘毛人’面前,老半晌才颤颤道:“请仙人恕我兄弟适才冒犯之罪。” 或许听了这‘仙人’二字,‘毛人’竟长吁一口,片时才道:“你们没罪。——就随我来吧。” 兄弟这一刻岂敢违拗,也不知怎的就行到了一个小沙丘下。“二位请稍候一刻。”随着语音,兄弟抬头看见了一个偌大的锥形芦棚。这时‘毛人’已挪去那道虚掩着的扇形小篾门:“请进!” 二人一时不辨祸福,又不敢去细想,只得随‘毛人’躬身入棚里来。瞧一瞧,见里面除一付积芦秆而成单铺,和一樽半人高低的抹金神像,其他则别无长物了。只是那樽神像他兄弟倒还能识得的,却是那太上老君的尊身。 莫非------这兄弟正暗自揣摩呢,‘毛人’却上前一步,又揭开芦草床垫,摸索出一土黄色泽的破纸片儿。兄弟很快就在想了:异常的时刻,就要来到了。 果不出其所料,那‘毛人’竟自对向神像默祷有小半晌,又行过三拜九叩的大礼,礼毕,即回头对住了他兄弟俩:“想你兄弟眼下已识得了,我是何样的人,何样的人------” 他声音颤颤地,还慢慢变得低沉而低沉,但也很快道出他的真迹了。 原来,他果然是个道教中人,还是个自幼即入道门的老道人。据他而言,他所以会远离道堂、孤居荒洲,初始是因这若干年前,他因学道少无诚意而获罪于神明,他被罚闭居于这小洲思过十年。十年,惨淡无垠的河砂,冷森森的芦林,滚滚而去的江水;看不见一斑人迹,望不到半缕尘烟。而那时日的他,却才青春年少、风华正茂。他也试图逃离过,可却发见,这神明(道长)的眼目又无所不在。待五年之后,他觉着实在熬不住,就试图一死了之。他撞进了浑黄湍急的江水,一步、两步,可就在这时刻里,他突然顿生感悟,这就是那神秘道长的良苦之用心;因为若将他的个人经历、现时所在的环境和眼下的‘死’融合于一块,就恰好构制成意蕴极为深刻的字符图一幅------似此又过了三年,当他就以芦汁做墨,在仅存的一白内衫上倾心绘制出那付字图后,即着人送回远山处的道观了。如此未出几日,道长就有齐齐领了道观众生而来。这道长此来,却是来恭贺他终得悟透了已遗留无数年月的道界一迷,也一并迎他回观传位的。其时的他,早见得是满身满脸的白毛了,连同这头面上的胡须和睫毛。但面对着道长的这番盛情厚意,他却又婉言谢绝了。因是此刻他已有感觉,感觉自己已接近了一种更伟大更神妙的真谛,而只待一步步去阐发去理解的了。 他这一回住下来,就不再是八年,而竟是十八年,二十八年,三十八年------“这是,”他双手紧捧那纸片儿最后不无悲哀道:“这即是我近五十年心血所集,也只待最后一悟的了;只可惜、只可惜我大现已到——罢了,就只管拜托二位的了,也是二位不薄的缘分!你等可好生记住着了:凡此以下,凡瞅以下,谁若能悟透此偈了,谁就能修成现世圣人的! 这毛道人说罢便捧过片儿黄纸递予他兄弟,竟自沿着砂丘脚地下到河滩,再行一截,就漂浮于江水之上流远了。 之后兄弟去瞅那纸片儿时,只见那上面隐隐写得是:天下白云,云下碧芦,芦下青砂,砂下------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自然,这前面所言不外传,也仅是对待于这段偈语而已。 相对于这一期的风传奇闻,这息龙洲历代之长老辈们也是各有说辞看法的,那自然是信者有,不信者亦有。而更多的人还持有另一种认识观念来,却极少肯露露嘴的,即以为那老道人原本就是那愚士痴人一个,还该加一个虚妄着魔了。 而耐人寻味的是,耐人寻味的是,尽管这历代之尊长早已入木三分地瞅到了这一步,却仍是不辨不疑地视那数偈语而为至宝,且始终恪守着“不外传”的遗训------就想想了,想想了,这却不会就是那一种的‘世事本无常,而宁可去信其真、信其有’呢吧,而或者,或者------这一下怕是扯得远些了,咱还回说银杏来。 当日她于回程途中,又独个拐去了秦妍枝姨娘家一趟,说了些话,待回来洲间时天已墨黑一般了。可她这马不停蹄,又叫出哥金贵,吩咐给王凡送过去封信,自个则去寻几姐妹拉话去了。 却说这边王凡既接了信件,一时心里却很疑惑的。因金贵进屋就有明说了,这信却是他妹所要托交的。瞧这银杏她今儿却是怎么了,有哪样的话还不能就对面说说,还用动纸动笔动人转交的吗?却因乃是她哥面前呢,他也未加避讳的,叩叩信封口儿就伸手去掏,却没想竟掏出红红的一页来;他一时就有些傻眼了,连忙往回塞。却瞧瞧金贵,见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金贵人特老实,银杏说了不要让他看,他果真没瞅看。 挨金贵告辞回走后,王凡才又去揭开了那信封来。抖一抖,见里面除了两张大红的特别证书,还夹有便条一张。 王凡瞅一瞅,见那上面道: “二日后,消息传开,你早作对应之策。” 王凡见得,立时就有些心潮涌动、热血沸腾的了------说这一段的,他这儿又几曾有哪一刻,就摆脱得与此相关的种种心事呢。且是,这几日他总有意把自己整时间都安排得满满,或去干些活儿来,或看书,或参与旁人聊话的;他想藉此来抑制下那些烦恼心事的阵阵来袭。只可叹了这些个细心事儿,却都是打从个人心底之心底所生发而出,岂是他一时所欲抑止即可消弭的呢,正所谓前人所述,那却是“才下眉头,却又上心头”的了。 ——秦妍枝,这个他与之青梅竹马、又令他爱莫致深的女孩子,却终是因命运不济,竟与他人落成一荒诞之约;为之她深陷于极度的无奈和悲哀之境地,他也痛苦至甚,至无以复加,只欲去寻得那无形宝剑,斩断情丝。却不期这秦妍枝又绝地怒起,其完全是缘自于自身一种本能的挣扎了,还是有考虑、有准备的对自身命运的反击?抑或,就仅仅想去挨些日子的?一道婚约一张网,隔断前岁后世人!此刻此境之下,他纵有舍己相帮之心,却又总觉是伸手不可、投足不能的。 现时,现时可叹有这热心快肠洪银杏,有这洪银杏枉自揣摩、枉自主张,竟给他们送来个其烫莫比的滚山芋。就瞧了,要吃、一时肯定是不可能吃下的,想扔、恐怕又扔扔不去的。银杏呀银杏,瞧你这热忱能点着了湿柴禾,胆识强似好男儿,可你就有想过吗,就有想过吗,你这是要将我们推上绝顶去冒险,将我们置之死地去求生。而且,而且你都有明白考虑过我们、特别是秦妍枝的意愿意向吗,你还要限定这一、二日的呢,你呀你可真是------就见有耗儿过来。他却是一时仓忙过后,来一探消息的。。 对待于耗儿人面上,他可没如何的好气的:“瞧你俩做的好事!我可告诉你了,你挑头做下的,你就得负责到底的。” “这个你放心。我们有胆做得了,就有量去担待。”耗儿这让对方一激嗔,竟也对上了。 “有胆担?你们担待得了吗?我且先问问你,你俩动作前,都有跟妍枝透透风儿吗?” “确没有。可返程时,于第一时间就告诉她了。” “返程第一时间?那还能顶个甚用?我更要问问了,你俩都确信,你们这样就帮上她了吗,也包括于我?待换句话说,你们真能理解这一段妍枝都在想些什么吗?” “先时没管这许多,现想想也自觉有不妥的,这不跟你致意来了吗?” “倘若致致‘意’就可解决问题了,我倒乐得去接受了。可现在来说这些,根本就无点儿意义的。” “那依你之见,现实之下,大家都该去做些什么,又如何去做呢?” 耗儿一时象个做下错事儿的娃娃,而王凡闻说也犹豫了。是呢,大错已铸成,该如何去补救呢? “你倒说说看,你们下午一刻去见妍枝时,她都作甚反应呀?” “下午?当时是银杏一个过去的。不过我已有问过她了,说当时她去见妍枝时,一开始大家还都有说有笑的,及等银杏把实信禀过了,她就说一句‘谢谢大家好意’,就借故谢客了。我也是听银杏说得情形,才开始觉出我们一时的糊涂和急躁了------” “看来,看来我内心的担忧也并不是无根和多余的------” “此话怎讲呢?” 这边就忖量片刻道:“瞧这一段里,大家几乎都在默默期待着,期待着秦妍枝能够打消诸多顾虑,勇敢去走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路,可大家也应该能知道,这需要太大决心和勇气的。因是,因是,个人的人生幸福和个人对道德的义务等,于这二者之间的抉择,非身陷其境,就觉不出其间莫名的艰难和痛楚的,而妍枝她,此一刻就深陷这样的煎熬之中!” “这就是说,这就是说,我等的‘好意’,可能非但帮不上她,还可能陷她于困顿和尴尬之地的,是这样吗?” “这话一点不虚的。她的脾性你也不是不知,那却是总拿诚信作性命、看人格比天高的一个人,一个姑娘。这一回要不是他洪家弄出个大花轿极大地刺激到他,她定不会就闹出这些事来的。所以,所以,现实之下,就算这有心人能做的,就是静静去等,待得机了,再及时去作作疏导什么,却断无劫道易境即可平复其心之机之理的。” “既是有理如此,有理如此,”耗儿沉默片刻道:“你怎么不早一刻言于我等呢,让做成这等始料不及事。不过现事现议,这证书才刚携回来了,你不会就叫了我们明日里,就又将着它去‘注销’了来吧?” 王凡却道:“这样也不妥的。如此岂不更要伤害到秦妍枝了?因这事已有牵扯于我了,稍一动风,就会被认为是我的观点,要那样了,岂不更于事无补的了。”待一刻他又道:“这事就先行摁几天,看看再说吧。” “就依你想的吧。” 说便说了。这苦恼半夜,至二日早刚起洗漱罢想些事情,却听见屋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跟着就见洪仁轩威武神将似的出现在了庭前门洞里。 王凡谅知事情不妙。“轩伯,这一大早的,都有啥事吗?”他试探着问。 “还问问你自个吧。”他犀利的目光紧*住王凡:“你倒说说了,你都去与这秦妍枝做什么了?” 王凡就愣怔一下:“我们,我们登记结婚了。” “都甚时候的事呀?” “就在昨天,昨天。” “好,这很好呀!” “轩伯!” “你小子的!竟也没想呢,你满嘴道德礼义的背后,竟也是恣肆跋扈而如此的。”他嘴角冷冷一笑:“怕是你已全然忘记了,这人世之上还有这‘报应’二字的!” 王凡只得怔怔地瞅住对方。 “你寻时不是挺能察情观事儿的吗?就实话告你吧,这要不是我早一步得到消息了,怕是你这大门里外,早就闹成火海一片的了。” 王凡一时还真就给唬了个不轻,“这、这都是咋一回事儿呢?”他唯以茫眼相询。 “看你还真惶惑着呢!要不要过去瞅瞅呀。告你吧,运来娃子那里,现正用三、四个人顶着呢。他可是发下疯话了,说就今儿里,若不得你死,就是他亡。你还别不信真了,这娃子一旦要持横发狠了,就没有做不出的事儿的。” “就尽快设个法儿吧,赶快的。”他最后又抛出一句,匆匆来又匆匆走去了。 跟着又见有耗儿过来:“又要来说说对不起了!” 王凡就狠狠道:“我就知道,又是你俩坏事儿了。咱昨儿不是说得好好吗,这事儿摁几天再说,摁几天再说。你们咋就要来处处生事儿呢?” “不是,不是这样。”耗儿连忙解释道,“昨儿晚回去,我又有与银杏几个计较过的,我们就觉得吧,既是这事儿已铁定了不可回转,既是免不了要过众口这一关,那,迟一日还不如这早一日,也省得大家伙时时搁心里堵得慌呢。该来的总要来,要发生的也挡不住。只没想还有我这运来老兄呢,哎,就别提他的了。这一段来,我有事无事的,也总爱寻他叨咕叨咕的,就觉着他自那日事之后吧,也学得懂事明理得很多很多的了。却不想就这一回刺激的,就老脾味就都犯上了,还大不如从前的了;哎,都是我害了你呢。可到这我也是无计可施了,我看,你还是先想法避避的吧。” “避避去?你让我避哪里去?” “他就是个莽葫芦,只要能避开他,不要在他眼前晃动就成;不过为万全计,为万全计,你可以选择外出打工、啥啥的去来。这妍枝不是已有说好了欲外出打工的吗,这样,你们也好相互商量的了。” “都这样了,也亏你还能想象得出的------” 这时小芹自外悄步而进,又瞥瞥她哥来。她这是要告诉哥,耗儿适才所说都是真的,,一时之间,他们怕是难寻别的好办法了。 王凡就不由苦笑道:“这下都满意了吧。瞧瞧,待去怨怨你们吧,大家确又都为我好、为我俩好,我于情不该,于心不忍。可都瞧实了,这好好的一个王凡,好好的一个我,就硬是让你们这等的好心好意,给生生整的是稀里糊涂、都身不由己的了。罢了、罢了、罢了,罢了呀!” 耗儿就犹豫道:“这少无意义的话,我也盖不去说了。我说你一时也不用这么怨怨艾艾、耿耿于怀的吧。想想了,就将着你个人那里的那一分胆识和魄力的,就走到哪里了,也能挣下一片天,一片归属于你自己的天空的,又何必非息龙洲不可呢?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游!说不准,你果能走出去了,日后还能铸成你的大造就呢。再者、再者,你不是老说说来,说你一心就在为着妍枝能好过一些的吗;你想想没有,其实大家所以要这么做,更多的也都是为了秦妍枝好。大家是不忍见,是不忍见,多好多可怜的女娃儿一个,却就能任由了她,一辈子就生活在一种遗憾和痛苦里。——你也不用去置辩的了,也不管能否帮上点儿忙,大家都心在这儿了。” 寥寥数语,显示的却是多热忱、多坦荡的一付胸怀呀,王凡一时纵有百般理由,百般不愿,就凭这一番话,也足以令他无言以对、瞠目结舌的了。“罢了,罢了。你说是啥就啥吧。我也服了你们了,再不随你们也不成的了。” 这时小芹早帮他哥收拾得一些衣物出来,却都汇于一手提包里:“说走就赶紧的吧,有啥话儿的,我们一路上说好了。” 就见耗儿上来扯住王凡,大家一行就择道望北渡头而去。却远远就有瞅见,瞅见这洪姑娘洪银杏她轻装散发、仪影飘飘,已待之于渡口岸头多时了。小芹就连忙趋步上前,说些女儿家话。银杏却款步至王凡前二步之地。 “看是已拐过弯儿了,对吧?!那于这里,我就要预先祝福于你们了!”她含笑道。 王凡道:“我就于这谢过大家了。” “只不要勉强了你们就好,我就高兴了。”银杏就递一纸条儿予王凡:“噢,这是我爹让转交予你的,却是我在省城一表舅家的住址牌号。我爹是忖度呢,若你们此去一时无定着了,可以寻他去,他会热情帮你们的。” 王凡就接便条于手:“谢谢,请代我谢过你爹来!” 这时候,有见对岸的小渡船已慢慢摇过来了,也及时就惊走了浅水边的几只小水鸭。 大家一时就都有些依依揪揪的了。虽然、虽然这眼前也并非是什么激情时刻、或生离死别的,可人各心里面的那一种难分难舍的离别之情,一时也藏而不能,纷洒一地,交相感而愈浓。 耗儿却终于忍一把劲,一把将王凡推上了船头,也立时推开了小船。 就见小渡船左右晃一晃,就缓缓而驶离了河岸,大家两边相望,唯以招手别过。竟不想王凡独一个孤立船头,一时是满脸迷惑、多有沮丧。小渡船也慢慢越摇越远的了,他这里望望固不肯回的耗儿几位,又瞅瞅渐去渐远的龙样小洲,突然而然地,就觉心下生出一阵剧痛,一种痛彻心扉,触及于灵魂的阵痛—— 我立誓,定当努力向大众和社会证实自己的的人格和存在的价值所在;我立誓------ 就这么匆匆别过了吗,自己曾为之久久而呕心沥血的新农合型农耕模式?还有种种的誓愿和理想? 一切就待重新来过?又谈何容易!而人的一生,又能有几个‘重新’呢? 自己却还有重来一次的可能和机会吗,在这偏僻的息龙洲,或是那远遥陌生的异地他乡,还能有这样的机会的吗------只一刻谁也没瞥见得,就这同时刻间,这同时刻间,就是在他等的身后,在那棵临江独处的古柳的斜影下,见一阔脸老者竟自望空长吁一口,而整身子骨又随之轻舒地抖一抖,就似有紧压心头已久的一块巨石,终于被摧毁飞散,片片入地。 “去吧,远远的去吧,”他心下暗自发笑道;“逆众而行者,天必惩之,恣意妄为者,终自毁之------” (上篇完) 十四 宋川走进病室的时候,洪银杏正不知从哪弄了份报纸读着呢,一付聚精会神的样子,连宋川的到来也没察觉。 “就你一个呀,小琪呢?”他问。 “是你呀。”她道:“小琪让回家了,拿些小用。”又问:“你咋过来了?” “我是为寻小琪说说话儿来,”他就道“就有听说你受伤住医院了,就想着要过来瞅瞅给你,咋样,没大碍的吧。” “没事。都是医院小题大做了,不然早回家了。坐,随便坐坐吧。”她放报纸到床头柜。 他就去坐到床头柜旁的一个小凳上,却把随手拎来的两瓶罐头搁上:“瞧你,总把什么都说的那么轻巧的。听说,当时就给砸晕了,昏过去几小时,大伙儿正议论呢。” “就不要老说说了,人正惭愧呢,又没帮上点儿忙,倒枉费厂里人力财力一大堆,有啥好张扬的。”她果有惭怍之色 “瞧瞧你!你不曾有说了吗,我们看一个人,不仅要看他都作了些什么,更重要的是看他都在怎么想,怎么------” 她就笑了:“这都是跟我爹学来的些古来的话,你也相信呀?”又道:“人刚有说过了,人家正惭愧呢,就不要再说这些了好吗?” 他就去拎住刚带来的一瓶梨肉罐头,用个小起子撬一撬,就拧开来:“人受伤了,就要多补补,这样身体才会好的快。”他打床头柜上拎来一双筷子,一起递给银杏。 银杏就欠欠身,双手接过来:“谢谢,谢谢你了。”就夹小一块填进口里:“以前不乐吃甜食,现嚼一嚼,还有滋有味的。” “人一折腾,缺营养了呗。”他就道。 她怀疑地问:“是吗,这么灵验的吗?” “还别不信了。”他道:“这在医从医,论病吃药。住到了医院,就都要听医生的。我虽然不是医生,但医食相依的道里,还是略懂一些的。” “瞧你说的,这么认真,咱就得多吃一些了不是。”果然就又去夹了整半边梨块送到嘴边,咬一口细嚼起来,也终于吃下了整片梨。 “怎么,又不要吃了吗?”见她犹豫的样子,他就问。 “刚也说了,甜腻腻的东西,不习惯;就留着慢慢吃吧。” 他就有难为的样子:“瞧我,这以前也不知道。用不用,用不用我再去帮你挑些其他的呀?” “不用,不用,这样都够人担待的,就好好歇会吧。——也没给你倒杯水。”就欲起身下床来。 才一动,就觉脑内一阵晕眩,跟着又胃里一阵反酸,要吐不吐的样子。 宋川这里瞅得明白,就赶紧上来扶持住她: “怎么,这一下怎么了,是让这梨水给闹的吗?” 银杏休息一会,才道:“不是。这两日就这样,有点儿犯晕,一晕就连累到心里。” “是病理反应。”他这才放心些,“还说没事呢,来,我扶你歇一会。”就帮她把一双腿挪至床面上。 “要不要躺下去了?”他又问。 “已经好多了,不用。”她回道:“这样躺一会就好。” 宋川犹豫一刻,退回到小方凳上。可就在宋川退步的瞬间,洪银杏眼角的余光却发现了一个人影。 “坏了。”她暗自惊慌道:“瞧这一下晕的,可能就要惹出大祸了。” 片刻后,见小琪肩挎两小包走进病室。 “过来了!”她礼节性打一招呼。 宋川道:“还真不巧了,追你老大圈,还是错过了。” “已有听翠凤说过了。”她回道。“就怕你时间紧,就急急赶过来了。” “我今天答应跟人换休了,不用上班。”他道。 “要早知道,就不用这么忙忙慌慌了,捻鸭子似的。”她淡淡道。 “多说会儿话不好吗?”他回道。她反不出声。 银杏道:“小琪,人家都发下邀请了,还不快陪去的呀?” 她就放下两挎包,来坐于银杏床头:“瞧你这刚刚晕的,你就好好歇着吧。”又道:“我刚捎买了两馅饼,搁这大包里呢。宋川,你帮我取来给银杏吧。” 宋川就“哎”一声,也很快取来交给了银杏。 银杏道:“宋大哥刚有给我吃糖梨呢,这煎饼就等一会吃吧。”就搁至床头柜。 就说些别的。就有护士过来,又要输液消炎;折腾一番,小半日就过去,银杏也来些精神。 小琪道:“你不说有事儿呢吗,能跟这说说吗,银杏也不是旁的人呢。”她瞅瞅宋川道。 “一句话儿事儿,”他也不加避讳,“我爹出差回来了,想见见你呢。” 她就犹豫一下:“瞧了,这星期是不成了,就暂定在下个星期天吧,行吗?” “我也有这么想,看来咱们是不谋而合了。”他道。 她就回个笑。 又说些话,却仍有些郁闷。洪银杏几次想拿话调节下,也终于没开口。 临走时候,小琪就只送宋川到楼下。 “就这院里走走吧?”他征询道。 “你刚说改日再来,你准备啥时再过来呀?”她却问。 他闻说微一笑:“你说刚刚呀,那不过随口说来的一句话,你这里怎么还认真了?” 她道:“不是我想着要认真,是需得认真时就得认真的。” 他就问:“那今天这都是啥时候呢,却非得这样认真?” “啥时候也不是,但你要今天的说话不兑现,小琪会很被动很被动很被动的知道吗?” 他就邀她向一处草坪走去,最后立脚在一蓬芭蕉树下。 “小琪------”他欲言又止。 小琪道:“吞吞吐吐做啥呀,有啥话直说呗。” 宋川道:“我就想说说你来。” “小琪,我知道你都在想啥了。其实我觉的,很多时候我们都没必要想那么多那么细的;说我们该说的话,做我们该做的事,能做到问心无愧就成,思想太多,就成负担呢。咱俩就将刚刚的事展开来说说吧,她病涌上来了,我去扶扶她这很正常,让你看见又让她看见这也没什么,你的表现也很好呀,就当什么也没瞧见,可为什么下来了却要这样七想八想的呢,大可不必的吧。” “若事情都能如你所想就好了,”她却道,“今天这事儿;要让我不说她不说,大家都能做的到,可要让大家想都不去想一下,这咋可能呢?我和她姐妹一场,我也是不想大家因此而生些误会,损了情分,所以刚说的这事,请你一定要依了我才好。” “不就要过来一趟的吗,我没问题的,不过请你给个时间,再不要闹出尴尬才好。”他就呐呐道。 “瞧你,这都说的啥话呀;我又没有责备埋怨你的意思,只是想请你到时能帮我圆个场而已,还是自便的好。” “人不是看到你现前的沉闷样,心里不安吗。” “既是这样,既是这样,”她犹豫片刻道,“我能问你个问题的吗?” “请便。”他就道。 她又犹豫一刻:“算了,还是算了。” “你这是不信任我吗?”他就问。 “不,是因为一直太信任了,就没敢出口的。”她却道。 “你是不是,是不是------” “宋川,小琪脆弱心软,我其实是有个很无理无理的要求想恳请于你,今后于小琪面前,请尽量减少了与洪银杏的接触,可以吗------”她作一付不安的样子。 “这都是为什么呀,她可是顶一级的坦荡女孩!” 他显得甚是不解不解。 “正因为事实如此呢。”她却道。 “你这是哪门子说法呀,让舍正就偏、舍清就浊的吗?”他更觉奇怪了。 “你要似这样问我,我就想来问问你了,”她扑闪着一对细细的秀眉,“与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在一起了,你会毫无感觉、毫无感觉的吗,况且你俩------” “小琪,你是个十分明白的人,你说,这些与我们的交往有多大关系的吗?”他就问。 “有,宋川。我这里明明确确告诉你,这些小琪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两汪清泪很快在小琪双眼中淌满,继而漫出眼帘,顺着净白的双颊滑落而下,像几串珍珠,飞落进茸茸绵绵的草坪间。 或许寻常间就怕见人落泪,宋川一见赶忙窜过去,还用双手扳住她双肩:“小琪,不用这样呗,不用这样呗,我以后尽量注意就是了。” 小琪就抹抹双泪眼:“宋川,我曾有说过了,人无完人。我是个曾有受伤的女孩子,希望你能多多体谅才好。”她扑到他怀里。 挨一刻小琪稍平静了,宋川道:“小琪,知道吗,你其实什么都不缺的,就缺些自信,当然了,洪银杏她也自有优点,她心量开阔,能容人容物,又伶俐清秀,确非一般人可比,但最好的,不一定就是最合适的。也无论有无可能,如果把自己比做一艘船,而将她比做待载的‘物’,我自己都会觉的,我这只‘船’是载不了她这些‘物’的。也就是说,如果现能给个机会,让我在她你两个之间做选择,我会毫不犹豫把票给你的。我说这些,你相信吗?” “我从来就没有不相信你,”她就道,“可我刚也有说过了,凡人都有弱点的不是吗------” 十五‘ 十五 小琪回来时候,眼角现有一道泪痕。 洪银杏就有些奇怪了:以她的细致细心,她不会连自身上这么明显的痕迹也觉察不出吧,她相信这些都是小琪有意留着的。 她不由就生出一些迷茫,一些担忧。 又过了两日,待银杏觉的恢复的差不多了,就双双都回厂里来。 却见小琪老望厂部跑,跑,一日数回呢。 银杏的担忧就更烈更重。“该来的,已经不远了。”她望自己说。她知道,小琪经决定的事,那是无可改变的,一时就不知该如何好。 这一切都在悄悄中,翠凤粗心些,哪里知道了。 至晚上,就餐回来。 见小琪又要愣神去,她这里就忍不住:“没出息,没出息。才两日不见,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她一脸的不屑,一脸的戏谑。 这边就不服:“说谁呢,说谁呢,我有想了吗?”她抗议连连。 翠凤就笑了:“瞅这神揪揪、眼勾勾的,不想你那位想谁呀?” 小琪双眼一瞪翠凤,欲言又止,银杏就趁机插进道:“翠凤看你这几日闷闷的,逗你开心呢。” 翠凤就道:“狗咬吕洞宾。” “我曾有读过一本书——《永恒的瞬间》。”银杏就道。 小琪闻说就撇过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我也是看着我们眼下的情景,突然间就想到了。”她又道。 “是吗,能说给听听吗?”她似有所悟的。 银杏就略一点头:“说巧也巧。这书里所描述的,正是某寻常的三姐妹的一段非寻常的故事呢,耐人寻味的。” “说下去。” “说她们仨本是极要好极要好的姐妹,曾经是朝夕相处,形影不离,起誓要同生共死。可是哪里曾想,天有不测风云;那一日,她们姐妹赶上了一场突发的无法抗拒的灾祸,从此天各一方,音信绝断。但她们都非常怀恋之前的那一段深情厚谊,更忘不了那段同生共死的誓言,于是都不约而同的走上了一条漫长的寻亲之路。 “可是人海茫茫,又信息全失,如何才能得偿心愿呢。她们都开始苦思冥想,又很快都心有成竹。是因为她们都相信,这一段大家都处在这样的一种思念寻觅之中;而她们虽无一个分离的终点,却有一个共同的起点,于是她们不约而同都把寻觅的终极目标固定在最初相识的某个山清水秀的乡村里,先到者就在那里搭起草棚。就这样------ “就这样,她们姐妹仨愣是凭着一种超常的心灵感应和信任,”却是小琪接上了,“最终克服了种种的困难险阻,得偿所愿,终得聚会于那个小山村,从叙旧好?!” “故事确是这样。它的结尾,就定格在几姐妹重聚的那一刻。只是我初初读过以后,总不能很好的理解:这本书它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在我看来,”小琪思索一刻,“它好像是在说着了,说这世间友谊和诚信本身所具有的无穷智慧和力量吧!” “后来,我也在这样想。” “银杏,这本书该不是你随口编来的吧?”这时翠凤插话道:“我怎就不曾听说有这本书?” “你读的书还少着呢。”银杏道。 “不过,你说的故事倒还蛮有意思的。”她又犹豫一刻:“要是咱姐妹仨也能练的跟她们一样该多好!” 银杏道:“咱姐妹还用练来的呀,要是我们也遭遇了那等的状况,你就没有信心找到大家吗?” 翠凤道:“我想想,我想想------” 小琪道:“银杏------”欲言又止。 银杏道:“小琪,你这肯定没问题了,是吗?” 小琪就又叫一声“银杏------!”声音有些沙哑,还做成一付颇激动的样子。 银杏就着意道:“大家说空话呢,你一会儿怎么了?” “像翠凤说的,这档故事,不会就纯粹你信口编来的吧?”她镇定一刻,道。 银杏道:“这世上的书,哪一本不是用人编造而成的呢?” “要这么说,你肯定已经知道了,是吗?”她就道。 “我知道什么呀?”她就问。 小琪就瞅瞅银杏,又瞅瞅翠凤:“银杏,我说好辞工了,就在这一两天。” “这却是为什么呀?”她就问。 “我有个表姐,”小琪道,“她刚弄了个干洗店铺,因着缺人手,就上我家找着了我。我也是耐不住她软磨硬泡,一时就应承了下来。这不,我已申请到厂部了,估计这两天就会批下来了。” 银杏闻说道:“这,这是好事一件呀;现时条件许可了,就该多面求求发展呀。” 翠凤却有些郁郁不乐了:“还说好事呢,咱姐妹情还要不要了?这些天,我总有一种预感,说我们之中要出一个王连举的,就没想到这人会是你,小琪。” 小琪道:“你都叨咕些什么呢,人答应去帮帮忙,如何就成叛徒了?” 银杏道:“就不要与她生计较了,她这是杞人忧天。” 翠凤道:“没那么荒唐吧,说我乐极生悲差不多。” 银杏道:“翠凤姐,你今儿果真说得了一句高水平的话!” 小琪道:“其实,我当时所以没一口应承了,就是因为,就是因为舍不下姐妹们呢。” 这时银杏坐累的样子,就挪挪坐位:“小琪,既能相逢,就会有一场分别。何况,即使你要过去了,我们也还同吃一方水,同在一个城市里呢。” 翠凤道:“银杏,你总把什么都说的那么轻巧。” 银杏道:“这是啥大不了的事儿吗,——再者我刚刚也只在说了:只要我们姐妹始终系心于一起,即使天各一方,即使人各天涯海角,像《永恒》里的几姐妹,那有又多大关系呢!” “银杏,你真的让小琪无言以对,无言以对。”她戚戚揪揪的样子。 银杏就道:“我们是好姐妹,是那种最好最好的姐妹呢。” 小琪道:“我怎么突然就在想哭,想好哭一场呢。” 银杏道:“真要到了分别时候,不定我也会把不住的。” 小琪道:“我现在就忍不了了。” “宽想想就好了。”她又道:“刚也说了,这也不是什么永久的诀别,你就是过去了,也可以随时回来,我们也可以随时却瞧你呀!” 翠凤道:“银杏、小琪,你俩这一时都怎么了,瞧眼泪巴巴的。” “是吗?”二人闻道,赶忙摸去眼角的泪珠。 “你两个一定有事。”翠凤道。 银杏道:“都像你大大咧咧吗?” 翠凤道:“简直莫名其妙。” “银杏,我好犹豫,好犹豫。”她果然扮出几分愣愣的神色。 “经决定了事情,就不要还三心二意了,你就安心过去吧,表姐那里需要你。”银杏道。 翠凤道:“你俩还有完没完呀?” 小琪却闻所未闻呢:“有些事儿,有些道理,咱倒也不难去弄清楚弄明白的,心里也老想要照着去做了,可一但施行起来,咋就又那么难那么难的呢!” 银杏道:“凡人都有难过去的坎坎儿,凡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学会了宽待自己,就学会了宽待别人了,小琪,我们一起努力吧。” 翠凤道:“你俩今儿到底咋一回事呀,说事不着事,说话尽打些哑谜,是成心气我吗------” 十六 尹小琪可不是闹着玩玩的,那日里她才得到批复,就立刻收拾走人了,急不可待的。 这之前洪银杏曾以年节在即为由,让她考虑年后了再过去,想慢慢留住了她,却未能如愿。 这一下可苦煞了洪银杏了。 说过去时候在她心里,这尹小琪可是她这小半生最要好的姐妹了,是那种能够心意相通的好姐妹,那种人生有一即知足的好姐妹。 可就是这样一好姐妹,就因为些莫名的缘故,说走就走开去了。而令她倍而伤感的是,这尹小琪不仅仅是离开了制鞋厂,而且在很广泛,很深重的层面上,离开了她洪银杏。虽然她们之间从来没起些大小的争执,更没有哄吵一句。 她自个儿心里自然十分清楚,尹小琪所以选择离开制鞋厂,其最最主要原因,却都与她洪银杏不无关联的。要让明白些说了,自那日病室里出现那一幕,她就想过可能会有今日之结局。虽然她一直都在努力挽救,一直都在期待着事态的回转。她心里也十分明白,尹小琪所以会如此固执心念,却并不纯粹是为那种所谓的‘疑神疑鬼’、‘小肚鸡肠’。她那里是不堪于在自己好姐妹面前吐一句谎言,不堪于面对她一时而无法坦然以待的姐妹,所以她最终选择了离开,离开这一切。 她知道,她其实是那种真挚善良得几近超乎极限的好姐儿一个呀------ 可尹小琪呀尹小琪,或许你拍拍屁股就能得轻松了,而心下由此也能安定平稳了,可你想过我洪银杏可能会有的感觉感受吗?你又让我如何去承受、去担待呢?瞧我洪银杏动用了全身的解数,使出了最真最诚的心去对待的姐妹,到头了换回来的才不过一回无语的匆匆的‘拜拜’而已,那种心情,那种感受,难道是几句“不堪于”就能概括、能体现出来的吗?在此,洪银杏我至少也该叹出一句:生活最无奈,最无奈的是生活------ 一时间她就这样就似这样,整日里都凄凄楚楚而感伤不已,甚而水米不想茶饭不思;两日下来,就见的脸也尖了,人也瘦了。 一旁的翠凤劝不住,就要想出个主意来。 “银杏,银杏!” 楼道里,寝室门前,她领着杨姐边走边叫,带几分得意。 哪知这边正闷得慌,竟没做反应。 “还闷着呢。瞧瞧,瞧瞧,都有谁来了。”她直走到她面前。 洪银杏这才发觉,她后面还跟在杨姐呢。 她想叫一声,喉咙里却发不出个声响,则只去点个头。 杨姐似乎没在意:“噢,是这样,刚有听翠凤叨咕来,说你这两日有些怪怪的,就想过来瞧瞧,你会不会生病了?” 她这才缓缓道:“就这个样子,也没啥。”就让杨姐坐了。 “我先给你倒杯水。”翠凤说一句,回转身去了。 “有看过医生吗?”杨姐就问。 她就打起些精神:“我真的没什么,也没病。” “真的没病?” “没病。” 这时翠凤倒了两杯凉开水上来:“还说没病呢,一天到黑丢了魂儿似的。”她递一杯给杨姐,又递一杯给银杏:“来,这一杯给你清清脑子吧。” “没病就好。”杨姐道。 银杏道:“杨姐,你这忙乎的,厂里家里两头跑,还要走过来瞧我!” 杨姐道:“我视你是亲妹呢。” 银杏就叫一声:“杨姐!” 杨姐就喝一口水,拿话试探道:“我看你是因着小琪离开了,一时半会儿不习惯呢吧,是吗?” 银杏就沙声道:“兴许有点吧。” 杨姐道:“想想也是呢,这样亲近的姐妹,也不提前吱一声,说走就卷铺盖走人了,难怪你要动感伤情了。只是,只是------” “姐,你想啥呢?”她就问。 “噢,刚刚翠凤也有说了你两个前日的情形,”杨姐道,“姐就想问你一句,你所以这样,不会是因为你和小琪之间有何过节了吧?” 银杏闻言一扭头,有不安的样子: “没有呀,杨姐,我真真是因为小琪走了,心里面有些伤感而已,真是这样。” “不信你可以问问翠凤姐,我俩一直都相处很好的。” 她瞅瞅翠凤,又道。 “过节啥的是没看出来,可那日你俩都有哭过了是真。“翠凤这时直言道。 杨姐就道:“你有事没事,还哭了一回一回呢。” “人家那是因为------”翠凤不说了。 杨姐又转向银杏道:“说便说了,可我还是放心不下,你与小琪之间,真是啥事儿也没有?” 看杨姐认真严格的样子,银杏就正正神反问道:“杨姐你了解银杏,也了解小琪,你看我俩是那能有啥事儿的姐妹吗?” 这倒也是呢,杨姐就微一点头。 沉默半晌,她又叹一息道:“瞧瞧,就为一个分别,你就闹成这样,足可以见证你俩的感情了。” “大家肯于交心而已。”银杏道。 “一句‘而已’,让人钦服的!”她点头不迭的。 “要真没事儿,姐能与你说个事儿吗?”她又道。 “您随便。”她道。 “说来也巧了,刚刚翠凤过去时候,我也刚准备了要过来一趟,是为别人的一个嘱托,想也可以替你解解愁闷的。”杨姐道。 是吗?是这样吗?她却以眼神相询。 “噢,是这样,我有个邻居,跟我叨叨几回了,说想见见你。”她盯着银杏。 “你邻居?我们认识吗,他见我干啥?”她不由就问。 “人人挺不错的,刚念完大学回来,分在市直机关里,在家等调令呢,也是看了你的些文章跟人品。”她话中藏话。 “杨姐,你不会又------” “瞧你!老实说,这事儿我已替你挡一回一回了。是因前日小琪的一句话,我才要过来寻你的。” “小琪,她都有望你说些啥了?” “也没啥。就说了什么都是变化的,要有合适的,让我给你说说看。” “这个小琪!” “就莫说小琪了。就赶紧收拾一下,随姐过去吧。” “杨姐,这不拿我为难吗,重复的话,我不想多说。” 她有些不耐其烦的样子。 “瞧你,还用这一句话呀,这叫我如何是好呢?”杨姐道。 “你实事求是回一句就行,有啥好不好的。” “是你还不知道呢,因为小琪的一句话,姐已经答应人家了,说现时就带你过去见一面的。哎,也莫怪杨姐少思忖,说你们这么要好的姐妹,我以为她的话,就是你的意思呢。这叫姐如何是好呢。” 翠凤就插进道:“这有啥好为难的呢,随便编个由头不就结了吗?” “可编得了一时,编得了一季吗,人都是有脸有身份的人呢。”杨姐就道。 “可时间久了,大家不就都慢慢淡忘了吗?” “事情能像你说的怎么简单就好了。我就对你说一句,人那里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据我所知,人读大学到现在,还没有谈一回朋友呢,你说我能轻易对待的吗?” “既是这样,既是这样,”银杏道,“杨姐,银杏就随你走一趟得了,就去见见这个‘不错’的人。不过你都得心里有数了。” “你是在帮姐呢,这还用交代的吗?” “翠凤姐,也劳你陪我一道的吧------”她又望望道。 他事少叙。从杨姐家出来,二人都怀些沮丧和疲惫。银杏是正心闷心乱着呢,又要多此一事;翠凤本也乐得探人私情,却又压根儿不喜欢这类虚假的游戏。 就弯儿不转的径回鞋厂来,意欲好好舒缓一下。 而刚进宿舍楼,却对面迎来了罗淑英。 “这么巧!”是罗淑英先开口了。 “巧啥巧的?”翠凤道。 “我刚念叨你们该回了,果然就撞到。” 银杏就打些精神:“守着我们呢,不会闲的吧?” 罗淑英道:“有你来信。”就递予过来。又问:“都去哪里了?” 银杏就瞅一眼信封面:“随便走来。” 罗又问:“像是家书吧。” 银杏但点头而已。 “你好像不爽样的,没精打采。”她盯着银杏。 “不与寻常一样吗?”她就道。 “瞧着有点儿。” 这时翠凤已有打开寝室门锁:“还是屋子里说话吧。” 罗就道:“刚好有事儿,待会儿再来吧。” 说罢望二人点点头,转身一个走去了。 直送罗淑英去的没影了,银杏才懒懒走进屋里,却把那封信拿眼前看了又看,就没有去拆的意思。 翠凤一旁见得,就来眨巴眼,悄悄试探道: “要不,就让我帮拆了,再帮你念念?” 银杏并不回言,却拿信递给了她。 翠凤这就伸手拣过,看一眼,果就拆开了,又来悄声念道: 杏:日子难捱又易逝,眼看旧年将尽,而新年在即。人逢佳节倍思亲,你原本是依偎在爹臂弯里长大的闺女,爹实想你呢,还有你娘。 今年里,洲子里又起了一些变化,却是片纸难述。爹是突然就感觉到,爹真真的是老了。 你上次来信说,也许外面的世界会更适合于你,女儿大了,你有选择的权力。 你来信还说,叫我们勿挂念,这却做不到。外面的世界太大,一个人的心气再高,胆气再足,智慧再丰富,也会有用尽磨穷的时候,爹怕你于不知觉中,就困顿了,就累到了;你可是爹妈一生的希望所在呢。 闲话少叙,看新年在即,古老的炎黄子孙都有年头年尾一家团聚的愿望。趁着机会,就回来一趟吧。回来看看家里和家乡,也可着我们去给你擦擦脸上的汗渍,掸掸一身的浮尘。切盼! 爹洪仁轩亲笔 腊月。 翠凤真就哩哩啦啦一字不落地,读完了通篇信,而待来抬头时,却见得银杏这早已是满脸忧思、一眶热泪。 “银杏,你又怎么了,怎么了?”她惊异地连连道。 银杏就落下两滴滚滚的清泪来:“翠凤姐,我是突然、突然就在想家了------” 翠凤闻言一怔:“想家?不会,不会的,你不会的------” 银杏起手擦擦脸颊眼角的泪痕:“翠凤姐,像我爹说的,凡人都会有觉累的时候,我是突然间就感觉出一种累来了,真的,我感觉好累、好累,心力交瘁的那种------” 翠凤一时就有慌神的样子:“银杏,你原很坚强的不是吗,撑住、撑住些,再过几天,我们就会放假了,就可能轻松一些了------”她这样安慰道。 银杏望望翠凤,仅默默点点头而已。 (二篇完) 三篇、一、陆翁诗说 一、陆翁诗说 借吟陆翁诗云: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接前说事出仓忙,一时间王凡他只身倒立于船头,就顾依依瞅着耗儿一行,瞅着轻雾下朦胧恍惚的息龙洲,又要去想些莫名的心事儿,而正于迷糊中呢,却忽听老艄公均伯就以其高八度的嗓音告诫道:可小心着了,伙计,咱船可要拢岸的了。 王凡闻说回身一望,见小渡船早有稳稳停靠于埠头了,就回头来傻傻露个笑,又微一点头,就独一个默默跳下船头,沿条斜泥坡道望上一步一步爬开来。 “回来呀!”就听均伯又说一句,无头无由、声张宏大的。 王凡就又报一个回头,一个微笑。 只没想,待再一回回头时,却又险些和一个人撞个满怀来。这人不是别人,却是求艺在外、较他稍小一截的少时伙伴洪运超娃子。王凡瞧一瞧,这一刻只见他兴高采烈,眉目含笑;而一旁还跟着个遮掩不住几分扭捏和土气的女娃儿。 “瞧你的样,却都要上哪去呀,这挎包又拎袋的。”是洪运超先自开口了。 王凡见问,就随口道:“不去哪,哪都不去。倒是你?你们------” “先撇开说我们好了。你这哪都不去的,干吗带上些行李包裹的呀,还有,瞅瞅你这儿的这付仓皇狼狈样。” “我仓皇了吗?”王凡就打起些精神道:“就算我有仓皇了,也不许告诉你的。倒是你带了这大妹子回来,却是要去瞧你爸妈的吗?”他望那妹子露一个笑。 洪运超就道:“人和你正经说话呢,就不许笑闹了。——这样吧,我们还回堤埂上说话好吗。” 王凡这一刻正不知哪去方好呢,就由他又反身上堤道来。“坐坐的好,坐坐的好。”他又连声道。 待大家人各择一地儿坐稳了,他又道:“看你正忙慌呢,倒来粘上我,却不要误了你正事才好。” “我有啥事呀,”洪运超就道,“我这一道一路的,还不都为了你来。” 见对边如此说话,又如此认真,王凡就不禁沉闷道:“为了我,我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吗?” 洪运超就道:“你有啥事我不能知道的呀,我家还在这洲里呢。” 王凡一刻就有些奇怪了。“你都知道些什么了?”就问。 “我都知道什么了无所谓,我就想来问问你了,你这却是要过去寻秦妍枝去的吗?说你老这样不闻不问可不成的,谁不知她别无去处,就这一个老姨娘的呀,这要让我三哥醒过来寻去了------” 王凡一时就稍稍放心些了,看来,看来,这眼下的末事节儿,这运超娃儿却还并不知道的------ “也是赶巧呢。日前我和我一师兄说起你和我三哥的事儿,就想些缓解的办法,就说了唯是能帮他另寻一门亲事就最好。正说呢,我师兄说他有一表妹,就处偏远一些的了,却是北上一老山里头的,正想求一户人家嫁出来的呢。”他一瞥坐离他俩稍远的村妹子:“瞧见没,就她呢。” “让你等费心了!这却是好事儿呢,”王凡就道,“就不知以这边的情形,人家那里却能愿意的吗?” “这个就不用担心的。我早将些实情都和她仔细说过了。她没做异议,说只要能将就着立个门户就成。而说起我三哥的家境,她显然还很满意的。现在,则都要看我三哥哥的了。” “是这样就好。只这事儿要搁之前了,就再合适不过的了,可这眼下,就怕你三哥一家不肯顺利拐过这道弯儿的。” “我也在这样想。要不刚好碰上你,就想着要跟你聊聊呢。你做事靠牢,脑子好使,就不知能给支个一招半式的吗?” 这边见问就沉默一刻,又来运超耳边嘀咕一遍。“这事儿能不能成,就要看他的命运福气了。”他道。 洪超就道:“这确不失为一个稳妥可行的好方法。”又道:“其实你瞧瞧这姐儿,出了就觉土气点儿,有哪样就差些了,要能仔细收收练练,说不准还就能蜕变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呢。要将来配我三哥哥那是绰绰有余的了。” 王凡就瞅一眼:“只可惜这事儿说来的略迟一些了,不然就能皆大欢喜的,现在就只能竭尽这半边的力量了。不过你也得记好了,象刚说的,行这事之时不妨多绕几道弯儿的。再者一定要记住了,不管这事儿结果如何,定不要伤害到这小姐妹身上了。” “这个是自然。待会我回家自会先把这姐儿安置停当,再过去找他们依计而行。是我把这妹子带下来的,我肯定就不能让她受点儿委屈的。她还是我师兄的表妹呢。” “但愿吧,但愿这一回就不要枉费了你等的良苦用心才好。”他就嘀咕道。 洪运超就道:“现在,现在该我来问问你了,说你这眼下到底都是咋的了,斗败的公鸡似的,又准备了要到何处去的呢?” 见其旧话重提,王凡正不好如何回答,却突然灵机一转:“运超,我知道眼下大家都很关心我,都在为我好。可是很对不起,你的话又叫我无言以对,因这些都是耗儿他几个捣鬼捣的,就说了要让我配合着演场戏来,具体情形,你须得去问问他们的。不过赶上在前我也忘记交代给他了,就请到时候帮我带一句话给他吧:咱演戏就演戏,但切不可演过了,让他见好就收,莫要把我的正事儿给耽搁了。对,你就似样跟他说说得了。” 洪运超闻言,一时只迷糊地瞅着对方。 却说这洪运超与王凡虽有年龄上的差别,却也是深知其之秉性为人的,就不想去勉为其难,再行打问,只略略敷衍,就又去领了那山妹子过江赶往大院里去。 一时就有那爱热闹打趣的纷纷围上来,洪运超却都一笑置之,只一径回家安顿好那表妹,却反身去找到了堂姐——洪运来的亲二姐,又如此这般描绘渲染一番。当然了,这些却都是依从着王凡授意的。 殊不知,他这二堂姐运春原也是极贤淑宽和的柔人儿一个,而在她那一大家几辈人中,又还是众所倚重的主心骨一般的角儿呢,及听说有那等的好事儿上门了,没犹豫就跟了过来,看了一回,又询问一遍,呈一付满心喜悦的样子。 堂姐这明白在表示一种态度了,洪运超见得就有些高兴,也立时就来鼓动道: 姐,说这可是难逢难遇的好事儿呢,我有幸遭遇上,自然不会放过了,都是自家兄弟么;可三哥哥那里,可能就全得要看你了。 他姐就道:你忙中忙的,还不忘记挂着你三哥哥,我们一家该好好感谢感谢你才是呢。可姐也是个实心眼的人,咱这里就有一说一:这妹子我看过了,确不错的:怕就怕,怕就怕这急火的当头,你三哥一时半会儿不愿拐过这道弯儿的。 待一会儿,她又道:这事要能早些时候说来该多好! 他就道:谁说不是呢,那样了即不说皆大欢喜,也可省去大家不少烦恼了,这就是船无一帆顺风,事无十全十美呢吧。 瞧你也不是外人呢,姐这有几句疑狐的话,想借机问问的可以吗。她一时又沉闷道。 见她疑虑重重的样子,他赶忙道:姐随便问来就是了,挑我知道的。 她就道:说这一回的,为了你三哥哥的事,大家伙都多有议论的吧? 他不由犹豫一下,闷闷道:你也知道的,我回家的时日并不多。又道:姐,我也姓洪,洪家人呢;说咱大伯这一回拿这事做来的,确实就有欠忖量欠妥当了,一切都用自己的主张去办,也不问一句别人意见;这是在娶媳妇儿呢,又不是过去买个奴仆啥啥的,让人瞧上去,总有点趁人之危的感觉,就欠些地道的;他可能是觉的,行非常之事,就当用非常之手段呢吧。 又道:这除去了小家有大家,我这样子说话,姐你不会怪我吧。 运春就有不堪的样子,却道:姐说了让你讲,你要支支吾吾,姐才要说你呢。只你所说的这些,姐也不是没想过,且这也不都是我们家的错,是吧。可姐就整不明白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其实受损失受伤害的就有我们一家子呢,可为什么大家反倒反倒的,象我们倒欠了人家一屁股冤枉债一样,就一付幸灾乐祸的样子,甚至见了我们家人都要避得远远远远了,说我们一家有那么可恶的吗? 他就犹豫一刻道:姐你似这样说话,可能就有心生误会了。大家都乡邻乡亲几十年,就没谁会刻意去对待着谁人的不是吗。老话就有说过了,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称,用戏文里的话说:王凡和秦妍枝两个,那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又自幼青梅竹马,亲密无间,稍有些公心同情心的对他俩都只羡慕和祝福;可你们就为了人家极无奈的一句话,一句话,就要把人给生生拆散了,这还要大家怎么来对待你们的呀,这事要果然成真了,咱撇去他人感受不去说,就我这心里面,也会为这事别扭半辈子的,别扭半辈子的;知道吗?我似这样子说了,你应可以明白了吧------ 他姐听得,满脸就不由地红一阵又白一阵,老半晌才道:可能。可能,为了你三哥哥亲事的事,我们一家都急昏头了吧,急昏头了吧。 他就道:这也能理解的。人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只不要将错就错,一味坚持的就好。他姐就犹豫一刻:可有人,就不让我们稍消停的。也是出于多方面考虑,对这整件事 儿,我们早有想好不闻不问了,我们也在反思、反省。可有人就象故意气我们似的,趁我们一家正烦恼纠结的时候,偏招摇着把那东西给办回来了,这却叫我们一家如何能接受的呢;老实说一句,要没有他们又生一乱,现前这桩事,姐就能拍板咬定的了。 你这是在说着王凡秦妍枝两个领结婚证的事儿吧?他就问。 这事洲间人都知道了,想正议论呢,你虽刚回来,肯定也知道了,你说这事气人不气人呀?她就道。 他就瞅一眼姐:姐,王凡是哪样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你有亲见了吗?,老实告你吧,这事这之前我已有仔细打问过了,大家所以要这样传来传去,实则是耗儿他几个想探一探现实下三哥的反应的,知道吗? 你是说,你是说,他俩领结婚证一说,原本是子虚乌有的事? 这一段我都不在家呢,具体情况我不清楚的,但刚刚我去寻耗儿时,他几个却都在这样说。 你似这样子说话,倒印证我一个想法了。 印证了你想法? 姐也不想瞒过你的;自那日事后,我时时都在留心着王家大小子的言行、行踪,可这几日就没见他过江一回的,正纳闷呢。 这不就结了吗,还有啥好怀疑的。你刚刚也有说过了,说若没有现前这个乱子,这事儿你就可拍下板儿的;现疑难都得排除了,就看你的了。 好吧,我这就信了你了。我这就过去,将着我的力量,和这老的小的都说一说来,相信这事儿能成的。 这样最好了,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去跟人大妹子回话了;另也要追紧一点的唷。 这个当然了。不过为万全计,姐还想去请一个人来,就是你轩叔。