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剑神》 第一章 神剑浪子 上 锲子 天地有多大?大不过人心,因为人心装着天地。 江湖有多大?江湖更小,小的只是英雄们钓钩上地一块饵。然而鱼龙混杂的江湖中总有贪饵之鱼,会毫不犹豫吞下带钩的香饵。当他正沾沾自喜的庆幸自己得到一块美食,却没有料到已被人捕捞而起,等将要死地鱼看清了对手,却为时已晚。 武林中孕育着无数嗜杀成性的高手,所以被英雄视为争夺天下地棋子。有价值就会被利用,想利用就要抛出诱饵,雄心壮志变成了贪婪的占有,让本就多事的武林充满了血腥,究竟谁才能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一切都是未知数。 有时猎人反而成了猎物,有时大鱼也能把钓手拉下水。 第一章神剑浪子(上) 大雪漂浮的燕赵大地,天地一片茫茫。万物被覆盖在厚厚的雪下成为未知。 现在是正统十四年正月,刚度过新年和元宵的人们,还依旧沉浸在喜悦气氛中。千万百姓人家尚自忙着拜客访友聚饮闲话,很少有人出门。 偶遇狂风暴雪天气路上难觅行人,茫茫大地连着天空一片雪白稀有生机。但是稀有并非没有,就在东灵山下弯曲小路上迤逦奔行着一队车马,前面骑马中年人有四十多岁,生着白净如银般面皮,飘垂三缕长须双眸深邃有神,显得富贵洒脱威风凛凛。 他裹紧海蓝色斗篷披风,任由座下马不急不缓行走,全然没有急忙赶路的意思,这般悠闲如同在郊游赏雪。 后面跟着一辆马车,赶车人拉着僵绳紧握马鞭,偶尔催赶一下疲惫的马。狂风吹舞着雪花落在赶车人头上和脖子里,被他体温融化,冰水顺着肌肤淌入后背,遇热变成水蒸气散发出来漂浮在他四周,连同口中呼出地热气形成一团白雾。 马车里不时有人掀动挂帘探首张望,透过帘缝可以看见车里坐着三个人。 中间美妇人穿一领蓝缎锦袄配碎花罗裙,外罩紫色披风,衣着还算华贵。云鬓盘耸饰着玉簪珠花,耳垂吊环金坠,面似映雪红梅,不敢夸是美艳绝伦姿色还算极佳。 她左首端坐一名十七八岁少女,柳眉凤目面似粉荷,春葱般手指半遮樱口,真是端庄俊美风华绝代。 右侧倚坐着一名少年,他依偎在母亲身旁时而掀开车帘向外观望,看来是个好奇又爱动地孩子。 这一乘一骑行走在空旷的田野间显得非常孤寂,然而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行人给大地带来一丝生机。 狂风裹起雪花肆虐着人马,赶车人终是耐不住沉闷,亮出粗狂的嗓音道:“老爷,这河北天气真冷啊!” 中年人并没有回头,闻言望了望前方道:是啊,这河北天气虽然冷,却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自战国诸侯割据,此处就上演了无数次金戈铁马。涌现出数不尽的英雄豪杰。 这些英雄打着建功立业地旗号抢民掠城,着实让河北百姓饱受了战乱之苦。自秦一统传到两汉,哪一次朝代更替都给天下黎民百姓带来刀兵之灾,河北焉能独幸。 汉末曹操袁绍逐鹿此地,死伤难以计数,可谓血盈壕沟,再至隋唐两宋战火亦不曾熄过。中年人讲到此处,举目远眺若有所思道:此地不仅饱经内乱,还时常蒙受外族侵扰,百姓难得过上安宁日子。自我大明驱除鞑虏立国安邦,总算让天下百姓过上了平静生活。 稍稍顿了一下接着道:然而那些亡国败逃的蒙古各部一直视我中华为肥羔美味,无刻不在窥衅伺隙,难料哪一天这片大地上又会烽烟再起。 所以我们要居安思危勤于政务才能使国家富强。只有强大的国家才能外不受辱内不患乱,使黎民百姓共享太平盛世。 赶车人闻言摇头苦笑道:“真弄不懂,有些人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干嘛非要打仗!” 中年人叹了口气道:“人心贪婪欲独享世间万物,在利益驱使下大肆扩张,千方百计想凌驾于万人之上,不惜强行征服四方,百姓要保卫家园就必须奋起抵抗,被迫卷入战争。古往今来中华民族有多少人因战争死于非命,恐怕没有人能计算清楚。” “老爷常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那些发动侵略的战争一定会失败。” “哈哈哈,于贵呀!听你这番话也不枉费我平日教导。”中年人笑道:所谓师出有名就是发动战争之人为自己的侵略找理由,以便博取民众支持。 但不管有多么充足地理由发动战争,对黎民百姓都是巨大损坏,那些热爱和平的善良百姓永远反对战争,所以,无论多么强大的军队失去民心总会失败。” 于贵陪笑:“老爷博古通今忧国忧民,必定能给天下百姓撑起一片青天。” 中年人摇头道:“为官一任只为造福万民,何苦去争那些浮名。” 于贵嘿然一乐:“老爷不图虚名只做清官,凭这一点就比那包拯强。” “于贵呀,什么时候学会溜须拍马了。”中年人责了于贵一句满怀感慨道:我央央中华人才济济,姜子牙相周开八百年基业,张良辅汉得四百年江山,此二人堪称智谋之士。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孔孟能著书立说,言论盛千年不衰,无愧圣贤之尊,当受世人瞻仰。 就算是狄仁杰、寇准、包拯和本朝刘伯温,个个有经天纬地之才。韩信,李靖,徐达人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皆世之良帅。 吾辈庸碌,岂敢夸下海口自诩青天,徒招人笑耳。只求恪尽职守,为天子分忧尽人臣之道,为民请命无愧于乡亲父老,何敢顾盼种种。 于贵缄口不语,许久才喃喃自语:“这雪越下越大了。” 中年人环顾四野道:“冬雪夏雨四季轮复天之造化,逢此春雪更是难得,一路上有此美景,你不好好欣赏还怨言满腹,真是辜负了黄天厚赐。” 于贵闻言来了个蛇随棍上:“老爷既有赏雪雅兴,何不吟首诗给我们提提神。” 中年人回眸望于贵一眼,指着不远处的东灵山开口吟道:“雄山雪峰入云霄,拔地万仞连仙瑶。细雾云袖风作歌,玉饰银妆雪为袄。” 车中少年兴奋地拉开车帘,摇头晃脑模仿中年人口气有板有眼念着这几句诗,逗得众人一阵欢笑。 众人笑声刚落,忽闻一个怪异声音传来:“嘿嘿嘿,没想到这大雪天能让咱们碰到两个美人,看来兄弟们真是艳福不浅啊!” 车中妇人闻言吃了一惊,忙揽过少年并遮起车帘。 中年人循声望去,见前方几丈外并排走来七个人,个个装扮怪异手提兵器。说话之人正是为首一名手提铁鞭的大汉,此人长着一脸络腮胡,面相十分凶横。 其他人跟在他身后,个个乐得合不拢嘴,就像焦急的猎人猛然发现猎物一样欣喜若狂。 在这种天气里看到行人就很稀奇,而看到这样一群怪异的江湖人就只能用惊诧来形容。 中年人目视七人道:“天寒雪冷,几位不趁时赶路早些归家,在此调笑路人是何道理?” 七人走近一字排开拦住去路。其中一个矮汉子手握单刀咧嘴大笑道:“我们回不回家关你屁事,既知天寒地冻就让那俩娘们陪爷几个暖暖身子,爷一高兴或许能饶你不死。不然,我可要大开杀戒了。” “大胆狂徒”中年人面带威严厉声喝诉:“你们胆敢拦截行人,难道不知国法森严吗?” 络腮胡大汉冷哼一声:“少在老子面前拿王法吓唬人,告诉你,老子就是天,识相的把两个娘们留下,今天就放你一条活路,再啰嗦一句,小心老子手起鞭落敲碎你的脑袋。” 这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通,中年人面色一寒道:“武力相搏虽然残忍,看来却是对付你们这群宵小之徒的唯一办法。” 语毕伸手握住剑柄等待交手,赶车的于贵纵身跳下马车高喊:“老爷尊躯贵体岂能污了手脚,对付不听话的畜生,还是我这车把式在行,就把他们交给奴才吧。” 边说边向那七人走去。 矮汉子满不在乎地打量着于贵道:“赶车的,是你自寻死路可怪不得大爷,一会就让你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 于贵怒气满面,手中紧握皮鞭大声怒骂:“你们这群狂徒无法无天,敢冲撞我家老爷,且吃我三百鞭好长长记性。” 矮汉子拔刀在手冷哼一声道:“今天本来只想取乐不愿杀人,既然一心找死我就如你所愿。” 说话间纵身跃起挥刀劈下。 于贵看得真切,忙一个箭步闪开数尺,手中长鞭抽向矮汉子腰际。 岂料那矮汉子压根没把于贵放在眼里,当下一招落空翻手挥刀削向长鞭。 于贵收手不及马鞭被斩去三尺,仅剩半截握在手中。但他豪不退缩抡起半截皮鞭奔矮汉子头上便打,左手拢爪去抓对方握刀的手腕。 矮汉缩首避开来势,迈步转到于贵身后,抬腿一脚踹在于贵腿弯上。于贵站立不稳扑通摔倒在雪中。 矮汉子一个跨步窜到跟前,用脚踩住于贵后背,单刀高举就要行凶。 此刻中年人欲救不急,闭目长叹不忍观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矮汉子一刀砍落,却像滑了手一样,单刀掉落于贵面前,矮汉子打着踉跄栽倒在地。 于贵忙一个翻身站起,抓起地上单刀,回身再看对手已经直挺挺躺着不动了,后心上插着一柄长剑,杏黄色剑穗勿自随风飘舞。 于贵举目张望,见一个白衣公子从不远处徐徐走来。此人最多有二十来岁,长得中等身材,一身白衫随风飘飘与天地一色。 他走地很轻却很快,没等众人回过神来,白衣公子就来到了矮汉子尸体旁俯身拔剑,神情自若举止从容。 待他立定身形,所有人才看清楚来人长相。只见他面如凝脂目若朗星,双眸闪着精光显得非常自信。威风凛凛谈不上,俊美潇洒绝非夸大。只是那张俊面上毫无笑意,让人觉得无比冷傲。 待续 第一章 神剑浪子 中 络腮胡汉子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见他如同雕塑般立在雪中一动不动。唯有随风摆浮的衣衫可以肯定那里站着一个人,并且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白衣公子手中长剑尚在滴血,雪亮地剑刃泛着寒光慑人二目,看上去血更鲜红剑更锋利。 于贵回过神来忙躬身施礼道:多谢大侠仗义相助,救命之恩永生不忘。 白衣剑士目不转睛盯着前方六名壮汉,轻轻吐出一句:保护好车辆。 语气简洁犹如命令,这口吻冰冷的话语听在于贵耳中还是令他心头一热。忙应了一声:是。提刀退至中年人身旁。 看着同伴躺尸眼前,六名壮汉岂肯善罢甘休,没有过多商议,简单几个眼神轻微交换就制定好了行动计划。 一个长相与死者差不多的精壮汉子拎大刀走了过来,握刀的手背暴起条条青筋,满脸戾气上下打量着白衣剑士,抬头望了望不远处地东灵山道:阁下莫非就是名震江湖的武林四公子之一,神剑浪子任逍遥。 白衣剑士点了点头算是回答。那汉子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脸上不由泛起一丝寒意,口气先软了下来皱皱眉头道:任逍遥,江湖传言说你爱管闲事出手无情,有玉面冷血之称,可我们兄弟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苦趟这滩浑水,当真没把我们关东七凶放在眼里吗。 “他该死”从任逍遥嘴里挤出三个冰冷的字,听在那汉子耳中不免心头一惊,但愤怒总能轻易驱散畏惧,他撇撇嘴道:听闻阁下长剑如神轻功绝顶,我们兄弟早就想领教,今天你既然把闲事管到了俺们头上,我泼风刀刘利就会会你,看享誉中原的神剑浪子剑法是否与传闻中相符。 说着间已晃身形舒猿臂,单刀挂着劲风奔任逍遥砍来,这一刀力量速度都非常到位。刘利自信可以将任逍遥劈成两半,可是他太高估了自己。 任逍遥未露出一丝惊慌,从容不迫闪身挥剑,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乍和又分,打斗停了下来,被劲风卷起的雪花慢慢飘落。 刘利随着雪花飘落倒了下去,殷红地血正从胸口喷出。他扔了大刀双手捂住胸口,盯着任逍遥艰难地张了张嘴道:好…好快的剑。然后瞪着双目气绝身亡。 如果刚才狂风刀刘通之死,只是任逍遥乘其不备袭杀取胜,那这次和刘利正面交锋,一招败敌就绝非偶然了。 络腮胡大汉动容道:看来这任逍遥还真有两下子。 另外几人见任逍遥后发制人并一招致命,无不打了一个寒颤。心想:这么快的剑,出手如此狠辣,任逍遥被称为玉面冷血真是人如其名。络腮胡汉子扫视着身旁同伴道:任逍遥绝非一人能敌,袁氏兄弟你们联手干掉他。 袁氏三兄弟,断魂枪袁平常、追魂枪袁平顺、惊魂枪袁平坡,三人曾在关外猎杀过猛虎,同道戏称打虎三猿。三兄弟既有伏虎之能身手绝非泛泛,杀个把人在他们看来就像捏死一条虫。 三人将任逍遥围在中间,三条枪从不同方位指向对手。任逍遥面无惧色手握长剑紧盯着袁平常,摄人心魄地双眸不禁让袁平常心头闪过一丝惊惧,他似乎觉察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绝非一只羔羊,而是一只猛虎。 不对,应该比猛虎还可怕,因为就算是只猛虎被围住也会吓得咆哮不停。而陷入包围的任逍遥竟没有丝毫畏惧。 双方相持足足有一盏茶时间,任逍遥脸上始终如霜雪一样冷,他非常清楚在以一敌三的情况下,自己无论先进攻哪一个,都会引来另外两人乘势夹击,所以不可贸然出手。 任逍遥一向不蔑视对手,始终认为武林前辈也好宵小恶徒也罢,都应该受到尊重。而交手时全力以赴就是对别人最大的尊重。 对手不慌袁平常反而乱了阵脚,因为不知道任逍遥会何时发起攻击,更猜不透对方会采用哪种攻击手段。无法预知的危险愈发令人恐惧,他握枪地手心里已满是汗水。 心浮气臊的袁平常感觉在任逍遥目光下自己像个窃贼,正渐渐无处遁形,他不堪忍受如此压抑,决定先下手为强,意念转动之下手中长枪使了个蛟龙出海,泛起朵朵枪花奔任逍遥前心刺来。 这一枪几乎用尽了平生力气,纵然不能给对方来个透心凉,起码也要把任逍遥逼得后退,给自己两兄弟赢取进攻良机,袁平常谋划的很周全。 岂料事与愿违,任逍遥非但不退反而迎着长枪扑了过去。因为他知道只要袁平常一出手,另外两人决不会袖手旁观,自己无论向哪个方向退避,都会撞到另外两个人枪口上。所以,他只有撕开对手包围才能免受夹击。 大枪迅疾贴着任逍遥肋边擦过,袁平常狂奔的身子几乎就要与他撞在一起时,却猛地停下来了。 整个人直挺挺立在雪地里,二人之间隔着一把长剑,剑柄握在任逍遥手里,而剑刃从袁平常咽喉穿过直透后颈。袁平常睁圆一双死鱼目瞪着任逍遥,嘴里咯咯连声,却喊不出一句话。 任逍遥拔剑转身,来不及欣赏袁平常垂死的样子,因为身后还有二个人窥觊而动。 他刚转过身袁氏兄弟已分左右攻到了面前,任逍遥退避不及,只好吸腰收腹险险从两条长枪空隙中穿过。这一下惊得中年人和于贵惊叫起来,暗想:好险啊,若差分毫任逍遥非死即伤。 假如终归是假如,能分毫不差才会让任逍遥安然无恙避开了这雷霆一击,说他侥幸也好,胸有成竹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惊无险。 就在与袁氏兄弟擦肩而过之际,手中长剑很轻快自然地划过袁平波咽喉。袁平波撒手扔枪双手扼喉,如同醉汉一样踉跄着摔倒地上,从指缝间迸出殷红的鲜血片刻流了一地。 袁平顺一枪走空,转身时看见三弟袁平波已经倒在任逍遥脚下,伤口还冒着热气。多么可怕地擦肩而过,多么惨厉的邂逅。 任逍遥打斗中挥洒自如的确让人竖指称赞,可那招招致命地狠辣也令人不寒而栗。观者无不感慨,这个看上去潇洒俊美的年轻人竟然如此冷酷无情。 关东七凶能名扬关外靠得不是吹虚,人人都曾身经百战,善于观察战斗形势。劫后余幸自然积累了丰富的搏杀经验,可谓深谙武技,一贯原则是能胜则战,处危则逃,可今天一交手竟连伤数人,可谓一败涂地。 袁平顺怯惧万分再没有了嚣张气焰,甚至忘记刚刚死去的同胞兄弟还躺在地上,此刻只想离开这个斗场,再也不要面对任逍遥。他知道如果打下去自己就是死在对手剑下的第五个人。想到这里,仿佛看见自己被割断咽喉在雪地里痛苦挣扎的情形。 袁平顺双腿打颤两脚开始后退,猛然间虚晃一枪转身就跑。 这种情况选择逃跑寻求活路,想法无疑非常正确,但是他最大的不幸就是遇上了神剑浪子。任逍遥认为该杀之人就算畏战而逃,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虽然常有人劝告,让他得饶人处且饶人,但任逍遥认为除恶不尽反受其害是最不明智。所以,看着袁平顺奔逃如丧家之犬,他展身扑起径直追去。 发足狂奔的袁平顺直到被任逍遥斩下头颅脚步兀自未停,又向前窜出数步才倒地身亡,从脖颈断口处喷涌的血如同一条赤炼,射向天空后洒落在地上,斑斑血迹就像残落的花瓣,将雪地点缀成缤纷绚丽,人头滚落地上粘了一层白雪,显得异常恐怖。 络腮胡大汉目光漂移在地面上,见雪地仅留下袁平顺一人脚印,而任逍遥追击时几乎不曾踏出足迹。不由脱口而出道:“踏雪无痕,好俊的轻功。” 直到此时中年人和于贵主仆终于露出了笑容,二人骤然感到危难远去,如负重释舒了口气。 车中少女偷偷从车帘狭小缝隙里观看双方打斗,一颗悬着的心此刻总算放了下来,她目不转睛望着任逍遥,心头荡起一丝微妙,感觉就像吃了一口糖甜得难以忘怀。她没有因为任逍遥冷酷无情而心存芥蒂,反而觉得这样快意恩仇诛杀恶徒无比解气。 他们一家感到了轻松,可剩下两名大汉心头却压上了巨石,二人见顷刻间袁氏兄弟就丧命当场,直感到脊背发凉。如同看到了世上最可怕一幕,突然觉得任逍遥不是人,而是地狱的催命无常。 (待续) 第一章 神剑浪子 下 络腮胡汉子握鞭的手在颤抖,额头上挂着水珠,不知是冷汗还是融化了雪水。两条腿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眼前幻起一片血色。 此刻只恨自己不该见色起意,更后悔留下来观看袁氏兄弟围攻任逍遥,如果刚才趁着双方相持不下时逃跑,也许现在已经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悔恨已经于事无补。 任逍遥洞察了对手掩藏在心底的懦弱,那副惊惧恐慌暴露无遗呈现在他眼前。 络腮胡大汉望着任逍遥脸上冰冷地表情,感觉寒彻通体。战必亡逃无路,如同待罪羔羊般滋味只有亲临其境才深有体会。就在他万念俱灰之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道:“大哥,今天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了,我就不信神剑浪子无懈可击。” 说话之人是他弟弟七残鞭洪林,络腮胡汉子叫七星鞭洪森,自从兄弟二人艺成出道,力克刘家双刀大败袁氏兄弟所向披靡。 后来七人结伴投入鬼王谷,掠财劫色更是横行无忌。不料,今天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洪森嗅着风雪里阵阵血腥感到死亡气息越来越浓,看着任逍遥慢慢逼近。洪森咬牙切齿道:“二弟,横的怕楞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今天咱哥俩豁出去跟他拼了。” 洪林点点头立刻恢复了彪悍,开口长啸饿虎一样扑上去,挥舞钢鞭奔任逍遥便打。这一鞭称得上势如千钧,砸得地上雪花飞溅。洪林一招落空眼前却失去了对手踪影,他透过漫漫飞雪看到大哥洪森正飞速奔逃,还有任逍遥泛着寒光的长剑。 洪林想不到任逍遥身手如此匪夷所思,更没有料到大哥会弃車保帅,趁自己与人拼命时仓皇而逃。他满腔愤怒开口骂了一句:“卑鄙…”底下的话就没有骂出来,因为任逍遥那三尺长剑已割开了他的咽喉,洪林在感受这冰冷一吻时嗅到了一股血腥,然后栽倒在地上。 洪森暗自庆幸得到了逃生机会,不过他还是高兴太早了。眼前晃过一道白影,任逍遥横剑拦住去路,洪森硬生生收住发足狂奔地脚步,他简直难以置信,力大无穷的洪林这么快就完了。 机关算尽也没能逃脱,洪森顿时被惊恐和懊丧压得喘不过气来,逃不脱只有拼命,哪怕明知死路一条也不甘心束手就擒,这就是困兽犹斗。 洪森决定孤独一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促使他燃起斗志。俗话说一人拼命十人难挡,这种斗志可以说无坚不摧。 只是他的对手任逍遥不怕耍横充楞,更不怕拼命。即使洪森想拼个你死我亡,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破灭逃生希望的洪森要期盼绝处逢生,唯有垂死挣扎。他狂吼一声几近疯狂般双手握鞭奔任逍遥打去,情急之下哪顾得上讲究招式,只凭着不甘死亡的信念,发动了平生最猛烈地一次攻击,幻想一招凑效击败任逍遥。 他太天真了,任逍遥不肯给他机会逃生,更不会输给他,因为生命对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谁都不会轻易放弃。面对洪森拼死一击任逍遥闪身避开,有时适时退让也是制胜关键。 洪森一招逼退对手信心倍增,踏步上前再次出招抢攻。刚才一鞭抱定拼死相搏并且蓄势已久,所以任逍遥避其锋芒闪身躲开。 而这一次仓促抢攻,速度不够迅疾,力道也差了些,威势骤减。此消则彼长,他攻击力不强,任逍遥就有机会反扑。因为每个高手都善于捕捉战机,一旦对方露出破绽决不会错过。 洪森无形中犯下了致命失误,一次失误就足以葬送生命。任逍遥长剑穿透漫天鞭影刺入了洪森咽喉。也许他至死难以相信,任逍遥明明被逼得仓促后退怎么可能杀死自己。 巧妙把握战机加上迅疾无比的攻击速度,使任逍遥成功击毙对手。以快打慢是所有高手毕生追求,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速度绝对称得上是决定生死的砝码。 雪还在下,片片雪花正慢慢掩盖着血迹,任逍遥还剑入鞘面上依旧平静如初,没有得意和炫耀,平静地让人觉得他与这场杀戮无关。此刻表现出来的潇洒沉稳与刚才那副冷酷无情简直判若两人。 看着一群恶人伏诛,中年人笑了起来,他迈步走上前去冲着任逍遥深施一礼道:多谢侠士仗义相救,此等大恩于谦将终身铭记,没齿难忘。 任逍遥抱拳还礼,打量着于谦道:举手之劳何须挂齿,尊驾莫非就是铁面儒将于侍郎。 “本人正是兵部侍郎于谦,年前返乡祭祖,本想早日回京复命,故才不避风雪兼程赶路,谁料竟遇这伙歹人拦截,若非侠士相救后果不堪设想啊。今赖侠士之力免我一家受辱,于某代满门上下表示感谢。” 任逍遥忙止住于谦道:侍郎大人言重了,大人清誉冠天下,草民能为大人助以援手实乃三生有幸,大人再要多礼就折杀草民了。 于谦收起笑容唤夫人儿女下车拜谢恩人。任逍遥一一答礼完毕,若有所思道:大人千金贵胄国之栋梁,为何不带随从护卫,这般轻装简从涉足江湖? 于谦一本正经道:朝廷兵马皆是用来护国安民,于某回乡祭祖乃一己私事,又岂敢因私废公擅调甲士充当随从。再者说若兴师动众浩浩荡荡恐惊扰沿途官民。为求个自在从容所以微服简行。 “大人心系国家体恤下属,草民敬服。” “侠士谬赞了,护国爱民是为官者分内之事,职责所在岂敢自诩自夸。倒是任大侠身怀绝技风骨傲然,可谓人间奇男子。” “我辈习武一为强健体魄,二为惩恶扬善,若和关东七凶一样欺压良善为非做歹,算什么英雄好汉。”他看雪越下越大,不禁道:“风雪漫道行路艰难,大人若是不嫌弃,且请到庄内避避风雪,稍事休息再走不迟。” 于谦闻听任逍遥相邀忙道:侠士盛情本不该推诿,只是我们全家方受大恩尚无一报,怎好再讨扰贵庄。 “大人鞍马劳顿暂往一歇,何言相扰二字,请。” 于谦还欲推辞,他的幼子于孝贤跺着脚嚷道:爹,咱们就歇一会吧,赶了半天路没吃东西,我都饿坏了。 童言无忌说得众人笑了起来。 于谦只好道:那就有扰侠士了。 扶夫人上了马车,于贵赶着马车跟在任逍遥身后。于谦牵马与任逍遥并肩而行,二人边谈边走。 神剑浪子任逍遥住在东灵山下栖凤山庄,父亲任啸天江湖人称啸天金龙,乃北方武林七大高手之一。 任啸天纵横江湖数十年,与燕山端木堡堡主双刀端木青、太行山罗家堡堡主铁棒无敌罗云、大名金枪堡堡主金枪震河北金羽、沧州西门堡堡主沧州神龙西门标、吕梁山庄庄主赛行者吕不悔、云中山庄庄主花雨神剑云中霄几人齐名,人称三庄四堡北方七侠。 可谓侠名昭著威震百里,只是天妒英才,老英雄年仅四十二岁就一病不愈驾鹤西归。从此,栖凤山庄千斤重担便落在了任逍遥肩上。 此地古属燕国,一千六百多年前。侠士荆轲就在这大河边告别众友踏上刺秦之路,临行前满怀壮志吟亢高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探虎穴兮入蛟宫,昂天嘘气兮成白虹。 借以悲壮豪迈之歌抒发自己视死如归的决心,虽过千年每当咏此诗句还能让人嗔目奋励热血沸腾。依然可以感受荆轲凛然不屈无畏生死的侠义精神。虽然后来刺秦失败,但荆轲之名连同那副侠义精神将永载史册。 “得遇知己,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这句感人肺腑地话语不知道多少人挂在嘴边,然而如此做到的除了关羽还真找不出几个。 关羽祖居河东解良离此东灵山不远。当年,凭一身胆气和手中大刀,破黄巾辅弱刘以报知遇之恩,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割舍功名利禄追随刘备,以全桃园结义之情,落下义薄云天之名。 荆轲舍身行侠关羽冒死取义,这二人堪称侠义典范英雄楷模。 此地古有英雄代出今亦有侠义居世。神剑浪子任逍遥就是这燕赵大地累累英才中的姣姣者。 别看任逍遥年纪尚轻,在武林中却是威名赫赫,大有声望。被誉为江湖不可多得的奇才,名列武林四公子之一。 (待续) 第二章 英雄相惜 上 任逍遥虽然年刚二十岁,由于天性聪慧又喜好刀剑武艺,乐于求教且好学不倦。自幼得父亲严加教导,在十五六岁时已能与父亲较量百合不败,算得上剑术有成,深受任啸天钟爱。 在儿子习武闲暇,任啸天还请了当地名士教习他礼仪诗乐。因此,任逍遥文采武技俱佳,绝非一般子弟可比。更难得他生性稳重*内敛,喜怒不露于表欢悲不泄于面,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深具大家名师风范。 任逍遥虽生在武林名门之家,却从不仗势欺人,身上完全没有纨绔子弟那些不良恶习,自十六岁离家游历江湖,与各地英豪切磋较技,胜负皆有所悟,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两年之后,技艺越发精湛,经验积累丰富。 两年前任逍遥在荆州城外一家村野酒店,看到店主人横眉竖眼地驱赶两个化缘老僧。他心怀不平直言诉责店主人为富不仁,并买了素食馒头赠给二僧。 谁能料到这两个衣衫褴褛形象污秽的游方僧人,竟是少林寺痴颠二僧。 痴颠二僧与少林寺方丈法禅,达摩院执事法缘是当今少林寺中仅有的四位法字辈高僧。人称禅缘痴颠四大高僧。 二人武功深不可测,行踪飘忽难寻,虽然身怀盖世武功却极为淡泊名利。平日假痴装颠闲游三山五岳,既不掌寺中事务也不染指江湖纷争。餐村野残羹,食农家剩饭,唯充饥饱腹别无他求。只落得一身闲散自由清逸,今天机缘巧合遇到了任逍遥。可谓天有成人之美。 江湖人言:痴非真痴人间善恶心自知,颠非真颠世俗百态皆看遍,什么是世外高人?这痴颠二僧就是世外高人。 二人虽遭势利店主驱赶却毫不动气,受任逍遥馈赠亦无喜悦,吃喝已毕径直离去。 任逍遥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当他用过酒饭行到一片枣树林时又遇见二僧。法痴盘膝坐在地上,看任逍遥到了面前,双手合十道:普法超众生,佛度有缘人,小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任逍遥拱手施礼道:二位高僧缘何在此? 倚树而立的法颠嘻嘻一笑道:小施主能到此,我们二人缘何不能在此? 任逍遥听他此言一时语塞。 法痴笑道:小施主休听他疯言颠语,我二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生我者父母养我者五谷,来时赤条条去时还黄土。既入佛门四大皆空,香火青灯净水花果四供敬佛祖,诵经礼佛参禅修身,天下之大无我之根,五湖四海皆为我家。在这里不足为奇,不足为奇啊。 任逍遥闻言点头道:大师说的是。 法颠甩了一把鼻涕,用脏烂不堪地衣袖擦拭着道:人有七情六欲,所以得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八苦折磨。一切皆有因果,种如是因得如是果,所以,修佛只为修心非为成佛。成佛只为渡众生非为己先渡苦海。 然后用手指着法痴道:本来,这老家伙已剃去愁丝绝尘缘,披上袈裟除俗念。素食斋戒无妄生,青灯木鱼早参禅。可惜他还有痴念难断自惹麻烦,阿弥陀佛。 任逍遥第一次与僧人交谈,对佛家警语知之甚少,当下就问:二位大师还有什么放不下? 法颠摇头道:佛祖曰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一钵一传承,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错。 法痴微睁双目道:刹那便是永恒,非我痴心不改,小施主乐善好施谦恭温良,又天生一副习武骨相。是天下间难得地可造之才,如若让你这奇杷淹没江湖实在可惜。老衲乃少林寺法痴,想与小施主结个佛缘如何? 任逍遥早就听闻两位高僧盛名,想不到竟在此不期而遇,真是喜出望外忙深施一礼道:若蒙二位大师点拨,晚辈荣幸之极。 法痴起身念着:玉不琢不成器,金不炼不足赤。人不教不成才,武不习不成功。 说着就动手和任逍遥比划起来,这一交手印证,任逍遥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法痴面前,自己苦习十来年的剑法竟变得笨拙无用,式出半途就被对方逼回。这不禁激起了他好学天性,三人在近处寻觅一座破庙落脚。 自此,痴颠二僧开始传授任逍遥武功。每日任逍遥买些食物供三人吃喝,余暇时间就是勤学苦练,内外兼修。 半年过后,任逍遥剑法武功已有惊人变化。 痴颠二僧不惜消耗自身真气为任逍遥打通任、督二脉,以便于他修习内功。 任逍遥对痴颠二僧侍之如师尊之如父,几次直言要拜在二人门下却被二僧拒绝。并严嘱他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授业传艺之事。甚至道:你是任逍遥,我们是少林和尚,咱们只是互相切磋武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瓜葛,跟少林寺更没有一丝关系,咱们风雨不同舟,生死难同行,只是这数月之缘而已。 任逍遥见二僧固执己见,只好作罢。 一天,任逍遥买食物回来不见了二僧,唯有刻在墙上一句话:我本无根随风去,流落飘零五岳间,勿念,勿念。 他明白二僧已不告而别,只好藏起心里对两位高僧的感激,恋恋不舍离开破庙闯荡江湖。任逍遥自从得到名师点拨,武功突飞猛进。不久,他剑败金陵公子小诸葛欧阳剑,再败江南公子金笛书生江南天。 接着岳阳一战,任逍遥以一敌二与点仓双剑南宫玉龙皇甫金凤夫妇激斗百合,未分胜负。一时间声名鹤起震动武林。江湖同道称为神剑浪子,将他与欧阳剑、江南天、以及武夷山庄庄主,武夷公子小孟尝李书豪列为武林四公子。 任逍遥声名日盛,却没有恃才傲物,他把数年习学参悟总结,自创了一套剑法逍遥十八势。 还将痴颠二僧所授少林轻功融合江南世家独门轻功蹬萍渡水,研悟了一门适合自己搏击实用地轻功身法移形换位。 有了独创地剑法和轻功,任逍遥如虎添翼,从此挤身于江湖绝顶高手之列。 正当他大展身手叱咤江湖之际,突然得知父亲病危,忙赶回家中。 由于母亲早年难产身亡,只剩下父亲一个亲人。任啸天生命垂危之际终于见到了分别三年的儿子,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强打精神伸出瘦如竹节一样的手抚摸着儿子道:“儿啊,三年来你本领增长不少,我在家中听到你种种事迹,甚是欣慰,有你这个儿子我一生无憾。” 看着父亲被病痛折磨的瘦骨嶙峋,奄奄一息。任逍遥尽力克制住心中悲伤轻声道:“爹,孩儿不孝,没照顾好你老人家,从今以后,孩儿就在家中陪伴爹爹。” 任啸天凄然一笑,满目温情望着儿子道:“你漂泊江湖,吃尽苦头才修习这般成就。爹为你高兴还来不及。” 父子二人各诉别情聊的十分开心,不知道是见着儿子心愿已了,还是寿限将近。就在任逍遥回来当天夜里,任啸天咳血不止撒手归西。 父亲一死任逍遥成了孤身无依,他肩上从此挑起栖凤山庄庄主重担。葬了父亲后任逍遥便没有再出远门,一直在家奉孝守丧。 平日读书习剑,倒是难得清静安逸,用心把历年所学归拢沉淀,可谓技艺更为精进。今天适逢罕见春雪,遂到野外散心,正赶上关东七凶耀武扬威撒泼逞凶,便出手救下了于贵,并尽诛七凶。 当下陪着于谦一行人来到庄上,吩咐家丁接过车马,恭请于谦入厅中歇息。 栖凤山庄总管穿云鹤白沙龙忙着让下人端上茶水点心,又添了两个火盆,于夫人自和儿女围着一个火盆取暖喝茶。 任逍遥招呼于谦入座,又吩咐白沙龙带上家丁去清理关东七凶尸体,免得天暖雪融惊扰路人。 白沙龙领命,由于贵带路自去料理。 于谦见任逍遥处理事务分寸拿捏恰当,待人谦逊有礼,不禁暗自夸赞。 他品了一口茶,放目观瞧这三间大厅,见西首摆着瑶琴书案,东侧设有棋局软榻,正厅中堂悬挂着龙飞凤舞一副字,写得是大唐贤达郭震那首【英雄?宝剑篇】,诗曰:非直结交游侠子,亦曾亲近英雄人。何言中路遭捐弃,零落飘沦古岳边。虽复沉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 于谦捋须颔首道:“诗中真情流露透着豁达胸襟,好诗。字体笔走龙蛇刚劲有力,好字。” 任逍遥闻于谦夸赞显得有些腼腆,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觉察地羞涩。坦然一笑道:“草民即兴涂鸦,让大人见笑了,听闻于大人文韬武略虎胆忠骨,在下有幸与大人一唔,将终身受教。” “于某乃朝中一愚叟,何足道哉。”于谦摇头苦笑道:三字经云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这寥寥数语道尽了人性根源,非人本恶乃习不同。 正如侠士和关东七凶,同是习武之人,却有善恶对立的天壤之别。所以说,各行各业皆有其道。 人言江湖险恶,其实官场更是凶相万千,青衣学子十年寒窗读圣贤之书,谁人不想金榜题名登科拜殿,以便光宗耀祖衣锦还乡。哪个不是豪言壮语,忠君报国为民请命。然则一朝显达,居高官握重权就为所欲为,横征暴敛以权谋私。真正安邦立命,造福百姓者又有几人? 亘古至今,清廉与奸佞势不两立,犹如水火难容,于某在那些贪官污吏眼中就是迂腐不化。因此做官不易,要做清官更难。 待续 第三章 战云密布 下 一个近乎完美的作战计划形成了。也先就像一个猎人,掘好陷阱撑开大网,静静等待围猎时机到来。 从这一刻起,战争阴云就笼罩了大地,平静的人间不久将会弥漫起血腥,中华民族又将迎来战火洗礼。 人类自相绞杀的原因并不复杂,不过是那些英雄自命不凡,迈开建功立业的步伐推动历史前进而已。 也许他们并不在乎自己一念之间要死多少人,会让多少个家庭蒙受灾难。 他们在乎的只是天下谁主沉浮。 天地有多大?大不过人心,因为英雄的心里装着天地。 江湖有多大?江湖更小,小的犹如钓钩上一块香饵。 如果在鱼龙混杂的江湖中抛出香饵,就会有人毫不犹豫吞下去,当他正庆幸天上掉下了馅饼,丝毫没有注意自己已经被人捕捞在手。 也许,临之将死都舍不得吐出口中美食,这就是贪婪。正是有了贪婪之人,才会把江湖搅得血雨腥风。 安逸环境中就会滋生懒惰之心,滋生懒惰之心最容易让心怀不轨之徒有机可乘,人不居安思危,必有无妄之灾。何况在险恶的江湖,一旦掀起波澜,就会风雨飘摇杀机重重。 忽图巴辽东之行收获颇丰,如同当初设想毫无出入,鬼王独孤魂没能经得起诱惑,满口答应了忽图巴请求,为表示诚意还当即派遣座下两大护法阴阳双煞赶赴中原,联络愿意为瓦剌效力的武林门派,共谋大事。 而阴阳双煞此行最主要目的就是拉拢江南第一山庄,武夷山庄。 二月初的漠北草原猎猎寒风呼啸,丝毫感觉不到春意,能不用躲在蒙古包里躲避风雪,可以享受明媚的阳光,牧民们就很满足了。 而在江南,已经是春江水暖草木发芽,甚至在向阳处,一些野花竟吐出花蕾开始沐浴春光,大江两岸开始春耕,百姓忙着插秧栽苗。 千里沃野已见斑斑嫩禾,一些越冬作物经过春雨滋润开始返青拔节,变得碧绿一片,让人随处都能感受到生机勃勃。 在美丽如画的南疆半壁,耸立着一座巍峨大山,叫武夷山。山势雄峻峰岭挺拔,沟梁叠连河溪交错,是一个山清水秀之地。 山上珍木异草奇多,尤其盛产茶叶,著名贡茶大红袍就产于此地。然而,闻名天下的除了美景与茶叶,还有江南第一山庄武夷山庄。 武夷山庄依山而建占尽险要,山庄大门扼守着出入咽喉,庄内建筑排布整齐。无处不透露着名门雅居风范,在起伏连绵的武夷山中,非常有龙盘虎踞之气象。由此可见,山庄修建者是多么地煞费苦心。 武夷山庄庄主小孟尝李书豪,年方二十二岁,长得剑眉朗目英气逼人。 他不但剑术妙绝谋略过人,而且仗义疏财为人豁达,是当今少有的年轻侠义。 平日谦恭好客礼贤下士,凡遇到穷困落魄的江湖好汉,李书豪总是慷慨不吝资助衣食盘缠。大有古代孟尝君待客养士之风,因此被江湖中人誉为仁义大侠,名满天下。 庄中精壮勇士五百人,平常采茶狩猎兼习武技,是武夷山庄的忠勇卫士。 李书豪有两位叔父,追云剑李天雷、掠云剑李天雨人称武夷双剑,乃山庄元老,也是享誉武林的成名高手。 大总管铁笔神算孙忠和武习教头神拳太保鲁义,人称忠义双雄闻名闽浙。二人是老庄主李天风的结义兄弟,对山庄忠心耿耿,与李书豪不分彼此如同一家。因此与武夷双剑并称武夷四老。 另外,武夷山庄还有江浙五虎,闽中五义,岭南四棍,罗家四刀合称十八义士。作为江南第一山庄实力非同一般。 李书豪马上要举办婚礼,这可是山庄一大喜事。 新娘飞云玉燕柳如烟,乃峨眉派俗家弟子。 柳如烟自幼丧父,母亲寡居无力抚养,只好将幼女送入峨眉金顶慈逸师太门下讨个活路。当时执掌俗院的峨眉女侠柳飞雪见此女灵秀乖巧,便亲自带在身边教习武艺,传她琴棋书画女红针线,并为她改名柳如烟,待如亲女视若己出。 十五年来着实费了不少心血。常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柳如烟渐渐出落成美少女,艳名远播,与华山派女弟子素衣仙子东方子云被誉为武林双美。 天下有耳朵的谁不闻其美名,天下长眼睛的谁不想一睹芳容,多少英年侠少痴恋二人美貌,暗生偷香窃玉之心,朝暮思盼。 柳如烟一向把师父敬如亲母,对柳飞雪言无不从,百依百顺极尽孝道。 李书豪虽是谦恭侠士,也富有爱美之心,借拜会峨眉之机,重金施舍结好峨眉众人,婉言吐露对柳如烟的爱慕之情,使出浑身解数孜孜以求,终于打动柳飞雪。 峨眉掌门慈逸师太看李书豪出身名门,侠名昭著,人也风流倜傥仗义豪爽,且出手阔绰,十分喜欢。点头应允了这门婚事,促成了两大门派联姻,婚期定在今年二月十八。 眼看婚期临近,李书豪在大厅召集武夷四老商议婚礼事宜。众人刚刚到齐,守门庄客便领来了两名客人。 来客看似一对夫妻,有三十多岁,衣着装扮不俗,举止从容。 男人俊朗洒脱腰悬长剑,像是江湖中人。女的服饰华贵,配一把护身短剑,怀抱礼盒,脸上罩着蝉翼薄纱。虽遮起了面貌,但从她婀娜柔俏的身姿可以看出,定然是位佳人美妇。 李书豪冲二人抱拳施礼道:“二位请用茶,恕在下眼拙,不识二位尊容,敢望赐教尊姓大名。” “听闻武夷公子李书豪热情好客,交友赛孟尝,今日一见方信所言不虚。”那中年男人拱手还礼, 然后自报家门道:“在下鬼王谷护法华三奇与内子独孤寒,听闻李庄主大喜特来做贺,” 伸手从独孤寒手里接过礼盒,逞上去道:“这几根千年山参权当作贺,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李庄主笑纳。” 李书豪等人听闻对方竟是鬼王谷高手,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这华三奇与独孤寒人称阴阳双煞,名列鬼王谷十大高手。与勾魂索命二无常齐名,是鬼王谷四大护法。 阴煞独孤寒是九幽鬼王独孤魂之女,因为鬼王怕家传武功流入外性人手中,所以传男不传女,独孤寒所学都是母亲玉罗刹的武功。 阳煞华三奇原名天宝,乃中原人氏,自幼拜在武林奇侠百巧妙手落天笑门下学艺。 落天笑精通数门绝技,是中原江湖五大奇人之一,平生仅收了三个徒弟。 大弟子人称千面书生上官平,通晓阴阳五行消息埋伏,善于易容术,能把自己饰扮成多种形态,外人难辨真假。 二弟子八臂哪吒乐思归,精于轻功暗器,现为衙门办差,是江南第一捕头。 三弟子华三奇无父无母,又天资聪明深受落天笑偏爱,传了他轻功剑法和一手好棋艺,落天笑为他更名为华三奇,其意就在彰显爱徒卓然不凡多才多艺。表示华三奇剑术轻功棋艺样样皆精。 百巧妙手落天笑因病逝世,师兄弟三人守孝期满后各谋去处。华三奇艺高自负,凭一把长剑独闯鬼王谷,打算干一番一鸣惊人的大事,不料竟在山林里迷路被擒。 当时,心高气傲的独孤寒待闺未嫁,看华三奇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又身怀绝技,便心生爱慕之情。九幽鬼母玉罗刹惜怜娇女,威逼利诱迫使华三奇屈服,娶了年长自己两岁的独孤寒为妻。 从此,华三奇加入鬼王谷,十余年不曾回过中原。夫妻二人为鬼王谷立下累累奇功,得了个阴阳双煞的名号,被九幽鬼王独孤魂委任护法之职。 李书豪乍闻二人十分惊诧,心中暗自思付,都说伸手不打送礼人,阴阳双煞既然备礼来贺,自不能将他们夫妇拒之门外。 但二人乃是关外煞星,必无好礼,摸不清对方真实来意之前,断然不能收受。 当下只好婉言谢绝道:“能得阴阳双仙屈尊驾临寒舍,武夷山庄蓬筚生辉,无尚荣光。敝人名微德浅怎敢愧领二位厚礼,贤伉俪只管等着吃杯喜酒,这礼物就不劳二位破费了。” 他明知二人绰号阴阳双煞,却故意称为双仙,恭维之意坦然流露。可见李书豪是个善于见风使舵之人。 华三奇夫妇被如此恭维,果然面露欣喜,华三奇将锦盒递到李书豪面前道:“武夷山庄名震天下,山奇珍物自然不缺。李庄主誉满江湖,我夫妇有幸讨杯喜酒喝,已是荣幸万分。还望李庄主莫嫌礼物轻微,赏脸收下。” 话说到这份上,李书豪当真进退两难,只好称谢道:“蒙二位盛情,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他上前接过锦盒当众打开,见里面果然装着三株人参,棵棵长约七八寸粗如鸽卵,足有半斤重。 常言道:七两为参八两为宝。人参长得半斤八两就价值千两白银。面对阴阳双煞奉上如此厚礼,众人都是满腹疑惑。 疑惑归疑惑,可礼节不能少,李书豪把礼盒交给总管孙忠,向阴阳双煞施礼道:“在下何德何能,有劳贵夫妇如此错爱,当此厚礼真让敝人受宠若惊,二位远道而来一路劳累。快快请坐。” 双方谦让一番分宾主坐定,自有侍女奉上茶水点心,华三奇品着香茗连声夸赞:“好茶。” 李书豪想着武夷山庄与鬼王谷并无交往,阴阳双煞不请自来必有所图,他面上装作镇定自若,尽量虚与委蛇,暗中独自揣测,想尽快弄清阴阳双煞来意,假意客套说:“敝人婚期尚有时日,就请贤伉俪耐心小住几日,不久即可与我中原武林同道共聚一堂。” 待续 第四章 武夷山庄 上 华三奇微微泛着笑意,看着满怀戒备地李书豪和武夷四老道:“华某深知,贵庄与我们鬼王谷素无交情,我夫妇冒然来访,会让庄主和诸位感到意外。”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武夷四老闻言俱是面色微变,明显让华三奇说中了心事。 李书豪自思,阴阳双煞名声不佳,肯定不愿过多接触中原武林人士,必须尽快探明二人来意。若阴阳双煞真有不轨图谋,定然会当即言明,不会在山庄久留。 闻言赔笑道:“哪里哪里,贵夫妇来到敝庄就是我山庄客人,在下虽不才,也爱结交四方朋友。只是敝庄穷乡僻壤,若有招待不周之处委屈了二位,还请多多担待。” 华三奇见他笑容牵强,言不由衷虚礼客套,不由心说:什么仁义大侠小孟尝,不过是个圆滑之徒,看来自己这次找对人了。 他心里面打着小算盘,面上却装作悠闲平静,凝视着李书豪道:“虽然我们没有交往过,但咱们之间可是大有渊源。只是日月轮转,往事湮灭,彼此疏远了而已。” 一番话说得李书豪和武夷四老满头雾水,可谓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众人环顾相视尽皆愕然。 李书豪见阴阳双煞先是送礼,接着又套近乎,更加坚信他们夫妇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行必然别具用心。 华三奇早已预料到说出这番话必为对方疑惑,故而不等众人发问又接着说:我想诸位再清楚不过,当年刘福通大帅在颍州起兵,揭开了驱除鞑靼的序幕,继而各路豪杰并起反元。一时间兵戈四起,红巾军战旗漫天。 尤其颍州刘福通、濠州郭子兴、九江陈友谅、姑苏张士诚、还有在巢湖宣传教法聚众起兵的彭莹玉金花小姐师徒,这五部势力浩大影响广泛。 因此刘福通郭子兴陈友谅张士诚与彭莹玉被尊为义军五帅,后来五帅失和,刘福通拥立小明王韩林儿都亳州。其他四人率部割据一方。 直到郭子兴病逝,其子郭天叙战死,朱元璋接管濠州兵权后,他不思抗元反而征剿各路义军,先是并吞小明王之众,再攻巢湖水师,当时彭莹玉虽然离开人世了,但彭祖水寨在金花小姐率领下进行了誓死顽抗。 华三奇说话时留神观察着李书豪,看他面色凝重,心中暗喜,接着道:后来金花小姐奋战捐躯,大将俞延玉、廖永安叛变投敌,彭祖水寨不幸灭亡。 金花小姐的丈夫李国胜将军为报妻仇,诈降谋刺朱元璋失败被杀。 巢湖义军尽归朱元璋,为了斩草除根,朱元璋派人四处搜捕圣教幸存高手和金花小姐之子李双魁。岂料李国胜将军在谋刺之前,就把幼子李双魁托付给了圣教两大护法九残神剑陆勇、铁爪金鹰独孤无双,由二人带着李双魁早就离开了巢湖。 两位护法脱离危险后安置好李双魁,便一再寻机刺杀朱元璋意图报仇。可是数次谋划均告失败,反而引来朱元璋的疯狂追捕。 此后朱元璋破姑苏定九江,金陵称帝驱元建明,江山越做越稳。 二位护法再无机可乘,只好另作计议,由陆勇隐身民间抚养李双魁成人,独孤无双浪迹江湖招募力量,等待时机以雪旧恨。 不料二人这一别,竟然再没有机会相聚一起,独孤无双流落关外,以采参糊口养家度过了余生。他的儿子独孤烈继父之志,创立了鬼王谷蓄积力量。 一门忠烈隐忍潜伏至今,直到我岳父打探清楚武夷山庄庄主就是李双魁后人。特让我夫妇来中原寻访故友,并为李氏少主带来了千年人参滋补身体。不料,反而因唐突造访令诸位疑虑重重。 他滔滔不绝讲了一遍,发现李书豪叔侄已是脸色苍白二目喷火。忠义双雄也惊鄂万分,默然无语。大厅内静地出奇,就连李书豪急促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许久,李书豪才恢复平静,苍白地脸上杀气散去。 他盯着华三奇道:华护法所言不虚,这武夷山庄就是李氏后人所建。当年朱元璋剿灭水寨害我先祖,万千将士陈尸巢湖,奇冤难申。 幸得曾祖李双魁逃脱,延嗣了李氏一脉。在此隐晦数代人,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复先祖仇怨。这不共戴天之仇让我李家刻骨铭心,怎奈天不与时,我空怀满腔怨恨无处发泄。 因此敝人常常恨恼自己无能,不能亲手报此血海深仇,妄为男儿偷活于世。 看李书豪言语切切,华三奇与独孤寒二人赶忙行礼道:“在下参见少主,愿为少主誓死效命。” 李书豪扶起他们夫妇道:“二位无须多礼,都说脱毛地凤凰不如鸡,我如今只是一介平民还妄称什么少主,既然咱们是一家人,就当坦诚相待无需客套。若二位不嫌弃,就称呼在下一声兄弟如何?” 华三奇俯首躬身道:“主仆有别,属下岂敢不避尊卑,少主但有所命,只管吩咐。” “华大哥休要再拘谨,咱们不分宾主只论兄弟,若不以我言,敝人只好敬而远之,不敢高攀了。” “那好,既然少主降贵屈尊,华三奇就斗胆喊你一声兄弟。” “这就对了。” “兄弟谦恭之名誉满江湖,今日我夫妇算是服了。” 众人一扫沉闷,气氛变得舒适融洽了很多,李书豪招呼众人重新落座,沉思道:“华大哥远涉千山万水,必然有重要机密,还请直言相告。” “兄弟果然精明,我们夫妇此次来武夷山庄,一来给兄弟大婚贺喜。二来是有大事与庄主商议。” “华大哥但言无妨。” “在下深知,贵庄众人卧薪尝胆蓄积力量,时刻等待复仇良机,其志坚如磐石。李氏一门身负血海深仇,自然怀有鲸吞天地之志,只是未得时机。而我这次来,就是为兄弟送上一个千载难逢地大好时机。” 李书豪环顾武夷四老,不由地脱口问道:“是何良机?” 见李书豪显得有些急不可待,华三奇摆出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道:现在,漠北草原已被瓦刺统一,瓦刺首领也先雄才伟略,智谋不在成吉思汗之下,他有意兴师南征,倾全国之力讨伐中原。 起兵之初,计划寻觅一位盟友,给明朝皇帝来个内外夹击,事成之后共分疆土。我岳父欲趁此机辅助兄弟以报旧恨,也算了却数辈先人遗愿,为此才让我夫妇来联略兄弟,但不知道兄弟意下如何? 李书豪听完沉思许久道:“我李家虽与朱氏有切齿之恨,但若为了私仇而充当外族鹰犬残害同胞。恐落下千古骂名,此事断不可为。” “兄弟差矣,做大事不拘小节。你若想推翻大明朝廷,尽诛朱氏子孙报先祖之仇,只有抓住这次机会。如果成功就可创下万世基业,上无愧祖宗,下恩泽后世,留名青史传颂千年。若不趁机举事,空老山野抱憾终身岂不可惜。” 华三奇看李书豪似有所动,忙趁热打铁道:“俗话说成王败寇,当年朱元璋害死那么多人,又有几人敢漫骂诽谤。就连李兄弟这样身负血海深仇的豪杰,也只能忍气吞声默隐山林,甚至不敢对外人提及祖上,难道你的隐忍是为了让别人夸你宽宏大量吗?” 李书豪被说得满脸通红无言以对,武夷双剑也默然自愧。气氛变得异常尴尬。过了好一阵,李书豪才满怀担忧道:“在下并非不想报仇雪恨,但举兵推翻朝廷,岂是我一个江湖门派力所能及。” 华三奇笑道:“兵不在多在于精,武夷山庄广结精勇之士,李庄主仁义之名天下皆知,振臂一呼从者何止千万。再者说,我鬼王谷亦有壮士千人,个个擦拳磨掌只等兄弟一声令下,跟着你建功立业。若李庄主迟疑不决只会坐失良机,白白辜负众人一片苦心。” 李书豪心中犹如波浪翻涌,泛起跃跃欲试之意。 但他还是故作平静道:“就算我值生死不顾,答应与瓦剌合谋共事,又岂知也先是不是借结盟利用我们。别忘了当年五帅起兵共驱鞑靼,与蒙古人血战十几年,李家也算他们的敌人,也先狼子野心怎会甘心与人分享成果,说不定功成之日就是同瓦剌反目之时。” 华三奇苦口婆心百般劝说:有道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现在李庄主与朱氏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也先和明朝有二虎相争之势,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叫做同仇敌忾。 李庄主担心也先过河拆桥,理所应当。既然有此疑虑,只须小心防范即可。至于他是不是在利用我们且不管,先看对李庄主有没有利益就行。 李书豪转身望着武夷四老道:“四位叔父以为如何?” 追云剑李天雷道:“天下之事正如华大侠所言,没有什么真正的道义,都是互相利用,只看谁谋略更高而已。” 李天雨激动地说:“我们祖祖辈辈藏在这深山里,就是等待时机,管他也先什么目的,只要能帮我们对付朱元璋的子孙,那就是朋友。” 神拳太保鲁义也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轰轰烈烈干一场也不妄英雄一世。如此终老山林与行尸走肉何异。”孙忠闻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待续 第四章 武夷山庄 中 看武夷四老均无异议,李书豪踌躇满志道:“好,我们就趁也先大军牵制朝廷在外,联合鬼王谷大干一场,只要事态危急天下立时分崩,我们振臂一呼,招揽天下英雄共谋大业。功成即可报先人旧怨,至于得天下与否,就只好各安天命了,我们但尽人事而已。” 华三奇看李书豪终于动心了,大喜过望道:“兄弟所言不无道理,咱们起兵主要为诛灭朱氏一族报先人大仇,若天命在李庄主,使也先与朝廷斗个两败俱伤,庄主挟仁义大侠之名,收武林好汉之力,开疆拓土建立万世基业又有何难。” 李书豪听到这里眉头一展,激情洋溢道:“能轰轰烈烈,也不妄人生一世,武夷山庄将放手一搏,只是不知独孤前辈有何筹划?” 华三奇道:“瓦剌使者已进京师,打探朝廷情况,战事日近。咱们身为武林中人当然从江湖入手,江湖中隐伏高手众多,人人皆能以一当百,若收拢其间高人异士相助,大功必成。” 李书豪点点头道:“话虽不错,然而如何才能威服武林各派呢?” “鬼王意欲先剪除侠义门派首脑,在中原武林群龙无首,一盘散沙之际恩威并施,乘机将各派余众招揽麾下,隐时待机。” 李书豪目光远眺,仿佛在展望未来,口中喃喃自语道:“少林武当为武林泰斗,咱们不要打草惊蛇。先从其他门派入手,剔除羽翼孤立少林武当。” 华三奇笑道:“少林寺扬名于唐初,兴盛近千年,自称有七十二绝技,一直被江湖人倚为武林泰斗,可我华三奇虽不才,却认为他们不过是唬人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李书豪摇摇头道:少林功夫天下闻名,素有武学之源外家功夫之祖的称号,传闻中七十二绝技虽不曾一一展现江湖,恐怕并非虚传。 数百年来还没有其他门派能撼动其武林至尊之位。虽说少林派是佛门弟子,很少与人争强斗胜。却不代表少林派就是徒有虚名。 当今少林方丈法禅大师,一身功夫修习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传闻有金刚不坏之体。 少林易筋经,童子功、混元一气功、大力金刚掌、如来神掌、龙爪手、二指禅功、般若功、达摩掌、无相神功、紫金手、佛门狮吼功、皈依掌、降魔掌、伏虎罗汉拳、金钟罩、铁布衫、韦陀掌、金刚伏魔阵、十八铜人阵、轻功八步赶蝉都是上乘武学,一样技成足以独步天下。 就是铁头功、棉花肚、开碑掌、点穴、拐腿、擒拿、格斗、横练、散打、长拳、搏击、和十八般兵器能修习熟练,也堪称江湖一流高手,因此,少林寺卧虎藏龙绝不能小觑。 “哈哈哈哈。”华三奇听李书豪说完,放声大笑道:李庄主太高抬少林了,据我所知,自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怀疑少林寺收容了建文皇帝,对少林派百般制约。 武林中那些爱落井下石之人借机发难,受官府与江湖两方挤兑,少林派日子不会好过。数十年来少林一直封山谢客,鲜露头角。 平常只接待拜佛香客不过问武林纷争,其用意就是明哲保身躲避是非。我若料得不错,现在少林派除了禅缘痴颠四个老和尚,已没有了什么像样的高手。 李书豪默然无语,可见是认同了华三奇的说法。 华三奇接着道:少林派日渐衰弱,武当派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武当开山祖师张三丰当年以内家功夫创立了武当一派,还有襄助明廷之功,一度备受皇帝恩宠。 但自张三丰之后武当再没有出现过盖世奇才。见少林封山,他们也对外称倡导三清道法,参无为之境,悟通玄之法,习长生之术,休武闭观不闻江湖事,这是说的好听,其实还不是和少林一样,想躲避武林纷争。 李书豪暗暗称赞,华三奇虽身居关外,对中原武林竟然了如指掌。 当下道:武当以道教为立派宗旨,修习内家功夫,讲究以内力御外物。按太极生两仪,两仪化四象,四象幻八卦的生灭幻化之理,融入武学,可谓别开生面独树一帜。 内家功夫修习俗称吐纳之术,重在吐陈纳新,得空灵丹田容纳新鲜纯真,内气换转运行使真气至纯,真气纯则内力强,隐千钧之力于丹田,敛精华万象于体内,秘藏不露发而不扬,故能伤人于无形。 所以,内家高手出招看似无力更胜有力,外表棉柔却纯厚无比,着重于以静制动随机而变,讲究气定神闲不浮不燥,无相无形意念归一,念到手到随心所欲,交手之时才能后发制人。 加上独步天下的轻功梯云纵,着实让人望尘莫及。因此,武当高手个个都不容易对付。 当今掌门玄真上人和真武殿主事玄虚道长,两人二十年前便是闻名江湖的武当两仪剑内家高手,现在二人修为恐怕已入化境。 其门下弟子虽少,个个都是精英,不是轻易能撼动的门派。 华三奇摇头笑道:“少林武当既然不问江湖纷争,已形同虚设,不会妨碍我们。其他碌碌小帮何足为虑,能降服利用最好,不识相的就除掉,唯有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数万弟子放在别人手中不过是一群乞丐,若收在李庄主麾下,就是一支大军,作用不小。” 李书豪道:“丐帮若是帮主荆襄神丐费无敌在世,一套打狗棍神出鬼没,倒不好对付。如今他一死,撇下一群叫花子群龙无首,帮中四长老为争帮主之位,自相火并内讧不断,倒是有机可乘。” 众人只顾谈论,看看天以近午,孙忠忙命人摆设酒宴,众人边吃边谈,席间自然少不了互相恭维。 双方约定,由武夷山庄对付南八门,控制江南局势,鬼王谷负责消灭北七派,南北同时开花,扫除异己积蓄力量,只待瓦刺进军。 送走阴阳双煞的第二天,李书豪就派遣武夷双剑前往黄山约会黄山四杰,拉拢他们共同举事。 对于武夷双剑突然造访,黄山派掌门夺命双飞何万英受宠若惊,极其隆重的接待上山。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这是古代文人对黄山由衷地赞美。 山岭陡峭直插云霄,显得峻拔雄伟,山谷烟雾萦绕宛如仙境,那攀岩而生的怪藤,临崖迎客的苍松,鬼斧神工的奇石,有着巧夺天工般布局,组成了一副美不胜收的自然景观。 站在山下仰望天空,只见山高入云,崖峭如壁,光线摇曳天仅一线,这就是黄山美景一线天,可谓别有风韵。要登黄山,须攀陡壁分荆棘翻越险阻,如行阴阳界。 美景吸引众多游客乐不思返,而这里还有江南八大门派之一的黄山派,更为黄山增添了不少盛名。 说起黄山派就要追溯到靖难之役。当年朝廷大将何福率兵屯驻灵璧城,以阻挡燕军南下。 灵璧盛产异石,多有石中珍品,灵璧石砚更是研中之宝。相传,南唐后主李煜收藏过一台灵璧砚山,视若至宝,亡国之后将此砚山作为传家之宝延嗣后人。 传至五世玄孙女时,做为陪嫁落入了北宋学士米蒂手中,米蒂之子米芦后来任宋徽宗书画院博士,而徽宗皇帝酷爱书法,其瘦金体自成一格堪称书法大才。 为取宠皇帝,米芦投其所好贡出宝研。从此,灵璧砚山便落入宋徽宗之手。开封陷落后金人掳掠靖康二圣,大肆抢掠,此研在战乱中不知所踪。 如此盛产文宝的灵秀之地,在那场大明皇权争夺战中,也上演了一幕惨烈地杀戮。 何福率领朝廷大军与朱棣靖难军在此厮杀一昼夜,燕军大获全胜。何福率残部败逃,朱棣乘势陷灵璧克泗州取盱眙破扬州攻下仪征,打到了长江北岸。 何福纵然英勇过人,怎奈兵败如山倒,溃卒如蚁收势不住。背负损兵失地之罪,不容于建文王朝,又遭朱棣追剿,可谓走投无路。他只好丢弃部卒独自逃难,秘密从老家接出妻小隐居在黄山。 直到洪熙皇帝登基大赦天下,何福之子何天龙才显露声名,广招门徒创立了黄山派。依仗精熟的武技,很快便将黄山派发扬光大,挤身于江南八大门派之中。 何天龙生有四子,其长子何万英人送绰号夺命双飞。在何天龙死后继任了黄山派掌门。何万英的三个兄弟何万雄、何万胜、何万超,个个武艺高强彪悍好斗,江湖同道敬其勇武,尊称他们兄弟为黄山四杰。 地方上一些盗匪地痞畏惧四兄弟之名,无人敢在黄山附近为恶。门下弟子百人,算得上势力浩大。 等何万英与武夷双剑会谈结束,兄弟几人围拢过来。 老二何万雄天性耿直,有一副火爆脾气,他迫不及待道:“大哥,武夷山庄李家二老来我黄山,与你密谈半日,都说了些什么?” 夺命双飞何万英看了众兄弟一眼,唉声叹气道:“我也不知道好事还是坏事,正要和你们商议。” 老三何万胜道:“自父亲创立黄山派已有二十多年,咱们父子两代人努力,在江湖中挣来了不少声誉,虽说与武夷山庄同为江南名门大派,有些礼尚往来,但一向井河无犯,这次武夷山庄派遣德高望重地武夷双剑来黄山,一定大有原因。” “三弟所言不错。”何万英缓缓道:“武夷双剑这次来名义上是邀请黄山派在二月十八参加庄主李书豪的婚礼。暗中还与我商议了一件大事。让我忧虑难安呐。” 三兄弟闻言,望着大哥齐声问:“什么大事?” 待续 第四章 武夷山庄 下 何万英抬头向门外看了一眼,见没有外人在附近,才压低声音道:“武夷山庄要与黄山派结盟举旗造反推翻朝廷。” “这…”三兄弟鄂然当场,何万胜思索许久才道:“大哥考虑过没有?成者王侯败者寇,若能成功自有荣华富贵,倘若失败咱们兄弟就会遭杀身之祸。” 何万英道:“这个道理大哥哪能不懂。可我更担心,李家二老把这么机密之事坦言相告,若不答应与武夷山庄结盟,武夷双剑害怕走漏风声,一定会反目为仇杀人灭口。黄山派岂不是危在旦夕。” 老四何万超忙问:“那大哥是如何答复武夷双剑?” “还能怎样,为兄推说与你们商议后再定。”何万英有些无奈道:“如今武夷双剑就等在山下,我猜测一是为等待答复,二是暗中监视黄山派。怕我们告知官府走透了消息。” “看来,武夷山庄是志在必得。”何万胜叹了口气道:“若拒不结盟,恐怕李家二老就不讲往日交情和江湖道义了,一定会撕破脸皮,剪除我们黄山派。若答应结盟造反,又担心会重蹈祖父旧辙,如此性命攸关之事着实令咱们进退两难啊。” 几兄弟忧心重重,都在低头沉思,唯有何万雄不以为然。晃着脑袋道:“这还商议什么,不答应武夷山庄要厮杀一场,答应也不过厮杀一场,咱们练武之人还怕厮杀吗?我们都听大哥吩咐,你说咋办咱兄弟就咋办。” 何万胜、何万超闻言齐声道:“二哥说的对,咱们兄弟一条心,大哥拿主意吧。” 何万英环视三位兄弟道:“思付再三,咱们兄弟本是将门之后,沦落江湖亦属逼不得已。若与武夷山庄闹翻了,黄山派马上就会遭受灭顶之灾。答应他们结盟无非拼一拼运气,若赖祖宗保佑,使我们兄弟成功,享荣华富贵不说,还能重新光大门楣,以慰先祖之灵。” “好。”众人当即议定。 何万英吩咐二弟何万雄用心教习门下弟子,以备不测。 并让三弟何万胜小心巡查黄山四周,确保安全。安排老四何万超准备贺礼,按时为李书豪恭贺新婚大喜。 自己马上下山与武夷双剑订立盟约。 得到黄山掌门何万英准确答复,双方歃血为盟,武夷双剑欣喜若狂随即辞去,急着赶回武夷山庄向庄主李书豪报喜。 李书豪听武夷双剑兴高采烈地把黄山派结盟经过讲述一遍。乐得心花怒放。 铁笔神算孙忠道:“庄主大喜临近,老朽遵照庄主之意,已安排鲁兄弟带人五日前去了峨眉,代表庄主迎亲,估计明天就该回来了。江浙五虎刘氏兄弟一刻不怠巡护山庄。闽中五义王氏兄弟负责料理庄主大婚期间各位宾客饮食住宿。罗家四刀专门购置婚礼用品,一切都准备妥当。” “婚礼有你老人家操办,我十分放心。” 孙忠咳了两声接着说:二哥、三哥已顺利与黄山派结盟立约,江南八大门派又少了一个对手。武夷山庄与峨眉派联姻后将亲如一家,自然获益不小。 这次借庄主大婚之际,老夫把以往受过山庄恩惠的江湖闲士召集而来,暂时安排在各处田庄茶园之内,由岭南四棍宋氏兄弟编练管带。外人只当是贺客,料想不会引起官府注意。 另外,我细细考校了一下庄中钱粮,共计黄金五万两,白银八十万两,足够起兵使用。我打算拨出十万两白银,暗中收购粮食囤积草料,以备兵马之须。 李书豪连连点头,对孙忠所谋划相当满意。 孙忠稳了稳思绪,老成持重道:“我们这次结连瓦刺举事,应该说是千载难逢之机,老夫别无所虑,只是担心鬼王谷,虽说独孤无双曾是圣教下属,但几十年过去了,难保独孤魂没有野心。我们一定要多加小心,别中了对方圈套。” “哈哈哈哈,诸位叔父放心,我已打定主意,鬼王谷不行动咱们就作壁上观。等独孤魂把中原武林搅个底朝天,我再出面收拾残局不晚。” 武夷四老齐声道:“正该如此。” 李书豪满怀自信道:“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江湖更没有可信地承诺,一切只有利益。每个人都是无利不起早,至于谁利用谁更多一点,那就只能比手段了。” 时光如梭,转眼间到了二月十八,婚礼如期举行。 贺客大多提前一两日便来到了山庄,送交贺礼后静待婚礼举行。 新娘飞云玉燕柳如烟在四名俗家师妹陪护下,三日前就被接到了山庄,暂时寄住在一处别院内。 这次两大门派联姻轰动了整个武林,新郎是誉满江湖的武林公子,新娘是名扬天下的绝色美人,每个人都想亲眼目睹这对郎才女貌地夫妻究竟如何出众。 武夷山庄号称江南第一山庄,峨眉派也是武林名门正派。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两大门派操办出来的婚礼到底如何风光。 许多人喜欢凑热闹,而无拘无束的江湖人更不愿错过热闹场面。 武夷山庄邀请了众多有声望的门派,几乎囊括武林。贺客准时来到武夷山庄。 计有九江江南世家少主金笛书生江南天,金陵欧阳世家少主小诸葛欧阳剑,黄山派何氏四杰,九华门掌门孟公海,雁荡山掌门钓龙金钩周彦民,天目山掌门大刀关化龙,洞庭湖水帮少主陆雄飞,南八门俱以到齐。 还有栖凤庄庄主神剑浪子任逍遥,云中山庄少主云中燕,吕梁山庄少主吕凤奇,太行山罗家堡少主罗中玉,大名金枪堡少主金震天,沧州西门堡少主西门勇,燕山端木堡少主端木森,北七派无一遗漏。 另外点仓双剑南宫玉龙、皇甫金凤夫妇,青城派大弟子方天江,崆峒派三侠朱月灿,华山派大弟子东方子豪,西五剑除峨眉之外全然俱至。 就连少林武当两派也送来了贺礼答谢邀请。 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由总舵派了八名弟子来贺。 贺礼各人随意不分轻重,为地只是一个情面。还有众多不曾收到请柬的小帮会头目也赶来了,不请自来当然是想借机巴结名流。 武夷山庄内人声鼎沸,行人络绎不绝,各处鼓乐喧天,满是繁华喜庆景象。 武夷四老有条不紊地打理着婚礼各项事务,可见,武夷山庄在料理重大事件上,准备地相当充足。 李书豪满面春风,穿一身锦缎红袍,头扎大红英雄巾,腰束镶金红绸带,显得英俊无比。笑容可掬地与宾客打着招呼,俨然一副谦恭君子,有谁看得出这位仁义大侠背后还有一副面孔,有谁猜得到武夷山庄内隐着惊天阴谋。 上午时分,鼓乐队引领着花轿把新娘抬进大院,顿时院中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人争相一睹这位武林美女的花容月貌。 吉时已到,两名衣着华丽的半老徐娘搀扶新娘走出轿门,把一条红绸塞到新郎新娘手中,看着二人手牵红绸缓步走入大厅。 众人啧啧称羡,新娘虽然蒙着盖头,但是那婀娜身姿和颤巍巍地步伐已迷倒了无数人,众口一词夸赞新郎帅气新娘娇艳。 担任司仪的孙忠清了清嗓门,从容不迫指导二人遵照习俗拜过天地祖宗,答谢了四方来宾。 礼仪结束,两名侍女扶柳如烟进了后堂,李书豪笑容满面正和嬉闹的宾客寒暄交流。忽然从人群里挤出两位老者,二人约摸有五十来岁,同样的青色对襟小袄,梳扮长相惊人相似,若非其中一个人脸上有块刀疤。还真难分彼此。 两个人奋力挤到李书豪面前,那刀疤脸老人望着李书豪一阵怪笑,然后操着一口南粤语音道:“吾两兄弟来给李庄主新婚做贺,就是瞧得起你们武夷山庄啦,可是看了半天热闹,连口水都没有喝着,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啦?” 李书豪人称小孟尝,就是夸赞他谦恭待客,有古代君子贤士之风。不料,今天却被人指责慢待宾客,这无疑是一种讽刺,摆明要找茬。 敢在武夷山庄挑衅,肯定是吃了豹子胆,要不然就是脑袋被驴踢了,众人纷纷为这两个不知好歹的老者担心。 遭人奚落本就令人气愤,何况又是新婚大喜之日,还当着众多武林同道。武夷山庄堂堂江南第一山庄,何等声誉。岂能纵容外人撒野。 果然,没等庄主李书豪答话,铁笔神算孙忠就抢步上前,微微一拱手算是见了礼,然后冷冷盯着两名老者道:“四方来客,敝庄无不热珍欢迎,岂独怠慢了二位?我看两位很是面生,实在想不出尊驾名号,烦劳二位告诉在下一声,你们尊姓大名仙居何处?” 这不软不硬一番话,明白人都听得出,孙忠是碍于众多武林同道在场不便发作,暗中挖苦对方乃无名之辈。 不料,两个老者很不识趣,不但没有就坡下驴见好就收,反而瞪起眼睛。刀疤脸老者嘴一撇,怒气冲冲道:“怎么?没名号就连喜酒也吃不得吗?吾看你们就是狗眼看人低啦,什么小孟尝,都是他妈的骗人啦。” 这一连串脏话,纵使孙忠涵养再好也不禁气得脸色泛红,他强压怒火冷笑道:“二位太心急了,要吃喜酒就等着开席,现在先喝杯茶吧。” 只见他右臂一挥,长袖卷起身旁茶几上一杯热茶,向刀疤脸老人飞掷而去。 好在孙忠怕破坏了婚礼气氛,不愿伤人性命,只想震慑一下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人,打算稍加惩戒,能让二人知难而退,别再缠杂不清口无遮拦地乱叫,以便婚礼顺利进行,所以并没有用上全力。 纵然如此那贯入真力的一掷之力,何敢小觑。 待续 待续 第六章 素衣仙子 中 猴拳李佩吃喝之间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坐着两名妙龄少女,长的跟天仙一般,忙凑到马新立耳边道:“大哥瞧见没有,那两个小妞长的丰胸大腚白白嫩嫩,滋味一定不错,不如喊过来陪咱们兄弟喝几杯,乐呵乐呵怎么样?” 神鞭马新立抬眼望去,果然有一对少女正在低头吃饭,尤其那位白衣少女,长着弯月眉丹凤眼,面似琼脂腮露微红,一身素纱白衣犹如天庭仙子,真是惊艳脱俗。 若非桌子上放了把短剑,真如大家闺秀千金碧玉,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江湖儿女。她对面是一名紫衫少女,也是眉清目秀十分俊俏。 白衣少女听见有人污语相加,斜目瞟见马新立等人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观望,羞得玉面绯红。 那紫衣少女做嗔道:“师姐,这洛阳城真够稀奇,连畜生都跑到酒馆丢人现眼来了。” 白衣少女似乎很腼腆,嘘了一声道:“不要多事,吃完了咱们就走。” 紫衣少女虽然心有不甘,闻言只好低头吃饭不在多言。 有认识神风堂三位当家的食客,听紫衣少女如此奚落他们,不禁替两名少女担心起来。 果然,猴拳李佩闻言站起身道:“看来,这两个妞儿还有股子野性,女人牙尖嘴利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哥们喜欢像婊子一样的浪蹄子,等我过去调教好了,在弄过来让大哥消受。” 猴拳李佩面带淫笑向两名少女走去,认为对付两个柔弱少女,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要一出手眼前这两个可人儿,马上就会乖乖地随意把玩。 他甚至已经感受到把两名少女拥抱在怀里是那样的飘飘欲仙。想到此处一张丑脸满是得意。 紫衣少女厌恶的目光盯着李佩,一双手握住长剑,如春葱般纤指有节奏地弹击着剑匣。直到李佩近前探出左手向她抓来,紫衣少女才怒喝一声:“无耻。”长剑出鞘闪着寒光削向对方手掌,出剑手法精妙速度迅疾,准是受过名家指点。 猴拳李佩未料到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反击如此之快,忙缩手后退。紫衣少女起身挥剑,与李佩就酒馆内打了起来。 任逍遥看紫衫少女长剑挥舞自如,剑势连绵不绝,用得乃是华山派流云十八式,心中暗想:这两个少女难道是华山弟子。 任逍遥猜得不错,这二人就是华山仅有的两名女弟子,白衣少女名叫素衣仙子东方子云,紫衣少女是她师妹紫衫银剑武玲珑。 华山位于关中,有西岳之称,山势险峻,出入仅有一条小路,世人皆言自古华山一条路。 山上有三岭:为芙蓉峰、摘星岭、玉女峰,玉女峰望上去就像一个人伸开的五指,又称仙人掌,是华山派总舵所在。 华山流云十八式相传乃陈传老祖所创,陈传祖师与赵匡胤弈棋华山之巅,三局全胜赢下了整座华山,创立华山派已有五百年。 流云剑法动如行云流水之飘逸,又有浮云萦绕之柔美。千变万化翻转无穷,占了柔巧灵奇精妙多变几个特点,配合轻功芙蓉莲花步,真是精湛绝伦。 当今掌门东方行空人称华山神剑,一身武功造诣匪浅,是武林顶尖高手之一。 华山门下徒众百人,数东方子豪、东方子杰兄弟最为出色,有华山二子之称。 素衣仙子东方子云乃是东方行空独女,因其美艳无比,与峨眉派飞云玉燕柳如烟号称武林两大美女,艳名远播,江湖美誉为烟云双美。 有人戏言:武林佳丽数云烟,天生丽质赛广寒。丹青妙手描不尽,超凡脱俗二红颜。自柳如烟名花有主,嫁入武夷山庄之后,尚未婚配的东方子云不知让多少江湖侠少慕盼。 这次,好不容易恳求东方行空开恩,放她们姐妹来洛阳参观牡丹花会,不料,刚到这里就碰上了神风堂三个无赖。 任逍遥慢慢喝着酒,目不转睛看二人打斗,见李佩打出一套猴拳,窜蹦跳滚翻古怪至极,抓挠拍摸钻出招诡异,虽然半是打斗半是调戏却游刃有余。 武玲珑杏眼圆翻,手中长剑展开辣招绝技狠命猛攻,可就是奈何不了对手,三十个回合过后,累得*嘘嘘,额头鼻尖都泌出一层香汗。 东方子云见师妹久战不胜已显乏力,怕她吃亏忙起身拔剑,想要出手替下武玲珑。 不料,还没有等她动手恶行者王武拎着根铁棍就迎了上来。他色迷迷地盯着东方子云道:“我活了半辈子,头一次看见你这么俊的女人,先陪三爷活动活动筋骨,舒展开了胳膊腿,一会咱俩在床上才能大展身手。” 东方子云哪里经得起如此不堪入耳之语,直羞的俏面绯红脸上发烫,她银牙紧咬骂了声:“无耻畜生,纳命来。” 短剑一式拨云见日刺向王武咽喉。王武大笑道:“呦,下手这么恨,杀了我谁陪你上床啊。” 嘴里调笑手中可不敢怠慢,铁棍使了招举火烧天磕开长剑。叮铛一声磕开短剑,震得东方子云手臂酸麻,短剑差点脱手而飞。 姑娘知道对手力大,不可硬碰只能巧取。她顺势挥起手中短剑,一式玉女穿针再刺对方咽喉。 王武一看短剑幻起朵朵剑花,眨眼功夫又刺来了,忙一缩头避开来势。 他这才知道,对手虽是娇羞少女武功可不弱,当下并不敢大意,抡起镔铁棍与东方子云打斗起来。二人一个力大棍沉攻势威猛。一个剑法精巧身手灵活,称得上是棋逢对手。 华山派弟子都以三尺三寸长剑为兵器,唯有东方子云喜欢短剑灵巧,东方行空爱惜幼女,就请名师巧匠专门给她打造了这把短剑。并在传授东方子云剑法时,将流云十八式套路中增加了一些匕首刺切的招式。 所以,当东方子云展开平生技艺大战王武,众人只见场中旋起一团白影,夹杂着闪闪剑光围着恶行者旋转。 素衣仙子手中短剑刺削切划不离对手要害,身形闪转腾挪游走在王武四周。 恶行者王武虽然仗着力大棍沉,但东方子云飘忽不定,一时竟让他难动分毫,急的哇哇怪叫。 众食客为免受池鱼之殃,早早躲在了一旁,那些桌椅酒具来不及收拾,被几人厮杀时碰落地上,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 任逍遥静静坐在角落里,观赏着双方厮杀,看东方子云把恶行者耍地团团转,不禁暗自称赞华山剑法精妙。 而另一场对决中,紫衫银剑武玲珑渐渐不敌对手,已经退到了任逍遥附近。 李佩步步紧逼,一招猴子摘桃拿住了姑娘手腕。 武玲珑又惊又急,忙出左拳击向对方面门。李佩一偏脸躲开拳头,顺势抱住武玲珑,把她按在任逍遥面前的桌子上声声狞笑道:“小娘们,终于抓到你了,先让爷亲一个。” 武玲珑被他压住动弹不得,看李佩张开臭烘烘地大嘴往自己脸上舔来,吓得尖叫一声闭起二目,两串晶莹的泪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眼看武玲珑就要遭受凌辱。李佩却嗷地一声叫起来,摇晃着退开数步,双手捂着胸口盯着任逍遥道:“你…你…你敢偷袭老子。” 众人这才看清,从李佩捂着胸口的指缝间不停渗出鲜血,越渗越多片刻便染湿了衣襟。 任逍遥立起身子,望着李佩那副被痛苦和愤怒扭曲变形的脸道:“你打扰了我喝酒,这就是惩罚。” 武玲珑斜躺在桌子上,看李佩带着怨恨摔倒地上,抽搐几下没了动静。才回过神来,茫然望着任逍遥那把滴血的长剑,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 任逍遥俯身捡起武玲珑掉落地上的长剑,递到她面前道:“姑娘接剑。” 武玲珑猛然惊觉,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瞬间羞得面如红绸。低头说了声:“多谢大侠相助。” “姑娘不必客气。” 武玲珑悄悄瞟了任逍遥一眼,不禁怦然心动,登时被那冷傲的气质吸引,心中荡起一丝异样,对这个陌生男人竟产生了莫名其妙地亲切感。 神风堂堂主马新立见二当家李佩制住了武玲珑,正在得意,不料,李佩转眼间丧命当场。这个意外让马新立吃惊不小。 他看着面若冰霜地任逍遥,再也按捺不住满腹怒火,伸手拽出软鞭道:“年轻人,强出头会惹麻烦,也要付出代价。” 任逍遥盯着满脸戾气步步逼近的马新立道:“天下人管天下不平事,既然惩强除恶何必计较麻烦多大。” “哈哈哈哈。”马新立自信狂傲的大笑,脸上杀气越聚越浓,盯着任逍遥道:“阁下够有种,知道我们是谁吗?想过在这洛阳城惹了神风堂会有什么后果吗?” “不管你们是谁,在我面前逞凶为恶,后果就是变成死人。” 众食客见任逍遥惹上神风堂这个大麻烦,纷纷为他暗中捏了一把汗。 马新立听此一言,简直气炸肺腑,怪眼一翻道:“阁下说起话来很霸气,但愿你手中长剑也一样霸气,否则,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手中软鞭挥起,如一条长锁卷向任逍遥脖颈,这一招金丝缠葫芦可是马新立拿手绝技,被他这一招勒断脖子的江湖好汉不知有多少。 待续 第六章 素衣仙子 下 任逍遥盯着盘旋而至的软鞭,不由暗叹:能把软鞭使得如此精妙,一定下了不少功夫,可惜竟甘愿做一个街头无赖。看来神风堂能横行洛阳城,并非完全靠吹嘘。这几个人手底下还有点真功夫。 叹惜归叹惜,出手刻不容缓,就在马新立软鞭已近面前时,任逍遥手中长剑破空而出,漫漫鞭影随着被削断的牛皮软鞭寸寸掉落在地上而消失。 马新立愕然自惊,但他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不把眼前这个年轻人摆平,不但自己颜面尽失,而且会让神风堂威风扫地。 所以,马新立只好挥动半截软鞭再次抢攻。 软鞭如复醒地灵蛇一样蜿蜒抖动着缠向任逍遥双腿,能处变不惊借势再度攻击,马新立具备了高手素质,这招倒卷无常变得太绝了,若没有丰富的应敌经验,是很难达到这样随机应变得境界。 任逍遥也没料到,对手长鞭受损后不但没有慌乱逃避,反而借势发动了更绝妙的攻击。 在如此近距离和狭小空间,任逍遥轻功再好也无法避开如此迅猛地一击。 紫衣银剑武玲珑吓得失声惊呼。 任逍遥自知躲不开,干脆稳立不动。软鞭如主人之愿缠住了任逍遥双腿,接下来就是把任逍遥整个人甩出去,撞个头破血流。 但马新立已无力完成下面地动作,现在只能做到撒手扔鞭,双手紧紧捂着咽喉,因为他咽喉上插着一柄长剑,正是任逍遥那柄长剑。 任逍遥虽然躲不开对手攻击,但绝不会束手就擒,更不会错过进攻时机,所以当软鞭卷来之时,他把手中长剑掷了出去,逍遥十八式第九式长虹贯日被灵活使出收效颇丰。 马新立意在进攻,哪里想到距离自己五步之遥,对手可以飞剑杀人。因此,他败得彻彻底底。 软鞭失去了操控,力道顿失。任逍遥快步向前探手拔出长剑,马新立摇晃着倒在地上,圆睁二目气绝身亡。 武玲珑几乎不敢相信,明明被软鞭缠住了双足,任逍遥还能反败为胜,这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所有人对局势转变都欣喜若狂,唯一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的只有恶行者王武,他趁打斗间隙扫视四周,发现马新立和李佩都命丧黄泉,不禁惊慌失措。 虽然不清楚两个同伴是如何丧命,但唇亡齿寒兔死狐悲之感,很快化成无比惶恐袭上心头,油然而生的绝望让他感受到了穷途末路般窘迫,王武仿佛听见死神在召唤。 魂不守舍的恶行者王武终于倒在了东方子云剑下。 世间有太多不可思议,而令人谈之色变的神风堂恶棍被杀就是最不可思议之事。 无数人梦寐以求地结果,如今实实在在发生在众人眼前,反而令人不敢相信。 “三个恶魔死了,神风堂完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顿时酒馆里炸开了锅,大伙欢呼雀跃,忙不迭的向任逍遥、东方子云、武玲珑三人拜谢,有人掩不住心内喜悦跑到街上大声宣传起来,人们奔走相告互相庆贺,少时便人尽皆知,很快任逍遥三个字便传遍了洛阳城大街小巷。 一时间士农工商、走卒贩夫、老叟黄童、妇幼孺子无不拍手称快,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神风堂喽啰在一片声讨中无处藏身,个个抱头鼠窜逃往了别处。 就在任逍遥、东方子云、武玲珑竭力安抚百姓之时,忽听酒馆外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街上围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大伙都想亲眼看看为民除害地英雄长什么样子,一拨一拨人群快要把酒馆塞爆了,面对一张张热情洋溢的面孔,任逍遥这位铮铮铁骨的大侠竟然露出了腼腆,东方子云和武玲珑更是手足无措,三人只能耐心迎送着这些善良、真诚的人们。 直闹到天黑众人才恋恋不舍散去。 会宾楼掌柜命伙计打扫好散碎物什,摆了一桌上好酒席,亲自邀请任逍遥等人入席。 攀谈闲聊一会,便借故辞去,留下任逍遥和东方子云、武玲珑三个人慢慢吃酒。 东方子云斟满酒杯,冲任逍遥盈盈一笑道:“今日多亏任大哥仗义相助,我姐妹才免遭羞辱,这一杯小妹敬你。” 三人干了一杯,任逍遥沉稳率直不善言笑,以往还不曾与妙龄少女亲密接触过。今日和东方子云姐妹同席共饮。虽无十分拘谨,却也略显矜持。不时泛起微微笑容,驱散了脸上的冷傲。 东方子云接着说:“早就听闻任大哥剑法出神入化,喜欢扶危救难,今日一见,方信传言不虚,我姐妹有幸结识任大哥,真乃三生有幸,相救之恩没齿难忘。” 任逍遥微笑道:“东方姑娘客气了,在下久慕华山派盛名,只是未得结识深以为憾。而素衣仙子东方女侠之美名誉满江湖,逍遥更是早有耳闻,有幸与二位女侠联手惩凶,已是荣幸之极,何劳姑娘再三言谢。” 三人边饮边谈甚是融洽。 虽然言谈间都恭敬有礼,但江湖儿女毕竟心胸开阔,东方子云虽贤淑温雅,却没有深闺秀女那般含蓄娇羞扭捏作态。 再者,双方都是情窦初开的年轻男女,萍水相逢揭开了异性神秘面纱。 美丽邂逅自然激起双方心底的涟漪,一股探索未知的好奇心驱使他们恋恋不舍。 真诚交谈渐渐加深着彼此间倾慕,使得这份不期而遇充满了新奇。 少男少女只要碰到适宜时机就会萌发爱恋,任逍遥与东方子云也不例外。 武玲珑性情爽直,虽然心中喜欢任逍遥,但是她意识到师姐和任逍遥之间更为默契,二人言谈中似乎隐伏着一种似曾相识,彼此都流露出相见恨晚的期许。 纯洁地少女之心最容易嫉妒,当感觉自己很难在二人之间插上话时,显得有些索然无味,就推说自己打斗劳累,辞别二人回房休息去了。 东方子云并没有感到任逍遥独处有丝毫窘迫,反而觉得这种清静无比舒适,她面带微笑看着任逍遥道:“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与任大哥相逢在花都洛阳,是不是上天注定我们相识。” 这番话语含情脉脉,无疑是在表白心迹。 任逍遥当然能读懂什么意思,闻言笑道:“相逢就是前世注定的缘,相识正是今生难得的份,相逢相识乃缘份,其实两个人无须山盟海誓,只要情投意合,我今生得遇东方姑娘为红颜知己,逍遥夫复何求。” 什么是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就是初次相见时,彼此产生了倾慕和吸引。 什么是两情相悦?两情相悦就是把这种倾慕和吸引,转化成甜蜜的爱恋。 东方子云芳心驿动,虽说满含少女矜持和羞涩,可也掩藏不住内心对美好爱情地向往,少女痴情就像汹涌的潮水一发难收。 为了尝试爱情索性敞开心扉,彻底陶醉在甜蜜中,享受被异性拨动心弦的感觉。 懵懵懂懂地探索让她鼓足勇气,言谈间不在显得难以启齿,只听她温柔地道:“任大哥认为我们有缘分吗?” 任逍遥望着东方子云纯洁无邪晶莹剔透的双眸点点头道:“逍遥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身为男儿大丈夫当有热血真性情,岂能随口敷衍了事,反复无常绝不是在下本性。” “任大哥英雄盖世自然一言九鼎”东方子云天真地道:“子云只是觉得任大哥潇洒英武,此等人品才华将来会受万人敬仰。不知会有多少女人对你倾心慕盼,而我只是一介柔弱女子,就怕有一天你忘了子云。” 说完低着头用手指缠绕着散垂的长发,那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愈发娇媚。 也许每个少女都喜欢把手中地幸福拿出来验证一下,哪怕仅仅得到一句承诺也足以*。 如果心上人一生不负承诺,她会暗自夸赞自己独具慧眼,如果那个人辜负了自己期望,她也不会怨恨别人负心,只会埋怨自己看错了人。 这就是女人,女人永远不让别人分享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痛苦也要独自承受。 面对东方子云的未雨绸缪,任逍遥还是第一次感到无从辩解,因为他从没有想过受万人敬仰,也不曾考虑会有多少痴情少女倾心慕盼。 对无法确定之事他一向不会信口胡诌。 只好道:“大千世界风情万种,我心只属于一个人,那就是华山东方子云,不管将来时光流逝日月更转,我都会与你十指环扣,风雨同舟。” 这正是东方子云期待的承诺,少女心思单纯到一句肯定的表白就足够了,哪怕是用甜言蜜语在哄她,也能使她暂时心满意足。 “十指环扣风雨同舟。”东方子云轻启朱唇念了一遍道:“我也愿与任大哥同甘共苦,生死相守。” 慢慢从脖颈上摘下一块红玉,轻轻放在任逍遥手心里,悄然惜惜道:“这块玉是旬阳鸡血红石,虽然说不上贵重,却是我从小佩戴之物,今天把它交给你,也是把我自己交给任大哥。” 任逍遥看此玉石红如血染晶剔流彩,摸在手里质感温润细腻,用一根金链络连着,上面篆刻着吉祥如意四个字,是一块上好玉石。 明白东方子云在效仿古人以物定情。 任逍遥收好玉石,也从怀里解下一块玉坠递给东方子云道:“这是块和田玉,乃我父母所赐物品,今日送给子云妹妹以表诚心。” 东方子云接过来,见是一块非常精美的玉佩,正面雕着一副观音图案,做工精细雕像栩栩如生,背面还刻着逍遥富贵四个字。 她抚摸着玉佩泪眼婆娑,喊了声:“逍遥哥哥。” 便伏在任逍遥肩头抽啜起来,这种啜泣是甜蜜的盈溢。 任逍遥轻轻揽着她的肩,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这是梦幻般心灵汇合,此刻静静聆听彼此心跳,已胜过千言万语。 天不知不觉间天已放亮,二人笑着站起来,四目交织已无形中多了些意领神会。 也许,这就是常说的心心相印,接下来数日二人几乎形影不离,漫步在洛阳街头,新生爱情在这个古老花城绽放,就像盛开的牡丹一样,优雅快乐又甜蜜。 待续 第七章 血腥屠戮 上 三月初三终于到了,洛阳成了花的海洋,一簇簇鲜花争奇斗艳,一株株牡丹引人入胜。 行人醉在花丛,游客痴迷忘返。没有神风堂恶徒欺霸横行,花会显得分外祥和。 任逍遥和东方子云二人都是一身白衣,在观赏游玩的人群中如鹤立鸡群非常醒目,人们在欣赏牡丹时,也赞美着这对神仙情侣。 对于武玲珑来说,任逍遥对她视若无睹,师姐东方子云不经意间冷落,让她倍感孤独无依。为了不打扰任逍遥与师姐,她故意远远跟在二人身后,偶尔强装笑颜打趣二人一下,那都是她在努力掩饰失落的心情。 没有人明白一个少女看着心爱之人与别人卿卿我我,是多么痛彻心扉。 那份深埋在心底不敢表露的暗恋多么痛苦,多么压抑。 压抑的心灵最容易扭曲,不知道这个处世不深地花季少女,能不能跨过情关找回快乐。 就在任逍遥携手东方子云观赏牡丹花会胜景之时,岂料北七派正遭遇血雨腥风。 远在千里之外的燕山端木堡三月初三这天,全堡上下喜气洋洋,各处张灯结彩悬红挂花。 堡主燕山双刀端木青,声名震燕赵,享誉武林二十多年备受同道崇敬。 此刻,他身穿紫锦新衣神采奕奕地看着庄中弟子跑前忙后,手捻长须悠然自乐。 端木青共生了五个孩子,幸存二子余皆幼年夭折,因此一向视二子如命,关爱有加呵护备至。 长子端木森二十三岁,已娶妻生子。 次子端木林年方十八,今天适逢他的生日,端木青为了庆贺二子都已成人,决定隆重举办这次成年冠礼。虽说没有广邀江湖好友参加,但端木堡一门人众都到齐了。 上午巳时,端木青受完二子参拜,四名亲传弟子胡云华、葛云杰、何元庆、夏元忠又一齐拜于堂前。 端木青扶起诸人慰劳一番,刚要吩咐举行冠礼仪式。忽然一名守门弟子跑了进来,双手呈上一只精美木盒道:“禀报掌门,外面来了一群宾客,说是掌门故友,先献贺礼让你过目。” 端木青心中诧异,猜测可能是哪位好友故弄玄虚,他仔细打量这只木盒,见做工精致,寻思里面肯定是贵重物品。 既有宾客上门岂能让人久候,端木青赶忙吩咐长子端木森去迎接客人,自己轻轻开启木盒。 哪知道盒盖一开竟然从里面射出几枚钢针,一枚不落全钉在端木青脸上。端木青闷哼一声:“不好。” 撒手扔了木盒,以袖掩面跌坐在椅子上。端木林和四大弟子突遭此变,齐声叫喊着围了过来。 端木林扶住父亲,看端木青脸色已变得乌紫。不由惊叫道:“爹,你中毒了。” 端木青翕动着嘴唇,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们要小心…小心呐。” 言讫而绝。 端木林怒喝一声:“何方小人?敢暗下毒手。小爷要你们血债血偿。” 一语尚未落音,就听院外喧嚷声大起。胡云华、葛云杰、何元庆、夏元忠四人收起泪水,一齐奔出大厅看个究竟。四人刚到门口就见一群人追打着堡中弟子闯了进来。 为首一人身着锦衣,口中大笑道:“端木老儿,为你准备的七绝追魂针,你消受了没有。哈哈哈哈。” 接着一扬手,把一样东西掷向胡云华等人。那东西砰地一声落在地上,滚到四人面前。赫然是端木森的头颅,人头上血迹尚鲜,看来是刚刚被割下来的。 师父中毒身亡端木森再遭屠戮,逢此变故端木堡上下无不骇然。 端木林手提双刀抢身出来,二目喷火盯着锦衣人道:“汝等何方鼠辈,端木堡与你有何怨仇,竟然暗算我父兄?” 锦衣人仰天大笑道:“我们乃鬼王谷飞天蝙蝠程锦林,笑面狐狸金尚礼,来找故人叙旧。这么说端木青已经完蛋了,正好赶上与他儿子作伴,父子俩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哈哈哈哈。” 飞天蝙蝠程锦林本是江湖采花贼,贪色无厌,他恃仗轻功卓绝潜室入户*妇女,不知坏了多少贞妇烈女名节。 七年前在扬州,三日内*了三位富商千金,受到官府缉拿,八臂哪吒乐思归和扬州府衙公差布下天罗地网,誓要捉他归案。同时仗义不平的江湖豪杰也展开了围捕,程锦林受多方追捕无处容身,只好逃亡关外。 笑面狐狸金尚礼更是禽兽不如,此人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奸猾狡诈贪婪自私。 原在开封名宿狂刀震中州*门下学艺,十年修习羽翼丰满,金尚礼却不念师门恩重萌生邪念,想娶*的幼女刘慧淑为妻。当他厚着脸皮向师父提亲时,遭到*一口回绝。 怨愤在心的金尚礼暗藏鬼胎,乘刘家二子刘文龙、刘文虎外出办事,甜言蜜语将师父灌醉后乘机杀之。 *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十来年教出的弟子,竟然会对他痛下杀手,更想不到这个忘恩负义之徒,给刘家带来了沉痛无比的灾难。 当下金尚礼悄悄潜入师妹房中,乘其不备点了穴道,刘慧淑倒在床上毫无反抗之力,任由金尚礼扒光了身上衣物,哈着酒臭在脸上舔来舔去,粗野暴戾的对她强行奸污。撕裂般疼痛让姑娘打着寒栗,一波又一波摧残蹂躏使她昏昏欲绝。 屈辱愤怒的刘慧淑穴道被封,叫不出挣不动,只能把泪水吞进肚子里。 她恨父亲有眼无珠教了这个衣冠禽兽,恨金尚礼忘恩负义辣手摧花,恨天下武功有点穴法使自己受尽凌辱却无法反抗, 就在万分悲愤中全数接收了金尚礼兽欲般宣泄。 金尚礼足足折腾半个时辰,直到精疲力尽才停了下来,他意犹未尽*着师妹*。 淫笑连声道:“小师妹,自从你这两年出落的越来越美,师兄发誓一定要得到你,可惜师父那个老顽固死活不答应,否则,师兄也不会出此下策。既然现在生米煮成了熟饭,你已是我的人了,不如跟师兄远走高飞,咱们双宿双栖做一对恩爱夫妻,岂不更好?” 虽然刘慧淑只是个女流之辈,却有着贞烈节操,岂会被他三言两语哄住,更无法忘记刚才那恶梦般蹂躏,只恨自己此刻穴道被制,否则,她早扑上去跟金尚礼拼命了,现在只能强忍悲愤紧闭双目,不愿多看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一眼。 金尚礼一厢情愿认为师妹失身后,会顾及名声不敢声张,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她跟自己远走高飞,就可抱得美人归。这简直是色迷心窍痴心妄想。 看刘慧淑闭目不语,忙俯身凑到刘慧淑耳边道:“师妹,人人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看在咱们俩一夜夫妻情份上,就答应师兄吧。如果你想通了,就睁开眼看看我,我发誓疼爱你一辈子,马上给你解开穴道,带你远走高飞离开这里。” 听了这番话刘慧淑竟然睁开了眼睛。 金尚礼以为师妹回心转意,大喜过望之下不及多想,满口心肝宝贝乱叫,忙着为师妹解穴。 哪知道穴道一解,刘慧淑满腔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她如恶狼一般厉啸连声,疯也似地抱住金尚礼张口就咬,硬生生把金尚礼一只左耳咬了下来。 陡然骤变让金尚礼始料不及,他忍着疼痛双手死死掐住师妹咽喉,直到刘慧淑慢慢瘫软不在动弹,才松开双手。 杀了恩师辱了师妹,金尚礼思量在中原无法立足,便整好衣衫,扯块布条裹起伤口,随便翻找一些银两仓惶逃离开封。 途中碰着流窜逃亡的程锦林,二人本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当下各叙前情,都为对方吹捧一番,于是结伴而行,来到辽东投在鬼王谷门下。 鬼王独孤魂将二人收录麾下用为堂主,与其他两名中原败类闹海青龙岳子俊,啸山白虎李中山,同为鬼王谷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堂主。统领鬼王谷八百精英专一打家劫舍,干些杀人越货勾当,可谓无恶不作。 端木林咬牙切齿骂道:“原来是你们这两个恶贼,今天,小爷将你二人碎尸万段,报我父兄之仇。” 舞起双刀直取程锦林。 程锦林身后早有一人迎上,此人缺一只左耳,手持大刀,口中叫着:“你就是端木家的小儿端木林吧,待金爷打发你去阴曹地府与死鬼老爹团聚。” 这正是笑面狐狸金尚礼,当下挥刀与端木林战在一块,二人双刀对单刀杀得难分难解。程锦林傲然扫视着胡云华四人和端木堡众弟子,回头对鬼谷六恶道:“听说杜家兄弟横行千山一带,杀人无数,今天本堂主想亲眼看看,你们是如何的骁勇善战。” 鬼谷六恶杜天、杜地、杜水、杜火、杜风、杜雷闻言,一摆手中大斧,拥上前去。与胡云华、葛云杰、何元庆、夏元忠及端木堡弟子们混杀一团。 院中顿时杀声震天,不大一会便有十几人倒地,倒下的自然是端木堡弟子。 程锦林手提长剑,四处击杀着端木堡弟子,血腥屠戮开始了。 端木林与金尚礼大战十几个回合过后,渐渐遮拦不住,眼看院中布满了堡中弟子尸体,端木林恨怒难平几乎丧失了理智,狂舞双刀死战不退,恨不得立时把对手劈成两半。 但是,厮杀光靠勇气不行,还要有技高一筹的武功,金尚礼人品虽然不地道,可一身功夫是受过名家真传,手中大刀使得上下翻飞,把端木林罩在层层刀影中。 端木林一个防备不及,被金尚礼在腿上划了条三寸长的血口。他大叫一声摔倒地上,胡云华见状忙撇下对手赶来相救,幸亏及时架开了金尚礼的大刀,否则,端木林就成了对方刀下之鬼。 胡云华救下师弟端木林,和金尚礼战在一起。他一边厮杀一边冲身旁的端木堡弟子道:“快掩护师弟撤退,保住端木堡一脉不绝,日后才能为师父报仇雪恨。” 待续 第七章 血腥屠戮 中 几名弟子闻言忙抬起端木林跑到院外。任端木林如何挣扎,硬是将他扶上马,一名堡丁含泪道:“小师弟快走,只有保住性命,才能为端木堡报仇。休要任性辜负了师兄们一番心意。” 然后用刀背狠狠拍打马腚,那马吃痛不住,一声嘶鸣撒蹄狂奔,眨眼消失在众人眼前。 少时胡云华便死在金尚礼刀下,夏元忠也做了杜氏兄弟斧下冤魂,端木堡弟子大多战死,只有葛云杰、何元庆二人尚在和杜天、杜地、杜火、杜风兄弟拼命厮杀。 大厅里嚎啕声不绝,端木林的母亲和大嫂伏在端木青尸体旁恸哭不止,端木森妻子怀中抱着幼子。年仅两岁毫不懂事的孩子被哭声吓呆了,张着嘴嚎哭,两只小手胡乱抓扯着母亲衣襟。其情景凄惨令人痛不欲绝。 程锦林倒提长剑踏步入内,望着婆媳二人道:“端木老鬼父子归天,撇下你们老少寡妇无人照看,本人行行好送你们一家团聚,省得阴阳两隔日夜思念。” 举剑将端木林母亲杀死在厅中,然后从端木森妻子怀里夺过幼子,重重掼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端木森妻子丧夫失子,眼见满门尽绝简直心胆俱裂,她厉叫连声扑上来厮打程锦林。可惜一介女流手无束鸡之力,岂不是白送。 程锦林看她面容姣好,虽然哭得梨花带雨却不减姿色风韵。口中淫笑连声,探手点了她穴道,就在端木青尸体旁奸污了端木森妻子。 葛云杰、何元庆亲见恶人屠戮妇幼,兽行昭然,真是愤怒难遏,怎奈伤重力竭无力阻止。不多时二人俱死在对手斧下。 金尚礼与六恶嬉笑着涌入大厅,轮番发泄一通,可怜端木森妻子竟被众人活活蹂躏而死。程锦林、金尚礼指挥六恶在端木堡各处点起大火,一霎间端木堡便淹没在一片火海中,到处弥漫着浓浓血腥和尸体焦糊味。 闻名江湖的端木堡顷刻成了人间地狱,多少冤魂哭泣在熊熊烈火中。 在众多师兄拼死掩护下,侥幸脱离险境的端木林正飞驰在沧州官道上。 虽然冒着风雨道路泥泞,但端木林丝毫没有放慢行速。直到坐下马几次险些失蹄滑倒,他才被迫减缓速度。 这场春雨对易受干旱的北方大地来说,无疑是上天厚赐。有道是春雨贵如油,阳春三月正是谷物返青百草吐芽之时,遇到如此甘露滋润称得上是万物福音。 禾苗尽情*着雨水,借风舒展着嫩绿的叶片,为千里良田铺上了一层绿毯,显得青翠盎然。 但是这场大雨相对于端木林,可算不上福音了,自从离开家门一路奔波,终于到了沧州地面。 不料遭遇狂风暴雨,不禁淋湿了全身衣物,还使道路布满泥泞湿滑难行。他暗自咒骂着老天,放目搜寻着可以避雨的地方。 约摸走了二三里路,远远望见一座河神庙,端木林催马赶了过去。来到近前才发现,庙已残破失修,三间草房塌了一半,庙门斜倒在泥中,庙内蛛网密布灰尘满地,供奉的河神像成了一堆烂土,可谓满目疮痍遍地狼藉。 端木林将马拴在庙前一株枣树下,自己走进破庙,解下双刀拣一处不漏雨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破庙在苍茫风雨中显得十分孤立,想起亲人尸骨无人掩埋,此刻还在遭受暴雨冲刷,端木林不禁愤恨满腔,抓起双刀冲出庙门,就风雨中狂舞起来。 双刀拍得雨花飞溅,腿上伤口崩裂,鲜血直流,人影刀光和风雨交织在一团,像飘舞的鬼魂。 端木林一边舞刀口中还发出虎啸般怒吼,借此来宣泄着淤积在心里的恨。 似乎有意要与风雨对抗,眼中喷射出熊熊怒火仿佛能点燃一切。 舞了半个时辰,滑倒在地的端木林挣扎着站起,立在雨中一动不动,雨水落在他脸上,顺着肌肤侵入脊梁,然后从裤管里淌出来流到地上。但他依旧如雕塑般任由大雨淋浇。 夜幕降临,风雨小了许多,零星雨点还在不时洒落,空气中混杂着泥土清新,让人吸在嘴里无比清爽。 黑马一阵嘶鸣声唤醒了端木林,他借着暮色瞭望四周,走到旁边草垛上抱了一捆枯蒿,丢在黑马跟前,饥饿的马大口咀嚼着枯蒿。 端木林砍些枣树枯枝扔进庙里,扯下供台布幔,从怀中摸出火镰擦干水滴,打了好一会才划出一串火花。 点着布幔引燃枯蒿,将水淋淋的树枝折断架在火上。火苗吻舔着树枝发出嘶嘶地声音,终于点起了火。 有了亮光和温暖,端木林感觉庙内不在阴森,脱下身上湿衣拧拧水,双手撑着在火上烘烤,被篝火烘蒸出的热气像雾一样笼罩在他周围,火光映照着端木林刚毅的面容,现在那张还带着娃娃气的脸却蒙上了无限沧桑。 沧州是河北平原上一座古城,有武术之乡的美誉,在这一带,别说精壮男丁,就是一些童叟妇幼,兴许也能有模有样打出一套拳法。因此想在这样武风盛行之地扬名立万,没有几手真功夫是绝对不行。 西门堡既然号称沧州第一门派,可见实力非凡。堡主沧州神龙西门标身材高大,为人急公好义,手中一条铁鞭使得神出鬼没,在沧州地界无人能敌。就连公门捕头差役也敬其勇猛倍加尊崇。 西门堡在沧州城东三十里,堡中有两百户人家,壮丁不下三百人,多是勇武彪悍之人。西门标夫妇无孕,膝下仅有一个从同族人那里过继来的养子名叫西门勇。夫妇二人视西门勇如亲生骨肉疼爱百倍,从小就传授他一身武艺,虽说年刚二十岁,已是沧州有名的少年俊杰。 此外西门标还有两个得力弟子,一个是李辅国,一个叫范文礼。皆是忠义之士。 端木林坐以待旦在破庙里熬过一夜,天刚放亮就上马赶路。 由于事出紧急仓惶离家,身上不曾带有一分盘缠,无奈之下就将随身佩戴的一枚金锁变换了些银两,充作路资。此时已用的干干净净。 行到近午,望见前面有家酒店,酒旗迎风飘扬特别招人,端木林自昨晚到现在还不曾吃一口饭,早就饥肠辘辘,嗅着酒肉味道不免勾起了肚里馋虫,愈发觉得饥饿难忍。 摸摸囊中空无分文,端木林摇头叹气道:“在家千日好,出门步步难。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此言不假啊。” 他辨了辩路径,正要催马赶路,酒店伙计迎了出来,满脸堆笑打量着端木林道:“客爷到了小店门口,怎不进去吃喝打点,错过了饮食岂不落得饥荒。” 端木林略显尴尬道:“不瞒小二哥,我前来沧州访友,路上用尽了盘缠,现在已是身无分文,只好捱到朋友家中在说。” 那伙计看端木林风尘仆仆,身上血迹斑斑,知道是个经过长途跋涉的江湖人。忙赔着笑脸道:“我家店主亦是此处好汉,专门结交各路英雄,客爷就是没有银两也不碍事。且请进店吃饱喝足再赶路不迟。” 端木林闻言口打唉声,暗想自己堂堂一派名门少主,岂能厚颜求人施舍,算了,还是赶到西门堡再说。 他勉强冲伙计挤出一丝笑容道:“多谢小二哥好意,在下与你家店主素不相识,不便打扰,我还是赶路要紧。” 当下挥鞭催马竟奔西门堡而去。 望着端木林远去,那伙计叹息自语道:“真是个性情中汉子。”自去忙着招呼其他客人。 端木林哪里知道,这家酒店主人正是西门堡堡主西门标的大弟子李辅国,李辅国家里原以开酒店为生,自从拜在西门标门下,修习了一身武艺,在沧州也闯出了一些名号。 父母去世后他接管了酒店,借以谋生,日间闲暇不忘习练武功。倒也过得衣食丰足逍遥快活。 李辅国正在柜台上结算账目,忽听一个嗓音陡然响起:“他奶奶的,什么两大高手,我们兄弟等了一上午,连个鬼影也看不到,莫不是想耍我们兄弟不成?” 李辅国循声望去,见一个黑脸壮汉正在唠叨不停,此人魁伟壮实太阳穴高鼓,看似外家功夫了得。与他同席共饮还有两人,样貌装扮都差不多。李辅国认出他们,三人正是沧州城著名拳师,有沧州三雄之称的熊光泽、熊光辉、熊光远三兄弟。说话之人正是老大熊光泽。 李辅国正在暗中揣测这三个人跑到城外有何目的。 忽听一个声音接着传来:“老白毛,看见三头笨熊没有,听说在这沧州还有一号。要是连他们都有一号,看来沧州武术之乡的名号多半是徒有虚名。” 被人如此冷嘲热讽没有几人受得了,沧州三雄当然愤怒,老大熊光泽啪地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道:“奶奶的,是谁胆敢编排老子。” 李辅国忙张目观瞧,想看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之人乃何方神圣。 只见店里近窗一副席位上,坐着两位怪异老者,一个须发洁白满面红光,长的鹰鼻阔口浓眉大眼,看上去十分凶悍。 另一个身才干瘦,望天鼻吊白眼稀眉黄须,头上梳一根冲天鬏,显得诡秘莫测。 那白头老者听熊光泽开口骂人,笑着对干瘦老者道:“小老儿,你嘴巴没个把门,说话不知分寸,惹人家不高兴在骂你八辈祖宗。” 干瘦老者故作吃惊道:“是啊,说不定,一会还拿熊掌拍我呢。” 俗话说祸从口出。宁愿多吃饭莫要多说话。 他二人这番旁敲侧击无疑是火上浇油。果然,熊光泽怒目圆睁盯着二位老者,面含杀机站起身来,慢慢向他们走去。 熊光泽每迈出一步,身体都会做一个细微的动作,李辅国知道这是在调整身体状态,做好攻击准备。 待续 第九章 雷州双龙 上 就在火工杂役抬起慈逸师太遗体,要去院中火化,忽听一人大喊道:“且慢。” 说话之人正是飞云玉燕柳如烟,大伙诧异万分,搞不清楚这位武夷山庄庄主夫人为何要阻拦丧礼进行,纷纷注视着柳如烟。 净凡大惑不解道:“恭送掌门皈依佛国的吉时已到,柳师妹为何阻拦发丧,延误了时辰恐怕不好吧。” 柳如烟面若冰霜冷冷道:“净凡师姐,小妹尚有一事想请教师姐,只要师姐为我解开迷团,柳如烟才能心悦诚服对你唯命是从。眼下请恕小妹只能喊你一声师姐,不敢称呼你为掌门,还请净凡师姐海涵。” 这莫名其妙一番话让净凡云山雾罩,犹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一时猜不透柳如烟是何用意,百思不解道:“柳师妹有什么疑惑不妨说出来,我当尽自己所知为你解答。” “那小妹就直言不讳了。”柳如烟手抚慈逸师太遗体道:“请问净凡师姐掌门师伯身患何疾?竟然短短数日内一命归天。” 净凡素知她能言善辩心智过人,闻此一问料她必有所图,心里警觉起来,但这个问题又不能回避,若避而不谈恐惹天下英雄猜疑。 只好如实说:“师父积劳成疾染病不愈,峨眉上下无人不知,难道柳师叔不曾对师妹说过吗?” 柳如烟显然对这个答复很不满意,她故意抬高嗓门道:“这么说净凡师姐并没有查出师伯病因,就胡乱用药医治了。” 武林群雄闻言开始议论纷纷。 净凡顿时明白柳如烟把矛头指向了自己,面带不悦道:“师父颇知医理,又让清逸师叔诊断过脉象,二人探讨后开出方子交由我亲自采药熬煮,柳师妹是信不过谁呢?” 清逸师太察觉柳如烟想混淆是非向净凡发难,忙高颂佛号道:“阿弥陀佛,药方是出自贫尼之手,没能救得掌门师姐罪在老身,与旁人无关。” 江湖中人都有自己疗伤医病经历,闻听清逸师太如此一说深信不疑,议论声慢慢平静下来。 柳如烟并没有因为清逸师太一力承担而善罢甘休,她不慌不忙向清逸师太深施一礼道:“二师伯恕罪,如烟岂能对您老人家不放心,师侄只是怀疑煎药时有没有人私自添加过其他物品。” 一语激起千层浪,无疑掀起了轩然大波,不但引得群雄争相猜论,更让净凡怒火中烧。她知道柳如烟借故找茬,目的就是想诬陷自己谋害师父。 当下冷哼一声道:“柳师妹怀疑我谋害师父不成?” “有没有谋害掌门师伯,天知地知和师姐自己知道,若非做贼心虚你何必紧张,师伯死得不明不白还不许旁人询问,你这新任掌门的威风也太大了吧。” “你、你、你…”净凡气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指着柳如烟道:“你胡说八道。” “说不定有人为了早日当上掌门好耍威风,等不到师伯终老,借她生病乘机谋害,以卑劣手段窃取了峨眉掌门大位,也不无可能。” 净凡勃然大怒道:“你巧言令色颠倒黑白,但净凡是何许人峨眉上下清清楚楚,说我谋害师父简直血口喷人。” 飞云玉燕毫不示弱,面对武林群雄朗声道:“常言道灯不点不亮话不表不明。你若问心无愧何必恼羞成怒,难道峨眉上下以后就不能在你面前说声不字吗?如此百般狡辩可谓欲盖弥彰。” “柳如烟,不要自恃牙尖嘴利无事生非。”净凡强压心中怒火道:“今天是本门大丧之日,当着众多武林同道胡搅蛮缠,伤了我一人脸面没什么,损了峨眉一派声誉,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柳如烟寸步不让反唇相讥道:“声誉?掌门大位都让一个欺师灭祖之徒窃取了,峨眉声誉何存。就因为当着天下武林同道,才要让他们做个见证,把你谋害掌门之事诉之于众,还峨眉上下一个公道。” 院中群雄议论纷纷,净凡顿时方寸大乱,她剔起柳眉瞪着柳如烟道:“看来你认定我是谋害师父的凶手了?” 飞云玉燕怒目以对道:“除非可以证明你不是谋害掌门师伯的凶手,否则,峨眉上下不服,天下英雄更不服。” 峨眉派俗院弟子一齐高呼:“不服,不服。” 尤其峨眉四玉喊声最响。那些欲结好武夷山庄之人跟着随声附和,刹那间净凡成了众矢之的,谩骂声一片。 柳飞雪摆出一副作壁上观态势静立不语,清逸师太满脸无奈,不停拨动着手中念珠默诵经文。 就连与净凡亲如姐妹的峨眉五剑,虽然愤慨亦不敢多言,她们很明白此刻若为师姐辩护,柳如烟必定诬陷她们合谋。 净凡在一片声讨中万般无奈道:“净凡向佛祖起誓,若有谋害恩师,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哪料誓言此时已经显得苍白无力,根本不能使柳如烟心生怜悯,反而引来一阵轻蔑的嘲笑。 柳如烟嗤之以鼻道:“你以为人人都是三岁小孩,发个誓就能澄清一切,识相的就坦诚交代如何谋害掌门之事,休要心存侥幸想蒙混过关。” 净凡双眸盈泪半响才道:“柳师妹口口声声说我谋害师父,又有何证据?” 被逼无奈之下只好反客为主,打算把难题推给对方。 不料这正中柳如烟下怀,她迈着缓缓碎步走到净凡面前道:“若空口无凭岂非无理取闹,惹天下英雄耻笑。师姐不要以为当上峨眉掌门便能为所欲为,柳如烟虽嫁为人妻,但自认还是一名峨眉弟子,今天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为得是掌门师伯沉冤昭雪,也使恶人现形伏法。” 回头对关玉秀道:“关师妹,你去取出为掌门师伯煎药的药罐来。” 关玉秀应声而起,峨眉五剑对柳如烟威逼师姐早就心怀不平,然而事关生死存亡一直隐忍不语。 今见关玉秀要取药罐,她们担心俗院弟子合谋陷害师姐,忙齐声道:“我们陪关师妹一同前往。” 清逸师太点头表示赞同。关玉秀心中暗道:一群笨驴。因当着众人之面又值掌门大丧,她不敢露出得意之形。只说了一声:“众位师姐请。” 一行人出了大殿,少时便抱来一只黑陶药罐。 药罐中尚有药材残渣,因放置日久长了一层白毛,发出刺鼻的酸臭味。 柳如烟接过药罐装模作样探首闻了闻,然后从头上拔出一根银簪插入罐中搅了搅,等她举起那根银簪,赫然变成了黑色。 净凡望着乌黑的银簪顿时呆若木鸡,峨眉俗院弟子一齐亮出兵器要诛杀谋害掌门凶徒。 