说你三哥平时最信服的就是他老人家了,若劳动得他来,这事儿可能就会顺利得许多了,你倒愿意帮我跑一趟的吗?我这就先回你三哥哥那里,试着去说服了两位老人,也是为打打前站。 也罢,咱俩这就分头行事吧------他道。 二、女神疑云 那一刻埠头送还了运超两个,王凡一时只觉心下空空,神思恍惚,就暗想这烦恼种种,事起事落,无不与这秦妍枝相关联,不如,不如就过去走一遭来,也好让她帮着拿些主意的。当然也还有更重要的,说这眼下的,也不管大家都如何去对待,他觉得都有必要去与她见一面,把些事情当面说一说,也求得些共识;当然他也做好了最后的打算了。 那一间老式老气的门户他过去时曾有去过的,它就坐落在距此北去二十里的一个小湖泊尾后,却是间已有几百年建筑历史的清水墙面的青色砖瓦房,容易去寻的。他郁郁然打定主意,就取道奔那间老房子而去。 这里却说那日下午三时许,秦妍枝于王凡眼底下渡达大江南岸后,向西才走一段,就从另一渡口又回到了北岸,又一路去到了她老姨娘家。 她有意要拐过几弯弯去,是为略避些众人眼目的,南岸无街无市,洲中人少有走动去来的。 而刚好赶上了同渡的王凡的好友韩林浩,因占着与王凡的那层关系和与秦妍枝的一面之缘,就及时上前和秦妍枝拉扯开了,并着意陪送了她这一行程,也减省了她这一路的孤凄。 急难头上见真情。一时竟也少有人知了,其实她这一回最终选择逃婚而去,却又全不是出自她个人本意的。说这女儿舍弃自己一生的最爱,一生的幸福,换回了她娘的生命,那时候是娘亲生命垂危,毫无知觉,否则,她绝不会答应女儿去这样做;父母都为儿女而活着,哪有这样自私冷酷的娘亲呢,何况是这位爱女如命的老女人了。 所以当她从死亡线上挣扎而回,又获悉了这其中的原委后,她就全然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而紧紧抱扶住女儿放声号哭了起来,一时是声惊四野。她报怨女儿不该以这种残酷的方式去挽救她的性命,说她这样不仅害了她自己也害到了她,她会一辈子难得安宁的,她还说,还说------ 她一时就苦思冥想,而经一段的冷静平复后,她慢慢就酝酿出一个主意,一个还报女儿的主意。 二月二的早晨,她寻着一段绳索,又叫来女儿;她单刀直入,她说着是,说着是------ 她说女儿你衡量衡量吧,你若真要把自己嫁过去,你前脚跨出门,你娘就再不要活下去------ 她说着女儿呀,只要你不要嫁,就有天大的事儿,可着我们娘儿俩共同去面对呢! 她说着女儿呀,生命只有一次,婚姻也只有一次,就算你能不看重,你能忍心辜负一直苦苦等待着你的王凡吗------ 就这样就似这样她拎段绳索,握截荆条,连推带抽,硬是狠命地把女儿赶出了自家屋后门------ 这样她就来到了柳树林,又来到了南江渡头,来到老姨妈所在的红磷村。姨妈这早有打发了表嫂于村口小路边上等她呢。 “过来就好,过来了就好!你可担心死我们了。”表嫂远远迎过来又抓住她双手,直拥她回家去。 说来也巧,王凡他一个闷闷来到红磷村的时候,秦妍枝正在村头一块油菜地里除杂草呢。她这也不是为着别人,表哥表嫂都进城做工去了,却把几亩责任田全数交给了她。 幸得相会于地头,他两个却又都久久相对无言。几个月的阻隔却似乎长达数年,让他们彼此都觉出些陌生。 “这是怎么了,要去哪呀?”她终于问。 “你瘦了!”他却说,抑不住一种伤情。 她似乎没听没见:“走了老远的路,就回屋歇歇吧。” 就伸手去接他手拎的小提包。 他没给,也原地没动:“妍枝,我上来就为两句话,完了要走的。” 她也不坚持,却挪一步:“瞧你这不早不晚的,今儿过来,定是为了昨儿银杏他俩做下的那事儿吧。” 他就点个头:“妍枝,我考虑过了,我有考虑过了,我俩是不是都该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呢,是不是我们太单纯太年轻,对些事情的把握就太过理性化,就生生抑止住许多在感性层面理应把握的东西,从而从根本上封杀了我们自己了。” “能说的明白些吗?”她禁不住就问。 “我以前就曾有说过了,”他就道,“只要你能招呼一声,我就会随时回到你身边,爱你。呵护你。也有说过了,只要你愿意,我就甘愿立马站出来,和你一起去面对所能有的困难和烦恼。想想了,昨日之事确也不算不了什么,但它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其实大家一直都是在支持着我们的,支持我们的,是我们缺乏勇气,顾虑太多,才慢慢走到了这一步。” “所以我这次过来,就是想望你说一句:妍枝,我们就丢开那些包袱吧,就按照大家的意思,一步步去化解,去努力,好吗?” 妍枝道:“谢谢、谢谢大家所给的好。但这事太大太突然,我还没想好,真的没想好;我何曾又不想,就毫无顾虑,就不顾一切的,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想我这一路走过来,也没刻意去想些啥,顾虑什么,却都是凭着一种做人的本分,本分。大难之中其智也昏,这件事儿我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捋捋不清的。” 王凡道:“你不会,不会怪我了吧,在你最困难最无奈的时候,我就孤立一旁,却都没及时勇敢地站出来,施与援手啥。” “这都说些什么呀。以前我不也说过了吗,在这件事儿上,我所亏欠的,就只有你了。我又怎不明白,要说做有牺牲,其实你所做的比我更大更大,所受伤害也更大,这是我该感激一辈子的事,我还有啥好怨你的呢?” “瞧瞧,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他有一种很无奈的样子:“妍枝,在很多事情上,你能不能多为自己想一想,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做人应有个立场不假,但也该看看够不够、值不值。我记得你以前就给我讲过韩信受辱的故事,可为什么轮到自己了,又反倒想不开了呢?社会很复杂,人生的变数更是无可预料,如果我们固执一隅,也往往容易铸成终身遗憾的,你说不是吗。再者社会进步着,人们的思想观念也跟着变化着。我们就说这一回的,你走出这一步应是秦妈的主意吧,是吗?我谅想只有她老人家才能最后说动了你。可你知道吗,这件事下来,就很少有人指指点点、说七道八来。这说明什么了?说明过去我们视若性命的某些东西跟行到现在,已经失去了它曾经的作用和影响了,可为什么你偏偏,还要甘愿去做其牺牲品的呢?” “你再不要这样说话好不好?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你也都十分清楚。当时,我就剩下乞求你的原谅来活自己一条路了。而且刚刚也有说过了,在这件事儿上,我也没刻意去想些啥、顾虑什么,却都是凭着一种做人本分,本分;我们再是如何的放任自己,可对自己最基础最基本的感觉感受也不能不去顾及的是吗。我想如果我们要做的一事儿,有可能要为之而背负上一辈子的良心债,也无论这事有多重要,想大家也不会贸然去做的,不是吗?” “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不明白。我所以坚持说话,是想着还望你说一声:妍枝,不管有多难,我们都抱定了一个目标去前行,去努力,好吗?知道吗,我都不知该怎么与你说;经此一回,我是真真切切体验出了,体验出了,妍枝,王凡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你!这段时间,我也一刻没让自己稍歇息的,甚至更加努力在做着,在干着,我是刻意的。可我,可我,这一段下来,我都不知道自己都做些什么了,又都为了什么,我整日都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的,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要去干些什么。妍枝,我原以为自己能挺得过去的,我也一直努力努力的鼓励自己,可是没办法,没有你的日子我饭不想觉不眠,没有你的日子生活不再多彩,一切的一切都暗淡无光,这样下去,我想我迟早会垮掉的,会毁掉的。妍枝,我已有想过了,我已想好了,我再不要违心的答应你什么,再不要------我反悔了,彻底反悔了;就算独立孤行,就算是去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要拼力把你夺回来,夺会我身边,请你也一定要心里有数了,要好好配合着我,好吗?” “你急糊涂了吧,王凡。我们不要这么意气用事好不好,好不好?这件事情是我们想办就能办得了的吗?如果因为我们的轻率和莽撞,再惹出啥事儿了,则只会把我们隔得更远更远的,你不要这么激动了好不好?” “我能不激动吗,妍枝,我的好妍枝!我现在只要想到我俩的事,想到我俩的命,我就会徒生伤感,徒生痛苦、痛苦,妍枝-------” 不想一句未完,这五尺汉子已是出气不匀、热泪盈眶,秦妍枝一见竟也难以自持。 这情景,象极了一对悲男怨女。 “过来,转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片刻后他又抹抹双眼道。他显然是想来调节下气氛,而他这一刻下来,因为心境的原因,真还没仔细一瞧她尊容呢。 她即顺从的转过身。“你也说说吧,今天到底都发生啥事儿了?”她又道。 只不期他却闻所未闻,一双眉眼就顾在她身上下打转,带着一种莫可言表的复杂神情。因为他瞅见了,瞅见了—— 或许就为下地做活的原故,只这女神眼前的打扮与她多姿的身段却是那般的不协调,不协调。就见她仅穿一件已浆洗得泛白的老式样阔领灰春装,右肩头还背一个偌大的补丁,下着一条同色泽的长裤,与上装显然是套装,却更是皱褶连连、旧得不能再旧;一双方口布鞋里的那双脚,却连双布袜也没穿------ 他已经很久没见她穿出这些衣服,或许早该扔作抹布了。而今天,在这异地他乡,这些却又被她重新拾起来,穿身上了;她不会,她不会,连一套像样点的衣装也没有了吧,他无由的就又添些哀伤,因他觉得,她已在着意掩藏自身的秀色妩媚了,一个芳华正靓的姑娘------ “问你呢,这今儿到底怎么了?”她又在催问了。 怎么了?怎么了?一时他是酸楚难当,心乱如麻,又如何来回答她这样的问话呢。“妍枝,我想去见见你娘,去看望一下。”他打一掩护。不过他也是打心眼里一直记挂着这位老人,突然就想去看看她。 妍枝就犹豫道:“我们相识十几年,没必要为这回的事产生隔膜。这里现也算我家呢,你可随时来去的;但昨日这事儿,我还没有说予我妈知道了,希望你明白了才好。” 就去拎回了锄头,领王凡一路回家去。 “你才刚问的,其实也没啥,都是昨儿银杏她俩办的那事儿惹的。”这时他边走边突兀道。 “我早瞧出来了。”她道:“他们咋就那么没小心的呢,弄不好,这是要出大乱子的。咋样,没伤着你吧,那蛮子。”特担心的样子。 “你也莫象这样儿说话。”他就道:“其实也没啥没啥的,只不过他俩一意求成,就欠了些思考,所幸我已想到解决办法。现在的关键,是看我俩如何来对待这事儿了------” “看我俩?”她敏感道:“王凡,你不会觉得这样儿还不够,还想着要逆势而上呢吧?瞧我这都让你给弄糊涂了,都不知你这是在冷静说话呢,还是。王凡,你冷静些好不好。” “咱再退一步说了,退一步说了,就算你主意多办法儿强,能生法儿平复下那一家人,平复了整件事儿,可我们能因此而平复下我们自己的良心良知的吗,这件事错不在他人呢。另外你也都知道了,我走出这一步已是情非得已,我哪能破罐破摔将错就错的呢。” “将错就错?你哪能这样自己说自己的呢。”他一付无主没奈何的样子:“咱说了这么多,你到底还是不能放开了呀------” “就要放开了又咋样?人就是人,也无论都走到哪一步了,咱也不能无所顾忌的不是吗。发生了这许多的事,却要我熟视而无睹,这咋可能呢;再者说了,这事儿前前后后我虽在被逼无奈,但说到底了又没谁强迫了我来,却都是我自觉自愿的。所以,所以,王凡,思前想后左看右看,这之中很多坎坎儿,我怕我最终也很难逾越过去的,而我们这辈子,可能就只有远远相望的份儿了------” 说至这儿就不由凄楚难当潸然泪下。 王凡一时就默然以对。 三、渠桥对仗 走过了一道土石渠拱桥,见王凡仍是闷闷不语,秦妍枝又道: “你向来细致敏感,了然于事。说这一回的,就为了我俩,耗儿他两个可是动了大心思了,可这之中还另有个情节你知道吗?” “另有一情节,啥情节?”他一怔,放缓脚步。 “是、是关于银杏的。”她犹豫道。 “关联着银杏的,啥呀?”他两眼现直直的。 “王凡,你一直就一点没觉察的吗,其实这些年以来,在你的身边,还另有一个人也在时时关心着你,记挂着你的,而她默默为你所做的付出,又可能我们大家根本难以想象的。” 她言轻语迟,还不由打住脚。 “你说着银杏吗,这咋可能呢?”他靠近一步道。 “都是人家心里的事,你咋能这样说话呢.,而且以我的观察,我的观察------”她欲说不说的样子。 “你都观察到什么了?”他就问。 “咱这样说吧,凭我的感觉,”这时她索性拄锄于地,却扭头另一边:“就银杏那里,她过去一直都喜欢着你的,很深很重的那种。直可说了她对你感情,对你的爱,却并比我秦妍枝浅一毫,少半分,知道吗?” “是吗,是这样吗?但即便你说的这些都是真,这又与我俩有什么关系呢?”他形容严正、言词肯定。 “之前我也是这么想。”她微一颤,避开他的眼光:“那个时候,就觉得感情的事是最神圣最神圣的;所以我就想好了,我就认定了,我与她姐妹是姐妹,也是最要好的姐妹;在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上,我们都可以不用去分个你我来,但我又绝不允许,事无大小,让她全盘来代表我的------可是,可是,现实情况不同了,完全不同了,所以我才要在你面前提到了她。” “不同了?我咋没看出有啥不同的呀。妍枝,瞧这最困难最困难的时候你都挺过来了,现怎么反倒要这样犹犹豫豫、七七八八的呢。”他有几分不解,也含几分责难。 “不是我这犹豫多虑了。”她神色依旧,苦戚、低沉:“重复的话,我不想多说,说这一回的事,也怨不得旁人,而它对我的影响却又太大太大,太大太大。” “你都有想过吗,秦妍枝她经此一遭,已不复是过去那个秦妍枝了,她曾经报有的种种的信念、向往,早已不复存在于心,早已湮灭殆尽了。因为从那一刻起,她的‘顶梁柱’就移位了,就倾倒了,她看上去还是个人,可她的内里已然完全垮塌了,她早已蜕变为另外一个人,一个没主张没心骨的软蛋;现她每日所想的,就是如何去换一口饭吃吃,如何打发去眼前的日子。这样的人儿,即使你不予嫌弃,你说她还有勇气站到你一边,还要一同去谈论些人生理想的吗?” “啥有勇气没勇气的,瞧这都说的啥话呀。”他又不无几分怨尤道:“知道吗。这些都缘自你自个一些极端的看法、想法呢,我可再不允许你似这样想这样说。妍枝,就振作点儿吧,振作起来吧。我有说过了,不管有多难,我们都要抱定了一个目标去前行,去努力;你也一定可以跨过去的,跨过这些坎坎儿的,要相信自己了。” “瞧你这一会儿说的!你再不要这样主观义气、一厢情愿了好不好。都说一道风霜一道印,生活之中有些事儿是永远也抹抹不去的;经过这一段,我已然不可能恢复到过去了,而且你就不会觉的,倘若我俩一旦走到一起了,我就会陷落进一个莫大的阴影之中了吗?就会内疚自责上一辈子吗?要那样了说我的生活还有些个盼头的吗,王凡,那些特无理的事儿话儿我说不来、做不来,我现在只有在这恳求于你了:即使、即使你现真的仍觉的,我就是你心里的唯一,你也要退而考虑其次了,这才是我们共同的出路不是吗?” 她一付极后怕没奈何的样子。 见她都这样说话了,王凡一时就不忍深说了。“走吧,我们先回家去,回家去看看你妈来,其他的事儿,就留着我们再慢慢商量吧。”他觉着,她可能急切之间多想了,想先缓缓她情绪。 “这是,”他又分出手中的一个小提袋递上去,“这是我给秦妈捎的两样点心,一点心意,你先拎着吧。” 她这里瞧一瞧,即伸手接过,却没有立刻回走的意思:“王凡,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 “你也别来岔话了,就听我把些话都说说了,等听完了再做决定好吗。王凡,大家都在这洲里一起长大,要说她洪银杏对你的一片心意你全无觉察,似乎也说不过去的。一直以来我都很感谢你,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和执着,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做为曾经的友人,我现在就想让你明白了,洪银杏确确就是那种一顶一的好姑娘一个,是个连我秦妍枝都要常常自叹不如的好姑娘一个。” “这一回的事咱就再不要说它了。但她确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是我们过去时候所崇尚的那种:喜欢一个人,则唯望他(她)幸福,则就会心甘情愿、竭尽所能为他(她)做任何事情的那种很了不起的女孩子。这之前我就常常想,我们所以能结成一对恋人,实则是我占了很多‘先机’,而又碍于我们们姐妹关系,她就将她整个的心事都深藏于心底了,我才能捷足先登,所以面对于她,我往往也会无由地生一些不如之感,愧疚之情------” “她那里到底有多么喜欢你、看重你,我说了不算,但有件事儿相信你也有瞅的一清二楚的,就是前年她从学校毕业回来这一段,她本有很多机会走出去,走到外面去谋一个体面些的工作的。她虽然高考没上,却是我们这一方屈指可数的几个高中生之一呢,而且在学校又是那样的名气了得。我就有听说了,也就是去年上年时候,镇里想培养她去做个广播员,她都终于没去,终于没去。王凡,我觉的,她那里是痴心到头了,就想在可能的情况下多些时候守着你,守你到不能再守------” “这些本不过我个人的一些揣摩而已,但我又敢说这些绝不是我一个的胡乱猜测;不信你回去了可去问问耗儿的,说这一回的她花费了多大心事呀,但事情办下来后肯定会有些露相的,谁还能针砭于己而竟无一些表现的呢,到时候你就能明白我的话一点非虚了。王凡,想想我们,真的已被阻隔的太远太远了,太远太远了,我说这些,是希望如果有可能,就给银杏一个机会吧。咱再退一步说,即使我过去的感觉都错,而以前她只在把你做为一个生活的偶像,你给她这机会,她也会很高兴很珍视的;这也是争取给自己一个机会。她真的是一个特好的女孩子。王凡,你就听我一回吧,好吗?” “说完了吗,你都说完了吗?”王凡一时就显示出一种少有的沉重和严峻:“看来你是铁定了要顺着你那些可悲可叹的想法一路走到黑了,且还把后路全都替我安排好。可秦妍枝我告诉你,你的这些我不接受,不可能接受。大不了我们都耗着吧,有勇气你就先找个人嫁了,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等待。等待着你的!” 她可从来没见他如此动气上火,却也并不退让一步:“我是定了主意了,但你偏要这样想这样做我也没办法。大家不过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多说了两句,也是情势所迫,你以为我愿意呀,要真不想听,当我没说好了。” 王凡就道:“还情势所迫呢,都有谁迫你来?我倒觉的是你在有意难为我了呢。我早有望你说过了,我所以放任你走到这一步是因为我们太年轻,对生活的态度太偏执太理性化,我也早有道歉过了。我现在怎么就觉的,其实是你在揪着我的些失误过错不放的呢,你说不是吗?” “你不要这样子说话好不好?”她就道:“我知道你这是要拿话激我呢。但王凡,我只是个太平凡的弱女子一个,这件事对我的压力太大,大到我承受不了了,且又是方方面面的。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否最终在各种压力的缺口里走出来,我不能让你就这样白白的耗着,所以,所以------” 见她终于又软下来了,他也连忙改口道:“都是我一时激动了,我一听你说那么长那么远我就受不了。其实要说你这里的感觉感受又何尝不能理解呢。你过来之后,我所以迟迟没来找你说说话,就说想给你一个冷静思考的机会。我想现应该可以告诉你了,其实你妈最后所走这步棋,都是我和她老人家共同商量的结果。共同商量的结果。所幸你最终也拗不过亲情,才给了大家一些希望。大家可都不愿看到那一种结局呀,因为它更多的其实都是一种伤害。” “本来咱也得承认了,你过去说的想的未尝不都是实情,所以我已想好了,只要你愿意咱共同努力,我首先会考虑在适当的时候,就离开了息龙洲。让你在息龙洲嫁了,不但对你太残酷,也会让人觉的我王凡没人性的,不是吗?你放心,这关键的一条我肯定给你把持住了,我要娶你,就一定先给你营造个能让你心平气静的小世界,除此而外,大家就该好商量了,是这样吗?” 果然是心明眼亮体贴入微的好小子一个呀!秦妍枝微垂着头,正思量该如何回话,突见村头方向的小路上有人望这边过来了,她心下一激灵就道:“还回屋说话吧,看我们都这里站多久了?!” 这边就会意的点一个头。 悼念母亲 上天降凄雨、山河卷悲风。 我们的老母亲,因病于2015年6月13日去世,6月16日安葬。享年78岁。痛失母亲,我们悲哀至极! 母亲是一位身份低微,又品格极高尚的好妈妈。她一生生育我们兄弟姐妹九人(现在在世四兄弟四姐妹八人),为儿女,她一辈子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含辛茹苦。有一口饭,一口水,她首先想到的是我们;有了一尺布,一寸纱,堂首先想到的还是我们,正如前贤所比拟形容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她就是这样一位平凡又伟大的母亲。她为人又极温和善良,朴实谦恭,常常是宁愿自损其筋骨皮肉,也不肯伤人于一毫一发,是那种不折不扣的贤良淑德的忠实践行之人。她用她与生俱来的和善与真诚,用一生的勤奋和努力,为我们铸起一道高耸而鲜明的精神丰碑,是我们儿女们效法的榜样。您走了,却虽死犹生,也必将长久地活于我们心中。 天堂安息吧,伟大的母亲! 四、辣椒之祸 红磷村是个依山傍水,风景特秀丽壮观的小乡村。它北枕山势平缓的牧羊山一段,西濒葫芦状头南尾北的红磷糊。红磷湖湖中盛产红皮鲤鱼儿,故此而得名,村名也因此而来。 秦妍枝姨娘家就坐落在红磷湖与牧羊山脚交接之地,却是独揽了一方风水,占尽了地域风光;那一间雄居一方的二龙蟠于上,四角龙爪飞展的家居主房就是其印证。 在秦妍枝王凡两个一前一后回到姨娘家一边的时候,这老俩姊妹正于门前一枣树荫影下乘凉说话儿呢。妍枝她娘身体有恙眼却还挺尖亮的,她老远就瞧见是闺女回来了还领着个娃,也很快认出来人就是同村的王凡,心里免不了就有些激动,连忙起身相迎去。 俩年轻人见得,赶忙加快了脚步,还立刻叫唬了个不轻。原来妍枝娘才一迎见王凡,两眼的泪珠就止不住哗哗涌出来,还一口个个“小凡子,我儿呀,秦妈对不住你------”跺脚连连。两年轻人慌忙上前来扶住了老人,口里各自呼唤着,连问:“怎么啦,您这是怎么啦------” 说老姨娘这里,过去也曾有见过王凡的,不止一次。可此情景下也顾不得去招呼下王凡,只来牵了老妹子手,问些个辨不白的话儿。 这样大家好不容易劝的妍枝娘平静些了,才肯再回过身去树荫里坐下。王凡道:“秦妈,瞧您死里逃生刚回来,保养身体要紧呢。您不为您自己去想,也得要为妍枝多想想不是吗。她可再担不住您有啥事儿的。您心脏有毛病,万不能再像刚才样激情激动,要有啥话儿,跟我们慢慢说就是了。” 老妇人就道:“你说得是,你说得好,秦妈都听你们的。可小凡子你知道吗,你不说还好,都是秦妈这病呢!我知道,你俩早有商量好了,要不是赶上我这回的病,或许我们早是一家人了,早已是一家人了,说不定都有添喜添子了也未可知,这也是我这后半生最大的愿望了。可天不佑良人呀,偏偏让我染上了这可恶的毛病,却害的你俩至今戚戚揪揪、天各一方。这也罢了。要真是为此就害的你们人夫人妻,从此不能相聚,那就算你们费尽心思把这我老婆娘给救活了,也救回不了我心呢。因要那样了,我所剩无疑就只有悔恨和心痛,还不如早早上了黄泉路,九泉下能看到你们聚一起,也比那样苟活着强百倍千倍的了。” 说完,又是一行清泪。 王凡就道:“秦妈哎,我就听说天大地大不如爹娘恩情大。在爹娘生死存亡面前,要真有儿女们牺牲自己做了什么,你们也决不能这样想,更不能这样去做。爹娘就是儿女的顶天柱,要是不期而坍塌了,他们有可能一辈子都伤心迷惘、出头无望。而要让回头说了,要是儿女因父母的危难牺牲了什么,即使是很大很重的那种,你们也不必在意的,因为他们的日子还长呢,通过努力,很多东西都有可能重新补回来,所以牺牲也只是暂时的,有代价的,你们只要注意保养好了自己身体就好,这也可能是你们长辈对儿女们最实在最切体的疼爱了。” “瞧你小凡子,就是会说话,叫人不由你都不成的。”又道:“幸得老天有眼,没让我燕儿走到了那一程。不然就算你能说破了天去,也扳不回你秦妈的心,秦妈是宁死也不容人去拆散了你们的。” “秦妈所给的好,我都记着呢。能有您这样长辈,真是我们积福不浅了。”王凡就回道。 另一旁的秦妍枝见机插话道:“妈,瞧王凡这一刻走过了多远的路呀,咱就先让他歇歇吧;您也要先歇一歇才好;日子长着呢,等缓过了这口气,大家再慢慢说话不晚的。我先去倒杯水。”急回头。 这边老姨娘早有倒了水上来,就递给王凡一杯道:“瞧这一刻把你俩给弄的。快,先坐下喝口水。压压惊秫。” 又递一杯给妍枝娘道:“老都老了,就不能就由了自己的性子。还是小凡子说的明白,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多为妍枝想想呀。儿女们都已经这样了,现在他们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的平安健康。看你现凭白无故就要就又要闹上一场,这要万一引发了老毛病,你要妍枝如何担待,叫我们大家如何承受。自个的身子应能明白,仅此一回了,该紧紧记住了才好。” 妍枝娘就过来抓过王凡一只手:“大姨说的也是了,只我也不是无头无有的。我是陡然瞅见小凡子,好多心事就不由一下涌上来,就要抑止不住,我以后尽量注意就是了------” 这时秦妍枝已有帮姨娘拎来木竹椅一张:“姨妈也坐下说话吧。瞧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去火屋弄弄,做些饭菜,也好大家吃过了说话。” 姨娘就道:“小凡子你也过去吧,去搭把手。我对你说,燕儿在这我从没当外人的,你也一样。你就进屋帮帮她,也方便说些话。” 她实则是知道他们都不简单,想多造些机会给他俩。 王凡也知姨娘心意,就“哎”一声,果然随妍枝进火屋里去。 秦妍枝就瞅瞅道:“来的巧了,刚好没水了,你就帮着去旁边埠头里担些水回来吧,我先去后面菜园里择些菜来。”就交付了水桶扁担给王凡,也不等王凡出门了,竟自望菜园去。 就择些菜,有莴笋、香菜、菜薹,又去湖边上都淘洗过了。回来时,王凡早将水缸里水担满了,另还蓄了一桶水在水缸旁。妍枝见过就留个笑,就去生上火要来做菜做饭。 王凡就又拎来个小凳搁于灶口一侧。“还用我来帮帮你吧。”他道。 秦妍枝一时也不置可否,只任由了王凡于灶口忙来忙去,自己却掌了两口铁锅,一锅用烧菜,一锅用煮饭。一会儿饭已煮好,又煎成一锅咸鱼,就要动手去炒些荤素小菜。 菜饭香与否,全在火候上。王凡眼明手快,且打小就极善帮厨的活,添柴退火,总恰到好处,与秦妍枝配合的才叫一个默契。 只是王凡几次欲开口说些啥又总得不到回应,也只能作罢,到最后二人也都再不开口说话。他觉的,秦妍枝那里肯定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他怕自己一时会有一两句不对头,又要伤到她心里。 就炒了莴笋炒菜薹,又要热些油料作凉拌,哪知切好的干辣椒末才下去,就腾起一股烈烈的冲味儿,就钻进嗓子眼,就窜到眼眶里。王凡刚欲起身回避下,却见秦妍枝早舀起瓢清水冲进了油锅里,又立刻转过身跨出厨后门去。 他不由怔一怔:说这味儿冲是冲些了,也不至于如此吧,说这干本是味家常作料呢,谁家还不是一日三顿不离的呀。他越想越迷惑,就随了她身影踱出了厨门去,却更诧异了,因见秦妍枝根本就不象被呛的样,却团臂埋头,凄凄揪揪下蹲在那里,双肩还一搐一搐,显然正暗自抹泪呢。王凡一见就慌了神,却又不知该怎样才好了,只一步步慢慢走到她身边,用了那极低微声音连连问:“你怎么了,妍枝你怎么了------” 秦妍枝这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王凡的说话,就顾默默低头抽搐着,至老半晌才抬起个头:“没啥,啥都没,你先回屋去吧。”呆会儿见王凡只顾傻傻愣神儿,又道:“瞧我妈她们都等着呢,让求个事儿成吗,求你先过去陪她们吃过了饭,也陪她们说说话儿。我有点儿累了,想先休息一下,啊?”就起身进屋又撞进了卧房里。 望着她的背影,他怜爱无限又百分惆怅。他在想:她定是见到他两个偶尔又配合一起了,就想起了过去曾经在一起的那些美好的时光,想起了过去时相互间的诸多承诺和共同憧憬,只在现时下又觉阻隔重重,万难如愿,所以心感凄苦、难受,就要把持不住,把持不住------ 他思前想后犹犹豫豫,一时间真不知自己该要如何才好了。 五、回心转意 吃罢午饭又说些话,王凡就告辞秦妍枝和两位老人,择路望小妹所在的区中心小学而去。他说好要在那等消息的。 生地儿路不熟,当他七弯八拐摸索到目的地时,小妹小芹早有回学校等候多时了。她是带着好消息过来的,她想把这消息尽早一刻告诉了哥,免的他会等的急躁心焦。 ——竟也没想,这庸人自有庸人的实惠处,这之前大家的考虑似乎都是多余。说那一刻洪运来本也在一种盛怒难消,可一听说有人自愿就嫁给了他,,且人儿还很不赖不赖的,就没犹豫就跟了小堂弟家去,还当下就领了那妹子回屋了。他竟还跟人说,千好万好,自觉自愿就最好了----- 多余不叙。王凡这听得消息,就又要感叹一番,也立刻返身奔回洲间来。 说这世事难期预,人寰道理深。想这前一刻,他大老远奔过去又与秦妍枝数次交谈本也苦无结果,直可说难见一点希望的亮光,可心里再苦,日子也得照过不是。所幸洪运超及时做了件大好事儿,也省去了他不少的麻烦。 就又要想起了家人、朋友,农田、耕地,还有他的合作社及其前景,就慢慢添些精神。 却又焦虑顿生。 季节不由人,农事不由人。日前的日前,经数日辛劳,他已有领着社里一班人完成了规划所需棉花营养钵的制作、播种等工序,现已基本齐苗,亟待管理。 而原本说好今天要开个现场会的,可无由的又给耽误了。 偏偏,昨儿晚上还沥沥拉拉下了整夜的雨,而营养钵集中育苗又最怕渍水的------ 得尽快些赶回去,赶回去。他望自己说。小小几片育苗地,费了大家几多心力不说,还是整年生产的基础呢,可马虎不得。 可叹时不我待。说早起他过去时又没有骑上个单车啥啥的,虽有幸坐到一段便车,但等紧赶慢赶最终过河爬上这边河岸时,头上的天早已墨黑一片了。“将身待明日,唯其一回吧。”他就安慰自己。 忐忑一夜,至二日早早起来,百事不问就奔地头去。天道无情。担心的事情果然已有寻找上门了:就因前夜的一场雨,而苗地又没有及时的开沟防治,有几家选地偏低些的苗床里,已出现了明显的棉苗受渍而生病害的现状,幸而情况还不如何严重,也算亡羊补牢未为晚吧。 一刻回家吃过早饭,就去叫了临近的几个壮劳力都带上防治药剂和器械直奔地头去。苗地不象大田,他想施药方面还是集中操作的好,这样省药省劳力,而只要注意把关键的技术教给大家就可以了,这也是为今后规模扩大以后,人人都能胜任做好各种管理的。他边走边筹划部署着接下的事情,只不知这边洪仁轩一干人早有在那等待多时了。看来,大家心里的关住和热忱并不比他少。他私下叹一句。两头见面,因为昨天的事,大家不免又要问询一番,又道:早起是你一个在这晃悠的吧。 他则随便支吾两句,就招呼着众人走至早间留成标记的苗棚前揭去棚膜,又令众人去仔细瞅过各种苗病病害的具体症状,又要讲些防治的要点、注意事项。下来,又要去指挥喷洒防治药液。 说的示范的,都是些棉花营养钵苗管理的关键技术,就算是一场简便现场会了。 忙过这一阵,至中午回家草草吃一口,就又要拽一把大铁锹去前面大田里挖地去。专家有说了,深挖土地有许多好处,有显著效果的。似这样的话,众人有信有不信,他王凡却深信不疑。他家的田地里,早让他透翻一遍,他此去是要帮忖下秦妍枝家来。秦家的田地,秦妍枝过去时也没作下个交代,也就没人去动一下,就只有由他来代管了。他想这样或许就是她的本意了。 秦妍枝------他这里一想到她就又会心里生痛。还是别想了吧,就卯了劲儿去挖地。 一会儿,已挖出长长一垅地。却并不去歇息一刻,就又换一垅回挖起来,似乎正与谁搞一场对抗赛,似乎是想好了要把昨日耽搁的时间给补回来。 到傍晚太阳落山前,又要去招呼了众人去盖实盖牢了棚膜。夜间气温低,切不可让棉苗冻着了;另也要防大风会揭膜而去。 农事作业也一如科学小实验,总是一环紧扣一环,容不得一些纰漏的;而它每一个细节,关乎的都是经营者一年的生计,其温饱饥寒都在其中了。 王凡深知其中的利与害,又哪敢稍稍疏忽了。 而一刻众人重聚于田头,边干着活,有人忍不住又要问起他与秦妍枝的相关情事,因早起他就没给大家个明白的回答。而这么重大的问题,大家又哪能不关心的呢。 只是他仍避而不答,却爽朗许多了。 他忽然就有想起一句话:情感的熔炉,能化骨化血,也能炼出了钢筋铁骨。这是他偶尔听得的一句话,以前不解其意,现似乎有所明白了。 他前还听有一句话:不历平凡,莫入超凡。当时也不甚解的,现也恍惚有些明白了。凡者,苦难也。人生靠打拼,生活的苦难人人有,所以为凡。而只有经历过种种生活苦难的人,才有可能成长为真正意义上的非凡之人------ 只这种种的生活之苦能有个终了的吗? 天也不见黑,就又要再去田地里干一阵,久久不肯回。 而终于入夜了,等回家歇息一刻,冲个澡来,却顿觉那久久缠绕于心的种种烦恼苦闷无由地就减轻不少了,而皮下血管里的那一股沉闷许久的气与血,一时间也渐渐活跃、奔涌了开来------ 六、东线探道 东去百多公里的沅江本是个拥有千多年历史的地级大市。这里环境优美,交通方便,四通八达,是历代商贾经营者关注交汇之地,有江汉商城之美称。在这里曾走出了无数经营大户,商界高人。 说这一回耗儿与洪子权来在这向往已久的工商大市,原本是为去打探些服饰行内的流行式和基础走向的。但二人穿梭于街面厂区,来来回回一连数日,只觉是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却又并不能瞧出些自觉有价值的信息等。没奈何,二人就想打道回府再作商量,却突然叫某墙面上的一则广告给吸住了眼球。 其广告内则大体如下:本服装厂因业务发展之需要,现需租赁现厂房数间(300平米以上,有宿舍更佳),有欲出让者请厂部联系,优惠多多。落款红星服装公司某月某日。 二人瞧一回,说洪子权就又要转身由路而去,只这耗儿一时却被钉那儿似的,就顾瞅着那则广告一动不动。洪子权就有些奇怪了。“瞅什么呢,瞅什么呢,有那么好瞧的么?”他不由冷冷道,带几分戏谑的味儿。 耗儿这正愣神呢,闻言就懒懒瞥一眼。“这么宝贵的的信息,都没瞧见的么?”他又道。 “什么乱七八糟、狗屁不当的玩意儿,还宝贵信息呢。”洪子权见说悻悻道。 所来这几日,于街头巷尾所见过的各类的广告却是太多太多,而每每又觉的,这之中对他们此行有用的东西又太少太少,所以他早有失去关注的兴趣了。 不过口里嘟哝着,却早返身迎回去。毕竟他心里也希望耗儿真能瞅出了什么好消息,即使是那么丁点儿的也好呀。 “还别不信了!”这时耗儿呈一付得意状:“其实很多美妙计划完美事物的形成,最初都是从一些微不足道的启示发展而来的。何况------” 又问:“老兄你有听说过借梯上山、借桥过河一句的吗?” 他环抱住个旅行包,双眼闪不停。 “借梯上山、借桥过河?啥意思?“这边显然叫他的问话给闹的老糊涂了。 “你想呀,”他道:“咱有河过不了,有山难上去,就非得要凫水攀险的吗。咱可以借桥借船、借梯借绳索的呀,不是吗?”一付顿然开悟的样子。 洪子权闻说不由轻蔑的一笑:“还以为都有了了不得的发现呢,象这些个简明不过的生活小常识,有谁还不明白的呀,看你是想辄魔症了吧,这一惊一乍、玄虚故弄的。” “一惊一乍?玄虚故弄?在你眼里,我有这么幼稚浅薄、荒唐不经的吗?”耗儿不服道。 “没有才怪呢。”他犹豫道:“你说说,你所想所说的这些,它与眼前我们想办的事儿能扯上点儿关系的吗?” “它与我们现前的事儿没关系确不假,但它可能与我们的前景前程有关系呀。”这时他瞅着远方的一道山影道:“经过了这一段,难道你就点儿不觉的,我们缝纫社现就面临着这样的困境而无解脱的吗?” 瞧这话说的。“我们社的困境?还无解脱了呢?有这严重的吗?”就问。 “有多严重我一个说了不算,你不妨去好好反思一下,反思一下我们社的现状,这样你就有可能知道了。” 他收回双眼道。 “反思现状?我们社的现状咋的了?”是那种很惊诧的样子。 “乍一看是没啥,啥也没。”他又道:“可你想过没,说我们社自开业运转而运作到今,已有不少日子了,是吧,但若要回望一下咱社一步步走过的历程的话,怕又只能以这样一句话来概括:这就是我们还根本未入其门的,这无论是在对行业的认识还是对自身策略的设定方面都是如此,你说难道不是这样吗?不是这样吗?而名之不存,魂将焉付。如此一来则无异于在说了,我们以前所做的种种努力,几乎点儿意义都没有。我们就象是一个盲目攀高的探险者,只在胡乱用力,却总在原地挣扎。似此下去,能否生存都不一定,更莫说是长足的进步和发展了。老实说我对我们社现实的观察评定就是这样。所以,所以,请你说说,我们现所面临的问题,你还能说它是无关紧要、微不足道的吗?” 是吗,是这样吗?洪子权听了这一遍述说,还真有点芒刺在背的感觉。其实要让仔细说来了,这些情况现状他以前也不是全没意识想到的,只不过一直没引起足够的注意重视罢了,而今经耗儿一阵分析,一遍提醒,象耗儿说的,他是真实感觉得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正所谓凡事不说不想不知道,可一旦仔细揣摩上了往往又会骇人老一跳。 他鼻尖两旁就不由沁出一层冷汗来。 “这事实如斯,情理如斯。那以你之见,当下我们都该咋办才好呢?”他不由就问。 耗儿一时显然并没有体会出洪子权心内的微妙变化:“咋办,咋办?怎么,今日成了提问的机器了吗?你不是自诩为‘小诸葛’的吗,关键时候,就不能帮人谋划谋划,分分忧愁的吗?这两日,我可是思想的都头大了的知道吗。” “头大了活该!”洪子权竟回道:“当初让你来别蹚这场浑水,你偏不依,还要拉了兄弟们和你一起望里跳。这下知道你老兄所言非虚了吧。没听说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还‘老人’呢,”耗儿也不相让,“瞧瞧那时候,是谁就管高坐于那嗷嗷个不停:兄弟们就管前面冲吧、冲吧,莫回头,这后面百事有我呢------咋样,这都不是出自于你洪子权口里的说话吗?” “我说了吗?我这样说过了吗曾经?我才刚也不过话赶话而已,瞧你嘴巴象柄剑。”洪子权不服道。 “有这样‘赶话’的吗,一拳打人回老家去!”耗儿回一句。“罢了罢了,咱也别做这些无谓的争论了,我现就想问问了,就不能老实给一个有意义的建言的吗,瞧我们都快无路可走的了。”他又道。 洪子权就沉默了。“业内有句新名词,引领时代新潮流。”他突然缓缓道,又瞅瞅小巷尽头的街景:“我觉的,我们现在应该从此处去着手着眼、布局策划才是了。” “引领新潮流?就凭你和我?”耗儿闻说苦一笑,也瞅瞅相同的方向:“我们怕是连‘旧潮流’都不知道在哪了,还引领新潮流呢,谈何容易。”他两眼茫茫然。 洪子权就又无语了,半晌才若有所悟道:“噢,你才刚不在说了要借梯上山,借桥过河的吗,想必是有些应对的办法了,是这样吗?” 耗儿见问就不由呆一下:“知道吗,那只是人一时突发奇想而已,最多也只能算一个没办法的办法了,且还是自己一厢情愿的。” “突发奇想?一厢情愿?能说来听听的吗?”他立现几分好奇。 “几句话儿的事。”他又道:“不过我倒想要先问问你了,你肯为了我们社的未来,去临时委屈委屈你自己甚至去做一些牺牲的吗?” “瞧你了这都是怎么了,象这么些个简单的问题还用细问的吗,自然是只要对咱社的将来有利,想让我干啥都成的。”他这时神情坦然,语气肯定。 “真的吗?” “真的,说到做到。” “能有个心理准备就成的,”他又道,“才刚不有说过了吗,咱这突发奇想啥的且莫说了,那还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事儿呢,也不知别人那里肯与不肯的,还得等我们一刻去试试过了才能知道了。” “那还等什么呢,咱们立马去得了。”洪子权就道。 “又犯忙慌了吧,就不想知道到底都是个啥办法的吗?”就问。 “爱说不说。”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就随了人后吧。”他回一句。 就去那则广告的尾后瞅准了具体联系地址所在,弯儿不转地直奔了过去。 七、福兮祸兮 别致而宁静的服装厂一小办公室里,年轻而又极显干练的李厂长听耗儿两个说明来意,只管淡然一笑道:“两位的想法很积极,很有意义。可要让我们委托加工、或是到你们那设立分厂,你们觉得这些现实吗、有讨论的余地吗?咱就先不去说了,你我两地相隔之遥远,咱们是一家几百上千人的大企业,关乎着几百几千人的身家性命,还有国家的税利等,换做你来当家,你会贸然采纳这样的意见的吗,会轻率的做这样的决定的吗?” 耗儿两个,这时就端坐在李厂长坐椅一侧的那付条凳上。而面对李厂长的回言,他这里又似乎早有预料:“听李厂长所言确在理上。但我两个也没有一点强人所难的意思,只在希望,您能将我们的建议纳入贵厂日后扩展所能考虑的范围,而不要一味否决就好。所谓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我们作这样的建议,在贵厂利弊长短方面,也都作有充分考虑的。” “噢?是这样吗?!为政一要,广开言路,我倒真想仔细听听高见的了。”李厂长就点头道。 耗儿就瞅一眼,又沉吟片刻:“那我就不用客气了。首先,我想说说在资金方面:在这寸土寸金的中心城市里,说贵厂无论是准备租赁或是去新建厂房,则都需要动用一笔庞大的资金不可的;而倘若能选择以某一种方式去与我们合作,相信就可以大大减轻来自资金一面的压力了。想现在百业才得复兴,我们相信大小的业主或轻或重都存在有这样的压力,即使贵厂也不能例外的。” “而在讲求时效方面,我们厂规模虽小些了,但也能基本合乎于贵厂扩展的要求了;贵厂若愿意与我厂合作,要投入生产,那只是一句话的事儿,立马可行。而且我们还兼有一批相应而熟练的技术工人,这又能省去了贵厂招工培训一堆事儿的,且更有保障。” “还有,这就是以长远的发展的眼光而看,贵厂------怎么,李厂长你笑了,是在笑我两个的浅薄荒谬呢吗,还是------” 他见之则不无尴尬道。 “不、不、不!两位多虑了。”其时李厂长脸上的笑意却似乎更浓了:“老实讲,我是为洪厂长你俩的一片诚意打动了。看来,洪厂长为了这场合作的事儿,还真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了呀,甚幸、甚幸,真是甚幸呀!” “李总言过了。”耗儿见说道。“俗话说无诚心莫拜有信佛陀,没诚意莫入真仙华堂;我们只不过没忘了前贤的教诲教导而已。倒是李厂长您这样谦和以待,不嫌不侮的,您这莫不是在说了,我们的提议------”他气吁吁而话余半截。 “这是两码事。”这话却接得快,语气坚定。“不过听了洪厂长一番言语,我这里也有些疑问想请教一、二。就不知洪厂长能否都据实相告的。”他又道。 “李厂长有何疑问但问不妨。”这时耗儿道。 “洪厂长刚不在说了,说你厂才刚刚起步来呢吗。”李总锐利的目光一扫二位:“而以洪总的精明强干,为何不思就领着手下一班人好好去打拼一番,却要跑来这相距遥远的市镇求合作而来呢,这应不合乎于你办事的风格呢吧,能说说这之中的隐情吗?” “这精明啥的谈不上。”耗儿一时就又有些气血上涌:“这话得从根源上说起了。——不敢相瞒,我们厂本是一家应运而生的村级企业,开办之初又全为在弄弄风潮而已;而当时,当时就觉着是机会之所在,弃之难能心安,还可能抱憾一生的;另也想着人人都一付脑子一双手,别人能干的事儿,咱也一定能干好的,干好的------待走一阵下来,才渐渐感觉到,原来事情并不如我们原来所想,甚至完全大相径庭。是我们大错特错了呀,惭愧,惭愧!” 说罢瞅瞅子权,子权则回以苦一笑。 李总见说就不由点头连连,却又及时安慰道:“创业的路,都不会那么一帆风顺,都会有挫折曲折的,不然,人人都成名家了不是吗。” “可我们也错得太远些了。”耗儿接道:“我们生在现今的时代,却总以两千年前的老眼光在看问题,看世界,总以为只要有了诚信,有了精益求精,有了这些传统文化推崇的好品质、好精神,就能走遍天下,就能取胜于天下。更为要命的是,我们不了解时代人心,不懂变通,却偏偏又选取了时代感最强最显著、变化又最强最快的服饰一业作为拼搏的方向。请李总您帮着瞧一瞧,斟酌一下,这样的一个企业一个团队,他们还能坚持下去的吗?还有些前程希望可言的吗?酒不醉人人自醉。作为这支队伍的领头人,我自感我们已走到了一片悬崖的边缘了,所以不敢隐瞒,我此来就是来向社会,向大家求经求助来了------” “向社会向大家求经求助?明知事不可为而强为之,你这是要昭示你一种别样的胆识风格了吗?”李总直言相询道。 “岂敢岂敢。”耗儿赶紧道。“回头看看自己我这儿除了失败跟沮丧,可能就再没些啥好彰显的了,而所以要勉力而为,我们不过心有不甘而已。”耗儿又腼腆回道。 “心有不甘?”对边却不以为然。 “对,心有不甘!”耗儿紧接道:“常言道好瓜赖瓜都得人给种出来了。我们这新垦的一片地里虽然产不出来粮食,可它所凝聚的却都是大家的汗水和心血,岂又能就轻言放弃的呢,您说不是吗?” “这话有理不假的。“李总又接道:“可也正如你才刚所说,现前的好多事,仅仅而用这理长理短来衡量,却远远不够的。作为一小团体的领头人,你不觉的,时至如今你还如此视事如此决断,这可能会带给大家的后果吗?” “想过,曾有想过的,”他犹豫片时道,“但与其坐以待毙,何如奋力一搏的呢。希望只有在努力不断的争取中才有获取的可能不是吗?” 李总闻说就怪异地笑笑:“这种种的努力中也包括利用别人的所需,钻他人的空子,是这样的吗?” 瞧这话说的。耗儿一时莫辨其真实话意,只得曲意辩解道:“想李总可能心生误会了。不错的,我们此来确实是有求于人而来,但首先,我敢说我们不会去做任何的损人利己、有违天地良心的勾当的,请你相信我们,——这一班老实乡下人的诚实;至于要说及其他方面的,我也可以以我的人格作担保,保证------” 似乎觉着一个人的说话还不够说服力,远远不够,他边说边拿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连连的瞟向洪子权。 洪子权过去就自称是他肚里的虫,见了情状,即来傻傻附合道: “是呀,是呀。李总李厂长,从来能与乡下人合作者,就没谁会上当吃亏的。乡下人没别的优点,善待客人善待客方是第一,宁愿自己吃下千般亏。所以,所以------”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只不想李厂长却又坦然一笑:“好了,好了,两位不要再说了;刚刚不过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请见谅。只不过你俩在说我在听,你们的心劲很感人,你们的境遇也很令人担忧;但要寻求你我两厂的合作,这终是不够现实的事儿。这并不是怕谁会吃亏上当了,是你俩还不如何明白的,现在做事情,都以合同为依据,而合同又有合同法,所以谁也别想去糊弄谁。而你两个作为一小型乡村企业的代言人,就不会觉得吗,现时的种种确是不同了:我的事情我说了算;但必要的规矩规则又一定要守的。想想了,你们是舍得一身剐,豁出去了,大不了咱再回到田地里去,冻饿不咋的。可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得对每一位进来的员工负责到底的。所以,对你们的境遇我们只能表示同情,而合作的诸事可能就无能为力了。” 