峨眉五剑看俗院弟子气势汹汹,怕她们群情激奋下伤了师姐。忙抽出长剑护在净凡身边,大殿内瞬间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飞云玉燕柳如烟目视峨眉五剑,声色俱厉道:“净凡欺师灭祖谋害掌门,胆敢袒护者以忤逆作乱论处,此时与凶徒划清界限可以不加追责,倘若执迷不悟将会悔之不及。” 净俗冷笑道:“师姐侍师如母峨眉上下人尽皆知,说她谋害师父简直信口雌黄,一定有人图谋不轨栽赃陷害。” 面对净俗据理以争,柳如烟望着师父柳飞雪和清逸师太,成竹在胸道:“为了让大家心服口服,不妨派人搜查净凡房间,若找出其他罪证看她们还有什么话说。” 柳飞雪欣然同意,清逸师太看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无可奈何,她从心底难以相信净凡会做出谋害掌门之事,但证据摆在眼前,她若强加干预将会授人以柄,落下袒护凶犯之名。当下只好派手下两名亲信弟子净风、净月随同峨眉四玉去搜查净凡卧室。 众人各怀心事,在大殿里等了半个时辰,峨眉四玉兴冲冲赶了回来,把一包断肠草摔在净凡脚下怒声责骂道:“净凡,你这个狼子野心之徒,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净凡明白自己落入了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此刻纵然有一千张嘴辩解也无济于事,不由心如刀割,泪眼摩挲望着五位师妹道:“既然证据确凿,师姐就是谋害师父的恶徒,你们一味袒护只会引火烧身。一人做事一人当,其罪在我一人何苦牵连无辜,你们都退下吧。” 净俗伤心欲绝道:“明明有人图谋不轨栽赃陷害师姐,别人可以不信任你,但我决不相信师姐是弑师叛道之人。” 峨眉五剑义愤填膺,齐声道:“我们决不允许师姐被人冤枉。” 净凡心里一酸,望着柳如烟一阵冷笑道:“柳师妹好手段,今天我认输了,你不动手为峨眉清理门户还等什么?” 柳如烟虽然恨不得立时一剑杀了净凡,但她知道净凡非等闲之辈,就算师父柳飞雪出手胜负尚在难料。 柳如烟岂会自讨苦吃,她转身向清逸师太施礼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掌门师伯一时不察遭小人毒手,可峨眉还有清逸师伯为尊,清理门户自然由她老人家出手。” 待续 第九章 雷州双龙 中 柳如烟这一招真够狠毒,想借清逸师太来对付净凡,清逸师太微闭双目摇头叹息道:“老身年迈,哪有精力处理这些大事,还是由柳师妹看着办吧。” 清逸师太摆明了立场,表示自己无心权位相争,也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然后紧闭双目犹如入定一般。 柳飞雪得到授权心花怒放,暗暗掩起喜悦之情换上一副痛惜面孔道:“想不到,我峨眉竟会教出悖逆师门之徒,毁了本派数百年清誉。为公,本人要拨乱反正诛除叛逆匡扶峨眉。为私,我也百姓给掌门师姐报仇雪恨。在公在私净凡之罪皆不容恕。” 净凡把心一横仰天长叹道:“罪责再我一人,与五位师妹毫不相干,愿我死后柳师叔能宽恕她们。” 当下径直走到慈逸师太灵前,跪拜于地道:“师父,弟子得你抚养教诲多年。今天有幸陪你一起去极乐仙界,乃弟子之福。只是弟子枉费您一生栽培,没能把峨眉一派发扬光大,弟子愧对您老人家。” 一番告慰后,将手中铁浮尘运力插进了胸口。 净俗五人料想师姐会不甘屈辱与柳飞雪拼个鱼死网破,都做好了奋力一战的准备,打算与净凡共进退。 哪知她哭着哭着竟突然自尽了,众人阻拦不及。见净凡伏尸在师父灵前,忙一拥向前抱住净凡悲声恸哭,峨眉上下除了俗院弟子外,余者无不默然心酸。 清逸师太定力再好此刻也不禁动容,老尼姑似乎站立不稳,颤抖着身躯盘坐地上,口中默诵经文始终闭目不语。 净俗收起眼泪起身拔剑,怒视着柳飞雪和峨眉俗家众弟子道:“柳飞雪,你们师徒合谋陷害掌门师姐,究竟意欲何为?是不是以为我师姐死了,峨眉掌门之位就能落在你们手中。” “大胆”柳飞雪恼羞成怒厉声喝道:“峨眉门规明训,直呼长辈名讳就是犯上,对叛徒袒护包庇形同忤逆,给我将这个犯上忤逆之徒拿下。” 听师父一声令下,峨眉四玉上前把净俗围了起来。净俗盛怒之下岂肯示弱,亮出长剑与峨眉四玉厮杀一团。 净思、净和、净尘、净缘一看大师姐刚刚气绝,二师姐又身陷囫囵。四人恨从心头起,齐呼道:“跟她们拼了。” 四人四条剑扑向柳如烟,她们姐妹恨透了这个蛇蝎女人,心想若非柳如烟从中搬弄是非,大师姐就不会死。因此一出手便杀招并施,恨不得将柳如烟碎尸当场。 李书豪怎能忍心看着夫人置身险境而不顾,刚要出手相助,猛闻数声狂笑响起,场中闪现两条人影,正是水火双龙郑氏兄弟,老大郑克珍一脸狞笑,脸上刀疤宛如蠕动的蚯蚓显得诡异骇人。 他扫视着峨眉四剑道:“哪个胆敢动我武夷山庄庄主夫人一根汗毛,我把她撕成八半。”话语落音人已扑起,双手使了个雄鹰捕兔抓向净思、净和。 二尼也不答话舞起手中剑,两面夹击郑克珍。三人当场交上手,但闻叱咤连声。二尼配合默契招式紧密,一时间双方竟难分高下。 净尘、净缘一递眼神扑向郑克宝,净尘长剑划了个弧形削向对手咽喉,用得正是二十四路峨眉剑法第一式落花有情。 净缘一式飞花满地卷向郑克宝双膝。郑克宝嘿然一乐,自恃艺高,面对峨眉派两名一流弟子联手攻击,他竟丝毫不放在心上。当下左手立掌拍向净缘面门,右手拢爪竟抓净尘握剑的手腕。 玄阴真气冰寒至极,净缘顿觉一阵冷风拂面大惊之下骇然而退。 一招逼退净缘解除了腹背受敌的被动局面,郑克宝全力应付净尘一人可是绰绰有余。恰好净尘闪身避开对方一抓,乘势一剑回风落叶挂着劲风刺到,峨眉剑法连绵不绝精巧灵活果然名不虚传。 虽然净尘剑法精妙,但是碰上郑克宝可就不行了,毕竟二人功力相差太远,只见郑克宝左掌一抚净尘面门迫使她收剑防御,右手趁虚而入正扣在她光溜溜的脑袋上,立时震得净尘脑浆迸裂。 净缘目睹师姐惨死在对方手下,禁不住打个寒颤。握剑之手抖个不停,双目盯着步步逼近的郑克宝,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终于脊背碰到了墙壁,净缘心里咯噔一下,明白自己已是无路可退了,此刻她感到万分无助和绝望。 一个人在面对未知危险时会心生惊惧,总想设法避开,而真正到了无路可退之时,反而能痛下决心,索性拼个鱼死网破。 净缘万般无奈下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地信念发起了猛攻,长剑如流星滑落斩向对手,这一式正是峨眉绝技落英缤纷。净缘拼尽全力使出此招威力煞是惊人。 郑克宝认为对手走投无路之下如同待宰羔羊,随手就能结果她的性命。想不到兔子急了还会咬人,面对净缘拼命一击,倒让郑克宝大吃一惊。急忙缩头躲避,结果还是慢了一点,半块头巾被净缘长剑削落。 郑克宝吓得冷汗直流,口中怪叫连声,双手一招排山倒海奋力打出,重重拍在净缘胸前,打得净缘飞出八尺撞在墙上。 她挣扎了几下始终无力爬起,艰难地喊了一声:“师姐…快逃。” 便口喷鲜血气绝身亡,净俗力战峨眉四玉,大家同门学艺武功套路彼此熟悉,只见场中剑光闪烁身影交错,如同群女舞剑一般令人眼花缭乱。 净俗以一敌四,二十个回合过后就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峨眉四玉堪称俗家弟子精英,并非中看不中用地绣花枕头,个个都是身手不凡。 净俗勉强应付了三十几招,终是冲不出对方包围圈。关玉秀趁她自顾不暇之时,长剑一式花影漫漫刺进了净俗小腹。 净俗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刘玉燕上前一剑结果了她的性命,这场同室操戈终于以峨眉四玉大获全胜而告终。 静思、净和奋力围攻郑克珍,虽然仗着剑法精奇一时未落下风。但二人置身于对方纯阳烈焰掌风中,热得汗流浃背渐渐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只好退开少许以便保持体力持久作战。 如此一来郑克珍活动空间就大多了,环绕在周围的剑幕也显得稀疏了不少,打斗起来更加游刃自如。 趁净思一剑刺来郑克珍偏身避开,左手翻掌拍向净思肩头。 净思急躲,不料此乃对方虚晃一招,而后面一式流星环月才是真正杀招,郑克珍声东击西诱敌成功。一把擒住了净思脖颈,静思感到一股奇热传遍全身,脖颈处如遭烈火炙烤,闷哼一声就失去了知觉。 郑克珍击毙净思后并没有放手,而是来了个顺水推舟,用净思身体向净和撞去。 净和长剑刺到半途发现迎上来的竟是师姐净思,大惊失色之下急忙收手,哪知道正中了对方诡计。 耳中听闻郑克珍一阵冷笑,净和料知不好,还没等她来得及应变,小腹上已中了对方一脚,净和当即倒退数步吐血身亡。 郑克珍连毙二尼抬手把静思尸体扔到院中,武林群雄见静思已变得面容浮肿,死相骇人。很多人在李书豪婚礼上已见识过两兄弟绝技,今天目睹二人行凶果然凌厉诡异,人人不免暗自心惊。 这一下峨眉派可出了前所未闻之事,老掌门尸骨未寒,新掌门师姐妹六人又横尸灵堂。前来参加丧礼的武林群雄意外之余唏嘘连声。 柳飞雪看大势已定,不觉面露得意之色,她迈步来到清逸师太面前,故作姿态施礼道:“峨眉叛逆已除,请师姐主持大局。” 清逸师太眼含泪光,用深邃炯然的目光注视着柳飞雪,双眸中隐有一股精光。似乎明白了眼前这一切都是师妹早有预谋的行动。 老尼姑摇摇头道:“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青青苍翠无非般若无,郁郁黄花尽是妙谛生,我入身佛门多年,只为参悟佛法,今已风烛残年,岂会妄动痴心,把自己置身荆棘中。还是柳师妹来料理这些俗事凡务吧。” 说完闭起二目看也不看众人一眼。 柳飞雪本来就是虚与谦让做做样子而已,真要她花费这么多心思给别人做嫁衣,她还不甘心呢。但口中却言辞恳切道:“师姐身怀大智,却不愿掌管峨眉,小妹何德何能,焉能承负这般重责。还请师姐垂怜峨眉一派之众,休辞辛劳出任掌门之位。” 清逸师太不再言语唯摇头而已。柳飞雪长叹一声道:“掌门师姐撒手归西,二师姐不理世事,我峨眉还有谁可担此重任呢?” 柳如烟冲峨眉四玉使了个眼神,四人会意,从净凡身上搜出峨眉剑谱,并拔出铁拂尘,然后跪拜于柳飞雪面前道:“恭请师父以大局为重,勿辞劳苦出任掌门,光大我峨眉一派。” 其余俗家弟子皆跪拜高呼,异口同声请她出任掌门。 柳如烟磕头施礼道:“峨眉不幸出此忤逆,今赖列祖列宗保佑,剿灭了叛徒,俗话说家不可一日无主。既然清逸师伯潜心礼佛,烦恶俗务,还请师父以峨眉兴亡为念出任掌门,重振我派声威。” 待续 第九章 雷州双龙 下 清逸师太麾下十二尼见师父闭目不语,大殿内请求柳飞雪出任掌门的声势一浪高过一浪,只好顺应时局一齐施礼道:“恭请师叔主持峨眉,勿要推辞。” 俗、尼两支一力诚请,柳飞雪装作勉为其难,接过峨眉剑谱和铁拂尘,伸手搀起众人道:“峨眉自立派以*数百年传承,尚无俗家弟子执任掌门的先例,如今峨眉群龙无首,我实不忍心看着本门就此衰落消亡,且暂代掌门之位,日后访得英才自当禅位让贤。但愿你们从此能精诚团结,共同致力于光大本派,莫使峨眉蒙羞之事再次发生。” 众人高呼:“弟子愿誓死忠于峨眉,忠于掌门。” 柳飞雪立即指挥众人点火焚化慈逸师太遗体,收取骨灰妥善安置,又命人葬了峨眉六剑,并坦然接受武林群雄恭贺。 李书豪夫妻二人帮着安排打点,前来参加丧礼的武林群雄简单用过饭食,就纷纷相辞而去。 从此峨眉派换了一副天地,清逸师太与十二尼避居清心庵不在过问江湖是非。一应大权尽归柳飞雪师徒。 柳飞雪论功行赏,以丁玉芬、王玉姬二人主管俗院,以关玉秀、刘玉燕二人主管慈心庵,分拨以定后闭关研悟峨眉内功秘籍。 虽然这次夺权柳如烟居功至伟,然而她已是武夷山庄庄主夫人尊贵万分,故不受封赏。 李书豪还慷慨解囊捐银万两作为供奉香火之用,峨眉上下皆对他感恩戴德钦敬有加。峨眉四玉殷勤挽留他们夫妇在峨眉玩乐。 李书豪心中拨打着小算盘:峨眉大权落入俗院手中,以后拉拢起来就容易多了。 水火双龙郑氏兄弟可没有这么多盘算,他们连日粗淡斋饭吃得二人翻肠倒胃,嘴里馋出苦水来。 郑克珍看着遍野蹿爬的猴子道:“这帮峨眉弟子也真小家子气,放着满山美味视而不见,天天弄些青菜豆腐招待我们,真是可惜呀。” 郑克宝心领神会,呲牙一乐道:“想起咱们兄弟上次吃活猴脑,就勾起了我这肚里馋虫。看着峨眉山乱蹿的猴子,真恨不得立马捉两只生吞了它。” 郑克珍指着兄弟笑道:“这猴子又不是谁家养的,现在你去捉两只来,哪个还管得着你。” 郑克宝大笑道:“就是峨眉派养的又能怎样?我们兄弟出了那么大力,还不该犒赏犒赏咱们吗?” 说罢晃身形直扑树端,树上群猴望着像大鸟一样掠来的人影吓得四散奔逃,终究还是有两只逃避不及被郑克宝擒在手中。 兄弟二人拎着猴子来到伙房,杂役火工都知道他们是峨眉贵宾,有帮助峨眉派剿杀叛徒之功,所以人人以礼相待。 听闻二人要烹制猴脑觉得十分新鲜,纷纷围过来观瞧。 水火双龙折断猴儿四肢,将它们分别丢进两只空木桶内,用厨刀把桶盖削成木枷形状盖好木桶,只露猴儿脑袋在外面。 猴儿四肢断折又被木枷嵌牢动弹不得,发出阵阵嘶鸣,转动着一双眼睛惊恐地望着郑氏兄弟,悲凄厉叫声让围观众人闻之心酸。 水火双龙毫无惜怜之情,依旧嬉笑如常,郑克珍吩咐火工准备剃刀、温水,并烧好热油、备齐盐巴佐料等候。 只见二人手执剃刀按住猴儿脑袋,不一会功夫便把两只猴儿脑袋刮得光光亮亮,然后泼洒温水把猴头擦洗干净。 郑克宝挥起厨刀砍开猴儿脑壳,剔去头盖骨露出白花花的脑浆来。猴儿难忍刀斧之刑悲声惨叫,声嘶力竭般悲鸣无法用言辞形容。 围观众人无不掩面,被这血腥一幕惊得魂飞魄散,个别胆小之人已是颤栗不已。 郑氏兄弟十分熟练地把盐巴香料撒在猴儿脑浆上,再淋入热油,被热油浸炸出的肉香味飘散开来,熏得众人作呕不止。 大伙再也看不下去轰然而散,两只猴儿终于熬煎不过一命呜呼,停止了嘶鸣。 郑氏兄弟嗅着香味喜笑颜开,迫不及待拿起木勺,挖着血淋淋地脑浆吞在嘴里,吃得是津津有味,直到把猴子脑浆刮个干干净净,二人才舔着嘴角停了下来,显得意犹未尽。 自从水火双龙活吃猴脑后,峨眉众人看到二人莫不畏惧万分,如避瘟神一般纷纷躲开。李书豪夫妇听闻此事后,恐郑氏兄弟惹出祸端不好收场,忙辞了峨眉四玉匆匆赶回武夷山庄。 几人离了峨眉沿着长江而行,长江奔流万里就像一支神来之笔,把华夏大地割裂成两块。这条江水如同蜿蜒的瓜蔓从吐蕃通达大海,无数湖泊如同子瓜串连在大江两岸,众多湖泊中要数洞庭湖最为美丽。 浩瀚的湖水盛装着鱼虾水产,像一只精美玉盘镶嵌在江汉平原上,粼粼碧波更像美人眼眸注视着人间兴亡盛衰。 湖中小山在千万年雨水冲刷下秀美无比,如此水中有山山中有水的自然奇观,宛然一副浑然天成的山水画。 洞庭湖畔有座岳阳城,靠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成为江南主要渡口。与九江、镇江并称为江南三大水运码头,物资运输便利支撑了繁华商贸,如此利润丰厚之地自然纷争不断。因此这里帮会门派众多,黑白两道明争暗斗纷扰不息。 自二十年前游侠陆一舟来到此处,凭借一身武艺折挫了众多高手。并收拢一批闲散武夫及流窜刀客,据湖中小山为总舵,创立了洞庭水帮。 陆一舟素怀侠义之心,以扶危救难为己任,定下三大帮规约束帮众:一不许凌辱妇女骚扰百姓,二不许抢掠财物滥杀无辜,三不许勾结盗匪恶徒残害生灵。 平日善加教导帮中弟子惩恶扬善,与百姓和睦相处,自此岳阳一地安宁许多,百姓感其恩德敬称陆一舟为洞庭神龙。 陆一舟给这里带来了清平,也为自己赢得了荣誉,成为侠名远扬的武林豪杰。洞庭水帮日益壮大如今已名列江南八大门派之中。 每年端午时节是各地客商往来高峰期,各色人流从四面八方涌入岳阳城。 熙熙攘攘地大街上塞满了三教九流之人,随处可见挑担卖货的、打拳卖艺的、说书卖画的、耍猴的、玩蛇的、算命的、卖古玩的、卖野药的、卖儿卖女、卖祖传宝物的,真是三十六行一览无遗。 本地商家牢牢把握大好商机,千方百计把银子赚进自己腰包,因此,所有商铺酒馆茶社青楼赌坊当铺客栈勾栏戏院无不竭力接纳着客人。 当然,也有专做无本买卖之人伺机干些杀人抢劫勾当,贪婪地把别人财物据为己有,所以在岳阳城闹出一些人命案毫不稀奇。 尤其那些大商队路经此地,殷实丰满的钱袋和大批山珍奇货勾得路人眼馋,更使那些胆大妄为之徒蠢蠢欲动。 不管过往商贾还是游玩旅客,既然到了这里都喜欢去岳阳楼坐坐,有人为欣赏景色,有人为开阔眼界,有人纯粹就是找个热闹场合喝酒。 酒对任何人都有着巨大吸引力,喝酒好像是男人的天生嗜好,尤其那些阔佬富商美酒和美女一样对他们诱惑极深。 温香暖玉花天酒地让人乐不思归,然而往酒馆一坐拿起酒杯同样爱不释手,一通豪饮马上就酩酊大醉。 人拼命赚钱然后大把挥霍掉,享受赚钱和花钱的过程就是生活。 在岳阳楼只要出得起银子,不但能喝到极品佳酿,还可以尝尽人间美味。 原因很简单,因为岳阳楼掌柜丁四海手眼通天,他和洞庭水帮帮主陆一舟交情深厚,又是岳阳城总捕头丁三山的同胞兄弟,可谓黑白两道都有面子,在此处也算头面人物。 常言道路宽不如面子宽,只有丁四海这样八面玲珑之人,才能把岳阳楼打理得如此兴旺。 人生如佳酿,因人而异品尝到的滋味就不同,一杯美酒愉快之人喝着甘醇,忧愁之人喝着浓烈,苦闷之人喝着辛辣。 同一条人生路,有人无惊无险一生终老,有人坎坷不平半途夭亡。因为无法预知祸福,所以人们用不同地命运将社会编织成多姿多彩。 来到岳阳楼消遣,聚在一起除了吃喝还少不了高谈阔论吹吹牛皮,言语新鲜中听能搏众人一笑,谈论有碍他人立刻就会惹祸上身。轻则口角争论重则拳脚相见,弄不好还会闹出人命。 虽说洞庭水帮平日里尽力维持这一方清平,但太阳还有照不到地阴影处。江湖人天生爱好争勇斗狠,时而在此掀起波澜。规模大小不同,可死伤在所难免。 李书豪夫妇和水火双龙一行正赶上端午节龙舟大赛,几人兴冲冲观赏半日,便到岳阳楼拣副临窗席位坐下,点了一桌美食吃喝休息。 几杯酒下肚,李书豪无心饮食,便与柳如烟并肩漫步楼上观赏湖中景色,顺便揽阅着文人墨客题留下的诗句。 二人走到前宋文豪范仲淹那副字前,李书豪轻轻吟诵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吟罢向店家索要笔墨,挥笔书下一首七律。诗曰:视死如归数荆卿,图穷匕见震王庭。刺秦化作南柯梦,唯向青史著侠名。 书毕掷笔望着洞庭湖若有所思,暗自道:李书豪不做荆轲第二,空留虚名在人间,我要得万里锦绣河山,今朝展翅冲天起,一入云霄日月低,帝王霸业功成日,万世江山奠丰基。 区区洞庭湖何足为奇,充其量只算一个洗脚盆,想到此处不由心花怒放。 欲知李书豪岳阳之行到底引来多大的风波,请看下回。 第十章 夺命相士 上 正午时分,岳阳楼上客人越来越多,跑堂伙计忙得奔走不停,为客人铺设着各种美味佳肴,酒楼内飘溢着阵阵异香。 一杯杯美酒不断灌入食客肚子里,迅速麻醉着喝酒之人。酒兴上来后众人纷纷打开话题交谈起来,真是南腔北调语音各异,相不相识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难得一聚寻个开心。 有人道:“咦,这里竟然有南洋海参?” 一个中年文士道:“南洋海参不算什么稀奇,这里鲍鱼龙虾鲜贝鱼翅各种海味,猴头燕窝熊掌驼峰世间珍品,牛羊鸡鸭飞禽走兽山珍野味,各种美食应有尽有,老兄只要有银子包管什么都吃得到,哈哈哈哈。” “这话不假。”一位富商接过话题道:“你看看这楼上哪一个不是走南闯北之人,要从外地带点稀罕物件过来何足为奇,再说了,丁四爷手眼通天,没有搞不到的东西。” 众人正饮酒闲谈悠然自乐。忽然从门口进来两名老叫花子,二人手提打狗棒满身污垢衣衫褴褛。前面那人瘦骨嶙嶙,披一件补丁长衫,腰里系了根麻绳,掖着把牛耳尖刀。另一人体型胖硕面皮乌黑,虽是一身破衣却显得富态十分,脖颈后插着把破折扇。 二人刚进大堂就被拦住了,一名伙计打恭施礼道:“此刻店中人满为患还请二位稍候,等一会客人散席后,再让你们饱餐一顿如何?” 众人看伙计言语干脆,虽然是打发叫花子却不露烦恶骄横之态,亦无失礼之处,不禁赞道:罢了,看人家岳阳楼的伙计,素质之高常人难比。 不料老叫花子依旧往里挤,胖叫花子哈哈一笑道:“小二,你们岳阳楼待客还分三六九等吗?我们吃饭就趁人多热闹为何要等别人散席?” 他伸手拖出一锭银子在伙计眼前晃了晃道:“是怕老叫花子付不起钱咋滴。” 伙计见状面色一红,好在他机智灵敏,忙陪着笑容道:“是小的眼拙,您二老千万别见怪,既然来了快快请坐。” 当下将二人带到一副干净席位前,瘦乞丐自嘲道:“小二莫要难为情,做乞丐求人施舍经常遭人唾弃,受些白眼习以为常了,只怪我们命不如人。” 伙计略显几分尴尬,拿起肩头抹布擦着桌子道:“二位要吃什么吩咐下来,小的马上给您二位送到。” 胖乞丐把打狗棒倚在桌子旁,急不可待点了两只烧鸡,两条肘子,二斤牛肉,两坛烈酒和十个包子。 看着瘦乞丐道:“先来这么多,不够再添。” 瘦乞丐点点头,伙计应了一声下去操办酒食。不一会功夫酒菜上席了,还不曾等伙计摆放好,两个人就各自抓起一条肘子啃起来。嘴巴吧嗒吧嗒咀嚼连声,伸长脖子吞咽着来不及嚼碎的肉,吃得是兴高采烈满嘴流油。 二人啃着肘子还不失时机抓起包子牛肉往嘴里填,生怕塞不满嘴巴一样,实在噎着了,就抱起酒坛咕咚咕咚灌一气。 好像这辈子没有吃过饱饭,今儿捡了块银子,撑破肚皮也要多塞些肉进去。这幅吃相只能用狼吞虎咽来形容,这般狂吃就如风卷残云,结果是搞得一片狼藉。 众食客见二人瞬间吞掉了那么多酒肉,一个个瞠目结舌。 然而两个人似乎意犹未尽,胖乞丐揉着肚子道:“小二,再来两坛酒一条红烧鱼一碗蒸肉,顺便弄几样下酒小菜。” 所有人都洒然失笑,心说:乖乖,这二人一定是饿鬼投胎,今世又做了乞丐,巴不得撑死做个饱鬼。 小二哪敢怠慢如数将酒菜奉上,两名老叫花子或许发觉众目睽睽之下太过狼狈有些难为情,竟然稳住神态细嚼慢咽起来。 李书豪夫妇立在僻静处观赏风景,也被二人吃相逗乐了,柳如烟忍俊不住道:“慌不择路饥不择食,饿极了吃起东西来真好比狼吞虎咽。” 李书豪悄然对妻子道:这二人非比寻常,乃是丐帮长老穷富二仙,在丐帮中声誉极高,与执法长老惊雷掌吴永明,传功长老阎罗刀范天成齐名江湖,号称丐帮四大长老。 胖乞丐是不吝千金富仙钱万贯,手中折扇罕逢敌手,原本在襄阳有偌大产业,因结义兄弟金世琼犯了人命官司,他不惜散尽家财打通官府救得金世琼活命,由此才变得穷困潦倒。 瘦乞丐是有借不还穷仙金世琼,手中一把牛耳尖刀使得出神入化,十八路旋风斩诡异妙绝。 经历这场官司后二人便沦落江湖,后来加入了丐帮。 曾联手扫平了恶名昭昭的荆襄八寨,为丐帮立下汗马功劳,也为武林助长了侠风,深受武林同道钦服。 如今丐帮帮主费无敌去世,临终前未来得及选定继任帮主,所以丐帮现在群龙无首。穷富二仙过去多负责巡视八大分舵,与各分舵帮众交往颇厚,因此,分舵弟子都拥立二人为尊。 而吴、范二长老在总舵富有声望,总舵弟子皆期望他们二人掌权。两方争执不下已成水火难容之势。 柳如烟眉头一皱道:“当个丐帮帮主不过领一群叫花子讨饭,值得去争吗?” 李书豪微微一笑道:“丐帮弟子数万,做了丐帮帮主也算是万人之上,足以威震武林。” 柳如烟不以为然扭头盯着湖面,李书豪看妻子对大名鼎鼎的丐帮二长老并不感兴趣,亦不在多言,低头在心中盘算如何能结识穷富二仙,把丐帮控制在手中。 就在他冥思苦想时忽听一阵笑声响起,一个老相士坐在角落里捋着稀疏的山羊胡自言自语道:“奇怪了,这讨饭的乞丐就像发了财,跑到酒楼里大吃大喝,真是世事无常啊!” 众人闻言忙一齐向他望去,老相士一语引来众人目光,十分得意。 用竹节般干瘦的手指捏着酒杯浅浅泯了口酒,扫视着众人道:“诸位吃饱喝足后不妨卜一课,老夫前算五百年后推五百载,卦无不灵卜无不准,让你们预测祸福我也顺便赚些卦金糊口。” 众人闻言轰然大笑,两名叫花子斜目看了他两眼,脸上露出惊疑之色,但没有说话依旧自顾自的吃酒。 李书豪仔细打量着那相士,脑海中闪过一个异人名号,不禁吸了口凉气轻轻自语道:“难道是夺命相士单天卜。” 李书豪猜得一点不错,此人正是单天卜,夺命相士这个名号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名震江湖。与诛仙邪剑叶胜龙、听雨居士唐震川、圣手华佗夏侯腾云、百巧先生落天笑合称剑毒医巧卜五大江湖异人,在武林中久负盛名。 诛仙邪剑叶胜龙早在二十年前挑战武当两仪剑阵,与当今武当派掌门玄真上人、和真武殿主持玄虚道长,激战百合后负伤败走,从此销声匿迹,估计已不在人世了。 听雨居士唐震川乃四川唐门尊主,在十五年前也因病离世。圣手华佗夏侯腾云、百巧先生落天笑二人,撒手人寰也有十多年了。 五大异人唯有夺命相士单天卜尚还健在,想不到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林怪杰,竟会现身岳阳,听他言语狂傲依然不改放荡不羁本性。 虽然夺命相士单天卜名震江湖,但这些商客和江湖后辈真正认识他的寥寥无几,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个卖卜算卦地寻常相士而已。 一个中年壮汉扔一锭银子在他面前道:“老家伙口气倒不小,先给大爷算一卦看灵不灵,若是故弄玄虚忽悠本大爷,小心你这把老骨头。” 单天卜慢慢收起银子,翻着一双怪眼打量着那个人,见他有三十出头,长得威武彪悍精神百倍,穿一身青色劲衣。 同席二人长相与他非常相似,只是看上去略显年轻,衣着打扮如出一辙,了然便知三人是一女乃同胞亲兄弟,各人身边竖着根五尺铁枪,枪缨腥红枪刃雪亮,看来也是练家子。 武林门派中除了九华门和金枪堡,使枪的高手也不少,李书豪认出三人正是雄霸桐柏地区的池家兄弟。 三人祖上原是河南备操军枪术教头,他们兄弟虽然没有步入仕途,但家传武艺却是战场厮杀的真本事,来不得半点含糊。 三兄弟在桐柏山一带那是难逢敌手,平日傲视天下,这次适逢端午佳节特来岳阳游玩。老大池连山看不惯夺命相士单天卜那副阴阳怪气神态,故意寻他开心。 夺命相士闻听池连山话里有话,摇头晃脑道:“算得准与不准自有后事验证,不知尊驾要卜何事?” 池连山押了口酒,盯着单天卜轻蔑一笑道:“吉凶祸福自有天定何必问卜,财富官运大爷从不放在眼里,我只想问问,今天在这楼上喝酒之人谁走着进来,却被人抬着出去。” 夺命相士闻言哈哈大笑道:“问得好,今天还真有人走不出酒楼,甚至看不到太阳落山。” 说罢用犀利的目光扫视着人群,众人见他四下洒瞧忙低头避开,生怕这个老相士胡言乱语,说自己是那个走不出酒楼之人,招来晦气。 待续 ( 十一章 穷富双仙 下 水火双龙满口答应,用过早饭便来到金世琼房中,面带狞笑每人抓起一条胳臂,运起自身真气强行摧入金世琼体内。 金世琼陡然觉得一半身体冰寒透体另一半如l烈火焚灼,两股真气在自己体内交融争斗,一会冻得颤抖连连一会又如处蒸笼,真是苦不堪言。 这种折磨恐怕比衙门里诸般刑具还痛苦万分,但金世琼硬是挺着咬紧牙关不肯屈服,实在熬煎不过便如虎吟狼啸般低吼一声。 郑氏兄弟折腾半日累得筋疲力尽也一无所获,若非李书豪告诫二人不许伤了金世琼性命,恐怕他们早就忍不住愤恨一掌拍死了金世琼。 李书豪暗中观察着事情进展,看水火双龙把金世琼折磨的虚弱不堪,还是无法让对方低头,只好吩咐郑氏兄弟停手。 当下善言安抚水火双龙几句命二人先去休息,自己回到房中满面焦虑对柳如烟道:“金世琼真是硬骨头,名利地位财富不能动其心,严刑折磨难以屈其志。威逼利诱各种手段都用遍了,还是白费力气,如之奈何?” 柳如烟为他轻轻揉着肩道:“这种人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真不好对付。” “欲成大事必须拉拢各方势力,丐帮数万之众若能为我所用可谓如虎添翼。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降服金世琼。” “可是,老叫花子死不低头,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每个人都会有弱点,只有找到金世琼的弱点才好对症下药,让他心甘情愿俯首听命。” 柳如烟伏在丈夫肩头,若有所思道:“男人软肋无非是亲人和嗜好,金世琼孤身独处无亲无故毫无牵挂,我们就只有投其所好。” “就是不知道金世琼爱好何物。” “男人钟爱之物不过酒色财富名利地位,既然金世琼对荣华富贵无动于衷,不如试试用美色引诱他上钩。或许可以收获奇效。”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书豪鼓掌称赞道:“娘子金玉良言使我茅塞顿开,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铁打的金世琼恐怕也挡不住枕边温香暖玉,所谓以柔克刚正是此意。” “可是…”柳如烟皱起眉头道:“若以色诱必得尤物,随便弄个青楼妓女恐怕无济于事,关键是寻找一名适合金世琼胃口的女人。” 李书豪点点头道:“娘子所言极是,这个女人不但要有绝色美貌打动金世琼,还要冰雪聪明善于临机行事,最重要的是她必须服从我们指挥才能牢牢控制住金世琼。” “呵呵呵呵”柳如烟一阵娇笑望着李书豪道:“天下哪有这样的女子,就算有,谁会心甘情愿侍候一个臭叫花子呢。” 听柳如烟如此一说,李书豪陷入沉思,猛然间心头掠过一个念头,意识中生成这个念头,如一根钢针刺得他心口隐隐作痛。 暗自揣摩许久才下定决心,伸手把柳如烟揽在怀里道:“娘子想不想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柳如烟依偎在丈夫胸前,甜甜地道:“母仪天下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事,谁会不想呢。” 李书豪抚模着妻子秀发,深情地道:“等我取得天下,娘子就是一国之母万人敬仰,也不妄此生了。” 柳如烟叹口气道:“如今一个老乞丐咱们都无可奈何,岂敢奢望夺取天下?” “是啊”李书豪面带忧愁嘘叹连声道:“要取天下必须拉拢丐帮协助,降服金世琼是我们成功的第一步。所以,娘子想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得先帮我征服金世琼。” 柳如烟直起身来疑惑不解地盯着丈夫道:“夫君让妾身去征服那老叫花子?” 李书豪目光坚毅地看着柳如烟道:“为夫思来想去娘子是最合适的人选,除了你无人能担此重任。” 柳如烟花容失色,愣愣地盯着丈夫道:“那夫君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李书豪满脸痛苦道:为夫再愚也知道这意味着娘子将屈身于一个脏臭老乞丐,你身为武夷山庄庄主夫人,是我明媒正娶之妻,想着最心爱的女人冰洁玉体要被外人蹂躏,为夫痛不欲生。 可眼下别无他法,只能恳求娘子以大局为重,全力征服金世琼,为夫代表李氏满门感谢激你的深明大义。 柳如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被丈夫一番话震得呆若木鸡,突然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好陌生。 她流着眼泪水道:“原来妾身只是夫君手中一枚棋子,可以为了编织帝王大业任意驱使,甚至做为拉拢势力的道具。” 李书豪脸上浮出一副可怜表情,拉着柳如烟痛心疾首道:娘子,你若感到委屈就骂吧,可以骂我是利欲熏心的伪君子,禽兽不如地小人。 但是你明白吗?哪一个男人愿意把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扣,欲成大事不能拘小节,等功成名就之日,天下富贵尽为娘子裁赠。我为子孙开创万世基业心愿足矣。 说完潸然落下几滴眼泪。 李书豪声俱泪下诉求,听在柳如烟耳中句句如同刺骨钢刀,她明白丈夫已被权欲迷失了心智,此刻为达目的竟然不择手段,自己落到步田地只能怪命运不好。 她擦拭着脸上泪水道:“我终于明白做大事不拘小节,就是不惜一切。既然夫君心意已决,岂容妾身有退避之路,若不顺从将给夫君徒增烦恼,听命与你又怕玷污之身日后遭夫君唾弃,为妻进退两难还不如一死了之。” 李书豪忙收泪施礼道:“娘子勿疑,征服金世琼就是武夷山庄的大功臣,为夫感激不尽岂能生遗弃之心,娘子若信不过为夫,我现在就可以对天起誓。” “不必了。”柳如烟长叹一声道:“夫君打算何时行动?” 李书豪闻听妻子应从大喜过望,斩钉截铁道:“行动自然越快越好,不如就在今晚。” 金世琼有伤在身又被无情摧残,已是憔悴万分,若非自身功力深厚恐怕早已撒手归天了。 傍晚时分,柳如烟端着一碗鸡汤走进房中,点亮蜡烛闭起房门。 金世琼瞟了一眼装扮妖艳的柳如烟便转过头去,柳如烟径直在他身边坐下,伸出莲藕一般洁白圆润的手臂揽住金世琼,让他贴在自己酥软地胸前,把鸡汤缓缓送到金世琼嘴边道:“金长老喝口汤吧。” 金世琼生平不近,如今依偎在女人怀中,嗅着柳如烟身上诱人清香顿时意乱情迷,心里产生了一股莫名冲动觉得浑身发烫,忙极力克制,**这东西不克制还好些,愈是克制就越发不可收拾。 金世琼寻思不妙,想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可又推不开挣不月兑,朦朦胧胧间一口口吞咽着鸡汤。 他如醉如痴地沉浸在梦幻般甜蜜中心神飘荡,渐渐感觉月复中暖流汇聚,并且越来越热,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炙热笼罩着全身,仿佛体内蕴藏着无穷能量将要爆发。 柳如烟放下汤碗,看着双眼迷离青筋突起yin笑满面的金世琼,知道鸡汤里药起了作用。她强忍着对方身上那股令她作呕的腥臭,轻轻用手揉搓金世琼脖颈,顺着胸膛慢慢模索到男人私密处。 金世琼发出公牛般喘息声,粗鲁地把柳如烟压在身下,扯开罗裙用力抓捏她女敕滑的**。 柳如烟忍着金世琼口中呼出的阵阵恶臭,引导他找到宣泄欲火的闸门,全力应付对方猛兽一样得攻击。 整整一个时辰才停了下来,柳如烟从对方狂野的身体上意外获取了那种飘飘欲仙之感,忽然间竟对怀里这个脏臭老男人有些恋恋不舍。 金世琼用储存五十多年的能量,完成首次异性探索,从神秘领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舒适。但是清醒以后却陷入了深深痛悔,多年美誉随自己一时冲动付诸流水。 他明白从此便陷入了魔障深渊,以后再也无法摆月兑这个女人的操控。 休息好一阵柳如烟才起身穿齐衣服,附在金世琼耳边轻轻道:“金长老,咱们睡过同一张床就是一家人,以后武夷山庄有用得着丐帮之时,金长老千万不要推月兑,你若提上裤子不认账,小女子定会请武林同道给评评理。” 金世琼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哪里还敢多看柳如烟一眼,只是诺诺连声道:“请李夫人放心,以后武夷山庄但有所命,老叫花子无不顺从,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柳如烟嗲嗲娇笑道:“金长老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料不会对小女子失信,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然后迈着盈盈碎步走了出去。 李书豪备好浴桶和热水等着妻子,看柳如烟面带得意走了回来,猜测一定顺利。 柳如烟一边洗浴,将金世琼所有承诺一字不漏述说给丈夫听,乐得李书豪喜上眉梢,当下抱起柳如烟放在床上,二人湿漉漉地拥楼在一起。 什么是良知泯灭?李书豪正是良知泯灭,若非丧尽天良岂能不择手段。 什么是不知羞耻?柳如烟就是不知羞耻,只有厚颜无耻才会**不羁。 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样一对夫妻才堪称绝配。 李书豪虚伪狡诈,佛面兽心,与之相比,神剑浪子任逍遥不失为顶天立地,虽说二人齐名江湖,却有本质上巨大差异。 人品差异不是能力和武功,而是各自心中那份善感良知。 自从得知家中父老惨遭不幸,任逍遥表面平静无奇,内心已是忧心如焚。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 ( 十二章 生死双判 上 离开峨眉山一路急行,终于在五日后赶回了栖凤庄,看着满目疮痍的家园任逍遥脸上如覆霜雪,显得更为冷漠。 他攥紧拳头穿行在瓦砾中,除了被大火焚燃的痕迹尚在却没有发现一具尸体。 白剑四处查找还是空空如野,庄内只有死一般寂静并无其他。偶尔在墙角处还能看到残留的片片血迹,已经变成黑色,小家伙不由挠着头道:“难道有人偷尸体不成?” 任逍遥没有言语,径直穿过残桓断壁往庄后走去,东方子云和白剑紧跟其后,三人步入树林果然看见一片新近堆埋的土坟。 坟上土质尚鲜,无疑掩埋着栖凤庄众人,白剑绕着土坟寻找着父亲,可杂乱无章的土坟没有碑文,无法知道坟中埋葬何人。最后,白剑趴在一座土坟前痛哭起来。 东方子云何曾见过如此阴森恐怖景象,感觉脊梁直冒凉气,哭得泪眼摩挲梨花带雨。 任逍遥立在风中,这些林立的土坟仿佛正向他诉说着栖凤庄悲惨遭遇。那些庄丁被恶人追杀时惊慌奔逃的场景浮现眼前,他暗暗立誓一定要亲手为庄中父老报仇雪恨。 这时,恰遇一名樵夫经过。东方子云向他打听到,这些土坟是小五台山卧佛寺一位化缘僧人所埋。 僧人入庄化缘发现庄中死了很多人,本着慈悲之心动手掩埋尸体。他的举动感化了附近居民,临近各村民众一齐帮忙埋葬尸体,僧人还亲自在此做了七天法事超度亡灵。 三人打听清楚,谢过樵夫,到镇上买来香烛纸钱美酒果蔬牲畜祭品,在坟场前搭建一座祭台隆重祭奠庄中亡灵。 祭奠结束任逍遥亲自到卧佛寺酬谢化缘僧人。一切就绪后,东方子云擦拭着脸上泪珠道:“逍遥哥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 任逍遥凝望着东方子云,从那清澈双眸里读出了似水柔情,更明白那份赤诚的少女情怀,真正感受到她无微不至地关爱。 任逍遥握住东方子云纤手道:“阴阳双煞对栖凤庄大开杀戒,定是为关东七凶寻仇,但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应该找我不该波及无辜人众。这些乡民因我而累白白送死,任逍遥若不能为他们报仇雪恨妄为男儿。” “我知道逍遥哥哥此刻的心情,一定急着要找阴阳双煞报仇,可是茫茫人海,我们去哪里寻找仇人踪迹呢。” “鬼王谷。” “鬼王谷?” 任逍遥点点头道:“只有到鬼王谷才能找到阴阳双煞,但此去鬼王谷吉凶难料,生死未卜,令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所以先送子云回华山,然后再去辽东报仇雪恨。” 东方子云闻言急得哭出声来,紧紧抱住任逍遥道:“子云已经决定与逍遥哥哥生死不离,你去哪儿子云都陪着你,就算与逍遥哥哥死在一起,子云今生也无憾了。” 白剑虽年纪小却十分伶俐,看二人缠缠绵绵早躲到一边去了。 任逍遥扶住东方子云傲然一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一起去辽东,哪怕鬼王谷是龙潭虎穴,我们二人携手共闯。” 当下立即吩咐白剑备马,三人正要离去,忽听有人高声喊道:“任大侠请留步。” 端木林、西门勇二人疾步走到任逍遥面前,一齐拱手施礼道:“在下燕山端木林,沧州西门勇,见过任大侠。” 任逍遥还礼道:“二位兄弟从何而来?” 端木林也不绕弯子,简明扼要把两家遭遇讲述一遍。 然后道:我和西门大哥去了大名金枪堡,告知金老英雄情况以后,老英雄考虑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发帖约会三庄四堡,希望聚北方七派高手共商对策。 如今,大伙已到太行山罗家堡会合,我二人特来相请任大侠,到这里后才知道栖凤庄也遭遇了屠戮,还请任大侠节哀顺变。 任逍遥闻言,顿时明白了,阴阳双煞灭门栖凤庄并非因为关东七凶。 知道乡邻们不是受自己连累而死,任逍遥心中多少轻松些许。 他沉思片刻道:“看来,鬼王谷大举杀戮中原武林人士必有预谋,我们一庄两堡遭遇不幸决非偶然。既然各位老少英雄都在罗家堡,不妨听听他们怎么说。” 端木林、西门勇二人点头,大家上马往罗家堡进发。 太行山由北向南连绵千里,山以东是平原跃野山西群山起伏,无数美丽传说都和这座大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山头青石裸露谷中云遮雾绕,随处可见横削陡峭的悬崖,显示着太行山无比巍峨雄峻,在一些平缓多土的山坡上可以看到草木郁郁葱葱。 罗家堡坐落在大山深处背崖临山而建,向西通达太原往东入河北。这一带山岭多石少土,山石灰青与松竹一色,景致还算不错。 寨子左右皆是陡峭山壁,北面为万丈悬崖,而罗家堡就地取材,筑青石为墙立松竹为栅,融合自然之中犹如浑然天成。 罗家堡处在偏僻峡谷中能够名扬天下,全靠这里有一位威震武林的老英雄,他就是罗家堡堡主铁棒无敌罗云。 罗云为人急公好义,手中一对铁棒罕逢敌手,名列北方七侠,也是江湖著名侠义之一。由于早年丧妻仅有独子取名罗中玉。手下收了四个徒弟,张旺、李顺、孙亮、刘涛,人称罗家堡五小侠。 任逍遥一行人赶到罗家堡时,堡中已聚集了众多英豪。 他们有金枪堡堡主金枪震河北金羽、少堡主金震天、金震宇父子。 云中山庄庄主花雨神剑云中霄,少庄主云中燕父子。 吕梁山庄庄主赛行者吕不悔,少庄主吕凤奇、吕凤仙父子。 加上罗云师徒,端木堡少主端木林,西门堡少主西门勇,任逍遥主仆和东方子云,老少英雄十几人同聚一堂。 如此场面十数年来还是第一次,罗家堡上下打点饮食住宿,堡中弟子端茶送水不敢有丝毫怠慢。 罗云作为东道主首先发言:“咱们三庄四堡名为北七派,同气连枝堪称一家,历来交往密切,今遇鬼王谷无故屠杀三派,我等焉能坐视不管。如今既然聚在一起定要商讨个计策出来,为死去的亡灵报仇雪恨。” 云中霄接口道:“罗大哥所言极是,咱们要拧成一股绳与之周旋到底。” 二人一表态众人齐声附和,一帮年轻人还不曾经历过这种群雄聚会,个个激情盎然。尤其端木林西门勇二人仿佛投入到了亲人怀抱。 任逍遥扫视诸位豪杰心底荡起一股暖流,但是脸上依然平静如常,丝毫不露激奋神色。 起身向众人施了一礼道:有诸位前辈在此本轮不到在下插嘴,但鬼王谷兴师动众残害三派屠燕山戮沧州灭栖凤庄,如此大肆挑衅绝非偶然寻凶闹事,背后必定隐藏着阴谋。 三派数百生灵蒙难实属不幸,但血淋淋地事实恰好证明血雨腥风已经袭来,忍让退缩只会令对方有恃无恐。 虽然鬼王谷实力浩大,我们中任何人都有可能命丧武场,但既然立身武林侠义门下,就不能任其胡作非为,哪怕粉身碎骨,也要顽强抗争,用行动来唤醒武林同道,用生命捍卫江湖正义。 一番慷慨陈词博取了众人喝彩,金枪堡堡主金羽手捋长须道:“任庄主所言句句在理,我们是要想法挫败鬼王谷阴谋,还武林一片清平,常言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算是一条螳臂咱们也敢伸出去挡一挡千斤重车。” 吕不悔平素不善言辞,此刻竟激动地道:“北七派团结一致荣辱与共,鬼王谷妄图颠覆武林,除非将我们杀得一个不剩,但有一息尚存必然抗争到底,决不能坐以待毙。” 罗云道:“等咱们准备妥当后,就去辽东找鬼王谷算账。” “对对对。”众人异口同音齐声赞同。 任逍遥沉思许久,等众人平静下来才道:“诸位不必冲动,千里跋涉路途艰辛,咱们又对鬼王谷情形不熟,去了无疑自寻死路。” 众人觉得他思虑缜密,对这个年轻人都非常喜欢,闻言忙道:“那怎么办?难道等他们送上门来不成?” “是的。”任逍遥胸有成竹道:“鬼王谷若有阴谋,肯定不会就此收手,如果知道北七派齐聚罗家堡,定然前来袭扰,咱们不妨在此养精蓄锐,以逸待劳。” 众人齐声道:“若能在这里与鬼王谷一决生死倒是大大有利。” 任逍遥预料的千真万确,就在三百里外保定城中一处秘密据点,鬼王谷已经集结了大批高手。 领头之人是冷面阎罗冷招月,其余还有:生死双判玉氏兄弟,阴阳双煞华三奇、独孤寒夫妇,踏雪无痕封天照、千幻万化岳天明,飞天蝙蝠程锦林、笑面金狐金尚礼和五杰、六恶、八霸等众多谷中好手,另外还有一百名朱雀堂、玄武堂弟子。 自鬼王谷成立以来还是首次举行如此大规模行动,诸人装扮成关东客商分批来到此处,住进保定后为了不引人耳目,除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员外,其他人很少在闹市露面。 冷面阎罗冷招月原是辽东第一镖局招月镖局总镖头,一双铁掌威震辽东曾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保镖十几年从无失手,生平仅输给鬼王独孤魂一次。 战败之后他迫于鬼王谷威势,关闭镖局带着五子和众镖师投入到独孤魂麾下,五子名列鬼谷五杰,八位镖师称为八霸,自招月镖局并入鬼王谷,确实为鬼王谷增色不少。 此刻冷招月在大厅召集众人议事,首先听阴阳双煞,程锦林、金尚礼,封天照、岳天明。各自讲述剿灭栖凤庄、端木堡、西门堡三派的经过。 冷招月听完哈哈大笑道:“鬼王还担心拿不下北七派,特派老夫与玉氏兄弟前来助阵。想不到享誉中原武林的北七派竟然如此脓包,诸位随手一划拉就灭掉了三派,看来鬼王是多虑了,对付余下几派你们已绰绰有余,哪里轮得到老夫出手。” 程锦林满脸堆笑道:“冷老英雄久居关外,难得有时机游览中原,这次就当观赏游玩舒散一下心情也不错嘛。” “哈哈哈哈”冷招月放声大笑道:“说得好,老夫轮不到出手,也只好闲着散心了。” 金尚礼凑上前来道:“打探休息之人传报,北七派个个吓得屁滚尿流,都躲到太行山去了。这样也好,我们到太行山给他来个连锅端岂不痛快。” 生死双判老大求生不得玉罗英闻言,忙抢着说:程堂主、金堂主与六恶灭了端木堡,阴阳二护法和八霸踏平了栖凤庄,封老兄、岳老兄两个人荡平了西门堡。 我们兄弟晚来了一步,总不能无功而返吧,以我之见,你们众人就不用去太行山了,安心在这城中游玩纳福,让我兄弟二人过过手瘾如何? 言下之意北方七派如同开在枝头的鲜花,他们想摘就摘,真是狂傲至极。 待续 十二章 生死双判 中 阴煞独孤寒摇着玉罗英手臂撒娇道:“好好好,我们不跟你老人家争,让你过足瘾行了吧。” 冷招月扫视着众人道:“生死双判急着要去立功,若你们没有异议就这么定了。” 众人都一齐表示愿把头阵让给生死双判,乐得玉氏兄弟手舞足蹈。 程锦林冲二人拱手施礼带有几分巴结讨好道:“玉总管只许过过手瘾,可不能把人杀完,要不我们大伙手痒难耐就没有办法了。” “哈哈哈哈”老二求死不能玉罗雄狂笑道:“好说,给你们诸位留几个就是了。” 一语落音逗得众人哄堂大笑。华三奇望着洋洋自得的生死双判道:“两位舅父若怕路途不熟,可以带上杜氏兄弟,一来为你们带路,二来也好替你们数数超生了多少死鬼。” 鬼王谷是辽东第一门派实力浩大,一向不涉足中原武林因此很少有人了解内情,在江湖同道眼里带着一丝神秘。 第一任鬼王谷主人独孤烈正是铁爪金鹰独孤无双之子,自幼修得一身奇绝诡异的武功,三十六路鹰爪功独步辽东无人能敌,父亲死后他现身江湖打遍关外无敌手,可谓锋芒毕露一鸣惊人。 后来力挫长白山庄庄主铁笔判官玉临风折服玉氏一门,被玉临风招为女婿,从此入主长白山庄。 玉临风死后,独孤烈将长白山庄举家迁入大山深处,改名鬼王谷,自号鬼王谷主。从此武林方闻鬼王谷之名。 历经三代传至现任鬼王独孤魂,距今不过五、六十年。独孤魂承袭父祖神技,身法飘若鬼魅功力高不可测,堪称关外第一高手。 自他当了鬼王谷谷主,对关外各派大肆征伐,就连辽东第一镖局招月镖局也被他吞并,由此独孤魂声名大震,各方高手争相来投,鬼王谷近几年可谓实力大增。 独孤魂自认为武功、声望都超祖越父,就改号为九幽鬼王。 妻子玉罗刹本是玉临风的嫡亲曾孙女,算得上独孤魂至亲表妹,两家再次联姻证明鬼王独孤魂和玉家亲密无间,打断骨头连着筋,形同一体难分彼此。 玉罗刹生性刁钻骄横阴毒,是女中罕见的野蛮彪悍之人,自丈夫称号鬼王,她不甘示弱僭称九幽鬼母。 夫妻二人雄霸长白横行关外,如此大肆扩张其心昭昭。鬼王谷在短时间内以气吞山河之势独霸关外,除了靠鬼王独孤魂武功高深以外,还仗着掌控长白一地的人参、药材来聚敛财物,并指使谷中高手暗中抢掠各处富绅掳其家私钱财。 因此鬼王谷的存在对长白山一带就是个灾难。 吞并辽东后独孤魂非但不知足反而野心膨胀,接受了瓦剌赐封甘为前驱,独孤魂恃武逞勇把对付关外武人的办法原部照搬用来对付北七派。 初始很见成效,连灭三派,让两个儿子趁着余威在土木堡设立分舵,招募中原武林闲散人士,积蓄力量。 然后按照也先指令,酝酿着剿灭北七派的步伐。 自从瓦剌派遣鲁赫为使节,入中原朝贡,以贡马充当聘礼请求和亲,惹怒英宗皇帝,不但拒绝和亲,还立刻降旨在边贸中消减马价,并警告瓦剌人莫生事端。 这一举动无疑激发了也先怒火,他诏令草原各部,整军备战征伐大明,大军出征前夕,也先催促鬼王独孤魂尽快行动。 独孤魂收到指令,自不敢怠慢,特派冷招月亲自带队讨伐罗家堡,欲将北七派高手一网打尽,大量招揽武林高手配合瓦剌进兵。 生死双判乃鬼母玉罗刹胞兄,二人天性凶残冷酷无情,手段恶毒令人发指,负责掌管谷中刑律赏罚,被鬼王视为左膀右臂。 辽东人皆言:宁去十八层地狱不愿见鬼王谷生死双判。有此可见二人恶名昭著。 次日中午,生死双判辞别众人带领六恶往太行山进发。 北方的五月正值谷物成熟,四野遍地金黄,玉罗英满脸不屑道:“人人都夸中原地区物华天宝,我看不出好在何处,除了这些蒿草一样的庄稼一棵人参也没有,只有长白山那才叫风水宝地。” “是啊”玉罗雄颇有同感撇撇嘴道:“九幽鬼王为了高官厚禄答应瓦剌也先请求,结连武夷山庄想一举扫平中原武林,再起兵推翻大明朝廷,以我看哪有在长白山自由自在做鬼王逍遥。等大功告成你们诸位去享荣华富贵,我还回鬼王谷重建长白山庄。” 一行人就这样谋划着将来,行到太行山下,望望日头已经偏西,玉罗英道:“今晚先找个地方吃饱喝足,明日再把罗家堡杀个鸡犬不留。” 辽东六恶赔笑道:“且让这些人多活一夜,二位总管养好精神再打发他们不迟。” 玉罗雄放目瞭望,发现不远处山坳里有几户人家,就催马赶了过去。 这个太行山中不知名的小村仅有六七户村民,过着安逸平静地生活,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大祸会突然降临。 一阵快马銮铃声打破了村中宁静,生死双判和六恶纵马驶入。杜氏六兄弟挥舞手中利斧挨家挨户将全村男女老少统统赶到村口打谷场上。 孩子们大声嚎哭惹恼六恶,兄弟几人从人群中拉出啼哭孩童斩与利斧之下,村民们惨呼咒骂扑上来厮打这些丧心病狂的刽子手。 血腥屠戮由此引发,一阵砍杀过后,除了两名年轻少女外,村中三十九条生命被残杀殆尽。 少女惊恐的看着亲人邻居个个倒在血泊中,不禁嚎啕大哭。六恶瞪着怪目大喝道:“不许哭,谁敢再哭一声立刻剁成肉泥。” 两名少女闻言吓得脸色蜡黄,战战栗栗相互拥偎在一起,当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她们知道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说到就能做到,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杜天、杜地把几头牛羊赶到打谷场中宰倒在地。 杜水、杜火点起数堆篝火。 杜风、杜雷搬取些谷物酒水,把成筐的细粮倒在地上任由马儿嚼食。兄弟几人忙着用斧头砍开牛羊架在火上烘烤。 生死双判淫笑着走近两名少女,各自按住一人当众撕开衣服大肆蹂躏,她们这才明白并非自己侥幸存活了下来,而是噩运刚刚降临。 任凭少女如何哭求讨饶都无济于事,生死双判发泄完毕丢下伤痕累累的少女,打开酒坛拿起烤肉惬意地吃喝起来。少女悲悲戚戚泣哭着,暗自咒骂这群恶魔。 哪知恶梦远远没有结束,六恶待生死双判完事后呼啦一下围了过来,狂笑声、哭叫声顿时交响在一起,火光映照着六恶狰狞的面目,兄弟几人轮番摧残,一直持续到两名少女生命消逝才宣告结束。 又是个阳光灿烂的清晨,生死双判与六恶揉着惺惺睡眼爬起身来,打水洗脸吃饱喝足后离开村子,本来生机勃勃的小山村,随着这伙恶魔离去彻底陷入死寂。 罗家堡众人吃过早饭正互相较量技法,孙亮、刘涛跑到罗云面前擦着脸上汗水道:“师父,鬼王谷来人了,扬言要把罗家堡杀个鸡犬不留。” 罗云闻言冷冷一笑道:“来得正好,罗家堡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众人扎束整齐随罗云迎出大门,见六恶正坐在马上直着脖子叫骂,狂傲之态令人愤慨。 罗云吩咐四名徒弟带着堡丁守好大门,小心防范恶人偷袭,然后和七派英雄走到一处宽阔空地上列好阵势。 生死双判飘身下马率六恶来到众人对面,玉罗英望着阵势庞大的北七派众英雄,嘿嘿冷笑道:“中原人就是讲究礼仪,知道咱们兄弟来了,整出这么大排场。” 玉罗雄呲牙笑道:“不知道他们把脖子洗干净没有,千万别弄脏了咱们兄弟的手,哈哈哈哈。” 二人一唱一和简直视众人如草芥,任逍遥缓缓走上几步,用冰冷的目光盯着生死双判朗声道:“中原有一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鬼王谷远在关外素与中原武林井河无犯,如今数度挑衅残忍屠戮无辜人众,究竟意欲何为?” 几日接触,众人都对这个风骨傲然的年轻人寄予厚望,见他振振有词谴责生死双判,都十分叹服他勇气可嘉。 求死不能玉罗雄摆出一贯的蛮横首先答话:“什么挑衅不挑衅,杀几个鸟人值得如此大呼小叫,现在老子就在你们面前,诸位谁有本事取我项上人头尽管出手,技不如人死在对方手下是活该。” 闻听这番诡辩众英雄几乎气炸了肺,任逍遥镇定地道:“那就让在下先来领教鬼谷高手的绝招。” 玉罗雄挽起衣袖拽出一对判官铁笔刚要动手。 忽听杜天叫道:“杀鸡焉用牛刀,对付这些小娃娃哪用得着二位总管出手,还是交给我们兄弟几个吧。” 然后手提板斧趾高气扬步入场中。 杜家兄弟一上场,别人还不怎么在意,端木林可忍不住了,看着血屠端木堡的凶手就在眼前,不禁恨得牙关紧咬,当下挺双刀冲了上来,口中怒喝:“恶徒,还我端木堡数百条人命来。” 扑过去疯也似地挥刀猛攻。 杜天没认出端木林是谁,听闻他口口声声要为端木堡报仇,咧嘴笑道:“爷爷杀人太多,都要偿命哪能还得清。” 嘴上说着风凉话,手中利斧抡起与端木林斗在一块。 端木林自从家中遭遇变故以来,时刻想着为亲人报仇,每日苦练刀法,这几个月时间武功突飞猛进,两把刀舞得上下翻飞,场中只见一片刀光。 杜天虽然武功不弱,但面对端木林拼命猛攻,还真有点手忙脚乱。 端木林如同一头狂狮,把心中愤恨都撒在了杜天身上,三十个回合过后,杜天一个遮拦不住被端木林斩于刀下,端木林手刃仇人,长长舒了口气心情爽快许多。 首战告捷罗家堡上下欢呼阵阵,杜家兄弟可高兴不起来,老二杜地提着大斧直奔端木林。 与端木林一样痛恨鬼王谷的还有西门勇,观看端木林大战杜天时他就跃跃欲试,如今见杜地出场早已按捺不住,急忙挥鞭拦住厉声喝道:“小爷侯你多时了。”了字尚未落音,大鞭一式力劈华山搂头盖脑奔杜地打去。 杜地举起手中大斧架开铁鞭,只听嘡啷一声两件兵器磕在一起,直震得杜地手臂发麻,差点撒手扔了斧头。 暗想:别看这小子年轻力量倒是不小。交手间躲躲闪闪不敢硬碰对手兵器,这样一来无形中助长了西门勇斗志。 