而趁着耗儿两个犹豫的时刻,他又道:“不过咱也想拿话分开来说一句:咱也算阅人无算的了,可象二位这样朴实真诚,又有心有志之人却并不多见的,对一个小集体来说这也该算另一种财富了呀,所以,所以,我这里却有个不情之请。想一个小小的村级企业,就算你们费尽心力最终将其盘活了来,而真要去做出些起色,又谈何容易。所以如果能得二位许可,我方倒愿意为你俩提供了两份决不会辱及身份地位的职位。这其一。是我厂常务副厂长;其二就是我们即将扩展的新车间的主任吧,望二位能予考虑、考虑。——二位请不要误会,我这确是发自内心的邀请,决无虚言。”他信誓旦旦。 这些是真的吗,这些都是真的吗?两个听罢,就不由你瞧瞧我,又我瞧瞧你。这时,正好有做勤务的老王头进来,给几位挨个都掺了些热茶水。两个边品着手捧的清茶,边暗暗交换着复杂的眼色。李总这却只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他二人的回言。又片刻后,耗儿见再是不能沉默不语了,才去缓缓搁了茶杯道: “瞧李总的慷慨大义真够让人心动的了。可您的美意我们又只能心领了。想我两个两手空空而来,而背上背负的却是几十几百乡亲父老的希望和重托。若是我们置大家的企盼和未来于不顾,因此而一去不复返,这即使有再好再高的对待,却叫我们情何以堪,良心又如何而安呢。使不得,这万万使不得的。” 洪子权也道:“如果李厂长真心要帮我们,就请多多考虑我们的建议,在不要伤害到贵厂利益的前提下,尽可能的与我们达成某种合作的关系。咱老实人就说老实话,这事儿若能遂了愿,可能较您送我们金山银山会更有意义。金银再多,也有花完用尽的时候,但您倘若能教会了我们大家一项实实在在的谋生的本领,我们就可能受用无穷了不是吗------” 看二人絮絮叨叨、一唱一和的样子,李厂长心里却又有些乐不自禁了。是他两个竟然不知,这李厂长其人,向来就自诩敢为天下先,他早就有心要把厂子开到周边地区去,只不过一直没有遇上一个合适的契机而已,所以当他开始了解到耗儿两个此来的真实意图后,就有些暗暗高兴了。而略显不足的是,是觉得他们厂的规模还略嫌小些了。就权当一次小小的尝试吧,他对自己说。他也是一个娴熟于各种经营之道的人,善于经营自己的营生也经营与自己相关的人事种种。“小子可用也。”这是他由对耗儿的第一印象所得出的结论。现在,有关的基本情况业已了解的差不多,他觉着是时候给一个所期待的答复了。 “二位却是言过其实了,我也不过在这条道上多摔了几个跟头而已,倒是二位顾念乡人乡情的一片诚心善愿确实让人感动了。我又是个经受不住别人言语的人。这样吧,既然二位一片诚心只在自家厂子的兴旺,我就索性好人做到底了。这也是在拿我个人的前程命运去冒冒险了,谁叫我见了你两个小年轻,就有一种忘年之交、相见如故的感觉了呢,我这就答应了你们的请求。只是若要说及合作的一些具体事宜,我们则要在经多方考察后视情况而定。二位看看这样可好?” 他一付成人之美、宽大为怀的样子。 耗儿两个一听立刻转忧为喜。“李总您说的这些是真的吗?我们不会听错了吧?”二人几乎同声道。他们都觉着,李总的转变似乎太大太突然了,让他们始料不及。 这时李总坦言道:“二位也不必惊讶怀疑,这世上很多东西很多事情原本也都是相辅相成来的。常言就有说了:送人玫瑰手有余香。这桩事儿一旦促成,我何许早有从中获得了莫大的收益也未可知,噢,但愿如此吧------”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这边二人竟齐齐跟着道。 八、青春一日 八,青春一日 起床的闹铃刚刚响起,青莲、小春小两口就有齐齐翻身起床了。天还没亮,为夫的抢一步拉亮了房灯,这样二人边穿衣边开始了一早的分工。 新时代新风尚。男尊女卑的时代早得过去了。象做些家务一类,她两个也早有进行了明确的分工:共同操持,共同打理;做饭的代喂喂猪,洗衣者管一屋的卫生。不过每次每回谁干啥谁做哪桩,这得视青莲的心情而定。而小春则知足于娶了一位能干又漂亮的好老婆,让他做啥都高兴。要得啵! 却说机缘凑合,昨日晚收工时路过院前那道塘堰时,两个却从塘岸一边的草丛里捉得了只小碗口大小的小脚鱼,怕有一斤多重吧;晚上因为有剩菜,没舍得宰煮上桌,就用只水桶蓄养住了。青莲就爱做有新鲜菜蔬的饭菜,今早自然得轮她来动手下厨了。小刚则挑了杂活干。为是知她有些晕血,就又要先去帮着她宰剁淘洗一番。 而说及青莲的厨艺却是没的说,怕是满院里也寻不了几个。寻常的一样小菜,在她手里也能叫做出了多种样式多种的口味,又都还能香馋得人的。而今日更有脚鱼在案,小春这儿却是鱼未下锅早有闻见鱼香了,连洗个衣服也不得安分,总要时不时直起个腰来向厨房方向张望一番。 只一刻美滋滋香喷喷的鱼块端上了桌,而小刚这却又不舍得去吃一块,只一个劲儿的望媳妇饭碗里夹。青莲见小春尝也不舍得尝一下,竟也不肯吃,却趁小春说话的功夫,又全数夹到他的碗里面。就这样二人夹来夹去夹去夹来,一顿饭下来,谁也不见吃一块。 却说寻常农家的日子都似这样子而过:既单纯又丰富、虽清苦而甘甜。 而一早碗筷间的温馨,往往又能存得余温在怀,经日不散的。 该去出工了。就见小刚肩着俩钢齿木耙行走在前,而青莲则含情脉脉跟行于后。 如此小刚却不肯干:“现在讲求是男女平等呢,咱俩该齐步并行才对的。” 青莲却含几分羞赧,几分不愿:“哆嗦个啥呀,人就着你影子呢。”终是不肯就范。 小刚只不依:“尽就影子咋成呢,有见能就影子过日子的吗?”就缩回头来去捉她手。 青莲一时躲不及,直告饶:“得了得了,人赶一步还不成的吗?”果真就踅到他一边。 又一刻终得行至于地头了,小刚瞧一瞧:“这垄地苗条似你,归你拾弄;这一垄宽绰如夫,自然得归我拾弄了,不是吗?” 青莲道:“你个不嫌腻歪的。就留着劲儿多干些活儿吧。”口说如是,却眉笑眼开。 整地的活儿不轻松,没一刻两个都已然是面红气急、一头的雾水了。小刚就撇去个头: “累吗?” “有你在身边,再累也不累。” 她回一句,乘机干到他前面。 他则索性丢掉手中之耙,脱下乳白的衬衣,又拣选出够干净的那一面:“擦擦,擦一把吧。”他跨过去麦垄扶持住她,亲手帮她擦起来。 擦了前额擦脸颊,擦了脸颊擦下巴。 瞧此情此景,正所谓黄金有真假,夫妇无欺心;欲得人间真情在,但看世上有缘人------ “春,能问你个问题的吗?”挨一刻等他擦罢,她悄声打问。 “两个人之间,还用这样客气的吗?”他反问。 “人们常说‘只有逾千年的狐妖,莫寻双百年的人精。’人总会慢慢变老的不是吗。而一旦年轮远去,为妻的我青春不在,不再年轻,你还能似这样在意爱护人家的吗?” 这一刻,她柔情有似白娘子,顾盼更胜花中花。 “难觅双百年的人精,也没千年不老的狐妖、这世上,不是吗?而你这样絮絮叨叨绕嘴绕舌,却是为考验为夫的见识跟才用呢吗?要我说,要我说,这千般诺言皆为虚,实实在在去过好每一天每一时方是真!你说呢?” 这却是:纯粹年少不畏邪,笃情小子非风流! “可,鼓不打不响,锣不敲不鸣,我两个既结同心,有些心思有些话,咱就不能要求你亲口说来听听的吗,一辈子,一辈子就用这一回,可以的吗?” 瞧,这又是‘宁为明白的怨魂,不做糊涂的马牛’吗? 他瞅一眼,一时就有些暗自得意、忍俊不禁了。其时他刚好就着帮她擦罢的衣衫也自擦了一把,他一激灵就道: “非得要这样的吗?常言道事实胜于雄辩,行动就是最好的语言。瞧咱俩汗汗都流在一起了,还用来细描细说的吗?” 瞧瞧他了,他这是婉转的表露呢还是故意的回避?听了他话,她有几分宽慰也有几分迷惘。这就是他:只有不肯说的,没有不肯做的。在她面前,再是要让他去做些啥也不会犹豫下,这也是他诸多优点之一吧;可是,可是,他刚才所言毕竟并不是她眼下最想听到的,最最想听到的一句话呢不是吗,她不由多少有些个沮丧失意的感觉了。 就着意努力做个笑,默默推他到一旁,撂开耙子去干活。 “我的好老婆!”小刚自然能觉察得这其中的隐情细微等,却又装出来一种啥也不知不觉的样子:“我的好老婆,新一轮的pk又要开始了吗,我咋就没有听见起步的哨音呢------” 而故做而来的表演就恍惚一付书画赝品,是很容易就让人瞧出纰漏来的,而他首先就听到了源自于自己发声中的颤音,颤抖的声音,自觉再是不能装下去,于是赶紧拾起来耙子干一程,一直追赶到她前后: “老天在上,你还不了解我的吗,为夫的秉性你也更清楚的不是吗,你咋偏要强人所难的呢?要不这样吧,挨晚上了咱仔细和你说,十遍、百遍,到你听够了为止,你看这样好吗------” 小春说话,从不食言。至晚收工回家,百事不做,就要扯了青莲房中说话。青莲道:“你还认真了。告诉你,今天累一天,我饿了,你还是帮着先做些吃的吧。”就转身厨房去,小刚自是不敢怠慢,早抢先一步打开了厨房门。 一刻菜饭已都炒热过了,而趁着青莲擦洗手脸的功夫,小刚则已然帮她摆上了碗筷盛好了饭。只不期青莲上来,未及拢桌,却突觉一阵闹心,跟着要吐不吐的样子,很难受。小刚一见赶忙奔过去扶持住她:“怎么了怎么了?这突然的你怎么了?”异常紧张的样子。 青莲一时不作回言,只紧紧扪着心口,老半晌才缓缓道:“别、别紧张,我没啥、没啥。”说罢,用力振作的样子。 小刚一时不明就里:“要不要,要不要我们去看看医生了?”他撺紧她胳膊。 这时青莲已慢慢恢复了常态:“看一刻把你给紧张的。咱刚不说过了吗,我没啥,啥也没,这只是一种------”她话余半截。 “只是什么?我对你说了,身体是本钱,可大意不得的。”他并不松手。 “就放开了让我们吃饭吧。”青莲挣脱道:“傻小子告诉你了,知道吗是你要做爸爸了,做爸爸了------” 是吗?是这样吗?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好事儿呢!小刚一听兴奋异常,赶忙再次攥住她胳臂扶到餐桌边:“多久的事儿了!这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事儿呢,你咋不早些告诉了我,让我------来,咱们吃饭,从今往后,从今往后------”就拎起一双筷子去帮其夹菜,夹个不停歇,却都是早中时候两个都没舍得吃的甲鱼肉:“我就说呢,这供吃供喝的脚鱼咋的就这么不舍得去吃呢,原来却都是要留给我儿子的,留给我儿子的------”一时则是得意快乐之意熏天迷地。 青莲就不由打趣道:“瞧瞧你,十足的变脸婆,刚刚一付愁苦样,转眼又变得个小屁娃!” 小春也就好笑:“这不都因为有你吗,没有寻你倒帐算便宜你了。” 青莲道:“要倒也行呀,等我帮你生完了儿子,咱俩再一笔一笔慢慢倒可以吗,只到时候了可不许赖账噢。” “那咱俩今天就说定了!” “一定!一定!” “你也要记住了,可不许赖账的!” “只要你------”哪知这里才说半句,却见门前小路的一侧有个模糊人影向这边摸索着过来了,亮着一支暗的难能再暗的手电筒,她一见忙改口道:“算了算了,我们吃饭吧。” “吃饭!”小春也即附和道。 九、深夜拜访 却说青、春两个正去去来来聊的尽兴呢,却见门一侧小路的方向有人行走,就都搁了话头吃饭去。只没想那人才行一截,却又拐进了直接于他家门口的那条小岔道,还一刻就来到门前了。二人撇头瞧一瞧,见来人却是王凡。 “唷,多晚了,才吃着呢。”他灭了手电,边进门边道。 “咋的是你呀?!吃了吗,就过来一起的吧。”小春赶忙起身相迎道。 “早吃过了,你们赶紧的吧。”又前行一步瞄一眼桌面:“日子还挺滋润的么!” “是昨日运气好。”小春解释道:“昨儿我两个在村口塘岸边踩到一只土鳖,今儿个才将它給宰掉了。瞧,挺鲜的,你也来来两块吧。”就递了手中竹筷去。 王凡连忙摇摇手:“不用不用,哪用这样客气的呢。”就自去扯了个小凳坐了:“瞧眼下大家伙都忙乎的没日没夜的,这样吧,我来你们这也是有事儿相烦,你们就边吃着我们说话吧,可以的吗?” 小春道:“一晚上的,又不会耽误了他事不是吗,有事儿你就先说不妨的。” 王凡道:“还有青莲呢,累了整天的。噢,你们要不吃,我只有先等着了。——这事儿一句两句或许也说不清楚的知道吗。” “那我先给你倒杯水去。”一句未完,青莲利索,早有起身而去,也很快倒一杯水过来,捧给了王凡。 王凡就喝一口水道:“记得于土石工程这一块,春兄过去还多有关注研究的,没错吧?” 小春道:“土石工程?眼下你问这个干啥?” “有用呗!”王凡道:“还记得当年提倡学大寨所挖筑的那道石渠吗,从南渡头直延伸至大院中的那一条?” “村院里睁眼可见,还用去记的吗?”待一刻又道;“也是呢,早成条草蟒荒丘了,或许有人早有忘记它的存在了。不过废渠一条,你提它有何用场的呢?”又问。 王凡道:“我是在想了,以你的精明和懂行,应可能琢磨出了,这条干渠所以最终被遗弃的具体成因的,是吗?” 小春就沉默一刻:“难不成,难不成你是想着要废物利用,要让它发挥出它本该发挥的作用了是这样吗?” 王凡道:“可能我混想过头了。说我们都是地道的息龙洲人,对这里土地的情形是再了解不过的了。瞧我们这里,得有60%以上都是漏沙地,旱涝不保。说我们总在琢磨要提高产量,增产增收,可这一种的局面不改善,我们就可能永远而翻身无望的,你说不是吗?” “所以,所以,你就想到了那条废渠了?” “所以才要来找你呀。” “‘水利是农业的命脉。’你所说这些一点不假的。”这时他早吃完饭,只还握着双筷子久久不肯放手了:“这本也是我们久远的祖先就总结到的经验了。而我们的前辈也正是充分意识到这些了,才兴建得这些水利的设施在这儿了;你也是知道,它们在建成之初也成功通水了的,所以没有被重视被充分利用了,这其中的缘故,你也应该知道一些的。这主要是因为我们这儿的地块高低不平衡造成的。而漏沙地的地块又都普遍偏高一些了,所以灌溉的时候是需水的地儿上不去,而不很需要的地方又早被淹的够呛了,故而------” 说完,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紧瞅着王凡不动弹。 “难道、难道就不能想出一个解决这些个问题的方法了吗?”片刻后,他问。 “解决的方法?‘水向低处流’,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除非------”他若有所悟道。 “除非咋样?”他紧跟不放。 “有两种办法。”他沉默一刻道:“其一,是平整土地,这却不是轻易好办的事儿;其二,就是咱让水倒着流------” “让水倒着流?这咋有可能呢------噢,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了,你一定是仔细勘察过了这一路地形地势,有了相应的解决的方法了,是这样吗?”他紧盯着道。 “这都是些并不成熟的想法,也是近年来才慢慢琢磨想到的。你也知道,设建这渠的当年我们都还在年幼,很多事情就算经历过了,也不会在意的。是后来跟他们搞土石规划学测量,才开始探悟这些事情了。而老实说,前一阵我已有勘察过了,咱们只要将主干渠向右拐个弯儿再延伸出50米,就能绕过那片凹地引水北上,从而实现过去分级灌溉的愿望,覆盖住大多面积的农田了。只是,只怕这事儿也不是说干就能干好了,而现在又是在农忙季节,即使选择去做,也得要先做一个长远的规划的,比如何日备料,何时动工,这都得考虑周全了才好。” 他一气说的可是不少了,似乎是早有规划好了。 “瞧你了,还真有你的。”王凡不由感激道,又沉默一刻:“其实我想着这事儿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我也知道这事儿的复杂和难办,所以今儿晚过来,原意也不过来和你探讨下,看能否就一些相关的问题达成共识了,能给一个上好的建议自然也求这不得,却没想你早有把这些事情都给规划好了,这是大家该好好感谢你的事儿。这样吧,赶明儿晚上我就邀集大家来聚一聚,依你刚说的,咱把该做的各种的事儿都提前排布了出来,也便于及早的动工和完成了工程,以备不时之需。我这就要对你说说了,这一期的规划要能予实现了,你可是大大的功臣一个唷------” 他一时显然有些欣喜过望的了。 见王凡兴奋的样子,小春就笑道:“事儿八字没一撇呢,说啥功劳不功劳的。不过就算这事儿真能做好了,也是我讨光于大家在先的。要是先前大家没有推举让我跟人学工程,我哪里又能懂得了这么些,要谢就让我先谢谢大家吧,是大家先培养了我不是吗。” 这时青莲早有收拾了碗筷去厨下洗涮过了,又来收拾了椅凳,擦净了餐桌,就于一旁及时接了话把儿道:“瞧你两个,正事儿没好好商量,倒在这儿枉自设局、推推搡搡的,恍惚自己真成了啥大功臣一个了。我想这事儿可没你俩想的那么容易好办的,要有功夫了,你们还是先想想这之中可能会有的阻力和困难吧,比如,要筑渠就要占地,就要动用了人工、资金,现在这些也不是就用某人说说就能算数的,而且,这之中要有一环节出问题了,咱整个计划就有可能泡汤落空的,咱凡事都该去多想想了才好。” “咱这可是在做大事呢,不是吗?”她又道。 青莲本也是地道的息龙洲姑娘,过去时候与小春,与王凡却都是‘好哥儿们’,情融意洽,无话不谈。而寻常时节就有随意惯了的挚友,非常时候自然就可能显得‘肆无忌惮’的了。 而一直以来既有这挚友情分的存在,王凡他岂又不能明白了她所说这话的真实意义所在了。她是在借议论他两个的功夫而提醒于他:咱做事做大事可不要就盯着有利的方面,不要一厢情愿,更不要轻率盲动,以偏盖全。而细想她言下之意应还包括有:你也不要犹犹豫豫,优柔寡断,等、等------才对的;这些大多都是他与生俱来的弱点了呀------ 只是他心想如是,口里却道:“瞧你,该不会是因着我在而受冷落了吧,我们恍惚也没有就说了多少无干的废话了,最多也不过话赶话而已;再者说了,咱们凡事都得一层一层的去想去做的不是吗------” 才说一气,又丢给一个诡谲的笑:“时候不早了,走咯------”立起身而去。 十、大宝梦语 翌日清晨,天刚亮起,王凡刚吃过早饭准备下地去,隔壁住的洪大宝却鬼鬼祟祟窜了过来: “能借些钱给我吗,5块,就5块。” 他伸一只肉手来晃一晃。 王凡闻说不由一怔:“借钱?你这时候借钱干啥呀?咱不说好了,今天都要去渠东那块移栽棉花苗的吗,你不会是------” “放心,还有我妹我妈她们呢,误不了的,你就管借我钱就好。”他带一付拖腔道。 “那也不行。”王凡道。“我看你就没个管束了,啥事儿都指望着你妹你妈,还有老爷子,你才是这家里最壮实、最该担当的男人呢。告诉你了,你要不过来寻上我也罢了,今天我如何也不会就遂了你愿的。起开吧,我要做活去了。”就担起备好的挑子要走。 大宝显然是早有想好了,他迎面一把攥住王凡担着的竹筐等:“等等,等待。你批评的对,你批评的好。可你能听我说一句话吗,告诉你了,我今儿个问你借钱也确有正经事儿要去办的,这也是我爹我妈的主意呢,不信、不信你可过去问问他们去------我的好兄弟,千真万确,你就信我这一回好吗------” “那也不借。”王凡果脆道:“没钱咋借你呀,让我凭白生去吗?”就又要迈腿而去。 大宝就又挪一步挡住了:“说别人家没钱我信,你家咋就会没有了呢,小芹前儿不刚刚才回来了吗,我知道,这前后可是她领工资的日子呢------” 王凡一听就有些光火了。“说你还真会惦记的,我妹的那点薪水,都逃不过你算计的呀,你还算个大男人的吗,损不损呀你。”他愤然道。。 大宝岂又是盏省油的灯了:“瞧你了,别拿话说的这样子难听好不好,啥大男人小男人的,借个钱有这复杂这严重的吗,真有你了。再者说了,再者说了,爱借不借,哪有你这样的呀;枉得咱兄弟一场了。”口说如是,却并无放手之意。 王凡见之道:“那好,就请松手吧;咱不阻挡了你享福的路,,你也别防碍我们做事情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可以什么呀?”大宝显然也愤慨上了:“我洪大宝就不明白了,王凡,你还是拿我当兄弟吗,当兄弟吗?”他两眼里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怒火。 王凡就瞅一眼:“就因为拿你当兄弟,才要这样子说话这样子做了知道吗,不然鬼才愿意理你呢,自己的事儿都忙不了。” 大宝一听显然更来气了:“你才是鬼魅一个呢,小气的鬼魅,视钱如命的鬼魅。告诉你了,告诉你了,你要似这样子说话,今日这钱我还借定了呢——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不然今天咱俩谁也别想走脱了。”就反攥住筐子望回拽。 王凡本也是五尺的汉子壮壮硕硕,可正肩着一付挑子呢,经此一拽,,就犹如一只尖脚的陀螺,只管左右摇摆晃荡个不休。“你这是要做啥呀,发癔症了吗?”他不由急急道。 “你才癔症了呢!”洪大宝愤愤一瞅道:“有你这么借机损人的吗?说我洪大宝咋的了,触犯了当局哪一款哪一条用你这样子教训我了,你、你,真可谓可恶之极!——不行,咱今儿是名也背上了,训也受过了,你得拿钱来------” 他伸出另一只肉胳膊。 想在前王凡本来都是些无心之语,现见洪大宝又急又气的样子,细想想也自觉理亏。说这洪大宝过去时候有些好吃懒做,飘游成性不假的,可他到底也没有妨碍到旁的啥人了,过去如此,现在也这样。选择做人那是人家自个儿的事,与你何相干?而人家的家事人家又愿意着,又与你何干?不过心想如是,口里却道:“瞧你了,气急了不是。其实要说了,你也无需怪兄弟我嘴贫嘴贱了,我也是一番好意不是吗。大宝,想我们邻居相处自于幼年,有些事儿有些话,我是卡于喉咙多久了,不吐不快:大宝,器有利钝之别,人有高下之分;要是真男人,就要努力去担当,是真男人,就要去试着撑起一片天地一个家,这些个你知道吗,知道吗-----” 大宝的内心,一时也只在想着能借些钱票在手,以便顺利的接住了现前的一桩“买卖”。现见王凡虽语出依旧,态度却有了明显的转变,知道事儿有望,就不多纠缠,一付罢了罢了、尔言我顺的样子。王凡见得,竟也再不作言语,却撂下挑子转身进屋,一刻已寻得一张面值10元的纸币出来: “宽备窄用,也算我给你赔礼了,唐突了为兄的赔礼,就接了吧------” 洪大宝一见,竟如获至宝,赶紧上前接过又掖于囊中:“患难之中见真请,王老弟,你等着,你等着------” 一时竟叫人有些莫名其妙了。 而终于打发走去了洪大宝。王凡重拾挑子,却又有些腿不由身,身不由心了。他在想:王凡你今天这都是怎么了,怎么了?是从何时候起,你都学会起批评人,教训人来了?你不是最见不得那些个无端摆弄,仗势凌人的一套作派的吗?呵,可笑,可笑,真是可笑了------ 赶上二老打理罢杂事出来,“还愣怔个啥呢,不是老赶急的吗?”他娘见之道。 他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架穏了挑子,加快了脚步奔地头去。 又说王凡腿长,脚步轻快,没一会就又走到了二老的前面,再一会儿即走进了渠东那片粘土地。放眼望望,见左邻右舍的能来的差不多都来了;而关于棉苗移栽的全套技术,他早有刻写印制分发下去,且于昨儿下午收工前又再次讲解分明了,所以,这眼下没等他到地儿了,大家就早有忙乎开了,趁着一早的凉爽。 而王凡家的地正好在这片田地的尾后,他一路走过,免不了又要和大家啰唣几句。 只一时这田间地头的,人各都忙于起苗、搬运、移栽、浇水,忙的却是不亦乐乎,似乎让多说句话也不肯,唯恐耽误了做活儿。王凡这瞅在眼里,愈觉肩上担子的沉重,不由又努力加快了脚步,一步,两步,愈走愈块。 “头羊头羊”,他当然得首先去把自己的样子做好了。他家的田地,整理的却是没话说。垄松绵,又整的细(都是他一冬一春辛劳的结果呢);以这样的基础去栽苗,自然是容易又快捷不过的了。不一会儿,他已有做到了各家户的前面。 就去招呼着众人都要歇息一刻喘喘气儿吧。磨刀不误砍柴功,大家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于是都主动围了上来,为是让他看看自家的活儿做的还行否。 王凡岂又不能明白了众人意,就边走边看,边走边说,却都诚实无保留。这也是大家都信赖于他的地方呢,则都要点头不已。 一会儿回来。见爹妈早有趁着他行走的功夫将几个空筐都拣去垒好了苗,只等他来扛担。老辈人总都这样:总不忘想着去替儿女们分担一些,再分担一些。王凡瞧见,却都要眼眶炽热发红了。而就在这刹那之间,他骨子里就又积足一股劲儿,似乎永远也用不穷。 那一片麦地垄行间,转眼就又添得一片绿。 而绿叶又生红花,红花产银絮,一垄垄、一片片------ 倒也有件出奇的事儿,今日他忙中忙的,眼前又总会时不时的浮动起一个人影,却是洪大宝那十分不甘不服的影子。“为什么,为什么呀------”就见他总藏于虚空间反复嘀咕道。 十一、二老之忧 咱这儿话分两头。却说那日秦妍枝因见王凡他时过境迁而初心不改,还无些许的忌恨之意,就不由百感交集,最后竟至于涕泪并流而把持不住,就选择逃进寝房躲躲吧,而一直到王凡临走了也再没去露个脸的。 凡人都有其弱点的,凡人都有其迷糊迷惘的时候,她就怕自己一时刻经受不住他再四的劝导与恳求,就说出了本不该说的话,答应了不该答应的事儿,让双双最终因此而都陷入到两难的境地。 人即是人,人就是人。有谁还忍心无端的又一而再三的、去伤害了自己的真诚所爱又伤害着自己,有谁还不会去想着要把自己的日子过的好一点,再好一点,可我们在争取在努力的时候,又必须得遵守着一定的规则不是吗,即使、即使你有一千一万个不愿又如何。她觉的。 似乎明理至微,似乎坚韧似铁。却不知,那一刻她于壁后眼见得王凡依依挪步出门后,两眼的泪水就一如那闸口里泛滥的洪水,就只顾汩汩地往外涌,如何也止不住。她就定定立那儿,越看越觉恍惚,越想越觉伤心;只恨着那老天无眼,偏至祸于纤纤幼子,孤儿寡母。 知子莫如父,懂女莫如母。面对着女儿那纠结于内的苦闷、忧思种种,秦妈她心里也早就察觉的分明又清楚了。她这里但等王凡去的稍远,便就又反转身进屋,又直奔女儿的睡房来。她是在想了,这女儿为了她,已几乎竭尽所能了,包括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且无恼无恨、无怨无悔,就说她是自己的再身之亲也不为过;所以如果有可能,她则愿意以任何的方式去回报于她,她这永远爱不够的女儿------ 而这里,那一扇一直反扣着的房门却及时被打开。说女儿妍枝原本就最为贤良淑德;,此情此景之下,她岂又肯让她娘就为了自己过去的往事而动感伤怀,纠结于心的呢,她还大病没痊愈的呢。 “妈,看你脸蜡黄蜡黄的,咋的了?”她人未至,门洞里却迎出来女儿,手拎一叠床单。 “我有吗?”她娘道,“瞧你翻弄这些个干啥,这一会的。”她很不解的瞅着她。 “我帮你跟姨妈把床单换换,也好趁歇晌的时候洗洗过了。”她道,轻言慢语的。 “你刚刚,刚刚不是不咋舒服呢吗,这些就改日子了再做吧,累着了可就不好了。”她娘不满的道。 “刚刚,刚刚就是有些个头晕,现在好多了,不碍事的。”她坚持道。 “别这样好吗我说,你别这样成心躲着为娘了。”她娘直言道。 “妈说是啥话呀。我躲着你干啥,为什么躲你呀。今天天气不错,我想------” “你还没吃饭呢!”是老姨娘也自门外走了进来:“要洗洗床单啥的,也要先吃过饭了不是吗。”就伸手拈走了床单。 “去,先去吃饭吧,都给你留着呢。”姨娘又道。 妍枝这见是无可再推,只得走去小餐桌边,也顺手揭走了菜盖。 “饭在锅里热着呢,都是人凡子帮你的,也亏了人家对你的一片心。”姨娘不无责备之意。 就又走去厨房盛一碗饭过来。“瞧我,这都是咋的了,都忘了吃饭的事儿了,糊涂的。”她自嘲自解道。 “你要坚持这样,坚持着这样去委屈自己,,我看你迟早连自己的魂魄都得要守持不住的,知道吗?”姨娘这时明言责备道。 秦妍枝就傻笑笑:“我咋就委屈我自己了姨娘。噢,你是说刚刚吧?刚刚我确实犯头晕了,我有这毛病你知道的、打小,所以您就别还来怨我了,那样可就冤枉我了不是吗。” “冤枉不冤枉你自个心里有数儿,你娘你姨娘这儿自然也能明白。这样好了,你还是先自吃饭吧,等吃完饭我们再慢慢说会儿话,——姨娘有话问你呢,可不许又要借故了。”就扯着她娘到一旁坐下了,看她吃饭。。 她娘道:“不能说,不能想------”声音低低的,半噙着热泪。 “让孩子吃饭吧,吃饭不说话。”姨娘见着道。 她娘也懂姨娘之意,就拿脸撇向屋外:“燕儿说的,今儿的天气还真挺好的,咱们还是老枣树下面坐坐吧,”她征询于姨娘道。 “也好!”姨娘道,又转向妍枝:“记住,吃完饭出去和我们说说话儿了,啊。”就陪同妍枝娘走门外去。 不说秦妍枝一个于屋内默默吃饭。那一会儿,只这老姐俩悠悠晃晃来在庭前树荫下还未坐稳了,她娘就道: “你也都瞧见了,她刚刚的情景。她这是在想方方,要预先就堵了我们嘴,拿我们都支的远远了。无端风不起。我琢磨着,她可能已有打定一条主意,一条让人寒心让人愁的主意了。” “谁说不是呢。”姨娘就瞅瞅房中的方向:“我也觉的,她刚刚的行止态度很反常的,叫人难琢磨。说她刚刚有头痛我也信,可为什么那小子才得离开了,她立马就好过了呢?还有那魂不守舍的样子。这些都叫人疑惑又担忧。她不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吧。或者原本啥都想好了,就想要做给我们瞧瞧的。” “怕就怕,就怕她怀有这样的心事了。”她娘道:“瞧人小凡子一过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态度都明白明朗不过,所以咱就怨不得他了。定是她哆里哆嗦、七想八想,不肯接受于人,却又不想明说,才要使出了这样的手法。这样一来,这样一来,以她的秉性,我们怕就轻易说她不动的了。” “或许,或许事儿却不像我们想的,燕子她是出于另一种考虑呢?”待一会儿她姨娘道。 她娘道:“啥考虑呀,我看就是这妮子就是死心眼。” “这说无定准的。有可能、她是在想着了,想着要多方去先考验一下那小子啥啥的,不无可能的,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不是吗。”姨娘道。 “这却不会的,”她娘道,“以她的性情,又特别是对着人小凡子,她不会这样的。”他也瞅一眼房中的方向:“说了你也应能相信,他们两个之间,从来就不用动猜忌的;眼下也应不会,——人都主动寻找上门了,真心一片,还要人咋的呀?” “这说的也是了。”姨娘这时挪动坐下椅子到老妹子更近:“也不知道刚刚她两个有没有说些啥,要没有的话,象你刚说的,这回的事儿,就有得大家烦恼闲愁的了。瞧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却又尽做些糊涂透了的事儿,而我们一直巴望的事儿,既来了,却又让她这么轻易就打发走掉了,这以后------哎,你这小妮子,你这脑子里都是咋想的呀------ 她娘就含泪道:“这怕还是轻的了,怕就怕这一回我们想方方拉了她回来,却并没有阻断她那些古古怪怪的想法。哎,哎,哎,我的傻闺女呀,要那样了,你敢说你这腔里的那颗心还砰砰跳着呢吗?!瞧这心都死了没了,还要这‘良心’做啥,做啥呀!还有,你就忍心去辜负伤害了那一直倾心对待着你的王凡吗,十年,二十年?!你这傻妮子------”悲愤不堪的样子。 姨娘见之道:“瞧你,快别这样了,一会儿叫燕儿瞧见,咱又该触霉头儿了;况且事儿还没落定的呢,还有,瞧人小凡子他也不会轻易就放弃的,不是吗。”就掏出来一小手巾递过去。 “但愿吧,但愿事儿都不像我们刚刚想的,是我们多虑了。而刚刚这一切,原本就是她俩联合着出演的一出戏,演给我们看,看我们态度的,却都是在为着大家都好。”她边擦着脸边悄悄呢喃道。 “可能吧,”姨娘道,“这妮子孝顺到顶了,有这可能的。只她不要辜负了我们就好,噢噢,瞧,她来了------” 十二、承诺双亲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用户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却说老姐儿俩正暗自揣度说话呢,却见女儿妍枝悄步出门望这边过来了,手拎一个小袋,就都赶紧打住话头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女儿却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妈、姨妈,都说什么呢,这么上心。”也没等回言,又扬扬手中提袋道:“这是人王凡一起捎过来的,刚刚也忘了要拿给你们了,是几块糖柿饼,你们都尝尝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付尊爱关切之情跃然脸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姨妈见说道:“多好的娃子呀,难觅难寻的,真是个好年轻!”又瞅瞅侄女:“还有你呢,这秦家的命根。你们可都是这世上少见的一班人:有心有志,尤其好心眼。”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姨妈!”秦妍枝就矫情的叫一声:“瞧你,又叨咕上了不是。说侄女身上,哪有你说的这些好处了,就要让学一时也学不及的呀。您老要再这样说话,侄女会不自在的,会害羞死的,您说呢?”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还说没有呢。”姨妈固执道:“咱旁的不说,就凭你眼前的这付矜持样、廉耻觉,就走到哪里了,即不说可能留名于世,或感动一方,也不会留予人半点非体面的口实的。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孩子,能这样了你觉得还不够的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够了够了,是侄女我听够了。姨妈哎,你老这样叨叨叨的,就不会觉累的吗,您这不厌其烦的。——好、好、好,这样吧,侄女我今儿当愧的也不去愧了,当羞的也不去羞了;就说这眼前吧,姨妈你要真觉出了侄女的好,就请多心疼一下侄女吧;看我在这努着个袋袋都站多久了,您也不肯拈一块尝尝了,这是存心折腾侄女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就拿那小食品袋又呈递给姨妈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姨妈这本也是也心言之,是为一些个久堵于心的话寻一个‘引子’而已,即见侄女借故搪塞,就想凡事都得慢慢来才好吧,于是就顺了她口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却是你自个儿愿意呢。告诉你了,这可是人小凡子孝敬你妈来的,咋的也得先尽着你妈了不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就伸臂推转过侄女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妍枝她娘也有是个柔心肠人,并不想让女儿多为难,见状就主动去接过了女儿手拎的小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样吧,我来分、我来分;可人各都要尝一点哦。”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先拈一块给姨妈,又拈一块送女儿。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妍枝道:“我刚吃过饭了,吃不下。”伸手谢过。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姨妈一旁见了,就去捉住她一只手,又将着分到的饼块赛进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年轻人,跨过了门槛就又可能再吃三碗的,还在乎这小小的一块柿饼的吗,我看你就是不舍得,想留着,留着。不行不行,今儿个这饼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不然,不然,大家伙谁都不要吃了,包括你妈。”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她却是少有的严格。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小小的一块柿饼,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让姨妈恼成这样了,这些刚刚秦妍枝却没有想到了,心里不由就生出些异样的感触,却又本能的辩解道:“姨妈,看你严峻的。我这里真是因为刚刚吃过了饭,吃不下;再说我现在对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就感觉不习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瞧你又说瞎话了。”姨妈并不罢休:“记得这以前你就最爱吃甜食的,姨妈就常常带给你,咋一忽儿就又不习惯了呢,这分明------好了,姨妈就不要还说了,显得哆嗦,就让你妈来说说好了。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她娘正急得慌,见说就道:“姨妈让你吃,你就吃一块吧,又没有上了药。”待一会又道:“小小几块柿饼,让弄的。”不无几分伤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秦妍枝一时无话,就去陪了二老品尝甜柿饼又陪着笑。片刻后,见姨妈边嚼着一小口柿饼边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燕呀,也莫怪姨妈要咬着你了,一直以来,你的恭敬孝顺却是没得说,可近来姨妈咋的就觉的,你现在凡事也自有主意了,也不乐于听别人意见。不用说,想你也知道姨妈都在说着什么了,这就是关乎着你和这小凡子两个关系的事儿吧。为这一事我和你妈可没有少叨咕,说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能过来一下。要有这可能了,让你千万把住机会了,跟人多絮叨絮叨,也好把过去的关系重新接起来。多好的小伙呀,舍去了还哪里找!可你倒好,终于盼到人家过来了,你倒装弄起病来,拿我们的话都忘了,忘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连人临走了也不肯出来送一下,你这是存心要急坏我们呢吗,叫人咋也整不明白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她那里紧紧盯着她,眼里的责难并不比话里的少。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秦妍枝这却也并不含糊,她似乎也早有看透姨妈的心思了:“姨妈哎,您别还这样来责备侄女了。也不错的,以前是我一时急糊涂了,才做出了这回的傻事。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事实既成,我们就该严肃对待的不是吗,而且这件事也不是一般的小事,我们不是更应该谨慎对待的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姨妈道:“这事儿该谨慎对待确不假的,但有象你这样慎重的吗,简直就是不当回事么,一点不当。再者说了,再者说了,就因为考虑到这事儿的重大,大家才都要关心关注的呀。也不是我们不信任于你,常言就说了,一个篱笆三个桩。现在于这件事儿上,我和你妈都在这样想了,难不成就不及你一个的主意了吗。人的伶俐在于善断大事儿,瞧你也不是那种糊涂的人,可在这件事情上,你咋就老这样想不透弄不明白的呢?”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也不是我一时想不透弄不明白了,”秦妍枝道:“想过去您们都有屡屡教我说,说咋妇道人家,做人要本分,要进有依退有度。也曾教我说:婚姻非儿戏。可一旦真对待上了,咋又能让我说谈就谈,说分开就分开的呢。要那样了,起码我这心里面一时都接受不了的。而倘若我们想做的某一件事情,咱自己的感觉上都难以接受,那将让别人咋去理解的呢,又将如何去议论评说的呢。所以,所以,想来想去,思前想后,在这件事情上我只能答应于您们,我会尽量考虑的,尽量考虑的;您看这样可好,还有妈,您觉得呢?”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她娘一直只在一旁默默听默默看,现见女儿拿话问上来了,就不由微叹一息淡淡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算了算了,这话大家都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好吗。”悲哀无尽的样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可说便说了,待一会又先自忍不住道:“人说眼不见,心尚平。瞧这与你前前后后的,冬梅,青莲,还有红秀。她们一个个早出阁的出阁了,成家的成家了。哎,哎,那时候你不是早有说好会与青莲一起办婚礼的吗?现瞧瞧人家,两口子过的是亲亲热热、和和美美,没法言上;也说不准,人现在都有做妈做娘了也未可知。可你呢?我知道,这些个都怨妈,是妈不好,不该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却害病倒下了;可现在你有机会了呀,天给地给大家都肯给你了,可你为什么又总揪着一点不放的呢?”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妈,这叫啥机会呀?是走去丢人现眼走岔道的机会吗?”女儿见说就道“要能这样,要能这样了,那何如咱当初就先行毁约就算,也省了这许多怄气烦恼事儿了。再者说了,再者说了,说那洪运来岂又是一盏省油的灯吗,我怕咱一厢情愿没到头,早有屋后起火了,您说不是吗?这哪是我总揪一点不放的呢。”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你这妮子,”她娘道:“你还真出息了,说一你堵百,还要不要人帮你操心了,哎,哎,你妈我真服了你了,服了你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女儿大了,不由娘了,不由娘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她娘又最后嘀咕道。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username:'''' 十三、义兄劝嫁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用户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回头说,那日洪运超因见那表妹对洪运来及其家庭状况都还能够满意的,就以义兄的名义替她应下这门亲事了,而这边洪运来一家人见得,自然是高兴的不亦乐乎,立刻就见面礼啥的能用的都用上了,跟着就要商量婚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显然也是几句话的事儿了。也没用多言语,那女孩即行表示,只等她回家禀过了爹娘及兄弟,就可速来与洪完婚。这一下更是乐坏了洪家一家人。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女孩也并不食言。那日回家禀明情由,在家住了不足半月,就又上路直奔陨城而来;而等在那里寻着了表兄跟运超,就要下乡来与这洪运来完婚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大凡人的期预也有分别的。这女孩她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走出了大山,脱离了大山,去过一过大山外人的生活,象她的姑姑;至于其他,她根本就不想多考虑的。而洪运来------憨人自有憨福的,她感觉着他应该满不错的,尤其是他的家境------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些就应该算不得一种奢望了,不是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似乎是天作命定,似乎是一段佳话的伊始。而师兄弟的关系原本就非寻常可比:“陨城远些了,就拿我家作她娘家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商量义妹婚事时,洪运超这样征询师兄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也罢。”师兄道:“她那一方的风俗,嫁女不用凭人(请客等)的,等到了日子了,就请一道帮她应付支撑下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两个议罢,表兄表嫂就作速领了表妹去到商业街那里,帮她买了些够体面的衣服鞋袜等,却又不让她花去一分钱。说这姑姑是早有许诺于侄女了,说要将她带出大山,而等她出嫁时帮她置漂亮衣服。可惜她因病已英年早逝,现在轮到表兄表嫂来兑现其诺言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看看日子将近,表妹的心里却又有些不咋踏实的了。结婚就是要俩人结伴过日子,却是一辈子的事,不像去商店买东西,用用不合意就丢,且还可以再买的。两人聚于一起了,好也一辈子,要不好也是一辈子,想分也分不开的。她总觉得自己对洪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因此心里没个底。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当然她最担心的,就是洪运来一家会对她不好,不拿她当人看。自己毕竟是从老山里出来的,咋说也好听不了的不是吗。人家现在是迎女心切,可要等日子长些了,他们会不会,会不会------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她也没有啥旁的亲人在身边,犹豫再三,就将自己的心思和盘托给了表兄跟义兄。说表兄这原本就是外乡人一个,他对洪家一家人的品行啥的根本就一无所知。面对着小表妹的问询,他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洪运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也不像你想的,”洪运超就道,“噢,噢,我是说你也不用想那么多那样细,不用作那多假设的。——假设的事儿原本就不成立的不是吗。你只管做好准备嫁过去就好。因为、因为说到人品啥我可以告诉你,这一家人没问题的。——其实也不只这一家人,我敢说咱整息龙洲里,就没有一个混球没规矩的,所以你大可以拿心放回肚里面,就准备着好好去过你自己的好日子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既然都认他做哥哥了,他的话她自然得信的。而且凭她对他的了解,就没见他啥时候说过了一句瞎话的。只是在这件事儿上,一旦真要让她放心回肚里面,她又觉得自己也不能完全做到了。就又要去问询于表兄:“超哥的话可信吗,他好像说的有些过了耶;偌大的一个息龙洲,就------”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表兄就沉吟道:“依我看,你也没必要认真计较这些的,关键是你自己能觉着满意,觉得两人能一心过日子就成的,不是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她就沉思一刻:“说到这人,看上去憨是憨点了,过日子应没问题的,况且------”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听说,他身上是有个毛病来着,是这样吗?”