只见他舞起铁鞭暴雨倾泻般向杜地砸落,杜地力怯不敌渐落下风,勉强支撑二十几个回合,被西门勇瞧个破绽,一式横扫千军镔铁大鞭狠狠抽在对方脊背上,啪地一声将杜地打得脊骨断裂当场死亡。 鬼王谷连输两阵气得生死双判暴跳如雷,大骂辽东六恶是废物。 杜氏兄弟手足惨死伤心悲痛,再遭责骂无疑火上浇油。剩下四兄弟嗷叫着一拥而出围住西门勇。 这边一群少年个个擦拳磨掌,看对方群起相攻,忙亮出兵器一齐迎上去厮杀。场中一片混战。 罗中玉、云中燕截住杜水,吕凤奇、吕凤仙拦住杜火,金震天、金震宇双枪缠住杜风,端木林、西门勇围着杜雷。 顿时杀声阵阵喊叫连天,八位少年人人争先个个奋勇,杜家四兄弟哪里招架得住。不大一时四人便横尸当场,罗家堡连战连胜声威大震士气高昂。 待续 十二章 生死双判 下 求死不能玉罗雄冲着六恶尸体吐了口唾沫骂道:“娘的,怎么带来你们一群窝囊废,上场丢人现眼。” 手握判官铁笔迈步出场,大叫道:“哪个不怕死下来会会你家玉二爷。” 任逍遥挺身欲出,老英雄金羽已经手提大枪步入场中。 武林中人选用兵器一是根据个人喜好,二是袭承师门武功技法。大部分武林人士都是从幼年开始习学一门兵器,昼夜苦练追求招式精熟,若说精通十八般兵器多半是夸口,能对其他兵器略知一、二就很不错了。 俗话说刀乃百兵之祖,枪乃百兵之王,剑乃百兵之灵,因此江湖中选用这三样做为兵器的人相当多。 就以枪来言之,又分长枪、*、双枪、链子枪、软枪,软枪又称双刃花枪。一般来说八尺以上长枪适于马上交锋,多为军籍将官使用。七尺以下*利于步兵近战,多为军营步卒习学。 而江湖人所用大枪多在七尺以下,严格来讲属于*,虽说武林中修习枪法之人甚多,但把大枪使出威名的就数九华门和金枪堡,江湖称之为南北双枪。 九华门枪长七尺着重于力量,金枪堡枪长五尺讲究灵活,并且融合棍棒招式,其十五式金枪很有独到之处,分为六翻、六盘、三花。 虽然金枪堡枪法只有十五式,若能灵活运用翻转轮流可以应变无穷。 高手过招除了内力修为有强弱之分,武功套路并无明显高低,能否取胜多靠临阵应变发挥。双方比能力、智力、胆识。因此高手之间很难说谁比谁技高一筹。 厮杀毕竟不同竞技,竞技比技术精梳,而厮杀论生死相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竞技输了知道自己不足之处能加以弥补,厮杀输了就会丢掉性命,永远没有弥补不足的机会。 就算平常招式练得再精熟,在厮杀中哪怕出现一个小小失误就足以断送生命。因此取胜的因素非常多,除了精通武技还要尽量减少自身失误,并且善于捕捉对手破绽,好好把握住进攻机会。 故而武林中人通过闯荡江湖,与同道切磋较技积累交手经验,这是江湖人必须经历的磨练。 金羽按照比武较技习惯和对手通了姓名,二人互道一声请字便战在一块。 玉罗雄上场便一味抢攻,恨不得三招两式结果对手,而金羽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始终与对方保持相应距离以求稳中取胜。 战术取决于对敌心态,玉罗雄久居关外对中原武林了解不深,平时肆意横行无人敢触其威,因此心高气傲,根本没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判官双笔本来属奇门短刃,和箫、笛、折扇有很多相同之处,利于敲打、点穴、刺击,想破敌制胜须接近对手,所以对敌时要根据对手情况来灵活掌握尺度。 若对方也是短兵器,可以先声夺人以震慑对手,若对方是长大兵器最好待机而动,在游斗中接近对手方可扬长避短。 而玉罗雄面对手持大枪的金羽却一味抢攻,不是他不懂其中利弊,也并非没有交手经验,归根结底是太过轻敌,总认为中原武林不过尔尔,凭自己迅猛攻击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定能速战速决。 俗话说骄兵必败,玉罗雄就是一名地地道道的骄兵。 老英雄金羽久闻生死双判恶名,虽没交过手却不敢抱有丝毫懈怠,先求立于不败之地再谋取胜之道,并且做好了拼命死战的心理准备,对敌心态有时候能直接影响厮杀结果。 四十个回合过后,金羽老英雄斗到了酣处,看玉罗雄又猛扑过来,冷哼一声,大枪一式怪蟒翻身奔对方胸口挑去,抖烁颤摇的枪刃幻起漫天枪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破空而至。 玉罗雄攻击受阻被迫闪避,刚躲开来势,不料金羽变得更快,双臂交叉转动把手中大枪旋舞生风,使出了六盘绝技中的旋风盘,以枪为棍横扫对手腰间。 玉罗雄无奈再次后退数步险险避开,求死不能玉罗雄狂傲万分,原本以为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发罗家堡众人。 想不到上场碰到金羽,猛攻数十招难以奏效不说,反而连着被对方逼退丈余,弄得灰头土脸,顿时怒火中烧,口中爆出连声怪啸,急于求成的玉罗雄奋力扑起,一式二龙戏珠双笔径直插向金羽太阳穴。 金羽卖个破绽佯装躲闪失误摔倒地上,玉罗雄见对手倒地大喜过望,以为机不可失,急急扑近,双笔泛着寒光奔金羽当顶敲落。 欲速则不达,玉罗雄求胜心切中了金羽诱敌之计还浑然无觉。只见卧倒地上的金羽猛一侧身,五尺大枪如同出水蛟龙翻旋而出,正扎在玉罗雄心窝上。 这一招就是三大绝招中的浪里翻花,金羽平时很少使用这些杀招,今天面对强敌迫不得已,才诱敌近前出奇制胜。 玉罗雄只当金羽是煮熟的鸭子,哪知猎手反被猎物伤,自己落了个透心凉,当下惨叫数声气绝身亡。金羽一招得手跃身站起,两膀较劲挑起玉罗雄甩出五尺开外。 求生不得玉罗英腾空而起飘落在二弟身旁,伸手捂住他胸前还在泊泊流血的伤口,咬牙切齿道:“兄弟若有灵,就仔细看着大哥如何杀尽这帮鸟人为你报仇。” 罗云大步迈进比武场,望着杀气腾腾的玉罗英道:“现在你也尝到了失去亲人的滋味,然而我三派数百人众残死在鬼王谷屠刀之下,他们又有多少亲人伤心落泪?” 玉罗英闻言大怒,满面狰狞地盯着罗家堡众英雄道:“今天老子叫你们尝尝,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罗云冷冷一笑道:“尔等横行无忌,无故挑衅中原武林残屠江湖同门,今天死在太行山中完全是咎由自取。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好让鬼王谷无知鼠辈知道,中原武林亦有杀人利刃,决非任人踩捏的软柿子。” 玉罗英圆睁二目用手中判官铁笔指着罗云恨恨连声道:“老儿休要逞口舌之能,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咱们手上见真章。” 罗云道:“既然你不以玉罗雄的下场引以为戒,仍然执迷不悟,我罗云甘愿拼了这条老命奉陪到底。” 一言既出往前一纵身,抡起手中铁棒奔对方面门打去。 玉罗英口中喊着:“老子就先拿你这巧舌匹夫祭奠我二弟亡魂。” 说话间偏身让过铁棒,双笔一式双风贯耳击向罗云。 罗云看来势凶猛连忙后退,哪料玉罗英身法奇快,仗着飘忽诡异的轻功欺身跟进,双笔敲打点刺神出鬼没缠住罗云不放。 罗云黑夜吃黄连——暗中叫苦,怪自己一时性急被对方占了先机,看来玉罗英比他兄弟玉罗雄精明多了,不但镇定从容而且善于捕捉战机。 罗云奋力挥动一对铁棒拨磕封挡尽力遮拦,还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场外观战的老少英雄看罗云陷入被动,在玉罗英鬼魅般盘旋攻击下险象环生,人人捏了一把汗。 这时玉罗英一支铁笔扫中老英雄左臂,疼得罗云闷哼一声手中铁棒抓握不住掉在地上,仅剩右手单棒招架玉罗英密集的进攻,更显捉襟见肘应顾不暇。 云中霄、吕不悔二人晃身上前接应,不料有一个人更快,只见任逍遥连着两个起落飘到场中,长剑刺向玉罗英咽喉将他逼退三步,然后横身拦住对方替下了老英雄罗云。 云中霄扶罗云回场外休息,吕不悔捡起地上铁棒,众人打起精神观看任逍遥与对方交战。 玉罗英正要取对手性命,不料却被任逍遥拦住,一肚子怒火只好向这个年轻人身上发泄。手中双笔电闪而致一式二龙出水点向任逍遥前心,任逍遥斜退三尺避开攻击。 玉罗英一招落空径直随任逍遥跟进,双笔一招判官挥笔迅疾奔任逍遥咽喉刺去,手法变化之快身形跟进之疾令人咋舌,就连场外众人都惊骇不已。 任逍遥退避已经不及,只好挥起长剑使出逍遥十八式之流星环月削向玉罗英手腕。 玉罗英被迫收回双笔,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双手一缩一探判官铁笔瞬间又点向任逍遥小腹,这一式万劫不复甚是惊人。 玉罗英被称为求生不得是指手段残忍,但他还有一个绰号就是三招惊魂,说得正是这连环三式惊魂夺命。 任逍遥危而不乱双足顿地飘退五尺,长剑一招长风万里破空虚击,以防对手再次跟进,险险避开玉罗英惊魂三式。 二人这电石火花般攻守互斗看得众人心惊胆战,就连云中霄、吕不悔、罗云、金羽这些名家高手也叹服不已,交口称赞道:“玉罗英手底下还真有两把刷子,生死双判名震辽东确实不是吹出来的。” 尤其老英雄罗云想着玉罗英一开始若用这几招对付自己,恐怕此刻自己已经是躺在地上的死尸了。 众人不禁对任逍遥刮目相看,暗想:神剑浪子果然是不可多得的武林奇才,今日一试身手方信传言不虚,被称为武林公子当之无愧。 玉罗英狠下杀招,意欲速战速决,结束战斗震慑一下对方,不料自己赖以成名的绝杀三式,竟然没能击败一个年轻人,心中颇为意外。 他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年轻剑手,看任逍遥出手洒脱干练,剑势迅疾凌厉,泄如决堤江水连绵似九天浮云,不由竖指暗赞:中原武林有如此人才当真不易。 两个人各展平生绝技厮杀一块,任逍遥白衣飘飘长剑寒光烁烁,人影和剑光织成一团白雾在场中环绕飘浮。 而玉罗英一身紫衣,闪挪时手中双笔幻起一股黑色旋风,这一黑一白两条身影飘来浮去煞是好看。 众人耳中只听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再分不清二人招式。估摸已有百合,随着一阵密集的金鸣声过后双方分开了身形。 任逍遥汗水湿透了长衫,冷峻的脸上泛起微红,呼吸非常急促,握剑之手微微颤抖,看来体力消耗很大。 玉罗英连续作战状态更显不佳,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下来,张开大嘴喘着粗气,浑身不停颤抖。 他抹了一把脸上汗水断断续续道:“你奶奶的,老子…老子过去杀人无数,还…还从来…没有和人打过…这么长时间,你小子是我今生…最佩服的对手。” 任逍遥慢慢调匀呼吸盯着玉罗英道:“你自认杀人无数,今天就是偿还欠债之时。” “哈哈哈哈”玉罗英干咳着笑了两声道:“我很喜欢你的傲气,不过,生死还由不得你。” 心狠手辣的玉罗英能说出喜欢对手实属不易,但他决不会因为喜欢而心存怜悯,因为现在他想全身而退,必须除掉任逍遥这个心腹大患。 任逍遥眉头一展道:“死的是你,今天你将真正求生不得。” 押上生命的博弈,使场中二人除了奋力一搏外别无选择,因为不能杀死对手就会永远倒下,输就意味着死亡,此刻没有人输得起,他们只能靠自己去把握命运。 欲知这场对决鹿死谁手,请看下回。 十四章 丐帮争雄 中 十四章丐帮争雄(中) 下了黄山江南天看欧阳剑忧心忡忡,不禁好奇,冲着欧阳剑一笑道:“如今孟老英雄师徒昭雪了怨仇,黄山四杰伏罪受诛,欧阳大哥为何还心事重重?” 欧阳剑用折扇轻轻拍打着手掌道:“黄山四杰负隅顽抗尽皆被杀,诚不足惜,只是咱们无法得知他们为何要谋害孟老英雄的内情,这个秘密已经被黄山四杰带进了坟墓。” 众人都摇头叹息,皇甫金凤道:“黄山四杰已经死了,再大的阴谋也实现不了,还理他作甚。”听她一语众人都笑起来。 江南天望了望天空喃喃自语道:“与栖凤庄任大哥一别数月,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 南宫玉龙闻言,眉头一紧叹口气道:“前几天,听人传言鬼王谷大举残害北七派,不知道有没有波及到栖凤庄。” 欧阳剑闻言似乎勾起某些心事,喃喃自语道:“武林中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纷争,难道这一切有什么关联不成。” 江南天扭头望着欧阳剑道:“欧阳大哥念叨什么呢?” “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从北七派到南八门仿佛有一股力量暗中操控着,如果黄山四杰不受胁迫,没有理由对孟老英雄痛下杀手。” 江南天笑道:“你呀,就是疑神疑鬼,看来不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欧阳大哥定会寝食难安。” 南宫玉龙问道:“以欧阳兄弟猜测,操控黄山四杰的会不会是鬼王独孤魂?” “这也难说,不过,黄山四杰如果真的只是跳梁小丑,他们一死必然让幕后之人坐卧不安,说不定,此刻正在谋划如何对付我们诸位呢。” 皇甫金凤柳眉倒竖:“不管何人兴风作浪,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真是鬼王独孤魂,咱们还能怕了不成。” 江南天忙道:“何必在此猜来猜去,咱们先去河北看看任大哥,若真出了什么事,咱们正好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大伙闻言欣然同意,于是一行五人取路直奔河北。 欧阳剑猜测倒有几分贴近,黄山四杰的死讯传到武夷山庄,惹得李书豪大发雷霆,立刻召集武夷四老、水火双龙、柳如烟及金世琼等人议事。 他背负着双手,阴沉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怒气冲冲道:“黄山四杰做事疏忽走漏了消息,死有余辜。所幸没有把我们卖出去,若不然岂非坏了大事。” 骂完黄山四杰尚自余恨未消继续道:“可恨欧阳剑、江南天、点仓双剑,无故多事损我臂膀,我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铁笔神算孙忠忙劝道:“庄主不可动怒,欧阳剑等人定是抓住了黄山派把柄才会向何氏兄弟发难。如今黄山派消亡殆尽已成事实,纵然杀了欧阳剑等人也于事无补。此时若大张旗鼓替黄山派出头,定然招来江湖中人无端猜疑,闹个天下尽知得不偿失啊。” 追云剑李天雷也道:“武夷山庄与欧阳世家已经联姻,欧阳剑现在是武夷山庄未来的姑爷,若突然反目成仇传扬出去也不好听。常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庄主必须克制情绪低调行事,抓紧网集各路好汉,欲图大事千万不可乱了章法。” 李书豪闻言点点头道:“我自有分寸。” 孙忠看李书豪情绪平复了许多,舒口气道:眼下武夷山庄粮饷充足,人员经过遍练士气高昂,对阵技能也大大提高。 山庄原来五百庄客分为五队由江浙五虎统领,负责维护山庄安全看护粮草军饷。 其他武林豪杰和山庄下属茶园壮丁共计两千余人,分别屯扎在山庄四周庄园,由岭南四棍宋家兄弟每人管带一处,日夜教习搏杀,随时听候庄主号令。 李书豪欣然点头,转身望着金世琼道:“我现在忧虑的是丐帮,能不能与武夷山庄联成一家。” 金世琼赶忙道:“李庄主放心,丐帮八大分舵皆在老叫花子掌控之中,随时可听武夷山庄差遣,只是总舵属吴、范二长老号令,金某恐怕难以调动,因此不敢妄言。” 柳如烟一直冷眼观察着金世琼,见他有意无意总是偷偷往自己身上瞟,不禁暗道:这个老色鬼,尝了一次甜头还惦记上了。 其实,柳如烟除了嫌他肮脏不堪,对金世琼床上的表现还是非常欣赏。那强健的体魄、狂野的撞击、至今让柳如烟回味绵长难以忘怀。 与丈夫李书豪缠绵温存相比,二人可谓各有千秋。 女人一旦打开欲望闸门便会愈发渴求更大满足,可以毫不犹豫丢掉廉耻,心中只装着欲壑难平的贪婪。 她笑吟吟地对金世琼道:“金长老只有坐上丐帮帮主,才能名正言顺号令丐帮之众,令万众一心。” 面对笑容妩媚的柳如烟,金世琼早已意乱情迷。 闻言点头道:“庄主夫人所言不错,若丐帮上下能唯我独尊,一声号令莫敢不从。但吴永明、范天成二人岂能拱手服输,贫丐想夺得帮主之位谈何容易。” 柳如烟掩口娇笑道:“如果吴永明、范天成二人一死,那么金长老就是丐帮之中唯一有资格继任帮主之人。” 她迈动莲步扭着腰身踱到金世琼面前,金世琼嗅到了那股诱人的体香,忙低下头。 柳如烟接着道:“武夷山庄会帮助长老除掉这二人,让你安安稳稳坐上丐帮帮主如何?” “除掉这二人?”金世琼神情一禀微微摇头道:“丐帮总舵高手众多防卫森严,别说外人很难混入,就是贫丐想自由出入也非易事,更兼吴永明、范天成二人武功高深莫测,要取二人性命比登天还难。”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皆以为金世琼所言不虚。 柳如烟却不以为然,当下嫣然一笑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杀人不一定非要仗着武功,我们明里不行可以智取。” 李书豪茅塞顿开双目大放异彩,急急问道:“娘子有何妙计快快讲来。” 柳如烟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环视众人道:那些自称侠义之人,无非自吹自擂沽名钓誉。 以我看谁也逃不过一个贪字,贪财、贪色、贪名、贪利、贪权,所有世上美好的东西都会让人贪恋不舍。 有贪欲必然难以知足,所谓知足常乐不过是一些失意之人聊以*罢了。若把众多好处摆在他们面前,又有几个不为所动。 一席话说得人人点头,尤其金世琼已经感觉脸上发烫。 柳如烟接着道:吴永明、范天成二人自不例外,断然不是清心寡欲之人,他们自恃在帮中资历老、地位高,对丐帮帮主之位何尝不是垂涎三尺。 相对二人来讲,登上丐帮帮主最大的绊脚石就是金长老。穷富双仙在岳阳楼大战夺命相士落得一死一伤,最得意的恐怕就是吴、范二人,若他们知道金长老侥幸未死,现在命悬一线正躲在岳阳某个地方疗伤。你们说,这二人会不会想着借机铲除金长老,拔去眼中钉肉中刺呢? 金世琼闻听柳如烟说完,凝神沉思道:“我和钱兄弟大战夺命相士伤亡惨重,本是事实,料想在江湖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他们二人自然深信不疑,说不定此刻正幸灾乐祸。若是能得知贫丐藏身确切地点,吴、范两个老家伙定会迫不及待想取我性命,设计诱使二人上钩并不难,杀他个出其不意成功几率会很高。” 李书豪喜不自禁,赶忙道:“除掉吴、范二人,咱们举义兴师少了后顾之忧,此事当从速办理,早一日成功就多一分胜算。” 柳如烟看谋划受到了众人认可,十分得意,兴致勃勃道:“眼下就差一个能令吴、范二人信任之人,潜入丐帮总舵传报消息,引二人入网。” 金世琼瞟了柳如烟两眼小心翼翼道:“这个不难,贫丐有心腹之人可以委任,但为防万一,此事还须武夷山庄派出高手相助,以免打虎不成反为其害。” 李书豪点头,决定让柳如烟带着水火双龙协助金世琼彻底收服丐帮。 就在柳如烟等人离开武夷山庄后,峨眉派关玉秀奉掌门柳飞雪差遣,前来武夷山庄答谢相助之恩。 李书豪恭敬地将她迎进客厅,殷勤招待。 得知师姐柳如烟并不在家,关玉秀向李书豪表述了峨眉一派的谢意。 李书豪一笑道:“武夷山庄与峨眉派情同一家,师父她老人家何须客套,劳累贤妹前来答谢,受这千里迢迢奔波之苦。” 看着武夷山庄华丽阔绰,李书豪彬彬有礼,关玉秀很是羡慕柳如烟找了一个好归宿。 李书豪虽然娶了柳如烟,但面对如花似玉的关玉秀,爱美垂涎之心油然而生,双方言谈间流露着互相倾慕,慢慢地暧昧起来。 中午,李书豪特意在后堂设宴款待关玉秀,席间饮谈十分融洽。 关玉秀暗暗被风流倜傥的李书豪折服,不禁春心萌动。几杯酒入肚,醉颜微红更显妩媚动人。 李书豪借着酒兴以言挑逗道:“都说你师姐是仙子临凡,若与师妹你比起来,是妩媚过之而娇柔不足,谁若有幸娶得师妹那才是揽美阅艳,夫复无求。” 关玉秀嗲嗲娇笑道:“姐夫酒后失言,小心师姐骂你喜新厌旧。” 李书豪起身走到关玉秀面前,握住她软润的双手笑道:“师妹可别冤枉姐夫,我虽喜新决不厌旧。” 说话间故作脚下站立不稳,整个人扑倒在关玉秀怀中。 关玉秀还不曾与男人有过亲密接触,在李书豪撩拨之下已是心神荡漾,欲推开李书豪却感觉浑身酥软无力,难以拒绝这种美妙地感觉,想抱紧这个男人又觉得有失妥当。 犹豫不决间,李书豪双手已轻柔的在她胸腹部位游走。 刹那间一股温热传遍关玉秀全身,她再也抗拒不了*冲撞,紧紧抱住李书豪贪婪地迎合着异*抚。 肌肤相亲激起无穷*,同时淹没了道义伦理,两个人终于冲破道德底线苟合一起。 待续 十四章 丐帮争雄 下 李书豪为了帝王大业不惜赔上夫人,而内心又难以平衡,心灵迫切需要解脱。 关玉秀的出现勾起他强烈的占有欲,以为猎取异性娇媚就能抚慰自己滴血的伤口。 这样转移压抑并非合理释放,而是自私的宣泄,如此绞尽脑汁获取,毫不吝惜的玩弄利用,无疑从一个极端跨越到另一个极端,可谓严重的人格分裂。 关玉秀痴迷在他贪婪的征服下浑然无知,甚至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寻觅到了幸福美满。 激情过后她依偎在李书豪怀中撒娇道:“姐夫真坏,趁我酒醉做下这风流韵事,若师姐知道后还不撕吃了我。” 说着当真落下几滴眼泪来。 李书豪拥楼着关玉秀感慨万千,心道:难怪人人都贪慕帝王之位,这种威仪天下粉黛三千的生活确实叫人乐不思疲。 看关玉秀哭得梨花带雨忙安慰道:“傻丫头,这叫两情相悦,可不是一时冲动做下的风流韵事。过几天正式纳你为侧室,娘子是通情达理之人,自然知晓男人三妻四妾并不为过。你二人又有同门之谊,她岂能为难你。” 关玉秀破涕为笑,温柔地亲吻着李书豪道:“若你能善待贱妾,我也愿意好好服侍相公一生,这样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倒也强似在峨眉山中虚耗青春。” 二人休息一会养好了精神,又缠绵在一起。 再说柳如烟一行赶到岳阳,金世琼百感交集,暗自盘算着如何对付吴、范二长老,更期望与柳如烟再燃旧情,碍于水火双龙同行不敢表现的过于急切。 他先从江北洪湖分舵挑选几名精干弟子,打发去总舵传报消息诱骗吴永明、范天成二人。然后随柳如烟等人投客栈住下静待佳音。 水火双龙闲来无事自去吃喝玩乐,这下留给了金世琼可乘之机,他洗漱干净换上一套新衣,溜进了柳如烟房中。 柳如烟似乎也期待着充满野性的*,并没有拒绝金世琼,二人连番云雨各得所需。 这种以淫为乐毫无情感依托,完全是赤裸裸的发泄,金世琼恨不得将整个身躯融进柳如烟体内,如同饥渴难耐地野兽找到一潭盐水,舔食着解去燃眉之急却要忍受更大的折磨,而且欲罢不能。 柳如烟明白适当满足一下金世琼,才能更牢固地操控对方。再者她也贪恋这种狂野粗暴激情澎湃。让自己获取到别有一番风味的刺激和满足。 二人可谓同床异梦各怀鬼胎。 终于,丐帮眼线发现了吴永明、范天成行迹,二人果真贪功轻信,乔装打扮来到了岳阳。 柳如烟、金世琼只好暂停爷爷偷欢,金世琼收起淫乐之心,心有不甘地换上那身泛着腥臭的破衣,隐伏在岳阳城外一座破庙里,咬破的嘴唇流着鲜血,佝偻着身躯如同久病未愈,卧在破庙神案前耐心等候吴、范二人上钩。 惊雷掌吴永明、阎罗刀范天成此行目地正是要猎取穷仙金世琼,狩猎场就在这座破庙。 也许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吴永明、范天成二人赶到岳阳的那一刻,已经进入了猎场,成为别人猎捕的对象。猎人有时候也会变成猎物,被隐伏的猛兽一口吞下,其实猎人与猎物的较量就是命运争夺,至于谁是成功的掠食者只看天意。 二人早已耳闻岳阳楼大战的消息,接到洪湖分舵弟子报告后,对金世琼重伤在身的消息深信不疑。 并且,他们俩唯恐金世琼伤愈后难以对付,未敢有丝毫耽搁简单打点行装,在洪湖分舵弟子带领下兼程而致,生怕错过了猎杀良机。 风尘仆仆赶到破庙已是中午时分,两个老叫花子仔细打量着眼前场景,见破庙孤立坐落在荒野上,四面尽是荒野,远近连个人影也看不到,这才放心走进去。 吴永明胸有成竹,此刻就算金世琼没有负伤,他与范天成二对一也稳操胜券。 何况看到金世琼那奄奄一息地样子,更是有恃无恐,面含得意盯着金世琼道:“金长老自称旋风斩天下无敌,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金世琼装作惊惧瞪着二人道:“是你们…二位长老…不好好看守丐帮总舵,怎么有闲空来到了岳阳?” “还不是为了你吗?”传功长老范天成阴沉着脸,用玄铁龙头棒指着金世琼道:“你和钱万贯图谋帮主宝座,分裂丐帮搅得人心惶惶。现在看你这般痛苦苟活,还不如死了痛快,我看在相交多年份上来送你一程,让你早日去天堂享福也算功德无量。” 金世琼惊慌失措,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没有成功,望着范天成、吴永明破口大骂:“你们二人乘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 吴、范二人并不理会这些,满脸杀气,带着即将捕获猎物的喜悦步步逼近金世琼,就在两个人走到距离金世琼不足一丈远之处,突然感觉脚下一软顿失重心,同时坠入陷井。 此时方知中了对方诡计,二人深吸一口气想跃出陷井。不料,忽然发现全身真气涣散,四肢酸软无力,根本使不出半分内力。 金世琼翻身站起一扫虚弱不堪之态,目*光看着陷井中的吴、范二长老哈哈大笑道:“吴长老、范长老,金某多有得罪,若非你二人贪心不足何至于中了这请君入瓮之计。” 他围着陷阱转了一圈,一脸狞笑道:“我劝二位还是别折腾了,陷井内已撒入软筋散,落入陷阱后一旦呼吸就会中毒,现在是不是感觉手无束鸡之力啊,所以还是留点力气在黄泉路上用,早一步向阎王爷报到。哈哈哈哈。” 这时,水火双龙、柳如烟、还有给吴永明、范天成报信的几名洪湖分舵弟子都围了过来,众人转着圈欣赏陷井中的猎物,得意至极。 局势瞬间逆转,前来狩猎的吴、范二人竟然成了别人网中鱼肉。 气得二人咬牙嗔目恨怒满腔,反过来大骂金世琼卑鄙无耻奸诈下流。 任二人喊破喉咙辱骂,金世琼并不生气,笑嘻嘻看着二人道:“骂吧,就是翻出我十八代祖宗,也救不了你们二位。” 柳如烟可没有功夫欣赏这些老要饭的打口水官司,皱起眉头道:“金长老,还不动手解决他们,难道留着管饭不成?” 金世琼应声道:“庄主夫人莫急,金某马上动手。” 一语说完,吞下解药纵身跳入陷井,短刀挥起斩断二人咽喉,伸手拎起玄铁龙头棒跃出来,然后吩咐几名心腹弟子填平陷井。 赫赫有名的丐帮两大长老就这样埋骨破庙,做了他乡冤魂。 众人笑逐颜开,唯有水火双龙感到遗憾,郑克珍晃着脑袋道:“本想着来这里能好好打一架,不料,竟白跑一趟。” 金世琼待一切收拾妥当,吩咐几名丐帮弟子分头传信,召集八大分舵头领务必在一个月后赶到襄阳总舵,参加六月十五日丐帮大会推立新任帮主。 看大局已定,金世琼想着马上就能统领丐帮不由得意万分。 柳如烟见丐帮之事尘埃落定,开口道:“此间大事已了,我和水火双龙即日赶回武夷山庄,金长老多多费心安抚丐帮弟子,过几天庄主会派人运送几万两银子过来,接济一下丐帮,好让你这新任帮主竖起恩威便宜行事。” 金世琼纵有万般不舍也无可奈何,只好忍痛离别自去招揽帮众,柳如烟带着水火双龙取路回武夷山庄。 从岳阳城赶回武夷山庄,迎接柳如烟的是山庄上下一片喜庆。 李书豪问过此行经历,赞不绝口夸了柳如烟一番,并向柳如烟讲述纳妾之事。 看着浓妆艳抹的关玉秀扭捏着躬身施礼,口中称呼姐姐毫无尴尬之情。柳如烟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别提什么滋味。 李书豪脸上陪着笑容,见柳如烟呆呆望着关玉秀,忙握住柳如烟双手,满面愧色道:“为夫纳师妹为妾,未与娘子商议,甚为自责。书豪知道娘子胸怀宽广,一定能体谅为夫心意,以后,书豪自会加倍疼爱娘子。” 柳如烟满腹委屈难以表述,冷笑道:“妾身胸怀宽广,夫君就可以肆无忌惮吗?既然你二人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妾身纵然计较又有何用。” 李书豪表情尴尬,伸手去抚摸妻子脸颊。 柳如烟背过身去,凄然长叹道:“夫君可还记得,妾身为了山庄遭受多少屈辱,如今却趁我为李家奔波千里出生入死之时,招美纳妾坐享其成,夫君难道真的心安理得吗?” 说完挣脱李书豪径直走入后堂,趴在床上放声痛哭。 李书豪弄了个灰头土脸万分尴尬,当下干笑两声拉着关玉秀道:“没事,你师姐一时缓不过来,过两天自然就好了。” 关玉秀借坡下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道:“等姐姐气消了,贱妾亲自向她敬茶赔礼,希望咱们一家能和和睦睦平安度日。” 没有女人能够坦然接受丈夫纳妾,柳如烟也不例外,想起李书豪永不遗弃的誓言还萦绕在耳,竟背着自己娶了关玉秀,好比万刃穿心痛彻骨髓,暗暗立誓从此以后再不为武夷山庄谋划一策。 李书豪根本没有料到从柳如烟心灰意冷开始,众叛亲离已经萌芽,接下来他将会吞食自己酿下的苦果。 然而此刻,他正陶醉在喜悦中,摆平丐帮着实让李书豪心中安泰许多,如同握住了一张王牌。 在剪除九华门孟公海后,他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部署行动,就是在等待瓦剌人确切消息,以便调整计划。 现在令李书豪担心的是欧阳剑如何挖出了黄山内幕,还有,他不知道这个准妹夫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以后会做出什么让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然而欧阳剑可不知道未来郎舅李书豪这番心思,他与众人正奔驰在前往河北的官道上。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十五章 血染太行 上 欧阳剑等人晓行夜宿赶往河北,一日路过大名。欧阳剑指着这片大地道:“此处便是大名府,古称桂陵,战国时期孙膑围魏救赵大败庞涓,成就了他军事家美名。” 江南天笑道:“欧阳大哥通古博今晓知百家,小弟是佩服万分啊。” 众人闻言皆笑,于风道:“大名府有一位老英雄,人称金枪震河北金羽金大侠,与我们九华门交往深厚,既然路过不妨去拜望一下,顺便打听北七派情况,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好啊。”江南天一扬剑眉道:“江湖传言南北双枪,我们都见识了于大哥的九华神枪,再去金枪堡领略一番金老英雄风采,也算不枉此行。” 于是,几人随同于风直奔金枪堡,金枪堡弟子迎接众人入内,告知金羽不在家中,因关外鬼王谷血屠北七派一庄二堡,杀人无数,北七派高手齐聚罗家堡共谋抵抗鬼王谷。 众人听闻栖凤庄遭难哪里还坐得住,当下离了金枪堡,快马加鞭急急奔罗家堡而去。 欧阳剑等人的到来对北七派无疑雪中送炭,只是,大战在即;罗家堡群雄能否坚持到他们支援尚未可知。 当生死双判的死讯传到保定,无疑让鬼王谷众人大吃一惊。 目空一切的冷招月暴跳如雷,咆哮连声道:“以生死双判二人身手,别说罗家堡,就是到了少林武当,也不会没有逃生之机,怎么可能被人轻易打发了。” 阴煞独孤寒闪着泪光道:“我一定要血洗罗家堡,为两个舅舅报仇雪恨。” 众人异口同声要血洗罗家堡,冷招月挥拳重重擂在桌子上,怒吼道:“把罗家堡杀个鸡犬不留方能消我心头之恨。”立刻吩咐所有人连夜往太行山进发。 报晓雄鸡刚刚叫破黎明曙光,罗家堡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强悍的敌人。 鬼王谷众人人喊马嘶惊动了所有老少英雄,那片染上生死双判鲜血的武场再次排开阵势。 血迹刚被大雨冲刷干净,阴沉沉地天空显得无比沉闷。 冷招月带领阴阳双煞、封天照、岳天明、程锦林、金尚礼、五杰、八霸,还有百十名鬼王谷精英弟子席地列阵,翘首以待,打算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将北七派碾成碎末。 罗家堡老少英雄集合罗家堡全部精壮弟子齐出迎战,双方生死存亡一战紧锣密鼓拉开序幕。 冷招月傲然扫视着罗家堡众人,不屑一顾道:“老夫看他们中间并无三头六臂之人,不过是一群老弱残兵,生死双判竟然死在这些人手中,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罗云臂上伤势也已无大碍,当下抱着一对铁棒走上武场,朗声道:“老夫睡在梦中都不曾想到,小小罗家堡会有这么热闹的一天,能在这里会会天下各路英雄,敝人幸甚,罗家堡幸甚,敢问鬼王谷哪位高手愿意赐教,与罗某大战三百回合。” 冷招月仰天长啸,手指罗云纵声狂笑道:“你们这些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摘鸡毛凑掸子,硬拿鸡蛋碰石头。老夫今天要大开杀戒,把罗家堡捏个粉碎。” 说罢右手做了个有力的抓握。语音刚落,他身后早有一人飞奔出场,此人正是八霸之一勾魂杖李环。李环使一根灰铁拐杖,原为招月镖局镖师,堪称冷招月的心腹旧部。 罗云分开双棒正欲和对方交手,端木林又抢了头阵,拎双刀奔上前去。此时的端木林与数月前不可同日而语,他经家变历危难奔波江湖,现在是成熟干练。 上场也不答话抡刀就砍,和李环厮杀起来。端木林每次对敌形同拼命,双刀飞舞不离对手要害,可谓出招狠辣。 李环久经江湖厮杀,一条铁杖使得呼呼挂风,二人斗了十几个回合难分胜负,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两个人争斗一时难分高低,大力神周佩耐不住性子,走上武场连声叫战。此人身材高大膀阔腰圆,天生神力,也是招月镖局旧部。 罗家堡五小侠中数刘涛脾气最火爆,上一次见别人都斩敌立功,只有罗家堡落在了人后,师父还险些丧命。 他连日来憋着满腹怒火,暗暗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在比武中大显身手杀敌献功,为罗家堡争回脸面。闻听对方叫战,便提着双棒冲了上去。 周佩迎着刘涛一个黑虎掏心,挥拳就打。刘涛本来看他赤手空拳,想借助兵器优势和对手大战一场。没料到这家伙竟然先下手为强,发动了攻击。 但闻拳带劲风,心知来势凶猛,刘涛挥起左手铁棒敲向对手拳头,右手铁棒随后奔对方面门打去。 周佩虽然样子憨厚心眼可不少,知道肉拳不能硬碰铁棒,忙收招闪身避开刘涛一击。 刘涛一招迫使对手后退,信心大增舞动兵器尽展绝招一味猛攻,周佩闪挪退避攻守有方,十几个照面还是奈何不了对方分毫,刘涛大急,双棒并举使出全部力气,一个泰山压顶奔周佩脑门砸到。 周佩迈步移身转到刘涛左侧,探出左手五指抓在对方肩头。刘涛双棒落空,没等收回兵器就觉得左肩一紧。跟着一阵拳头落下重重擂在自己后背上,打得他骨折肉烂惨叫连连,口鼻喷血不止,软软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孙亮平时与刘涛关系最为密切,形同手足。一见师弟被对手擒住忙抢出来援救,谁知还是晚了一步,看师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料知凶多吉少。 口中大叫:“恶徒,还我兄弟命来。”一招双风贯耳,双棒分左右奔周佩面门打去。 周佩刚丢下刘涛尸体就闻脑后劲风袭来,忙一个千斤坠矮身蹲下,避开孙亮袭击,顺势转身往前扑去,竟将孙亮整个人扑倒在地。 猝不及防的孙亮被对手死死压住动弹不得,周佩双手扼住孙亮脑袋用力一掰,硬是扭断了孙亮脖颈,他起身站稳伸出舌头舔着手上鲜血狂笑连声。 看到如此凶恶之人,东方子云毛骨悚然,吓得花容失色,闭起双目不忍观看。 张旺、李顺看对手连续击杀两名师弟,怒火攻心,同时扑上前去夹击周佩,誓与二位师弟报仇。 周佩以一对二毫不畏惧,灵活移动着身形,挥舞拳头与二人斗在一起,二十个回合过后,张旺一时防备不及被周佩捉在手中。 李顺救人心切抡棒疾攻,不料周佩竟以手中张旺作为武器,抓着两只脚抡开起来,奔李顺便打。一百多斤重活人在他挥舞之下如同风车一般,可见周佩力量之大果然惊人。 张旺扔了铁棒双手抱头,惊叫连声。李顺投鼠忌器,生怕误伤了师兄只好步步后退。 端木林与李环已经打了五十个回合,二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尤其李环感觉手中铁杖挥舞不灵,招式渐渐慢了下来。 端木林岂能错过取胜良机,双刀翻舞如风,拼尽全身力气猛攻对手,终于,乘李环招架不住,右手单刀插进了对方小腹,把李环杀死当场。 端木林还没来不及擦擦脸上汗水,耳中听闻一声惨叫,原来李顺退避时滑倒地上,被周佩抬腿一脚踢出老远,翻滚惨呼叫了数声才一命归天。 而张旺已经晕了过去,周佩大喊一声,两臂较劲用力将张旺扯成两片。鲜血飞溅洒了周佩一头一脸,满身鲜血的周佩犹如地狱恶魔一般,立在场中狰狞狂笑。 突然,他的笑声嘎然停止,继而面露痛苦,低下头看着从后背直透前胸的刀尖,撒手扔下尸体残骸,无力地抖动了两下扑通摔倒草中。端木林拔出单刀,拖着筋疲力尽的身躯回到场外休息。 虽然斩杀两名对手,却没有人为端木林呐喊喝彩,因为罗家堡连丧四条人命已经让众人郁闷万分。 交战双方都被鲜血染红了眼睛,也被仇恨扭曲了灵魂,没有人还去计较什么公平和道义,剩下唯一信念就是杀死对手。 所以,接下来根本不需要宣战叫阵,只要一方有人在打斗中死去,就会走出另一个接着厮杀,罗家堡众人亲眼看着亲人或朋友走上场,期盼他们取胜的同时,更多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归来。 无休止地厮杀使生命不断消逝,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现实,胜利者满载功勋而归,失败者就要遗尸武场,再也无法回到亲友身边。 两方弟子交替从场中抬回尸体,也许抬回尸体时,亲人还会看着尸体默默流泪,但站起身子走向武场时,眼中就只剩下恨,无穷无尽的恨,刻骨铭心的恨。 不多时,鬼王谷八霸剩余的六人铁扇子丁贤、打虎汉贺斌、赛尉迟洪亮、追风鹰朱全、金翅鹏刘宝、泼风刀王龙也陆续战死。 而罗家堡一方继张旺、李顺、孙亮、刘涛之后,又有吕凤仙、金震宇二人丧命。 场中飞天蝙蝠程锦林和赛行者吕不悔正在交手,吕不悔刚刚丧失爱子愤怒之心不可言喻,挥舞手中熟铜棍,迈弹腿走弓步狠命向对手攻击,一招一式力有千斤,每出一棍都呼呼挂风。 以棍棒鞭锤为兵器者必是勇力过人,就吕不悔而言,手中棍长五尺号称齐眉棍,双手抓握中间,前方三尺为棍头后余半尺作棍尾,手握部分是棍腰。 攻可以抽、打、砸、扫、戳,守可以崩、架、拦、挡、磕,可谓得心应手变幻无穷。 飞天蝙蝠程锦林轻功高绝剑法也不弱,仗着身法灵活轻巧游斗在吕不悔四周,动若流水驱舟从容自如。吕不悔稳立中宫以逸待劳,随着对手方位改变紧紧咬住不放,手中大棍所指不离程锦林左右。 待续 十五章 血染太行 中 五十回合过后程锦林渐渐不支,闪挪进退已经比先前慢多了。吕不悔依旧挥舞铜棍连绵不竭攻击,厮杀进入了白热化,双方都面临着生死关头。 很多时候难分伯仲的对手互搏,不但靠勇力还要靠智慧和耐性,尤其到了最后时刻,谁更睿智冷静,更意志坚强,谁就能赢取胜利。 程锦林一生善于投机取巧,很少与人性命相搏,今天当着冷招月欲炫耀武技,依仗轻功卓绝剑法高超,赢上一场露露脸长长威风,可是卖力与吕不悔战了这么久难分胜负,不禁暗自叫苦。 吕不悔稳扎稳打,拿定主意稳中求胜,于是和程锦林较上了耐性。 程锦林不停窜跳累得满头大汗,正进退维谷之时,吕不悔棍势突然有所加强,出手大开大合伸缩有序,一改谨防密守颇颇主动进击。 程锦林似乎明白过来,吕不悔在等自己体力大量消耗之后乘虚进击。面对吕不悔猝然猛攻,程锦林料知难以抵挡,寻思如何撤出打斗。 吕不悔岂肯放松,铜棍舞若旋风一招紧似一招,一式快过一式,真是越战越勇。程锦林感觉局势紧迫,避战逃命的念头更加强烈,闪腾挪移往场外退去。 如果程锦林拼死力战,尚许还能支撑二三十合,如今斗志全无一心保命,反而给了吕不悔可乘之机。吕不悔看对手方寸大乱,忙一个箭步追近三尺,手中铜棍使个横扫千军拦腰打去。 程锦林看来势凶猛,急忙一个旱地拔葱,身子跃起丈余躲开对手攻击。吕不悔一式走空,大棍顺势一转变成了单手执棍,棍头朝上对着程锦林一个举火烧天式,正捣在程锦林下*位。 飞天蝙蝠惨叫一声坠落地上,双手捂着下阴连连翻滚,吕不悔踏步上前手起棍落,把程锦林打得脑浆崩裂,这个作恶多端的采花大贼终于结束了罪恶人生。 程锦林一死,众人舒了口气,一是看到作恶多端的淫贼得到了应有下场。二是为吕不悔取胜而感到高兴。 冷招月阴沉着脸,本以为中原武林是一群软柿子,想不到竟是烫手山芋。金尚礼与程锦林几经患难,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略带几分伤心,当下抽刀在手走到场中。 金羽倒提大枪替回吕不悔,笑面金狐金尚礼一向心机颇深,憎恨恼怒不行于色,脸上常年挂着一副温和笑容,他冲着金羽拱手施礼道:“在下自别中原武林,弹指之间已是十数载,今日幸会金大哥,还望多多赐教。” 金羽正为儿子金震宇丧命积压了满腔仇恨,闻言冷哼道:“老夫平生只近君子,结交英雄无数,像你这种毒害恩师凌辱师妹的忘恩负义之徒,老夫可不敢以兄弟相称,金羽自认为,金氏一族出了你这不肖子弟,实在令宗族蒙羞。今天老夫就要为武林除害,也为金氏一族诛恶。” 这番义正言辞的诉骂,若是一般人听到肯定羞得无地自容,但金尚礼并不脸红,他讪讪一笑道:“既然你自诩正人君子,不屑以我为弟,那在下就不高攀了,请赐招吧。” 金羽毫不客气,颤动手中大枪一招乾坤翻转奔金尚礼当胸扎到。金尚礼偏身避开大枪,挥起单刀与金羽杀在一处。 二人刀枪并举各不相让,打得难解难分。常言道:一寸长一寸强,枪若远攻占尽优势。一寸短一寸险,刀若近战方能险中取胜。 自古就有拼命单刀夺命枪的说法,言下之意,就是刀枪对阵,单刀必须拼命抢攻以求近战,而大枪一定先夺声势避免对手靠近,因此,二人之间的争夺刻不容缓。只见双方交替进退,都在力争厮杀往有利于自己的形势发展。 场中刀光闪闪枪影漫漫,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六十个回合仍无胜负。金尚礼暗中观察对手,见金羽第三次使出旋风盘沙,分外高兴,思付金羽已经招式用尽,没有了新花样。 于是奋力挡开来势想乘机反攻,说时迟那时快,忽听金羽大喝一声:“纳命来。” 大枪瞬间幻起千层锐气,排排枪影如梨花飘落罩向金尚礼头顶,枪势陡变给对手一个迅雷不及掩耳。 金尚礼纵然心机再深,也没有料到金羽会故技重演,诱使他放松警惕以骄其心,然后突然施出三大绝招之一的天女散花打他个措手不及。 金尚礼大惊失色,忙把单刀舞了个风雨不透,想侥幸化解这凌厉一击。 岂料因果循环报应将至,这一次已经在劫难逃。金羽的大枪撕开刀幕刺进对手咽喉,金尚礼撒手扔刀,双手抱住喉咙,口中咕咕连声,就是喊不出一句话。 金羽抽出大枪,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看着金尚礼慢慢停止了抽搐,才确信他见了阎王。 连着两场胜利鼓舞了罗家堡众人,人人脸上开始露出欣喜。金羽提枪欲回,就见对方人群中飞出一条身影,连着几个起落飘到金羽面前拦住了去路。 金羽从对方入场身法就知道,来人武功之高难以测度,忙打起十二分小心,格外留神对方举动。 千幻万化岳天明一脸诡笑,阴森森地道:“杀了人就想逃,没那么容易。”易字脱口左手探爪竟夺金羽大枪,右手挥拳直捣老英雄胸口。 出手之快令金羽蓦然心惊,只好抖擞精神把大枪舞起,使了个灵蛇盘身护住周身要害。岳天明无机可乘,历声长啸纵身扑起,半空中一个雄鹰捕兔抓向金羽头顶。 老英雄灵活变化招式应付着对方攻击,举*向疾落而下的岳天明,千幻万化可不是吹嘘出来得,只见岳天明人在半空竟然一个鹞子翻身,改成头上脚下,单脚一踢枪杆借助反弹之力飘向金羽身后,右手一招乌龙探爪奔对手脖颈抓来。 金羽挥舞大枪奋力鏖战,尽量化解着对方诡异的攻击。 岳天明一双手掌,抓、握、擒、拿、拍、打、点、扣,变幻莫测,看着如同小儿嬉闹,但场外众人非常清楚,只要金羽被对方击中一招既会命丧黄泉。 二人拆了三十多招,金羽几乎都在防守,可谓守多攻少尽落下风。 俗话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一味防守,纵使再精细之人也不免露出破绽,所谓百密一疏防不胜防就是此意。 岳天明放手猛攻,胜负不争朝暮只在须臾。果然,岳天明一招猴子偷桃攻到,金羽实在遮拦不及,被对手抓在胸口。 金羽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无力地闭上了双眼。而岳天明手中赫然握着一颗鲜红的人心,满脸得意洋洋,仰天纵声狂笑。 “爹”金震天凄惨地喊了一声,泪如雨下,扑出去就要找岳天明拼命。 西门勇赶忙拉住,任逍遥扫视众人道:“痛苦莫过于亲眼看着亲人倒在对方手下,但是每个人都要记住,今天咱们是为了捍卫正义而战,并不是一时争勇斗狠。我们不怕死却不能做无谓牺牲,人人皆要量力而行,不可意气用事,只有保持理智才能在厮杀时冷静应对,取胜来不得侥幸,靠得是真杀实战。” 经数日相处,众人都把任逍遥倚恃为顶梁柱主心骨,对其言听计从,如今闻听他一番话,金震天只好默默流泪把仇恨隐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为父亲报仇雪恨。 此刻,云中霄已经走上场。花雨神剑云中霄精通剑术擅长暗器,一套花雨十二式精妙绝伦,施展起来如雪花漫漫雨点飞坠。 而暗器乃隐暗秘技,令人防不胜防,能起到出奇制胜的神奇功效,虽然大多武林中人自视为名门正派,认为使用暗器伤人不够光彩,不愿潜心研悟。 可是,这秘而不宣的杀人利器却能在生命倾危时出其不意杀死对手,不但使自己躲过劫难,还能瞬息之间反败为胜。 因为隐秘被称为暗器,所以不可轻易示于人前,哪怕是知己好友也不能将其中奥秘以实相告。故而,武林中都知道云中霄善打暗器,但真正熟知他暗器内情之人却寥寥无几。 千幻万化岳天明身居关外,对云中霄一知半解,二人交上手,他依旧仗着身法飘忽不定,出手怪异奇特,不断欺近攻击。 云中霄极其明白,一旦被对手靠近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展开长剑攻守交错,尽量不给岳天明近身缠斗之机。岳天明几次试探没有成功,开始放弃抢攻游刃在云中霄四周,窥机伺隙等待攻击的最佳时刻。 在岳天明眼中,每一个对手都是猎物,任猎物如何顽抗,最终还是难逃他一双手掌。 云中霄凭着几十年江湖经验,觉察战局十分不利,面对岳天明幽灵般飘来飘去,自己的长剑根本难以捕捉战机。 云中霄越打下去心里越是没底,但他格外清楚此时的处境,稍不留神就会成为对方手下亡魂,因此他努力调整状态尽量保持冷静,期待施放暗器的时机出现。 四十个回合过后,双方依旧没能找出对手破绽,云中霄已将花雨十二式变换着使出了三遍。场中犹如他一个人在尽情舞剑,岳天明只是最近的观众,转动着那双凶巴巴地眼睛窥视着对手。 云中霄一招雪舞万里,手中长剑划过一条弧线削向对手咽喉,岳天明趁势腾空而起,以电石火花般越过对方剑幕,挥掌向云中霄当顶拍到。 云中霄收式回防以来不及,只好闪身躲避,终究还是慢了一点,岳天明蓄力而发地一记重掌,结结实实印在云中霄胸膛上。砰一声响打得云中霄倒飞出去落在丈外,立时伏地吐血气绝死亡。 待续 十七章 明争暗斗 上 欧阳剑见众人言语诚恳,自不加谦虚客套,坦言道:“在下寓意,各位兄弟不如挑选门中精壮弟子,遣散妇幼老弱,然后暂投别处安身,图谋复仇大计。” 众人相顾而视,于风道:“不知何处能容下诸位兄弟?” “华山。”欧阳剑意味深长道:“东方姑娘不幸遇难,我们理应去华山派报丧,讲明原委,顺便呼吁武林侠义门人共抗强敌,华山神剑东方行空深明大义,必能与我们同仇敌忾联手抗击鬼王谷。” 众人深服其论,当下马不停蹄收拾行装,欧阳剑、于风、罗中玉、端木林、西门勇即日带着罗家堡弟子护送龙凤双侠上路,云中燕、吕凤奇、金震天各自赶回家中,打点好门中事务再去华山,大伙约定在潼关会合。 众人都按照约定先后到达潼关,一行数百人浩浩荡荡奔赴华山,来到华山派总舵,众人联名投下拜帖。 华山二子迎出大门,将群雄接到山上,众人搀扶点仓双剑施礼拜见东方行空,老英雄望着一帮少年英侠,心中感慨万分,暗暗思付时光飞逝,各位老友的门人弟子如今已经成为武林豪杰,个个在江湖中开始崭露头角。 他凝神听众人详细把北七派遭遇讲述一遍,气得咬牙切齿,真是义愤填膺。为失去众多好友痛心疾首,也为北七派衰亡凋落百感交集。 摇头叹息道:“北七派、南八门、西五剑如同武林三足,北七派遭遇残害势力消弱,江湖犹如去了一足,难以安稳了。” 他刚要打听任逍遥的消息,欧阳剑已经开始述说任逍遥神剑诛恶的情景,老英雄听着不住点头,面带欣慰,最后听到女儿东方子云和任逍遥被冷招月逼得跳崖,不禁愕然失神,虎目含泪,颤抖着身躯站起来,一把抓住欧阳剑道:“这些莫非都是欧阳公子亲眼所见?” 欧阳剑神情凝重,点头长叹:“任大侠剑术出神入化,乃当今武林最出色的剑客,一身铮铮铁骨堪称吾辈楷模,把江湖危难视为己任,惩凶罚恶身先士卒,正是他不避险难力挽狂澜才为我们赢得生机,可惜天妒英才,中道夭亡。” 东方行空仿佛瞬间老了许多,神情伤悲又激愤,缓缓举目远望:“任逍遥英年早逝,武林少一奇侠,江湖失一栋梁,苍天无眼呐,不予人寿为之奈何。” “子云贤妹以婵娟之躯,与须眉男儿并肩抗敌,欧阳剑为华山有此侠女深表钦佩,前辈教人有方,当为天下英雄效仿。” “欧阳公子过誉了,小女能为侠义道尽一份绵力,也算不辱师门,她甘愿与任逍遥同生共死,正是心之所系情之所牵,老夫无可厚非,令人惋惜的是如此有情人难成眷属,化作了苦命鸳鸯。” 东方行空言语悲切神情黯然,满腔痛惜无以复加,勉强稳住身躯。 脑海中不时浮现出东方子云儿时练剑情景,眼前闪现着那副娇媚俊秀的笑容,如今,掌上明珠香消玉损,落得尸骨无存,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东方行空心中悲痛千言万语难以形容。 众人望着失魂落魄的东方行空,一齐躬身施礼道:“还请东方前辈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华山二子安慰父亲道:“爹,要给妹妹报仇雪恨,还须仰仗您老人家,您可一定振作起来。” 东方行空缓了口气,招呼众人落座,然后道:“北七派蒙受磨难,华山派未能及时援手,老夫愧对各位好友,诸位贤侄势穷力孤,且在华山暂时修养,华山派当竭尽所能协助各位,待时间成熟,咱们老少联手向鬼王谷讨回公道。” 众人一齐拜谢。 欧阳剑朗声道:“晚辈父命在身,要赶回家中完婚,只好暂且告别诸位,来日方长,咱们还有并肩抗敌之日。“ 东方行空道:”武林局势动荡不安,鬼王谷虎视眈眈,老夫与诸位贤侄坐守华山,恐怕难以分身参加欧阳公子大婚,请公子莫怪。“ “武林非一家武林,适逢危难人人当挺身而出,在下岂有不辨是非胡乱见责之理,晚辈婚后,定然联合南八门与诸位共抗强敌。” “欧阳公子深明大义,实令老夫钦佩。”东方行空说完,带领众人送欧阳剑下山,群雄惜惜离别互道珍重。 对于任逍遥遭遇不幸众人深为惋惜,然而有一个人却如同丧失至亲至爱般痛苦,那就是痴痴暗恋不改初衷的紫衫银剑武玲珑。 虽然她清楚任逍遥不属于自己,更不知道自己这份痴情。 但武玲珑依旧沉浸在思念中无法自拔。 自从听闻噩耗,武玲珑背着众人不知哭了多少场。 有时梦到任逍遥浑身鲜血立在自己眼前,惊醒后才发现睡枕已被泪水浸湿,她无数次默默自语:若是能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任逍遥该有多好啊! 东方子豪与武玲珑青梅竹马,一直对师妹关爱有加,见她面带忧郁时常发呆,心中非常着急,一日闲暇正好碰见失魂落魄的武玲珑,忙陪她坐下,出言探询:“师妹,为何闷闷不乐,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 武玲珑未遇到任逍遥之前,总爱缠住东方子豪,喜欢被他呵护疼爱,自从洛阳归来,不知不觉间疏离了大师兄,总把时间用来思念任逍遥。 此刻她不敢流露异常,随口搪塞道:“没什么,只是太想念师姐。” 虽然武玲珑与东方子云姐妹情深,也曾为师姐遭遇不幸叹息,但姐妹情感哪里比得了牵肠挂肚两情相思。只有任逍遥才真正让她痛不欲生。 不料,东方子豪却深信不疑,只道妹妹突遭横祸,武玲珑忧伤思念很正常,当下忍着悲伤劝慰道:“师兄知道你和子云自小为伴,形影不离,如今她不幸离世,令你难以释怀,但人死不能复生,师妹还要看开些,闷坏身体可就不好了。” 武玲珑换上一副笑容道:“大师兄放心,我真的没什么。” “没事就好。” “你没去陪师弟们练剑?” “练过了,师弟们在休息,我担心师妹特意过来看你。” 要搁在往日,这句话会让武玲珑激动不已,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话语能让姑娘开心,但她还是抿抿嘴强装笑颜道:“大伙都在勤习苦练,誓与鬼王谷决一生死,你身为华山大师兄,岂可儿女情长,不要管我快去练剑吧。” “唉,以前总是傲视天下,认为除了爹爹不会输于旁人,听闻罗家堡一战,才知道自己坐井观天骄傲自大,近日与龙凤双侠等人切磋较技,方知天外有天,师兄这两下子比起任逍遥差得远了。” “天下英雄众多,几人能和任大侠相比,大师兄在华山弟子之中出类拔萃,还如此谦虚,那诸位师弟岂不更要灰心丧气。” “所以,华山上下均要苦加练习,万万不能骄横自满,否则,江湖同道必将耻笑华山派弟子是井底之蛙。” 武玲珑点头,目送东方子豪起身离去,手托香腮呆呆望着天空,长吁短叹惆怅满腹。 华山接纳数派人众,热闹非凡,好在处于夏季,无须准备太多用品,就清凉处支起帐篷,搭建草屋,以供安歇,各派自带家资添置口粮,诸人研习武艺思谋报仇,毫不计较生活环境优劣。 华山尽量倾其所有,为诸人提供便利,虽说门派混杂却亲如一家。 不同门派弟子结对习练搏杀技能,累了席地而睡饿了就地生火做饭,一时间,华山处处炊烟袅袅,杀声阵阵,武风高涨。 华山二子与云中燕相互切磋剑法; 金震天、于风共习枪术; 端木林、西门勇、罗中玉、吕凤奇一起研讨对阵搏击之术;取长补短互相观摩。 龙凤双侠伤势渐愈,夫妇二人贪恋与众人交往融洽,思付家中并无紧要之事,也抑留华山未归,二人独居清静之地,修习本门剑法,闲暇与众人谈古论今其乐融融。 随着众人武技精进,复仇烈火愈烧愈旺,每个人都期待着同仇人生死对决,一来检验自己武功进程,二来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鬼王谷这个名字成了仇恨的代名词,每个人都想揭开它神秘的面纱,看看鬼王谷到底什么情景。 鬼王谷隐藏在辽东长白山内,这座方圆数百里的大山,由无数山岭连绵而成,山险林密错综复杂。 