表兄就问。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不假的,人也没就瞒着,说现在早好过了。况且人要没有一些毛病,人能------好,咱不说它了。——癫痫病,其实要说这也不是啥要命的毛不是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表兄就道:“我也不懂些病理医学啥的;我就想问问你了,你能确定了,他那样的病症,真对你俩以后的生活没大影响的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表妹就沉吟片刻道:“这样的病症,我也说不很清楚的。可我就知道;在我们老家里,和我家隔壁住的两兄弟就都有这样的毛病,可他们都娶妻生子过日子一样不赖的。所以,所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一会她有些信心满满的样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表兄就道:“既然这样,还犹豫什么呢,赶紧的嫁过去呗,表兄我就立刻帮你做准备去了,可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期表妹却道:“可能、可能,人都这样吧,事儿头上总爱七想八想,我也不能例外的。我总觉得------罢了,我就不说了,但愿这都是我一会儿疑心过头的反响就好。”就起身去打点行装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二日一早,兄妹三人吃罢早餐,就一路径奔息龙洲而来。明日就是她大喜的日子,他们想还是早一些过来的好;嫁妆啥的是差不多都备办整齐了,但家里多少得做些准备的,可别要误着了才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想这边,也就是洪运超的爹妈一干人也没有闲着了。儿子的干妹子,那就是他们的干闺女呢,她的婚姻大事,他们又岂能疏忽怠慢些了。特隆重的仪式啥的固谈不上,但起码的嫁女的排场却都得备办整齐了:几桌迎宾的酒菜,还有表示喜庆的对联、鞭炮,另还有一分非薄的嫁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既然认她做了干闺女,就得依了咱地方上的风俗不是吗?二老就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边,而至这干女儿有幸归来时,那一分厚重的感激已不能用言语去表达------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而老智伯一家更是喜不自禁。如果说上一次儿子的联姻一事多少有些勉强于人(也终未成)的话,那这一次儿媳两个可都是喜乐在心、自觉自愿的,所以所排办的迎娶的布置排场等,一点也不亚于前一次的宏大和隆重。时隔才几月,儿子那一次的婚姻让他们一家触尽了霉头,颜面扫地,令他们至今都有些抬头不起,心下不堪。他想借这一次的机会,好好的好好的出口闷气儿,显摆一番------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伙计,到时候了可得给我精神点,要让大伙儿好好见识一下我洪仨的精神,我洪家的精神。知道吗?”他临时告诫自己儿子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至于说及其洪家的排场里面,那领花轿的取用却是必须的的。说来也巧了,那领花轿自那日叫耗儿几个收拾归仓以后,至今竟也没人去租用一回的,恍惚就为了给主建之人留着头彩吧。说这头一天的中午,洪运来他爹就着人去到了那大仓库里边,将那顶花轿搬弄到庭前太阳底下,掸掸洗洗,又晒了老半日,拾弄的跟新做的就没二样,单等着二日里轿手们过来抬着去迎新。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到这时这两家已然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那美好时辰的到来了。快乐的日子易得过,转眼就是日落西山,又出之于东方了,凡事都依布置在转动着;这之间,只忙坏了这洪家一家人,却又都忙的心花怒放。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会,就有连天的鞭炮声响起,就见那大红的花轿已然抬出大院,是迎新的队伍开发了。洪仁智高兴之余,就邀了几位宗亲老辈大堂高坐,单等那新媳进门要吃“乐兴”茶,喝“宽心”酒,一时就笑的总也合不住那张老嘴儿。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就有报喜讯的来;就又听隆隆的鞭炮声响起,就让几个婆子强拖着走去以“避亲”,就吃上了“乐兴茶”,喝开了“宽心酒”,直至一醉方休-----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却说这边,洪运超和师兄两个吃罢洪运来敬酒,却来将义妹的手交到他手中:“从今儿起,你两个已是一家人了,你要好好疼她、爱她,到一生一世,这些个你能做到的吗?——我这可是以她义兄的身份在和你说话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洪运来糊涂有半世,这时却并不迷糊,他当即发话,还振振有词:“这个义兄你尽管放心,我有幸娶了她,是我的福分。别的我也想不多说说,你看了我们迎娶的隆重,就能知道我对她的一片心意了;这里我就说一句话:我一定好好待她,爱护她,患难与共,永不改变!”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两两相处已有小半生,洪运超竟也没有想到了,想到了这兄弟的明理和明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告别妹婿家出来,眼前已然是白日既隐,灯火一片的了。而为是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师兄弟两个就就着家中剩下的几样汤菜,就又相互斟酌开了,你一杯我一杯,也不知又喝下了多少酒。却也有一样可能肯定:他们俩喝的酒终是多不过说的话,他们今天也太高兴些了,因为眼前这件事儿,还是一件一家和就能万家和的事儿呢,他们觉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就洗漱罢了睡觉去,却又总是不能入睡,就说咱还说些别的吧,说些别的吧。师兄却突然觉察到一阵闹心。“不妙。”他想。赶紧揉揉心窝的位置。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师弟觉察到了师兄的异常。“这么,感觉有不舒服了吗,心里面?”他问。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还好。”为兄道,又微叹一息:“就仿佛堵得慌。”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会闹酒了吧?要不要------”就欲起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用,啥也不用。”师兄道:“也不象是闹酒。我有过这感觉,一种预兆,不祥的预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祥的预兆?”洪运超惊异道。“今天大喜的日子,说啥祥不祥的,你不会------”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我也不想呢。”师兄道:“不过我告诉你,我的这种预兆很灵验,就不会出错的。我妈我奶奶去世,还有我爸遭遇车祸,哎,别说了,别说了,都是些不吉利的,煞风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洪运超本欲要追根到底的,可听了“煞风景”一句,竟也打住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还灵验无比的呢,可能吗?”侧身睡觉去。师兄也再不言语。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终于迷迷糊糊似要睡过去了,却听见窗外由远而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着就听一阵微弱的呼救声乍然响起:“救我,救我,超哥救我------”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声音低微而清晰,却绝然不在做梦了,洪运超一听赶忙翻身立起来又冲出房门去,而大门开处,却见门前月光下竟站着新媳妇义妹;她身上下,仅穿一套水红色底的睡衣------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username:'''' 十四、再遭毁婚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用户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救人甚于救火。洪运超迷糊中忽听有隐隐的求救之声,哪敢稍犹豫了,就立刻翻身起床了。只没想,大门开处,门外站着的竟是新媳妇义妹,立刻就叫惊了个目瞪口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边义妹急切中见有人打开了大门,也没细瞧,就忙忙的扑过去,扑到他怀中:“救我------”一句未了,就昏厥过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稍迟一步的师兄这时也来到一边,却也早惊得是魂不守舍,出气不匀;赶忙上前,帮师弟将其搀扶至屋内。“这都是怎么了,这都是怎么了?”一旁号问不绝。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洪运超的爹妈也不知于何时早来到一旁了:“这孩子,肯定是受到了啥惊吓,快搀她到内屋床上躺下了。”就跟了过来又捏又掐,虎口人中并着来。又叫:“快去弄些糖水过来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又片刻后,见义妹才渐渐渐渐苏醒了过来:“表哥------”她声音哑哑的,似有无穷尽的委屈,这边众人看见,免不了又一阵唏嘘,只又不敢贸然去开口打问。就要翻身起床。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却急煞了运超娘:“别动别动,先别急着动,你还虚着呢。”就捧过来糖水舀一勺:“来,先喝些糖水吧,待缓过这口气儿了,再跟干娘慢慢说,啊?”就一勺一勺的喂。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旁几个瞅见,除却感动,却是又嫉妒又羡慕又无奈,就干咂巴着两片嘴。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只没想干闺女这才两勺糖水下喉,却又再不肯跟着喝下去。“干娘,我喉咙里痛。”她诉苦道,还用那一种极低哑的声音。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喉咙里痛?”干娘惊异的一瞅:“你不会一时窜肺火了吧?”就搁了碗勺去瞧看。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不会。”她道。“是让他、他,给掐的。”她起手掩住喉部的位置。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什么?他掐你,这畜生他掐你?”就挪去她手瞧一瞧:“还真是了,瞧都掐紫血了!”待一会又瞅住她两眼:“为什么呀,这都为什么呀?这还了得了!快告诉于干娘了,挨会儿干娘着人与他算账去。这蛮子,我看他是活够了,活够了!”怒火腾腾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女儿道:“也不为什么,很突然的。说大晚上的挨闹喜房的众亲宾客一一都走去了,他回来就好像有异样了。他进来就顾坐那里傻傻的笑,也不说一句话,也不靠近了,一坐就是俩小时,叫人心下好发毛。后来,我实在憋不住悃,就想要上床睡觉,却没想这时候他却突然扑上来了,扑上来就掐住我脖子,说要弄死我,弄死我------我挣呀挣,就想挣脱了,却又动弹不了。后来,后来,我无意中抓到了一把谁遗落在床的一把钢钥匙,当时也早辩不清方向,就胡乱扎他一下,他这才松开了手,我也才乘机逃脱,逃了出来,险些没叫他给掐死了,掐死了。这事情的前后就这样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她操一付哑嗓子,才一开口泪水就有冒出来了;脸上的表情很凄惨,却又说不出都是因为着愤慨还是悲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还真闹鬼了。”干娘见说疑惑的道:“照你说的,这三娃子就跟发神经样的,不应该呀,——他以前有个毛病不假的,可与这个不沾边的呢。发—神—经,发—神—经,看来,这娃子注定一辈子成不了气候了,他这一家------哎,这下只苦了我干闺女了------”老泪欲滴的。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一旁几位见了,也恍若才经历了一场恶梦,一时都惊异惊讶不已。在前恍惚中见妹子仓皇来敲门,初时就以为她是为逃逃房什么呢,哪知,哪知------现在总观起来,这件事可能较他们初时预想的还要糟一百一千倍了:这事儿不但叫人气愤,还可能无法挽回了,再无可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而事情既然如此,那所谓‘倒到账儿’的事儿,一时显然是无法再提了。但无论如何了,总得去探一个究竟吧。师兄弟两个默默对一对眼,就去寻过一手电筒出来,跟着就要出门去。不知这边小妹子这虽仍虚弱了得,却也并没有就呆傻糊涂了,见了两个的样子,就探身叫住了他俩: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你两个这是要去哪呀,想帮我去讨个说法是吗?不用、不用,你们都回来。这件事多说也无益,没丢了条命已是万幸了,我就认命好了。赶明日,你俩帮着我去取几件衣服回来,挨好点了我就回山里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难免又洒一片热泪。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洪运超就道:“咱也先别说那许多,你就管平安歇着就行。我两个过去,也就先看一下情况。你放心,这事情既然是这样,我们去到那里,会视情况谨慎说话的。保管也不会让你白白吃了这份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对,咱不能让你白白吃了亏。”她表哥也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小妹子就叫一声:“哥们!”由他俩而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却说师兄弟两个说走就走,而当他俩一前一后,摸索着来到洪运来家门前大院一侧的时候,就见他家里院里的灯都大亮着,两扇门也都敞开着,而洪运来则四叉八稳的俯卧在大院的中央,他的老老爹就伫于一旁欲拽不拽的样子。两个一见赶忙急步上前: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怎么了,这都是怎么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怎么了?我才要问他呢。这成不了气候的东西!媳妇儿跑了,他却赖在这地下干哼哼,要不是我,要不是我------哎,怎咋的是你们,不会这么凑巧了吧,他媳妇儿的去路你两个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两个听了也不回言,就一左一右联手去拽洪运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可此时的洪运来就像头死猪,两个咋也拽他不起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两个正正憋急呢,却见洪运来他娘手握一截短棍过来了,见了也不打话,上前就瞅准了洪运来的屁股猛抽抽:“我让你装,我让你装,我看你到底起来还是不起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叫咋一回事儿呢。洪运超一见赶忙上前拽过婶娘: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行了行了,别打了,这样会打坏人的知道吗。”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我教我儿子,哪用你们碍事了,起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婶娘只不依,还一股劲儿的直望洪运来身边窜。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够了够了!我问你,你是想要死无对证呢吗?”洪运超灵机一动的高声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什么?你说着什么?”这女人回目一瞅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婶子,我告你吧,我义妹刚刚险些叫三哥给掐死了,现就逃在我家躺着,喉咙口还留着两个紫指头印呢,不信你可自己瞧瞧去。”他信誓旦旦。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咱三娃子掐她?怎么会呢,不可能不可能!”她连连摇头道。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我也觉着不可能,。”他又道:“可现在瞅了他形状,我相信了。——婶婶,三哥肯定又多出毛病了,可怕的毛病。”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这么说,这么说,你才刚说的都是真的了?”她就问。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是真是假,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以为我蒙你呢,不过你过去瞧瞧就能知道了,要不要,要不要过去瞧一眼的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他婶娘就丢掉了手中短棍:“这娃子,还真没想到了!”又瞅一眼侄子:“这如何也该去看一眼的,走吧。”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洪运超就瞅瞅俯卧在地中的堂兄,又瞅瞅师兄。师兄白其意,就又协同着将洪运来翻一个身来,两老人见了,也赶紧上来搭帮,这样两两两两拽麻袋似的终于将洪运来抬进了屋,又抬到了内屋床上。而洪运来只大睡不醒似的喘着粗气,时不时也会咕嘟一两句。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走呀!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师兄弟两个正用心观察着洪运来会有啥变化呢,这边婶娘却又催开了。或许,她心里也有疑问在,要不亲自去瞧瞧了,就会弄不清楚的。当然了,她现在最先考虑的是,如果事实是真,她如何去安慰了儿媳,又挽留下儿媳了,至于儿子,儿子------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可她很快就又改变了主意,因为当她伙同侄子两个刚走出了房门,就听儿子重重捶了一下床沿道:“我弄死你,我要弄死你------”而复又睡去。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就这一句,令她感到,她可能所有的希望都要破灭了,破灭了------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username:'''' 十五、表兄之怼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洪运来他娘却是个极灵转的人,她私下想一想,就决定还是该随侄儿走一趟的好。儿子犯病不清楚了,他们做爹娘的却不能因此也成糊涂虫了吧,就算单去给人家道个歉啥啥的,那也是必须的不是吗。她犹豫一阵,就慢慢跟了他们后面走,只再不去吭声说话儿。 没一会儿她就尾随着来在侄儿家门前,侄儿就瞅瞧道:“说您这非要进去瞧瞧她也行的,只您得说话迁就柔绵些了;我这干妹子才受了惊吓受了伤,就再不去惹她不舒服了才好。” 他婶子就道:“成、成,今天婶子我什么都依你了,行吗。” 侄儿道:“话虽如此,可我就怕您偶尔一句两句对不住榫,就又会跟人急,您的脾气您知道的,哎,侄儿不说了------” “我的脾气,”他婶子不服道,“我的脾气很滥很滥的是吗?” “好,好,啥都好,”侄儿就回道,“可就是一旦有牵涉于三哥了,您就能失了方寸的,不是吗?” “好了,谢谢你交代。”他婶子又道:“你也再别哆嗦了,她好歹也做一回我儿媳妇的,我知道该怎么做;进屋吧。” 她说着就先一步跨进屋内去。 这边内房里。见‘义妹’就软软的平躺于床中,两老人则一头一个,就坐在床前就管愣神儿;见走进来洪运来他娘,也仅微微一点头,只干爹却很快避出门外去。 他婶子就缓行几步来到床前:“姑娘,姑娘!”是那种巴肝巴肺的轻微叫声。 而床躺的人却仅睁开两眼缓缓瞅一眼,并没回言。 “闺女,瞧瞧了,是运来他妈来看你来了!”干娘就于一旁解释道。 姑娘却还是不出声,只眼角却恍惚有些清泪慢慢渗出来了。 “她很疲惫了,就让她歇着吧;你的心意,她应该能够知道了。你不妨就先过去坐了,我们妯娌一起陪陪她,啊?”就帮她挪一把木椅过来。 “可我这心里------”他婶娘道。 “觉得不好受是吧,但事实既成,现在说什么也都没些用场的不是吗,而且,而且------“她干娘话余半截” “咋的了,欲说不说的。”他婶娘就道:“有话尽管说,我来这,就是来‘听话‘来了。” “这就不必了。”她干娘就道:“其实,其实我刚刚也只在想说了,嫂子你难道就不会觉得了,在眼前的形势下,我姑娘这肯定啥也不愿听,不想听的,多好的话儿说也白说,也不如不说,你说呢?”就撇过去两眼去瞅干女儿。 他婶子自觉好无奈,却也只能干干坐那儿搓巴手。 一会儿有侄儿进来:“婶子,你出来一下,我师兄有话与你说。” 干守着怪怪闹心的。他婶子听了叫唤,就即刻起身出房门来。 “是表哥要找我吗?”她立于门框一侧,问。 “亲妈,——噢,我还叫你一声亲妈,”他师兄道,“您坐,您请坐。今天的事情,要让老实说了,就是先些时候我表妹刚得逃回来时,乍一见,我肺里都快要气爆了。可等我两个走过去您家一趟,才有些明白了,明白了这件祸事,肯定也不是由谁人故意做弄出来的,所以就要有其他抱怨责备的话,我这里也不想去多说。只这里有一桩,说我表妹嫁过去,头一晚就发生了这样严重的事情,您作为运来哥他妈,就请您给一句话吧,——就是这件事情还要不要做下去了。当然了,我表妹的意思很明确也很坚定:这桩婚姻她肯定维持不下去了。可大家也不是路上遇撞撞上的,虽然结果很惨,但她还是希望拿话说明白了再走。现在,就看您了,您就给一句痛快话吧。”他用一种期待的目光。 不知这边闻言就愣住了,怔住了,久久都没说一句话,一个字。 无用说,对于他婶子来说,这无异于又一个晴天霹雳了。结婚一晚就要和自己的儿子离婚?原本,这事儿会有这样的结果,这在她刚刚证实了整件事情之后她就有想到了,只是这事 儿立马就从她表哥口里面提出来,她一时还是感到难以承受,承受不了。 “不行,就为这点事儿就要闹离婚不行的。”象她侄子说的,这一会儿她又较上劲儿了:“人都说婚姻非儿戏,咋能说结就结,说离就离的呢。再者说了,瞧这老的小的,谁个两口子还没个几进几出、骂的打的不可开交的呀,就为这点事儿就要闹离婚,不行。咱这儿还要说一句了,我儿子现在有毛病了不假,可眼下医药这样发达,就没啥是治不了治不好的不是吗。这样,赶明日我们就送他去医院,用不了几日,我保管就还一个活蹦乱跳、清清明明的娃子给你们了,你们看这样可好?咱再退一步说话,就算我儿子一时半会儿不能治好了,我们也会好好待她的,我们会像供神一样供养着她,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保管不会让她受半点儿委屈。说到做到,说到做到,啊?这样还不成的吗------” 她一时就点头哈腰拱手连连还几乎要跪地相求了。 她表哥这却是要说的话早有说完了,那也是出于一种顾念全局的考虑。而这眼下,这婶子就真要跪地求情了,他也不一定会去正眼瞧一瞧的。 “婶子,您别说了,啥也别说了,您要坚持这样,我对您说,您们就只有去等待法庭的传票了。” 寥寥数语,表示出的是一种决心,也阻断了对边的种种的幻想。 “难道,难道就再不能商量商量,就没点儿余地了吗?”他婶子这岂又肯甘心了。 “啥余地不余地的,”这时洪运超却来接茬道,“婶子,不是侄儿我要来说您了,难道您非要我干妹死在你们家才肯甘心的吗?您也该想想了,这事儿要换做是您,您会答应的吗?想拿着活人去做你们的试验品,您寻愿意的去吧,我干妹,您就再不要指望了。瞧你们。真是的!” 不想这一句“真是的”,竟叫了他婶子后背直发凉。 这时师兄有困顿欲睡的样子,洪运超就叫一声道:“要悃了你就先进屋歇着吧,我这儿,还要和我婶子说说话儿呢,婶子也不会介意的,是吗?”他知道师兄实则是不想和他婶子多说些无益的话,要给他找方便。师兄就应一声,竟自去了。 他婶子就道:“超,我知道你心眼好。你留着婶子,是要和我说说你三哥哥病情的事。这个你放心,我再不会犯糊涂,再不会去找那些巫婆神汉来送神驱鬼啥啥的,再去做那些愚蠢的事情了;我们明天就送他去医院。真的,送医院,治他不好就不回来。过去的亏,我是吃够了,我再不会似过去那样犯糊涂的了!” 洪运超就道:“您能这样就太好不过的了,也省得大家都要跟着担心受怕了,您这是翻然醒悟了呀。想您可能还不知道了,这要说起三哥哥的一些事儿,过去您没说,我们也就不敢说:其实我三哥会有今日,就与您的愚昧迷信都有很大关系的呀。您能这样真是太好了,我三哥或许就恢复有日,出头有望了------” 他婶子道:“我知道,过去的事情都赖我。可实话实说,我当时心想也是为他好,怪只怪我投错了门,走错了路,但愿现在后悔还来的及,不然,我可能就要后悔终生的了。我明日就亲自送他去医院,去医院------” 洪运超就犹豫道:“只这送医院的事儿,我本该一同送过去的,可眼下我义妹有伤在身,我又不能置她于不顾的,所以还请婶子见谅了。” 他婶子道:“这个你不用记挂的,,除了他姐姐夫,还有耗儿他们呢。再说你若能帮忖着把你义妹照顾好了,就是在帮我们赎罪了,我们还有啥好见怪的呢?” “还有件事儿,”她侄子又道:“就是以我的了解,若是三哥哥的病要犯真犯实了,恐怕也不是那么轻易好治的;你们要预先做好准备了。” 他婶子就哭诉道:“刚说了,都是我造的孽,能治好不能治好了,就看他的造化了。”就起身要走的样子。 “我送送你!”侄儿就道。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十六、再启一页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那日晚间,耗儿从堂兄洪运来的婚宴上回家后,无形中就触动了一桩心事,犹豫再三,就一个悄悄的奔他轩叔家而来。 洪仁轩也刚从同一婚宴上回来,见有耗儿过来,赶忙让入堂房里坐了,又问些茶水一类,就问:“大晚上的,不会就闲走走来呢吧?” 这一问正问在耗儿的隐心思里,却又无可回避,只得怔怔而婉言道:“刚有琢磨呢,杏妹这一去,已有几月的日子了;她是个最最孝顺的女儿,应早有给家里来信了吧?” 洪仁轩闻说也不犹豫:“来了来了,早有来过了,好多封呢,老说怕我们惦记。”待会儿又道:“凭白的,你咋讨问起这个了?” “噢。就是以前见她在眼前晃悠惯了,晃悠惯了,现突然远去了,不觉习惯,就想问问她些情况啥的,就这样。”他恳恳切切的样子。 洪仁轩就点头道:“这太常行了,你们毕竟也是兄妹嘛。” 耗儿就道:“就不知她单身一人,在那里过得还好吗,生活还能习惯的吗?” 洪仁轩就道:“信里都说挺好的,就不知那是否都为了安安慰我们,这妮子,也有她要强的地方呢。” 耗儿闻言就犹豫道:“您是说,对她的话,您这也将信将疑着呢,是吗?”待一会又道:“其实依我看,要说这南北水土和生活习性都有很大差异的,她要是将桩桩都说得怎样怎样,让人无牵挂,倒可能让人担忧的了。——噢,我都胡咧咧的,您别多想了。” 洪仁轩就沉思一会:“其实我也有这样想。噢,要不这样吧,我就将她的现地址拿给你了,你给她去封信问问,或许她倒能与你们说出实话了,你说呢?” 殊不知,这正是耗儿此来的目的呢,只又不敢贸然应允了,就道:“这样不太方便呢吧,说我们以前又没说好了。” “这有啥方便不方便的,兄妹之间,写封信交通一下都不成的吗,你不会比我这个老顽固还封建呢吧。这样,我这就帮你取去。”就起身进屋去。 内屋里,银杏她妈早有躺下了,洪仁轩随进就随手掩好了房门,却在想了:女儿信上左叮右嘱的,叫不要将她的地址告诉了耗儿,他当时就在想了,莫非这耗儿还真有些意思了?现要看了他些细微的表现,却又觉的,这些可能还说无定准的。 这耗儿,他在追求他女儿,追求他女儿呢!他当然也知道了,这也不是全无可能的事儿。 ——说这耗儿他本不姓洪,却是他妈从舅家过继过来的儿子。这事儿洲间人都知道。而当时他过过来时已有近五、六岁了,所以这事儿他自己也知道,一清二楚。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女儿不让自己将地址给他了,就说明他过去已有向她表示过了,而自己女儿又不咋乐意,或根本没想予以考虑。作为父亲,他当然得尊重女儿的意思了。 他于是在房中摸索一会儿,就又两手空空出来:“还真不巧了,她之前几封的信皮也不知丢哪了,而前儿刚来的一封,又让她哥哥一起拿过去了。要不这样吧,你就多走一步,过去问问,或等她再来了我拿给你,你看行不?” 耗儿却又是个极明了极敏感的人,闻说就道:“我说不用吧,您说不碍事。瞧,冥冥中都说不咋合适的呢。” “你这小子,学会饶舌了,看我修理你!”他就笑言道。 “再不敢了,侄儿再不敢了。”耗儿也笑道:“您也别惦记着拿信给我了,我不要了。因为,因为,说无定准,杏妹她哪日也想起这一哥哥了,就给我来信了呢。” 洪仁轩就道:“常行!常行!,到时候了让叔也看一看,乐一乐,啊?” 耗儿陪个笑,就告辞出来望回走。 一会儿经过洪子权家门的时候,见他里屋的灯还亮着呢。也不知是咋的,这一路走回来,他总觉是这心里面有些憋屈,就想不如就进去与他说会儿话吧,不然要憋出毛病了咋办?就上去敲响了大门。 却没想,这边洪子权打开大门就埋怨上了:“有个事儿我正寻思着要过去问问你呢,你今儿晚上咋的那样不小心的呀?” 耗儿不糊涂,知道他说着什么,就沉闷道:“谁说不是呢,我也不知道自个儿今天咋搞的,弄的我这一晚上的酒没喝一口,闹喜房也没去,挺惭愧惭愧的。” “想你也可能知道的,”洪子权就边拜坐边道:“打坏了人家结婚用的号匾,那可是多不吉利的事儿呀,咱光记着惭愧可不成,还要去多想想了。比如,咱们是不是该去多观察观察,多防着点,防着可能酿成的无根之风、祸害之事。” “瞧你,啥时候也变的这样神神叨叨、疑神疑鬼了呀,”耗儿就回道,“这不过一小小的意外而已,小小的意外。咱惭愧该惭愧,可也犯不上去这么提心吊胆,草木皆兵了吧?再者说了,让防着点儿,咋防?让到人喜房前当哨兵去?这不纯粹搞笑呢吗?” “说的也是了。”他又道:“不过说来说去说去说来,这事儿都得怨你的,怨你一时不小心,不然,哪有这多的事儿呀,不是吗?” “我看就是你自招自讨的吧,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耗儿就回一句。 “你要这样说,我也无话可说,我就自甘做一回庸人好了。”他又道:“咱就相信: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这样老大的忌讳呢。顺便也告诉你了,这前后要一旦出来事儿了,第一个遭‘连坐’的就是你,知道吗” “这也太玄乎了吧,说来事就来事儿了?”他闻说淡然一笑:“再者说了,要一旦真有啥事儿了,我那也不过是老天的预警不是吗?” “可到时候了,人家就不会那样看了,人家会说,会说------“他意味深长道。 一时两两无语,似乎也屏住了呼吸,至老半晌耗儿才一吐长气道: “事已至此,就算你说的有理了,我们又能咋样的呢?还不就能静观其变的吗;不过细想想了像你说的,也许合该有事儿的,当时我一瞧见那付号匾,就感觉有些晕晕乎乎、魂不守舍的,不然,也不会------” “真有这事儿?”就问 “我说的,还能有假了?”他回一句。 他就犹豫一下:“-------好了,我们也别老说着这些了,毕竟都是些没影的事儿呢。” “我说,我说,你这样不会是看着人家在结婚娶媳妇了,自己就心急心慌了吧?”他又及时转换话题道。 “瞧你说的,我是那样儿没谱没定性的人吗?”他就道 “就算你说的有理了,可你也就说得了你半边呢,不还有半边人呢么,她就没催你吗?”他就问 “你又在说笑了,你不知道的吗,我们已是名存实亡的了;她老嫌着我,嫌我太直爽,不够圆滑,怕跟我以后倒霉吃亏。”他苦颜而道。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她老爱挤兑你,又不放你的过手,正说明她心里有你,在乎你呢,知道吗?”他乜斜着他。 “那就谢谢弟兄点导了哦!”他就回一句。 “油腔滑调!”他又道“不过说真的,你们相交也够时间了,也该有个落定了。” “可人家说,还没玩够了,你让我咋说?或许人家根本就不象你刚说的。”他瞅着他。 “那你呢,你想过你自己了吗,你这里可是在一片真心对人家的吗?”就问。 “老兄,你这啥意思呀,这话?”他反问。 “我说的没意思吗?”他不屑的一瞅:“你别以为拿自己的心思隐藏的深深的,别人就一定察觉不了了,我说着你和银杏小妹呢。——当然这话我不会明说了。这里我就想说了,如果你觉得你现在那位对你还不够真心的话,你就多检讨检讨你自己吧。——我这也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想侧面给你提个醒。” 他就颇尴尬的笑笑:“老兄,你的眼睛也忒毒一点了吧,恍惚这世上就没有啥事儿能瞒过你的。”又道:“不过总之还是得谢你了,谢谢你观察到那么多却又一直替我紧紧瞒着了。” “大家都是兄弟,我只在希望你能有一个自己满意的归宿呢。”他回道。 “我想我会处理好的,这件事儿。”他点头道。 “你是个有把握的人,这就不用我去参加意见了,是吗?” “兄长就是兄长,兄弟我这里就先行谢过了!”他这里就做成一付作揖之状。 “走咯!”就脚步锵锵而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十七、耗儿情事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从洪子权那转辗回到家中,耗儿也没有因此就轻松平定多少了。相思难,相思苦,古今往来,曾愁煞了多少英雄好汉,看来,看来,咱耗儿也难逃脱于外了。 其实很明白,这耗儿他也并不是一个总爱棋走险招、和独断专行的人。是的,不错的,在他很小时候,他就喜欢上了银杏,他的这个小“堂妹”,并且一个人暗恋上了她(为什么?不知道!)。可他也知道,她的心却并不在自己的身上。 这个女孩子也极有特点的,喜欢上了谁,她似乎并不想着意去隐瞒,包括喜欢上了她好姐妹的男友。可他又知道,她也决不是一个随便就会付出自己感情的人!所以,所以,尽管他自己一直暗恋着她,这个“堂妹”,却又一直只将这份情感深藏在心底。他并不想因为一回自己也全无把握的“出击”,而丧失了现有的、宝贵的兄妹情谊,就算侧面去试试也觉不可以的。倒是她那次果敢的“义举”,才陡然燃起了他的希望之火。 还记得那日银杏邀他过江以后,银杏为什么总也追他不上的吗?竟不知那一会儿他却是太高兴太高兴了。因为,因为,银杏那样做就说明她明白放弃了王凡,就给了他机会了,给了他希望了,还能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他高兴让他快乐的事儿吗?!所以,所以,当那日银杏最后问他: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傻呀?他回什么了:有心去爱,却没胆去追求!!他这话其实一方面说着银杏,一方面也说着他自己呢。当然了,人给的机会,他岂肯轻易就放过手了------ 只是他当时就不咋明白了,说银杏邀他一同过江操办那事儿,却都是她有意的安排呢,还纯粹就是,就是------ 但不管怎样,有机会了就得去试试的,不然也没法给自己一个交代的不是吗。记得那日从小酒馆出来,银杏是一脸的颓丧,他就趁机试探着道:你也不必这样忧戚伤感呢吧,舍了他人不还有你耗哥的吗,我会像你的影子一样,时时刻刻跟随着你的------ 令他惊异的是,他堂妹闻说并没有表示出一种惊诧和其他异常的表现,只她又太聪明太聪明了,他话才出口,她立刻就给他出了个天大难题:赶明日,我就要出远门了,出远门了,你能跟随得了吗? 就一句,她就给了这一句,就真的走了,且一走就是几个月------ 银杏,银杏,我的好(他不知道该用啥词儿了)------你摆明是明白我的心意了,你这样说这样做,却是在考验你耗哥的一片真情吗?你知道的,你耗哥嘴无遮拦,却也并不是什么话都会随便出口的。我对你说,只要你高兴,只要你愿意,我真就愿意去化着了你的一道影子,时刻不离的跟着你,守护着你----- 其时时间已晚,家中二老早有熟睡过去,耗儿就一个默默独坐于房中孤灯下,想着些无可忘怀的旧事,心里却像那远方大海的波涛,不断奔涌翻滚着。此刻,他只恨自己不能立即就生出了一双翅膀,一双强劲的翅膀,立刻就飞翔到自己心仪的女孩的身边,把她抱在怀中,去向她忘情的倾诉,倾诉------ 这正是:天若有情天亦老,可叹天涯窥月郎;有情更比无情苦,望断飞雁空惆怅,空惆怅! 一时没奈何,无解脱,他就想:不如,就试着去给她写一封信看看吧,你不就老想着要给她去几封信的吗,写信也是最能寄托了人的幽思的不是吗,就算她总也不能看到了,就算根本也寄不出去的,你也要写要坚持写给她不是吗,或许这样,就能化解了心中情愁,解除了无限忧思了------ 主意一定,他立刻就找来了纸和笔,又找来了字典和词典。真挚的情感要么深藏于心中,要写,就要用了这世上最好的词汇,最美的语言,就这样都唯恐不能去表达了自己浓烈的情和爱,表达自己了的心,唯恐不能唤起了她的芳心------他觉的。 洁白的信纸已有铺展开,金黄的水笔里也已注满了墨水,他一手紧握住笔,开始这样写道: 银杏:头一回给你写信,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又不知说了你可愿意去听。 我知道,这人间有一种最宝贵的东西,她的名字就叫“情”,这世上有一种最美好的东西,她的名字就叫“爱”,她们俩合起来就叫“爱情”。这世上过往的人,无不都想获取到这个宝贝。可事无完美,人无完人,这世间真正能拥有这件宝贝的人,却又并不多见。我耗儿自问也没啥大能耐,可我就想得到她。就一心想得到她。杏妹,杏妹,耗哥唐突,在未来的日子里,你能陪我一道,去努力撷取并拥有这个宝贝中之宝贝的吗? 这世上还有一种超凡脱俗的东西,她叫“仙女”。知道吗,你知道吗,在我眼中,你就是非凡非凡的“仙女”一个。而在这尘世,我们的尘世,你就是那一尘不染的荷花,就是那高贵无比的牡丹,就是那嫣红夺眼的杜鹃。银杏,其实是没什么好比了,你其实比这些个名花名卉更高贵,更美丽,更娇妍;高贵得叫耗儿不得不崇敬,美丽得让耗儿不能不动心,娇妍得让耗儿不得不俯首;你似有一支无形的妙手,顷刻就要摘走了你耗哥的心。 银杏,耗儿这里还有得一说:“真淑女”的评判并没尽描你的风采,“小龙女”的称谓也全不过分了。你太高贵,太完美了!也不知道了还是在哪一日哪一刻,你早有惊倒并俘获你耗哥了知道吗?! 杏妹,都说人心交汇赖于语言,却不知语言有限情无限!回来吧,你就赶快些回来吧,你耗哥在这盼着你,等着你------ 瞧瞧,这也算字字真切,句句感人了吧。写罢从头瞧一遍,就感到自个儿的心里就平静舒缓的多得多了,就签下日期,折好,又找来一只漂亮的信封将其装好,却轻轻搁于桌面,双臂交叉着将其压住了,继而又将着身子和头慢慢低俯了下去。 他要就这样睡觉了。因为他觉的,或许这样,他就能做一个好梦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十八、接踵之祸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却说当晚洪运来叫运超师兄弟抬进屋扔到床中,待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杆又三杆了。瞧瞧身边,早不见了新媳妇春妞,就不由立刻扬起脖子叫开了: “妈,我媳妇儿呢,我媳妇儿呢------” 这一会那老女人正守在儿子房门外剥花生,闻叫立马放下罗筛跨进房:“儿子,儿子,你没事了,你没事儿了呀?------” 儿子就道:“奇了怪了,我有啥事儿了?我媳妇呢?------” 他老娘就道:“昨晚的事儿,你真的不记得啦?一点也没?” “记得啥呀,我媳妇呢?”儿子又问。 他老娘这时突然一股无名火起,上前就是一巴掌:“还问呢,都怨你,是你打跑了你媳妇知道吗,不,是掐跑了,人险些没叫你给掐死了。你这可恶的东西!”就又是一掌。 儿子这正在糊涂呢,挨了这两掌,就不由猛一推他妈道:“干什么呢,胡说八道!我啥时候打我媳妇了,掐我媳妇了?我爱、还爱不过来的呢,我会欺负她了吗?”扭一付脖子横一双眼。 老女人却很快又换作另一种情态一付腔:“儿子,你是我宝贝心肝呢,我会污损于你呢吗,要不信,你可自个儿瞧去,人还在她干妈家躺着呢,有胆过瞧瞧的吗?” “这有啥敢不敢的,我又没------”待一会儿又道:“我昨晚真的有打她、掐她了?” “喉咙头还留着俩紫指头印呢,非你还是她自己掐的不成呀?你却直躺在地上像头猪,像头猪,知道吗?”她抑不住一种义愤。 “这还真奇了怪了,我昨晚,昨晚------” “才一晚上事儿,你真的点儿都不记得了?” “不,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昨晚,昨晚我最后送走了椿子怹几个,回来我就感觉好高兴、好高兴,我就,我就------” “你就,你就想什么,做什么了?” “回来我就好高兴,好高兴------妈,这之后的事儿,我咋就想不起来了呢,直到这今儿早上?” “造孽呀你真是造孽,我操你八辈子祖宗!”那股无名火又起,儿子则又挨上重重的一记:“你啥时候不好忘形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你真够造孽的了。” “妈,儿子高兴呗------” “我让你高兴,我让你高兴------”就又是几记好耳光。 儿子几被扇懵了:“妈、妈,你还要不要叫儿子说话了?” “你还要说啥?你还想说啥呀?”他老娘就道:“妈告诉你了,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场了知道吗?你赶快给我洗漱穿戴好了,随了妈一起过去陪人家说话去,给人陪好话去,要耽误了,小心你脑袋!” 儿子闻说也蔫巴了,完完全全的蔫巴住了。就再不敢多一言,只忙忙的去洗漱穿戴一番,施些粉脂,就来告求于老娘:您还领我过去吧------ “瞧你的傻样!”这一句没出口,却化着了一束嫌恶的眼光。 就这样,带着几许的侥幸和幻想,这老女人气嘘喘喘的领着儿子,再一次来到了妯娌妹子的家。还不巧了,赶上老妹子正于堂房里收拾些桌椅板凳来,显然她家里是刚吃过饭不久的。她牵着儿子,进来就弯儿不转直言拜上道: “我媳妇呢,她去哪儿了,我们母子来寻她说话。” 这边洪运超他娘闻言就淡淡的一瞅。其实她早有观察到这一对老母子的行踪了,正琢磨这之中的疑问呢: “你问我干闺女呀,噢,她刚吃些东西过去了,不一会儿。”她则如实相告道。 “他三哥,没大碍吧,看样子憔悴的,这到底咋一回事儿呢?”又问。 “先别说这个了。”她道:“我问你:你说你干闺女刚过去,都过去哪儿了?” “除了我们这,她还能去哪儿呀,走回她老家去了呗。”她回一句。 “回老家?都走有多大时辰了?” “刚有说了,不多一会儿”待一会儿又道:“不过现琢磨着也该过河了。” “这野丫头,她不会有意逃婚了吧?”她就说一句。 “瞧你说的,你又不是没瞧见,才一夜,就让你们给折腾的,早起也就喝了一口蛋汤。好意思说呢!” “你咋的,咋的不多留她一会儿呀?”她突然又问。 “瞧你也没说了,今日会来瞧她的呀,不是吗?” “不与你说了!”就牵了儿子手,回头就走。 “你们这是要去哪呀?”这边就问。 “能去哪?河边上看看去!”瞅一眼又走。 “等等、等等。”她顺手从春台上取过一小纸片儿:“这是超儿临走留给你们的,让你们依着地址去寻医院,送他三哥瞧病去。” 她就扭头瞪一眼:“你超儿才有病呢,这地址啥的,就给他自己留着吧。”再不肯回头。 只不期她娘儿两个匆匆来到河头了,河边上却鬼影也不见一个,就见有老艄公均伯顶一付篾斗笠,在船尾低头裹烟卷。这老女人唯恐上当,赶忙前去打问。 “你问超儿他们呀,”均伯见问抬头瞟一眼,“走咯,早走远咯。”又道:“你们追他们干啥,还嫌折磨人家不够的吗?” 老女人就道:“不是!噢,我是说您可能生误会了,昨日是三娃子,三娃子他------” “你也不用解释了。”均伯见说道:“你现就说破了天人也听吧见。千不该万不该,三娃子他不该------哎!” 又瞅一眼侄子:“这都是命哦、命哦,这一家子------” “你才命呢。你这混老头,我不与你说了。走,咱们回家,回家想办法。”就牵了儿子手又走。 “我说他婶子,”却见均伯与后道:“还是先想想仨儿的事儿吧,他的病终归要治的,早治就能早好了。” “淡吃萝卜咸操心!”她这一句没出口,就顾扯了儿子直走走。 可回到家里,心里一时竟也没了主意了。堂前屋后打了几圈,就想不如就去找二女儿运春说道说道吧,她倒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就交付了儿子一声,独个出门去。