若非长居此处熟知路径,擅自闯入者十人九迷,纵然侥幸能避开猛兽攻击,也会挨饿受冻困死山上,难免充当野兽腹中美食。 因此,除了一些本地猎户和采参人家,山中几乎难觅人踪。 神秘魔窟就在峰岭叠彩的长白山深处,外人多闻其名,但很少有人可以找到确切位置,一应联络平常皆由四处分堂负责,只有重要人物才会受鬼王独孤魂接见。 所以,鬼王谷始终保持着神秘,像迷雾一样虚实难料。 在神秘的鬼王谷内,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到底囤积着多少金银财宝?除了鬼王夫妇恐怕无人知道备细。 此刻,独孤魂正暴跳如雷,在大厅中不停摔砸着东西,无论金银茶具还是古玩玉器,只要抓在手中就会被狠狠摔在地上,厅中一片狼藉,散落着桌椅瓷器各种物什,鬼母玉罗刹更是哭红了眼睛。 待续 十七章 明争暗斗 中 导致九幽鬼王如此狂躁愤怒当然事出有因。 自从接到两个儿子送来的消息,得知冷招月、生死双判、阴阳双煞、踏雪无痕封天照、千幻万化岳天明、飞天蝙蝠程锦林、笑面金狐金尚礼、鬼谷五杰、杜家六恶、辽东七凶、招月八霸等大批高手无一生还,独孤魂就像发疯的雄狮怒不可遏。 鬼母玉罗刹心疼女儿女婿,哭得伤心欲绝,这对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会心存惜怜,实属不易。 独孤魂狂妄叫嚣着,声声要踏平中原武林,为死去的麾下高手报仇雪恨。 就在这时,青龙堂堂主闹海青龙岳子俊带着瓦剌宣政院使忽图巴来到大厅,陪同而来的还有草原第一高手宣武堂堂主铁背罗汉密苏图及座下十二行陀。 另外,随行带来了三万两白银。 鬼王夫妇收起怒火,命人打扫大厅,恭请忽图巴入座。 双方寒暄数语,忽图巴开门见山道:“独孤王爷,听闻您麾下精英有所折损,淮王特命老衲前来抚恤。请独孤王爷放心,平定中原之日就是加官进爵之时,生者拜爵死者受封,延嗣后人荫庇百世,淮王定不失言。” “多谢圣僧。” “老衲除了体恤亡灵,还要感谢独孤王爷数次汇报明廷消息,为草原掌握明廷动态立下大功。”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独孤魂既领淮王封赏,自当知恩图报,极尽所能替淮王分忧。” “阿弥陀佛,独孤王爷用心,老衲先替淮王致谢。” “圣僧不必客套。” “另外,老衲受淮王所托,另有要事与独孤王爷商讨。” “哦,圣僧请讲。” “鲁赫大人入京朝贡,明廷吝惜赏赐,拒绝和亲,消减马价,甚为失礼,辱我国威,草原上下无不愤慨,万千勇士同仇敌忾纷纷请缨,淮王审时度势决定发兵讨伐中原,经数月备战万事俱备,现已调集二十万精骑,计划下个月初八誓师进军。” “下月初八?” “对,今天是六月十八,听闻江南武夷山庄已收服丐帮得数万之众,我想独孤王爷数月征战不会毫无收获吧。等七月初八草原进军之时,希望王爷能在中原制造事端,与淮王大军呼应。” “鬼王谷血战累累,已剿灭中原武林北方七大门派,本座二子两个月前在燕山设立了分舵,招揽中原江湖武士千人,只待淮王举动,便可从中协助。” “很好,很好,明廷遭受内外夹击首尾难顾,草原铁骑定能长驱直进,一举摧垮明廷。” “既然淮王进军在既,本座克日带上谷中精英,尽数潜入中原,把战火烧到中原各处,一定让明廷上下心惊肉跳寝食难安。” “若是独孤王爷亲临中原,先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令汉人丧胆,拿下中原可谓居功至伟。” “这个自然,请你回复淮王,独孤魂甘为前驱。” “阿弥陀佛,多谢独孤王爷。” “我们脚踩一条船,可谓同舟共济,圣僧不必言谢。” “老衲猜测独孤王爷在京师肯定潜隐了不少高手,老衲计议,让密苏图扮作游方僧侣,去京师统领这些鬼王谷密探,伺机打探汉人消息,如有良机可暗中谋刺对草原存在威胁的明廷官员,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哈哈哈,圣僧耳聪目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本王所通报给淮王的消息,都是来自他们的功劳,圣僧想亲自指挥最好不过。” “独孤王爷够爽快。”忽图巴闪着狡黠的目光接着道:“王爷麾下精英折损,正是用人之际,老衲为了回报独孤王爷,就让十二行陀随侍王爷,他们个个武艺高强,料想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多谢圣僧。”独孤魂清楚忽图巴未怀好意,接管京师密探又留下十二行陀在鬼王谷,明显是不相信自己,但已经受制与人,岂能容他推脱,虽然心怀不瞒却无可奈何。 当下,独孤魂先把京师密探人员内情对密苏图讲说仔细,然后递给密苏图一块铁血令,并附亲笔书信一封,让密苏图自去接管统领。 送走忽图巴和密苏图,九幽鬼王独孤魂马上吩咐青龙堂主岳子俊,白虎堂主李中山,集结四堂弟子候命。 鬼母玉罗刹贪财如命,这次鬼王谷倾巢而出,她自然先料理私家财产。 夫妻二人计议决定,将忽图巴运来的三万两白银充当资费,而鬼王谷自家财物黄金三十箱、白银二十万两被秘密藏起。 其余药材、人参、虎皮、古玩玉器装了满满十车,随身携带,用来招揽拉拢中原武林人士。 两日后一切准备就绪,鬼王独孤魂、鬼母玉罗刹带着十二行陀先行赶往燕山与儿子回合,六百鬼王谷精英弟子随岳子俊、李中山分批扮作关东客商,押解银两财物跟进。 毒手百复陆天豪接替阴阳双煞,前往武夷山庄联络小孟尝李书豪,双方约定一起行动。 小孟尝李书豪闻知也先发兵在即,与陆天豪、武夷四老一起拟定了行动计划。 而计划的一部分要借助妹妹与欧阳剑的婚礼。 七月初七,又称七夕节,是天上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之日。 人间传颂着无数关于牛郎织女爱情的故事,各地百姓也都有不同方式来欢度七夕,这是个美好佳节。 大宋才子秦少游做过鹊桥仙一词,借用词牌描述着这个神话传说,词曰: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多好的文笔风采,多美的情话诗篇,诗情画意诉说着令人向往的爱恋。 对于如此佳节,欧阳剑尤其难忘,因为,今天是他人生大喜之日。 在欧阳剑心中,还有一件喜事更让他兴奋不已,那就是武夷山庄庄主李书豪答应,借两大世家联姻之机,力邀江南八大门派结盟,商议共同抗击鬼王谷,除了黄山派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九华门于风身在华山,八大门派其实只剩六家。 为了显示郑重其事,李书豪建议婚礼在武夷山庄举。 身为江湖名门世家公子,婚礼本不应屈就他处,但欧阳剑还是说服父亲,破除陈规,移步武夷山庄举行新婚大礼。 武夷山庄迎来了今年第二桩喜事,但对于李书豪个人而言,今年喜事何止两件。 欧阳智为体现欧阳世家和武夷山庄荣辱与共,也亲临武夷山庄参加儿子婚礼,顺便与五派会盟。 由于要商讨大事故而婚礼从简,寻常贺客尽皆谢绝,只以欧阳智的名义邀请了江南世家掌门九江居士江枫。 洞庭水帮帮主洞庭神龙陆一舟。 雁荡门掌门钓龙金钩周彦民。 天目门掌门大刀关化龙。 由于关乎武林存亡,几位掌门都如约前来,李书豪在武夷双剑陪同下,与众人相聚在大厅,婚礼交由忠义双雄料理如期举行。 礼仪结束,排开酒宴,大厅内驱散一应闲杂人员,只留欧阳父子、江枫、关化龙、周彦民、陆一舟等人,李书豪为主,武夷双剑作陪,众人一边饮酒一边议事。 李书豪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首先开口道:“江湖人人皆知,关外鬼王谷无端挑衅,残屠北方七派,使中原武林遭受巨大损失,诸位都是一方豪侠,不知有何打算?” 九江居士江枫身负丧子之痛,对鬼王谷有切齿之恨,闻言放下手中酒杯道:“鬼王谷屠戮武林同道,天下有识之士皆不能袖手旁观,南八门虽然谈不上实力浩大,咱们几根老骨头更不敢说力挽狂澜,但也应该效仿北七派,凝聚一团誓死顽抗。” 此语瞬间煽起群雄激情,洞庭神龙陆一舟慷慨陈词:“听说神剑浪子任逍遥血洒太行,剑诛求生不得玉罗英、力斩踏雪无痕封天照、重创冷面阎罗冷招月,最后与华山东方子云携手跳入万丈悬崖,想想我们苟安度日,真是妄为侠义。” 大刀关化龙道:“堂堂南八门不是纸糊的,武林四公子咱们占了三个,欧阳公子和江南天公子都在太行与鬼王谷恶人交过手,听说江南天公子已殉难罗家堡,难道咱们还比不上年轻后辈不成。” 周彦民也开口道:“武林危难面前,人人都有除魔卫道之责,我们要挺身而出给武林伸张正义。” 众人纷纷发言各抒己见,求战之心非常明确,欧阳智绰号玉面诸葛,素来心机缜密谋事周全,听众口一词无人畏战,思量结盟不成问题。 他手摇折扇道:“诸位扶危救难之心非常明了,咱们多年交情无须遮遮掩掩,有什么话可以摆在桌面上,大家畅所欲言,集思广益探讨如何对付鬼王谷。” 钓龙金钩周彦民历来恃勇少谋,仰头灌了一杯酒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欧阳智轻轻微笑,不动声色,待众人都发言结束,才试探性问道:“不知李庄主有何妙策?” 欧阳智不抢先表述看法,把显示才智的机会推给李书豪,自有用意。 一来,武夷山庄号称江南第一山庄势力浩大,李书豪侠名昭著誉满江湖,若能竖威立信主导会盟,南八门不难形成铁拳。 二来,欧阳世家和武夷山庄两派联姻,亲如一家何分彼此,他岂能与年轻后辈抢风头。 欧阳剑暗自佩服父亲老成持重,面面俱到。 待续 十七章 明争暗斗 下 李书豪道:“各位前辈所言皆有道理,吾辈习武本为强身健体,并非争勇斗狠,南八门虽处江湖一隅,却与武林脉络相连难以割舍干系,除魔卫道自是分内,然而对付鬼王谷仅仅挽回一时平静,难保哪天又出个什么门派危害江湖,我们最好一劳永逸,想个万全之策。” 众人闻言一齐点头,暗暗称赞李书豪果然有名家风范,见识超远。 九江居士江枫问道:“以李庄主认为,如何才能一劳永逸?” “召集天下英雄,推翻朝廷重整山河,鬼王独孤魂之辈自然无处容身。” “你要造反?” “不是造反,是举义兴师征讨天下。” “你……”江枫一脸惊疑,愣在当场。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足智多谋的欧阳智也没料到,李书豪会当众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他稳住心神故作微笑道:“反抗朝廷要诛连九族,李庄主岂会不知,他聊以戏言逗逗诸位,在座皆无外人,希望诸位休要散播出去,招引无妄之灾。” “哈哈哈,我道也是,李庄主一代仁人义士,岂会做出忤逆叛乱之事。”关化龙帮着打圆场道:“再说了,凭咱们几个江湖帮派想举义兴师征讨天下,还不是白日做梦。” 李书豪微微一笑道:“在下并非酒后失性胡言乱语,乃是肺腑之言,只有推翻大明朝廷,主宰万里江山,重整乾坤,才能真正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望着李书豪斩钉截铁的神情,众人知道他并非信口雌黄,陆一舟拍案而起,冷冷盯着李书豪道:“李庄主胸怀大志年轻有为,有争夺天下之心不足为奇,然而老夫只是湖中一渔翁,垂钓摆渡此生足矣,不敢奢望封疆列侯,就此别过。” 说完拂袖而走,哪料刚一迈步,顿觉四肢乏力目眩头晕,扑通栽倒地上。 陆一舟手指李书豪骂道:“恶贼,竟在酒里下毒真是卑鄙下流,你沽名钓誉虚怀仁义,布施恩惠博取仁善之名,暗藏不轨之心,倒行逆施,古今盖无小儿之恶毒者……” 李书豪未待陆一舟骂完,手起一剑刺进了对方咽喉,一代豪侠就这样惨死在众人面前。 杀鸡儆猴,李书豪先拿陆一舟开刀,用意很明显。 当下收起长剑,挂着虚伪的笑容道:“坦白告诉诸位无妨,你们中了软筋散,毫无还手之力,俯首听命才是明智之举,负隅顽抗只能自取灭亡。” 众人闻言暗中试着运行内力,发现真气涣散,果然提不起一丝真气。 李书豪扫视着怒容满面的群雄道:“武夷山庄与朱氏朝廷不共戴天,李家数代人隐忍几十年,就是期望有朝一日夺取江山,黄天不负有心人,现在时机终于出现,瓦剌也先甘当外援,数十万铁骑不日就会兴兵南下。” 他越说神情越是激动,手舞足蹈道:“而武夷山庄现已招揽数千勇士,又控制着丐帮几万大军,只等朝廷与瓦剌人斗个两败俱伤,我李书豪振臂一呼,推翻朝廷易如反掌,你们诸位若识事务,与在下共谋大业,人人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众人听他侃侃而谈,不禁心惊肉跳,欧阳剑脊背直冒凉气,几乎呆在当场,做梦也想不到有着仁义大侠之称的李书豪竟然暗藏着惊天阴谋。 更让欧阳剑难以置信,李书豪竟然不择手段,连自己亲生妹妹都是他手中一枚棋子。 看来武夷山庄与欧阳世家联姻,只是设计了一个圈套,如今不慎落入对方圈套,害得父亲和诸位英雄身陷危难,该怎么办?欧阳剑不停地责问自己。 众人亲眼目睹陆一舟惨死,算是领教了李书豪的凶残,九江居士江枫道:“你勾连外族兴兵作乱,将会给天下百姓带来无穷灾难,难道不怕落下千古骂名?” “做大事不拘小节,在下生死尚且不惜,何惧区区流言蜚语。” “这么说,今天若不答应李庄主,老夫是唯有一死了。”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李书豪目露杀机道:“老居士莫要步你儿子后尘,落个客死异乡。” 听他提起儿子,江枫幡然醒悟,目视李书豪道:“难道,天儿之死与武夷山庄有关?” “哈哈哈。”一阵大笑陡然响起,毒手百复陆天豪慢慢从后堂走了出来,洋洋得意晃着脑袋道:“武夷山庄和鬼王谷生死同盟,你说有关还是无关。” 江枫闻言忙道:“你是何人?” “鬼王座下毒手百复陆天豪。” “什么?你……你们早有勾结。” “若没有老夫相助,李庄主哪来这天下奇毒软筋散。” 江枫二目喷火,钢牙紧咬,怒视李书豪道:“你认贼作父勾连异族祸害国家百姓,是不忠不孝,协助恶人屠杀武林同道,是不仁不义,似你这般不义之徒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江湖中奉你为仁义大侠,真是玷污了大侠二字,我们正邪不分忠奸不辨,死不足惜。” 骂完李书豪,转头望着欧阳智道:“玉面诸葛有鬼神不测之机变,果然深藏不露,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假使当年身先死,一生真伪有谁知,想不到,相交半生江某竟然没有发现你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是有眼无珠。” 欧阳智百口莫辩,只好闭目不语。 江枫愤恨难平,颤抖着立起身子,扯住欧阳剑怒骂:“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惜我儿江南天尊你为长兄,却被你害死在太行山中,老夫化为厉鬼,也要找你索命。” 句句话语像钢针一样刺在欧阳剑心头,令他含冤难诉。 江枫身无寸劲,想拼命也难以如愿,只能破口大骂发泄着积压在心中的怒气,武夷双剑实在听不下去,同时起身,双剑齐出插入九江居士两肋,江枫倒地身亡。 李天雷、李天雨并肩立在李书豪身后,毒手百复一脸诡笑守在旁边,看着关化龙、周彦民及欧阳父子。 欧阳剑望着父亲,父子对视一脸无奈,只见欧阳智嘴角抽动几下,众人未闻其声,谁也不曾在意,只有欧阳剑根据父亲口型听懂了这句话。 欧阳智暗中告诫儿子,要洗刷冤屈必须坚强活下去。 然后蹒跚着走到江枫身边,俯身将那一双圆睁的恨眼闭合,长叹一声道:“老夫虽非圣贤却知洁身自好,行事做人光明磊落,岂能与阴险小人苟合同谋,千言万语难明心迹,唯有一死可辩清白。” 言讫用手中折扇划开了自己咽喉。 欧阳剑爬到父亲身边,默然流泪,感觉上天给他开了个十分滑稽的玩笑,新婚大喜之日丧失父亲,难道,真的是乐极生悲。 他反反复复想着父亲临终遗言,终于想通父亲以死铭志,向天下英雄告白,欧阳家绝非武夷山庄同谋。嘱咐自己忍辱负重活下去,定是希望自己找机会揭穿李书豪阴谋,不但可以洗刷冤屈,还能让黎民百姓脱离战乱。 打定主意,欧阳剑为父亲万难之下做出如此抉择感到不平,不由悲声恸哭。 一边哭一边在心中思索着与李书豪周旋的办法。 李书豪轻轻拍着欧阳剑肩膀道:“武夷山庄已和欧阳家联姻,亲如一家两不相弃,大哥无心逼迫欧阳前辈,老英雄看重颜面,恐背负流言蜚语,一时想不开阔别人世,大哥心中痛惜不已。” 欧阳剑只是痛哭并不答话,李书豪冲武夷双剑使个眼神,二人会意,李天雷拉起欧阳剑道:“人死不能复生,世侄节哀顺变,莫要过度悲伤,你是武夷山庄乘龙快婿,无人敢不敬重。” 李天雨也善言劝道:“贤侄且请后堂歇息,我那侄女还等着你揭盖头呢,欧阳老英雄我们兄弟自会装殓,过了今日大喜,再送欧阳先生回归故土安葬。” 欧阳剑半推半就,被二人拉着送入后堂交由新娘李书慧看管。 剩下关化龙、周彦民二人六神无主,面面相觑。 李书豪逼视着二人道:“不知二位掌门作何打算?” 二人目睹群雄惨死,堂堂豪侠如同蝼蚁一般任人踩捏,就连名满天下的金陵公子欧阳剑竟置父丧不顾,俯首屈从。自知顽抗无益妄送性命,一齐低头叹气道:“愿尊李庄主号令。” “识时务者为俊杰,二位跟着武夷山庄建功立业,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二人拱手施礼道:“多谢李庄主提携。” 李书豪伸手捏着两粒药丸道:“晚辈知道二位都是一言九鼎之人,必不会反悔,烦劳二位亲笔写封家书,嘱咐门下弟子家人来武夷山共谋大业,写好之后就可以服下解药,咱们接着把酒言欢。” 二人无奈,只好去书桌前铺纸磨墨,写好家书交由李书豪过目。 李书豪甚为满意,马上命五虎赶往天目山,五彪奔赴雁荡山,迎接两派弟子门人来武夷山庄聚义。再打发精明庄丁探听江南世家和洞庭水帮消息。 看李书豪不费吹灰之力兼并南八门,毒手百复十分服配,心想:鬼王若非恃仗勇力,多用些计策,鬼王谷何至于丧尽精锐。 武夷山庄扫清南八门,收服丐帮,为了彻底铲除潜在威胁,与毒手百复约定,由鬼王谷剿灭华山派、崆峒派。 李书豪对付点仓派、青城派,先一统江湖在举义兴师。 待续 十八章 黑白无常 上 武夷双剑遵照承诺,次日便陪同欧阳剑夫妇护送父亲灵柩赶回金陵安葬。 而李书豪期盼已久的瓦剌大军入侵中原也在当日拉开帷幕。 正统十四年七月八日,瓦剌大军誓师南征,数十万铁骑兵分四路侵入大明疆土,边庭告急文书一日数致,雪花般云集兵部。 兵部尚书邝埜直入内宫,表奏天子。 英宗皇帝闻讯急诏亲信谋臣商议军机。 天子亲信谋臣内侍大总管宦官王振阴阳怪气道:“漠北小邦不自量力,竟敢触犯天威,陛下当效太祖高皇帝和成祖永乐皇帝御驾亲征,凭我虎贲之师如驱羊群,扫平北番不费吹灰之力,可彰显陛下龙威,从此四方蛮夷莫敢生事。一劳永逸也。” 英宗本就好大喜功,闻言大喜道:“爱卿真知朕心,朕当长城围猎剿灭北番。” “陛下英明神武,大明天威浩荡,只怕也先听闻天子御驾亲征,吓得抱头鼠窜,陛下猎不到巨兽败了兴头。” “如之奈何?” “以老奴计,陛下当速速出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歼也先,北番乱臣必将束手就擒。” “卿言正合朕意。” 当即颁诏,以皇弟朱祈钰监国理政,天子御驾亲征,荡平北漠。 拟议英国公张辅将左军、成国公朱勇将右军、骑都尉郭敬为先锋、兵部尚书邝埜总领中军、户部尚书王佐提调粮草、大将樊忠任御营指挥使、龙图阁大学士曹鼐为参议、御史院学士张益为军机参赞、内侍总管王振为监军。 调集京师精锐五十万征伐瓦剌。 次日早朝,王振当着文武大臣宣读圣旨,满朝文武听闻英宗御驾亲征,一片哗然。 兵部尚书邝埜奏道:“天子乃一国之本,倘若有失举国震动,非万不得已不可离京。” 兵部侍郎于谦一针见血,直言谏曰:“征讨四方为将之任,陛下久居深宫不习战阵,岂可用兵,为今之计速选良将,出兵御敌。” 不料,一言触犯天威惹得龙颜大怒:“朕乃天朝皇帝,尚不如一将乎。”立时将于谦轰出朝堂。 户部尚书王佐跪奏:“天子御驾亲征,自会激励三军,但要探明敌情,全盘谋划破敌之策,待军械粮饷足备方可祭告天地,择吉日良辰出师,万万不可仓促。” 英宗好不耐烦道:“朕御驾亲征,不过围猎一场略作消遣,若迁延日久,也先逃回漠北,朕岂不是白走一趟。” 兵部尚书邝埜据理以谏:“陛下,孙子兵法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胜则威震天下,败则社稷不稳,岂可等闲视之。” 群臣拜伏不起,苦谏英宗收回成命,慎加考虑。 英宗犹豫不决,有所动摇,王振为了炫耀自己,当庭喝斥群臣道:“君无戏言,朝令夕改何以服众。天子御驾亲征正是彰显英明神武,汝等臣工各尊王命,令行禁止方是为臣之道。如此畏首畏尾,与守户之犬何异?” 英宗见群臣默然无语,当即立断,于七月十日誓师起兵征伐瓦剌。 随行将官见英宗只听宦官之言,不纳大臣之谏,多有怨言,兵势虽众却士气低迷。 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逐次进发,行至宣化府突遇大雨,军马只好择高处屯驻,以待天晴。由于钱粮军需补给延迟,各营官兵怨言满腹。 而前军郭敬遭遇瓦剌冲击,溃不成军。连夜告急,请求支援。 邝埜怀抱边庭告急文书,欲面奏天子,要求派遣精锐士卒驰援前军,然后速速就地选择坚城险关,据以坚守。 无奈王振把持中军,不令邝埜接近天子,并且隐瞒前军败绩,催促兵马加紧行军,由于天气炎热,官兵多有病者,但王振无视士卒生死,一味强令进发。 八月初一大军行至大同,持续半月行军,人困马乏,王振身为监军,严令各部稍作休整继续开拔。 当夜前军主将郭敬负罪入见,暗中告知王振瓦剌铁骑勇猛无敌,自己在阳和一战全军覆没,如今阳和尸横遍野。 随行监军乃王振心腹太监,证实郭敬所言不虚,王振惊惧,急忙入告英宗。 时英宗尚未歇息,懒洋洋地询问王振:“爱卿连夜见朕有何要事?” “陛下,老奴听闻,前方道路被大雨冲断,无法进军,士卒连日征进疲惫不堪,不如暂且班师,等秋高气爽在围猎也先不迟。” 英宗素无主见,又久居深宫,养尊处优惯了,对军旅生活早已烦腻,闻言道:“就以爱卿之见,明日班师回京。” 听闻天子下诏班师,兵部尚书邝埜以手加额,暗暗祈祷:“幸得天子迷途知返。” 当下忙上奏英宗:“陛下即令班师,大军可走紫荆关,沿途有边塞守军接应,纵遇敌情亦能凭关据险,进退自如。” 不料,王振却道:“陛下,老奴入宫侍驾三十年,不曾回过故土,今随天子狩猎到此,老奴恳求陛下恩准,绕道蔚州让老奴看看家乡父老。” 邝埜闻言大怒,赶忙进言:“陛下,行军利在便于军情,岂可便于人事,臣叩请陛下为数十万大军计,速速取道紫荆关班师回朝。” 王振力求绕道蔚州,二人争执不定,英宗摆摆手极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不就是班师回朝吗,走哪条路不是走,就以王监军之意,绕道蔚州吧。” 邝埜欲待强谏,英宗已示意众人退下。 各路兵马绕道蔚州,由于道路狭窄,人马普天盖野,踏踩青禾庄稼而行,走四十里便安营扎寨。 王振望着四野禾苗尽毁,思付蔚州也无宽阔官道可走,大军一到必然践踏无数庄稼,岂不毁坏了自家田庄。 他深为懊悔,不该撺掇英宗绕道蔚州,思来想去决定奏报英宗道:“陛下,老奴本想借机回乡探亲,今见军马践踏庄稼无数,老奴为万千百姓着想,决定返回大同,走原路回京为善。” “爱卿体恤民情,朕心甚慰,就以爱卿之见,原路返回。” 于是,数十万大军往返劳累,又改走宣化府按原路返回。 如此迁延反复,迟疑不决,走走歇歇,至八月十三午后,走到距离怀来县城二十里的土木堡。 然而此时,也先各路大军一齐压到,零散哨骑不时出没,邝埜意识到军情紧急,苦苦请求英宗移驾怀来县城再行歇息。 王振力辞不受,振振有词道:“后军辎重粮饷一千余车尚未到达,若不等齐必将落入敌寇之手,各军暂且安营扎寨,待辎重车辆到达后再启程不迟。” 邝埜忧心如焚道:“瓦剌骑兵不日将至,此处地处荒漠,水草皆无,岂是屯兵之所。” 王振厉声呵斥:“腐儒不经兵事,再敢妄言军法从事。” 邝埜据理以争:“贱体为社稷生灵,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奈何以死惧之。” 王振盛怒之下,命人把邝埜赶出行宫,无令不许擅入。 数十万大军就地驻扎,谁也没有想到,这土木堡正是鬼王谷设立的秘密分舵,在朝廷大军到来之际,鬼王夫妇、黑白无常独孤兄弟、毒手百复陆天豪和十二行陀并两百鬼谷弟子,先行退入怀来县城。 而青龙堂主岳子俊、白虎堂主李中山带领余下鬼王谷弟子及招募的千名中原武士,扮作百姓留在土木堡见机行事。 鬼王独孤魂探听到朝廷大军驻扎土木堡,赶紧飞鸽传讯岳子俊、李中山,令其暗中在水井内投毒。 岳子俊、李中山依计行事,遣使众人暗暗毁掉水源,大军汲水饮食,中毒者难以计数。 王振下令搜查投毒之人,将鬼王谷隐伏众人连同土木堡百姓屠杀殆尽,人马缺水,连夜凿井,掘地三丈尚不见水,数十万人马饥渴难耐,军心离散,王振一时束手无策。 捱至天明,正要传令拔营启程,这时只见四野沙尘飞扬,瓦剌骑兵具至,四面围定,诸军胆寒,不敢轻动,复扎营寨据守。 围困一日,八月十五这天,也先假意遣使议和,答应撤军休战。 英宗大喜,派大学士曹鼐起草诏书,通事议和,瓦剌军稍退。王振急不可待催促各军拔营。 数十万兵马口干舌燥,挣扎在死亡线上,听闻瓦剌已撤兵解围,人人争先恐后夺路奔走。全然失去天朝精锐的阵势。 行不到五里,也先大军突至,四面冲击。明军争相逃命溃不成军。 呼啸而至的瓦剌骑兵挥舞马刀,如入羊群,尽情屠戮。 左右两军死伤无数,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等数百将官死战殉国。败军涌入中军,自相践踏势不能收。 也先指挥众将把中军分割包围,兵部尚书邝埜力战致死。户部尚书王佐败亡之际,命令诸军焚毁辎重,一代良臣投身火海以死报国。 御营指挥使樊忠保护英宗突围未果,被困在核心,王振指责他统兵不力,樊忠盛怒之下,挥起手中铜锤击杀王振,这个祸国殃民的宦官得到了应有下场。 龙图阁大学士曹鼐、御史院大学士张益为了不拖累樊忠,吻剑自尽。 随着瓦剌铁骑冲至,樊忠战死,英宗皇帝陷落敌手。 土木堡从此镌刻着大明耻辱载人史册,五十万精锐损亡殆尽,瓦剌军大获全胜。 也先遍赏诸将,赐官封爵忙的不可开交。 土木堡之战中也先尝到了奇兵带来的神奇效果,不禁对忽图巴厚加赏赐,更为宠信,同时对独孤魂也刮目相看,亲自宴请鬼王夫妇。 独孤魂道:“鬼王谷数十年经营,经此一役损亡殆尽,为策应淮王举事,属下已经竭尽全力。” 也先宽慰独孤魂道:“独孤王兄屡立奇功,此役更是功不可没,若非王兄麾下断掉水源,想彻底歼灭五十万明朝精锐,不知要鏖战多少时日。” “淮王能体谅属下苦心,独孤魂肝脑涂地亦无所怨。” “如今俘虏了大明皇帝,歼灭其国中精锐,中原指日可定,值此紧要关头,还请王兄再接再厉,尽快促使李书豪举义,形成南北呼应之势,乘胜夺取中原。” “属下一定倾尽全力协助淮王,前时已与武夷山庄庄主李书豪约定,先剿灭中原武林抗拒合作的门派,最大限度收拢可用力量,待机而动。” “好,王兄只管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本王待大军稍作休整便会直指明朝京师,攻取中原之后,江山当与王兄共享。” “多谢淮王恩赐,淮王兵锋所向无坚不摧,拿下中原易如反掌,属下预祝淮王马到成功。” “哈哈哈,哈哈哈,借王兄吉言,踏平中原。” 双方得意忘形,透露着狡诈贪婪。 独孤魂按照与武夷山庄的约定,开始计划如何降服华山、崆峒两派。 待续 十九章 岁寒三侠 下 按照常理,玉罗刹短兵利刃,受对方长剑后发制人难以接近伤敌,就当收势后撤,但朱月灿低估了对手的凶悍。 只见玉罗刹不闪不避,左手如意精钢刺硬是拨开长剑,欺身上前挥起右手利刃刺入朱月灿左肋。 朱月灿忍着疼痛,一式锁喉手抓向玉罗刹咽喉,玉罗刹撩起左手如意精钢刺,用后面短刃削向朱月灿五指,如意双刃当真被玉罗刹修习得精妙纯熟。 朱月灿收招换式,想用崆峒大推手反拍对方,哪知玉罗刹右手用力,如意精钢刺切开了他的小腹,五脏血水流落一地。 朱月灿摇晃着倒伏地上,玉罗刹余恨难平,举起如意双刃一顿乱捅,将三侠朱月灿扎成了筛子。 厮杀落下帷幕,崆峒弟子除侥幸逃脱数人外,全部被屠杀殆尽。雄霸西北的崆峒派遭受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损伤,大山为之沉默,天地为之悲泣,飘下蒙蒙细雨…… 独孤魂命令鬼王谷弟子清除院中尸体,战死的鬼王谷弟子连同崆峒派诸人尸体被拖到后山焚烧,又吩咐众人就地取用崆峒派储存酒米,煮肉做饭,以示犒赏。 尚未开席,武夷山庄江浙五虎刘氏兄弟便来到崆峒派总舵,见鬼王已经剿灭崆峒一派,首先谄言媚态恭维鬼王夫妇一番,然后陪鬼王夫妇入席,席间慢慢讲述了武夷山庄收服青城一事。 原来,探听到瓦剌骑兵围歼了明朝大军精锐,李书豪不禁加快了行动步伐,命令关玉秀先去疏通峨眉掌门柳飞雪,请求峨眉合力剪除点仓、青城两派。 随后派遣武夷双剑、天目门掌门大刀关化龙、雁荡门掌门钓龙金钩周彦民、江浙五虎刘氏兄弟、闽中五义王氏兄弟,挑选欧阳世家、天目门、雁荡门三派精英弟子两百人,汇合峨眉派行事。 关玉秀到达峨眉,连吹带捧把武夷山庄夸得天花乱坠,力劝师父柳飞雪顺应时势协助李书豪夺取天下,并满口许诺道:“相公和师姐说了,取得天下就尊奉师父为天朝国师,您老人家不久就能成为开天辟地以来唯一一位女国师。” 柳飞雪本来就是权力欲望极强之人,哪里挡得住如此阿谀奉承,被关玉秀一顿马屁,拍得晕头转向,飘飘然之下答应助武夷山庄一臂之力。 等到武夷双剑诸人到齐,众人计议,决定由武夷双剑、江浙五虎带领欧阳世家弟子赶赴云南点仓山,对付龙凤双侠。 闽中五义、柳飞雪、关化龙、周彦民合并三派之力扫荡青城派。 武夷山庄首次明刀明枪对付武林同道的杀戮拉开序幕。 四川古号益州,又称巴蜀,山险水恶,自古就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描述,中部平川土壤肥沃,阡陌交通物产丰富,素有天府之国美誉。 青城山位于成都偏西两百里,岷江环绕而过,是华夏著名道教名山,青城派与武当派都属于道教宗派。 武当着重于内家功夫,青城派精于剑法绝技,为西北五剑派之一。 掌门闪电剑路修平以快剑著称,手中三尺青峰攻势疾如狂风,展开三十六路青城剑法,当真是追风闪电一般,不将对手击倒决不罢休。 两个同门师弟虬须公冯刚、紫髯公胡猛,亦是威震巴蜀的剑术名家。 青城派门徒百余人,首推江河湖海四大弟子最为优秀。 晚秋的晨曦凉风习习,朝霞尚未褪尽,太阳红彤彤挂在天空,摇曳着一片修长身影来到青城派总舵门外。 这群人有男有女老少各异,他们的到来打破了道观宁静,两名正在大门口低头洒扫的青城弟子驻足观望,狐疑满腹揣测着众人来历。 闽中五义扑上前去,五把钢刀泛着寒光砍向青城弟子,二人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口中大呼:“快来人啊,有人闯山啦。” 不多时听闻院中喊声一片,青城弟子一边束扎整齐,一边抓起兵器汇聚在道观门口,随后,青城掌门路修平和二位师弟带着四大弟子迎了出来。 虬须公冯刚倒背长剑打量着三派掌门道:“原来是峨眉柳掌门,青城与峨眉虽说佛道有别,然而两派共居巴蜀毗邻为友,且同属五剑派,一向交往深厚,多年相安无事,今天为何无故挑衅擅闯山门。” 柳飞雪默然无语,侧目旁视不加理会,冯刚略一拱手又对关化龙、周彦民道:“敢问二位掌门,敝派有何得罪之处,二位不远千里劳苦奔波,这般兴师动众为难青城是何道理?” 关化龙、周彦民哑然失语,无从辩解。 华夏神州历经动荡战乱举不胜数,然而在孔孟儒家思想熏陶下,都讲究师出有名,以便获取支持同情,占尽舆论优势。 即使要发动战争也会谋划冠冕堂皇的借口,为杀伐寻找一个理由。面对冯刚义正言辞声声责问,众人无法理直气壮回答,陷入无比被动。 关玉秀看众人在冯刚驳斥下士气低落,忙向闽中五义使了个眼神,王氏兄弟会意,老大王龙嘿然一笑道:“江湖同道比武切磋,十分正常,没有什么挑衅为难,三派掌门屈尊移步来到青城,给足了你们面子,难道青城派胆小怕事不敢应战吗?” 强词夺理也是理,只要占个理字口气就能强硬三分。 冯刚冷冷一笑道:“既然诸位对青城派如此厚待,我们若不应战,倒真让武林同道笑话敝派胆小怕事了。” 王龙把大刀竖起,以刀驻地带着几分讥讽道:“听闻路掌门一手快剑疾如闪电,在下不才愿领教领教,看看青城快剑是不是唬人的玩艺。” 赤裸裸的挑衅任哪个血性男儿都不堪容忍,王龙这番话无疑是引发争斗的*,无理取闹果然闹出纠纷,青城大弟子方天江迈步上前,抽出长剑道:“方某先会会阁下,看你值不值得家师出手。” 方天江身为首席掌门弟子,武功修为在青城弟子中首屈一指,由他出战,青城上下无不翘首以待,想看看掌门师兄如何败敌。 闽中五义本是一方好汉,兄弟五人自恃艺业有成,携手闯荡江湖,首先来到武夷山庄。打算借江南第一山庄盛名一战功成。 不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兄弟五人联手不敌鲁义,才知道凭这些本领想在武林扬名立万,简直痴人说梦。 一败涂地后五兄弟沮丧万分,挥刀就要抹脖子,孙忠赶忙阻止并用善言安抚,最后兄弟五人就留在了武夷山庄,数年来协助忠义双雄打理山庄事务颇为卖力,被李书豪视为山庄骨干。 当下王龙、方天江刀剑并举,各展神通斗个难分难解,青城剑法以快著称,方天江又深得剑法精髓,施展开来旋舞如风。 王龙身手虽然不弱,但面对方天江疾风骤雨般连绵攻击,还是手忙脚乱,躲避不迭。 双方过了三十个回合,方天江一式金燕穿云刺入王龙心窝,跟着抽剑后退,带着欣赏的目光观瞧王龙摇摇晃晃栽倒地上。 王龙一死,王氏兄弟嚎叫连声,扑倒大哥身上悲声恸哭,撇嘴哭了几声,一拥而上围住方天江。 青城弟子岂能看着师兄吃亏,贾运河、乔星湖、卫田海三人拔剑而起,纵身加入战团。 闽中五义要数老五王蛟刀法最纯熟,只见他耍开单刀上下翻飞,刀影漫漫。二十个照面就把贾运河逼得只剩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王蛟复仇心切手上加紧,与对手比起了速度,虽说青城剑法快疾连绵,那也只看个人修习境界,贾运河名列青城二弟子,武功修为比其他弟子是强不少,若与大师兄方天江相比可差着一截。 手忙脚乱之下支撑了二十几个回合,这时王蛟单刀斜劈而至,他赶忙闪身避开,王蛟一带单刀左手托刀头,单刀横胸刀刃朝外,一个顺水推舟平切向对手咽喉。 贾运河闪躲不及,忙用个冲天一炷香,长剑倒立封住单刀,刀剑撞击嘡啷一声,火星四溅。 王蛟去势不减推着对手直往后退,贾运河不如对手力大,暗自叫苦,怎奈长剑与对方单刀胶合难分,只得步步退却。 贾运河一心与对手拼斗力量,猛闻身后一声诧喝,忙闪目观望,只见关玉秀手握长剑疾刺过来,长剑快如疾风没入贾运河后背。 贾运河身躯颤抖,手中长剑慢慢低垂,王姣趁势挥刀劈下,将他斩为两段。 此刻,方天江已把闽中五义老二王虎毙于剑下,看到对方偷袭成功,击杀二师弟,怒骂连声:“龟儿子,暗算伤人,真是卑鄙无耻。” 虽然他已连斗两阵,累得大汗淋漓,但愤怒之下哪里顾得了这么多,长剑一挥扑向王姣。 场中六人分成三对混战一团,只见身影错动,金鸣交加呼喊诧喝声声不绝。 少时胜负已见分晓,乔星湖杀死王彪后,急忙协助大师兄合围王蛟。 方天江正身疲力乏,难以遮拦对手攻击,师弟乔星湖加入战团,无疑给他莫大鼓舞,当下二人联手奋勇拼杀,十几个照面,两条长剑刺穿了王蛟的腹背。 然而,卫田海却丧命在王豹刀下,双方各有胜负。 江浙五虎五丧其四,王豹简直如同发疯的怒狮,咆哮着挥刀直奔方天江。 虬须公冯强眼见青城四大弟子折损一半,气冲斗牛,长剑闪着寒星刺向王豹。 闪电快剑岂是王豹所能招架,何况冯强含怒而发,又突起相袭,王豹觉察一团剑影晃过眼前,便失去了性命。 冯强抽出长剑,踢开王豹的尸体,目视对方道:“哪位前来赐教。” 众人被他气势如虹的闪电一击惊得目瞪口呆,半响才回过神来,钓龙金钩周彦民跳入场内,冲冯强抱拳施礼道:“在下不才,来讨教阁下高招。” 二人一个名震西陲,一个艺压东南,今日一战鹿死谁手,且看下回分解。 二十章 劫后重生 上 冯强微微拱手道声请,亮开门户严阵以待,周彦民手中虎头双钩一晃,纵身上前一式二龙出水,奔冯强拦腰攻到。 虬须公闪身测步避开双钩,长剑虚切对方手腕,半途猛然撩起改削周彦民咽喉。 周彦民靠着一对虎头钩称雄东南,不知打败过多少对手,今天首次踏足四川,面对以快剑著称的青城高手,自然不敢粗心大意,舞开兵器钩挂切划寻机而进,时而封挡遮拦严守密防,真是攻守兼备。 冯强长剑飘飘洒洒,去势疾如旋风,与对手厮杀五十回合难分胜负。 青城三十六路剑法克敌在于一个快字,有先声夺人之妙,怎奈周彦民防守滴水不漏,一时无机可乘,虬须公冯强不免焦急,打算诱敌制胜速战速决。 拿定主意,佯装体力不支节节败退,周彦民趁势反扑,双钩铺天盖地攻来。 冯强暗喜,闪挪游刃窃机寻隙,支应数招转到周彦民左侧,长剑电闪而至刺向周彦民腋下。 钓龙金钩周彦民急中生智,双钩划了一条弧线迅速圈回,施出拿手绝活金钩锁飞龙,正好将对手长剑卡在虎头双钩弯钩内,锁了个结结实实。 兵器缠搅在一起,双方同时运足力量往回争夺,两个人就像走马灯一样,挪移着脚步满场乱转,终身周彦民劲大,把冯强扯得连进数步。 若是寻常切磋技艺,冯强自会当场服输,结束打斗,可现在性命相搏,双方分得是生死,冯强岂肯轻易放弃,他当即撒手扔了长剑,抡起拳头一招犀牛望月迎面便打。 周彦民跃身闪开,双沟错动一式搅海钓龙,扫向对手脖颈。 冯强哈腰缩首避开来势,不料周彦民双沟走空后顺势带回,正好挂在冯强脖颈上。 周彦民开口喝声:“着。”双臂用力一分,金钩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寒光,挂着一串血珠把冯强那颗大好头颅钩落地上。 冯强一死,闪电剑路修平怒火中烧,飘身拔剑落在对手面前。 周彦民击毙冯强,傲气大增,以为青城剑法不过尔尔,当下迎上路修平,左手单钩一式夜叉探海疾攻而至。 路修平长剑未动,抬脚竟踢周彦民左腕。 周彦民收回左钩,抡起右钩切向对手小腹。 路修平挥剑拨开钢钩,歩绕九宫转到对方身后,抬手刺向周彦民后心。 身法巧妙出剑迅疾,快得当真匪夷所思。 周彦民大吃一惊,赶忙一个懒驴打滚,翻身躲开。 二人来回攻守激战四十回合,路修平看准时机反手一剑虚击对手面门,引周彦民举钩招架,半途撤招换式,施展出青城绝技雷霆三剑攻向对方。 长剑刹那间幻起漫天剑影罩住周彦民。 对方陡然痛下杀招,让钓龙金钩始料未及,手忙脚乱之下只得将双钩舞的风雨不透,妄想挡开长剑,可惜,这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路修平长剑迅疾划过周彦民咽喉,看着自己鲜血洒落,周彦民艰难吐出四个字:“好快……的……剑……” 这是他今生最后的遗言,惜死变节投靠武夷山庄,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死神诅咒,落个魂断异乡遗臭万年。 雁荡门弟子惊得瞠目结舌,有些胆小之人开始瑟瑟发抖,关玉秀稳稳心神,冲大刀关化龙使个眼色。 关化龙思量自己一门老幼现在困于武夷山庄,容不得丝毫退缩,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场。 路修平听闻过关化龙的威名,知道此人号称闽浙第一刀,手中大杆刀虽然比不上关公青龙偃月刀沉重,却也重三十几斤,更兼刀法精奇,有赛关公美誉。 当下冲着对方一抱拳道:“关掌门堂堂江南名宿,竟然俯首听从一个峨眉女娃指使,与青城为敌,实在令人费解。” 关化龙闻言羞臊难当,面皮通红十分尴尬道:“事出有因,还望路掌门海涵,请赐招吧。” 路修平虽然觉察对方似乎有难言之隐,但大敌当前也顾不上深究,开口说声:“得罪了。”长剑突起刺向关化龙咽喉。 关化龙摆刀磕开长剑,顺势一招泰山压顶砍到,路修平知道对方刀沉力大,无法遮拦,只好纵身跃开。 距离拉远,关化龙大刀优势见长,又一式横扫千军奔路修平拦腰斩来。 路修平再次避开,就这样左一刀右一刀,瞬间将闪电剑路修平逼退丈余。 二人厮杀六十回合,关化龙大刀指东打西,斜劈竖砍攻击甚猛。 路修平闪躲挪移连连退避,就是无法靠近对方。 这时关化龙大刀一招乘风破浪齐肩扫至,路修平赶忙使出铁板桥仰天扑倒,跟着一个就地十八滚翻到关化龙脚下,挥剑斩向对手双脚。 关化龙跳起三尺避开长剑,岂料路修平一旦近身,便拼尽全力黏着不放,翻身立住身形,长剑翻转旋切不离对方要害。 关化龙一时失察被对手欺近,手中大刀难以施展,不免急出一身冷汗,感觉四面八方全是剑影,上下左右寒光闪闪,赶忙大步撤退,期望再次与对手拉开距离。 路修平难得抢占先机,岂肯错过破敌良机,长剑连绵不绝愈攻愈疾。 关化龙躲开二十几剑,始终摆脱不了对手纠缠,一时间捉襟见肘应对无暇,大急之下怒吼一声,运力将刀杆折成两截,丢弃半截刀杆不用,双手握紧大刀奋力劈出。 虽然大刀变成了单刀,便于近身搏斗,却因为单刀招式生疏,未能搬回劣势,勉强支撑十几招后,路修平趁其不备一剑刺入关化龙前胸。 重伤之下,关化龙困兽犹斗,手中大刀舞得如风车一般,将路修平整条右臂斩落。 路修平捂着伤口退回本队,方天江扶住师父赶忙为他包扎断臂。 关化龙以刀驻地,胸前还插着那柄长剑,他憋着一口真气转过身去,努力想走回众弟子身边,但刚一迈步便栽倒地上,再也无力爬起。 惨烈的厮杀带给在场所有人一阵寒意。 柳飞雪知道该出面收拾残局了,叮嘱峨眉四玉准备围捕青城弟子,然后飞落场中,指名道姓要紫髯公胡猛下场交战。 胡猛手捋紫须迈步而出,名震巴蜀的峨眉、青城两大剑术名家终于到了一较高低之时。 二人双剑并举杀在一处,峨眉剑法绵缠柔韧,青城快剑迅疾刚猛,乍一看胡猛攻势凌厉,而柳飞雪躲躲闪闪似乎不敌。 但冷眼旁观的路修平心中明白,快剑难以持久,若缠斗下去师弟必败无疑。 果然不出路修平所料,五十回合过后,胡猛开始落入下风。 这时,峨眉四玉觉察到师父胜券在握,个个面露得意。 关玉秀吩咐丁玉芬、刘玉莲、王玉姬分别带领金陵世家、天目门、雁荡门三派弟子包抄合围青城派众人,自己率领峨眉派师妹们接应师父。 路修平环顾对方从四面包抄过来,忙对众弟子道:“青城大势已去,你们赶快杀出重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能幸存活命,日后当尽力为青城派报仇雪恨。” 方天江、乔星湖誓死不愿离去,在路修平一再催促下只好挥泪告别师父,带领青城弟子四面突击,与敌人厮杀起来。 路修平左手捡起一柄长剑,注视着弟子们厮杀。 紫髯公胡猛已被柳飞雪划了两道伤口,兀自死战不退。 路修平看着青城弟子不停倒在对方手下,仰天长叹道:“天不佑青城,今日一败涂地,破巢之下安有完卵,我无力将青城发扬光大,当一死向列位祖师谢罪。” 柳飞雪长剑刺入胡猛咽喉一刹那,面上挂起得意的笑容。 然而,已被重创的路修平虽然失去右手,无法施展青城剑法,但轻功尚存斗志未消,他飞身扑到柳飞雪身后,一剑刺出,简洁平凡的一剑速度快得惊人。 柳飞雪闻听丝丝破空声入耳,忙回头去看,路修平恨怒的眼神也在盯着她,柳飞雪抖动嘴唇,说了句:“堂堂一派掌门,竟……暗算……”后面的话语没有吐完,就栽倒在胡猛身旁。 关玉秀喊了声:“为师父报仇。”率领峨眉弟子围住路修平,将闪电剑路修平乱刃分尸,砍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关玉秀杀死路修平,抱着师父哭叫连声,柳飞雪已经带着女国师的美梦去了极乐仙界,再也不会眷恋峨眉。 方天江正大战丁玉芬,瞧见师父被杀,强忍心中悲愤沉着应战,终于击杀对手,然后一个起落飘到附近几名青城弟子身边,唰唰数剑砍翻三名雁荡门弟子,掩护师弟们冲出了包围。 乔星湖在混战中刺死王玉姬,却重新陷入关玉秀、刘玉莲二人围攻,筋疲力尽的乔星湖遮拦不住,被二人当场杀死。 青城一派除了方天江带着几名师弟侥幸脱逃,余者尽皆战死。 然而与青城血战形成鲜明对比的武夷双剑却异常顺利。 由于龙凤侠侣尚在华山,奔赴云南点仓山的武夷双剑、江浙五虎无功而返,会合关玉秀之后,由武夷双剑带领三派弟子先期赶回武夷山庄。 江浙五虎、关玉秀、刘玉莲引领峨眉弟子护送柳飞雪遗体回峨眉安葬。 料理完师父后事,刘玉莲拜受峨眉剑谱和掌门信物铁拂尘,暂时代理掌门之位。 关玉秀打发江浙五虎前去寻找鬼王通传消息,随后带领刘玉莲及峨眉十三名俗家弟子赶往武夷山庄。 自此,峨眉金顶只剩清逸师太及其门下十二尼看护山门。 刘氏兄弟辗转来到崆峒,恰巧遇上独孤魂。 听刘氏兄弟讲述一遍,独孤魂大喜道:“烦劳诸位回禀李庄主,本座消灭华山派之后,马上督摧也先进军,让李庄主做好起兵准备,咱们南北夹击瓜分中原。” “好”刘氏兄弟当下别过鬼王独孤魂,取路回武夷山庄,鬼王夫妇商议赶赴华山,剿灭中原武林最后的残余。 待续 二十章 劫后重生 中 崆峒弟子宋义琼还奔驰在赶往华山的路上,此刻浑然不知崆峒已经满门灭亡,自己此刻已是崆峒派幸存不多的弟子之一。 看着关中大地遍野庄稼已经成熟,宋义琼感慨着平原跃野的富足,到了华山总舵门外,先向守门弟子投下拜帖。 中原十义除了东方子杰、金震天二人正在养伤,不便走动,其余众人迎接宋义琼进了客厅。 众人寒暄数语,听宋义琼述说鬼王已经亲临中原,还扬言要会猎华山,南宫玉龙面带忧虑道:“黑白无常已经将华山派重创,看来,鬼王谷不彻底剿灭我们誓不罢休。” 端木林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对。”其他人齐声道:“无非一死,没什么可怕。” 南宫玉龙道:“武林四公子,江南天、任逍遥已死,金陵公子欧阳剑自从离了华山杳无音讯,听闻武夷山庄并吞了南八门,未知虚实,江湖中能抵抗鬼王独孤魂的只有少林武当,可惜号称武林泰斗的两大门派不理世事,形势堪忧啊。” 众人正在磋叹,忽闻守门弟子来报,山下有人要拜见华山掌门。 东方子豪自父亲死后,接任华山掌门,虽不曾正式举行继任典礼,凭他在诸位华山弟子中的威望,已是无可厚非。 闻听有人拜山,忙打发罗中玉、吕凤奇二人陪同宋义琼下去休息,然后和众兄弟一同来到山门。 门外并排站着三人,为首之人修长身材,白净面皮,眉分八彩,目*光,虽然一介文士装扮,却透着洒脱精干。 另外二人一个虬须壮汉,一个白衣书生,身后背着长剑。 东方子豪抱拳施礼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欲见华山掌门有何要事?” 中年文士收起折扇,还礼道:“敝人上官平慕名拜见东方掌门,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众人闻言十分意外,东方子豪注视着上官平三人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千面书生上官先生,久仰久仰。” 南宫玉龙心头一震,暗想:难道,上官平来华山是为了给师弟华三奇寻仇不成。 诸人都在揣测着三位不速之客来意,上官平似乎看出了众人疑虑。 千面书生洒然一笑道:“敝人师弟华三奇助纣为虐残害武林同道,给诸位带来不少麻烦,在下先行向诸位表示歉意,幸而太行一战华三奇被龙凤双侠所杀,否则,敝人也会清理门户,请诸位不要因为过往恩仇怨恨在下。” 坦言不讳是解开心结的钥匙,经上官平一番辩解,众人打消疑虑,东方子豪笑道:“上官先生深明大义,实令我等佩服。” 上官平道:“眼下武林有累卵之危,敝人此次登临华山,正是想为江湖献绵薄之力,与诸位侠士携手对抗鬼王谷,不知诸位侠士肯接纳否。” 众人闻言欣喜万分,一齐施礼道:“能得上官先生相助求之不得。” 一行人互相谦让走入华山总舵,进了大厅,看到东方行空灵位赫然映目,那白衣书生浑身颤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多亏虬须大汉眼疾手快,忙伸手扶住。 上官平示意东方子豪遣散闲杂人员,东方子豪会意,吩咐一众弟子闲人退下,厅中只剩龙凤侠侣、端木林、西门勇、于风、云中燕、东方子豪等人。 这时,白衣书生再也控制不住悲愤,扑倒东方行空灵前放声大哭。 东方子豪满腹狐疑,正要开口询问内情,虬须大汉伸手抹去脸上*,白衣书生也去掉伪装恢复了本来面貌,众人顿时惊呆了。 愣了许久,东方子豪才欣喜若狂道:“任大侠,子云,真的是你们回来了,我……我不是做梦吧。” 虬须大汉正是任逍遥,白衣书生乃是东方子云所扮,二人一齐点头道:“我们并没有死,现在回来了。” 众人这份激动无法言喻,个个虎目含泪,上前握住任逍遥双手,一时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久别重逢的思念,包含失而复得的喜悦,宛若劫后余生,惊喜兴奋一齐涌上心头。 听东方子豪讲解完父亲遇难经过,东方子云亭亭玉体颤抖,犹如迎风弱柳摇摇欲坠,一张俊似娇荷睡莲的俏面变得煞白。 任逍遥扶着她,二人并肩走到东方行空灵前,跪拜于地,东方子云哭得背过气去,众人极力唤醒,一齐劝慰才止住哭声,东方子豪赶忙将东方子杰、金震天、罗中玉、吕凤奇等人找来。 中原十义围聚一堂,听任逍遥、东方子云细细讲述坠落悬崖后的种种经历。 当日,东方子云拼将一死背着任逍遥跃下悬崖,哪知二人命不该绝,坠落在一个深水潭中。 水潭方圆不足十丈,恰好救了二人性命,否则必将粉身碎骨。 二人坠落水潭后,被冷水一激顿时恢复清醒,幸得东方子云哓知水性,奋力游到岸边,将虚弱无力的任逍遥拖上岸。 任逍遥望着湿漉漉的东方子云,想安慰几句,哪知刚一张嘴,就喷出一股血水。 东方子云侥幸脱难,长长舒了口气,一边为任逍遥擦拭嘴角血迹,一边轻启如兰吐蕊的樱口道:“逍遥哥哥受了伤,别急着说话,先休息一会,待我找个落脚之地给你疗伤。” 任逍遥点点头,静静坐着不再言语。 东方子云抽出腰间短剑,站起身形仰望峭壁,见山峰高耸入云,暗暗心惊,低头自语:“若非机缘巧合坠入水潭,我与逍遥哥哥必将摔得粉身碎骨。” 她挥剑拨开茂密的草丛,摸索着向前走去,料想此处人迹罕至,定然无人居住。 但只要有水草,就会养育飞禽走兽,猎取些食物充饥应该不成问题,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寻找一个遮风避雨之处,安顿逍遥哥哥疗伤,哪怕有个山洞也行。 东方子云一边思索一边寻找,走出百十步,豁然发现前面竟是一片平川,长着各种谷物。 “难道这里有人居住。”姑娘自言自语念叨着,四处洒瞧。 这一看之下,差点没把东方子云乐疯,就在一片郁郁葱葱的菜地里,有位白发老者正弯腰锄地。 东方子云小心翼翼走到老者面前施礼道:“老人家,敢问这里是何去处?” 那老者抬头看看东方子云,丝毫不露惊诧之色,既不打听东方子云为何到此,也不询问身份姓名,似乎这个陌生女子只是邻家小妹。 看了几眼才平静地道:“先前不知此处何名,老夫来到之后就称其为逍遥谷。” 东方子云见老者衣着甚为简洁,灰色粗布短褂,黑褐色七分凉裤,足踏麻耳草鞋,长得银眉虎目,鹰鼻阔口,虽然须发苍白却红光满面,俨然仙翁神叟。 姑娘料想此人并非寻常农夫,当下言语恭敬道:“老人家来此多久了?” 老者哈哈大笑道:“山中无岁月,也记不清山花开过二十次还是十九次,反正很久很久了。” 东方子云带着些许困惑问:“此处凄凉偏僻为何称作逍遥谷?” 老者二目闪现一道精光,随即消逝,言语非常随和:“谷中虽然凄凉,却不受官欺匪盗,远离凡尘俗世,清静安逸,不该称逍遥谷吗?” “老人家说得是。”东方子云真心期望自己与任逍遥也能过上这样平淡生活,冲着老者甜甜一笑道:“晚辈请教老人家尊姓大名。” “山野老朽,何劳姑娘动问,就称呼老夫为逍遥谷主吧。” “是,晚辈记下了。”东方子云看老者不愿透露姓名,更加坚信他是隐居此处的奇人异士,赶忙深施一礼道:“晚辈有个同伴受了重伤,想借您一方宝地落脚养伤,不知道老人家可否肯行个方便。” “呵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夫虽说不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却也不能见死不救,你同伴现在何处,姑娘带来就是。” “多谢老人家。” 老者收拾起农具,指着前方不远处一座茅屋道:“老夫回去等候二位,姑娘带你同伴直接到寒舍将息。” 东方子云施礼告退,返回水潭边背起任逍遥,边走边兴奋的告诉逍遥哥哥,意外碰到住户收留,总算可以安心养伤了。 任逍遥打量此处花草树木茂密,犹如世外桃源,闻听竟然有人在此生活,感到十分诧异。 老者住处非常简陋,仅有三间草房,乃是就地取材,筑石为壁覆草作顶,垂挂着芦苇编织的薄席遮掩住门窗。 屋前立木为桩,圈着一道栅栏,院内支起石板为桌,砍削树桩为凳,样样齐全清洁有序。 老者看二人走近,招呼他们在院中坐下,从容不迫抱出一个兽皮包裹放在石桌上,伸手解开任逍遥上衣,先检查左膀伤势又把住脉门细细诊断。 东方子云简要介绍了二人身份以及被冷招月逼落悬崖的原因,听得老者唏嘘不已。 他反复把任逍遥三个字念叨几遍道:“逍遥谷迎来任逍遥,看来你们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老夫该让位了。” 诊断结束,老者打开兽皮包裹,拿起一支竹筒拔开塞子,倒出两粒药丸让任逍遥服下。 然后双手搭在任逍遥肩头,捏捏按按,用十分奇特的手法接好断骨,敷上草药,东方子云帮忙用布条缠绑结实,然后为任逍遥系好衣衫。 老者擦了把额头上汗水道:“幸亏小兄弟已经打通任、督二脉,体内奇经八脉与十二经络相互通融,真气可以慢慢汇聚丹田,否则受此重伤早已小命不保。” 任逍遥见老者哓通医理,熟知经络运行,知道对方是隐世高人,心中肃然起敬,与东方子云相顾而视,连忙施礼拜谢。 待续 二十章 劫后重生 下 老者扶起二人,慢慢叠好兽皮包裹,若有所思道:“伤筋动骨非百日难愈,加上小兄弟内伤严重,恐非短时间内所能康复,除了饮食注重营养外,老夫还有一套疗伤秘诀,若你用心修习可以事半功倍。” 任逍遥躬身施礼道:“多谢前辈,此等大恩,在下不知何以为报。” “什么恩不恩的,老夫几十年不见外人,今天得遇两位也算缘分,不过,要修习这套秘籍,小兄弟必须拜老夫为师才行。” “前辈乃盖世高人,能得您老收录门下,任逍遥三生有幸,只是……” 老者打断任逍遥道:“只是你们尚不了解老夫,不敢随口答应对不对?” 任逍遥见老者言语简练,思维敏捷,被猜透心事后不禁玉面微红,垂下脑袋未置可否。 老者神色闪过一丝凄凉,很快又恢复平静,缓缓言道:“看来,两位不把老夫底细打探清楚,是心有不甘啊!” 任逍遥听出老者言语间透着感伤,不禁动容道:“并非在下信不过前辈,而是很想知道您老人家为何会隐居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之内。” 老者坦然一笑道:“小兄弟可曾听说过剑毒医卜巧五大奇人?” “当然听说过,他们在三十年前已经扬名武林,天下皆知。” “扬名武林天下皆知。”老者似乎回到了过去,念叨了几遍才道:“那你说说这五大奇人有何功过是非。” “在下不敢对前辈高人妄自评判。” “但说无妨。” 任逍遥只得道:听闻剑毒医卜巧乃五位盖世奇人,诛仙邪剑叶胜龙出道数年,就凭一口长剑击败武林名家高手无数,是江湖数百年来最具传奇的剑客,后来孤身挑战武当两仪剑阵,负伤落败,从此渺无音讯,料想已经不在人世了。 而听雨居士唐震川号称毒手药王,制毒用毒天下第一,圣手华佗夏侯腾云一代神医,有起死回生之术,百巧先生落天笑通晓百家,精于数技,可惜三人也亡故多年。 只有夺命相士单天卜时而出没江湖,一手夺命飞签例无虚发,听闻不久前在岳阳楼大战丐帮二长老丢了性命,五大奇人俱成往事,功过是非已化为过眼云烟,淹没在江湖。 老者闻言感慨万千道:“是啊,俱往矣,再大的功过是非也会被时间洗刷干净,诛仙邪剑叶胜龙与江湖再无关联。” 二人闻言齐声惊呼:“难道前辈就是诛仙邪剑。” 老者点点头,举目仰望天空,显得无比沧桑,用低沉的嗓音讲述着过去。 叶胜龙生于洪武末年,五岁时随母亲逃荒来到关中,母亲染病去世,体弱年幼的叶胜龙失去生活依靠,差点饿死在路上,幸亏游侠叶飞鸿救了他一命。 叶飞鸿的父亲叶丹鹤原是西域五行教长老之一,自五行教被洪武大帝剿灭后,被迫流落民间,为躲避追杀隐居山野,后来娶妻生子,延续了香火。 叶丹鹤死后,适逢靖难之役,中原大乱,叶飞鸿潜入江湖谋求开山立派,由于战乱频发,民不聊生,叶飞鸿所谋未果,带着叶胜龙回到家中,养为义子,并取名叶胜龙。 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在山野度过了十五个春秋,叶胜龙不但长成壮实的大汉,还修习了一身旷世武功。 叶飞鸿染病不起,临死拿出家传至宝血魂七杀剑谱交到叶胜龙手上道:“这部剑谱乃天下至尊绝学,可惜无人参悟透彻,义父现在把它托付与你,但愿你能用心修习,有朝一日扬名天下。” 义父去世后,叶胜龙孤身守孝一年期满,携带血魂七杀剑谱开始闯荡江湖。 几年下来,叶胜龙击败众多武林高手,名操一时,被誉为诛仙邪剑。 志满意得的叶胜龙名列江湖五绝,但他始终认为,不能击败武林泰斗少林武当,自己就无法傲视天下。 于是,叶胜龙用心研习血魂七杀剑谱,打算挑战少林武当,期望一战成名。 然而,剑谱精深奥妙,叶飞鸿父子倾注毕生心血都不曾完全参悟,以至于这部旷世绝学发挥不出最佳水平。 叶胜龙经过近十年参悟,虽不曾悟透剑谱最后诀窍,也自诩修习到了九成水准,于是,他亲赴武当验证所学。 虽然多次挑衅武当,然而武当上下避而不战,最后,叶胜龙只好扬言,武当再不出战,他就开始残杀武当门人。 万般无奈,武当派挑选两名精英弟子玄真、玄虚,以两仪剑阵对抗诛仙邪剑。 这一战,轰动整个江湖。 武当派创于元末,始祖张三丰俗名张君宝,字全一,乃辽东人氏,由于襄助朱元璋灭元有功,被洪武帝诰封为三丰真武道长。 三丰真人倡导无为,尊崇道教,按老子道法: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修通玄之术。 并吸收医学、养生、炼丹诸般技艺,结合周易卦爻,别开生面创立武当一派,依仗内家功夫将武当派发扬成为与少林齐名的武林泰斗。 三丰真人去世后,门下弟子继续推行道家理论,以道教思想为根基,奉行习武先修内力,习剑先习真气,着重吐纳之术,以内力御万物。 因此,武当拳术剑法讲究真气充盈,隐千钧之力于丹田,秘藏不露发而不扬,伤人于无形。 尤其武当剑法对敌应变灵活,万念归于一意,万式随敌而动,料敌先机后发制人。 加上其独门轻功梯云纵妙绝无双,所以,修习大成的武当高手个个都是出类拔萃。 叶胜龙十年磨一剑,自恃无敌天下,面对武当镇派绝学两仪剑阵,丝毫无惧。 哪知一对阵,两仪剑阵就显现出其独特的威力。 玄真剑走天罡,大开大合,专攻对手正面,玄虚绕步地煞,剑势沉稳狠辣中正绵长。 双剑环环相扣连延不绝,两仪剑阵靠着刚柔相济得体,阴阳开合有序,两仪环绕相顾,四象游刃自如,发挥出无穷威力,封住前后左右门户。 叶胜龙顾此失彼,冲突无门。 况且玄真、玄虚出剑时贯入深厚内力,让叶胜龙化解每一式都费尽周折,陷入被动疲于应付,苦苦支撑三百招,终于遮挡不住败下阵来。 倒是两位道长不愿伤其性命,轻轻划出几条血口就收住招式,否则,叶胜龙焉有命在。 心高气傲的叶胜龙落败退走,感到羞愧难当,一边想着破解两仪剑阵之法,一边漫无目的行走,浑浑噩噩中不知走了多少路,无意间来到太行山悬崖边上。 望着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叶胜龙郁闷交加,恨自己目空一切自取其辱,心灰意冷之下闭着双眼纵身跃入悬崖。 也许叶胜龙命不该绝,坠下悬崖后同样掉进了那个水潭。 想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诛仙邪剑叶胜龙打消轻生念头,就地筑房辟田,在山谷居住下来,平日除了耕田狩猎,稍有闲暇便钻研血魂七杀剑谱。 一晃二十年时光过去了,至今尚未悟出剑谱最后一层,叶胜龙渐渐失去信心,不在追逐盖世武功,静心享受安逸的田园生活,不料,却意外遇到了劫后余生的任逍遥二人。 讲完一切前因后果,叶胜龙望着任逍遥道:“如今知道了老夫身份,可否拿定主意,愿不愿意拜吾为师?” 任逍遥见叶胜龙一片诚心,赶忙挣扎着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尊称:“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叶胜龙喜笑颜开道:“苍天待吾不薄,垂暮之年能收授爱徒传承衣钵,老夫在此二十年没有虚度。” 当下弯腰扶起任逍遥,乐呵呵观赏半响才道:“光顾着说话,忘了给二位准备食物。” 说罢转身回屋,少时搬出一坛酒、一盘兔肉,东方子云忙着把酒肉接过来摆放在石桌上,叶胜龙拿出三只用竹筒削成的酒杯,东方子云斟酒,师徒二人开怀畅饮。 叶胜龙兴高采烈饮下几大杯酒,擦擦嘴道:“你我师徒相隔二十年,从一处悬崖跳下来,又被同一个水潭救了性命,如今机缘巧合结为师徒,可见缘分不浅啊!” 东方子云闻言,转着一双美目道:“前辈自从坠下悬崖,难道没有走出过山谷吗?” “哈哈哈,女娃娃是否担心,你们也像老夫一样被困在这里永远走不出去。” “晚辈岂敢胡思乱想,只是好奇,随口问问而已。” “老夫若走不出山谷,哪来的衣物农具。” 东方子云闻言,大喜过望道:“如此说来此谷并非绝地,尚能通达外面。” 叶胜龙环顾四周道:“南面正是你二人跳崖之处,高万仞,攀爬不得,东面和北面是断崖峭壁,肋无双翅绝难飞出,唯有西面山势低缓,攀着山藤可以到达山顶,出了大山西行三百里就是阳泉镇,老夫每隔两三年都去镇上一次,购置布匹、农具、盐巴之物。否则,二十年来老夫还不光屁股了呀。” 此语逗得任逍遥、东方子云一起发笑。 吃喝已毕,东方子云收拾餐具自去洗刷。 看看天色渐晚,叶胜龙带着三分玩笑七分认真道:“老夫看你们情投意合,又经历过生死患难,不如老夫做主,二位今晚就结为夫妻。” 东方子云乍闻此言,羞得面红耳赤,忙低下头悄悄拉住任逍遥手臂,任逍遥一时搪塞无语。 叶胜龙看着二人笑道:“老夫并非有意取闹,徒儿重伤在身,起居甚为不便,东方姑娘一个女娃,若无名分如何贴身照顾你,成亲之后,夫妻二人共处,彼此照应诸多方便,就是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任逍遥低声道:“婚姻大事,当有父母做主,媒妁之约,岂肯草率。” “江湖儿女何必拘泥那些凡俗礼节,值此非常之时,更不应食古不化,有为师主持,天地为证,算不上私定终身,若你们愿意结为连理,今夜就洞房花烛,若再推三阻四,老夫就不多管了。” 任逍遥还想说什么,东方子云轻轻用手指在他手心中划了一个从字,任逍遥看东方子云并不异议,只好起身施礼道:“弟子谨遵师命。” 待续 二十二章 揭开迷雾 中 夏侯梅林铺展折扇凝神阅读。 开篇题曰:欧阳剑忍父仇背骂名,伏身虎穴,终于探知一个惊天阴谋。 武夷山庄联合鬼王谷残杀中原武林同道,血洗北七派,暗袭南八门,还欲剿灭西五剑派,其目的非为争霸江湖,意在颠覆社稷。 独孤魂暗伏奇兵,在土木堡毁掉大军水源,协助瓦剌围歼朝廷五十万精锐,使天子蒙难被俘,也先虎视眈眈不日就会兵指京师。 李书豪暗藏祸心,悖逆祖宗,甘做瓦剌人鹰犬,勾结异族侵扰大明江山,屠戮百姓。 如今武夷山庄收拢雁荡、天目、峨眉数派,招揽武林亡命之徒数千,并操控丐帮之众,整备兵马数万约期在十月初一祭祖举兵,克日荡平江南。 若待南北战事并发,天下危矣。 希夷闻知此消息之人,号召华夏勇士共赴国难,匡扶正义,并设法告知朝廷,早作御敌之策。 金陵欧阳剑顿首拜谢梅林先生,值此武林危亡时刻,梅林先生勿辞辛劳,定要将此信送往华山,交给中原十义。 夏侯梅林不看则可,一看大惊失色,暗道:欧阳剑呐欧阳剑,真不愧是小诸葛。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巧设掉包计,送出如此至关重要的情报,不露一丝破绽,天下无人能及。 转念一想:欧阳剑忍辱负重,冒着血海干系把情报送到梅林医馆,正是对自己信任万分,如今情报落入自己手中,无论如何都要将它送到华山,否则不但枉费了金陵公子一片苦心,夏侯梅林也将成为误国误民的千古罪人。 虽然他淡泊名利,从来不追求功名利禄,更不计较个人得失,但关系天下危亡,每个血性男儿都不可推脱,可以不管江山社稷谁主沉浮,却不能值天下百姓陷入战乱无动于衷。 夏侯梅林收好折扇,抓起桌上那两锭大银,去后院拉出一匹快马,吩咐望闻、切诊两名弟子小心看护医馆,然后寻路直奔华山。 八月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夏侯梅林不分昼夜,急急往华山奔行,终于在八月最后一天来到华山脚下。 数日鞍马劳顿,夏侯梅林疲惫不堪,但他顾不上休息,直奔华山山门前对华山守门弟子道:“梅林医馆夏侯梅林有紧急信函送交华山掌门,快速速禀报。” 守门弟子不敢怠慢,飞奔着跑到大厅,向中原十义报告。 东方子豪将夏侯梅林迎进大厅,一众英雄相互见礼。 夏侯梅林甩了把汗水,从怀中取出欧阳剑那把折扇,七杀剑神一看折扇,不禁开口道:“梅林先生此来莫非与金陵公子有关。” 夏侯梅林望了一眼七杀剑神道:“大侠好眼力,竟然认出折扇乃是金陵公子欧阳剑之物。” 七杀剑神任逍遥心头一震,伸手接过折扇,细细端详许久才打开折扇,看着欧阳剑笔走龙蛇行云流水般墨迹,读着那封牵动人心的情报,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众人挨个传阅一遍,顿时满场震惊,欧阳剑伏案疾书的身影浮现在任逍遥眼前,仿佛正用五寸朱豪控诉着武夷山庄种种阴谋。 字里行间涌流着愤怒、悲叹、忧虑。 任逍遥稳住心神,低沉地道:“欧阳公子忍恨吞辱,潜伏龙潭虎穴,其志之坚无人能比。靠着聪明睿智,巧施妙计传出消息,为我们揭开一切谜团,福泽万里江山,恩泽千万百姓。” 南宫玉龙面带愧疚道:“欧阳公子甘受万人唾弃,成此大功,在下不明就里,以小人之心度其君子之量,真是惭愧万分。” 端木林破口大骂:“原来,这一切都是李书豪所为,武夷山庄妄称名门正派,李书豪这个伪君子,有何脸面立于天地之间。” 其余众人更是骂不绝口,什么禽兽不如、假仁假义、卖国求荣…… 各种难听的话语骂了个遍,千面书生忙止住众人道:“如今百姓置身水深火热,中原大地危如累卵,不是骂几句就能解决问题,咱们商量一下如何把情报通知朝廷才是正事。” 任逍遥道:“对,损失几个武林门派无伤大雅,必须阻止武夷山庄举旗造反,战乱一起,祸及天下,到时候不但咱们这些人,乃至万千百姓都会遭受刀兵洗礼,中原大地将堆尸如山血流成河。” 夏侯梅林点头道:“七杀剑神见识非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只有国泰才能民安,如今瓦剌大军忽视中原,李书豪趁火打劫,兴风作浪,若真让他得逞,中原百姓内受兵祸外受欺辱,将苦不堪言。” 任逍遥沉思道:“为今之计,只有赶赴京师,向朝廷告知一切,希望京师加强戒备做好抵御也先的准备,并迅速抽调兵马围剿武夷山庄。” 东方子豪摇头道:“官府一直视江湖中人如洪水猛兽,欲除之后快,倘若那些自命清高的大臣不相信消息准确,反过来诬陷我们蛊惑人心,该如何是好?” 众人皆以为然,知道一旦被扣上罪名,就难逃一死。 任逍遥紧握折扇,环视众人道:“有一个人或许能相信我的话。” 众人齐声道:“谁?” “兵部侍郎于谦。” 千面书生道:“听闻这位于大人清廉自律,有铁腕儒将之称,但也难保会信而不疑。” “在下曾和于大人有一面之交,必能说服他接受事实。”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对任逍遥服配万分,但还是很难相信一个江湖浪子能够说服朝中大员。 但此刻已经别无选择,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东方子云忙着为丈夫打点行装。 任逍遥吩咐众人秘密派遣精细弟子前往丐帮打探消息,掌握丐帮确切动向,并要小心提备鬼王谷偷袭。 众人一一允诺。 千面书生上官平道:“请七杀剑神放心,敝人已在华山设置了几处机关埋伏,料无大事。” 任逍遥闻言点头道:“只要诸位密切注意各方动静,防患于未然,自可安稳。” 当下辞别众人,带上密信、长剑、银两、还有那块兵部侍卫腰牌,离了华山直奔京师。 崆峒宋义琼也向中原十义辞行,赶回崆峒探查消息。 任逍遥在风陵渡过黄河,一路沿汾河北进,穿越崇山峻岭,出娘子关踏上官道,两日奔劳虽然疲惫,但望望京师将近,冰冷的目光现出一丝喜悦。 九月初三夜晚,任逍遥来到京师西直门外。 弯月如钩孤悬夜空,微弱的月光无力阻止黑暗吞噬大地,万物都笼罩在一片漆黑中。 京城如同一只疲惫的猛虎,盘卧在燕山脚下,城楼上闪烁着火把亮光,跳动的火苗随微风摆舞。 这里是华夏的心脏,自永乐大帝迁都于此,就成为大明朝廷权力中心。 京师建造别出心裁,内分三层,宫城居中央,是朝廷大内,正门为午朝门,前面便是御街。 其次为皇城,围绕宫城而建,布局很严谨,按前朝、后市、左宗、右社总体规划修建。方九里,有九经九纬十八条正街,置承天门、玄武门、东华门、西华门四处城门。 最外层是京城,住着各级官吏、富商,包揽兵营、商贸、各种作坊。 京城共设九门,南面正阳门居中,左右设有崇文、宣武两座城门。 北面是德胜门、彰仪门,东面有朝阳门、东直门,西门有阜成门、西直门。 任逍遥知道军情紧急,能早一刻见到于谦,朝廷就能早一刻谋划对策,他兜转马头盘旋在护城河外,遥望紧闭的城门,不禁忧心如焚。 现在除了等待天亮城门打开,就只有舍弃马匹,施展轻功翻逾城墙,等待天亮唯恐耽误了军情,偷逾暗渡难免与守城官兵发生冲突。 任逍遥几次想开口喊叫守城官兵打开城门,又心存顾虑,因为王法律条规定,谎报军*惑人心论罪当诛。 他既不是信使,又不是密探细作,仅仅是一名江湖浪子,倘若无人相信所报军情为实,岂非死无葬身之地。 低头思付许久,暗暗责备自己道: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如果惜怜性命置天下安危不顾,何以称为大侠二字。 为了黎民百姓,纵然粉身碎骨也决不能退避,打定主意,任逍遥高声喊道:“喂,守城的官兵弟兄们听着,有紧急军情送到,快快打开城门。” 喊了这一嗓子,任逍遥已经豁出去了。 这声高呼如龙吟虎啸,惊动城头上值守兵士,开始有人探首张望。 任逍遥提高嗓音,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语,城头上有人应声道:“稍等。” 只见城墙上火把陡增,人头攒动,先排开一列弓箭手,张弓搭箭以备不测,然后才传来城门开启的闷响声。 接着吊桥摇落,冲出一对官兵,个个手执长枪,列于吊桥两侧。 一名年轻将官手提巨斧,迎了出来,瞪着双牛眼审视着一脸虬须的任逍遥道:“既是前方信使,请出示通关文牒。” 自大明与瓦剌交兵以来,时常有深夜往来的信使,故而,那军官并不曾怀疑,只是按照惯例进行盘查。 任逍遥可没有通关文牒,他非常明白,此刻若拿不出令对方信服的证物,马上就会被当作奸细抓起来。 他虽然不惧怕这伙军汉,但也不愿与他们刀兵相见,以免引发误会。 于是,他伸手摸出那块兵部侍卫腰牌,举在手中道:“在下奉兵部侍郎于大人密令,暗中打探军情,今天误了入城时辰,不得已才惊扰诸位。” 年轻军官大斧交到左手,从随行兵士手中接过一支火把,凑到跟前辨认一番,忙施礼道:“原来是兵部特使,快请进城。” 任逍遥未露半丝惊慌,从容收好腰牌,牵马竟入西直门,此刻街上冷冷静静稀有行人,任逍遥纵马狂奔,少时便至西华门外。 有了上次经验,任逍遥毫不犹豫,高声叫开城门。 西华门守将乃是镇京总兵武清侯石亨之子石彪,因皇城是机要重地,所以盘缠相当严格。 石彪验过令牌躬身施礼道:“令牌确是兵部信物,既然兄弟是奉了于侍郎密令,小将就不耽搁足下行程,请速速入城吧。” 待续 二十二章 揭开迷雾 下 任逍遥谢过石彪,入了西华门,回头冲石彪抱拳施礼道:“能否烦劳将军派一人领路,带我去于大人府上。” “兄弟受命于大人,难道还找不到侍郎府吗?” “不瞒将军,在下并非军营细作,也非兵部侍从,乃是一名江湖中人,和于大人有过结识,如今探听到十万火急之军情,才星夜赶来回报,然而侍郎大人住所,在下并不了解。” 石彪上下打量任逍遥道:“看你虽然长得精壮,却无军旅士卒那股彪悍粗鲁,原来是江湖义士,能不畏生死奔赴国难,小将十分敬佩。” “石将军言重了,在下能得遇将军协助,感激不尽。” “义士一介江湖游侠,尚思报效国家,小将食君之禄岂敢懈怠,本欲亲送义士前往,怎奈职守在身难以擅离,只好让亲兵随从陪义士走一趟了,” 任逍遥深深鞠躬施礼道:“多谢将军。” 石彪转身喊道:“石福。” 一人应声而出施礼道:“少总兵,有何吩咐?” 石彪指着任逍遥道:“这位义士要见于侍郎,你将他送到于大人府上,不得有误。” “是。”石福转身上马,冲任逍遥拱手施礼道:“义士,跟我来。” 任逍遥翻身上马,告别石彪,随石福直奔侍郎府,经几番周折,到达于府已是二更时分。 石福指着前面一座宅院道:“此处便是侍郎大人府上,义士自行叩门而入,小的告辞。” 任逍遥别过石福,望着紧闭的大门,借助悬挂门前的两盏灯笼,看见门楣上镶刻着于府二字,确信是于谦府上无疑,才下马走上前去叩响门环。 宁静的夜里突然响起叩门声,很快惊醒了值守门吏,随着一阵脚步声走近,大门吱呀打开一条缝。 门里探出一个脑袋,打量着任逍遥道:“壮士为何深夜来访?” 任逍遥一眼认出此人正是于贵,开口叫道:“于贵大哥,在下栖凤庄任逍遥有要事求见于大人。” 于贵揉揉眼睛,盯着任逍遥左看右看,瞧了半天才摇头道:“休得胡说,任大侠俊美潇洒,风流倜傥,岂是你这等模样。” 任逍遥笑道:“在下为了遮人耳目,乔装打扮,难道你真的认不出了。” 说罢,只好慢慢撕下*,恢复了本来面貌。 于贵赶紧施礼道:“小的眼拙,未能识得任大侠,言语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任逍遥顾不上解说,连忙问道:“不知于大人可曾安歇?” “大人自从得知土木堡兵败,每天也不曾贴席安寝,通晓达旦谋划退兵之计,此刻正在书房审阅京师防务。” “快带在下去见大人。” “任大侠跟我来。”一边接过任逍遥的坐骑,口中连声喊道:“三儿,快把马匹拴好,五儿,守好大门。” 随着于贵吆喝,门后耳房中奔出数人,牵马掩门毫不怠慢。 任逍遥竖指暗赞:于大人谦恭守礼,对门下亦教化有方,丝毫不见懒惰倦怠。 当下随着于贵穿正堂绕花厅,沿着曲折的长廊来到书房门外,于贵先一步跑进书房,大喊道:“老爷,老爷,您看谁来了。” 于谦便衣简装,正在灯下揽阅各部呈报上来的防务表册,闻言忙抬头观瞧,正好任逍遥跨进书房。 于谦惊喜万分,扶案站立,盯着任逍遥道:“是那阵香风把任大侠吹来了。” 任逍遥迈步上前,躬身施礼道:“有劳大人挂牵,大人身为当朝重臣,还能记得草民,草民简直受宠若惊。” “哈哈哈,任大侠休要客套。” 于贵摆好茶水点心,于谦邀任逍遥同坐,二人省去寒暄客套,任逍遥喝口茶水润润嗓子,把江湖中近期发生的风波简要讲述一遍。 然后呈上折扇密信道:“这是金陵公子欧阳剑冒死探听的情报,请大人过目。” 于谦从任逍遥讲述中隐约感到情形不妙,忙接过折扇,凑到灯下仔细揽阅,看完密信不由骇然心惊。 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泌出的汗水,连声道:“瓦剌有鲸吞华夏之志,乱臣贼子们皆如掠食的苍鹰,想借机分一杯羹,大明内忧外患,危在旦夕尚不自知,若非任大侠冒险送来这份密报,南北兵势一起,天下震动,朝廷措手不及也。” “大人以何策御之?” 于谦眉宇间充满悲伤,摇头叹息道:唉,天子听信阉宦谗言,草率进兵,导致精锐丧尽,圣上蒙难。 英国公张辅、武国公朱勇、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虎将樊忠、大学士曹鼐、张益等文武栋梁损失殆尽。 具探马回报,也先屯兵雁门关,纵兵抢掠四野,致使万民家园毁坏,苦不堪言。 闻此噩耗,朝堂上下为之哗然,群臣悲泣惶惶不可终日,宫廷内外哀声一片。 成王千岁奉召监国,但其幼居深宫,虽年富力强却是娇弱王公,丝毫未经杀伐战阵,面对如此危局颓势,亦是手足无措,唯有沮丧焦急。 连日召集群臣商议军情,诸位大人各执己见,有人主张向瓦剌求和赎回圣上,有人献策迁都南京以避锋芒,本官力争整军备战,成王犹豫不决,僵持半月有余。 今又闻江南有变,真让本官忧心如焚呐。 任逍遥听于谦诉说朝堂之事,见他双眉紧锁神情黯然,不禁叹气道:“战和决计着天下安危,大人为之困扰是情理之中。” 书房中气氛沉闷不已,于谦信步踱到院中,抬头望着天空那轮弯月道:“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白乐天这句诗把天月和霜露描写的多么恰如其分,月缺尚能圆,我中华残缺何时能圆啊!” 任逍遥静静立在一旁,没有言语。 听于谦接着道:“闲庭碎步夜难眠,万里江山风云现。天降大任穷其志,何人只手可撑天。九月深秋乍寒夜,家国天下似倒悬。奋勇报国在今朝,戎马疆场裹尸还。” 任逍遥听于谦吟亢高歌,不禁动容道:“大人已经决定与瓦剌开战。” “任大侠真是本官的知音。” “草民只是从大人歌中体会出一丝报国雄心而已。” “任大侠一介江湖游侠,尚能心系国家安危,于谦位居公爵领食俸禄,若不能报效王恩,无地自容也,明日早朝,本官拼着丢官送命,也要促成抗战大计,若迟疑迁延,祸患无穷矣。” “大人忧国忧民,万民皆知,值此危亡之际,大人振臂定能使万民脱离险境。” 于谦叹息无语,吩咐于贵收拾客房,让任逍遥暂住歇息。 任逍遥按照千面书生所教,重新粘上面具胡须,并对于谦道:“大人暂时不要泄露在下身份,称呼草民为七杀剑神即可。” 于谦点头答应,一个人坐以待旦,天刚放亮便更衣备轿,急急入朝议事。 当日早朝,群臣俱至,待成王坐定,群臣参拜礼毕,按部就班列于两旁。 内务大总管曹吉祥宣读王谕,令群臣奏事。 武清侯石亨,领京师总兵,当下率先出班奏道:“王振奸宦蛊惑圣上,草率出兵,令五十万精锐损亡,天子蒙难,真是误国害民。如今瓦剌大军陈兵国门,虎视眈眈,请成王殿下降诏,奖励三军,臣愿率部卒奋力一战,洗刷国耻。” 石亨话音刚落,右都御史徐有贞马上驳斥,闻听他振振有词道:“圣上以至聪之体率精锐之师,尚不敌瓦剌铁骑,何人能扼胡人兵势?为今之计,当避其锋芒,保太子驾幸南京,守卫故都以安民心。” 左都御史杨善随声附道:“徐大人言之有理,如今瓦剌新胜士气正旺,王师损兵折将坠落锐气,以此残弱士卒抵御瓦剌铁骑,无异于以卵击石,倘若胡骑趋兵逼近京师,大事休矣,臣愚论当听从徐大人之言,火速迁都乃为上策。” 石亨闻言大怒,圆睁虎目厉声诉斥道:“汝等迂腐懦夫,敌军未至已经丧胆,空食俸禄,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臣宁做断头将军,决不苟安偷生。” 石亨一言得到副总兵范广、都督陶瑾、副都督李德新、广宁伯刘安、武进侯朱瑛、骑都尉刘聚、都指挥使李瑞、指挥使杨节、副总兵顾兴祖众人支持,纷纷请缨,誓死一战。 徐有贞据理以争道:“诸位将军恃勇逞强,全然不顾国家安危,现在京师守军不足十万,抵御胡人可谓螳臂当车,况且圣上陷落番营,各军投鼠忌器,何以抵敌?” 石亨针锋相对道:“我兵虽寡,可据险而守,附近州郡奉召即可为援,以逸待劳定能大败胡骑,奈何不战自退。” 徐有贞遥望成王而拜曰:“若思万全,不妨留精兵守卫京师,朝廷还归故都,近风水人情,募江南甲士入伍,待兵势强盛,反戈一击,可保全胜,除此皆非良策,唯王爷明断,依臣之计,则朝廷无虞,天下幸甚,万民幸甚。” 各部文官学士齐声进言,皆赞徐有贞之论为万全之策。 群臣争论互不想让,成王朱祈钰犹豫难决,不禁向于谦望去。 于谦迈步走到徐有贞面前,拱手施礼道:“以徐大人之论,朝廷迁都,而留守兵将军心涣散,谁还誓死效命,若也先攻陷京师,毁坏宗庙神器,使列位先皇受辱不说,瓦剌骑兵长驱直进,渡黄河饮马长江,中原大地沦陷,江山失去屏障,朝廷还能退到何处?” 徐有贞默然无语,低头退到一旁。 欲知于谦如何凝聚朝臣,共同抗击瓦剌且看下回。 二十三章 临危受命 上 于谦一语切中要害,问得徐有贞哑口无言。 众人素知于谦韬略过人,见他发言都默然静听。 于谦扫视群臣道:“朝堂议事非比市井争闹,各位大人为国为民可以各抒己见,切莫无谓相争。” 群臣肃然,纷纷回归原位,于谦整衣正冠向成王施礼道:“王爷殿下,请听微臣一言。” 成王朱祈钰朗声道:“于大人但言无妨。” 于谦谢恩,回眸望着诸位同僚道:天下之事虽无常理,却有先例,当年宋朝弃汴梁幸临安,确实偏安数世,最后还是难免亡国,金国与蒙古交锋,金帝舍上都南迁开封,陷入蒙古南宋两面夹击,尽失社稷 以此两朝前车之鉴,退避偏安难以长久,守土护国方能保全江山。 虽说王师新败,乃是王振误国,非战之过。瓦剌获胜,其兵必骄,千里征进,士卒疲惫,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缟,王师以逸待劳抗击疲惫之师,定然稳操胜券。 殿下逢此危亡之际,当激励士卒保家卫国,降诏征集四方虎贲进京勤王,若能在此挫败敌寇,不但使江山社稷转危为安,还能一劳永逸消除胡人威胁。 如果迁都避战,中原大地将非我所有,王业倾危只在旦夕。 徐有贞闻听于谦讲得条条在理,一时找不出反驳之词,他面带忧虑道:“于大人见识卓越,胆气过人,若以大人之见举国拒敌,势必危及到陛下安全,于大人将值天子处身凶险之地也。” 于谦看徐有贞拿英宗皇帝做文章,知道若不驳倒对方,抗战大计将化为泡影,当下不慌不忙道:“然而依徐大人迁都南京,就能保证胡人会放回陛下吗?” “这……下官不敢保证。” 于谦朗朗上口道:“京师乃国家命脉,中原更是社稷根基,非万不得已不可轻言放弃,当年,永乐大帝择此地立都,意在强化北方防御,如今瓦剌大军倾国入侵,朝野上下应该齐心协力,抗战到底。” 徐有贞不甘示弱道:“若守不住京师,重蹈前宋靖康之难,岂不举国震荡,下官还是以为退守江南易安,死守京师祸不远矣。” “徐大人何以断定退守江南就能安享太平呢?” “退守江南有故都为基,江河为堑,远离瓦剌兵锋,统筹全国以敌强寇,何祸之有?” 于谦呈上折扇道:“王爷,也先勾连江南乱党,意图反叛,使大明腹背受敌,若王爷驾幸南京,正是出了龙潭又入虎穴,吉凶难料也。” 成王朱祈钰览完密报,大惊失色道:“如之奈何?” 于谦胸有成竹道:“王爷勿惊,臣已有调度。” “于大人快快讲来,如何退敌。” “臣自接到土木堡噩耗,已先期做了准备,命令应天府尹周忱动员民工将通州军粮悉数运来京师,又以兵部名义提调河南五万备操军,三万宁阳沙丘兵及青徐两郡兵马共十二万人赴京增援。各路大军已在路上,一两日内就能到达京师,待诸军齐致汇合京师守军十万,可集结二十多万甲士,保卫京师万无一失。” 群臣见他调拨有序,谋划得体,一齐点头称赞。 大学士陈徇首先转换立场,出班表奏:“成王殿下,于大人所言极是,退避不是长久之计,今若避战定使军心民心离散,日后胡人铁骑到处,各地士卒便会一触即溃,收势不住,国家危亡不远矣。” 左都御史杨善见风使舵,连忙奏道:“避战求和如同悬剑于顶,胡虏随时可以寻找借口侵略,既然避之亦危,倒不如一战,胜则转危为安,王爷应当机立断。” 主战武将们更是力挺决战,誓不迁都。 有人率先表态,其他文臣开始摇摆不定,听闻请战声越来越高,人人跟着附和。 满堂文武连声求战,成王朱祈钰也来了精神,他一扫沉闷焦虑,铮铮有声夸赞于谦足智多谋,又称赞群臣忠勇可嘉,勉励众人精诚团结共抗外辱。 然后擎起皇帝御赐的监国权杖天子剑,信誓旦旦道:“国家安危在此一战,本王誓与诸位大人同生共死,保卫京师。再有擅言迁都着以祸国殃民罪论处。” 成王一锤定音,抗战大计尘埃落定,群臣无不激奋,振臂高呼:“同生共死,保卫京师。” 徐有贞见大局已定,不便多言,面带羞愧退立殿角,待众人呼声平息,他一半为了颜面,一半为了开脱,走到于谦面前道:“若两军交战,也先挟陛下威迫众军,该当如何?” 众人闻言,思付此事棘手,皆不敢妄言,齐刷刷望着于谦。 此刻,于谦已经成为满朝文武大臣的主心骨,一言决断关系江山社稷,关系着天下黎民。 于谦自知身处风口浪尖,已无可退避,沉思许久才道:“徐大人所虑不无道理,两军阵前,也先若挟天子威迫军兵,全军都将心存忌惮,说不定,还能动摇军心。” 徐有贞深知于谦顾全大局,此语无非是给自己一个台阶,当下忙就坡下驴道:“下官非为惜命,所虑乃是陛下安危。” 于谦此刻更要团结群臣,温和的冲徐有贞一笑道:“民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要凝聚军心民力,必须有人主持朝政,如今天子蒙难,太子年幼,无法扭转乾坤,臣下冒死进谏,请求成为千岁登基理政,延续大统。” 群臣闻言尽是一愣。 于谦撩衣跪倒,恳请成王朱祈钰道:“古语有云:社稷为重,君为轻。千岁登临大宝,一来可安天下黎民,二来施放政令名正言顺,三来断绝也先挟制天子威迫朝廷之念想,有此三便,臣叩请王爷加冕登基,临朝主政。” 文武大臣皆以于谦马首是瞻,见此情景一齐跪倒,山呼万岁,诚请朱祈钰登基。 成王朱祈钰内心欢喜一片,可面上却装出万分无奈道:“诸位大人用心良苦,然而天子尚在,本王若加冕登基,众口悠悠,恐天下百姓骂我僭越忤逆。” 于谦道:“值此国难当头,非比往常君位更替,殿下不可拘泥常理,换而言之,兄弟延袭自古有之,非惟殿下一人,今尊先皇为太上皇,赐太子名号不变,千岁代宗祠理政名正言顺,世人无可厚非。” 徐有贞眉头一皱,计上心头,长跪而奏:“若殿下执意不肯接受群臣众议,臣等只好向太后请命,请太后降下懿旨,敦促殿下登临大宝。” 此语为成王指明了去向,朱祈钰环视众臣道:“若有太后懿旨,本王自不敢违抗母命,当上安宗庙,下抚百姓,与诸位卿家一道,抵抗外辱共卫京师。” 群臣起身齐致后宫,叩请太后金安,并请太后赐诏,降旨赦封成王为代宗,登基理政。 太后一介女流,惯于养尊处优,哪里经过如此场面,再说无论哪个儿子登基称帝,自己后宫之尊丝毫不变,当即顺应群臣所请,降下懿旨,改元换代,一切朝廷大事皆听由新皇裁决。 没有隆重的加冕仪式,无须繁琐的登基典礼,一切都显得急迫却顺理成章。 成王朱祈钰登基称帝,改元景泰,遥尊英宗为太上皇,原正统太子朱见深仍为太子,前皇后赐为孝慈皇后,迁入别处宫殿修养。 成王妃赐号淑德皇后,入主后宫。 任命于谦为兵部尚书,全权提调各处兵马粮饷军械,决策军机。其余诸将补入空缺,人人加封个个受赏,朝野气象焕然一新。 于谦临危受命,立刻走马上任,迅速组建兵部指挥系统,与诸位将官商讨守卫京师的细节,督促众军演练搏杀,打造军械,严令各路援军加速行进,星夜驰援,务必在明天赶到京城。 朝廷抗战已经落成,于谦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为确保京师安全已经抽调了全部机动兵力,如今,要如何对付江南武夷山庄,已经成为他头疼的问题。 身担重任的于谦压力陡增,虽然现在朝廷赐予他生杀任免大权,并可临机决断,一令既出全军骇然。 然而巧妇难下无米之炊,兵力严重不足使这位铁腕儒将颇感捉肋见肘,真正体会到何为两厢难顾。 回到家中,于谦坐在大厅努力思索着全盘局势。这时于贵摆好宴席,恭请任逍遥赴宴。 于谦举杯邀任逍遥同饮,二人干了一杯,于谦道:“此处没有外人,本官还是称呼一声任大侠,外人面前,改称七杀剑神如何?” “大人随意,逍遥莫有不从。” 二人酒过三巡,于谦打开话题:“本官忙于公务,未能款待任大侠,万莫见怪。” “大人哪里话,您日理万机,操劳甚累,草民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苦于不能为大人分忧。” “中原危急,京师首当其冲,为保万无一失,本官下令调集了长江以北各处兵马驰援,眼下已布置妥当,只待援军齐致,便可与瓦剌决一死战。” “大人不愧是国家栋梁,终于促成朝廷抗战,功在社稷,福泽天下。” “任大侠休要谬赞,然而本官只准备一桌酒席,如今来了两桌客人,以现有兵马对付瓦剌尚显不足,江南李书豪该如何招待呢?” “难道,别处已无兵马可调?” 于谦掰着指头如数家珍般说道:“江南各州兵马有限,且担负着守护城池之责,即使东拼西凑调拨些许兵马,也是杯水车薪,西北虽然拥兵三十万,然俱在边塞重镇,不可轻动,本官恨不能化作十万雄兵,以解燃眉。” 待续 二十三章 临危受命 中 看于谦摇头苦叹,任逍遥顿觉冰冷透体,不禁皱眉道:“如此说来,朝廷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书豪造反,毫无他法。” “眼下局势正是如此。”于谦手捻长须思付片刻道:“不过……” 任逍遥看他欲言又止,忙试探着问道:“大人有话不妨直言。” “不过也绝非一盘死棋。” “大人之意还能补救?” 于谦先敬了任逍遥一杯酒道:“任大侠胸怀家国,急公好义,本官有缘结识,乃三生有幸,你我虽年龄有别,却能肝胆相照,这份忘年之交,于谦铭记在心。” “大人言重了。” 于谦盯着任逍遥看了半响道:“若以若大侠之见,除了依靠朝廷调拨兵马,可有办法应付江南局势?” “大人熟知兵务,通晓古今,尚无计可施,草民一介草莽,只会打打杀杀,岂敢班门弄斧,大人若有吩咐只管开口,逍遥万死不辞。” “哈哈哈,任大侠够爽快。”于谦竖指称赞,举目远眺陷入沉思道:“瓦剌勾连江湖门派,意在网罗奇兵,鬼王独孤魂在土木堡大显身手,使也先收获甚丰,这次更会对武夷山庄寄予厚望,我们不妨也来个出奇制胜。” “请大人明言。” “本官在想,武夷山庄虽然聚拢多股势力,但尽是乌合之众,若能激化矛盾,瓦解他们之间的联盟,无异于釜底抽薪。” 任逍遥点头道:“武夷山庄声称数万精兵,其主要依仗无非是丐帮,一旦丐帮脱离控制,李书豪就会大势已去,但是,想临阵策反丐帮,谈何容易。” “容易办到就不足为奇,正是有非常之人才能建非常之功,李书豪能拉拢丐帮数万之人俯首听命,任大侠难道就不能反其道而行,劝说丐帮弃暗投明,本官说的补救之法就是想让任大侠临危受命,挽回败局。” “既蒙大人指点,草民尽力而为,能否成功只看天意。” “任大侠能以天下苍生为念,不惜生死,是武林侠义楷模,幸而成功,将恩泽天下,于谦敬你一杯。” 二人一饮而尽,彼此对望,心中都有说不出的感慨。 时局造英雄,天下安危将两个陌路殊途之人牢牢联系在一起,互相托付正是因为彼此信赖,而一生中又能遇到几个值得信赖之人。 无论是官是侠,两个人在危难面前都没有退缩,他们无愧做一个男人,敢于担当才称得上顶天立地。 直饮至午夜,于谦唯有醉意,今晚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一刻,不是因为加官进爵,而是从任逍遥身上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于贵扶着于谦回房休息,任逍遥立在院中,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夜很静,静的更鼓声可以回响耳畔。 月含羞,羞的躲在云层里不敢露面。 秋风吹过已是微微泛凉,于府东花墙上,立着五条身影,鬼魅幽灵般轻轻跃下,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五人悄然张望许久,发现于府一片沉寂,确信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才猫着腰蹑手蹑脚沿着走廊奔于谦卧室而去。 这伙人具穿黑色短靠,脸上蒙着黑纱,在暗夜中如同漂浮的影子,轻盈又毫不惹人注意,有时靠在墙角根本觉察不出那是一个人。 但是,他们的行踪没有躲过一双眼睛,那就是任逍遥犀利的双眼。 于谦平常非常节俭,没有豢养保镖护院,更不曾调拨兵卒侍卫,府上六十余口除了夫人和女儿身边有几个年轻丫鬟,剩余多是年长的厨娘、杂役。 男丁不过轿夫、仆从、门吏、更夫,除了总管于贵粗略懂些拳脚枪棒,其余尽是寻常把式。 对于这些情况,五个夜行人了如指掌,否则,他们何以如此胆大妄为,敢肆无忌惮的夜闯侍郎府。 五人像是行窃的耗子,摸索着找寻下手目标。 但他们绝对不是为了盗取财物,因为盗取财物应该去仓库或者账房,他们直奔于谦卧室,自然是冲着于谦而来。 一名黑衣人首先接近卧室,贴耳倾听许久,听闻房内鼾声大作,忙挥手招呼同伴聚拢身旁,五人比比划划打了一阵手势,便缓缓抽出单刀,分散开来。 不难确定,这伙人是惯于合作,用简单的手势交流就能心领神会,无须言语交谈,如此毫无声息,自然不易暴露行迹。 两名黑衣人提刀跃上房顶,另外三人靠近门口,为首之人小心翼翼用刀尖拨动门栓,打算潜入卧室。 忽听嘭、嘭两声闷响,刚才掠上房顶的二人跌落下来,门口三人吃了一惊,望着跌落的两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忙一齐围了上去。 三人成品字形立在院中,六只眼睛扫视着房顶,可房顶上空空如也,毫无动静。 其中一人慢慢俯下身子,伸出两根手指探试了一下跌落下来的两名黑衣人鼻息,迅速站起,冲另外两个人摇了摇头,看来,地上二人已经没救了。 前来行刺于谦反而被人暗中杀死两名同伴,并且连凶手模样也没看到,三名黑衣人除了懊丧和恐惧,恐怕就是想尽快撤离。 果然,三人同时迈步,撇下地上尸体不顾,急忙沿原路返回,哪知,此时想逃已经晚了。 只见一团身影闪过,任逍遥便拦住了去路。 一名黑衣人用单刀指着任逍遥道:“是你暗算了我四弟、五弟。” 任逍遥手握七星剑,剑刃在黑夜里消失了夺目的寒芒,当下微微一笑道:“敝人剑下不论次序,老四、老五没有分别。” “你很狂” “你错了,敝人不曾寻你们麻烦,是几位送上门来,这叫守株待兔。” “哼哼,今天杀了我两名兄弟,你要血债血还。” 一语落音,三人飘身将任逍遥围在核心,三把刀已经举起。 任逍遥虽然看不清对方表情,但直觉已经嗅到危险的味道,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杀气正渐渐扩散。 他握紧手中长剑,镇定自若等待狂风暴雨袭来。 黑衣人并没有急于进攻,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 因为他们不相信,凭任逍遥一个人能瞬间杀死自己两名兄弟,还做的无声无息,他们认为暗中还隐藏着高手。 半响过去了,三人始终没有发现任何人现身,任逍遥也没有呼叫求助的举动,此刻明白过来,任逍遥的确单人独剑。 黑衣人不禁佩服对方胆识过人,同时也知道对手既然敢拦截他们去路,就绝非等闲之辈。 三对一占着绝对优势,黑衣人还是有恃无恐,刀光划破夜空,交织成网,罩向任逍遥。 有时候人多不一定势众,倚多未必能够胜少,没有领教任逍遥长剑有多可怕,黑衣人似乎胜券在握。 但是,他们压根就不曾想到,遇到任逍遥就无法操控自己的命运了,他们心中的如意算盘没有打错,只是没有能力拨动算子而已。 任逍遥长剑顺着对面那名黑衣人的刀背,擦出一溜火花斜斜刺进他的咽喉,黑衣人品尝到了快剑威力,但他已经没有机会提醒同伴逃命,随着任逍遥拔剑,黑衣人栽倒地上,丝毫没有挣扎便气绝身亡。 剩下两名黑衣人如同发狂的野兽,双刀卷起一阵恶风,左右夹击任逍遥。 两把刀碰在一起,发出叮地一声脆响,眼前却失去了任逍遥的踪迹,二人急忙转身,背对而立,互为靠山抵御对手袭击。 可是,任逍遥一旦出手,怎么设防都是白搭,七星剑悄无声息没入一名黑衣人胸口,黑衣人闷哼一声,倒地身亡。 场中仅剩一名黑衣人活着,他正四处张望,寻找对手行踪,同伴不寻常的闷哼给了他示警,顿时明白消失的对手现在何处。 黑衣人大惊之下忙纵身一跃窜出五尺,然而当他回过头,却看到了最绝望的一幕,此刻,任逍遥长剑就指着他的咽喉,剑尖距离咽喉不足半寸。 冷汗如雨顺着面颊留下,张大的嘴巴无法合拢,利刃加项,生死操控在敌手,黑衣人掩饰不住内心恐惧,不由自主往后退去。 任逍遥缓缓相随,冰冷的长剑始终抵住对方咽喉。 黑衣人脊背触碰到了墙壁,心中咯噔一下,料想已经无路可退,身躯不停的颤抖着,牙齿磕碰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任逍遥耳中。 “为何夜闯于府?” 话语和长剑一样冰冷,令黑衣人打了个寒颤,双目盯着任逍遥,结结巴巴道:“为了刺杀……于谦……” “谁派你们来的?” “是……是……” 黑衣人语出一半,任逍遥猛闻身后金属破空声传来,忙闪身避开,一支利箭穿透了黑衣人胸膛,听闻一声惨叫,黑衣人顺着墙壁慢慢滑落,躺在墙角里再不动弹。 任逍遥扫视身后,黑漆漆一片,看不到半个人影。 他暗自思付,在黑夜里无法远视,竟能一箭夺命,堪称神射手,看来,对方是有组织的暗杀集团。 任逍遥找到于贵,把刺客入侵的情况一说,惊得于贵赶忙一骨碌爬起来,迅速喊醒其他人。 不多时,院中灯笼火把齐明,汇集在于谦卧室门外,喧嚷声惊动了于谦夫妇,二人穿戴整齐走出房门。 于贵指挥众人正要把尸体搬到后院马厩,看于谦来到跟前,忙施礼道:“老爷,有刺客入府,多亏七杀剑神及时发现,才使老爷化险为夷。” 于谦冲任逍遥拱手相谢:“于谦夫妇再次蒙大侠相助,免做刀下之鬼,不胜感激。” “于大人客气,能为大人效劳,在下幸甚。” 二人并肩走到后院马厩,观望着并排摆放的五具尸首,查看半天毫无线索,只好作罢。 于谦仰天长叹道:“本官刚刚就任兵部尚书,有人就送上如此厚礼,看来,于谦这条老命还真有人惦念不忘。” “本来,在下可以问出刺客身份,不料却遭杀人灭口,致使线索中断,无法得知何人欲对大人不利。” “能在七杀剑神面前杀人灭口,对方亦非泛泛之辈。” 任逍遥点头,望着于谦道:“大人认为,是何人铤而走险,前来行刺?” “除了瓦剌也先,别无他人。”于谦斩钉截铁道:“京师之内定有瓦剌奸细,探知本官力主抗战,所以行此卑劣手段,以为派几名刺客取了我这条老命,大明江山就能土崩瓦解,真是白日做梦。” “大人国之栋梁,掌握着兵部大权,总领天下兵马,也先自然视大人为眼中钉肉中刺,此次谋刺不成,还会另谋诡计,大人身系天下安危,不能有丝毫纰漏。所以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本官视瓦剌数十万铁骑如同草芥,岂会惧怕几个杀手刺客。”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怕京师暗伏其他高手,伺机对大人不利。” 于谦淡淡一笑道:“想不到,也先兵马未至,杀气已经弥漫京师,这位草原头领当真不可轻视。” 当下吩咐于贵妥善处理尸首,莫要惊动邻里。 并知会应天府尹,让他派出精英捕快搜查瓦剌奸细。 待续 二十五章 作茧自缚 上 悲风更比北风凉, 亡命天涯人断肠。 霸业化作南柯梦, 一世英名归黄粱。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草木微不足道,却能在适宜的季节里绽放鲜艳,英雄野心勃勃,谁不想在自己人生中创下辉煌。 尤其自命不凡的独孤魂,无时不想让生命划出流光,向世人展现雄风异彩。 于是再贪婪驱使下掀起腥风血雨,妄想以不可一世的英雄气概造就时势。 不料,独孤魂作茧自缚,把自己和家人送进了坟墓。 而且,让原本强大的鬼王谷置身武林漩涡之中。 虽然把中原江湖搅得七零八落,同时也让鬼王谷踏上风口浪尖,终于在江湖风暴中灰飞烟灭。 无数生命成为战争祭品,被杀戮残酷地碾成粉末。 作为男人,独孤魂有气吞九州囊括天地的雄心,身为一方霸主,统领众多奇人异士,显示出卓越的智慧和能力。 独孤魂是人间枭雄,失败并非个人运气不佳,而是被贪婪迷失了心智,被武力冲昏了头脑,不由自主坠入权欲编织的网。 因为一贯恃勇无畏,认为大展身手的时机来临,举手投足就能博取高官厚禄,所以他忽视了仁德。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永远不会过时。 所以,独孤魂疾风骤雨般打压中原武林侠义,非但没有收到预期目标,反而让中原侠义同仇敌忾,凝聚成铁拳,一次又一次给予鬼王谷重创,如此顽强抗击使鬼王谷伤亡惨重。 如今梦想幻灭,所有的追求成为泡影,他的人生以折戟沉沙地惨烈结局划上句号。 卧身冷风中的独孤魂若在天有灵,是否会为功亏一篑长长叹息。 如果生命可以从头开始,他会不会安心称雄辽东,无拘无束的过完后半生。 还是会不甘寂寞依然走上争霸的舞台。 假设不可能成为现实,独孤魂也没有机会重新选择人生,甚至,跟随他拼搏的所有人,都丧失了选择权力。 鬼母玉罗刹此刻还被龙凤侠侣困在剑阵中脱身不得,独孤魂自己吞下了亲手酿制的苦果,作为妻子,玉罗刹有义务为他分担。 点仓双剑已经记不清刺出了多少剑,点仓十八式也被夫妻二人转换着用了无数遍,但玉罗刹依然毫发无损。 南宫玉龙透过剑幕,清楚的看到妻子皇甫金凤长发凌乱,衣衫全部被汗水浸湿,长剑刺到半途就偏离了方位,显然是体力严重透支。 玉罗刹情形更糟,近乎虚脱的身躯酸软无力,几次迎着对手剑锋,她都想放弃抵抗,因为,此刻真的连抬手挪步都懒得动弹。 她抱着等候丈夫支援的希望,强忍疲惫苦苦支撑到现在,如今看到丈夫独孤魂横尸当场,玉罗刹完全丧失了信心。 绝望、悲伤、痛恨五味杂陈,生死、仇恨、荣华富贵顿时变得不在重要,她此刻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抱抱丈夫已经心满意足了。 想到丈夫,玉罗刹莫名地燃起怒火,绷紧的嘴唇被牙齿咬破,鲜血直流,猛然间鼓起一股斗志,仿佛瞬间接受了外来能量。 她举起如意精钢刺迅疾扑向皇甫金凤,闪着寒光的双刃如其所愿,刺入了对方小腹,但受伤的不是皇甫金凤,而是南宫玉龙。 原来,一直留神保护妻子的南宫玉龙看到玉罗刹突然发力,忙拼尽全力扑倒妻子面前,为妻子挡住了致命一击。 惊魂未定的皇甫金凤回过神来,奋力挥剑将刚刚拔出兵器的玉罗刹整条右臂斩下,玉罗刹惨叫一声,飞身暴退,扔下精钢刺,抱着断臂颤抖连连。 毒手百复陆天豪反应最快,忙上前抱起玉罗刹,纵身跃上一匹快马,飞速奔下华山。 剩下群龙无首的鬼王谷弟子愕然立在场中,不知如何是好。 云中燕、于风、罗中玉、吕凤奇四人各带一队弟子,从四面包抄,将鬼王谷众人围在核心。 鬼王谷弟子如同惊弓之鸟,又似遭受遗弃的孤儿,顿时哭声大作,乱作一团,纷纷扔掉手中兵器,跪在地上高呼饶命。 皇甫金凤抱着丈夫,泪如雨下,南宫玉龙小腹中伤太深,纵然妙手回春夏侯梅林也无计可施,只能暂时为他止血。 南宫玉龙拉着妻子手臂,艰难地道:“我答应过……要……要保护你……一生……可惜……可惜做不到……了……” 说完这句话,脑袋一斜,依偎在妻子胸前,永远闭上了双眼。 皇甫金凤放声大哭,断断续续的念叨着:“夫君,是奴家连累了你,你说要保护我一生,你做到了,你没有违背诺言。呜呜呜。” 东方子豪扶着任逍遥走到皇甫金凤面前,劝慰她不要过于悲伤。 皇甫金凤谁也不理,把脸贴在丈夫面颊上说:“点仓双剑是一个整体,你是左膀我是右臂,缺一即残,所以,我们永远不能分开。” 然后,从南宫玉龙怀里掏出一把小册子,放在地上,又把夫妻二人的长剑仔细收好,与小册子并排放好,郑重地对任逍遥道:“烦劳七杀剑神,为点仓寻觅传人,我们夫妻感激不尽。” 任逍遥闻言大惊,顾不上男女有别,忙伸手去拉皇甫金凤,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皇甫金凤怀抱丈夫,面带笑容,已经气绝身亡,口角缓缓流下两条血线,滴在丈夫脸上,慢慢地将南宫玉龙染成一片鲜红。 这对侠侣并肩抗敌浴血奋战,此刻又携手共赴黄泉,何为患难与共,点仓双剑才算做到了患难与共。 任逍遥俯下身子,望着情深意重的龙凤侠侣,久久不能释怀。 妙手回春夏侯梅林翻看着皇甫金凤尸体道:“皇甫女侠自乱经脉,导致真气逆流,自杀身亡。” 东方子豪虎目含泪,咬牙切齿道:“大哥,大嫂,你们一路走好,华山的所有兄弟都以你们为荣。” 说罢,伸手拔剑道:“杀尽鬼王谷恶徒,为所有死去的冤魂报仇。” 一声令下,群雄就要动手屠杀放弃抵抗的鬼谷众人。 “且慢。”任逍遥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既然他们已经弃恶从善,何苦还要赶尽杀绝,虽然我们每个人都身负血海深仇,但决不能加害无辜,否则,与鬼王独孤魂又有何异?” 鬼谷众人刀下逃生,人人叩谢,那副可怜相,用丧家之犬比喻毫不为过。 任逍遥挥手让华山众人退后,走到鬼谷弟子面前道:“诸位以前也是良民百姓,虽然跟随独孤魂走上邪路,只要汝等真心改过,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定可以收获善终。” 众人齐声高呼:“多谢七杀剑神高抬贵手,但是我等上华山之前被迫服下了毒药,鬼王有令,谁若临阵脱逃,就会毒发身亡,既然七杀剑神饶恕我们不死,还望梅林先生相救,若得活命,当从此效忠七杀剑神,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夏侯梅林闻言,忙为几名鬼谷弟子把脉,然后点头道:“他们所言不虚,果真有中毒迹象,不过,乃是*,还有得治。” 任逍遥不禁道:“独孤魂对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众都如此残忍,可见嗜杀成性,冷酷至极。” 转脸面向鬼谷众人,提高嗓音道:“有神医梅林先生在此,为汝等解毒料也不难,至于是否跟随敝人出生入死,诸位可以慎重考虑,如果想回家耕种度日,敝人决不阻拦,只要不在为非作歹,自可平安一世。” 一名看似小头目的精壮汉子道:“七杀剑神勿要相疑,就算我等想回辽东安稳度日,鬼母玉罗刹也绝难相容,她必会将丧夫失子之仇,断臂之恨发泄在我等身上,所以,唯有留在剑神身边,才是最安全不过,还望剑神捐弃前嫌,收留我等。” 看众人说的恳切,任逍遥只好点头答应,当下华山众弟子打扫战场,将鬼王独孤魂葬在黑白无常附近,也算让他们父子团员。 龙凤侠侣二人被装殓入棺,停放在大厅中,中原十义剩余九兄弟披麻戴孝,拜倒在灵堂前。 鬼谷众人被集中安置在芙蓉峰,由于风、罗中玉二人管带,夏侯梅林采药解毒,加以救治,不在话下。 再说毒手百复陆天豪带着玉罗刹仓惶逃离华山,一路狂奔隐没与商洛山中,借着黎明亮光先为玉罗刹包扎好伤口,然后上马寻找可以藏身之处。 玉罗刹由于失血过多,又一路颠簸,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任由陆天豪奔走,丝毫不能自主。 毒手百复转了半日,终于找到一个山洞,他拴好马匹,将玉罗刹抱入山洞,坐在冰冷的山洞中,玉罗刹呆滞如痴。 陆天豪忙着猎取食物,打柴生火,把烤熟的山鸡递到玉罗刹面前。赔笑道:“圣母先吃饱肚子,养好伤势,再去华山报仇雪恨。” 玉罗刹丧夫失子,又损去一条手臂,回想起在辽东叱咤风云的日子,不禁掩口悲泣,哪里吃得下。 毒手百复胡乱撕着山鸡塞饱肚皮,用随身携带的酒葫芦去近处山泉打些水回来,望着玉罗刹道:“圣母喝口水,吃下丹药,好好休息一会。” 玉罗刹此刻六神无主,只好听从陆天豪安排,张开干裂的嘴唇吞下两粒丹药,便靠在山洞石壁上休息。 迷迷糊糊中感觉腹内升腾起一股温热,温热慢慢扩散,犹如千条蚯蚓在体内蠕动,不禁怒目注视着毒手百复陆天豪道:“你给老娘吃的什么药丸?” 陆天豪嘿嘿一阵冷笑道:“一粒是治疗内伤的丹药,另一粒是剂量不大的七草血虫,圣母放心,此药三个时辰后毒性才会发作,你暂时毫无性命之忧。” 待续 二十五章 作茧自缚 中 玉罗刹闻言,破口大骂道:“你这卑鄙小人,既然救老娘逃离华山,为何又下毒。” “哈哈哈,独孤魂一死,鬼王谷也就完了,属下跟随你们夫妇半生,总不能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到处流浪吧,属下知道夫人藏着无数珍宝,只要圣母交出藏宝图,立刻就能得到解药,咱们各取所需公平交易,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若不然,这个山洞可能就是你的坟墓。” “贪婪狡诈,见利忘义的卑鄙小人……”玉罗刹满腔怒火,把所有知道的恶毒话语骂了个遍。 毒手百复陆天豪并不动气,笑嘻嘻地盯着玉罗刹道:“属下不但贪财而且好色,若是圣母再年轻些,属下连你一块要,金钱美人都不放过,只是圣母人老珠黄,属下实在没有胃口,所以圣母还是识相点,痛痛快快交出藏宝图,莫要白白搭上性命。”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想不到,我们夫妇几十年竟然养虎为患,老娘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玉罗刹骂完,气得喘作一团,她泪眼摩挲,轻轻抚摸着断臂道:“独孤魂啊独孤魂,你自诩英雄盖世,天下无敌,一心要高官厚禄飞黄腾达,可你做梦也想不到,如今,撇下弱残之妻任人欺凌。” 埋怨丈夫一通,玉罗刹无奈地缓缓解下贴身肚兜,挣扎着站起身来,望着陆天豪道:“藏宝图就缝在这肚兜夹层内,先把解药扔过来,藏宝图你拿去。” 毒手百复哈哈哈大笑道:“怪不得属下趁你昏迷时,搜查几遍一无所获,原来圣母收藏的如此严密,属下万分佩服。” 他拿出一个瓷瓶,在玉罗刹眼前晃了晃道:“这就是解药,圣母先把藏宝图给属下,属下辨别一下如果不假,马上给你解药。” 玉罗刹性命握在别人手中,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好把肚兜扔了过去。 毒手百复陆天豪急急忙忙撕开肚兜,果真见里面藏着一张羊皮地图,详细记载了藏宝密室的位置和机关埋伏。 洋洋自得的陆天豪心花怒放,全然没有提备玉罗刹已经悄悄逼近,直到玉罗刹冰冷的五指抓透了他的咽喉,陆天豪才警觉,可惜为时已晚。 玉罗刹厉啸一声,奋力将他甩出丈余,怒目盯着陆天豪道:“你以下犯上其罪当诛,胁迫主母罪该万死,老娘将你这小人就地正法,已经便宜你了,若非在这荒山野岭,定然将你卸成八块,方消我心头之恨。” 然后捡起地上装着解药的瓷瓶,倒出两粒药丸服下。 陆天豪手中尚自攥着藏宝图,死鱼目一样的眼睛盯着玉罗刹。 慢慢从怀中又摸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把药丸一古脑吞进嘴里。 然后狞笑道:“圣母以为属下真会给你解药吗?哈哈哈,属下刚刚吞进肚里的才是解药,那一瓶还是七草血虫,连服三粒七草血虫,你也休想活命。” 说罢,身子一挺气绝身亡。 玉罗刹闻言大惊,看着手臂脚踝已经变黑,顿时丧失了理智,整个人如同发疯的野兽,在山洞中横冲直闯,挥舞单掌拍击着石壁,以此发泄心中的怒火。 