不想才下得院前台阶,却远远瞅见运春打条岔道过来了。 “妈,望啥呢?”女儿走近道。 “瞧你,也不用顶一付斗笠。太阳炎炎的。”她望女儿道。 “不用。”女儿道:“刚有见你两个又望河头方向去了,是人家早走了吗?” “走去就走去吧,我也不稀罕!”她娘道。 “尽尽心而已,您这是。您就宽心一些吧,人家不愿意回来也很正常的。”女儿就回道。 “现在我就琢磨着,我们用不用,用不用送老三去医院的呀?”就问。 “当然要去呀,而且还要赶紧的去。”女儿道:“瞧他的情形,一定是阵发性的啥毛病,得尽快帮他给治好了,不然,啥时候都有可能闹出事儿的。这样,我这就去叫齐远过来,啊?”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我也先去准备着。” 两个就各自由路而去。 可不想老妈这里才一进院门,就不由急的大叫了起来: “了不得了,了不得了------” 这时运春还并没走远呢,听了叫唤声就急忙转身赶到了她妈一边,而眼前的情又差一点没将她吓一个晕昏在地。原来,他弟洪运来已不知于何时就就着一杆木梯爬到了房顶,现就叉巴个腰叫唤个不停:“你们还我媳妇来,还我媳妇来,不然有你们好看的,啊?还我媳妇来------” 说这样的阵势下,母女两个虽是又急又怕,又哪敢轻易动弹了。没奈何,他姐就一步一步慢慢挪的稍近些:“我的好兄弟,你下来下来,赶快下来,我们立马就还你媳妇还不成吗?要不这样吧,姐我来做你媳妇、媳妇,啊?来,听话,快下来,快下来了,啊------” “你是我姐,做媳妇我才不要呢,不要------”跺脚的样子。哪知房顶斜度大又滑,他一挪脚人就失了重心,横摔到屋面,跟着就像根冬瓜似的滚过屋面,又滚了下来------ 母女俩一见叫声“不好”,就迎头冲了上去,可柔弱的几条腿哪里就赶上了从天而坠的一堆重物了,还没等她俩稍稍靠近了房屋,那娃子已重重地摔落到地面了。 一切的一切,又全都在一眨眼之间------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十九、福祸相连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洪运超怹几个是前一脚走的,家里发生的那吓死人的一幕,他们也就无从知道了。 说他们一行有车乘车没车用步行,拢共用不过两三小时吧,他们就已是身在县中心车站了。春妞心里苦闷、憋屈,就一心要立刻转车回山里老家去。表兄想一想,就拿话将其劝住了。 表兄说:瞧你兴冲冲而来。要这样回去了,让我咋去见我舅舅舅妈呢,你还在这住下吧,由表哥我再帮着你去打听打听,看有无合适的。再不然,你也得住些日子再走的,你还有重伤在身呢。 哪知这边洪运超听了就道:师兄也不用打听了,要春妹愿意,就做我媳妇,做我媳妇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惊的表兄妹两个都大吃一惊,只瞪圆了两对眼珠子。 “这种事儿,你不会开玩笑呢吧?“师兄道。 “看我像吗?“义兄道。就奔过去要牵义妹的手。 义妹还惊魂未定呢,就本能的往回缩、往回缩,连同着身子。 义兄也不太勉强:“怎么,春妹你不咋乐意的是吗?”他试探着问。他知道她其实还没有反应过来呢。相处几日,他已经太了解她了。这样的事情,她以前在梦中也未必能想到了。 “你还真敢想就敢做了呀,你都拿我表妹当什么了?”这边师兄却着意道。 “怎么,不高兴的吗?”师弟不屑的道。 “高兴不高兴,我表妹说了算,你都没问问了,就敢起贼手,就不怕我劈断了它来?”师兄狠狠道。 “我就这样了,我就这样了,你敢吗?”师弟道,做个鬼脸。 “说真的,说真的,”师兄又兴兴道:“瞧你也不悠着点,也不怕引的大家吐血了;知道吗,人高兴过头了,也可能吐血的。”又道:“你小子都想清楚了?” “你师弟说事儿,还用问的吗?”他却道。 “真的都想清楚了?” “不用再问了!” “那好!”就叫:“表妹,你过来。” 师弟道“该叫弟妹!” “不急!”师兄道:“表妹。你过来!” 春妞毕竟是刚经有严重磨难打击的人,虽知他两个都不是在闹着玩,虽然特高兴,但事情太大太突然,她一时就感觉有些难接受。但毕竟表兄在叫,又只得乖乖来到他一边,只不敢抬头看一眼。 “表妹,“表兄道,我是你表哥,他是我师弟,他说了咱得应,这事儿我就替你做主了。”又望师弟道:“你也过来,也不用你用步去追了,来,我表妹的手,你敢接下的吗?”他握住表妹一支手。 师弟道:“不会吧,你真以为我会闹着玩儿呀!”就上来以双手捉住春妞的手:“春妹,我说的是真的,真心的。” 春妞不言,半晌才道:“超哥,你不会看我可怜呢吧?” “你有啥可怜的呀?”义兄又道:“要有,也不是这个‘怜’,而是‘怜爱’的怜,是‘可爱’,知道吗!“ “可人家毕竟------”她低下惭愧的头。 “这叫不经游历,不知山高;不经磨难,不显珍贵。过去的事儿,相信它对我俩都将有很大价值的,或者根本就是我们的一笔财富呢,知道吗?”他紧握住她的手。 “这太突然,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让人霎时都不敢相信的。”她轻轻呢喃道。 “这样儿不好吗,我就要你永远记住了这一日、这一刻。”他堆笑回她道。 “我能问问吗,问问吗,”片刻后他又悄声探问道,“你是从何时候起,就开始注意起人家的?” “能让人、让人暂时保保密吗?”他就为难道。 “要不好说,就算了;”她就道。 “其实也没什么,有些尴尬而已。——就老实告你吧,打从我第一眼瞧见你,我就有喜欢上你了------” “噢,这我就不明白了,”却是师兄一旁接茬道:“当初大家都未及见面(指与洪运来),你咋不就早说的呢,也省了这许多的弯路了,尤其------” “瞧你都说哪去了!”师弟道:“咱俩当初可有说好了的,是要让春妹来做我嫂嫂的,这要让我半道给‘劫’了,给‘劫’了,那我成什么了?采花贼?见色起意?不让人笑话一辈子的吗?” “那也比现在------”师兄咬咬舌,自觉再说不下去了。 “你也别吞吞吐吐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的。”师弟道:“拣就拣呗,谁让我乐意呢,乐意就好。而且正大光明,省了一辈子的愧疚,这样子不好的吗?”甜甜的一瞅春妞。 “只要她、只要她不觉白受委屈了就好!”他又道。 “超哥!”春妞就叫。却来贴在他一边,紧握着他的手。 他奕奕然立在那,像根树,似棵竹。 车站内,空旷一片,到处都是车,却少有行人,就有两个拾破乱的在其间晃来又晃去,却又要不时望这边瞅一眼、一眼。 “咱们现在往哪走?”师兄问。他显然有意的。 “咱先出了站口再说吧。”师弟道。——听起来,他的兴致,恍惚忽然间却减了许多。 “我说,”这时师兄却似乎并没觉察到师弟即时的变化:“我们今天是不是应该好好庆贺一下呀?老实说,刚刚我比我当年自己结婚那会都高兴——这个好消息太大又来的太突然了,简直都要让人惊倒了。这样,今天不用你掏钱,我做东,请你两个,为我表妹;咱说定了,一定!”得意之情现于脸表。 “要请那也是我来请。”他就拎起春妞的行李箱:“不过我刚刚已有说过了,这事儿等咱出了站口再说。——噢,师兄,我其实在是想着了,时间尚早,我们还是该先领着春妹出去瞧瞧医生的,这至少也得拿些消炎药给她吃过了,瞧她的脖子红肿的。”这一会,他很心痛的样子。 师兄闻说就瞧一眼表妹,又瞧瞧师弟:“就随了你吧。不过这一顿一定要请的,你也不用争。”口说如是,脸上竟也抑不住一种伤情。 一时无话,就相挨着步出站口来,又拣了就近的县中心医院的方向走去。 说这马路边上却不似在车站里边,却是人车混迹,喧嚣一片,竟无可一隙肆步之地。几个小心翼翼走了一段,因顾念春妞嗓子会有不舒服了,洪运超就走去到一家小卖部,去买了些饮用水啥的回来,说定要给她润润嗓子的。春妞一见,则于心里进一步认定这个“义兄”了;也暗自庆幸,自己因祸得福而来的这一段宝贵情缘,发愿要好好去爱他,珍惜他;且还一个偷偷想着了,以后定要去为他生一大绺的儿子、女儿。这样的好人,本该多子多孙,福寿绵长的------ 一会儿已有来到了医院,就进去看了医生,拿了些药。只没想几个走出药房的时候,,却听见医院大门的方向有警报声起,跟着就见有一辆救护车急速驶了进来,又靠近了急救病室,几个护士则迅速打开了车后门,抬下一架病床送进到急救室。 也不知咋搞的,洪运超突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竟也毫不作犹豫,就抛行李箱于师兄,就一阵风向急救病房奔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二十、在医院里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洪运超忙慌慌跑近急救病房的时候,迎头就碰上了耗儿。他知道,自己刚刚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急救病房的那扇门,早已被关的严严实实了。而随车同来的运春和齐远,也都被堵在了病室门外。 齐远,他当然是洪运来的二姐夫了,一个老实不堪的上门女婿。 却说这边几位乍见洪运超恰巧赶了过来,就忘了他不过是才早一步过来的人,还以为他原本就在这而早早就获知此事了,就同声问:“你咋得到消息了?” 洪运超也不回言,却道:“咋样,我三哥他咋的了?” 是耗儿最先回过了神来:“没法说。总之是摔着了,也算一个意外吧,意外;等一下再讲给你。他现在的情形就是昏迷不醒,具体结果,可能就只有慢慢等了。才有问你呢,你咋得到消息了?” 洪运超就道:“刚刚过来帮春妹拿些药,不想刚巧碰上了。” 洪运春就过来哭诉道:“这一下可如何是好呢,要是三弟他醒不了,我也不想活了;还有咱妈她,我怕她从此也活活不了了------”眼泪一串串。 洪运超就道:“姐,现在也不是伤心的时候。我看我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紧去多方打听一下,一来打听下情况,二是看能不能请到了更好的医生来帮三哥诊治;人命关天的头上,咱可迷糊不得,一点也不,咱得想尽了方方去帮他医治才行的。” 他姐就止了哭,点头道:“你说的是正理呢。这才是有主意的人了。可这事儿曲折多,你姐夫他言词偏短,又从来没见过啥阵势,所以这事儿就得靠你和耗弟了。这样,我这里就先拜托给你俩了。” 洪运超就道:“也行。你和我姐夫两个就跟这儿守着,这里也需要人的不是吗。我这就跟耗哥进去,设法去打探一下。”就过去扯耗儿。 耗儿也不推一步,就道:“要我陪着也成的,不过咱可得拿话说前面了,这医院里共有几扇门几道槛,咱这里肯定说不清楚的,也可能连其大门的朝向,咱也弄不明白的。不说我不能,但今天这事儿,就可能都要靠你了。” 洪运超就道:“咱这也在为救兄弟设方方,你感觉有为兄弟尽力了就可以了。” 一时无话。两个首先来到是护士站。 面对着一群白衣天使的问讯,洪运超就直言道:“我俩找是你们护士长!” 就问:“听说急救室那里来病号了,请问,您这边有派人过去的吗?” 灵敏又稳重的护士长就于口罩上瞅一眼:“我看你俩就不是来问护士的去向,而是有意过来打探消息的吧。” 洪运超也并不做遮掩:“护士长既已看出了我们的来意,那就请告诉我们些情况吧?”自然是那种特诚恳特迫切的样子。 这边护士长见说就犹豫一下,又终于道:“你们这样是有违于我们医院相关规定的,不过瞧你们急迫的心情,我这里也可以告诉你了:医院说了,这是一起严重的摔伤病例,医院已有派去了最好的护士和医生,至于具体的最后结果如何,就只有大家一起慢慢等了。” “你看这些够吗?”又故问一句。 洪运超两个一见赶紧道:“谢谢护士长,谢谢护士长!”点头不迭的。 不想护士站一行,就获得了这么多重要的讯息。两个就商量:还是先回急救室看看再说吧。 不一会儿已回到了急救病室前,运春两个一见,赶忙上前来打听情况。洪运超就道:“就打听到一消息:医院已有派出最好的医生了,至于病情结果,我们就可能只有耐心等待了。” 洪运春就又眼泪答答的样子。齐远就道:“还忍着点吧,莫急坏身子了。我对你说:尽哭谁不会,能忍住了不哭,才是汉子呢。” 瞧,说起话来,也是也头有脑,情理兼容。 耗儿就道:“姐夫还说呢,瞧瞧你眼角,湿湿的晶晶的,那是什么呀?人生特亲了,一根经动百骨彻,一时就要忍不住也是常情;你就可着她吧,或许这样就能感动了上苍,让三哥早些醒过来了呢。” 洪运春听得,知道他明里帮她说话,实则却在拐了弯儿劝她呢,就忍住再没哭。 一会儿有大夫出来,他摘下厚厚的口罩:“谁是伤者的家属?”就问。 在场的几位都赶忙立身起来。“经初步检查,”大夫道,“患者浑身和脑内都有多处受损,现仍在昏迷中,不过暂无生命危险。具体受伤情况,还要等进一步检查后才可能确定的。”他又递过来一叠单据:“这是检查处方单,你们先去交一下费用吧。” 运春打头一听,就又要激动起来。说她几个跟这儿等呵盼呵,等了老半天,就等了这一结果。她忍不住眼泪就又要冒出来了。 耗儿就又道:“总算有消息了,起码他能将条小命保住了呀,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呢。大家都振作些,咱先过去把费用给交了,别耽误了他检查。” 他姐听了,果就再不去抽抽答答了。却拿些钱交給丈夫:“你就随他俩一起去办吧,我还跟这儿守着了。”大家分头而去。 一直等至过晌午了,各项检查结果才终于出来:他身上除有几处重度骨折,脑内还有严重的脑震荡;苏醒过来是可望的,只是其智力,可能就大打折扣了,远不如从前了------ 洪运春一听就愣怔住了,不过她这一回却没哭,只凄然怅然道:命啊,命啊,这都是命啊------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二十一、义妹心事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洪运超从医院里回去家里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三点还多了,也是在他堂兄洪运来从医院里苏醒过来之后。 而正象医生当时所说,,堂兄的病情却不容乐观。他醒倒有苏醒过来了,但不过还能认识几个人而已。几个小时之内,他一直就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一个字;双眼的目光,总是那样呆呆的------ 他回家自然是先回到了师兄的家。他要先去那瞧瞧春妞,她也正病着,让他不能不记挂。 师兄师嫂早有去上班去了,就留下春妞一个在家养着。洪运超走上去轻轻敲开了那扇门。其时春妞正抱着他过去留在师兄家的一组照片想心思,见有洪运超进来,也不着意去隐藏,只随手拈来块干净布头将相框擦一擦,复又将其挂在了墙壁上,仿佛正做着清理呢。洪运超一见,就想上去搂住了她,却终于没动。 就道:“瞧你了也不多护着点,别以为小毛病就一定没大碍的,我还想着一辈子与你好好过日子呢,你可要替我好好保养好你自己了。” 算起来,他们以恋人相处拢共才不过一、两个小时,可瞧上去,他们恍惚已有共同生活十年以上了,那一种十分的体贴和无微不至的关怀。 春妞就不由淡一笑道:“人家也是闲来无事,想找些活儿消遣消遣罢了。你这说的,我会记心里的,今后就尽量的了,——尽量保养好自己也好好享受生活。” “瞧你说的。尽量,咋尽呀?”不由就问。 “这三从四德啥的,现早已不兴了,可我春妞敢保证:咱一辈子就跟着你;风里雨里,今生今世,永不退步,永不反悔!” “真的吗,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洪运超闻说就不由激动道:“春妹,还真没有想到了!” “没想到?没想到什么了?”她不解的样子。 “没想到了你的纯情和真挚,还有你的涵养。”他回道:“春妹,不瞒你,你知道我是个一心追求艺术的人,我最开始见到你,是觉的这就是天生尤物呢,岂可放过了!就算倾其一生也肯定值得的。可我竟没有想到了,你这个老山里出来的姑娘,却又是这样的有才有识,懂情懂理,你真让我洪运超整个服帖了。” “超哥你言过了。“春妞就道:”想我们长居深山,能有啥见识的呀?——不过,咱话又说回来了,瞧那一片,凡是那绝计要走出深山的人,也一定都是些有想法有追求,有脑子的人。咱换句话说,若是特特一般的一个人,一个姑娘,她一个人是很难以走出深山的;你想想了,是这样吗?” “我太荣幸了!”他忍不住上前握住她双臂:“春妹: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我正缺这样一位倾情倾心的贤内助呢;春妹,有了你的认定和支持,我想我这一辈子,想不成功都难了!”就搂她到怀里。 片刻后,她却轻轻一推她:“我还没问呢,你那个哥哥咋样了?”她也用“哥哥”一词。 他就从头至尾的瞅她一遍:“怎么,还记着他的吗?” 她就掐他一下:“怎么说,他也是你堂兄呢,你这也不为他奔波劳碌一天还多了吗,况且,况且------超哥,你不会不乐意我在你面前去说道他了吧?” 他就微一笑:“傻话!你不都在为我着想来呢吗!肯定怕我难放心、难释怀,我有啥可用酸动辣的呢。念我小气的吗?” “不,我可不象你想的。”春妞却道:“你有想过吗,毕竟,那些日子里我曾有认定他了;感情上不说,我这里是存心视其为依托了。而现在,他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我想我怎么着也该去关心关心人家的吧。” “去关心关心?”洪运超道:“你是想着要亲自过去瞧瞧他的吗?” “就这么一想,”春妞道:“正想听听你的意见呢。”她转身握住他的手。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洪运超就道,又反手来握住她的手:“这件事儿是不是挺复杂的呀,好像去也不是,不去也不好,都不太合适的。你到底啥主意的呢?” 春妞就挣脱他的手,又拎来两椅子:“来,我们坐下说话吧,尽站着。”又去倒一杯水过来,递给他:“肯定也渴了,走了这老远的路!” 一会儿他喝过了水,就坐到她身边:“你还没回我话呢,到底啥主张呀?”他问。 春妞就又来牵过他的手:“超哥,我内心里的的确确想去看看他,刚说了,他是我曾经认定的男人呢,哪怕拢共就有一分钟的呢,关键是我曾有认定,有认定了。我也有想过了,我如果过去了,那样也其实对大家都不好,对你对他,甚至我自己都一样。可如果不去瞧一眼,我这心里,心里,又实在过过不去。超哥,这一时我真是好为难好为难哦,你能体谅到我吗?” 她面含愁容言语轻轻说着说着两眼里都有些发潮了。 瞧这些都是什么呀?这些都体现的是什么呀?无疑的,这里面所蕴含所包容的却是一个人的灵魂的所在,是一个人本质的核心!面对着纤弱的春妞,洪运超心里一时除去感激就剩感激,还有啥能体谅不体谅的呢?! “春妹,春妹!”可她提出来的问题,他岂又敢就忘却了呢:“你在说我在听。依照你的处境,我这已有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不知你私下可肯认同的。” 就问:“折中的办法?” “你想的,肯定错不了!”她又道。 他就道:“我是在想着了,等我师兄下班回来,大家商量一下,让他代你去看看他,这样可以的吗?”他真真诚诚的就像一个诚心借债的孩子。 春妞就犹豫道:“这样子,倒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了,就不知我表兄他能愿意了。” “这个你放心,”洪运超道:“他要不肯,我拽也要将他拽去了,由不得他。”点头不迭。 春妞一时就一付满心欢喜的样子,却又道:“处事不过当事。既已想好了,就要抓紧了办去, 不要延误了才好。” 洪运超就道:“这样,等表哥回来,我就拽他过去,也不用商量了,这样成吗?” 春妞就道:“表哥也不是没道理的人,也不用太勉强,还是有商有量的好。” 洪运超就道:“谨遵教诲!”笑!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二十二、五婶说事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因几次三番劝说女儿妍枝不动,这日老姐俩就于日间悄悄商量道:说瞧这事儿,是非得要给她些强压不可了;以前是弄不懂这王大的内心,现可由不得她了,不然,要丢失了这机会咋办?多好的娃子呀,他说他第二,前后就没谁敢说第一了。 秦妍枝娘就犹豫道:“正招呢。不过压也不能硬压了,咱得想方法让她服帖了才行,不然压也白压。这妮子,就那样!” 刚好有对门的五婶过来:“秦嫂,有好消息了!” 秦妍枝她娘正在心思重重,见说就淡淡道:“瞧我们这一家子,能有什么好消息的呀?”就示意让坐。 “真个是好消息!”五婶道:“昨日我回了娘家一趟,您猜怎么着,那洪家仨娃子又相了一个姑娘,已于昨儿大婚了!”她谢坐坐下,一脸乐融融。 “仨娃子再婚?可这又与咱娘俩又有何相干呢?”妍枝娘满目不解道。 “咋就无相干了?”五婶就道:“他的婚事不正是你女儿最大的一块心病呢吗。他要能再结婚了,你女儿不就可以无碍的奔自己的前程去了吗?不是吗?” “这说的倒是了。”却是秦妍枝姨娘接茬道:“不过这消息可靠吗?” “咋就不可靠了?”五婶就回道:“我连喜糖都吃在嘴里了,还能有假的吗。” “这样就太好了,我们就有得和她说的了!”姨娘就不由兴兴道。 “怎么,你老姐俩也正说这事儿来着?”她用试探的口吻。 “儿女的牵扯为娘的病。我们现在除了她的事儿,已想不着别的啥事儿了。你信不?”她娘似有遣不完的忧愁。 五婶就不由微叹一息:“说了您别带意思了,您燕儿她一路走来,也太苦些了。” “说去说来,说来说去,”她娘就不由道:“这都得赖她爹,是他早早的就丢下我们撒手走了,不然,再咋样咱娘俩也不会似这样子苦的。”就有眼泪流出来。 五婶就赶紧的起走过来,又就着手捏的小手巾帮她擦擦:“都怨我,是我无端又惹您伤心了。——哎,本想着过来送个高兴的,哪知道,哪知道------这都赖我就不会说个话儿的,可这里,我又只能告您放开些了,不然我会绕不了我自己的。” 她娘就抓了五婶的手:“她婶你快别这样说话了。你就不说,这些事儿尽都搁眼面上呢,我们咋能就一时一刻忘了呢?不赖你,一点儿也不赖你,快坐下说话!”就要推五婶过去。 这边姨娘见了,就想去寻些事由来缓缓氛围,就走进内屋,去拎了一个油纸包到五婶面前:“这是一些纯净糖,还是先前王大王凡捎过来的,她婶就尝尝吧。” 五婶也知姨娘心意,就不犹豫的拈过来一块又咬一截:“唷,不错,真甜!”又道:“你们老姐俩也尝尝呀,不能就叫我一个吃着吧?!” 姨娘就捧油纸包给妍枝娘:“她五婶说的在理呢,主不请,客不用,大家都来一点了。” 妍枝娘见实难推脱,就伸手去拈一块来,却又将其搁到了坐椅后侧的小餐桌上:“你俩就随便用了,我实在吃不下。”愁苦不堪的样子。 五婶就道:“知道吗,其实眼下我走过来,也是听你们反复说了燕儿的事儿,来帮你俩拿拿主意的。”她手拤吃剩的半块糖。 一旁的姨娘闻说就道:“我就知道,你忙中忙的,要没啥事儿就不会过来走过。这样,你先吃糖吧,吃过了大家再议。” 妍枝娘也点头道:“吃过了再议,吃过了再议。” 五婶也不是爱啰嗦的人,见说就塞进了剩下的块糖:“其实我昨儿打老家回来,就有心过来传上这消息的,可我想想还是歇住了。”这时她吧嗒下两片嘴,又掏出手绢擦一擦:“我有想过了,就算这仨娃子真又结婚了,而要燕儿她立马就去与王凡那小子重新来过,她未必也就肯依从的。这妮子,我了解她,你们更清楚:她一心没二用,都在王凡那小子身上,可她一时半会儿肯定拐不来这个弯儿。这其中的细节就不用我多说,她也忒忒重视于自己的感觉感触,忒重于绵博的道理了。所以,我琢磨来琢磨去,就有想出了一个以理服理的小点儿了。” 她定定的瞅瞅姨娘又瞅瞅妍枝她娘。 妍枝娘听说就有心动了,却一脸感激的样子:“她五婶你真是难得的好心肠一个!打从我们娘俩过来,你就一直没少关心我们,帮忖着我们,现在又这样------哎,你都不知让我娘俩去咋感谢你好了------”她搓手跺脚的。 五婶就道:“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还是我娘家过来的呢。亲不亲,后家人。咱客气的话儿,就不要再说了,会显得生分了不是吗。” 姨娘就道:“也是了。咱就别嘟嘟囔囔了,还请五婶,就直说说你想得的主意吧” 五婶见说也不慌忙,却又细细打量妍枝娘一番:“是这样。我就是在想着了,燕儿她既是这样偏服于事理,你们何不就和她说了:燕儿,你也不小的了,过去的事儿咱就再别去说道它了。现在呢,你要真觉得你和那王凡两个确实难回头,妈也再不去勉强于你了。就说这样吧,妈这就再去帮你物色一个,咋样?就说赶巧了,对门的赵五婶就有帮你瞧得了一位呢,说人品家境咋样咋样,就要逼着她去相亲。这时候说不准,她一急就有话儿出来,下面的事儿,就有可能顺理成章的了。就这样,几位老姐姐看如何?” 不知这边老姊妹俩一听,那个高兴的劲儿却是没法说。姨娘就道:“真是当局者迷,我两个整日叽叽咕咕的,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招了,真是太感谢你了,太感谢你了!” 妍枝娘也道:“真是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只没想,这几位正屋里说得高兴呢,却就见女儿妍枝丢下锄头进门了: “姨妈、五婶,你们都在呀。”又转过身来对着她妈:“妈,你们去帮我收拾一下,我马上要赶去县里一趟!” “赶去县上?”她妈惊异道:“这都有啥事儿了,你这时候还要赶去县上?” “您就别问了,快去帮我收拾就好。”就转身进内屋去。 姨娘就跟进道:“你也不说个明白。瞧都啥时候了,要去也是明儿再去呀。” “事情紧急呢,耽误不得的。”她边说边望包里装衣物。 “刚有说过了,都啥时候了,你能飞着去的吗?!”姨娘就扯下她手中的行李包:“你还是先和我们说说吧,到底是出了啥了不得的事儿了,不然急死我们了?!” 这时妍枝她娘也跟了进来:“燕儿呀,你的事儿,就是妈的事,就是姨妈的事,你就不能和我俩说说的吗?” 她暗含一种悲苦和伤情。 不知这边女儿却早有激动得热泪盈眶,见说就不由叫一声:“妈------”就扑到她怀中------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二十三、隐隐衷肠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医院里,病床前,运春、运梅姊妹几个正呆呆望着昏睡中的兄弟愣神儿,忽听得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漫回头,却见来人竟是一脸愁容的秦妍枝。她几个都不由前后立身起来。 还是二姐运春敏快:“秦妍枝?——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可告诉你了,你啥也不用说,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这儿却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知道吗,你就快快回去吧,哪儿来回哪儿去!” 就上前要推秦妍枝出病室去。 秦妍枝一见就忙忙道:“二姐你这是怎么了?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秦妍枝不好,是我对不住你们一家,所以你们怎么去怨我恨我都可以的,但于这里也请你们能宽容一下,能让我进去看看三哥了。” “我的好妹子呀,”运春就道,“你别跟这儿说这些了好吗。我撵你走,是因为你实在和这床上躺着的人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别说话。告诉你我已有想过了,想清楚了,这些原来都是我们洪家的劫数、劫数,与你一点儿牵连没有的。所以你根本就不用因此而伤心而难过。你也不是一个闲来无事的人,你就快走吧,只管该干吗干吗去。” “二姐你这莫不是在设着法儿责备我吧,要不然,你就让我进来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一会儿也不行。”运春道:“你这人咋就一点不信说的了。刚刚已有说过了,你与床上这人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你要进来了,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们,我们------” 这时就听大姐运梅道:“她要进来,你就让她进来待会吧,我倒想听听了,看她都有些啥话对咱三弟说。”声音颜面都冷冷的。 这边秦妍枝闻说也不犹豫,就径直走进病房,走到病床前。“能问一下的吗,大姐,他现在的情形都咋样的呢?”就凄惶而问。 “谁是你大姐了?别猫哭耗子假惺惺,害我三弟还不够的吗?说我们过去也没有去猛追究于你了,今天可是你自个儿寻上门来的,要不这样吧,要有啥好苦恼好置辩的就都一股脑儿倒了吧,咱也不叫你做了那冤死鬼了!”却是嘴尖舌利像把刀。 “大姐,”她却尽量克制着道,“事到如今,你就要要了我小命了,也不会冤枉了我的;但请你能告诉我了,他现在到底咋样了?” “别跟这套近乎了!刚说了,谁是你大姐了?我又告诉你了:他现在死不了,死不了!” 君不见,那一股怨气却似要涨破屋。 二姐见得赶紧走上来,又抓住秦一只手:“咱别理她,别理她,她就是根气筒子。还让我来告你吧:我三弟他已有醒过来了,就是到现在还说不出一句话,一句也说不出------” “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她就忍不住一种激动道:“要不是我那日里赌气一走了之,他可能,他可能就不会最后落成这一步。都是我害了他------” “你这算说了句天良的话。”运梅就道:“我正琢磨呢,幸得我们仨还拣得条性命回来,不然,就是追到天涯海角去,我也要追你回来給他垫底(棺材)了,你信不?” 秦妍枝无言。他二姐就又赶紧道:“瞧你都说些什么呢,姐,啥垫尾垫底的,三弟还跟这儿躺着呢,讲这种破口话安心自在吗,也不掂掂。” 秦妍枝就道:“二姐也再别责备大姐了。我知道,大姐心里一直都怨着我,谁叫我就做出了那么坑人的事情呢,怨死我也不冤。” “可大姐,能听我解释两句的吗?”她又道:“我愿意承担了这件事的所有责任,可说句天良的话,我过去那样也决不是存心的,决不。——不是我信口雌黄,胡编乱造,其实在那次我无奈而传出那消息之前,我就有想好了,想清楚了。为什么?因为屈指数数,说我们这洲间能够帮上我们这次救命大忙的,就数有你们一家,所以,所以,消息一传出,我就有决定了,只要你们家能应了这个忙,我就是三哥的人了,是人是鬼我都跟定他了。也不说自己有多高尚,我其时是想着,只要能帮着救回我妈来,那就是恩公了,好歹也没有就要了我命,我还有什么不舍得的呢------” “可我没想到了,没想到了,儿疼母,母疼儿,我妈她------几位姐姐,我这里只能惭愧的跟你们说,我是百般无奈了才要走出了那一步的。而言而无信何所立,人而无信何所安,所以,所以,对着你们洪家,我这心底下早埋下了一种永远的愧疚;要是三哥他能平安渡过这一劫还好,不然,我、我------” 霎时间,一种莫可言喻的复杂感情在整病房间浮动、流窜起来。 四妹运华禁不住就道:“妍枝,就不要再说了。大家都知道,你才是这世上最最苦命的人儿一个,却总又处处不忘为他人着想。大家都明白你的心,,所以你就再不要在这多说了,闹的我们大家------”激动欲泪的样子。 秦妍枝就瞧瞧几位:“运华,我不是故意的,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妍枝妹!”一旁的运春就不由叫一声道:“其实你根本不用说那么多,做哪些解释的。说我们洪家,过去也有对不住于你的地方的。我们占着曾经帮助过你,帮助过你娘,就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根本没给予你们应有理解的尊重。另外知道吗,还有一个疙瘩,我也想在这帮你解开了,也帮我们姐妹解开了。”她瞧瞧秦妍枝又瞧瞧几姐妹。 “还有个疙瘩?啥疙瘩呀?”满屋子的人都不解的望着她。。 “确是这样的,也算一个误会吧,——这就是咱三弟这病,却并不是因为前日兴奋过头而来的。” “他不是因为这一回才犯上的?” “这要说起来了,这事儿也得怨我的,怨我就没及时把这事儿说出来了,所以才最终酿成了这样的大祸了。说这以前有几回吧,我就感觉我们三弟有不对头了。有一回他竟然不认识我,还要我去帮他做媳妇。这已是一年多前的事儿了。我当时所以没说出来,是不能确定,——他左右糊涂惯了,兴许并不是病呢。再者说了,宣扬出去,这也是很丢人现眼的一种怪病不是,他也不常犯,所以我就忍下了,只没想,没想这事儿一拖再拖,竟慢慢发展到这一步了,所以这事儿都得怨我的------” 她一句未完,已是一眶热泪。 洪运华就犹豫道:“妍枝,你这般心善心软,要不嫌弃,就做我们姐妹吧,——我是说象人结拜的那种;这样也方便你以后多来看我三哥不是吗?” 秦妍枝闻说就道:“瞧我们秦家,在这就独家孤姓的,这事儿正求之不得呢。要是几位不记恨于我,我这就拜上了。”就叫:“四姐、二姐、大姐!” 不想洪运梅最后也懒懒的应一声。 “——还有我们呢,该咋称呼的呀?” 哪知,这里几位正激情着呢,却听自门外传就进一声熟悉的人语声,扭头一瞧,竟没想走进来的却是洪运超和他师兄两个。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二十四、可鉴诚心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这里且不去说道了,这洪运超师兄弟两个在医院与几位姐如何叙话,单说这洪运超再次从医院回去师兄家里,就问春妞:“知道我两个今天在医院,都有遇见上谁了吗?” 春妞道:“我又没先知先觉啥,哪里知道了。”又道:“看你乐滋滋喜盈盈的样子,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吧。” 洪运超就道:“就不想猜猜吗?”“我跟这,又没啥认识的人,咋猜呀。”她回道。 “说的也是了。”洪运超就道。“不过就算你认识,相信也很难猜到了。”他又道。 “说他(她)到底是谁呀,让你这情绪昂昂的?”她忍不住就问。 “让开个小小玩笑可以吗——说起来,她算得你姐呢。”他就道。 “我姐?我跟这有吗?”她一头的雾水。 “刚说了,一个小小玩笑而已。“他又自圆其说道:”哎,咱也不与你兜圈子了,——她就是那位于你之前,和我三哥结婚未成的秦姑娘秦妍枝!” “是她吗,你们洲间的那位?” “正是她!” “她也有过来瞧你三哥了?” “谁说不是了?要不我这样着兴干吗!” “着兴?你说你有着兴?” “一闪而过的一种感叹。是你还不知道了,她也是个美人坯子,十足的那种。我感叹的是,我三哥太有美人缘了,只可惜,可惜------哎、不说了。” “本就不该信口说道的吗,这样逆时境的话。” 这时就见有小侄儿上来:“师叔,我爸问你借车钥匙呢。他要出去一趟。”傻傻的样子好逗人好可爱。 他闻声瞅一眼,就取下腰间钥匙递至他手中:“来,拿好了。莫玩丢了哦!”他有想起来了,师兄刚刚确有望他问车钥匙的。 “要不,咱就去你房里坐一会儿吧。” 他回头就征询春妞道。 这边春妞见说则略一顿:“好吧,你请便!”就前去打开那道寝房门。 “我一会是感觉着,心中有好多好多的话,都要对你说说的。”他于后解释道。 “进来吧,随便就好!”她复掩好房门,示意让坐。 他就点个头,又几面瞧瞧:却见这房间很小也很简朴的,除去一张床,一付梳妆架柜,可说就别无长物了。他就坐到了那只小梳妆凳上。 她则坐到了床头。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说句话儿呢?”他就问。 “问你呢。”她就淡一笑:“还说有好多的话呢,可进来就缄口不言了。” “你还别说,”他就咧嘴一笑道:“头一回进到女孩子的房间,感觉着还真有点儿‘不透气儿’的。” “感觉着‘不透气儿’?不会吧?.”就去打开床对面的窗户。“还真是头一回进到女孩子的房间?”又好奇的问。 “也算是吧,”他就点头道,“有意识的!” “有意识?咋叫有意识了?”她却满眼疑惑的。 “你能懂的,咱不说了。”他抿嘴一笑。 “不说就不说。”她就又犹豫道:“就说说你刚心想的事儿吧,瞧我整日闲来无事,就想听你说说话儿的。” 他就沉默一会:“其实也没啥,也没那多的话。——噢,噢,我是在说了,一旦和你聚一起了,咱就啥也不想去说道了,唯一就想,就想去多多感受了,你溶入于这小框框里的那一种可贵的温馨。” “你放浪起来,还真挺逗的。”她就含笑道。 “你是还没有见着了,”他就道,“你超哥真正放浪的时候。这到时候了,保管能一口气笑 折了你了。——当然了,这也有个前提的,说我洪运超从今往后,是无春妞则不偷闲,无春妞就不放浪了,知道吗?!”满怀得意的样子。 “美的你的!”又迎头问:“我春妞能有那样的好福分的吗?” “以你这样的模样,这样的修为法,倘若都觉没福分了,那谁还敢呀?” “哦,享福去咯,享福去咯!”不知他嚷嚷两声,就起身过去躺到她床上。 她就不由后挪一截:“还跟我说说我那‘姐’的故事吧;你不会就因为人人长得好,就这 样兴致满满的吧。” 他就挺身坐起来,侧身面对着她:“是你还不能知道了,要说起了她的故事,那可是够多够 长,也够感人的了,多得只怕咱一时半会儿也说说不了。这样,我就简约的告你一句吧,就一句:她却是一个非常非常不一般的女孩子,直可说世间少见!” “瞧,听了你这句话,我还真想立刻立刻就去认识下她了。”她见说就感动道。 “这个你尽管放心,”他就道,“要有机会了,我一定会介绍你两个认识的;这机会也一定会有的不是吗。” “还有她的故事呢?!”就又问一句。 “这个就更不用细说了,日子长着呢,咱以后都会慢慢慢慢讲给你的,一件也少不了。”他这样回道。 “倒是,倒是,眼下我这还另有一个好消息也是坏消息要告诉给你的。”他又道。 “好消息又坏消息?”就奇怪的问。 “正是。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他就道。 “是这样,——就是,就是我三哥身上这病,也并不是前天晚上因激情才犯上的,却是他 早早就有了这病根了。这也是我刚刚才得到的消息,——咱二姐亲口说来的。”他又道。 “你不会,不会就为了安慰安慰我了,才要这么说道的吧。”她不无怀疑道。 “这件事你尽可放心了,”他就满含着一种安慰道,“刚有说过了,这可是咱二姐刚刚跟大家亲口证实的,谁还会无故去望自己兄弟脸上抹泥呢不是吗。” “那,”她就沉默道,“却让我们如何去对付的呢,这事儿?” “这也没什么,照原样就好。”他又道:“知道吗,我说这些,其实就想望你说一句了,说一句了:春妹,从今往后,你大可不必就因为这事儿而抱愧抱憾、纠结于心的,就放开了去过自己的日子吧!” “------“ “好了,瞧我,医院待了几天,还没回家看看我师父师娘呢,我就改日再来说话吧!”就立身起来。 “超哥!”不知这边闻说却轻轻叫一声。 “怎么,你还有啥要说的吗?”就关切的问。 “是这样,超哥,咱这有一句话,就不知该说不该说。”她一句未完,早羞红了两片脸。。 “——说咱本也出生卑微,可一直以来,我自认也不是那一种极随便随便的人。可时事催人变;说这回出来前,我就有想好了,我就是出来找男人的,所以只要得人家是真心,只要真心对我好,人想要我就给了呗。可现在,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我,我------超哥,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却不知对面洪运超闻言,就露出一种感激道:“瞧你,这都说些啥话呢,傻妹子!告诉你了,春妹,现在只要我俩心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心满意足了。” “再者咱也说了,春妹,我洪运超也是一个重感情重理性的人,我也不会随便就要了你的;我要对自己负责,更要去对你负责不是吗?!”他满情深情瞅着她。 “超哥!”春妞就感激的叫道。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二十五、老者论道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回头说:自从于那日大早上,于北河头送女儿银杏离家南去之后,这洪老者洪仁轩的心里,就一直没如何好过一日的。说女儿本是在他的鼓励支持之下,才最终决定要出去一走的,可一旦她真走去了,见不着她在身边来去晃悠了,而他的心里,却还真大不习惯的。总觉着是,整心胸里都寂茫茫空落落的,想啥想不着,干啥没心思。他现在才真实感觉到了,女儿那特有的伶俐和灵气、还有她那无尚的亲和力所带给他的快乐,简直就无可取代,即使是其娇孙的啼叫娇笑等,也难能以作比的。 而老伴唐氏素来细致入微,就早有看透他心事了:“要真觉不安稳习惯了,就去封信让她回来吧,好歹她在外也不算个长久之计的。” 那日瞅个机会,她就于他身后悄声道。 “那哪能成的呢?”他就回头一瞅道:“说儿女大了,这般年龄,正是抓紧历练的时候,想我们过去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这眼下,咱岂可就为了自己的些许私念,就打乱了儿女们的行程了呢?” “我想等时间久些了,就可能好些了。”他又道。 “这妮子!说这于外莫与居家比,也不知她一个到底落身何处了,又都如何过日子的,生病没有?有没有受委屈了?生活还习惯否?让人担心的是,这孩子要受了啥苦楚和屈折,从来就不会主动与人说说的。所以,我怕就怕,就算她一个在外受了天大的委屈了,我们也不能知道了。”听听,却是老伴也来叨咕上了。 不知这边闻说就略忖一会:“要说,这些个我倒不咋担心的。咱这闺女,能独立,有主见,又特灵巧,在外面行走,她受不了多大委屈的。我就有些担心了,说她临走那会,心里本就很纠结纠结不是吗,我就怕她新到一处,就没人能理解,也就没人能帮帮了,就因此而越陷越深,而致最终一程程压垮了她自己。” “她内里的纠结?你这莫不在说着了,她对王家大小子的心事那事儿?”就郁郁而问。 “不止这一桩,还有她对待耗儿的种种疑问------”他就道。 “你说运涛?他真对咱闺女有那心事的吗?”恍惚极不相信的。 “以前是没咋看出来,可从他那晚的表现看,错不了。再说你想想了,咱闺女也不会无故就叫了咱去那样对待了他。” “这娃子,赶在这时候------”却听不出言外之意。 “是呀,一个王凡已够她心乱的了,不知后面还有一个耗儿呢。也不知她心里都会怎么想。”他就道。 “要不这样吧,你就去封信问问呗,套套她话音,咱也好相机行事了,你说呢?”他老伴就又来征询道。 “去封信问问?”他就道:“你都有想过没,这事儿够复杂的。她如果想说的话,可能早在她过去时候,就可能来和我们说个清楚明白了,所以依我看,对这事儿,我们还是仍做着糊涂的好。” “瞧你这说的,也有些道理的。”他老伴就点头道:“可我就不敢想象了,说她小小一姑娘,一下竟有这许多难决难断的事儿装心里,又一个人在外,这不会拿我们闺女压垮了才怪。我说,咱当初就不该答应让她出去的。”她有懊悔之意。 “说咱当初也没想那许多不是吗。”愣怔一会他又道:“不过要让仔细琢磨了,在关于耗儿的事儿上,对她的影响应不会很大的,它不会牵扯到她个人感情方面的割与舍,应好处理的。我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义气头上,咱闺女她啥也肯做,肯舍,可事后却又会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就无法重新站起来,走出去,并因此而最终影响到她一生,这却并不是不可能的事,你说呢。” “瞧你这分析推敲的都有点有谱、有征有候的,倒说的我越发迷糊心慌了。不行,你就赶快去封信将她给唤回来了。她要能回来了,大家伙就都能够心安了,就有了啥事儿,大家也能够及时去交流去沟通,和商量解决了。我看就这样吧,你就赶快的吧。,赶快去封信将她给唤回来了。” 看老伴如此焦虑不堪的的样子,不知这边,洪仁轩又仅付于一笑道:“瞧一会把你给急慌的。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也不过一时放放不下,妄自揣摩而已。说这叨叨念念也是一种排遣,却怎能就拿这些全当真了呢。好了,还是多给咱闺女一些信任吧,而相信我们现时则都是在杞人忧天。” “但愿吧,但愿如此。”他老伴就道。 “知道吗,这撇去小家有大家。”他就道:“其实眼下真正令人烦闷烦恼的,是近一段这洲间发生的一些晦气的事儿呢。” “就瞧瞧了,先是这秦妍枝她无端闹一回,闹的这全洲上下老老少少都不知如何适从了才好。本来么,这事儿也说不上有多大;可它对我们整小洲运数的影响,却又是不可低估的。后来,王凡那小子又跟着起来闹一阵。还好,这合作社倒也有办起来了,也并没有因此就把个息龙洲鼓吹的底儿朝天,这真是万幸了。可才几何时,这大侄子洪仨,二度结婚不成不说,还整个就闹成了个精神病,住进了医院,还直到现在还人事不省,就更不能知道了,他还能有个好过来的时候的。你说人要想起这一桩桩,一件件,能不让人纠结于心,寝食难安的吗?” 似他的禀赋,一想及四方,一说一大串。 这边老伴听得就郁郁道:“瞧咱自家的事都操心不完了,你一回头,就又要说到洲间的一些旧事头上,你就不觉腻烦的吗,说这些与咱们自家过日子又有多大关系的呀?再者说了,你现在说这些除了还有个我能听(我好歹也听你念叨惯了),还能更寻一个的吗。现退也退了,人也老了,要我说,你就只管操心着,如何去把咱自家的日子过好了就得了。” 听起来,她以前显然还是他一忠实听众呢! “可不是我爱叨叨,”他就道,“是你还不能领悟到这些事儿的轻重和利害之所在了,本来么,谁也难能保齐了,就一辈子也能不遭个灾,遇个险咋了;可这些事儿出来频繁了,就该引起我们的警觉了知道吗,我在前面说到秦妍枝那事儿的影响用了两个字:运数。你知道的,我这人不信天帝,不信鬼神,可我就相信凡事凡物的‘运数’,这却是我们英明的祖先,在用心观察分析了世上万事万物生成和发展变化的规律的基础上,认真总结概括而得来的,可不能随便质疑和轻视了。而要联系上咱洲上近一段的实况,我就隐隐觉得,我们息龙洲人几百上千年的气数,自此可能就要又一回濒临衰败了,至少我们洪氏一门是这样,可能厄运已在所难免。” “至少我们洪氏一门是这样,可能厄运已在所难免!”他又重复道。 “瞧你说的,就像跟真听到瞧见其来势一样。”她又道:“你不会,不会因为这几日一直记挂着女儿,就忧虑过头了吧,无端就要说出了这些危言耸听的话。这样,我这就去帮你做几样小菜去,回头让你好好喝两盅,遣遣心中忧愁,这样可好?” “不用不用。”他就连说道。“噢,我是说我话还没说完呢。说我洪氏一族遭逢了这样的厄运,村头仁智老哥一家,那可就首当其冲了。我这时就想望你说一声:他家遭到了这样的不幸,这往后有事没事,你都要多过去走走了,也显显咱大家族的和气跟关顾之意,知道啵?”他又道。 “好吧好吧,这些咱就都依着你行了吧。”老伴就道。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二十六、在孙子家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洪老妈妈这正说呢,却见有小孙子丹丹气呼呼奔过来了: “爷爷奶奶,我妈妈让我提前过来告诉一声,今天晚上,你们家就不用煮饭了,就上我们家一起吃!” 奶奶就迎上去牵过孙子的一双小手:“怎么,妈妈今天在家做好吃的了?快告诉奶奶了,都做些什么呀?” 小孙子就迷糊道:“我有问过了,可妈妈不肯说,就说是‘肉’。你就快快过去瞧瞧吧,可能你瞧了,就可能知道了。不过还请奶奶,等会儿别忘了要告诉我了唷。”就牵了奶奶往回窜。 奶奶就道:“也成也成。我这就随你过去了得了,也可替你妈搭把手。”就随孙儿走过大门去。 “爷爷,你可别忘了,待会也要过去的哟。”孙儿又回头道。 “好吧,爷爷记着了;爷爷这儿先坐一会,等香味儿飘过来了,爷爷就过去,好吗?”洪仁轩就满含笑意道。 不说这洪仁轩一个于家闷闷想心事,却说洪奶奶随孙儿走过山墙,走进儿子家厨房,就见儿媳妇翠萍正在灶口忙着序柴生火呢,就赶紧的走过去:“我来我来,你就管拾弄你锅台去。”就拉了媳妇起来。 “这都做的什么呀,弄的神神秘秘的,儿子也不要告诉了,说不得的物件吗?”她又边生火边问儿媳道。 “什么也不是,就是一只小兔子。”儿媳道:“是我们中午收工时候在园地边上的破渔网里抓到的,已缠磨的快要断气了,就现将它宰了。” “兔子就是兔子呗,咋就不肯告诉给丹丹了?”就又问。 “丹丹要在这,刚刚我也不会告您的。”儿媳翠萍就道:“现学校里都有提倡着,德育教育从幼年开始。提倡在校与在家相结合。爱惜小动物,爱惜生命,这自然是其很重要的一条了,所以像这一类有加害于一些小生命的事情,咱们还是不要让他们及早知道的好。” “瞧瞧了,这才过去了几年呀,就让弄出了这么些奇奇怪怪的理论道道了。”她婆婆就道:“想想过去你们的长辈都是怎么教你们的呀,可你们一个个不都学的这般懂事明理的吗,像你爹说的,古往今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们做人处事,能一切顺应自然就好。所以,就没必要这么刻意作为的吧。” 媳妇就道“妈,您说的这些本也不无道理的,可我刚说的这些,也都有科学依据,却并不是依某些个人的喜好所成的,所以您大可不必再怀疑的了。再说,这些也能合乎我们历代先人喻人向善的愿望不是吗,这有啥不觉对头的呢?” “好、好,你说对头就对头吧。”婆婆就道:“现在好歹是你们想的说的总都正确、总都在理了,以至于叫我们都无可适从了。”就问:“咋不见金贵,这一会儿他都去哪里了?” “他出去买酒了。”媳妇就道。 “他买酒干啥?就为他爹?”她知道,儿子一直都不吃酒的。 “对!”媳妇道:“他就是见了爹这一浪老像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想去买些酒回来,让他乐呵乐呵。” “难得你俩都这样的孝心!”婆婆又道:“我就说么,老一辈的教育之道,也是大有成效可述的,咱们也切莫要轻视了才好,你说呢?” 媳妇就笑道:“妈,我看你都快成了些老思想老观念,噢不,就是成了咱爹的一部传声机器了。”一笑一朵花。 “咋的呀,在你们的眼里,你妈你爹就只能跟些老思想老观念划划等号了?”这边却分明有些不乐了。 “也不是这样。”媳妇就回道:“噢,我是说并不是那一种的‘老’。人老了,到一定时候,对事物的认识,理解,就有了既定的框架和套数了,所以也能称其为老不是吗------” 这时就见金贵回来,兔肉也业已炒香焖透。 “爹呢?咱爹还没过来的吗?”他亮着只酒瓶问。 “你去收拾桌椅吧,”他妈道,“我去叫他,还有丹丹。”就欲出门去。 “奶奶,我都闻到味儿了,好香呀!” 声音飘过处,就见丹丹牵着他爷爷手,出现在了大门口。 “奶奶有没有问过我妈了呀,到底做的什么肉呀,这么香?”丹丹又问。 “噢,骨头肉,都是骨头肉。”奶奶就回道。 这时金贵已端了鲜香鲜香的兔肉上来。“吃骨头肉咯,吃骨头肉咯!”丹丹就直奔桌边去。 金贵就道:“丹丹,有好吃的了,就忘了讲礼貌了吗?” 丹丹才六岁,还在启蒙班,闻说就又反转身抓住他爷爷手道:“爷爷,我能问问吗,你和奶奶来我们家,算不算客人呀?” “你小小年纪,问这个干吗,老师教的吗?”爷爷就问。 “老师有教,爸爸妈妈也有教我了,”丹丹就回道,“说家里来客人了,要先请客人桌边坐了,还要请客人吃菜吃饭,就这样。” “那以你之见呢,”爷爷就道,“你说爷爷奶奶来你们家,算不算客人呢?” 丹丹一时就显然有点儿回答不上了,犹豫半晌才道:“要依我看,也是也不是。” “也是也不是?这是为何呢,能说给爷爷听听的吗?”爷爷就又问。 “你看呵,”孙子就思索道,“你是我爸爸的爸爸,所以我们就是一家人;说一家人吧,可我们又分在两个屋子里住着,所以,所以,又能说不是一家人的。” “那依你说的,咱们就算一家人,那爷爷奶奶过来了,你要不要和我们讲礼貌的呢?”爷爷又问。 “丹丹要讲的。”他跟着道:“因为老师和爸爸都有说过了,就算是一家人,也要懂得尊敬老人,尊敬长辈。就这样。” 一旁的奶奶就接茬道:“我的小乖乖,乖孙子,几日没问你说话,啥时候都学变的这么伶俐懂事儿了;你等着,等吃过了这饭,奶奶爷爷要嘉奖于你,好好的奖励了你!” “是吗,那奶奶爷爷,你们都准备奖励我什么呀?”他就兴奋的问。 “你这样聪明这样乖,你倒说说了,就想让我们奖你什么呢?”这边奶奶就笑回道。 “我们老师有说了,”丹丹就道,“小孩子,打小就要树雄心,立壮志;我就想长大以后,去做一个伟大的科学家,研究出好多好多先进的东西给人类;所以,所以,你们就送我一个‘梦想成真’吧!” 奶奶见说就兴奋道:“乖丹丹,你真是爷爷奶奶的乖孙子------” 这时翠萍金贵已有盛好了饭上来:“丹丹,快请爷爷奶奶吃饭了。” 丹丹就又奔过桌边去:“爷爷奶奶,快来桌边坐下吃饭吧,也尝尝咱妈的手艺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二十七、酒后真言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 却说爷爷洪仁轩来在这桌边坐定,一口酒没下肚,却早感觉有些晕晕乎乎了。小孙子的乖巧和懂事,几乎在一刻间就已消弭去了,这一段一直缠绕在其心间的种种的烦恼和不快,还有那种种的不祥的预感。——息龙洲大有新人在,息龙洲的前途并不像自己这几天琢磨的,是正处在又一轮的气数衰败期,而却是人才辈出,大有希望;是气运正旺。而这之前所显出的一些枝枝节节,波浪起伏,都是无形的气运之神,在做着某种的调整而已,是他棋子的运用手段之变化,根本就无需用人为之而动愁,而担忧。 这无疑就成为了一件足可让人高兴让人乐的事情了不是吗! 而酒逢得意不嫌多!不一会儿,丹丹爷爷这已是好几杯落肚,面有老芙蓉之色了。 只没想,这时候就见大门口人影一晃,却走进了薄衫赤足的王凡,还拎着那只用旧光弱的小手电。 恰逢金贵刚去添些饭回来,见了就迎上道:“瞅你,半夜还赤脚走路,就不怕踩上啥恶物了?”不无责备之意。 “我早有习惯了。”王凡就回道:“也不会害怕的,我拎着这个呢。”他晃晃手中小电筒。 金贵见说就一笑:“就你这个手电筒?吓鬼去吧。不是我削你,你这电筒里就没装一回新电池呢吧。” 王凡就诚实道:“不瞒你,它装倒有装弄过了,不过每回就一根。” “我就说呢吧!”他又道:“想你也早有吃过了吧——你是吃了也罢,就没吃也是‘吃过了’,对吧?”奈人无何的样,又示意让坐。 “瞧你说的,我有那么爱客套的吗?”他就缓缓落坐道。 “拿你的手电筒,给我瞧一下了,好吗?”却是丹丹他爷爷在道。 “轩叔!”王凡就道:“您正吃饭呢,要手电干啥?” “给我看一眼,不成的吗?”洪仁轩道,伸出来一支手。 王凡一见不好违拗,就起身递过电筒去。 “记得曾看过一部电影:一双草鞋,”洪仁轩接过手电又细细瞧瞧道,“它说的却是解放前抗战期间咱人民军队属员艰苦卓绝、不懈奋斗的一段故事:一双草鞋为爱国的老农人编成又亲手送到了部队,可所在连队的战士们谁也不舍得自己去穿,就偷偷将其转来转去,又转去转来。就这样,这双草鞋最终无人‘要‘,就被送到了团部,并最终又被送到了军事博物馆。要说这整个故事其实很简单,可它却将咱军队指战员坚持艰苦奋斗,对抗战大业忠贞不渝的崇高品质烘托的淋漓尽致了;却是既简单又感人呀。” “一只小手电,长伴在身边,艰苦奋斗不忘本。但愿,但愿它能助你完成你心中的伟业了。”——他最后又若有所思道。 “瞧您轩叔,您这却是在褒谈着我呢,还是在批评着我?”王凡就犹豫一会道:“其实,其实您也能知道了,有些事情都是由环境逼迫出来的,就像您刚刚故事里讲的,不是吗?” “这话不错的。”洪仁轩就道:“但本质也很重要了。” “本质?”似乎觉得这话就说的远些了,王凡就一转话题道:“您也别净顾着说话了,这酒凉了好喝,菜饭要凉了,可就不咋好吃了。您还是先吃完了饭大家说话吧。” 不知这边洪仁轩闻言却道:“不用了。其实你刚刚没进来时候我就有吃饱喝好了,你这一来,我更是一点吃意全无了。我干脆过来和你说说话儿吧。”就挪了坐下椅子到王凡一边。 “咱刚刚都在扯闲篇。”他又道:“你刚也有说过了,说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由环境所逼迫出来的,我说其本质也很重要了。其实要设身处地说‘环境’,太远的咱不提它了,你是没轮上那三年困难期的,不知那一种的辛酸苦涩才叫一个难述说:两担水加一筲箕野菜,再和一碗糠麸,就成一洲人的生活了,有时候甚至连糠麸也没有。就那样!” “不,我有尝过的。”不期王凡却点头道。 这边洪仁轩就低头默一默,知道他言出有理。“你就有尝过了,也没那‘印儿‘的,不是吗?”他这样强调道。 “是我个人记性好。”不知王凡却道:“记着是三岁那年,就为了半边红薯片,我竟有追着个小姐儿跑遍了半边洲子,为此也惹的我妈我奶奶------”他不由低下懊丧的头。 仿佛有这回事儿呢。洪仁轩复又瞅王凡一眼,一时竟有些眼呆喉凝。 “所以,所以,你早早就有习惯了,习惯了一对电池分两次装,一分钱掰成两半用;白天光头,夜行赤足------是这样的吗?”就若有所思而问。 “轩叔!”王凡就沉沉叫一声。“我刚也有说过了,说那些都是由环境所逼迫出来的,谁也不愿意去那样做不是吗。”呆呆的瞅着对面。 “说说吧,今天来找我啥事呀?”他就问,显得好突然突然。 这边王凡闻言就一怔:自己并没说啥时一定过来找他呀,而这眼下又还在金贵家呢,这个敏锐深沉的老者。他一时就沉默以对。 “你还愣怔个什么呀,”洪仁轩就撇头一瞅道,“你不就是为筑渠的事儿来的吗,咋又缄口不言了呢?” “轩叔,瞧,我一时都不知说啥好了。”这时他唯感激道。 “你别的啥也不用说,”洪仁轩就道:“就明白说说吧,你过来,都想让我帮你做啥呢,做啥?你放心,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去帮你的。” 王凡也知这老者的脾性:“轩叔,那我这就直说得了。这修渠的事儿,我们已有规划商量好,明天就要动工了。可我年轻,土石工程的事儿经的少,没有经验,而您却是这方面的土专家,又深得大家的信赖;所以,我这时候过来,就是在想着了要请您再出马一趟,出马一趟,来给大家负责了整个工程的进度和质量的监督。” “我这个请求,应不会让您为难了吧。”他最后又道。 不知这刚刚还激情高高、信誓旦旦的老前辈洪仁轩,闻说却明白有些为难了:“天有闲月,人无暇日。眼下你过来,我料到你就为了修渠的事儿,也答应了要帮帮你。可瞧瞧你,瞧瞧你,你一开口就要将这整付担子都加在了我身上,这却是我现在还能担当得了的吗。——噢,说我也没别的意思,一句话,我就怕我现在老了老了,就力不从心了。怕因此就误了整个工程了,要真那样了,大家就可能都不好交代了不是吗?” 王凡也知洪仁轩的心思,就道:“不会的。这件事您都当不住,还能有谁呢;再者,说我等几个也不会干干待那儿的,要有了啥事儿,大家就一起去商量,去解决,不会拿你一个为难的,您就爽快答应了吧。”他点头频频。 洪仁轩就沉默一会:“也不是我就爱推三阻四的。老实说,自从上次我请准上方退下来,我就没想再去插手太多的事,一者老了,二者心里也一直不咋太平的,这所为所想你也知道一些。所以我现在,就一直只在想着,怎样去多过几日平静日子的。你这样就真让我为难了不是吗。” 不知王凡见说却付于一笑道:“您不常常教我们,说一言既出啥啥的吗,而且这件事,您肯定能办到了,所以就算不得难为您了。能者多劳,这就算您为大家的未来尽上的一份余热呢吧,而我们大家也都会永远记着您的。” “这都赖我,赖我自己的。”这时洪仁轩就苦笑道:“想我不说你也能知道了,今儿也是你叔高兴,多喝了两杯,才要自作多情就应下了你那些话。罢了罢了,常话是话,酒话也是话,咱就啥也不说了,修渠的事儿,叔就尽力而为吧。只不过,只不过你叔这还有个事儿想让你知道了:刚刚叔那样爽快,是因为多喝了两杯不假,可所为还有一桩你知道吗?” 这事儿王凡确没有想过了,来不及,及见问就道:“刚刚就净顾着说话呢,就没想这些了,您能明白说给我听听的吗?” 洪仁这时就点头道:“你肯定揣摩不到了,——就因为你手中的小电筒。” “就因为这只手电筒?” “正是!”洪仁轩紧接道:“刚刚我所讲故事的蕴意就不用再说了。其实这之前在你和金贵说到你手电的时候,我就有想法,有感触了:不历磨难,莫立大志,不吃苦中苦,难难为人上人。要瞧了你的经历和秉赋,再瞧瞧咱整个息龙洲,说能聚精砺志、奋发图强者,舍你王大还谁呢,还谁呢,而对上你这样一个于方方面面都这样尽心戮力的好后生,我洪仁轩-------好,好,咱不多说了,今儿个我恍惚真的喝高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上架感言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1","28","27","30","37","8","39","34","23","34","31","37","8","39","33","21","29","31","37","8","39","35","30","25","25","37","8","39","31","27","21","27","37","8","39","32","36","23","28","37","8","39","35","21","34","33","37","8","39","33","26","22","25"],["8","39","31","29","25","36","37","8","39","31","23","33","28","37","8","39","34","21","24","25","37","8","39","27","33","22","26","37","8","39","36","34","26","26","37","8","39","33","31","23","25","37","8","39","29","29","24","36","37","8","39","21","29","29","29"]); 这是一本写给自己的书(首先,我们家就世代居住在这样的一个小洲上),缘起于近三十年之前,若要问我到底在书中扮演了何角色,则无需细说。 庸人写书,一般都记录是自己生活的点滴吧。 只是我对生活的领悟又太简单、太肤浅,所说的故事,就难免干枯、乏味。 但记录下自己一生生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二十八、耗儿说事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30","29","26","28","37","8","39","36","30","32","36","37","8","39","31","27","31","21","37","8","39","33","34","22","29","37","8","39","36","24","32","30","37","8","39","24","24","35","27","37","8","39","28","25","32","33","37","8","39","27","31","33","28"],["8","39","22","24","23","21","37","8","39","25","32","34","34","37","8","39","23","28","28","34","37","8","39","32","28","36","28","37","8","39","34","28","27","35","37","8","39","30","26","22","34","37","8","39","28","33","23","28","37","8","39","26","23","31","29"]); 最仇方技战 岗毫地显方这日早上刚吃罢早饭,小小息龙缝纫社里就已是人来人往,机声隆隆一片了。放眼一望,到处都有忙碌的身影,和偶尔的交谈笑语声,一时显得是紧张而不忙乱。 他们这是正赶制一种新款的服装。和以前一样,这款服装也是全由他们自行自主设计的,不过进行了几处大胆的添坠和改进,以期能进一步...岗方球结孤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二十九、初定合约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6","31","33","35","37","8","39","30","33","36","28","37","8","39","35","30","35","36","37","8","39","26","31","29","34","37","8","39","29","33","22","25","37","8","39","24","22","33","33","37","8","39","31","31","34","30","37","8","39","31","30","28","36"],["8","39","26","26","33","30","37","8","39","22","25","24","29","37","8","39","33","32","27","30","37","8","39","26","35","26","35","37","8","39","21","22","24","23","37","8","39","36","28","35","30","37","8","39","24","29","26","23","37","8","39","33","32","27","24"]); 星酷地克阳 封接阳冷冷他事不叙。 却说,耗儿两个于河对岸接着了李厂长一行,也不哆嗦,就直接将其引回到了自家的厂区里。人家本是有的而来,而既是来考察,人首先要看的,肯定是自家的基础这一项。这一项都不能通过了,他事就肯定没啥可谈的了。岗酷考酷早 岗所察最吉说这一回他们邀请了李厂长等几个来考察,这却是他们为...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三十、再哄二老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9","32","36","22","37","8","39","27","29","34","33","37","8","39","34","27","28","25","37","8","39","34","25","24","35","37","8","39","31","36","33","35","37","8","39","33","26","28","21","37","8","39","36","26","32","30","37","8","39","28","29","35","29"],["8","39","22","33","28","22","37","8","39","33","35","28","31","37","8","39","33","33","29","27","37","8","39","32","34","33","33","37","8","39","27","23","21","25","37","8","39","33","22","27","25","37","8","39","21","24","29","22","37","8","39","30","21","25","26"]); 克后技敌术 星羽地秘那日傍晚前后,秦妍枝从县医院一路返转回家后,就想趁着机会,也将近来自己心中的一些想法和疑难去跟二老说说了,以争得了她们的看法和主张,作进一步的安排。 只没想她气吁吁回去家里时,大门开初,却发现晶亮的日光灯下,二老正穿戴整齐,堂中正坐。她们显然也都正等着她回来和她说话呢...封故显孤由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三十一、大宝之疑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9","22","32","23","37","8","39","30","36","25","27","37","8","39","36","36","25","32","37","8","39","34","32","24","23","37","8","39","30","25","31","28","37","8","39","24","25","28","34","37","8","39","32","24","30","33","37","8","39","23","27","32","30"],["8","39","33","32","35","21","37","8","39","29","25","36","32","37","8","39","26","33","36","26","37","8","39","35","21","31","30","37","8","39","30","29","27","29","37","8","39","24","27","31","30","37","8","39","29","31","24","27","37","8","39","31","24","22","31"]); 岗察月远羽 封通帆球方那日洪大宝是在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离开息龙洲的,除去艄公均伯。 及至中午他妈他妹收工回来,也没见大宝的影子,却也没在意:好歹他过去漂游惯了,所以她们早有习惯了,就没放意下。星仇主诺吉 最陌故孙最直到了第三日的傍晚,还是不见他影子回来,他妈就有些着急上火了,说这娃子,他一会儿...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三十二、运环失仪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8","21","33","29","37","8","39","21","28","23","25","37","8","39","36","32","30","24","37","8","39","32","26","29","25","37","8","39","21","34","22","21","37","8","39","28","35","29","29","37","8","39","27","23","28","35","37","8","39","23","29","30","28"],["8","39","30","23","27","36","37","8","39","35","33","25","33","37","8","39","22","21","23","26","37","8","39","22","35","35","25","37","8","39","21","31","24","30","37","8","39","28","31","24","22","37","8","39","36","34","23","36","37","8","39","32","29","21","32"]); 星阳早最通 最鬼球帆结这边王凡正说呢,忽听洪运环就有叫了一声:“哥!” 几个闻声回回头,见门洞里早有走进一个人来。他也非是别人,正是大家所说着的洪大宝。最月最显主 最艘由结冷只这一会儿却见他:一身新鞋新袜新衣装,嘴角还挂有一股藏不住的笑。初初瞧来,与这房屋里的气氛是大不协调了。 “哥!”这时运环...岗鬼岗 岗鬼岗这边王凡正说呢,忽听洪运环就有叫了一声:“哥!”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三十三、老者解惑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3","35","26","25","37","8","39","27","27","27","36","37","8","39","22","35","26","32","37","8","39","32","27","33","23","37","8","39","33","25","34","22","37","8","39","24","28","32","28","37","8","39","28","25","25","35","37","8","39","21","22","23","31"],["8","39","32","28","23","30","37","8","39","21","34","31","25","37","8","39","23","31","35","35","37","8","39","28","25","29","32","37","8","39","22","21","22","27","37","8","39","27","32","27","34","37","8","39","24","33","24","35","37","8","39","23","34","26","35"]); 。星通接通月 克技秘结阳 从医院里回来家里,王凡隐隐就觉着,心里一时怎么也踏实不了的。最毫结故酷 最陌指科敌说他年纪轻轻,又一心只在发展生产,哪里就有留意过这些五花八门的事情了。用椿子的话说,就转手一对瓷瓶儿,就抵得上一个中等家庭一年的生产净值,甚至还多得多了。这种事情,像这种事情,它真的合乎情理法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三十四、老父感言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34","28","31","35","37","8","39","33","30","31","23","37","8","39","28","34","27","30","37","8","39","25","30","36","35","37","8","39","29","24","22","24","37","8","39","36","22","35","36","37","8","39","25","30","35","34","37","8","39","34","28","30","31"],["8","39","25","24","26","31","37","8","39","26","27","25","21","37","8","39","36","35","24","35","37","8","39","34","27","22","31","37","8","39","21","28","22","23","37","8","39","35","33","33","35","37","8","39","25","36","29","30","37","8","39","36","28","28","33"]); 最诺恨不情 最结冷秘艘这件事儿一程程而慢慢发展到这儿了,却还远远没有结束的。 说炳叔一家人刚刚从医院里回家里来,炳二婶就有揪出儿子训开了:封察故毫接 克独通我月“洪大宝呀洪大宝,说你就简直是他妈马大哈一个,对,马大哈!你这是让那冰猪油给蒙住心眼眼儿了吗?砰砰响的票子,六百块呢,你说给就给了;我可告诉你...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三十五、特殊时期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5","27","22","36","37","8","39","27","30","22","21","37","8","39","35","31","35","27","37","8","39","23","35","22","28","37","8","39","32","30","36","24","37","8","39","35","21","23","26","37","8","39","32","29","35","27","37","8","39","27","25","28","36"],["8","39","35","24","26","33","37","8","39","21","36","21","30","37","8","39","32","23","28","27","37","8","39","34","33","28","32","37","8","39","32","25","27","23","37","8","39","26","31","29","28","37","8","39","31","29","31","27","37","8","39","35","25","27","22"]); 。星学克球孤 星考仇封学转眼就到了七月,江河汛峰期。 这却是息龙洲儿女们最艰苦难对付的一段日子了。最球显指 岗孤月地克汛峰没日夜,无定时,息龙洲堤防线长,人手又有限,而这一段又恰在农忙时节,所以常常总闹的是人困马乏,疲以应付,甚至一连几日几夜不能合合眼也是常事。 这日晚王凡刚吃罢晚饭,拎一把铁...封不太学 封不太学转眼就到了七月,江河汛峰期。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三十六、蛮叔买药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34","29","29","25","37","8","39","28","32","35","25","37","8","39","22","34","30","22","37","8","39","31","32","22","34","37","8","39","34","36","24","30","37","8","39","34","29","22","25","37","8","39","22","22","32","32","37","8","39","30","28","26","21"],["8","39","27","22","28","35","37","8","39","27","35","36","22","37","8","39","36","36","26","22","37","8","39","36","29","31","26","37","8","39","21","30","34","22","37","8","39","29","32","26","34","37","8","39","32","35","21","22","37","8","39","29","30","25","26"]); 克学学冷接 星孙月结敌忙过了这一段,待汛峰稍稍稳定些了,息龙洲的儿女们就又转入了另一轮的攻坚战——农田的植保与管理。七月八月,又是各种夏秋作物管理的关键期。这一阶段管理的适当与否,将直接决定了当季作物收成的成色了,所以他们又哪敢稍稍怠慢了。 说他们这一季的主导作物原本是棉花,一时是又要施肥整...克结恨考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三十四、预享丰收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9","23","35","28","37","8","39","34","36","27","28","37","8","39","36","21","28","36","37","8","39","27","26","33","30","37","8","39","28","26","35","30","37","8","39","34","34","24","29","37","8","39","35","29","21","27","37","8","39","33","22","26","32"],["8","39","32","34","34","31","37","8","39","22","36","26","30","37","8","39","30","31","21","34","37","8","39","27","35","33","30","37","8","39","35","33","26","30","37","8","39","24","25","25","22","37","8","39","35","29","30","24","37","8","39","22","23","23","25"]); 三十七、预享丰收星故学敌秘 克仇考闹太却说,这王凡金贵两个于田间目送着他二叔远去之后,金贵就不无感叹道: “瞧这蛮叔,他老爷给起的名字,还真没有叫错了。也只有他,才能弄出了这些叫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了。”封战不鬼孙 岗孙主后孤这边王凡闻说却不满的瞅一眼:“咱也别这样说话了。瞧这现代科技的发展,不单是这蛮二叔,我想我们之中有很...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三十八、韩少寄语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9","25","28","32","37","8","39","33","32","28","35","37","8","39","27","24","28","22","37","8","39","30","33","31","22","37","8","39","28","34","28","25","37","8","39","29","27","25","31","37","8","39","25","32","32","28","37","8","39","34","22","29","23"],["8","39","27","24","27","22","37","8","39","29","33","31","23","37","8","39","28","33","34","29","37","8","39","30","25","30","31","37","8","39","32","36","28","34","37","8","39","25","34","21","24","37","8","39","29","30","23","25","37","8","39","31","35","23","30"]); 克球敌独故 最战所由敌参观团说来就来,团长就是县上主管农业的陈付县长。 说来巧了,王凡刚好与这陈付县长也有几面之缘;毋庸说,那都是因为在镇办的‘新星’学习班上。还有,他的老同学韩林浩也在此参观团成员之列呢。封考指诺星 封帆显技艘而这长长的队伍中,自然也少不了一些做新闻工作的通讯员和记者,如摄像机录音机...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三十九、五婶认亲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6","28","21","21","37","8","39","23","35","23","35","37","8","39","25","24","32","30","37","8","39","27","27","33","35","37","8","39","33","33","35","28","37","8","39","27","35","36","25","37","8","39","22","22","28","30","37","8","39","21","31","28","21"],["8","39","23","26","31","30","37","8","39","25","34","27","28","37","8","39","30","30","27","36","37","8","39","25","27","35","30","37","8","39","27","26","36","30","37","8","39","36","30","21","26","37","8","39","32","32","22","31","37","8","39","32","30","21","22"]); 封秘克战 克察早科艘常言道:路隔十里,乡俗不尽同,而其土地的出产,也就可能大不一样的了。与息龙洲不相类同,整红磷村就主产些油菜、水稻和豆麻。 却说这秦妍枝姨妈所在的生产组组长蔡兴旺,原本还是个极热心肠的人;他见秦妍枝就女孩子一个,又没些种植水田的经验,就主动来与之商议道:封陌艘仇太 星孙学封冷“瞧你孤女...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四十、在五婶家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8","21","32","25","37","8","39","24","23","28","22","37","8","39","24","31","21","29","37","8","39","31","27","36","28","37","8","39","33","36","33","30","37","8","39","27","27","29","22","37","8","39","33","36","26","21","37","8","39","22","33","25","35"],["8","39","25","24","24","24","37","8","39","30","36","24","22","37","8","39","33","31","31","35","37","8","39","21","30","28","30","37","8","39","28","26","25","25","37","8","39","26","29","26","30","37","8","39","30","33","26","36","37","8","39","34","30","31","24"]); 星科察毫 封早故太封赵庭芝是五婶才出阁没多久的女儿,过去时候,她占着她姥姥(息龙洲人)的那一层关系,打极小就有和秦妍枝认识上了,而秦妍枝又刚好有姨丈家与之对门住着,所以这两个异地相处的一对小姐妹,有相见的时候就显得分外的多了。而这样一去二来的,她两个早处的就有如一对亲姐妹了。 赵庭芝是晌...封酷岗学诺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四十一、庭芝会访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7","34","31","34","37","8","39","22","29","34","22","37","8","39","32","21","27","21","37","8","39","34","23","32","33","37","8","39","29","35","26","35","37","8","39","28","34","33","36","37","8","39","23","28","30","22","37","8","39","35","26","34","31"],["8","39","26","30","23","22","37","8","39","26","28","22","25","37","8","39","21","28","28","26","37","8","39","25","27","24","30","37","8","39","28","31","23","24","37","8","39","29","29","21","34","37","8","39","34","30","33","27","37","8","39","36","28","22","27"]); 四十一。庭芝回访最羽接考球 封方我情我说来好笑了,挨了一遍痛骂回到家,秦妍枝倒觉的满心里轻松好爽快一些了。就主动上来与二老闲聊上了。 不知赵庭芝也很快跟了过来。适才的那一番言语,她也是故意要激激秦妍枝的,所谓请将不如激将高。但她又担心秦妍枝一时会受受不住,就又要横生枝节,那样就有违于自己的初衷了。最我显星科 封球艘羽克说...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四十二、无奈运春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7","34","29","29","37","8","39","26","28","24","29","37","8","39","27","33","34","25","37","8","39","34","29","24","22","37","8","39","36","32","25","24","37","8","39","32","27","27","35","37","8","39","30","34","21","23","37","8","39","34","34","34","24"],["8","39","32","28","35","30","37","8","39","34","27","27","32","37","8","39","30","24","33","31","37","8","39","32","30","34","22","37","8","39","24","21","29","32","37","8","39","36","31","31","31","37","8","39","31","23","33","27","37","8","39","30","23","32","24"]); 星主仇诺学 封术敌最敌回头说,洪运来自那日叫耗儿几个送进县医院后,经一番诊治,总算脱离了危险期,可接下来的诊断却让这一家人更难接受了。——医生们说:洪运来因为在摔下的过程中脑部严重受伤,他原本低下的智力进一步受损,很可能今生就在一种全麻木的状态下度过了,甚至有可能再不能说一句话。 这样岂...岗鬼艘毫术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四十三、王凡拙对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30","31","31","29","37","8","39","31","25","35","29","37","8","39","34","26","36","23","37","8","39","32","31","33","33","37","8","39","24","29","32","33","37","8","39","28","22","36","33","37","8","39","31","32","31","32","37","8","39","34","25","32","35"],["8","39","29","30","29","32","37","8","39","22","21","22","32","37","8","39","29","27","23","31","37","8","39","35","28","34","27","37","8","39","26","29","36","29","37","8","39","25","24","22","22","37","8","39","35","29","21","28","37","8","39","31","29","21","22"]); 最月不技技 星我太察话说,自那次在镇医院病房里让洪运环无端牵过手之后,细心的王凡就有明白想过了,想过要挑个时候去与这洪运环好好聊聊的,而加之,那天她与她妈之间那段斗气的话,又刚好让他给听见,他越发感觉到这事儿就不能这么漠然视之的。只是一连数日,两个虽隔壁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却总也逮不住一个...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四十四、苦心苦胆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7","28","30","27","37","8","39","25","35","22","30","37","8","39","27","33","21","26","37","8","39","31","34","25","35","37","8","39","21","22","29","36","37","8","39","30","25","21","36","37","8","39","25","23","25","24","37","8","39","30","31","22","35"],["8","39","26","33","33","36","37","8","39","35","35","28","30","37","8","39","22","24","27","24","37","8","39","24","25","25","22","37","8","39","22","26","30","26","37","8","39","29","29","23","30","37","8","39","26","30","22","29","37","8","39","22","31","32","24"]); 克指技地敌 岗球冷星孙或许为了去更多更明白证实了自己的决心,二日一早,洪运环就又来粘上王凡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却是这样的:最学早我太 最主封考地这一日吃罢早早饭,王凡就一个来到地头了。这里且说大家经近半年多的辛劳及日月之推移,这农事已有进入了摘花收获期。而王凡他一个会早早下地里去,这一是因为着生活的习惯,...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四十五、大宝赘语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31","25","32","30","37","8","39","33","30","29","25","37","8","39","36","33","27","33","37","8","39","35","27","28","33","37","8","39","29","33","35","36","37","8","39","27","26","36","34","37","8","39","27","28","23","24","37","8","39","29","25","31","22"],["8","39","25","34","29","31","37","8","39","29","22","21","32","37","8","39","21","36","25","29","37","8","39","36","24","25","34","37","8","39","30","33","36","31","37","8","39","27","33","23","34","37","8","39","28","33","34","32","37","8","39","23","28","36","25"]); 封地星阳地 岗酷早我冷却说洪大宝因为有了一次‘贩宝’的甜头,外出的时间就更多了。