闹了足足一刻钟,终于毒发身亡。 全身遍体乌黑,到处伤痕累累,石壁上满是血迹斑斑的掌印,好生恐怖。 侥幸脱逃的两名辽东高手自相残杀,双方毙命在这隐蔽的小山洞中,随同二人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份藏宝图。 华山虽然获得胜利,此刻却是哀声一片,龙凤双侠横尸大厅,妙手回春夏侯梅林、千面书生上官平、东方子杰、金震天、端木林、西门勇多人负伤,需要休养。 于风、罗中玉在芙蓉峰管带鬼王谷弟子抽不开身。 云中燕、吕凤奇负责巡防华山不敢倦怠。 只有东方子豪守护灵堂打点丧事,任逍遥夫妇先行进入大厅拜祭,然后,各派弟子逐次祭奠一番。 一日忙碌下来,任逍遥累得疲惫不堪,东方子云劝丈夫回到房中休息,自己夜里陪同大哥守灵,也算代表丈夫尽一份情谊。 她认为能帮丈夫做得只有这些了。 武玲珑看人人忙碌,一片萧索,心中默然伤神。 得知师姐代表任逍遥为龙凤侠侣守灵,任逍遥孤身独处,武玲珑不禁计上心头。 她悄悄走进病房,找到夏侯梅林,施礼道:“梅林先生,小妹连日夜不能寐,烦劳先生开一副药,调节一下睡眠。” 华山上下连日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众人置身焦虑不安中,造成失眠并非稀罕,何况是一个少年女娃,夏侯梅林丝毫不疑,安慰武玲珑一番,挣扎着起身给她两粒催眠安神的药丸。叮嘱她服药后赶紧休息。 武玲珑千恩万谢,告别夏侯梅林,回到房中泡了一壶好茶,把药丸放入茶水里搅化,然后用托盘端着茶水来到任逍遥房中。 任逍遥尚未歇息,看武玲珑走进房中,忙打招呼道:“师妹不曾休息吗?” 武玲珑放下手中托盘,道了个万福,然后斟满一杯茶水递给任逍遥道:“七杀剑神请用茶。” 一语说完,忙着改口道:“应该称呼姐夫才对。” 任逍遥丝毫无备,伸手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口中说道:“多谢师妹。” 武玲珑听着那爽朗又带着磁性的嗓音,不禁心神荡漾,动手又为任逍遥斟满茶杯道:“姐夫劳累终日,要早点休息。” 说完假意施礼告退,悄然离去,顺手为任逍遥带好房门。 任逍遥还真有些口干舌燥,接连喝了几杯茶水,口打哈欠,伏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睡着了。 躲在房外的武玲珑听闻房内鼾声传来,用手按住嘭嘭乱跳的心缓缓潜入房中,先吹灭蜡烛,借着月光把任逍遥扶到床上,深深吻了任逍遥一口,然后轻轻褪下衣衫,像一条小蛇般蜿蜒着腰肢依偎在任逍遥怀中…… 一切恢复了平静,任逍遥依然沉睡未醒,武玲珑起身下床,摸黑为任逍遥擦净身子,轻盈仔细地卷起弄脏的床单,回到自己房中。 打开那条脏床单,看着斑斑血迹艳若红梅,她轻轻自语道:“任大哥,玲珑为你绽开了女人花,只是,你的梦中永远只有师姐。” 武玲珑没有感觉自己做的荒唐,更不会后悔轻易失去了贞操,把朦胧爱恋转变成清晰美好的事实,她非常满足。 能把最珍贵的东西,毫不保留奉献给心仪的男人,武玲珑无怨无悔。 从这一夜起,少女心中悄悄珍藏了人生第一个秘密,虽然这个秘密见不得光,甚至为人不耻,但是对于武玲珑却是最美好的思忆。 明媚的阳光再次照耀大地,崭新一天来临,任逍遥早早起身,按照惯例运行真气一个周天,便走出房门。 来到大厅,见上官平、夏侯梅林、中原九义都聚在灵堂前,任逍遥简短询问一下众人伤势。 然后与众人一起恭恭敬敬拜祭龙凤双侠一番,回头对众人道:“情形危机,时不待我,在下不能留在华山送南宫大哥最后一程,诸位兄弟多多代劳,早日让龙凤双侠入土为安。” 众人知道他要对付丐帮,一齐道:“我们愿随七杀剑神一起赶赴丐帮,大家生死与共,并肩抗敌。” 任逍遥注视着激奋的群雄道:“在下先入丐帮探明底细,然后见机行事,若随从太多,反而不便,诸位还是留守华山,将养身体习练武功,等待与武夷山庄血战到底。” 夏侯梅林道:“七杀剑神能诛杀鬼王,武功造诣无人可及,在下不该杞人忧天。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丐帮数万之众,一旦翻脸,七杀剑神如同陷身虎穴,莫说对方势如猛虎,就算丐帮弟子是数万羔羊,大侠一口剑也宰杀不过来,还是慎重考虑为妙。” “是啊!”众人齐声劝道:“七杀剑神还是带我们同去,莫要以身犯险。” 任逍遥斩钉截铁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能用在下一条命,换回丐帮数万弟子回归正义,在下死亦无憾。” 闻听此言,东方子云早已泪流满面,她不明白,为何上天要把所有危难降在丈夫一人肩上。 想起任逍遥一次次陷入险境,几乎与死神擦肩,她就控制不住忧伤。 虽然此刻身份只是一名侍从,但此刻灵堂内并无外人,东方子云望着即将分别的丈夫,不知道任逍遥此行会面临多少险恶,甚至不知道能否平安归来,她禁不住痛哭失声。 任逍遥双眸含情,凝视着妻子,看她哭得梨花带雨颤颤巍巍,不由地心头一酸,伸手抚着妻子肩头道:“安心等我回来。” 东方子云不知道丈夫这句话能不能兑现,连忙摇头道:“夫妻应当同生共死,子云不能看着你置身险境无动于衷,子云要陪逍遥哥哥去丐帮,就算遇上危险,我们夫妻并肩作战,哪怕像龙凤双侠一样携手归天,子云也甘愿。强似在此担惊受怕,备受煎熬。” 任逍遥道:“休要胡思乱想,逍遥哥哥答应子云,无论此行有无收获,一定平安归来。” 东方子云拉着任逍遥,非常认真地道:“上次你独自一人去京师,已让子云坐卧不安,尝尽思念之苦,这次丐帮之行,比之先前凶险万分,怎能让人安心,还是让子云陪你走一趟吧。” 任逍遥何尝不想清闲安逸的陪伴妻子,但武林值此多事之秋,天下面临颠覆之际,作为热血男儿岂能置身事外。 他紧紧握住妻子双手道:“既然知道此行凶险,子云更不该跟随,逍遥哥哥一个人去,危及时刻尚能脱身,若与你携手,难以放开手脚,到时候处处忌惮诸多不便,岂非耽误大事。” 东方子云低着头,默不作声,知道丈夫并非执意拒绝,而是顾忌她的安危。 仔细考虑半响,认为任逍遥说得不无道理,自己跟在丈夫身边,只会拖累他。 若因为任性连累了丈夫,怎能原谅自己。 她只好收起牵挂,依依不舍放开丈夫的手…… 待续 二十五章 作茧自缚 下 任逍遥安抚好妻子,转身对上官平道:“要混入丐帮,最好扮成丐帮弟子,烦劳上官先生给在下易容改装。” 上官平吩咐华山弟子寻找一套破旧衣物,当众为任逍遥装扮起来,眨眼功夫,一个脏烂猥琐的乞丐呈现在众人面前。 蓬松的乱发,虬须黑面,一身补丁破衣,只有眼眸射着精光,众人交口称赞千面书生易容手法高明。 任逍遥学着乞丐懒懒散散的走了一圈,逗得众人开口大笑,上官平端详半天,微微点头,转身去后院找来一根五尺长竹棍和一支破碗,递给任逍遥。 任逍遥将七星宝剑交给东方子云收好,右手接过竹棍,左手拿起破碗,甩了一下长发,转身向众人告别道:“在下马上动身去丐帮洪湖分舵,诸位保重。” 众人一齐说声大侠保重,送任逍遥下了华山。 东方子云望着丈夫一摇一摆渐渐离去,不觉杏目含泪。 颤抖着声音高声唱道:九月秋风寒重阳,大雁排排飞南方。 惟留孤影单身客,梦里思亲哭断肠。 苍天无情降风霜,吹落奴家泪两行。 多少难眠夜,隔窗举目望,期待夫君早回乡。 妾身盼情郎,犹如凤求凰,愿做鸳鸯对成双。 妾身盼情郎,犹如凤求凰,愿做鸳鸯对成双。 歌声飘到任逍遥耳中,这个素有玉面冷血之称的剑客,竟然热泪盈眶,他不敢回头,生怕望见妻子孤单的身影…… 直到丈夫完全消失在视线内,东方子云才回到房中,闭上门窗,倒在床上尽情哭起来。 泪水洗涤着她心中的哀愁,冲刷着沉重的牵挂,如今,东方子云深深体会到,什么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从关中到达洪湖,任逍遥足足走了四天。 到了洪湖分舵,随处可见衣着破烂的丐帮弟子,成群结队,往来不息。 八大分舵云集而至,加上总舵弟子不下三万余人,如此规模浩大,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乱”。 各人呼朋唤友,议论洪湖大会所为何事。 也有人切磋较技,卖弄身手。 数万之众连绵数里,吃喝拉撒,真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任逍遥杂在丐帮弟子中,悄悄搜寻着丐帮头面人物。 武夷山庄派欧阳剑带着水火双龙前来接洽,随行还带来一船白银,金世琼发付弟子购置米粮酒肉,布匹帐篷,以备所用。 如此一来,丐帮上下一天三顿酒肉馒头,部分人还换上了新衣,个个乐得合不拢嘴。齐声夸赞新任帮主金世琼仁慈厚道。 洪湖分舵原本占据着洪湖边一座土丘,建造了几十间茅屋,作为大小头目栖身之所,此刻已经被金世琼临时占据,做为发号施令的丐帮总舵机构。 土丘四周乱纷纷地驻扎着各处分舵弟子,九月十四日夜晚,金世琼先行约见八大分舵首领。 他们分别是:洪湖分舵首领翻江龙刘立伟、荆州分舵首领赤面虎朱子明、南阳分舵首领铁脚罗汉司空寒、桐柏分舵首领狂拳醉鬼唐金彪、鄂东分舵首领开碑神掌穆山泉、巴山分舵首领巴山银鹰柴文进、汉中分舵首领汉中金雕封文奇、川东分舵首领白头仙鹤赵西海。 金世琼满面堆笑,郑重其事地为八位首领引见欧阳剑、水火双龙。 双方客套一番,彼此落座,金世琼居中,欧阳剑、水火双龙列位左侧,八位首领坐在右首。 穷仙金世琼首先命人捧上一叠新衣,献给八位首领。 众人环顾不解,狂拳醉鬼唐金彪最为性直,抱拳施礼道:“帮主,丐帮弟子乞讨为生,穿得跟新姑爷似的,如何开口向人讨要。” 一句话逗得众人连声发笑,金世琼笑着道:“诸位兄弟乞讨半生,不曾有过饱食暖衣,金某身为帮主,看在眼中痛在心头,诸位放心,从今以后,我们兄弟再不用为吃饭穿衣发愁,武夷山庄会不吝所有,让丐帮所有兄弟吃饱穿暖。” 开碑神掌穆山泉道:“武夷山庄庄主李书豪,人称小孟尝,是武林著名的仁义大侠,但向来与丐帮并无交情,为何会如此厚赐丐帮,常言道无功不受禄,丐帮弟子得此厚赠又何以为报?” “哈哈哈,穆兄弟多虑了,李庄主慈善仁爱,哪里贪图我们报答。” 众人将信将疑,默然无语。 金世琼接着道:“如今大明朝廷昏庸无能,在土木堡与瓦剌一战精锐丧尽,皇帝老儿做了俘虏,趁此良机,天下有志之士谁人不想建功立业,李庄主乃当世豪杰,有意提携丐帮上下,共同起兵对抗朝廷,若得到万里江山,诸位兄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莫说锦衣玉食,就算妻妾成群又有何妨。” 闻听此言,八位首领先是惊愕,继而面面相觑,交首接耳悄悄议论起来。 狂拳醉鬼唐金彪大声道:“老醉鬼只当武夷山庄如此好心,原来想拉拢丐帮造反,本帮历来奉行三大戒律,以行侠仗义、杀富济贫、锄强扶弱为根本,决不做祸国殃民之事,奈何为了几口饱饭助恶附逆。” 水火双龙见言语不顺,忽地站起身来,欧阳剑赶忙拦住道:“丐帮内务,金帮主自会料理,我们莫要多生事端。” 翻江龙刘立伟、赤面虎朱子明二人,本是结义兄弟,多年前流窜荆襄为恶,被穷富双仙擒获,后来弃恶从善,加入丐帮。 因屡立大功被提拔为分舵首领。平时与穷富双仙关系密切,金世琼登上帮主之位,二人更是近水楼台,受到许多好处。 金世琼依仗二人为心腹,密谋召开洪湖大会,预先得到了他们大力支持,所以才选择洪湖分舵作为集结地点,正是为了预防不测。 当下看商议起了冲突,翻江龙刘立伟忙打圆场道:“丐帮弟子平日受尽欺凌,如今帮主为丐帮上下谋求机会建功立业,我们应该感恩戴德,若成就一番大事,岂不比讨饭行乞强似万倍。” 唐金彪素来嫉恶如仇,闻言大怒道:“丐帮上下人人以侠义自居,无人争权夺利图谋不轨,今若附逆造反,葬送数万弟子生命只是其一,毁掉丐帮数百年声誉罪莫大焉。” 唐金彪一言引起巴山银鹰柴文进、汉中金雕封文奇、白头仙鹤赵西海、铁脚罗汉司空寒、开碑神掌穆山泉齐声附和。 诸人一齐施礼道:“唐兄弟所言极是,丐帮兴亡是小,危及天下将会遗臭万年。” 金世琼压根不曾料到,这些平素情同手足的生死弟兄,会激烈反对自己的决策,顿时火冒三丈。 当下面色一寒,扫视着六位首领道:“丐帮弟子行侠仗义,得到了什么?还不是受万人唾弃,如今放着大好时机,人人建功立业,得享荣华,到时候锦衣玉食,高官厚禄,有何不好。” 铁脚罗汉司空寒颇有智谋,为人仗义,当下嘿然一笑道:丐帮弟子并非天生一身贱骨,人人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正是因为不肯向权贵低头,才甘愿披旧衣行乞讨,惩强除恶打抱不平,凭的就是一腔热血。 虽然我们身上衣衫褴褛,脏破不堪,可是丐帮上下人人都能昂首挺胸,问心无愧地说自己是江湖豪杰。 如果为了锦衣玉食背弃侠义,为了高官厚禄忤逆反叛,使一身侠骨沾染铜臭,岂不有辱豪杰二字。 司空寒句句听在金世琼耳中如芒在背。 他曾经也是顶天立地的大侠,数十年纵横江湖,受万人敬仰。 自从坠入李书豪的圈套,与柳如烟一夜缠绵如同无形枷锁,牢牢扼住了他的七寸。 日后再次沉沦花天酒地,迷失在贪欲的泥潭无法自拔。 致使多年刀头舔血换回的清誉被践踏脚下,如今,金世琼已经完全堕落,心中充满对权势、金钱、女色的奢靡。 常言道:做事先学做人,修身先要修心。 做人最可贵莫过于怀着一颗平常心,知足者常乐无忧,博爱者乐善好施,怀着平常心才能坦荡做人。 行侠仗义为什么?就是带给别人快乐。 俗话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小恶不能自律慢慢会铸成大错。 金世琼半世英雄,却惑于温香暖玉滋生惜命惧死之心,贪恋权势做出谋害同门争夺帮主之事,痴迷享乐走上忤逆反叛之路。 如此一错再错,越陷越深,从一代大侠步入邪恶深渊,归根结底就是一个“贪”字。 贪色者荒淫无道,贪货者玩物丧志,贪利者蝇营狗苟,贪权者欲壑难平,贪名者虚伪狡诈,贪逸者不思进取…… 如此种种,但凡粘染一个贪字,无论官民侠盗都会渐渐走上极端,偏离道德底线。 修善一世学坏一时,金世琼钻进了贪婪的牛角尖,就算碰个头破血流也无法回头。 当下,他气呼呼的盯着八大分舵首领道:“老夫主意已定,汝等听命就是,若不知好歹,休怪本帮主不讲情面。” 唐金彪忿然不平,欲待据理以争,已被司空寒拦住,众人闷闷不语。 翻江龙刘立伟一看冷了场,忙打着哈笑道:“帮主为兄弟们谋此万世之福,胜过历代先祖,若丐帮先祖们看到丐帮飞黄腾达,定会含笑九泉。” 赤面虎朱子明连声附和,乘机溜须拍马,大加奉承。 金世琼狠狠瞪了其他六人一眼,转怒为喜道:“只要诸位能体谅老夫苦心,携手促成丐帮弟子举义反明,老夫纵然落些骂名,也毫无怨言。” 当下乘着兴头,口若悬河讲说心中的宏图大志,吹得天花乱坠,仿佛自己就是位高权重的王侯贵胄。 抱着美好的幻想吹嘘一阵,才挥手让众人散去。 待续 二十六章 虎胆龙威 上 众人散去,金世琼留下八大分舵首领宿住在临时总舵,暗中吩咐翻江龙刘立伟多加留意唐金彪等人,并嘱咐心腹弟子侍候欧阳剑、水火双龙去干净房中歇息。 众人先后离去,院中变得静悄悄,这时,隐伏在房顶上的任逍遥飘身落下,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悄悄尾随唐金彪等人离开议事厅,发现翻江龙刘立伟带着一伙人跟随六人到了宿营地,然后挥手唤来身后丐帮弟子,附耳叮嘱几句,几名弟子分散开来,隐身暗处监视诸位首领。 任逍遥观察到丐帮并未完全听从金世琼指挥,心中舒了口气,本来打算先期会会六位分舵首领,探询一下对方态度。 怎奈金世琼觉察到情形不妙,已暗中派人监视。 任逍遥不敢打草惊蛇,伏身草丛中思索着对策。 就在苦于没有机会接近六人之际,忽然脑海中灵机一现,轻轻自语道:“看来只有寻找欧阳剑帮忙。” 主意打定,他悄悄往欧阳剑住所摸去。 欧阳剑何尝不是忧心忡忡,眼看武夷山庄举兵在即,江南马上就会陷入战乱,小诸葛愁眉不展,寝食难安。 正焦虑万分坐在灯下思付如何破坏李书豪的计划,忽听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欧阳剑无精打采拉开房门,看门外站着一名丐帮弟子,不禁问道:“莫非金帮主还有吩咐?” 任逍遥拱手道:“在下深夜造访欧阳公子,自然有大事相商,能否容在下进屋详谈。” 欧阳剑听此人声音,透着任逍遥独有的气质,满腹狐疑向往张望几眼,发现并无其他人,忙一拱手道:“兄台请。” 任逍遥闪身进了房间,欧阳剑闭起房门,回头打量任逍遥道:“可否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欧阳兄弟,难道听不出在下声音吗?” 欧阳剑闻言,出神地盯着任逍遥,许久才道:“莫非真是任大侠?” 任逍遥点点头,顿时,欧阳剑呆在当场,惊疑未定道:“你……死而复生了吗?” “不是死而复生,是根本没有死。” 这个消息对欧阳剑来说,是最大的惊喜,当下喜极而泣,双目盈泪,拉着任逍遥道:“快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任逍遥也想和久违的好友叙叙离别后发生之事,怎奈时间宝贵,来不及细说。 只好简而言之道:欧阳兄弟,眼下只能长话短说,在下与子云坠崖后被人救起,幸存一命,出了峡谷为掩人耳目,扮作七杀剑神回到华山。 因接到你传出的消息,知道一切阴谋皆系李书豪所为,在下马不停蹄赶赴京师提醒朝廷早做防范。 从京师折回后诛杀鬼王独孤魂,此次洪湖之行就是为了瓦解丐帮,最好使丐帮脱离武夷山庄控制,回归正义,那么剿灭武夷山庄将不费吹灰之力。 “好好好……”欧阳剑喜不自禁,望着任逍遥道:“在下正为此事发愁,料想孤掌难鸣,无法阻止金世琼反叛,有兄台相助大事成矣。” “欧阳兄弟有何妙计?” “今天,金世琼敲山震虎,先与诸位分舵首领通气,谁料除了洪湖、荆州两处分舵首领附和外,其余六人皆对金世琼叛国投敌不满。我们正好于中取事,煽动丐帮弟子立身侠义门下,共抗外敌。” “欧阳兄弟认为能有几分把握?” “仅有一成,要靠奇迹出现,才能挽救败局。” “好,有一线希望都不能放弃。” “如若不成,咱们二人只能丧命于此。” “大丈夫为国为民,死得其所,若能劝导丐帮数万之众临阵倒戈,任逍遥何惜此命。” “能与兄台同生共死,是欧阳剑之福。” 四只大手握在一起,两颗心跳着同一个节奏,侠义精神最珍贵的就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如今切切实实体现在二人身上。 当下,欧阳剑整整衣冠,搬出两坛美酒让任逍遥拎着,二人慢慢走向狂拳醉鬼唐金彪住所,几名暗中盯梢的丐帮弟子闪身拦住道:“欧阳公子哪里去?” 欧阳剑轻摇折扇,微微一笑道:“今天看唐首领有些情绪,在下去疏通疏通,免得明日节外生枝。” 丐帮弟子知道欧阳剑乃帮主贵宾,丝毫不加怀疑,施礼退下,继续隐伏暗处监视。 欧阳剑从容迈步来到唐金彪门外,叩响房门。 唐金彪尚未休息,闻听有人叩门,随口问道:“哪位?” 欧阳剑轻声道:“金陵欧阳剑拜见唐首领。” 唐金彪打开房门,冲欧阳剑抱拳施礼道:“欧阳公子深夜来访,可有要事?” “打扰唐首领,可否借一步说话?” 唐金彪认为欧阳剑是武夷山庄之人,心中十分警惕,闻言犹豫了一下道:“难道在房中不能说吗?” 欧阳剑压低嗓音道:“隔墙有耳。” 唐金彪满腹狐疑,摸不透欧阳剑意欲为何。 欧阳剑哗哗的摇着折扇,用手指着灯火闪烁的湖面道:“洪湖水美鱼肥,听说唐首领有狂拳醉仙之称,在下幸得两坛美酒,想于唐首领泛舟湖上,月下醉饮,不知唐首领可否赏脸?” 唐金彪虽然弄不清欧阳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其生性豪爽,向来不惧生死,闻言一笑道:“既然欧阳公子有此雅兴,老朽只好舍命陪君子。” 欧阳剑拱手谢过,与唐金彪并肩走到湖边,盯梢的丐帮弟子只好远远跟随,不敢声张。 几人故作不知,径直来到湖边,欧阳剑亲手将一只小船推下水,邀请唐金彪登船。 唐金彪把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纵身一跃跳上小船,任逍遥紧随二人登舟。 欧阳剑生在长江边,惯于水性,当下竹篙一点,小船离岸。 几名丐帮弟子隐身暗处,只好望湖兴叹,无计可施。 小船离岸百丈,欧阳剑才泊住舟船,放下手中竹篙,任由小船漂浮,冲唐金彪拱手施礼道:“在下欲与唐首领商议大事,担心金世琼耳目众多,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邀请阁下湖中一游,撇开了盯梢之人,咱们自然就能推心置腹。” 唐金彪闻听欧阳剑言语恳切,疑虑稍减,拱手还礼道:“欧阳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欧阳剑道:“在下深知,丐帮上下多忠义之士,唐首领更是豪爽率直,如今,金世琼与武夷山庄蛇鼠一窝,勾连瓦剌颠覆中原,华夏子孙但凡血性男儿,皆嗔目奋励,誓死报国,所以,欧阳剑斗胆一铭肺腑,希望与唐首领携手并肩,*金世琼卑鄙行径,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老朽年过半百,早已不计生死,丐帮要忤逆造反,老朽誓死不从,既然欧阳公子有此大志,明日拼将一死,也要规劝丐帮弟子回归正途。” “好。”欧阳剑伸手揭开酒坛,递给唐金彪一坛,然后仰首灌了一口酒道:“冲唐首领这番话,欧阳剑甚为佩服,来,干了这坛酒,明日携手作战。” 二人借着月色痛饮,任逍遥静静立在一旁,不动声色。 唐金彪喝完了酒,抬手将空酒坛扔进湖里,大笑道:“虽然金世琼武艺高强,明日一战凶多吉少,不过,身为侠义中人,自当除魔卫道,能轰轰烈烈赴死,又有何憾。” 欧阳剑随手掷出酒坛,上前握住唐金彪双手道:“只要丐帮弟子群起反对,金世琼大势去矣,欧阳剑为天下黎民安宁,纵然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翻江龙刘立伟、赤面虎朱子明善于见风使舵,早已被金世琼收买,而其他五分舵未必会俯首听命,老朽当尽力说服五位首领,大家一齐出面,反对金世琼。” “若有诸位首领鼎力相助,大事可成。” 二人商议妥当,看看已近午夜,欧阳剑才撑着小船回到岸边,双方话别,各自休息。 欧阳剑回到房中,才对任逍遥道:“未敢透露七杀剑神消息,是以防万一,如果明日可以扳倒金世琼,必然有一场恶战,兄台见机行事,可以出其不意,令金世琼猝不及防。” 任逍遥点点头,告别欧阳剑,自己寻个角落和衣而眠,天刚放亮,任逍遥杂在一伙丐帮弟子人群中,吆喝呼唤着搬取粮米猪肉。 开饭时间到,任逍遥学着丐帮弟子模样,将打狗棒夹在腋下,盛碗猪肉抓两个馒头,席地而坐,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虽然周围都是衣衫褴褛的乞丐,人群中散发着难闻的汗臭味,但看着一帮饥不择食的丐帮弟子狼吞虎咽,任逍遥心头荡起一丝感慨。 暗道:民以食为天,数万壮丁为了一口饱饭,即将被人送上战场,看来,贫穷才是动乱之本。 卯时将到,金世琼在欧阳剑、水火双龙陪同下,带领八大分舵首领,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俯览四野,见到处是黑压压的人群,金世琼露出无比得意的神情。 赤面虎朱子明挂起一面大旗,上书替天行道四个大字。 翻江龙刘立伟亲自动手擂响巨鼓,声传数里,丐帮弟子闻声而动,纷纷聚集在土丘四周。 然后,八大分舵首领各自展开手中旗帜分列台下,丐帮弟子按照旗号找寻分舵位置,熙熙攘攘立在分舵首领身后。 总舵弟子列阵与金世琼背后,虽然队列散乱不成阵势,但一众人丁漫山遍野好不骇人。 金世琼待众人战列结束,清了清嗓子,运起内力朗声道:“诸位兄弟,几日来酒肉饱食,滋味如何?” 声音清晰爽朗,盖过一片噪杂声,大多数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四周齐声应道:“饱食美餐,赛过神仙。” 万人同音,声震云霄,响彻四野。 待续 二十七章 会师武夷 下 任逍遥一番义正言辞朗朗斥责,如同揭开了李书豪的伤疤。 他怒极反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寻,既然你不识时务,非要螳臂挡车,就休怪本王无情,只好拿你们这伙不自量力之徒祭旗。” “李庄主,此言未必,今天武夷山庄一战,谁能活着离开,尚未可知。” “哼哼,尚未可知?任逍遥,你好大的口气,就算你手中长剑再锋利,难道还能杀完这里几万人不成。” “那李庄主不妨试试,此间有多少人愿意听从武夷山庄号令。” 李书豪发出一阵冷笑道:“任逍遥,任你顶天立地,今天,武夷山庄祭坛之上,就是你最后归宿。” “李庄主莫要太过自信,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阁下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却思谋反叛,今天,恐怕会出师不利,就此埋葬你的帝王之梦。” “孤家倒要瞧瞧,你如何阻止武夷山庄大军行动?” 任逍遥微微含笑,将手中长剑一举,身后众侠义齐声高呼:“七杀剑神,所向无敌。” 呼声此起彼伏,很快响遍整个山野。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似乎惊醒了武夷山庄众人,大伙忙四下观望,见数万丐帮弟子高举打狗棒,响应着华山群雄。 李书豪不禁鄂然,刚才耀武扬威的神气瞬间消逝无踪,脸上呈现出一片青紫,继而大汗直流,心中升起一股恐惧,莫名的不详预感笼罩在心头。 他转回头盯着欧阳剑道:“欧阳剑,本王以为你足智多谋,心思缜密,才派去协助丐帮,想不到竟如此粗心大意,中了对方圈套尚浑然无觉,致使本王陷入危境。” 欧阳剑望着中原群雄,从那一双双刚毅的目光中感受到激励和鼓舞,他知道自己到了摊牌的时刻,正义和亲情如同水火难容,自己只能选择一个。 然而,当转脸望着妻子,心中不禁隐隐作痛,毕竟共同生活了几个月,况且,现在妻子还怀了欧阳家的骨肉。 如果知道自己与中原群雄联手对付武夷山庄,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曲折复杂的情感纠缠着欧阳剑,思付许久才开口道:“欧阳剑并非粗心大意,而是不忍看着天下百姓遭受战乱之苦,所以与七杀剑神合谋,除掉了金世琼与水火双龙,在关键时刻劝说丐帮弃恶从善,协助中原群雄捍卫正义。” 说罢径直走到中原群雄面前,与众人一一见礼,夏侯梅林呈上如意精钢扇道:“欧阳公子,现在这把扇子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二人交换了折扇,欧阳剑谢过夏侯梅林,手抚折扇道:“现在,又要与诸位并肩作战了。” 众人阵前相聚,欢喜无限。 李书豪气得浑身发抖,瞪着愤怒的双眼道:“卑鄙无耻的小人,本王敬重你人品武艺,将妹妹许你为妻子,想不到,你竟然吃里扒外坏我好事。” 欧阳剑轻轻踱着脚步道:“自从欧阳剑目睹武夷山庄残害南八门,就决心要将这惊天阴谋公诸于世,所以忍父仇,背骂名,苟且偷生,寻找机会揭露你丑恶用心。 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探听到武夷山庄与鬼王独孤魂狼狈为奸,勾结瓦剌图谋不轨的所有内幕。 敝人借助梅林先生巧传情报,使中原侠义以静制动,七杀剑神才能如此顺利诛杀独孤魂、收服丐帮、挥师武夷山庄。 如今四方皆是正义之剑,万众一心阻止你卑劣行径,如果阁下尚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只会自取灭亡。” 李书豪对于欧阳剑反目为敌,吃惊程度不亚于丐帮倒戈,一直以来,他虽然暗中防备着欧阳剑,但丝毫不曾发现他有任何异常。 于是认为欧阳剑已经死心塌地归顺麾下,自从听闻妹妹有孕在身,李书豪自信足以彻底笼络住欧阳剑之心。 这次,欧阳剑自报奋勇赶赴丐帮协助金世琼举事,李书豪丝毫不疑,不料,一时失察,让小诸葛钻了空子,损兵折将不说,还弄得如此困境。 李书豪怒火满腔,后悔养虎为患,此刻落得众叛亲离,已经无可奈何。 与他同样惊愕的还有妹妹李书慧,望着丈夫义正言辞的诉责大哥,心中打翻了五味瓶,别提何等滋味。 脑海中涌现出一幕幕往事,她不愿相信丈夫竟然是卧底,利用自己传送情报。 不禁暗自伤心:难道丈夫只是利用自己作为潜伏的护身符,这段恩爱全是装出来的。 大哥利用自己笼络欧阳剑,而丈夫却把自己当做护身符,李书慧啊李书慧,上天为何如此捉弄你。 想到此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欧阳剑看到妻子泪流满面,一时不知所措,他知道此刻无论如何辩解,妻子都不能原谅自己,李书豪更不会消除心中的愤恨。 李氏兄妹呆若木鸡,无论如何难以接受事实。 神拳太保鲁义纵身跃出,手指欧阳剑破口大骂:“欧阳小儿,你吃里扒外,罪该万死,纳命来。” 一晃双拳奔欧阳剑面门打去,欧阳剑素知鲁义拳法惊奇,故不敢大意,晃身飘退三尺避开双拳,折扇径直点向对方腋下。 鲁义探手去抓欧阳剑脉门,逼其撤招,然后踏步欺近,挥拳疾攻。 二人插招换式斗在一处,鲁义心怀愤怒,双拳虎虎生风,凌厉异常,决心将欧阳剑毙于当场。 欧阳剑身法灵活招式巧妙,折扇翻转无穷攻守有序,可谓滴水不漏,二人一时难分上下。 双方交手八十回合仍无胜负,鲁义越战越勇,口中狂啸连声,双拳交错递进,势如猛虎下山。 欧阳剑迫于对方强烈攻势,只好避其锋芒四下游走,轻灵飘忽的身影如同旋风中一片飞叶,裹在鲁义劲风中若沉若浮。 半个时辰过后,鲁义累得大汗淋漓,真气有所不继,攻击渐渐慢了下来。 欧阳剑全神注视着对手每一个动作,暗中蓄力待发,见对手攻势渐弱,欧阳剑喜上眉梢,当下欺身贴近鲁义,拢起折扇一招凤凰啄目径点对方眉心。 鲁义左手一式黄雀捕蝉,抓向欧阳剑脉门。 哪料欧阳剑此乃诱敌虚招,一看对手中计,顺势将折扇张开,凤凰啄目刹那间幻化为孔雀开屏,飞旋如风切向鲁义手腕。 如意精钢扇边缘排布的利刃如同钢刀,闪闪泛着寒芒,只听咔嚓一声,鲁义整只左手被斩落下来。 鲁义惨叫一声,捂着断腕撤身而退。 欧阳剑已经动了杀机,将连日来积压的郁闷暴发出来,岂能容对手逃脱,当下纵身拦在鲁义面前,折扇使出麻姑献桃,切向对手咽喉。 鲁义躲闪不及,咽喉被折扇划开一条三寸长血口,皮肉外翻筋骨齐断,血如喷浆洒落一地,鲁义摇摇晃晃踉跄数步扑倒地上。 欧阳剑首战告捷,大大鼓舞了各派侠义。 李书慧双目隐怨,倒提长剑步入场中,冷冷盯着丈夫道:“金陵公子果然身手不凡,妾身也想领教一番。” 欧阳剑手握折扇,望着悲痛欲绝的妻子,一时无言相对。 山风吹舞着李书慧长裙,微微隆起的小腹中已经蕴育了新生命,那是欧阳家仅有的骨血,欧阳剑内心痛苦挣扎起来,面带愧色盯着妻子道:“并非欧阳剑有意伤害娘子,只是情非得已,还请娘子体谅。” “哈哈哈,情非得已,相公背弃武夷山庄,与敌人联手对抗大哥是情非得已,利用妾身传送情报是情非得已,那么与奴家成婚也是情非得已吧,否则,相公如何能安然无恙潜伏在武夷山庄。” “娘子错怪欧阳剑了,你我二人有婚约在先,与娘子成婚是欧阳剑心甘情愿,若非大哥用诡计并吞南八门,害死父亲,还丧尽天良勾结瓦剌颠覆中原,我与娘子一定会恩爱到老,种种是非盘根错节,酿成今日之祸,为夫也是痛彻心扉。” “够了。”李书慧哪里能听得进去,冷冷盯着欧阳剑道:“哥哥为了宏图大业,利用大婚之日铲除异己,将婚礼办成鸿门宴,如今丈夫为了所谓的武林正义,拿奴家充当护身符,你们都有充足的理由伤害别人,可是谁考虑过奴家感受。” “欧阳剑有愧娘子深情。” 李书慧一阵冷笑道:“相公智高谋奇,运筹帷幄,算无遗失,能够如此出色的卧底武夷山庄,天下恐怕找不到第二个人,现在,你是拯救天下的大英雄,万人敬仰,可妾身只想平平淡淡过一生,陪着丈夫白头到老,为什么连如此简单的生活也得不到。” 面对妻子声色俱下遣责,欧阳剑难以辩白,他知道,无论自己有多大苦衷,都不应该把痛苦加在一个女人身上。 他面含愧疚道:“欧阳剑从来不曾想过拿娘子做护身符,只因情况紧急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万望娘子包涵。” “奴家不计前嫌又能如何,你可以放下是是非非,马上带妾身远走高飞离开这里吗?” “娘子放心,等了结此间大事,欧阳剑随你退隐江湖,再不染指武林是非。” “哈哈哈,相公心中只有武林大事,何时会将奴家放在眼中,既然相公要了结此间恩怨,妾身不能看着你伤害哥哥,今天,咱们夫妻先做个了断吧。” 说罢,挥动手中长剑拉开进攻的架势。 欧阳剑一脸惊愕道:“娘子休要任性,千万不能伤了身子。” “妾身已是伤痕累累,还顾虑这个没人怜惜的身子干嘛,今天权且任性一次。” “娘子……” 李书慧未等丈夫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语:“既然相公那么多迫于无奈,今天奴家也让你迫于无奈一次,接招吧。” 话音一落,长剑泛着朵朵剑花,快如疾风般奔欧阳剑当胸刺来。 欧阳剑折扇抖得哗哗作响,看似蓄力待发。 李书慧以为丈夫不顾夫妻情面,会当真动手,不禁万念俱灰,转念一想,能死在丈夫手下,了结这段爱恨纠葛,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当下假戏真做,长剑运起十成力道,刺向欧阳剑胸口,李书慧非常清楚,只要丈夫全力一击,自己就必死无疑,她宁愿一死结束如此痛苦的人生。 不料,就在长剑距离丈夫前胸不足一尺,欧阳剑猛然垂下双臂,一脸微笑望着李书慧。长剑收势不住,精准地刺入欧阳剑胸口。 欧阳剑身子一颤,倒在地上,口角溢出条条血丝。 李书慧顿时惊呆了,俯身抱住欧阳剑,放声大哭道:“你为何不还手?还引项就戮,岂非找死?” 待续 二十八章 鹿死谁手 上 李书慧误伤欧阳剑,抱着丈夫痛哭失声,埋怨他为何不闪避。 欧阳剑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道:“欧阳剑此生……无愧天地良心……无愧江湖侠义……唯有愧对贤妻……愿我一死……能够化解你……心中仇恨……” 勉强把心中的话断断续续说完,已经喘做一团。 李书慧安慰丈夫道:“不要怕,有梅林先生在此,他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你的伤势。” 当下小心放下丈夫,快步走到夏侯梅林面前道:“诸位都是拙夫好友,求夏侯先生大发慈悲,救救奴家相公。” 夏侯梅林见欧阳剑受伤,早就急不可待,赶忙跟随李书慧来到欧阳剑跟前,为他检查伤势。 当撕开欧阳剑上衣,发现长剑正好插在心脏上。 夏侯梅林默然伤神,不禁摇头叹息道:“伤及要害,长剑一拔欧阳公子就会立时断命,就算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欧阳夫人还是趁着欧阳公子神智尚清,与丈夫话别吧。” 闻听此言,李书慧如同发狂的母狮,挥手一掌拍在夏侯梅林胸前,将毫无防备的夏侯梅林震得倒退数步,大口喷血。 李书慧杏眼圆翻,凶巴巴地瞪着夏侯梅林道:“先生自称妙手回春,有起死回生之术,为何治不好奴家相公,分明就是存心不良,挟恨报复,奴家恨你们这些自命侠义却见死不救之人。” 夏侯梅林颤抖双手,摸出一粒药丸服下,脸色越发变得灰青,一脸无辜道:“欧阳夫人责骂甚对,在下医不好欧阳公子,妄称神医,惭愧呀惭愧。” 任逍遥扶着夏侯梅林回归本队歇息,李书慧目光呆滞,扑倒丈夫身上痛哭不止。 欧阳剑握住妻子纤指道:“人生在世,谁……谁不留情……欧阳剑迫不得已……负你所爱……唯有以命相还……” 李书慧紧紧拥着丈夫,大声嘶喊道:“不不不,妾身不要相公有任何意外,纵然相公千错万错,始终是奴家郎君,妾身按捺不住愤怒,与你交手,可万万不曾想过伤害相公,若相公还手,奴家岂是相公对手,你何苦为难自己,自寻死路啊!” 欧阳剑微微展开笑颜,望着妻子道:“欧阳剑死在娘子剑下无怨无悔……唯有如此才能让贤妻……泄去心头怒火……记住……好好活着……将……将孩子抚养成人……” 说完,欧阳剑再也支持不住,头一斜倒在妻子怀中,慢慢停止了呼吸。 一代奇侠英年早逝,用智慧挽救了天下,最后舍弃生命赎还了对妻子的愧疚,不禁让众多侠义振腕痛惜。 李书慧仰天厉啸,啸声中隐含无限愤慨,让人闻之生悲。 她轻轻抚着丈夫面颊,啜泣连声道:“相公奔波江湖,一定累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带你去寻找最好的郎中。” 李书慧口中唠叨着,弯腰抱起欧阳剑,踉踉跄跄走下山去,众人看她似疯似颠,神智不清,皆不敢阻拦。 李书豪任由妹妹离去,不加任何劝慰,此刻,他麻木的神经没有悲伤,只有深深地恨,心中暗道:欧阳剑吃里扒外,死有余辜。 想到享誉武林的英名荡然无存,如花似玉的娇妻贞节丢失,父祖数辈人建立的武夷山庄眼看将毁于一旦,李书豪禁不住愤恨难平。 他几乎丧失了理智,丝毫不加反省,把一切罪责推到任逍遥与华山众人身上。 李书豪认为,如果不是这些人从中作梗,自己怎会落得如此狼狈,他咬牙切齿道:“任逍遥,你屡次与武夷山庄作对,今天不将你碎尸万段,本王誓不为人。” 任逍遥望着李书豪喷火的双目,知道对方毫无悔悟之意。 不禁叹息道:“并非任某处处为难阁下,自古正邪不两立,是李庄主背弃天理,肆意妄为,不以天下苍生为念,掀起战乱,任某纠合天下志士奋起顽抗,为的只是维护太平,捍卫正义。” 李书豪纵身大笑,笑声中带着凄凉,面色透出怨恨道:“好一番巧辩,说什么正邪不两立,都是无稽之谈。 人言成王败寇,古今英雄莫不依靠杀戮扬名天下,历代帝王何曾不是厉兵秣马,征战沙场夺取江山,难道就没有给黎民百姓带来战乱吗?” “历代君王杀伐征战,为的是推翻*,福泽万民,岂能似你这般阴险狡诈,不择手段。” “此刻辱骂本王是阴险小人,当初武夷山庄不吝千金,济世助人就理所当然,如今本王振奋雄心,为李家开创大业反而成为恶魔,这就是所谓的天理吗?” “阁下济世助人,天下无不敬仰,人人皆知仁义大侠,如今倒行逆施,自然万民唾弃,因果报应天理昭昭,,是非曲直无偏无倚,李庄主休要怨天尤人。” “哈哈哈哈,一派胡言,你巧言令色,不过是借行侠仗义之名,充当朝廷鹰犬谋求富贵,大侠二字无非浪得虚名,难道,阁下手上就不曾沾染鲜血吗?” “李庄主大错特错,敝人阻止阴险小人为非作歹,并非谋求功名富贵,只为黎民百姓安享太平,至于配不配称大侠二字,自有公论,敝人也曾杀人染血,不过,死在任某手下的都是奸邪之徒,绝非像李庄主心魔横生滥杀无辜。” 李书豪纵身大笑,笑声中带着凄凉,面色透出怨恨道:“说本王滥杀无辜,心魔横生,不过是尔等为自己杀生冠以堂皇之名。” 任逍遥见对方执迷不悟,不禁长叹道:“任某剑下亦有游魂,然而多属恶徒凶棍,走闯江湖应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了使良善百姓少受欺辱,只能除恶务尽。 李庄主所言古今英雄靠杀伐夺取江山,但阁下是否知道这些英雄皆是处身乱世,适逢天下分崩之际,他们为解万民倒悬之危,起兵举义以战息战。 只有为民请命,替天行道,才能使天下归心,万民臣服,而阁下勾结异族,颠覆清平,为一己之私,祸害百姓众生,致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所以,天下万民定然奋起反抗,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落得众叛亲离正是因为失却仁德。 阁下贪欲难禁,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四面楚歌,大势倾危,若还执迷不悟,心存幻想,无疑是故作天真自欺欺人。 任某良言相劝,希望李庄主悬崖勒马,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携手江湖同道共同抵御瓦剌,以便将功补过,尚能使武夷山庄避开浩劫。否则,阁下将随武夷山庄一起淹没在正义的汪洋。” 李书豪仰天长笑道:“大丈夫岂可苟活一世,不能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就当悲壮赴死,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天举兵不成,乃天不与时,想让本王摇尾乞怜,任人鱼肉,简直痴心妄想。” “看来,阁下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一心顽抗到底了。” “哈哈哈,你们横生事端,毁掉本王大好前程,今天就让本王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为了帝王霸业,哪怕身首异处,也在所不惜。” “既然如此,阁下就等着接受正义的裁决。”任逍遥说罢,轻轻迈步走到一块高耸的巨石前。 拔剑在手,挥挥划划刻下侠义门三个大字,长剑碰撞巨石发出刺耳的嘶嘶声,火花四溅,粉末飞扬。 随着长剑挥洒不停,巨石前弥漫着被利刃削落的粉末越来越浓。 接着在侠义门三个字下方,又刻上了七杀剑神任逍遥、金陵公子欧阳剑两行小字。 任逍遥转面盯着李书豪道:“阁下欲决一死战,任某只好奉陪到底,此石权当墓碑,任逍遥先题名其上,为了国家民族就算死在武夷山庄,也了然无憾。” 众人看字体虽无龙飞凤舞之姿,却入石半寸,显得刚劲有力,任逍遥此举无疑表明誓死捍卫正义的决心。 中原群雄激情踊跃,纷纷走到巨石前,诸般兵器具用,依次刻下名号,东方子豪还特意将点仓双剑刻在中原十义首位。 金震天、端木林二人重伤未愈,皆由兄弟们代劳,也留下誓死铭文。 巨石前顿时人声鼎沸,络绎不绝,半个时辰过后才平静下来。 立书侠义门的计有:七杀剑神任逍遥。 金陵公子欧阳剑。 点仓双剑南宫玉龙、皇甫金凤。 九华派于风。 大明金枪堡金震天。 太行罗家堡罗中玉。 华山派东方子豪、东方子杰。 吕梁山庄吕凤奇。 云中山庄云中燕。 沧州西门堡西门勇。 燕山端木堡端木林。 千面书生上官平。 妙手回春夏侯梅林。 丐帮万众。 峨眉派静逸师太。 江南世家江南月。 洞庭水帮陆雄飞。 青城派方天江。 崆峒派宋玉琼。 每个人十分凝重的刻下自己名号,显得无比自豪,能立身侠义门下,无论今天是否可以活着离开武夷山庄,他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李书豪望着巨石上的一串串名号,如同看到了世间最厌恶的一幕,仿佛每一笔铁划银钩的字体都刺刻在他心头。 当下回头扫视麾下众人道:“诸位务必死战,否则,武夷山庄将是吾等葬身之地。” 铁笔神算孙忠道:“庄主稍安勿躁,让老夫先会会这群自命不凡的顽劣之徒。” 对于孙忠大名众人早有耳闻,但无人真正见识过他的身手,见其下场挑战,东方子豪抽出长剑迎了上去。 孙忠打量着东方子豪道:“来者莫非华山东方子豪?” 东方子豪微微抱拳道:“正是在下,还请孙总管赐招。” 孙忠左手提起铁算盘,右手握住判官笔,两般兵器一抖,铁算子相互撞击噼啪作响,道声:“得罪了。”举起判官笔点向东方子豪天池穴。 东方子豪舞起长剑,一式拨云见日平削而出,划向对方手腕。 孙忠左手算盘磕开长剑,右手铁笔顺势一带,奔东方子豪面门敲落。 东方子豪看对手出招老练,暗暗赞叹,斜跨两步避开来势,全力施展出流云十八式,刺削划扫与孙忠战在一起。 只见场中剑气纵横,寒光闪烁,不时传出清脆的兵器撞击,其中夹杂着铁算子噼里啪啦抖动声。 孙忠手中算盘封挡击打招招狠辣,判官笔点戳刺敲神出鬼没,攻势连绵,不多时已将东方子豪逼落下风。 勉强支撑四十回合,孙忠瞅准空门,手中算盘一式顺水推舟撞在对方胸前,打得东方子豪立时倒退数步,大口喷血。 孙忠面带狞笑,飞身扑起,判官笔奔东方子豪头顶插落。 待续 二十八章 鹿死谁手 中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闪过一条人影,推开东方子豪。 来得正是东方子杰,他观看大哥激战孙忠,早就做好了接应准备,一见东方子豪陷入危机,忙飞身推开了大哥。 然而,他救下东方子豪,自己却无法逃脱恶运,孙忠的判官笔深深插进东方子杰前胸,随着孙忠拔出铁笔,东方子杰摔倒地上。 华山群雄齐声惊呼,静逸师太纵身飘落场中,挡在孙忠面前,长剑轻灵刺出,竟取对方咽喉。 孙忠抬手用算盘架住长剑,铁笔横扫对方肩井,两大高手纠缠厮杀一起,倒是棋逢对手。 东方子豪忍着伤痛,俯身抱住东方子杰,伸手捂住泊泊流血的伤口道:“二弟,你何苦替大哥受此一击?” 东方子杰握住大哥手臂道:“弟肢体残缺……已是废人……唯有大哥才是华山派未来希望……舍此无用之躯换回大哥一条性命……弟死而无憾……” 说完,慢慢松开东方子豪手臂,停止了呼吸,生命终结是一场悲伤,但东方子杰危机关头牺牲自己,把美好留给了别人,这种无私奉献多么可贵。 此刻夏侯梅林、东方子云及华山众人都围拢过来,看东方子杰已经咽气,无不磋叹。 东方子云扑倒二哥尸体上,泪如雨下。 好一阵功夫才被众人劝起,夏侯梅林先为东方子豪服下药丸,叮嘱他平息静气调理经络。 对于武林中人来说,踏入江湖就意味着要面对死亡,何况今天来到武夷山庄,每个人已经做好了死亡准备,所以,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地毫无价值。 中原十义自结义以来,已经有两位兄弟倒在武场,众人除了悲痛,还要尽力为死去的兄弟报仇,积累恩怨正是将厮杀推向惨烈的催化剂。 静逸师太虽然一向不与人争强斗勇,但耳闻目睹武夷山庄卑劣残忍行径,心中甚是愤然,上场后已经决心除魔卫道,手中长剑舞若梨花泛泛,尽展峨眉绝技迎战孙忠。 铁笔神算与静逸师太交手百合,无法取胜,不禁打起歪主意,当下趁着身形错开,将判官笔运力掷出,飞袭静逸师太心窝。 静逸师太跃起八尺,躲过铁笔,人在半空长剑幻起一层剑幕,罩向孙忠。 孙忠飘开丈余,双手一拍算盘,数十枚算子迸射而出,挂着嘶嘶劲风如漫天花雨般突然袭致。 静逸师太做梦也想不到,孙忠会有如此高明暗器手法,寻思无可避躲,只得将长剑舞起,使了个泼风八面护住周身要害,闻听接连传出一阵叮铃声,纷飞的铁算子大部分被长剑击落。 但是,终有一枚暗器穿透剑网,镶入静逸师太眉心,静逸师太跌倒地上,撒手扔了长剑,抽搐几下,一命归西。 峨眉八尼快步抢出,抬着师父退出场外,连声呼唤,静逸师太哪里还听得见。 孙忠连胜两阵,重创了群雄,着实振奋人心,武夷山庄众人仿佛看见了一丝希望,齐声喝彩。 李书豪阴沉的脸上露出些许喜色,他幻想着如果顺利剿杀了华山众人,也许可以搬回劣势,重新收拢丐帮众人。 现在,只好将反败为胜的期望押在斗场。 孙忠正要寻找丢失的判官笔,千面书生上官平手握折扇拦住去路。 孙忠嘿然一笑道:“想不到,闲游江湖的千面书生也有兴趣趟这滩浑水。” “哈哈哈,连一向仁义著称的小孟尝都做起了皇帝梦,敝人如何闲得住。” “哼哼,既然上官先生有意与老夫比划几招,孙某只好讨教阁下高招。” 说罢,抡起铁算盘奔上官平面门扫来,虽然已经失去了全部算子,只剩下光秃秃地框架,但是被孙忠使开,还是呼呼挂风。 上官平身形翩舞,折扇翻飞,二人瞬间在场中卷起一股旋风。 孙忠手中少了判官笔,但丝毫不减威势,依靠招式娴熟,步法灵活,穿行在如瀑如山的扇影中,应付千面书生的攻击游刃有余。 上官平振奋精神,频频进逼,折扇、拳脚交杂相攻,只见一团身影围着孙忠飘旋,如同戏莲游鱼,轻盈巧妙。 李书豪看孙忠被上官平缠住,二人一时难分胜负,挥手指使岭南四棍下场助战。 任逍遥身后走出于风、罗中玉、吕凤奇、云中燕四人迎战,八人分成四对,各自捉对厮杀。 场中顿时混战一团,喊声震天,于风长枪舞得虎虎生风,与岭南四棍老大常先勇激战一起,二人皆恃勇力,手中都是重兵器,一番龙争虎斗,拼得甚是起劲。 双方枪来棍去,刚猛异常,兵器撞击声震耳欲聋,如同进了铁匠铺,叮叮当当连绵不绝。 风风火火拼斗三十回合,常先勇震得两臂酸麻,自知气力难敌对手,只好尽量躲避,除非迫不得已才封挡招架硬接对方长枪。 如此一来,于风占尽上风,长枪开合有序,将常先勇罩在一片枪幕之下。 常先勇愈是胆怯,对手愈加进逼,丝毫没有喘息之机,一边招架闪避,一边急急后退。 于风乘对手惊慌失措间,展开九华绝技盖顶三枪,势若狂风卷向常先勇。 常先勇奋力架开两招,第三枪再也躲闪不及,扑棱一声,半边脑袋被于风刺穿,乌珠、脑浆、血水一齐洒落,让人睹目心寒。 然而,罗中玉对阵老二常先猛,初时渐占上风,逼得对手连连后退,罗中玉挥舞双棒努力向前,缠住不放。 不料,光顾着追击对手,忽视了脚下,一脚踏在凸起的青石块上,被绊了个趔趄,忙以棒驻地立稳身形。 哪知刚刚站稳,常先猛已经趁势反扑过来,大棍一式流星追月扫在罗中玉面门,嘭地一声将罗中玉打得脑浆迸裂。 于风见四弟罗中玉不幸遭遇毒手,怒不可遏,大枪势若长虹扑向对手,立誓要为罗中玉报仇雪恨。 常先猛巧胜对手,还未及收招,忽闻身后恶风袭来,忙纵身跃开,转身迎着于风,二人各展绝技接住厮杀。 吕凤奇与老三常先刚交手五十回合仍无胜负,二人两条大棍翻飞,招式虽然不同,套路却非常相近,乒乒乓乓一阵磕碰撞击,可谓搬石头上山????实打实的交手。 吕凤奇感觉头脑轰鸣,双臂发麻,虎口裂开数条血口,几乎握不住兵器,心中暗道:对方力气果然惊人,看来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当下一改横冲直闯,采用避实击虚,闪挪身形施展绝技,将家传棍法发挥的淋漓尽致,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依靠精妙的招式频频进击。 常先刚在兄弟四人中力气最大,为人也比较莽撞,喜欢恃强斗狠,与吕凤奇正打得兴高采烈,猛然发现对方改变了策略,不在与自己比拼力气,开始环游相击。 他一连数棍走空,气得哇哇怪叫,抡起铁棍追着吕凤奇死缠烂打。 吕凤奇看对手乱了方寸,心中暗喜,当下乘对手一招横扫千军攻到,手中大棍点地,身子腾空跃起,避开对方攻击之时,双脚一个倒踢紫金钟,恰好蹬在常先刚胸前。 常先刚受此重击,倒退数步才拿桩站稳,吕凤奇跟着一个行者探路,手起棍落扫中对方后背。 常先刚扑伏地上,喷血数口,蹬蹬双腿气绝身亡。 这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吕凤奇自知力拼难以取胜,审时度势灵活改变战术,终于闯过一道难关,成为猎杀场中的胜者。 另一场对决中,云中燕激战老四常先强,二人一个棍沉力大,招招威猛,一个剑法精奇,攻守有方。 大战六七十合难分高低,常先强如同发狂的蛮牛,大棍抡开横冲直闯,可是云中燕始终不予力敌,巧妙地围着对手旋转,伺机而动。 常先强捉摸不透对方行踪,满身气力无法施展,气得连声怪叫。 云中燕游刃在呼呼棍风中,看上去轻松自如,实则凶相万千,看诸位兄弟已经取胜,好胜之心油然而生,他瞅准时机,避开对手一式乌龙摆尾后顺手打出一枚袖箭。 常先强始料未及,被袖箭射中胸口,三寸利箭尽没体内,当下残叫一声,拔腿飞奔向场外逃去。 云中燕一招得手,岂能容他逃脱,提气纵身腾空而起,长剑化作一张罗网,从半空中罩下,将常先强人头斩落。 血肉模糊的人头滚入草丛,尸体摔倒当场,标准的身首异处。 瞧见三位兄弟横尸眼前,尚自苦苦支撑的常先猛肝胆俱裂,惊魂未定。 本来就非于风敌手,此刻更是愈战愈怯,如同大街上的耗子满场乱窜,躲避着于风攻击。 厮杀发展成为戏剧性一幕,一个惊慌失措逃避,一个奋起神武追击,如同在玩躲猫猫一样。 常言道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常先猛懦弱怯敌,哪里还有猛字可言,终于在猫鼠游戏中崩盘,沦为于风枪下游魂。 结果了岭南四棍,等于剔除了李书豪爪牙,让武夷山庄所有人心头压上一块巨石,沉重无比。 场上还在激战的孙忠与上官平斗了一百五十回合,连番交战耗去大量体力,孙忠蜡黄的老脸呈现出灰青色。 豆粒大汗珠滚滚而下,双目隐去迥然神采,尽是怒恨之色,打斗间暴发出一阵阵闷哼,犹如野兽低吼。 千面书生渐渐控制了局势,预计不出十招就能获胜,他稳扎稳打不急不躁,只待对方露出破绽。 猛然间,孙忠撒手抛出算盘,飞身扑上。 上官平避开飞旋而至的铁算盘,冷不防被孙忠拦腰抱住,情急之下叉开五指插向孙忠面门,抓得孙忠血肉模糊。 孙忠誓死不曾放手,张开大嘴咬住上官平脖颈,二人扑倒地上,不停翻滚。 如此罕见的搏杀,丝毫不见高手的洒脱飘逸,犹如市井无赖耍泼斗狠,更像两只凶恶的猛虎,扑杀撕咬,让在场众人无不骇然。 翻滚的身体静止下来,上官平丢开孙忠尸体,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未能如愿。 任逍遥飞扑上前,扶住上官平,千面书生脖颈已被孙忠撕下一块皮肉,鲜血涌流。 他紧紧抓住任逍遥的双手,断断续续道:“在下有事托付任大侠……万望成全……” 任逍遥料想千面书生危在旦夕,沉声道:“上官先生请讲,在下无有不应。” “吾命休矣……家中弱子寡妻……承蒙任大侠代为照看……他们在忻州城南……风月榭……” 勉强交代完后事,上官平无力地闭起双目。 一世侠名终归天,武林再难易千面,风月小榭大厦倾,临危托孤恨绵绵。 二十八章 鹿死谁手 下 搏斗无法终止,生命就会不停流逝,任逍遥不愿多伤人命,所以才没有下令丐帮弟子全面进击。 擒贼先擒王,任逍遥认为只要除掉李书豪,武夷山庄就会不攻自破。 若能避免大量流血牺牲,何苦将在场数万人卷入争斗。 何为侠义?就是敢于担当,宁愿牺牲自己不想牵扯无辜。 任逍遥不愿过早展开混战,武夷山庄处于弱势,李书豪更担心发生混战,敌对双方虽然各有盘算,但尽量猎杀对方首领却是不谋而合。 孙忠的惨烈战死,让失败阴影更浓烈地笼罩在武夷山庄众人头顶,且挥之不去。 仿佛这种下场不久会降临在众人头上,哀怨气息弥散开来,无形中瓦解着这帮亡命之徒的斗志。 兔死狐悲,武夷双剑见岭南四棍、忠义双雄接连战死,兄弟二人环顾相视,人人垂头丧气,两兄弟非常清楚,死神已经向他们发出邀请。 果不其然,李书豪几乎用嘶哑的嗓音道:“现在,猎杀任逍遥的时刻到了,唯有除掉七杀剑神,才能威慑全场反败为胜,胜负在此一搏。二位叔父休避凶险,联手对付任逍遥,务必将其击毙。” 武夷双剑恭然领命,缓缓入场。 任逍遥深知武夷双剑是富有声望的江湖名宿,非寻常可敌,如今诸多好友非死即伤,能够上场的为数不多,可以应付武夷双剑的更是稀少,除了自己恐怕已无他人。 任逍遥注视着夏侯梅林,简洁清晰的说道:“烦劳梅林先生稳住众人,在下若胜,诸位不必妄动,在下若不幸丧命当场,先生立刻指挥众人围歼武夷山庄,切记,无论出现何等态势,万万不可乱了阵脚,更不要与对方单打独斗,免得被个个击破。” 说罢毫不犹豫拔剑出场,与武夷双剑打个照面。 夏侯梅林望着任逍遥背影,感觉那伟岸的身躯渐渐扩大,几乎耸立云端。 暗想:七杀剑神不但剑法精绝,人品更是极佳,如此临危不惧镇定自若,确有大将之风。 夏侯梅林深谙搏击之道,清楚高手过招,重在把握机会,对敌之时出于对敌情观察,以及自身方寸拿捏,都会有一个思考过程。 纵然招式变化再迅疾,思维应变再敏捷,只能缩短反应间隙,而无法消除思考过程,这个思考过程时间越长,暴露在对手面前的破绽就越明显。 