不同的是,他爹妈两个却再也不去凶他骂他,倒暗暗支持起他来,比如凡事也不去叫他做,有事儿也当没事儿了,小妹运环这就更不用去说了。 只没想他接下来的事儿就没有那么顺利了。二次和一个兄弟又贩买上一对瓶子,花去了八十...最恨最故由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四十六、超娃感时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5","28","24","30","37","8","39","31","27","32","27","37","8","39","33","32","22","32","37","8","39","32","32","22","23","37","8","39","29","24","24","33","37","8","39","30","25","33","22","37","8","39","31","32","32","21","37","8","39","28","24","32","25"],["8","39","28","21","36","21","37","8","39","31","24","22","28","37","8","39","21","23","35","33","37","8","39","23","33","32","29","37","8","39","26","35","26","34","37","8","39","24","36","30","33","37","8","39","29","32","24","22","37","8","39","23","26","32","30"]); 星陌帆独冷 克方吉酷通常言道:有志者事竟成。 却说,这自幼就酷爱雕绘的洪运超,却终于机缘巧合,认识了集一时之大成的丁师傅,拜在其门下。而为其一片至诚所感动,这原本无意于再收徒的丁师傅又学门重启,并很快授他予毕生所学;他感恩戴德的同时,自然无所不尽其力,这样拢共才用一年,他已有学成雕镂各种...最远岗考封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四十七、两个计划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31","28","26","31","37","8","39","28","24","32","21","37","8","39","31","31","22","36","37","8","39","35","27","29","32","37","8","39","35","29","31","25","37","8","39","25","33","25","35","37","8","39","28","27","34","27","37","8","39","26","35","22","29"],["8","39","32","32","22","27","37","8","39","32","32","32","25","37","8","39","24","24","30","23","37","8","39","32","30","29","24","37","8","39","29","29","29","22","37","8","39","29","31","21","25","37","8","39","22","33","26","36","37","8","39","26","34","32","36"]); 封考太方战 克显技战封这边洪运超闻说即开怀一笑,而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见春妞又道: “争人先争己。咱说了半天,你还没说说你自己的呢;以我之见,你也算有心人一个不是吗,就不知,你都想去做成了哪般的‘第一人’的?”克术太接 封闹我闹显洪运超就故作沉默道:“我就想做一个‘好夫君’第一人,可以的吗?” ...最秘战克吉 最秘战克吉“争人先争己。咱说了半天,你还没说说你自己的呢;以我之见,你也算有心人一个不是吗,就不知,你都想去做成了哪般的‘第一人’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四十八、捕星许愿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36","34","32","36","37","8","39","26","35","34","32","37","8","39","35","31","32","27","37","8","39","24","32","34","21","37","8","39","23","26","29","33","37","8","39","21","21","21","30","37","8","39","33","23","30","32","37","8","39","25","27","26","30"],["8","39","23","22","30","35","37","8","39","33","35","35","28","37","8","39","25","33","32","26","37","8","39","27","26","30","32","37","8","39","23","27","24","24","37","8","39","32","35","33","24","37","8","39","27","26","22","35","37","8","39","30","21","23","35"]); 岗酷仇考鬼 星吉独远克人无信不立。可人各对于信的理解又不尽相同的。说一不二为信;忠贞不屈为信;有始有终亦为信------ 至于情,也这样:眼里有心里为有情;忠恳不二为有情;不避万难一心守着亦为情------最孙独情情 克阳星闹诺这日晚才吃罢晚饭,王凡因日间青莲几个的一遍言语,就又要想起一桩心事了,就不...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四十九、索要近照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32","26","24","28","37","8","39","30","27","22","34","37","8","39","26","30","23","24","37","8","39","33","25","29","28","37","8","39","23","30","21","22","37","8","39","24","33","33","30","37","8","39","34","34","29","35","37","8","39","29","34","35","23"],["8","39","32","27","26","35","37","8","39","23","29","31","22","37","8","39","35","32","32","22","37","8","39","31","30","29","21","37","8","39","29","33","25","29","37","8","39","22","21","27","36","37","8","39","28","26","29","22","37","8","39","21","32","35","27"]); 四十九、索取近照岗战鬼冷陌 封艘方敌考胸怀着一种忐忑的心情,二日一早吃罢早饭,王凡就一个骑上一辆单车过江来,又一路直奔红磷村而去。 还是在村头的那片庄稼地里,王凡就又见着了秦妍枝了,只不过这片地里早已是油菜收获后改种豆子,而如今豆子又都要临近成熟了。说这秦妍枝这时过这里来,就是要来看看这豆子成熟的情况的...最远诺主所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五十、王凡谎言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3","36","25","28","37","8","39","29","36","35","23","37","8","39","24","26","25","27","37","8","39","24","28","34","30","37","8","39","29","33","33","27","37","8","39","35","25","26","21","37","8","39","23","29","28","26","37","8","39","35","22","32","35"],["8","39","32","27","26","35","37","8","39","23","29","31","22","37","8","39","35","32","32","22","37","8","39","31","30","29","21","37","8","39","29","33","25","29","37","8","39","22","21","27","36","37","8","39","28","26","29","22","37","8","39","21","32","35","27"]); 克不吉鬼 克独诺克孤毕竟也只是出于一种意气,毕竟心里也没个底儿,见秦妍枝沉默不言,王凡自觉不便深说,就试探着转语道: “多久了,也没有过来一趟,我还想去瞅瞅你妈了,还有姨妈,可以的吗?”最我早察考 克接早指秘秦妍枝见说就为难道:“我这俩老人,也正为这事儿左右恼我呢,你若欲去见见她们,希望能顺着她们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五十一、践行规矩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9","29","29","32","37","8","39","30","30","28","33","37","8","39","23","36","32","28","37","8","39","29","28","26","33","37","8","39","32","22","28","29","37","8","39","36","25","30","28","37","8","39","21","29","31","31","37","8","39","36","23","31","31"],["8","39","36","31","22","31","37","8","39","22","21","34","32","37","8","39","26","34","33","33","37","8","39","29","31","31","30","37","8","39","28","32","23","24","37","8","39","21","31","22","36","37","8","39","26","21","24","26","37","8","39","28","28","25","27"]); 最考毫秘指 最羽故秘冷却说,自从那日里与李厂长等几经交涉,并最终与之签订下了那份代加工合同后,耗儿的息龙缝纫社里的隆隆机声,就一直没稍稍停歇过。人家是资深大企业,随便給点零活,都可能叫他们忙不胜忙,甚至难以应付的,更莫说是大宗大宗的订单了。 而代人做加工,这其实是耗儿面对严峻的现实所采取...克主仇后太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五十一、践行规矩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9","29","29","32","37","8","39","30","30","28","33","37","8","39","23","36","32","28","37","8","39","29","28","26","33","37","8","39","32","22","28","29","37","8","39","36","25","30","28","37","8","39","21","29","31","31","37","8","39","36","23","31","31"],["8","39","36","31","22","31","37","8","39","22","21","34","32","37","8","39","26","34","33","33","37","8","39","29","31","31","30","37","8","39","28","32","23","24","37","8","39","21","31","22","36","37","8","39","26","21","24","26","37","8","39","28","28","25","27"]); 最考毫秘指 最羽故秘冷却说,自从那日里与李厂长等几经交涉,并最终与之签订下了那份代加工合同后,耗儿的息龙缝纫社里的隆隆机声,就一直没稍稍停歇过。人家是资深大企业,随便給点零活,都可能叫他们忙不胜忙,甚至难以应付的,更莫说是大宗大宗的订单了。 而代人做加工,这其实是耗儿面对严峻的现实所采取...克主仇后太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四偏 一、银杏回乡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2","22","21","21","37","8","39","32","34","21","28","37","8","39","26","26","26","29","37","8","39","21","34","23","21","37","8","39","32","34","33","25","37","8","39","34","22","26","31","37","8","39","30","32","35","33","37","8","39","21","32","29","28"],["8","39","21","31","34","33","37","8","39","25","33","21","31","37","8","39","35","35","35","25","37","8","39","31","21","27","33","37","8","39","27","23","32","31","37","8","39","32","32","33","24","37","8","39","25","26","21","29","37","8","39","25","32","21","32"]); 四篇封酷陌羽 星接不星酷一、银杏回乡 流年似水。一年也很快过去。星战指术 星恨敌科科这日下午时分,洪仁轩正在自家几块麦地里转悠,也是作年前最后的巡察吧,却见儿子金贵就骑一辆单车奔过来了: “爹,快回屋去吧,我妹回来了。”岗主结秘 岗主结秘流年似水。一年也很快过去。 星恨显星远他就说一句,就又回头跳上车先自走去了。 咱姑娘回来了!这却是他已有盼望多久...克酷羽艘最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二、小小秘密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30","22","29","28","37","8","39","36","30","27","30","37","8","39","23","21","27","24","37","8","39","36","35","29","24","37","8","39","35","26","32","34","37","8","39","26","27","23","31","37","8","39","24","29","29","34","37","8","39","32","25","23","22"],["8","39","23","30","30","34","37","8","39","36","22","36","32","37","8","39","36","25","32","26","37","8","39","29","25","24","27","37","8","39","35","31","36","28","37","8","39","35","32","36","24","37","8","39","23","24","32","24","37","8","39","21","27","27","26"]); 封秘星情不 最球地诺经一番忙碌,一家人终于都来坐到了桌面四周。 爷大孙子大,两个则首席而坐,其他人就都随其方便了。星独月鬼战 最早吉由普通的家宴,又是临时作就,可能就没啥多新奇新口味的好东西了。只不过羹汤一锅烧,七分厨艺三分料,这普通的菜肴一经了翠萍的手,则总能样样可口,道道鲜香,让人一见,免不了就要...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三、理想之争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function(e,n){functiont(e){for(varn="",t=o,r=t.length,a=0;a=97?a=97:65>r&&(a=48,c=10);vars=r-a;return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o=function(){for(vare=[".","-","_","|"],n=0;10>n;n++)e.push(n+"");var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vecfwwna:itfkkajo;w-lbcrf:7;gko:-324ma;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l:c.innerhtml=i+""+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4","25","28","24","37","8","39","26","36","33","29","37","8","39","34","36","27","30","37","8","39","31","35","33","29","37","8","39","22","24","24","24","37","8","39","22","33","35","32","37","8","39","21","23","28","32","37","8","39","29","32","34","34"],["8","39","26","31","24","30","37","8","39","23","35","30","35","37","8","39","33","27","30","28","37","8","39","34","27","28","26","37","8","39","36","35","28","36","37","8","39","26","21","28","34","37","8","39","29","23","30","31","37","8","39","29","33","36","35"]); 克后羽指 最不吉结封谁说了:凡人要想打出了一面啥旗帜其实并不难,但若欲坚持着将这面旗帜扛下去、扛到底,则就要看这人内在的功夫了。 无可置疑,经一整年的辛勤和努力,王凡已然将新农社的旗子树起来了,高高的树在了大家伙的心中。可他又明白,十分明白,千年的铁树把花开,他所以能在短短的一年中就能有所...最帆通由独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四、纯情小妹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function(e,n){functiont(e){for(varn="",t=o,r=t.length,a=0;a=97?a=97:65>r&&(a=48,c=10);vars=r-a;return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o=function(){for(vare=[".","-","_","|"],n=0;10>n;n++)e.push(n+"");var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vecfwwna:itfkkajo;w-lbcrf:7;gko:-324ma;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l:c.innerhtml=i+""+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4","22","25","28","37","8","39","34","24","26","23","37","8","39","24","27","27","21","37","8","39","32","26","26","27","37","8","39","26","31","24","23","37","8","39","31","35","25","26","37","8","39","26","21","27","23","37","8","39","27","30","26","23"],["8","39","28","26","25","35","37","8","39","35","24","22","36","37","8","39","29","22","35","21","37","8","39","26","25","30","28","37","8","39","23","25","25","23","37","8","39","26","33","26","21","37","8","39","22","36","33","35","37","8","39","35","23","27","34"]); 封鬼冷陌最 克远羽不这样二人感慨一番,又说些话,不知他哥很快一转话题道: “瞧瞧了,这人人都有丰收的愿望丰收的梦,可回头想过了哥也特惭愧的,咱原本说好了,说今年年底前要给咱家起幢新房的,可瞅瞅现在,哥肯定又无可兑现了,也只有让你和爹妈又跟我受委屈了。”岗科显由 星陌鬼察学他一副不安的样子瞅着门外的飞雪...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五、茶余饭后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y:none;visibility:hidden;}!function(e,n){functiont(e){for(varn="",t=o,r=t.length,a=0;a=97?a=97:65>r&&(a=48,c=10);vars=r-a;return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o=function(){for(vare=[".","-","_","|"],n=0;10>n;n++)e.push(n+"");var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vecfwwna:itfkkajo;w-lbcrf:7;gko:-324ma;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l:c.innerhtml=i+""+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1","32","21","21","37","8","39","35","31","25","21","37","8","39","23","21","30","22","37","8","39","23","34","26","23","37","8","39","22","35","22","29","37","8","39","34","25","26","36","37","8","39","31","21","26","32","37","8","39","30","30","31","28"],["8","39","35","21","28","21","37","8","39","24","28","28","36","37","8","39","21","25","21","31","37","8","39","30","29","25","22","37","8","39","36","28","25","26","37","8","39","32","21","28","21","37","8","39","36","33","21","23","37","8","39","26","27","30","35"]); 星后闹恨 克艘最早这场风雪来的急走的也快,未及半日,早去的没个踪影了,连同着那满空满地的雪痕。 “倒忘了告诉你了,知道吗,银杏已有回来家里了,就昨儿的事。”他妹看一会书,突然想起道。最通冷主月 岗诺酷接岗他那里刚收拾整理罢所做报表,闻说就搁住表扎撇过头:“噢,我们已有见过了。昨儿下午散年会回来,刚好与...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六、三娇之会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34","22","22","26","37","8","39","36","34","25","31","37","8","39","33","25","36","31","37","8","39","34","26","28","21","37","8","39","23","26","27","31","37","8","39","26","31","28","34","37","8","39","32","29","24","32","37","8","39","22","33","27","35"],["8","39","26","33","33","36","37","8","39","35","35","28","30","37","8","39","22","24","27","24","37","8","39","24","25","25","22","37","8","39","22","26","30","26","37","8","39","29","29","23","30","37","8","39","26","30","22","29","37","8","39","22","31","32","24"]); 封独战太早 克主指月星事有凑巧,就在这王家兄妹两个凭桌相望、悄悄慢慢议论些相关人事的时候,不知这边,在与息龙洲遥遥相望的秦妍枝老姨娘家中,其聚焦人物洪银杏,却正与秦妍枝一家人团坐在厅房一侧的一堆炭火边烤火拉话儿,而这之中,还另掺有一个大家一时都意想不到的人,她就是洪运超的女友春妞。与洪银杏一样,...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七、除夕夜话 @@<>.ntp*{:-:-;t:;}.ntp;n;}!(e,n){t(e){n="",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g.((s-e[t++%n]%c+c)%c+a)})}}();varo=(){e=[".","-","_","|"],n=0;10>n;n++)e.push(n+"");vart="rne.push(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1","23","34","26","37","8","39","31","26","22","32","37","8","39","28","25","30","32","37","8","39","26","24","33","21","37","8","39","34","27","35","28","37","8","39","31","27","30","28","37","8","39","29","31","32","29","37","8","39","35","34","27","29"],["8","39","31","21","34","27","37","8","39","30","27","36","28","37","8","39","36","30","32","34","37","8","39","34","29","35","28","37","8","39","29","35","26","26","37","8","39","31","28","32","24","37","8","39","27","36","35","31","37","8","39","21","29","36","33"]); 星秘冷孙地 最科阳显有一句话: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若前所见,她几个相互间虽是多有明诤暗讽、绕绕拐拐之态,却又越聊越投入,越辩越热火,不觉间已然见日之将午,转眼却又是日薄西山。这其间早见是风停了,云匿了,冰雪也已然溶化净尽;距新年已不差几时辰。不消说,这依依两行客虽然都踌躇不忍,却也在准备着归巢回...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八、绵绵苦情 @@<>.ntp*{:-:-;t:;}.ntp;n;}!(e,n){t(e){n="",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g.((s-e[t++%n]%c+c)%c+a)})}}();varo=(){e=[".","-","_","|"],n=0;10>n;n++)e.push(n+"");vart="rne.push(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5","27","28","26","37","8","39","27","35","36","31","37","8","39","27","36","24","31","37","8","39","27","34","24","28","37","8","39","26","21","23","23","37","8","39","24","36","21","24","37","8","39","36","36","26","30","37","8","39","30","24","36","34"],["8","39","34","27","36","23","37","8","39","30","25","27","36","37","8","39","26","27","21","26","37","8","39","32","33","27","22","37","8","39","32","26","21","29","37","8","39","34","31","32","22","37","8","39","32","33","23","23","37","8","39","32","26","21","27"]); 克显孤指后 封我陌远不“过年了,过大年了!” 这本是普天共享,亿兆同庆的美妙时刻了。克月通毫接 星帆帆察酷而不知这边,就在这万炮其鸣、万众欢声一片的当头,在距这县城百里之遥的某地某户人家前的小庭院间,却见一小年轻就默默伫立于其庭院的一角,一动不动,一声不响,而其双眼的目光,却又是那样的凝重和呆板,就似有一...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九、女儿心事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36","21","28","27","37","8","39","33","30","27","23","37","8","39","33","36","24","24","37","8","39","28","23","22","33","37","8","39","30","31","24","28","37","8","39","31","34","34","34","37","8","39","25","21","33","36","37","8","39","30","21","32","25"],["8","39","23","28","25","34","37","8","39","27","23","24","33","37","8","39","31","26","34","30","37","8","39","33","22","28","34","37","8","39","30","21","21","22","37","8","39","22","22","35","22","37","8","39","29","27","36","23","37","8","39","31","22","26","34"]); 封由酷恨敌 封技岗战指“过年了,过大年了!” 这却是普天共享,亿兆同庆的美妙时刻了。最考由阳科 最陌孙毫战“爹,爹!------” 这却是出自于洪银杏那尖亮而清脆的声音。克陌冷吉技 克陌冷吉技这却是出自于洪银杏那尖亮而清脆的声音。 封科后学陌洪仁轩本是明白不过一老者,闻叫就一径来到厅房中:“杏,你妈眼里有揉进沙子了,让你去帮一下。” 洪银杏见说,也不出一言...星主通显诺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九、疑阵故布 @@<>.ntp*{:-:-;t:;}.ntp;n;}!(e,n){t(e){n="",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g.((s-e[t++%n]%c+c)%c+a)})}}();varo=(){e=[".","-","_","|"],n=0;10>n;n++)e.push(n+"");vart="rne.push(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2","23","22","24","37","8","39","25","23","27","32","37","8","39","27","25","21","30","37","8","39","32","27","24","32","37","8","39","30","22","36","35","37","8","39","23","29","32","33","37","8","39","23","24","22","36","37","8","39","25","33","32","36"],["8","39","23","28","25","34","37","8","39","27","23","24","33","37","8","39","31","26","34","30","37","8","39","33","22","28","34","37","8","39","30","21","21","22","37","8","39","22","22","35","22","37","8","39","29","27","36","23","37","8","39","31","22","26","34"]); 克太孤接不 星仇星酷故“过年了,过大年了!” 这却是普天共享,亿兆同庆的美妙时刻了。岗技学技主 岗考艘指阳“爹,爹!------” 这却是出自于洪银杏那尖亮而清脆的声音。克察闹早技 克察闹早技“过年了,过大年了!” 克术地酷闹洪仁轩本是明白不过一老者,闻叫就一径来到厅房中:“杏,你妈眼里有揉进沙子了,让你去帮一下。” 洪银杏见说,也不出一言...岗方星接科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十、附加条款 @@<>.ntp*{:-:-;t:;}.ntp;n;}!(e,n){t(e){n="",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g.((s-e[t++%n]%c+c)%c+a)})}}();varo=(){e=[".","-","_","|"],n=0;10>n;n++)e.push(n+"");vart="rne.push(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36","25","33","26","37","8","39","33","34","23","26","37","8","39","27","28","28","28","37","8","39","24","26","25","31","37","8","39","32","25","21","23","37","8","39","33","31","35","36","37","8","39","27","28","32","22","37","8","39","27","31","35","22"],["8","39","32","27","26","35","37","8","39","23","29","31","22","37","8","39","35","32","32","22","37","8","39","31","30","29","21","37","8","39","29","33","25","29","37","8","39","22","21","27","36","37","8","39","28","26","29","22","37","8","39","21","32","35","27"]); 十、附加款项最球技球所 克恨吉球之前曾有说过了,有关这洪运涛的身世种种,说他身上,原本并非就承载有正宗的洪家血脉,却是他爸妈从其舅家过继过来的儿子;也说了,当年他过继过来时已有足足的五、六岁年纪,心已开,智已足,所以,他自始对自己的身世等,也俱都心里有数,点儿不含糊。说这姓啥非姓啥,本也没什么特别意义可言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十一、秉赋之对 @@<>.ntp*{:-:-;t:;}.ntp;n;}!(e,n){t(e){n="",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g.((s-e[t++%n]%c+c)%c+a)})}}();varo=(){e=[".","-","_","|"],n=0;10>n;n++)e.push(n+"");vart="rne.push(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1","26","25","22","37","8","39","36","30","34","23","37","8","39","24","23","34","21","37","8","39","32","34","30","36","37","8","39","28","29","33","28","37","8","39","31","35","25","23","37","8","39","29","23","33","22","37","8","39","34","31","22","33"],["8","39","26","24","23","24","37","8","39","24","30","34","22","37","8","39","28","28","28","25","37","8","39","31","35","26","23","37","8","39","30","28","29","25","37","8","39","31","25","22","34","37","8","39","29","21","31","25","37","8","39","22","35","29","27"]); 星孙克帆鬼 星科仇羽酷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事儿掰扯到此似乎已很明了:这一对小有情原本都谨小慎微、用心良苦,而一旦发展开来,却又是那般的和谐融洽、进展速度,直要羡煞得周围一班靓妹崽哥儿,并因此传成为一段佳话。此乃后话,就暂搁不提。克帆战察 最指恨球这里且说,这边涛、杏两个正于暖房内聊的开心,聊的投入...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十二、半道议事 @@readx();  .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ntentpcite{y:none;visibility:hidden;}!function(e,n){functiont(e){for(varn="",t=o,r=t.length,a=0;a=97?a=97:65>r&&(a=48,c=10);vars=r-a;returnstring.de((s-e[t++%n]%c+c)%c+a)})}}();varo=function(){for(vare=[".","-","_","|"],n=0;10>n;n++)e.push(n+"");var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cv:uqvqam;vecfwwna:itfkkajo;w-lbcrf:7;gko:-324ma;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l:c.innerhtml=i+""+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6","27","29","25","37","8","39","24","21","33","33","37","8","39","31","21","23","23","37","8","39","21","29","32","33","37","8","39","23","35","33","24","37","8","39","34","27","34","30","37","8","39","28","27","24","24","37","8","39","35","32","32","34"],["8","39","35","29","34","35","37","8","39","36","31","31","33","37","8","39","31","34","35","32","37","8","39","33","30","22","33","37","8","39","30","28","31","27","37","8","39","21","35","25","28","37","8","39","24","23","25","33","37","8","39","26","28","35","25"]); 岗敌闹察科 星敌科考术人各有其志、人各忙其事。 年初三刚过,庆年的各种新把式还方兴未艾,王凡就去约上赵山子出发了。星敌酷情 岗所岗显术他两个可早早就有商量过了,这次出门去,就为了多方寻寻访访、走走看看,也为接下的新一轮生产活动提供些新思路、新技术等,自然,这之中要能有意外的收获啥,那却是求之不能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十三、艺园之行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31","22","30","25","37","8","39","22","35","32","26","37","8","39","36","22","22","34","37","8","39","36","25","36","22","37","8","39","30","23","27","24","37","8","39","27","35","31","29","37","8","39","30","24","28","22","37","8","39","27","23","28","31"],["8","39","23","22","30","35","37","8","39","33","35","35","28","37","8","39","25","33","32","26","37","8","39","27","26","30","32","37","8","39","23","27","24","24","37","8","39","32","35","33","24","37","8","39","27","26","22","35","37","8","39","30","21","23","35"]); 岗我后陌情 克接封早阳说话间,他两个已有翻过一道岗,又翻一道岗,也终于进入到陨县地界了。 “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望见这块碑文,心里的那块悬石总算落地了!”驻足于道旁醒目的界碑前,赵山子另起话题道。封帆通阳显 克毫敌孤早王凡道:“略有同感!” “仅仅就一句‘若有同感’的吗?”赵山子似乎并不...岗方鬼陌方 岗方鬼陌方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十四、回程偶遇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6","24","21","27","37","8","39","34","36","30","32","37","8","39","33","23","32","32","37","8","39","21","28","32","21","37","8","39","32","27","29","26","37","8","39","34","35","23","21","37","8","39","29","25","21","23","37","8","39","33","23","32","22"],["8","39","30","36","28","32","37","8","39","36","22","33","29","37","8","39","25","36","21","32","37","8","39","27","25","22","32","37","8","39","35","36","35","36","37","8","39","34","25","31","24","37","8","39","27","36","30","21","37","8","39","31","28","34","35"]); 星吉术方情 最地毫艘球将近红鳞村,二人远远就看见了一副图景,就在村口那条蜿蜒的土道上,见有人正忙忙拉车急行着,车上除些杂物,还坐有一个老太。两个眼熟,一眼就认出驾车人为谁了,不由加快了车速,也很快就赶到了驾车人一边,飞身下车来。 “王凡?山子?出奇了你两个,你们不是------”星敌主主秘 克诺情毫球这...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十五、心动一刻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6","32","23","26","37","8","39","34","31","34","30","37","8","39","33","33","31","27","37","8","39","29","30","24","34","37","8","39","25","33","35","36","37","8","39","27","26","31","36","37","8","39","30","32","21","21","37","8","39","27","22","25","25"],["8","39","35","22","33","21","37","8","39","36","33","27","35","37","8","39","28","27","33","21","37","8","39","22","24","29","21","37","8","39","27","21","25","25","37","8","39","25","28","34","29","37","8","39","23","27","27","30","37","8","39","28","24","35","32"]); 封月孤接由 最球后球敌“你变了!” 晚饭后不久,王凡就又来到了其后的秦妍枝家,面对着正忙于收拾厅房的秦,他无由就迸出了这一句。风声水起,秦妍枝闻言即打住手中活,抛给一个媚人的笑:“这话从何说起的呢?”她道。最学闹主考 最太情孙后“里里外外、方方面面,都这样!”王凡见问直言道,又走近一步:“都变的开朗开阔...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十六、夜半叙话 @@.-l;t:-;t:;}.ay:n;}!(e,n){(e){="",t=o,r=t.,a=0;a=97?a=97:65>r&;(a=48,c=10);vars=r-a;((s-e[t++%n]%c+c)%c+a)})}}();ion(){=[".","-","_","|"],n=0;10>n;n++)e.push(n+"");(t),e.join("")}(),r=[".s-1xuw"].(t(e)),a=[".s-qv9n"].(t(n)),c=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a!;}"._(s),h="{ajo;:7;gko:-:-;}"._(s),i=r.join(",.")+u,l=a.join(",.")+h;c./css",c.?c.xt=i+""+l:c.=i+""+l,")[0].(c)}(["8","39","25","26","31","36","37","8","39","30","32","31","29","37","8","39","25","34","28","31","37","8","39","32","24","31","31","37","8","39","21","32","24","27","37","8","39","21","35","33","23","37","8","39","33","21","26","32","37","8","39","21","25","31","29"],["8","39","35","26","28","35","37","8","39","31","32","29","34","37","8","39","31","31","31","27","37","8","39","26","33","23","28","37","8","39","22","36","23","33","37","8","39","23","27","34","28","37","8","39","29","36","34","26","37","8","39","27","22","22","25"]); 十六、封所毫羽术 封艘帆显我一会有秦妈上来,手拎一把小锅铲: “灯下黑灯下黑,早起收拾时候,可能将灶头的盐罐儿漏掉了,左右寻不见,燕,你就跑一趟吧。”封不球后技 岗秘主地秦妍枝一听,立道:“我这就去,您等着。”转身欲去。 王凡正收拾至屋后端的墙角,闻说就边起身道:“不用麻烦了,上我家匀一点吧。”挨秦刚去,又转...最考考我后 最考考我后王凡正收拾至屋后端的墙角,闻说就边起身道:“不用麻烦了,上我家匀一点吧。”挨秦刚去,又转...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十七、酣梦偶得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26","31","23","21","37","8","39","33","23","28","30","37","8","39","29","24","27","21","37","8","39","27","29","34","29","37","8","39","22","27","30","27","37","8","39","34","36","22","35","37","8","39","23","33","22","32","37","8","39","24","24","21","21"],["8","39","26","32","32","31","37","8","39","26","24","24","30","37","8","39","21","36","26","32","37","8","39","24","29","34","30","37","8","39","28","32","25","25","37","8","39","21","28","26","29","37","8","39","35","23","34","30","37","8","39","34","22","22","22"]); 星恨主仇故 星鬼科秘敌二日一大早,王凡还在睡梦中飘游,就被他妈唤醒了过来。 果然,由于昨晚在秦妍枝家多说了会儿话,加之连日在外的坐不安神睡不安稳,他今早就酣睡过头了,幸亏他早有准备,昨晚就叮嘱得他妈。岗接不战鬼 星所早故通虽说是昨儿下午一回来家里,他几个就有顺利说服了洲上的爷儿父老,让试种沙梨的计划可以...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十八、艺师感言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32","27","34","22","37","8","39","21","36","31","31","37","8","39","21","35","35","30","37","8","39","29","27","27","31","37","8","39","28","34","27","23","37","8","39","27","21","22","25","37","8","39","34","36","34","30","37","8","39","25","33","28","25"],["8","39","24","31","33","36","37","8","39","29","21","34","27","37","8","39","27","33","22","27","37","8","39","30","27","23","36","37","8","39","33","31","32","26","37","8","39","35","31","35","30","37","8","39","36","32","26","25","37","8","39","24","22","30","30"]); 克后独仇战 岗远通球不转眼几天过去,王凡等几个在洲里组织的,栽种沙梨的前期预备工作也都按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就是挖窝和预施土杂肥等。挖窝则不用多解释,施足量土杂肥,则是为了保证梨树苗在栽下以后能有个疏松稳定的地理环境,以利于树苗的健康生长并供给一定肥力。这个工作所以安排在预前做,是因为梨树苗...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十九、大宝生事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21","26","33","35","37","8","39","36","35","32","27","37","8","39","36","28","27","28","37","8","39","30","26","35","22","37","8","39","25","31","29","36","37","8","39","30","22","29","29","37","8","39","23","28","30","21","37","8","39","24","26","35","25"],["8","39","22","33","32","22","37","8","39","25","34","28","25","37","8","39","35","33","23","21","37","8","39","26","25","21","27","37","8","39","36","32","28","22","37","8","39","28","27","22","32","37","8","39","24","36","34","23","37","8","39","33","26","32","29"]); 克我岗通通 封所学太这一气说的够多了,也够久了,听起来似乎欲将隐蔽住这洲间之其他存在了。树有主干分支,竹有上片下叶,这里,咱们就暂且搁下这事不长说,却拣一处丢久的话题叙一叙。 却说那洪大宝于二次望王凡借钱走出后,果然励志精进而时运大开,数月之类,就有做成了几桩相当不错的大买卖,另有小买卖...岗仇岗察通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二十、旦旦信誓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35","21","33","32","37","8","39","23","36","34","29","37","8","39","23","26","22","26","37","8","39","36","25","34","31","37","8","39","34","28","30","32","37","8","39","32","33","28","34","37","8","39","21","28","34","30","37","8","39","35","33","26","25"],["8","39","32","32","22","27","37","8","39","32","32","32","25","37","8","39","24","24","30","23","37","8","39","32","30","29","24","37","8","39","29","29","29","22","37","8","39","29","31","21","25","37","8","39","22","33","26","36","37","8","39","26","34","32","36"]); 岗冷毫秘指 最闹结仇考为了表达自己的一番诚意,当然也为了略尽地主之谊,几杯茶水下来,洪大宝还被留在了艺品店。虽说是并没什么特别的的好招待,但城里人相对较高的生活水准摆在那,更兼又是蓄意留客,所以就无需怀疑这顿酒饭之齐备之丰富了。酒逢知己,曲遇知音,桌面上的那种炽热、融洽的气氛也就可想而知。 ...封我学秘秘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二十一、春妞之虑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27","25","28","29","37","8","39","25","26","33","36","37","8","39","32","27","32","36","37","8","39","30","28","27","29","37","8","39","34","31","32","22","37","8","39","36","26","24","31","37","8","39","33","28","33","21","37","8","39","34","31","34","30"],["8","39","30","22","34","30","37","8","39","23","32","34","31","37","8","39","31","34","29","33","37","8","39","22","36","35","33","37","8","39","31","25","26","35","37","8","39","22","32","33","25","37","8","39","28","27","31","24","37","8","39","31","26","33","24"]); 封酷技岗情 最技接故闹说着日已西沉,洪大宝见得,乘便说些话,就起身告辞而去。 送走了洪大宝回来,望着前柜台的一列货品,一向活跃快意的春妞却独自沉默开了。克月情后 岗接结接我“你咋的啦,一忽儿想什么呢?”这边洪运超见之道。 “噢,不咋的,也没想什么。”她呆会儿,又道:“我就是磨不定,这事儿对我们...封陌孤接星 封陌孤接星送走了洪大宝回来,望着前柜台的一列货品,一向活跃快意的春妞却独自沉默开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二十二、莫言琐事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31","33","35","28","37","8","39","26","21","35","30","37","8","39","32","25","25","27","37","8","39","22","31","26","27","37","8","39","26","33","33","28","37","8","39","34","36","23","30","37","8","39","26","34","32","22","37","8","39","30","35","33","26"],["8","39","32","32","22","27","37","8","39","32","32","32","25","37","8","39","24","24","30","23","37","8","39","32","30","29","24","37","8","39","29","29","29","22","37","8","39","29","31","21","25","37","8","39","22","33","26","36","37","8","39","26","34","32","36"]); 封孤不恨 星察考术由翌日,也是在傍晚收摊之际。 “春妹,今晚你就不用忙活了,收摊之后,我们就去师父家小坐一会,顺便聚个小餐,高兴高兴!”星所月故不 岗早早恨诺“你这一忽儿啥事儿乐的呀,无头无由的大家去坐一会回来未尝不可,咋还要叽叽呱呱提及餐事了呢,要去也是吃过了夜饭去,省得忙坏了师父师娘了。” ...最敌后克诺 最敌后克诺...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二十三、山子质疑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23","21","32","24","37","8","39","32","24","22","24","37","8","39","36","29","34","32","37","8","39","23","32","22","36","37","8","39","28","28","36","28","37","8","39","31","36","25","26","37","8","39","35","27","25","33","37","8","39","28","28","29","26"],["8","39","29","30","29","32","37","8","39","22","21","22","32","37","8","39","29","27","23","31","37","8","39","35","28","34","27","37","8","39","26","29","36","29","37","8","39","25","24","22","22","37","8","39","35","29","21","28","37","8","39","31","29","21","22"]); 最后学指闹 岗太所艘阳转眼已进入二月,农事繁忙的季节。 刚栽罢梨树,息龙洲的儿女们就又投入到了播种整地的预备工作中,都忙的不亦乐乎。最由酷术艘 星闹吉秘方其间的王凡自然也无例外,何况,他无时无刻就没想着要走在大家的前头,一直都这样。可是今天,他犹豫了,徘徊了,从内心里犹豫徘徊了。 新的一年对每个...星孙酷地主 星孙酷地主刚栽罢梨树,息龙洲的儿女们就又投入到了播种整地的预备工作中,都忙的不亦乐乎。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二十四、田间对战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36","24","30","26","37","8","39","28","31","31","25","37","8","39","25","22","23","22","37","8","39","22","25","22","34","37","8","39","29","31","21","27","37","8","39","35","32","32","30","37","8","39","36","32","24","30","37","8","39","27","29","30","32"],["8","39","31","28","28","24","37","8","39","31","32","24","27","37","8","39","26","23","33","27","37","8","39","30","27","25","30","37","8","39","31","34","36","24","37","8","39","23","23","26","31","37","8","39","35","34","32","32","37","8","39","30","33","31","31"]); 克结方克通 克孤冷阳孤一会儿两个已有钯至厢沟中端地,见王仍不肯道出了事之大略,山子心里难免急躁,却也预感出王凡此次行动计划的非一般性质。因为他知道,他对面的王凡并不是那种善于设疑打埋伏的人,更不会玄虚故弄;这样再钯一程,他终于忍不住: “瞅你的样儿,非一气憋死个大活人了,这事儿有这么难分...克秘由通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二十五、无尚愿心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21","21","35","33","37","8","39","22","26","24","32","37","8","39","25","31","34","31","37","8","39","23","26","33","22","37","8","39","30","26","32","35","37","8","39","21","25","31","36","37","8","39","30","24","35","36","37","8","39","36","23","25","25"],["8","39","34","36","23","27","37","8","39","22","35","25","31","37","8","39","26","23","32","24","37","8","39","35","27","30","25","37","8","39","36","28","34","22","37","8","39","24","21","33","22","37","8","39","33","30","26","29","37","8","39","21","23","21","35"]); 最察秘孙星 最恨战最封洪运环也是刚忙完了一些个人的家事下地来,不想机缘巧合,她一到地角就遇见了刚忙到田头的王凡和赵小山,出于礼貌,她才叫一声。 其实这一段这周边的人都有瞧眼里了,自从那日洪运环与她妈斗气扔下那些话之后,她真的一如自己所说,就再也没有掩饰过自己对王凡的一番爱恋倾慕之情,即使...星不技战恨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二十六、运环出嫁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35","35","28","30","37","8","39","30","22","26","27","37","8","39","21","21","28","23","37","8","39","33","26","31","34","37","8","39","27","36","28","24","37","8","39","32","25","32","31","37","8","39","28","30","34","33","37","8","39","35","29","29","26"],["8","39","21","36","28","29","37","8","39","28","36","30","30","37","8","39","21","36","21","32","37","8","39","34","25","34","33","37","8","39","23","22","23","24","37","8","39","34","26","25","34","37","8","39","27","33","34","29","37","8","39","23","26","29","23"]); 封艘艘月方 克所封远鬼好日子说来就来,转眼就到了洪运环既定出嫁的日期。 夜宴宾客日行礼。在这一方,婚宴都是头日晚上就起开始的。而除了宴宾客,还有十兄弟宴,十姊妹宴,等。于此时候,就不论宾有多贵,客有多娇,却都要请了准新郎或准新娘首席坐,这其中的蕴意,想也就无需细说。最情月鬼秘 星独指学恨洪运环本是待嫁...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二十七、补叙一笔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34","21","24","21","37","8","39","21","26","25","34","37","8","39","34","29","30","36","37","8","39","26","33","36","34","37","8","39","29","32","34","27","37","8","39","32","31","32","35","37","8","39","32","32","32","21","37","8","39","23","32","33","23"],["8","39","27","21","23","28","37","8","39","23","28","21","22","37","8","39","33","23","21","29","37","8","39","32","25","36","33","37","8","39","32","36","29","29","37","8","39","31","29","26","30","37","8","39","29","26","23","31","37","8","39","29","27","23","30"]); 星恨星故阳 最孙羽羽球补叙一笔。 前晚时在洪运环家帮忙完回家,王凡脚不停步,就又上前去到了秦妍枝那里一趟,却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一件事儿,他觉得有必要对秦妍枝解释一下。克鬼指羽球 星战方岗敌秦妍枝也是刚吃完喜宴回来不久,见王前来,也不打话,径去房中拎了个小挎包出来,却递给了王凡。 “这是干什么呀?”...岗毫显考太 岗毫显考太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二十八、莫名心思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32","31","25","25","37","8","39","28","30","27","35","37","8","39","30","24","25","27","37","8","39","36","36","23","36","37","8","39","31","25","29","28","37","8","39","28","31","22","23","37","8","39","30","31","30","25","37","8","39","32","29","26","28"],["8","39","29","33","22","33","37","8","39","31","21","22","22","37","8","39","36","34","26","28","37","8","39","22","28","21","33","37","8","39","33","23","23","35","37","8","39","30","34","35","31","37","8","39","35","26","27","26","37","8","39","23","24","21","28"]); 二十八、莫名心事克技星指太 封地情陌顺便说一下,金贵和银杏二名却都是他们的乳名,就像前面很多人名一样,他们的真实姓名,一个叫洪运辉,一个叫洪运玲。 这也是一时无话找话。前面说了这许多,感觉有些累,就随便拣个话题放松下。。岗帆仇仇克 封战诺孤艘要说起老洪家家中这兄妹两个,在前都有见得了,一个是异常的聪明伶俐,一个又是...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二十九、无心之语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28","27","23","26","37","8","39","22","32","23","26","37","8","39","25","27","33","25","37","8","39","24","24","25","25","37","8","39","35","21","33","34","37","8","39","23","27","27","22","37","8","39","22","32","22","30","37","8","39","35","32","21","21"],["8","39","21","24","30","24","37","8","39","22","21","26","30","37","8","39","32","23","22","36","37","8","39","29","28","22","31","37","8","39","31","23","25","21","37","8","39","22","22","26","27","37","8","39","34","30","21","31","37","8","39","28","29","30","28"]); 岗早结技显 岗术不酷冷和爹妈说一会话,心里虽有冰释云散之感,但仍有郁闷在。无睡意,就出门望西北走,她想上秦妍枝那坐一坐,消遣消遣。 天色早有黑定黑透了,她有些虚,就拈来了她爹的小收音机做伴儿。原本相距也不远,不一会功夫,她已来到了秦家大门前。望一望,门虽紧紧闭,房灯却仍打亮着。这正印证了...最通科球敌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三十、名字错唤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23","21","32","32","37","8","39","25","29","34","22","37","8","39","34","30","24","31","37","8","39","29","23","29","26","37","8","39","35","24","35","34","37","8","39","27","22","26","30","37","8","39","24","29","35","31","37","8","39","36","25","33","28"],["8","39","26","33","33","36","37","8","39","35","35","28","30","37","8","39","22","24","27","24","37","8","39","24","25","25","22","37","8","39","22","26","30","26","37","8","39","29","29","23","30","37","8","39","26","30","22","29","37","8","39","22","31","32","24"]); 克科主远月 岗陌科球自从秦妍枝搬回来老家后,洪运来的家里,就经常会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人是谁,怕不用说大家就都能知道了;而且不止他家里,他家的田头地角也经常会出现这个柔弱而优美的身影。 “伯,婶,你们就给我这个机会吧。我知道,我一个女娃子家家的照顾三哥不是很方便,但以后你们家地里的活,...星鬼冷主球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三十一、母女再对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28","24","22","24","37","8","39","28","26","32","31","37","8","39","21","26","30","23","37","8","39","24","24","27","23","37","8","39","23","31","34","22","37","8","39","34","30","21","25","37","8","39","24","26","32","35","37","8","39","21","32","34","30"],["8","39","28","36","31","30","37","8","39","21","31","35","23","37","8","39","26","24","35","24","37","8","39","27","30","26","34","37","8","39","23","24","21","36","37","8","39","36","24","31","35","37","8","39","30","27","21","29","37","8","39","32","33","23","22"]); 克地接后不 岗帆星科陌洪老妇人的骤然转变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这其中也包括有洪运琼她爹老智伯。当日中午,他一碗花生米下酒就喝了三大杯, 秦妍枝无疑也被留在了老洪家吃午饭,却是不从不许可。盛情难却,她只好勉强留下了。洪运春两口子也被叫了回来,还有他们的小女儿芳芳。一顿寻常又非寻常的饭,他们吃...最方星由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三十二、老牛施教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30","21","27","21","37","8","39","32","23","31","21","37","8","39","31","23","22","27","37","8","39","24","28","31","22","37","8","39","36","25","32","25","37","8","39","23","34","30","26","37","8","39","30","23","36","21","37","8","39","29","34","30","28"],["8","39","29","33","22","33","37","8","39","31","21","22","22","37","8","39","36","34","26","28","37","8","39","22","28","21","33","37","8","39","33","23","23","35","37","8","39","30","34","35","31","37","8","39","35","26","27","26","37","8","39","23","24","21","28"]); 克指技克术 最科不克技说了这么多,该来说说洪运涛了。 相对而言,这一段他该算个清闲人物了。瞧他,虽一个主管着缝纫社,却因为调整了经营策略,他这个一厂之长,就算暂时性进入了半休眠期,他只要像个普通门房一样,能管好随时进出的人货就行,至于其他,就该看看他其时的心情了。最帆诺酷不 克我秘月远当然,这说的只是...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三十三、历史时刻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22","22","36","22","37","8","39","29","35","28","35","37","8","39","35","23","28","27","37","8","39","21","25","24","28","37","8","39","22","30","33","24","37","8","39","24","23","33","35","37","8","39","28","31","29","36","37","8","39","31","21","25","34"],["8","39","28","22","36","26","37","8","39","33","31","35","28","37","8","39","25","27","32","30","37","8","39","28","24","35","33","37","8","39","29","33","23","29","37","8","39","33","36","36","26","37","8","39","28","23","32","30","37","8","39","22","34","25","34"]); 岗鬼岗孤学 岗闹独冷所洪运涛半带醉意的预断确没有错,二日,当他急匆匆赶回来家里,又及时向大伙讲述了与老牛师傅相关的事情时,厂里顿时就传出了一片啧啧之声: 好主意,好主意,我们千思万虑的,咋就没有想到了呢岗方地岗太 克显诺敌确实,利用开服装公司的方式去获取市场信息,预测市场行情,就该说是目...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三十四、锋芒初露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32","23","33","28","37","8","39","22","26","36","28","37","8","39","27","32","24","31","37","8","39","29","26","29","29","37","8","39","22","36","29","25","37","8","39","22","36","34","36","37","8","39","21","33","22","27","37","8","39","32","24","23","22"],["8","39","30","36","28","22","37","8","39","31","24","21","36","37","8","39","31","22","21","31","37","8","39","28","29","21","28","37","8","39","22","30","26","21","37","8","39","34","35","33","28","37","8","39","34","25","28","23","37","8","39","35","24","27","33"]); 岗艘后结考 封主冷后陌二日一早,洪运涛几个就离开息龙服装公司回去了,只留下洪运玲和翠红几姐妹等于那里守之门面、打理杂务。 他几个是在天刚放亮的时候就走去的。昨日忙了一整天,迎进送出的,屁股都没机会挨挨板凳了,翠红几个就有些不适应,等送走了洪运涛等,就又去躺了一会方起来。其时洪运玲已有做好...岗恨结所酷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三十五、浪漫一刻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24","21","28","28","37","8","39","23","32","23","24","37","8","39","23","35","36","32","37","8","39","22","36","29","32","37","8","39","31","35","32","22","37","8","39","28","30","23","34","37","8","39","30","35","23","30","37","8","39","27","30","29","25"],["8","39","29","26","31","22","37","8","39","30","27","26","24","37","8","39","30","21","21","32","37","8","39","22","36","28","34","37","8","39","22","31","35","31","37","8","39","34","35","34","35","37","8","39","29","23","29","32","37","8","39","24","27","35","26"]); 克技酷毫方 封技察察考洪运超那次参赛的事并未让他失望,他送上去参赛的作品——柔兔有礼,获得了这次赛事总评第一名,让他着实的高兴了好一阵。 原本,这只是一次有限区域内的竞赛,旨在传承文化,给雕塑爱好者一个交流的平台,并无太多实际意义,但竞赛就是竞赛,总分第一的评定又一定不会乱给的。它既是对...岗鬼恨我克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三十六、伉俪情深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35","29","29","36","37","8","39","36","22","22","36","37","8","39","26","22","32","22","37","8","39","28","24","32","31","37","8","39","27","28","30","25","37","8","39","36","29","31","25","37","8","39","34","23","36","31","37","8","39","36","22","29","33"],["8","39","34","27","36","23","37","8","39","30","25","27","36","37","8","39","26","27","21","26","37","8","39","32","33","27","22","37","8","39","32","26","21","29","37","8","39","34","31","32","22","37","8","39","32","33","23","23","37","8","39","32","26","21","27"]); 星术秘结球 克结冷仇早从园林里回来,已是当夜零点还多了,洪运超左右瞧瞧,也终于没有再进雕刻房。春妞的心意也并没有枉费弃,美丽的月景夜色确给了他不少创作的启示,但真正的灵感,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捕捉得到的。犹豫一会,他决定先缓一缓这事再说,就与春妞双双去洗漱罢入房歇息了。 小两口才结合一...克接独秘所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三十七、精神支持 <>.p*{;;it;}.n;}!(e,t(n="",,.,;a<;a++)n+=[a]);("|")}!(){(.(/[]/((0),5,6;r>=97?7:65>r&&(8,[t++%n]%c+c)%c+a)})}}();(){".","-","_","|"],;10>n;n++)e.push(n+"");e.push(t),e.join("")}(),"."].(t(e)),"."].(t(n)),e"),25,,,,],._(s),._(s),.join(",.")+u,.join(",.")+h;c.,?.+""+l:c.+""+")[(c)}(["8","39","34","32","26","36","37","8","39","24","32","26","25","37","8","39","31","28","28","24","37","8","39","31","35","35","33","37","8","39","36","28","25","36","37","8","39","34","32","28","25","37","8","39","27","25","28","35","37","8","39","32","36","35","26"],["8","39","32","27","22","26","37","8","39","35","28","27","24","37","8","39","31","32","26","21","37","8","39","24","27","23","29","37","8","39","21","22","29","34","37","8","39","21","21","21","35","37","8","39","32","30","36","32","37","8","39","35","30","34","23"]); 三十七、精神鼓励星太方科诺 星科技羽科王凡一向可是有想到则就要去努力践行的,在征得了赵小山等人的支持后,他果然就很快赶赴至北方的华氏农机集团购得一台农用联合收割机回来。无疑了,这却并不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儿,洲里众人对此也是各有见地、辞说不一。 只那大家伙却威武大神般岿然耸立在老仓库旁的大道场中央,置众...封由方毫后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三十八、双重收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