然而,任逍遥对敌全无章法,剑法看似散乱,却暗藏奇妙,每一剑收发恰当好处,犹如剑从心发,让人捉摸不透规律,无形中弥补了可能出现的破绽。 加上他出剑迅疾无比,就算偶然露出细微破绽,对手也无法把握机遇,看上去似乎无懈可击。 年纪轻轻有如此修为,堪称天造奇才,不光夏侯梅林如此认为,所有见识过任逍遥出手着人都颇有此感。 尤其丐帮弟子观摩他猎杀水火双龙,无人不叹服万分。 追风剑李天雷望着镇定从容的任逍遥,宛如一副雕像,不摇不晃,不禁暗自赞叹:果然是剑中奇才,人中龙凤,单凭这份胆识,已经让多少江湖好汉望尘莫及。 掠云剑李天雨嘿然道:“非吾兄弟为老不尊,以多胜少,而是自叹难敌阁下,只好厚着老脸联手向七杀剑神讨教,还望任大侠莫要取笑。” “听闻武夷三才剑阵天下无敌,自老庄主落日剑李天风亡故,武林中再不曾见识过三才剑阵,今日任某有幸领教二位高招,无比荣幸,请赐招。” 武夷二老道声请,双剑齐出快如闪电,一左一右刺向任逍遥双肋。 任逍遥在武夷双剑出手之时,迅疾抢占有利位置,长剑泛着寒光奔李天雨咽喉刺到。 李天雨拨开对手长剑,任逍遥闻听身后劲风袭来,知道李天雷已经绕到了自己身后,长剑顺势倒转,斜斜刺向背后,犹如长了眼睛,精准无误的刺向李天雷胸口。 攻其必救自然能逼其后退,李天雷果然不出任逍遥所料,急忙收招后撤。 三人往来穿梭,交织一团,长剑所指,玉石俱焚,可谓武林难得一见的厮杀。 只见场中剑影如山,杀气纵横,劲风带起尘土飞扬,弥漫不散。 任逍遥剑若游龙在天,又似灵蛇盘转,去势如奔雷闪电,当真是简洁干脆,丝毫不见拖泥带水。 武夷双剑招式沉稳中正,攻似流星飞坠,迅疾凌厉,防御安如泰山,密不透风。 双剑进而合击,退而分守,开合进击皆有章法,出手快疾稳准,环绕任逍遥四周,攻击连绵不绝,甚是狠辣。 任逍遥全神贯注应付武夷二老,凝思聚气刺出每一剑,招招皆恰到好处,虽然以一对二,丝毫未落下风。 冷眼旁观的李书豪仔细分析着任逍遥这路剑法。 隐约间读出了一些门道,感觉任逍遥出剑虽然杂乱无章,却犹如预先巧妙构思妥当一般。 随敌而变,应势而出,剑招简洁有效。 再看任逍遥整个人打斗期间,仿佛不是握着长剑,而是长剑长在了身上,每出一式都经过整个身躯全面协调,仿佛那些细微的幻化都透着势在必然。 如此用剑简直无可挑剔,将散乱的剑招融合的浑然天成,难怪可以击杀那么多顶尖高手。 纵观场中打斗双方,武夷双剑可谓配合默契攻势猛烈,但任逍遥总能在瞬间化解二人排山倒海般攻击,用的不过是几个简单快捷地寻常招式。 虽然没有看到任逍遥施展惊涛骇浪的狠辣绝招,却能多次迫使二老回防。 李书豪暗暗竖指称赞:人言神剑浪子剑法精绝,果然名不虚传。 转眼双方已过二百招,武夷二老自始至终都难以适应这种打斗,对手东刺西戳,毫无章法可言,根本寻找不出对方出手规律。 二人无法预料任逍遥下一招刺向哪里,并且难以判断他会向谁发动攻击。始终绷紧神经,丝毫不敢松懈。 任逍遥却渐渐摸索出武夷二老剑法路数,很多时候,二人刚要变招,任逍遥已经预料到对方将要攻击的方位,提前封死空门,让对方不得不草草收场,中途变换招式。 威震江湖的武夷双剑联手难敌一个年轻后辈,若非亲眼目睹,任谁也难以相信。 厮杀还在继续,但对阵双方的心境已经悄然发生变化,任逍遥打得得心应手,渐入佳境。 武夷双剑开始畏首畏尾,出手间多了些犹豫,加上体力消耗过大,动作显得笨拙不灵,破绽已经慢慢展现在对手眼前。 此消彼长,优劣已分,武夷双剑迫于压力,顾虑逐渐加重,欲攻谋退,不敢放手一搏,欲进思守,唯恐对手有机可乘。 如此一来,任逍遥无形中震慑了对手,开始思谋反击,一边打斗一边揣测着武夷双剑动向,渐渐把优势扩开。 三百回合过后,任逍遥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武夷双剑置身于一波一波密集进攻下,已经难以相顾。 二人配合显得不再默契,防守间隙越来越大,眼看武夷二老就要成为待宰羔羊,李书豪如坐针毡。 他非常清楚,一旦武夷二老落败,自己将彻底失去依赖和屏障,沦为任逍遥下一个猎杀目标。 小孟尝不会坐以待毙,他回头望着妻子柳如烟道:“王妃,孤王下场配合二位叔父料理强敌,这里就交给爱妃坐镇指挥。” 柳如烟皱皱眉头,暗自叹息:事情已经到了如此窘迫之境,丈夫竟然还沉浸在帝王美梦中,真是可悲。 虽然一直以来对李书豪背妻纳妾怀恨在心,但她非常明白,此刻与丈夫息息相关,生死相连,已经不容推脱。 柳如烟是聪明的女人,不愿在危及关头打击丈夫信心,只好点头道:“相公放心,贱妾尽力而为。” 李书豪得到柳如烟支持,信心大增,解下玉带龙袍,手挽长剑,飞扑场中,连着数剑逼退任逍遥,然后与武夷二老成品字形将任逍遥围在核心。 小孟尝突然加入战团,似乎已在任逍遥意料之中,所以并未显现太多诧异。 他深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抓住难得的机会调理奇经八脉,尽量使身体保持最佳状态,以便迎接更为残酷的决斗。 武夷二老也借着短暂的空隙平复情绪,双方都清楚,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生死较量。 李书豪面无表情,冷冷地道:“七杀剑神果然剑术超群,本王想凑分热闹,与二位叔父一起领教阁下高招,如果阁下破了武夷三才阵,才无愧天下第一剑客称号。” “斩妖除魔并非为了谋取虚名,能在有生之年,见识一下与武当两仪剑阵齐名的武夷三才阵,任某幸甚。” 李书豪冷笑,并无太多废话,一声长啸,与武夷二老将任逍遥围住,三才剑阵正式启动。 武夷三才剑阵,是从九残神剑陆勇独创的九残剑法中演化而来。 当年,陆勇以精奇的剑法和狠辣手段扬名江湖,与武当开山祖师张三丰齐名,人称中原双剑。 武当以真气御剑,属内家剑术。 九残剑注重幻化,剑法繁杂多变,讲究招式巧妙,非习武奇才不能完全领会其中奥妙。 此套剑法共有九路,每路幻化九式,每式环扣九种招数,翻转无穷,连绵不绝,施展出来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虽然陆勇倾尽心血传授李双魁,怎奈李双魁就是无法悟透玄关。 陆勇死后,李双魁教习膝下三个儿子同时习学九残剑法,然而三人亦是无法攻克剑法诀窍。 虽然凭借这套不成熟的剑法已经威震武林,但不能将剑法发挥到最高境界,始终是李家一块心病。 李双魁穷其毕生精力,仅将九残剑参悟六七成,染病而亡。 李天风、李天雷、李天雨三兄弟另辟捷径,三人联手,以天地人三才互补不足,虽然没有彻底领悟九残剑法精妙,却别开生面创造出威震天下的三才剑阵。 兄弟三人联手打败江南八派,奠定了武夷山庄称雄江南的大好基础。 李天风英年早逝,撇下幼子,武夷二老先天不育,李书豪作为李家嫡长,又是李氏一脉唯一后嗣,深受武夷双剑疼爱,一向视如亲生。 二人手把手教习李书豪九残剑法,并且从小给他灌输复仇情绪,致使李书豪养成坚忍的个性。 由于始终牢记韬光养晦,故而李书豪很少与人动武,一来为笼络人心,二来避免与人结怨。 虽然不曾展现武技,凭借武夷山庄威名,李书豪还是被武林同道百般抬爱,奉为仁义大侠,名列武林四公子。 李书豪肩负沉重使命,自然用心参悟九残剑法,依仗天资聪慧,领悟成果超出两位叔父,因此武夷双剑才安心将庄中大权交付给他,兄弟二人甘愿俯首听命,为李书豪跑跑龙套。 此刻,武夷山庄面临倾危,叔侄三人自然齐心协力,打算用战无不胜的三才剑阵对付任逍遥。 只见三人围着任逍遥转动起来,越转越快,渐渐形成一道光圈,随着光圈逐渐缩小,三才剑阵进入攻击范围。 任逍遥置身剑阵中央,但见前后左右全是人影,四面八方布满剑光,层层叠叠席卷而至。 霎时间,阵中飞沙走石,阴风袭面。 待续 三十章 侠义丰碑 中 众人唯诺,齐声道:“决不悖逆侠义,是以武夷山庄为警。” 任逍遥举起酒碗,敬了众人一碗酒道:“诸位兄弟大多家园毁坏,如今功德圆满,该早日回归故土,修缮门楣,安顿离散的乡亲父老,所以,逍遥预先恭祝诸位能够一帆风顺,将门派发扬光大。” 夏侯梅林手捻短须,盯着任逍遥道:“不知任大侠作何打算?” 任逍遥仰望夜空,看着繁星闪烁,用低沉的语音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娇玫万朵仅折一支,红尘万象吾独爱清修,在下了却几桩心愿后,便携手子云归隐山林。” 众人急忙问:“任大侠有何心愿未了?” “一:前往京师向于大人禀报武夷山庄事宜;二:为点仓派寻找传人;三:访查上官先生家眷;这三件事有个终了,逍遥方能无牵无挂。” 听丈夫坚定归隐,东方子云心中乐开了花,她实在厌倦江湖争斗,再也不想看着丈夫徘徊阴阳界。 数月来因为担心丈夫无法平安归来,东方子云已经记不清自己偷偷流了多少泪。 她时刻期盼着与丈夫能够重新回到逍遥谷,闲云野鹤,自由耕织,无忧无虑相伴终老。 以山林花木为戏,伴日月风露为友,醉在夕阳下,醒觉百鸟啼,再无须沾染杀戮血腥,安逸悠闲的生活一世。 众人闻言,无不诧异,西门勇心直口快,当即便道:“任大侠声名如日中天,信誉著与九州,武林人人钦敬,正是大展身手之时,为何归隐山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耳闻目睹不平之事,岂能袖手旁观,所以置身江湖无非多造杀孽,在下实在不愿剥夺生命,只好归隐山林,远离江湖,才能消散满身戾气,真正回归自我。” 东方子豪长叹一声道:“原本以为,任大侠凭着一身惊世骇俗的神功,将会开创一番盛世名门,以阁下威望,定然可以与少林武当鼎足而三,成为一代传奇宗师。” “一代宗师又如何?帝王将相到头来无非一堆黄土,人活一世短短数十年,当不降其志,不辱其身,视一切为过眼云烟,尽力修心养性,寻求安宁祥和,何苦为了虚名奔波劳累,稍有不慎,落得害人害己。” 众人闻听他言语坚定,知道任逍遥已经立志归隐,无不深感惋惜。 看他将累累财富视若无物,散发金银资助丐帮弟子安家置业,可谓疏财重义。 今又急流勇退,淡泊名利,更让众人由衷赞佩。 夏侯梅林拱手施礼道:“既然任大侠归隐之心已定,在下不便强加挽留,只求尊驾归隐之日,能与诸位兄弟道个别。” 一言吐出众人心声,一时间七嘴八舌道:“任大侠若不与我们道别,实乃不近人情” 任逍遥抱拳施礼道:“在下时刻不会忘怀众兄弟,自会寻找适当时机辞别诸位。” 夏侯梅林还礼道:“在下向任大侠承诺,绝不会让任大侠抱着遗憾归隐,尊驾自去京师复命,由敝人前往忻州寻访上官先生家眷,这样分头行动,两不耽误,等任大侠从京师归来,我等在华山恭送贤伉俪归隐。” “好,那就一言为定。” 众人齐声应道:“一言为定。” 众人饮至午夜方散,晨曦的曙光划破黎明,任逍遥已经早早起身,肩膀伤痛虽未愈合,但痛楚已经减轻。 夏侯梅林仔细为众人检查了伤势,才随群雄用早点。 吃喝已毕,任逍遥吩咐中原七义将剩余财物,包括珠宝、古董、金银细软均分,装了满满十数车。 然后向着群雄道:“为侠之道在于取用不义之财,如今武夷山庄灭亡,所余财物除了资助丐帮兄弟外,剩余的全在此处,每个门派领取一车,作为重建家园之用,还望诸位莫要推辞。” 话说到如此份上,群雄无须谦让。 夏侯梅林、中原七义、洞庭水帮陆雄飞、青城派方天江、崆峒派宋玉琼、江南世家江南月、峨眉派二尼、丐帮四长老各自代表本门派领取了一车财物。 唯独任逍遥夫妇一无所有。 看众人心悦诚服,将财物装载妥当,任逍遥叮嘱东方子云将麒麟甲穿在身上,简单打点一个包裹,便向众人辞行。 群雄看任逍遥不取一物,心甚不忍,皆欲馈赠,被任逍遥一一谢绝。 众人只好作罢,结伴将二人送至巨石碑下,任逍遥夫妇翻身上马,冲群雄一抱拳道:“诸位请回,咱们华山再会。” 群雄齐声道:“任大侠保重。” 任逍遥又冲夏侯梅林施礼道:“上官先生家眷就烦劳梅林先生代为操办。” 夏侯梅林还礼道:“任大侠放心,在下决不失言。”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尽管众人恋恋不舍,任逍遥夫妇最终还是离别而去,纵马扬鞭赶赴京师。 群雄目送任逍遥消失在视野,才各自带领门人,赶着马车回归原籍。 武林恢复平静,众人功成名就,成为令天下瞩目的英雄,不久的将来就会被世人津津乐道,甚至崇拜追捧。 经历了劫后余生,愈发觉得生命无比珍贵,面对来之不易的胜利,他们将会更加珍视生活。 遭受武林腥风血雨吹洗虽然残酷,却能锻造出更大的勇气去面对困难。 欢喜忧悲浮上心头,每个人都不禁感慨,清平安稳的时光多么惬意。 但暗中甚为众多亲朋好友亡命九泉感到惋惜,怀着复杂心情,一路盘算着未来如何重振声威。 任逍遥、东方子云奔驰在官道上,快马踏践出嗒嗒嗒地蹄音,与銮铃声交响如乐。 耳边只闻风声啸啸,目视官道两旁树木飞速倒退,二马首尾相接驰聘在天地间,江湖侠侣豪迈之情引人叹羡。 看看将近京师,夫妇二人放缓行速并辔联袂徐徐前进,远远望见星罗棋布的瓦剌军营,任逍遥顾视妻子道:“京师战事已开,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东方子云打量着丈夫神情凝重的面容,清楚任逍遥此刻很担心京师战况,不禁皱眉道:“到处都是胡人兵营,该如何才能闯入京师。” 任逍遥胸有成竹道:“瓦剌铁骑善于骑射,如果硬闯必然葬身乱箭之下,唯有待到天黑,从他们防守薄弱的地方悄悄穿过去。” 当下夫妻二人避开瓦剌哨骑,借助荒草掩护,转到了京城东南角,这里是两部瓦剌兵营结合部,巡哨稀疏。 任逍遥二人隐身在密林中,等待夜幕降临。 十月初八的夜晚显得昏蒙蒙,弯月时隐时现,唯有风声猎猎。 任逍遥、东方子云丢弃马匹,沿着一条干涸的土沟靠近瓦剌军营外,翻过瓦剌人用勒勒车圈筑的临时屏障,进入军营。 二人绕过一排排蒙古包,避开列队巡防的瓦剌骑兵,施展轻功,犹如陆地飞腾,半个时辰就穿过了军营。 任逍遥手拉妻子悄悄摸索前进,行了约摸二里路,望见前方还列着一处营寨,军营中火把亮如白昼,甲士还列,往来不绝。 东方子云不禁暗自叫苦道:“前方军营防守严密,如何是好?” 任逍遥凝神打量一会,露出惊喜道:“子云莫怕,前方乃是明军大营,我们总算可以见到于大人了。” 夫妻二人直奔军营,尚距数百步,忽然军营中冲出一队哨骑,手举火把军器,将二人团团围住。 为首一名胖子军官大喝道:“来者何人?” 东方子云何曾见过如此阵势,吓得花容失色,浑身颤抖。 任逍遥不慌不忙,拿出兵部令牌道:“吾乃兵部尚书于大人亲密信使,历尽艰辛混过胡人兵营,欲入京师面见于大人,还请诸位军爷行个方便。” 胖子军官下马走近,仔细辨认着令牌,确信是兵部之物,才带领任逍遥二人径直进入军营,来到一条隐蔽的小道,指着前方道:“沿着这条便道可以直达宣武门,二位请。” 任逍遥别过胖子军官,沿着小道急行。 东方子云虽然目睹了武夷山庄那场厮杀,感觉空前绝后,但望着如此萧杀整肃的军营,才算真正开了眼界,一颗心掩不住砰砰乱跳。 二人不多时便来到宣武门城楼下,叫开城门,话明原委,便辞别了驻守宣武门的主将指挥使杨节,匆匆赶往兵部尚书府。 来到于府叩开府门,门吏认出任逍遥,急忙通报于谦。 于谦正在连夜研究兵力布防,闻听七杀剑神任逍遥深夜造访,喜出望外,以手加额道:“皇天保佑,任大侠安然无恙,说明江南叛乱已平,大明江山有救了。” 慌忙之间顾不上更衣,穿着便服快靴迎出大门。 任逍遥躬身施礼,未曾开口问候,于谦已经执住他的双手,满面笑容道:“任大侠不必拘礼,此次来京定然有捷报佳音告知本官。” 任逍遥赔笑道:“托大人洪福,草民幸不辱命。” 接着为于谦介绍东方子云,东方子云先行见礼,于谦示意免礼,打量东方子云道:“任大侠人中龙凤,东方女侠巾帼英雄,贤伉俪真是天造地设,堪称盖世侠侣。” 任逍遥二人连声道:“大人过奖。” 一行人来到客厅落座,于贵吩咐下人奉上茶水,又火速安排宴席为任逍遥接风洗尘。 席间,任逍遥把诛杀鬼王独孤魂,收丐帮,定武夷,绘声绘色讲述一遍,听得于谦目瞪口呆。 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起身谢曰:“幸赖任大侠神勇,化解了重重危机,否则大明陷入两方夹击,江山社稷危矣。” “为了对抗武夷山庄,众多侠义抛头洒血,亡命九泉,岂是草民一人之力。” 待续 三十章 侠义丰碑 下 于谦目视任逍遥道:“侠义们流血报国,于谦定会通达圣听,予以褒奖,对于任大侠力挽狂澜之功,天子亦会封赏。” “草民所作所为,只为天下百姓,非为高官厚禄,大人若当任逍遥为布衣之交,请勿惊扰天子。” “哈哈哈,君子与小人之别,不难定论,任大侠光明磊落,先人后己,便是君子。李书豪阴谋叛逆,先利后义,就是小人,同为武林豪杰,却有天壤之别,可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大人言重了。”任逍遥浅浅啜了口酒,盯着于谦道:“不知京师情况如何?” 于谦闻言,深邃有神的目光幻起一丝萧杀,讲述着京师近况。 自从与任逍遥分别后,于谦夜以继日,筹划谋措,提高京师布防,诸军在于谦亲身感召下,也士气高昂,整备训练,专候厮杀。 瓦剌大军取得土木堡胜利后,做了短暂休整,接着兵分两路杀奔京师。 一路由也先亲自率领二十万铁骑由雁门关南下,一路抢掠到达燕山,兵锋所指正是大明帝国心脏,沿丰台顺义一线对京师形成包围。 二路兵马五万,在大扎礼鲁赫率领下经居庸关,袭击关口要塞,欲截断通州粮道。 也先兵马畅行无阻,顺利到达京师后却按兵不动,估计是在等待武夷山庄消息,如今双方相持尚未交战。 自探听瓦剌大军即将到来,京师防守也做出调整,京师九门各路守军,分兵一万列阵与野外,一万兵马扼守城关。 京师防务可以完全掌控,于谦担心关口守军兵微将寡,难敌鲁赫进攻,所以命人面授守将罗通一面锦旗,上书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罗通见于谦将自己比喻成飞将军李广,与众将歃血盟誓,但有一口气在,决不放胡人入关。 于谦简明扼要介绍了一下京师情况。 与任逍遥对饮一杯,接着语气深长地道;“本官最为担心的乃是江南,如今武夷山庄败亡,大明消除了后顾之忧,可以在京师放手抗击瓦剌,除死方休。” “大人擎天一柱,拱卫王庭,守护京师,只手补天,稳定了天下,乃万民之福。” 就在于谦与任逍遥座谈论兵之际,也先正在中军大帐聚集众将议事。 也先自认为土木堡大捷歼灭明朝精锐五十万,俘虏皇帝,足以令明军丧胆。 然而,当他挥师来到京城,全然不见明军有惊慌失措之态,望着守备森严的大明雄师,不禁动容道:“汉人倒有几分胆色,看其阵势,是要顽抗到底了。” 当即指挥各部兵马先将京师围困起来,并催促鲁赫从速进军,岂料鲁赫在关口遭到明军顽强抗击,寸步难行,一时无法到达。 而据城内细作报告,明朝已经拥立新君,自己挟持英宗迫使明朝屈服的计划落空。 并且两次刺杀于谦都宣告失败,种种不利因素无形中困扰着这位草原枭雄,现在,唯有期盼江南李书豪可以出奇制胜,动摇大明江南半壁。 因此,大军虽然到达数日,尚未轻易进攻,诸将多次请求攻城,皆被也先拒绝。 今天接到前往江南打探消息的人回报,说武夷山庄举兵失败,也先更添一层懊丧,所以召集众人商议军情。 军事会议一开幕,立刻陷入争执不休。 铁元帅也察台握着一对拳头,瞪着核桃般大小的眼睛吼道:“大军既然远征到此,就当速战,屯扎日久,士卒必然懈怠,此刻正好乘胜进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京师。” 他的观点获得众多统兵万户一致支持,却遭到老和尚忽图巴反对,宣政院使忽图巴双手拨动着念珠道:“汉人京师守备森严,不察军势休得妄动。” 也察台咄咄逼人道:“守备森严又如何?汉人五十万精锐丧亡殆尽,这些东拼西凑的乌合之众,岂能抵挡数十万铁骑。” 忽图巴话音虽然不高,却有理有据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土木堡之战是野外争锋,我军扬长避短,又得奇兵相助,才大获全胜,如今对方拒城坚守,占尽天时地利,恐非易取。” 也察台双手一摊,耸肩摇头道:“打仗分得就是胜负,两军对垒拼得就是生死存亡,常言道狭路相逢勇者胜,似此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岂非虚耗钱粮。” “也察台将军差矣,如今,大明天子囚在此处,我们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大师是否记性不好,那个皇帝已经是过时的太上皇,俗话说落架凤凰不如鸡,汉人怎会在乎他的生死。” “非也,汉人崇尚礼仪,重视尊卑,虽然拥立了新皇帝,但对这个故君主还是会尊崇万分,我们不妨利用汉人这个弱点,假托议和之名,试探明朝虚实,同时也看看咱们手中的这个天子还有多少分量。” 也察台面带讥讽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可是老和尚却一肚子鬼主意,倘若汉人不吃你这套,又当如何?” “到那时,再诉诸武力,为时不晚。” 也先听了众人辩论,权衡利弊,决定采取忽图巴之计,假意求和,试探大明新皇帝态度。 当下传令各部,厉兵秣马,做好攻城准备,随时候命。 然后委托忽图巴威逼英宗皇帝写下亲笔书信,声明愿意和平解决两国争端,只要明朝答应瓦剌所提拟的条款,即刻便放回英宗皇帝。 一切准备就绪,次日天亮,忽图巴释放了从臣箫惟祯,让他携带英宗皇帝亲笔书信通达景泰皇帝,明确要求明朝派遣重臣前来议和。 箫惟祯入宫拜见天子,哭诉英宗皇帝在瓦剌军营的种种艰难。 景泰皇帝捧着英宗亲笔书信,可谓百感交集,顿时六神无主,赶忙会合群臣商议。 因大多武将督军在外,朝堂上多是文官,听闻也先提出议和,诸位文臣喜出望外,如同捡了个金元宝,齐声向景泰皇帝贺喜。 唯有于谦隐隐觉察出也先阴谋,当众直言力谏:“也先狼子野心,此番议和别有用心,陛下休要放松警惕,众所周知,城下之盟何来公平,我们只有在军事上取得胜利,挫动敌方锐气,才能争取到议和主动权。” 故而,于谦坚持整军备战,拒绝议和。 徐有贞暗自揣测,于谦拥立新君,等于悖逆故主,害怕英宗还朝后会遭遇打压,所以力主抗战。 他对于谦平步青云,跃身成为把控朝野的权臣甚为妒忌。 当下忙跪奏景泰皇帝:“陛下,也先大军兵临城下,战事一开胜负难料,既然对方有意通好,岂可自闭议和大门,若真能平息战乱,迎还太上皇,亦不失为一件好事,即使和议不成,作为央央天朝也不算失了礼数。” 于谦叹道:“恐怕也先不会如我们所愿。” 徐有贞驳斥道:“然而不议和,岂能辩知对方真假。” 景泰皇帝见诸位大臣皆赞同议和,只好下令,以中书舍人*为迎驾通事,通政使王复即刻升迁为户部尚书,全权负责议和。 王复、*备齐国书礼品,前往也先大营。 也先傲慢地扫视着大明使节,露出满脸不屑。 王复卑躬屈膝,陪着笑脸打了数次问候。 也先才悻悻而言:“明朝自称天朝之邦,崇尚礼仪,今孤王亲自送天子还朝,竟然不见一个头面人物前来致谢,仅派遣汝等两位三斗俸禄的奴才,举足毫无轻重的碍眼货色,岂非敷衍孤王。” 王复、*在也先冷目盯视下,身如筛糠抖作一团,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也先转过脸去,瞅也不瞅他们那副熊样,漫不经心地道:“回去告诉你家小儿皇帝,若诚心议和,只有两个人有资格与孤王谈判。” 王复用袍袖擦拭着汗水,战战兢兢道:“愿闻其祥。” 也先慢条斯理道:“一是小儿朱祈钰,二是兵部尚书于谦。”边说边掰着指头道:“除此二人,休言议和。” 王复、*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如实禀复景泰皇帝。 徐有贞闻言,以为正好借机剪除于谦,鼓动群臣进谏,劝朝廷不可错失良机,应当遵从也先指令,派遣于谦前去议和。 …… 于谦彻底看清了也先图谋。 当着群臣激扬陈词:“非臣狂妄自重,国不可一日无主,陛下身系天下不可犯险,军不可一日无帅,微臣亦无法脱离职守,也先所指定二人,皆国中不可或缺,其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望陛下明鉴。” 徐有贞固执己见道:“两国相争不辱使臣,于大人是去议和,还怕也先会加害不成?” “于谦并非惜命,只是也先此举无非借助议和为幌子,胁迫陛下自残臂膀,若派也先指定之人前往,定然沦为其手中人质,臣愚论,也先倾国来犯,意在颠覆中原,息兵议和不过是诸位大人一厢情愿,唯有立足抗战,折其锐气,方能迫使也先退兵。” 徐有贞带着三分嘲弄道:“于大人是担心身家性命,才一力拒绝前往敌营议和吧。” 于谦不羞不怒,一副坦然道:“若用于谦之首可以换回也先退兵,吾愿即时纳上,只怕于谦枉死之后,剩下汝等一群软骨头,白白葬送了万里江山。” 一席话令徐有贞面红耳赤,恼羞成怒道:“若也先指名道姓让臣前往,臣决不推脱,于大人奈何羞辱本官。” “哼哼,连也先都认为徐大人举足毫无轻重,陛下之圣明强过胡人万倍,岂能不识贤愚,听从你一派迂腐之论。” “你……你……”徐有贞气憋无语。 看到朝堂之上争论不休,景泰皇帝一时摇摆不定。 深受景泰皇帝宠信的近臣,锦衣卫指挥使兼大内总管曹吉祥悄悄附耳道:“陛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景泰皇帝低声询问:“以爱卿之意,该当如何?” “朝堂大事奴才不敢妄言,但奴才为圣上计,若迎回太上皇,圣上何去何从?” 一语警醒梦中人,景泰皇帝恍然大悟,立时制止群臣争议。 朗声道:“于爱卿所言乃发自肺腑,朕与于爱卿,犹如车上双轮,一人主政一人总兵,缺一不可,也先指定要我们君臣其中之一,可见用心不良,汝等食君俸禄,却不能分君之忧,甚失朕望。” 满堂大臣忽闻皇上诉斥,个个惊慌失措,纷纷退避两旁,尽皆缄口不语,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望着一众大臣,景泰皇帝收起怒容,当即拟诏回复也先。 欲知景泰皇帝如何回复也先,请看下回。 三十一章 金戈铁马 上 景泰皇帝斥退群臣,以上国天朝王诏答复也先。 圣旨由天子口述,司天监秉笔,拟云; 奉天承运,大明天子诏曰:瓦剌也先,穷兵黩武,纠合北夷蛮族,恃勇犯疆,危及生灵,朕授天恩泽被苍生,非唯不怜漠北苦寒子民,着令即刻恭送太上皇还朝,并撤去兵马,以求特赦,可免其冒犯天威之罪,重修邦交,睦邻友好,否则,天兵挥戈玉石俱焚,钦此。 拟好圣旨,景泰皇帝扫视群臣道:“哪位爱卿愿意出京,向也先传达圣恩。” 群臣束手,皆不敢领命。 景泰皇帝龙颜大怒,拂袖而起,指着一班臣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诸位大人口口声声誓死报国,此刻竟无一人挺身而出,为朕分忧,甚失朕望。” 于谦举目望着徐有贞道:“徐大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又是两朝重臣,善于舌辩,可堪此任。” 徐有贞岂会不明事理,知道这份圣旨必然激怒也先,招惹杀身之祸,闻言禁不住打个寒颤,指着于谦道:“你……” “怎么?徐大人刚才言道,两军交战不辱来使,今代表圣上安抚瓦剌,壮我天朝之威,本是无限荣光之事,大人为何不慷慨领命?” “哼哼,于大人休要挟恨报复,下官职权是监察朝纲,明谏圣听,并非往来使节,还请大人另择高明。” 于谦鄙夷的扫视着垂头丧气的一干言官道:“央央天朝,竟无一人怀苏秦张仪之志,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汝等刚才的豪言壮语哪里去了?” 诸位大臣见责,面面相觑,满含羞愧,可是谁愿意白白送死,人人低头闭目任由于谦讥讽数落。 于谦看实在无人承接使命,躬身施礼道:“既然诸位大人怯而不前,于谦只好舍身取义,愿往胡酋军营宣读圣命。” 景泰皇帝面带温怒,仰面长叹。 声情并茂道:“也先犯我天朝,吞疆并土,囚禁先皇,欲亡大明社稷,其罪滔天;纵兵为恶,杀戮子民,抢掠财物,凌辱女眷,其行如兽;朕本期望君臣协力,不屈外辱,誓死顽抗,保家卫国,怎奈满朝众官,除了于爱卿,竟无一人舍生忘死,真是大明不幸。” 群臣暗愧,个个噤若寒蝉。 于谦上前接过圣旨道:“臣有幸为陛下分忧,虽死无憾,唯有京师防御令臣放心不下,今斗胆进言,臣若陷入也先之手,请陛下委任武清侯石亨将军统筹全军,抵御瓦剌。” 景泰皇帝哪里肯舍,坚决不肯下达圣谕,他望着于谦道:“此事万万不可,爱卿乃朝廷柱石,国之栋梁,若有三长两短,朕何以为靠,天下百姓又依赖何人?” 于谦注视天子,许久才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番薯;于谦一生崇慕圣贤,深知君辱臣死,今愿粉身碎骨,决不失天朝国威,陛下请放心,只要天下志士能够沐浴天恩,就会汇聚在王旗之下,捍卫祖国。” 景泰皇帝喃喃自语:“人言帝王威加海内,谁人知道,帝王亦有不得已之时。” 于谦捧着圣旨,出了午朝门,打点随从赶赴瓦剌军营。 景泰皇帝亲自下达口谕,着锦衣卫指挥使曹吉祥选拔得力干将随行保护于谦。 曹吉祥不敢懈怠,唤来锦衣卫南北镇抚司大统领,阎罗金刀龙霸天、浑天魔君寒冰霜二人,以及东厂阁领三剑惊魂古无畏。 三人号称大内三大高手,尤其宦官特务组织东厂,可谓令天下闻之色变,三剑惊魂古无畏名列大内高手第一,武功已是登峰造极。 当下曹吉祥凝重的审视着三位部下,操着尖锐的嗓音道:“天子圣谕,着令杂家挑选得力人手保护于大人,不得有任何闪失,否则,杂家人头不保,你们三位向来是杂家心腹,想必知道该如何做了吧?” 三剑惊魂古无畏道:“大总管往日处处受王振老贼欺压,今幸得新皇宠信,可谓苦尽甘来,属下誓死追随大总管。” “龙霸天统领锦衣卫南镇抚司把守午朝门,肩负皇宫大内安危,不可轻动,寒冰霜统领锦衣卫北镇抚司监视朝野百官,亦是责任重大。现在杂家唯有指望你们东厂了。” 古无畏躬身施礼道:“但凭总管差遣,属下万死不辞。” “好,古大人手下人才济济,烦劳你选拔几位敢死武士,随行保护于尚书,记住,保护于尚书的人不但要胆大,还要心细。” “是,属下这就吩咐东厂四千户做好准备,随于大人出城。” “嗯,听说四千户是你亲自调教出来的高手,乃东厂最为出色的骨干精英,由他们四人前去,杂家就安心了。” 东厂四千户风卷云、花漫天、薛无痕、岳悬空,号称风花雪月东厂四天柱。 四人扮作随行侍从,贴身护卫于谦。 于谦率领的议和队伍称不上庞大,除了东厂四千户,还有任逍遥。 另外,暗中调遣石亨父子率领三千精骑隐伏正阳门外明军大营内,随时接应。 任逍遥肩上剑伤未愈,贴身穿着麒麟甲,外罩雪绒长衫,手提七星宝剑,紧紧跟随于谦马后。 一行六人出正阳门,来到瓦剌军营外。 于谦威严的坐在马上,任逍遥催马上前,朗声道:“上国使臣驾临,速速通报贵军主帅,前来恭迎天使,聆听圣谕。” 这句话混合着初冬冷风,传入守护营门的军士耳中。 接到门军禀报,也先犹不敢信,他做梦也难以预料,于谦会如此轻装简从,送上门来。 也先按捺不住兴奋,在军帐中来回踱着脚步,酝酿着扣留于谦的计划。 忽图巴目不转睛盯着也先,直到也先晃动的身形完全静止下来,老和尚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于谦?” “哼哼,此人躲过了数次刺杀,侥幸存活至今,想不到,还是被他们所谓的天子送到本王手中,这一次,孤王要他有来无回。” “听闻此人哓通兵法,精于战策,被新皇帝倚为栋梁,不如且看看这位尚书大人有何说辞,在做打算。” “大师难道忘了,我们出兵目的是吞并中原,正因此人哓通兵法,精于战策,乃我军劲敌,若不趁机剪除于谦,等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所以,任他如何辩说,都不能放其回京。” 说罢,吩咐中军万户乌扎合率领五百骑兵随行,然后带着十二刀僧,在窝儿曲、忽图巴二人陪同下,冲出营盘。 五百铁骑打着呼哨,挥舞着雪亮的马刀,绕着于谦一行盘旋几圈,才勒住战马。 也先在众人簇拥下,来到于谦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势,用手中马鞭指着于谦道:“中原能令孤王迎出军营者,唯有于尚书一人耳,既然到了孤王的地盘,且请营中叙话。” 于谦冷冷一笑道:“淮王此言差矣,你出迎上国天使,理所应当,非惟于谦之故,再者,此处一草一木皆是大明所有,淮王践踏良田,牧马中原,已是破坏了睦邻邦交,何来淮王地盘?” 于谦一席话,犹如平地卷起一阵冷风,让也先面色一寒,暗暗称赞于谦胆识过人,比及王复、*二人硬气万倍。 当下佯装愤怒道:“孤王如此厚待,于大人不识好歹,狂言妄语冲撞孤王,难道欲试试孤王马刀是否锋利不成?” “只有不习礼仪之蛮夷莽汉,才会轻言杀戮,淮王一代枭雄,何故自甘粗俗,本官奉旨向属国宣读天子圣谕,汝应铺设香案,具礼跪听上谕,如此耀武扬威,真是自践虎威,姑念汝有修好议和之意,不加追究失礼之罪,已是法外开恩,何言冲撞一说?” 面对于谦不卑不屈,也先甚是羞怒,冷哼一声道:“舌辨如簧的迂腐匹夫,你家皇帝已是孤王囚徒,汝等无视朝纲,怂恿无知小儿僭越称帝,何来天子圣谕?” “哈哈哈,太上皇不幸落难,难以料理朝政,今景泰皇帝上奉太后懿旨,下依百官请命,明告天地,登基主政,岂有僭越之谈,既然淮王诚意议和,就请聆听天子圣谕。” 于谦展开圣旨,声情并茂宣读一遍,也先听在耳中,如刺心头,怒不可遏。 手指于谦道:“指责孤王穷兵黩武,羞辱草原勇士为北夷蛮族,还大言不惭让孤王叩谢天恩,看来,所谓重修邦交,睦邻友好,是要瓦剌臣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于谦收起圣旨,望着也先道:“如此说来,淮王是无心议和了。” “议和可以,不过孤王有个条件,就是两国划江为界,朱氏掌江南,孤王统北国,尚可容你等安全撤出京师。” “既然如此,本官明确告诉淮王,此等有辱国体的议和条件,恕难从命。” “那只好兵戎相见了。” “汝等欲战,本官只好代表大明接受宣战,咱们战场上见。”于谦说罢,拨马便回。 也先放声大笑道:“于大人还想回去吗?”手中马鞭一挥,乌扎合率领五百铁骑蜂拥而上,向六人合围过来。 于谦仰天长笑道:“两国交战不辱使臣,淮王何故违背天理,扣留使节,难道不怕天下万民耻笑吗?” 也先狰狞的脸上挂着得意,望着于谦道:“非是孤王不知礼节,是你们太上皇想与尚书大人叙旧,孤王只好请于大人逗留几日。” 任逍遥抽出长剑,低声道:“四位千户老爷保护于大人撤退,任某断后。” 一语说完,双脚一踹马镫,飘身掠起,如同追风的大雕,扑向也先,也先身旁十二刀僧一齐奔出,舞起一片刀墙遮在也先面前。 刀光剑影重重叠叠,交织一起,任逍遥穿梭在对方人群,长剑轻灵地斩杀三名刀僧。 待续 三十一章 金戈铁马 中 瓦剌骑士被突如其来的袭扰惊得目瞪口呆,纷拥上前保护也先,放松了对于谦等人的注意力。 风花雪月四千户同时发动,护着于谦快速离去,眨眼冲出数百步,脱离了瓦剌骑士弓箭射程。 也先没有料到,任逍遥敢单人独剑闯入人群,并且出手如此迅疾狠辣,一边在忽图巴、窝儿曲拉扯下避开任逍遥,一边高呼:“休要放走于谦。”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乌扎合一马当先,率领士卒正欲追击,忽然,头顶掠过一条身影,漫天剑光劈空罩下,乌扎合挥起马刀拼命封挡。 他在沙场上虽有万夫不当之勇,却没能躲过任逍遥致命一击。 任逍遥一剑将乌扎合刺死,正好跨在马背上,圈转马头拦住数名纵马狂追的瓦剌骑兵,长剑犹如飘舞的柳絮,闪烁在人群中,不多时,又有七八人落马。 十二刀僧四人丧命,剩余八位已经领教了任逍遥的厉害,哪里还敢纠缠厮杀,乘机退回也先身旁。 四千户一边掩护于谦撤退,一边闪目洒瞧身后的追兵,见约有百余骑尾随而至,人人弯弓搭箭,乱箭齐发。 四人拼命护住于谦,用手中刀剑拨打着雕翎。 怎奈箭如飞蝗,拨打不及,风卷云、岳悬空二人先后中箭落马,沦为瓦剌骑士刀下亡魂。 就在千钧一发危机时刻,闻听连声号炮响起,明军大营冲出一队骑兵,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如风暴般裹卷而至。 石亨父子手执利斧,身先士卒冲上前去,将百余名瓦剌骑兵围在核心。 花漫天、薛无痕保护于谦驶进明军大营,才松了口气。 任逍遥接连斩杀数名瓦剌骑兵,远远望见于谦安全到达明军大营,已经脱离危险,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他左肩伤口崩裂,鲜血染红了雪白的长衫,知道保护于谦的责任已经完成,不在恋战,冲出包围纵马赶回兵营。 也先看追击于谦的部卒陷入重围,急忙传令调拨援兵,等到瓦剌铁骑集合完毕冲出大营,石亨父子已经全歼敌人,收兵撤退。 也先猎虎不成,反受其害,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郁闷地返回军帐。 于谦临危不惧,任逍遥凌厉狠辣,都在这位不可一世的草原霸主心中烙下深深地印迹。 他脑海中不停翻腾着任逍遥英武的身姿,自言自语道:“若非这个白衣剑客打乱部署,于谦插翅难飞,他究竟是什么人?” 忽图巴也在凝神思索,闻言道:“具老衲判断,此人极有可能是剿灭武夷山庄的七杀剑神。” “七杀剑神?” “对”忽图巴几乎用肯定的语气道:“只有此人具备万军中直取敌首的勇气。” “难怪密苏图数次谋杀于谦不成,原来于谦身边有如此绝世高手保护。” “王爷放心,老衲在王爷围困京师之前,便先期聘请了三位师弟增援密苏图,估计现在他们已经在谋划如何剪除于谦了。” “这么说,大师的三位师弟金光上人、银面弥勒、铜头罗汉已经全部混进了京师?” 忽图巴点点头道:“正是,他们三人加上铁人僧密苏图,号称草原僧侣金银铜铁四大金刚,乃佛门顶级高手,只要时机成熟,除掉于谦应该绰绰有余。” “好,大师速速飞鸽传书,通知四大金刚马上动手。” “不肖王爷吩咐,老衲已经敦促他们尽快行动。” 也先握紧铁拳道:“孤王也该采取行动了。” 当即传令诸将,三日后发起强攻。 于谦回到朝堂,直言不讳揭露了也先假和谈的虚伪嘴脸,号召朝野上下齐心抗敌。 景泰皇帝亲口宣诏:加封于谦为龙图阁大学士,全国兵马统帅,可以先斩后奏,临机处置一切军务,并赐予天子仪仗、华盖,代天巡狩,全权调度京师内外力量,抵御瓦剌。 并赐花漫天、薛无痕二人黄金千两,绢百匹,以示褒奖。 责令曹吉祥优礼抚恤风卷云、岳悬空二人家眷。 同时召见任逍遥,御赐为神勇忠义大侠,赠送金牌一块,本欲收录为御前金牌侍卫,享受禄俸供养,却被任逍遥婉拒。 景泰皇帝心甚不悦,但此刻正是用人之际,只好作罢。 退出朝堂,于谦动情道:“自大明开国,蒙受皇恩诰封的武林豪杰犹如凤毛麟角,除了武当宗师张三丰,唯有任大侠一人耳。 当年张真人襄助太祖洪武大帝反元建明,功德圆满后不愿拜爵受封,洪武帝只好赐造道观,供奉其修行。 当今太上皇英宗天子在登基之初,亲自追赠其为真武显化真人,并赐予官印。 如今,任大侠以盖世奇功,受到天子青睐,赐封号授金牌,可谓殊荣加身,为何不就此入仕朝野?” 任逍遥轻笑道:“大人过誉,吾辈小子岂能与张真人相提并论,再者说,草民数度出生入死,剿除叛逆,非为功名,乃为天下百姓,岂敢以鲁莽之躯置身庙堂之上。” 于谦不无惋惜道:“任大侠淡泊名利,拒高官辞厚禄,实令本官钦佩,不过,如此少年英才,却埋没乡野,着实可惜呀。” “非草民孤傲不群,假装清高,而是游历江湖,向来桀骜不驯,沾染了一身散漫,不愿受拘于官场礼仪,等京师转危为安,草民就退隐江湖,伴山水终老,再不理会世间纷争,乐享清闲安逸,足慰平生。” “哈哈哈,任大侠果真乃人中龙凤,世间奇男子。” “大人身居高位,却不避刀剑,坦然赴危不辱国威,才真正是稀世良臣。” “为国不可计得失,为民不能惜生死,常言道社稷为重君为轻,帝王尚顾忌万民,何况于谦一介匹夫,若畏缩不前,岂非庙中泥塑,空享祀食不见灵验。” 任逍遥深服其论,笑而不语。 于谦既奉王召,即刻通令诸军,加紧备战。 一时间京师上下,万众一心,军民携手,誓死捍卫王权。 于谦心知激战临近,愈发变得沉稳从容,这份镇定和平静,无疑是激励士卒的最佳方法,由此透露出他那指挥若定的大将风度。 在于谦影响下,各部将官都信誓旦旦,愿以赴汤蹈火之决心与瓦剌一决生死,纷纷遗书别妻告友,预咐后事,士气空前高涨。 …… 连日来于谦不断接到镇守德胜门主将范广将军报告,说德胜门外发现小股瓦剌骑兵窥视。 于谦当即断定,也先陈兵正阳门,不过是佯装声势,想把京师守卫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而德胜门才是也先强攻的突破口,当下传令各门守军严加防范,暗中调遣石亨父子选拔精兵三千,趁夜埋伏于城外民房内。 于谦的料敌先机,为京师保卫战首场交锋奠定了胜利基石。 十月十三日,天空突降大雨,这是入冬以来罕见的暴雨,上天似乎感受到了京师沉闷的战争气息,所以倾注大雨来冲散这股沉闷。 雨水淋浇在千军万马身上,冰寒刺骨;但陷入战争魔咒的将士浑然无觉,他们眼中,只有敌情。 于谦嗅到了杀戮气息,不顾倾盆大雨,赶到德胜门部署守御。 范广将守城兵马交付于谦亲自指挥,自己来到野外阵营,汇合众将做好厮杀准备。 风雨中传出战马嘶鸣,须臾,万马奔腾的声音震荡着大地,瓦剌铁骑拉开三里宽的正面战线,像雨中幽灵般席卷而至。 带队主将正是瓦剌第一勇士也察台,战马践踏着泥泞,马刀挥舞间拍散雨滴,飞溅的水花绽开在人丛中,焕发出短暂又美丽的奇观。 于谦指挥城头上诸军预备弓箭,并为火炮搭建了防雨窝棚,尽力支援城外野战。 范广冒着大雨,亲自带领士卒列阵,当下拔刀在手,划破额头立誓,不击退胡马,决不回营。 诸军效仿范广,滴血盟誓,愿誓死报国。 瓦剌军冲突而至,万枚利箭透过雨幕,从双方阵营中射向对方,有人开始中箭落马。 飞雨如瀑,但箭矢比风雨还密,这丝毫没有阻挡也察台进攻的步伐。 铁骑踩踏着同胞的尸首,迎着箭雨快速挺进,双方终于短兵相接,马刀挥起的瞬间挂着一串水珠,落下时染上殷红的鲜血。 雨水和血水交融在一起,迅速途改着大地的色彩,狂风夹杂着浓浓血腥吹拂着厮杀的人群。 多少鲜活的生命倒在泥泞中,马蹄踏在尸首上,很快将尸首踩得粉碎。 粉碎的尸体迅速又被新的尸体掩盖,周而复始,大地像是贪婪的魔鬼,吞噬着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激战从卯时进行到辰时过后,明军开始溃退,也察台率部猛冲,紧追不舍,渐渐将范广部卒压缩到护城河边。 于谦一声令下,城头上万箭齐发,火炮轰鸣,在风雨中发出惊雷般怒吼,顿时,瓦剌军死伤累累。 于谦命令火炮手装填火药,瞄准也察台猛轰,几声巨响过后,也察台连人带马被掀翻地上。 范广趁势反击,挥军掩杀,将瓦剌铁骑击溃,追出三里之遥。 就在范广指挥诸军分散追击溃逃的敌军,忽听前方鼓号齐鸣,杀声震天,瓦剌铁骑在万户卯那孩率领下赶来增援,以接应也察台败军。 两方兵马重新搅合在一起,大地在颤抖、苍天在哭泣,就算神灵看到人间有如此残酷的厮杀也会忧伤叹息。 范广陷入敌阵,诸军被分割包围,厮杀在方圆数里的地面上同时上演,双方士卒拼命死战,用尽一切手段索取敌人生命。 落马的就地爬起来,然后重新倒在对手马刀下,重伤伏地不起,依然难逃厄运,将会被战马踏成肉泥。 生命在这一刻无比脆弱,瞬息间将会消亡。 人生同时在此刻得到升华,只要参加了战斗,无论生死都将被载入史册,活着的会封官进爵,继续战斗,死的也会名垂青史,封妻荫子。 只有亲眼目睹战争惨烈,才能体会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真正含义。 战争是绞杀生命的机器,也是建立功勋的际遇,所以,功成名就的浮华背后,淹没了多少冤魂? 待续 三十一章 金戈铁马 下 瓦剌军慢慢将范广所部压缩到方圆不足一里的狭小空间,双方在一次次来回拼杀中消耗着体能,更消耗着生命。 就在卯那孩准备聚歼明军时,猛然听到一片喊杀声响彻云霄,埋伏在郊外民房中的石亨父子,挥师杀到。 于谦命人打开德胜门,派遣骁骑校尉丁奋率三千兵马夹击。 两支军马耀武扬威,冲破敌阵,真是所向披靡。 瓦剌骑兵陷入内外夹击,多方合围,顿时乱了阵脚,一股脑的向后撤退。 明军各部,上至统兵主将,下至马夫步卒,只要抡得动武器之人,莫不奋力追杀败军。 瓦剌军如同退潮的江水,节节败退,卯那孩努力想稳住阵势,根本止竭不住,军马四散溃逃。 卯那孩愤恨万分,单人独骑闯入明军阵中,被乱刃分尸,石亨父子、范广、丁奋分头追击瓦剌败军,至数里方回。 也先接到败军报告,大为震惊,想不到首战就以惨败告终,还损失了也察台、卯那孩两员悍将。 他怒火中烧,亲提大军就要出战。 忽图巴急忙劝住:“王爷,败军已经撤回,此刻正是士气低迷,德胜门又有于谦亲自坐镇指挥,还是调聚兵力转攻别处,期望能收出其不意之效。” 也先强压怒火,决定抽调精锐突袭西直门。 明军首战告诫,重创敌方,打破了瓦剌铁骑野战不可战胜的神话,极大鼓舞了京师军民。 于谦命人迅速打扫战场,并通令嘉奖有功将士,抚恤伤亡士卒,坚定诸军抗战决心,人人期盼与瓦剌再次血战,以壮声威。 也先没有让大明军士的期望落空,倾盆大雨刚刚止歇,瓦剌铁骑的蹄音就打破了西直门的宁静。 面对骤然而至的瓦剌骑兵,驻守西直门的主将刘聚沉着应战,命令监军孙镗亲自去城外督战,并将敌情通报给于谦。 双方在西直门外展开了殊死搏杀。 战争从中午持续到黄昏,厮杀陷入空前惨烈,少了风雨干扰,杀人似乎更加顺手,双方伤亡急速增加。 虽然明军人人奋勇,终因寡不敌众,被迫退到城门之下。 孙镗力战半日,人马具乏,请求入城避敌。 都尉刘聚立身城头,命令弓箭手张弓搭箭,高声断喝:“尚书大人三令五申,言兵退斩兵,将退斩将,汝等不效死战,本督只好将汝等就地正法。” 孙镗退无可退,激励众军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正是我等报效国家之时,希望诸军努力向前,否则,不但性命难保,还会落下千古骂名。” 诸军置之死地而后生,个个竭力杀敌,刘聚严令部将程信、王通指挥所有弓箭火炮,尽力支援城外士卒。 同时调遣校尉毛福寿、高礼二人,各率精兵两千冲突而出,援助孙镗。 高礼勇不可挡,直透重围,却遭瓦剌骑兵乱箭射杀。 转瞬间,各部兵马均陷入包围,情形万分危急,刘聚看敌方势众,少量增援无异于杯水车薪。 欲倾力相援,又恐丢失西直门,正焦虑间,忽闻远处鼓声大作,旌旗飘飘,一对兵马赶来驰援,真是雪中送炭。 原来,于谦接到西直门守军报告,急令石亨父子率军五千增援刘聚,石亨父子一马当先杀人敌阵,与孙镗、毛福寿两厢呼应。 得此强援,明军军心大振,个个争先奋勇,终于击退瓦剌进攻。 也先看战况不利,只好收兵,撇下一万多具尸首,撤回了大营。 一日两战皆败,瓦剌军失去了土木堡大战后的骄狂,军营中弥漫着哀伤气息,不祥的征兆笼罩着每个远征军人。 于谦指挥明军连战连胜,彻底打消了诸军畏惧之心,请缨出战者络绎不绝。 但于谦并没有因一时胜利而放松警惕,他知道更惨烈的厮杀还在后头,严令诸军加强戒备,暗中却在思索应敌之策。 任逍遥看已是二更天,于谦尚未休息,便迈步走进书房,见于谦一手秉烛,盯着城防布兵图出神,知道他在思索防务,自己不便打扰,正要转身退下。 于谦望见任逍遥,赶忙叫住,指着城防图道:“任大侠不妨帮忙参议一下,看看何处还有纰漏。” 任逍遥施礼道:“大人用兵如神,已经两次挫败也先,草民不习军务,岂敢指手画脚。” “任大侠哪里话,大败瓦剌靠的是将士用命,本官不敢贪功,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任大侠不妨用自己的眼光审视全局,咱们集思广益,总是有益无害。” 任逍遥闻言,不便推辞,仔细盯着标注精细的城防图研磨许久,一本正经道:“大人布防条理清晰,各门防护兵力均匀,又有机动兵力随时援救。应对瓦剌全线进攻料无大碍,只是……” 于谦看任逍遥欲言又止,急忙道:“任大侠但说无妨。” “草民愚论,如今战事皆在野外,若也先集中兵力啃其一点,一处失守全城动摇,所以,能否保证机动部队及时增援,尤为重要。” “任大侠所言极是。” “而今仅靠石亨父子统领的张兰部,力量不足且回旋路线太长,驰援缓慢,若将守备皇城的武文通部调出皇城,联合张兰部有兵力四万,使石亨父子、张兰、武文通各率一万兵马,分别屯驻东南西北四处,一有战事,马上支援,方能做到呼之即来。” “好,任大侠果然有见识。”于谦说完,连夜传令,将皇城守卫交由锦衣卫负责,武文通部编入战斗序列。 石亨统兵一万驻扎北城,石彪统兵一万驻扎西城,武文通部驻守南城,张兰部驻守东城。 并传令各门守将,若遇敌情,必须誓死抵抗,若无敌情,亦要加强戒备,在确保防守万无一失后,应积极增援附近战场。 两国命运押在了这场战争,两军统帅都在积极筹划,筹划自家防务,也在酝酿如何更直接有效的屠杀对方。 战争犹如一场赌局,数十万大军只是两个统帅手中的棋子而已,他们的生死根本无法操控在自己手中,决定他们生死的是自家统帅高超地智慧和战争艺术。 也先连续受挫,不得不重新审视战局。 如今,武夷山庄已经失败,无法牵制明朝军队;明朝拥立新君,挟持英宗逼迫大明朝廷的计划也落了空;鲁赫率领的二路大军被阻关口;也先所有部署全被打乱。 十月入冬,天气渐冷,军中储备即将告急,数十万兵马衣食住行成为迫在眉睫之事。 也先纵兵抢掠民间,怎奈于谦早就下令坚壁清野,号召百姓入城避战,严令各处守备军兵拒城坚守,方圆百里被洗劫一空却收获甚微。 饥饿、寒冷、物资短缺严重威胁着这支铁甲雄师,加上接连战败,各种不利接憧而至,困扰着也先。 此刻,他才真正品尝到进退维谷的滋味。 宣政使忽图巴考虑到了所有疑难,当下故作平静道:“于谦用兵,有孙吴之妙,不可轻敌。” 也先满面怒气道:“难道长生天不佑瓦剌,致使残败。” “看来明朝气数未尽,中原取之不易,如今,我军外援不至,内援覆灭,军需奇缺,王爷须早作决断,万万不可久屯明朝坚城之下,旷长日久,大事休矣。” “是啊!具探马回报,于谦调集辽东铁骑与宣府兵星夜驰援,不日将要抵达明朝京师,若待汉人援军齐致,我军势必陷入腹背受敌的不利处境,形势堪忧啊!” “王爷通晓古今,可曾听闻鸡肋之典故?” “当年曹操进军汉中,陷入进退两难,曹操进不能胜,退恐人笑,称之为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的鸡肋之势,想不到,瓦剌百战百胜的铁骑雄师也会遭遇此种困境。” “如今,我军进无必胜把握,退又前功尽弃,堪比曹操当年汉中之势,用鸡肋形容恰如其分。” 也先重重一拳擂在桌案上,咬牙切齿道:“败在一介匹夫手下,真是心有不甘呐。” 忽图巴阴诡地一笑道:“也许,王爷该问问长生天。” 也先会意,立刻召集诸将,并吩咐大萨满窝儿曲做法。 窝儿曲袒胸*,手中摇着法器,丝丝哈哈鼓捣半日,猛地打个寒颤,然后哆哆嗦嗦,手脚挥舞窜逃一番,眯着双眼道:“汝等深夜召唤本天神有何要事?” 看着窝儿曲这副神情,简直令人啼笑皆非,但也先还是恭敬地道:“请天神指点迷津,佑我大业。” “既是诚心求教,切记吾言,兵马自西北来,当顺其势,断章取义,可获全胜。” “多谢天神。” 再看窝儿曲直挺挺倒在地上,继而苏醒,浑然不知刚才之事,毕恭毕敬对也先道:“长生天可曾带给王爷明示?” 也先点点头道:“天神指示,兵发西北,攻取彰仪门。” 当下连夜调遣兵将,决定破釜沉舟,集中兵力从彰仪门撕开明军防线。 第一缕晨光刚刚划破拂晓,大明守军迎来了保卫战中最惨烈的争夺,彰仪门不在是彰显礼仪之所,而是成为了屠戮生灵的战场。 也先集中五万铁骑,分三个梯队压向大明守军。 守卫彰仪门的主将都督陶瑾马上发出求援信号,并下令列阵与城外的总兵武兴,率军迎战瓦剌骑兵。 武兴面对铺天盖地的瓦剌铁骑,急忙命令骑都尉王敬,指挥使王勇兄弟二人,各带两千兵马侧击敌军两翼,自率主力冲击瓦剌中军。 三位将军奋不顾身,猛冲向前,两方兵马交汇,一场空前混战暴发。 瓦剌士卒第一梯队冲破明军阵形,径直攻击彰仪门。 第二梯队跟上,接住明军交战,联合后队将武兴、王敬、王勇分割包围,三将死命冲突,终是无法汇合,只好各自为战,等待援军。 彰仪门主将陶瑾指挥城上军兵施放弓箭火炮,打击攻城敌军,无暇支援城外作战。 正值危机时刻,石亨率一万援军打开德胜门,从右侧夹击敌军,双方已被战争的血腥麻木了神经,剩下得唯有厮杀,不择手段的索取敌方生命。 也先看进攻受阻,将手中预备兵力全部派出,顷刻间,两万铁骑环绕战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从四面压缩,逐渐将明朝军队困在核心。 待续 三十二章 生死对决 上 瓦剌首领也先决心突破京师防线,令其余八门佯攻牵制明军,而把重兵集结与彰仪门,期望一举成功。 防守彰仪门的明军各部皆陷入重围,局势危如累卵。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西城石彪、东城张兰奉于谦号令,火速增援彰仪门。 两路大军势若猛虎,卷入战场,于是,彰仪门出现了战争史上奇观,一场包围和反包围的争斗激烈万分。 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层层叠叠纠缠在一起,一队队兵马犬牙交错,到处都在厮杀,四面尽是敌人,犹如两条狂蟒缠绕在一起,让人很难分辨何为佊,何为此。 士卒只能依靠衣甲装扮来辨别敌友,战场中飞骑纵聘,往来冲突,每个置身沙场之人无不用最辛辣的手段剥夺着生命。 人喊马嘶,回响不绝。 鼓号连天,震耳欲聋 四野交响成沙场独有的催命曲,鲜血泼散在地上慢慢汇聚成溪流。 随处可见肢体残骸,散落的军械旌旗布满战场,无主战马惊恐地躲避着厮杀的人群,这种情景只能用惨不忍睹形容。 双方鏖战直至午后,瓦剌军死伤累累,终于顶不住明军攻击,仓惶撤出战场。 于谦出城抚恤众军,一面派出哨骑警戒瓦剌突袭,一面救治伤员,同时吩咐诸军迅速打扫战场。 虽然是草草埋葬,但阵亡将士总算可以入土为安。 剩下数万瓦剌士卒遗体,连同昨日尚未掩埋的敌方尸首,合葬在京郊,筑土为台,设为京观,已彰显守城将士功勋。 于谦望着残阳如血,大地腥红,一切映衬着战争的恐怖,到处漂浮着死亡气息。 他伸手扯下一条白绫,吩咐花漫天、薛无痕二人铺展开来,拔出佩剑割破手掌,以指代笔,蘸血为墨,挥洒疾书速成一篇悼文。文曰:《英雄颂》 胡马铁骑践家园,四野狼烟漫燕山。 金戈交响悲如歌,旌旗遮日乾坤翻。 狭路相逢勇者胜,马革裹尸只等闲。 尸塞壕沟血浮橹,飞矢如蝗箭雨泛。 豪杰奋勇驱鞑虏,英雄振臂挽狂澜。 毫发冲冠凌云志,三战三捷凯歌旋。 天下兴亡千秋梦,忠骨英魂著诗篇。 功贴日月竖丰碑,万世流芳青史传。 …… 白绫血字异常醒目,挂在城外坟场更显阴诡,让人望着不寒而栗。 万千将士欢呼胜利之时,亦为失去众多战友悲伤,可谓悲中有喜,喜中有泣,五味杂陈。此刻,想着熟悉的战友已经与自己阴阳两隔,才真正体会到生死之间的意义。 当然,为国捐躯的已经留名青史,活着的还要继续担负抗击强敌之重责。 也先遗尸数万,败回大营,懊恼、沮丧、痛惜一齐袭上心头,他一边摔砸着杯具,一边咆哮。 怒骂大萨满窝儿曲信口开河,责骂大扎礼鲁赫无能,没有突破关口赶来汇合,一众统兵万户大气也不敢出,战战兢兢立在两旁。 忽图巴闭目打坐,不动声色,待也先发泄一通,才开口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王爷不必过于执着,明朝辽东军、宣府军已经迫近京师,眼下最紧要的是如何摆脱困境。” 也先眯着双目道:“大师有何高见?” “以老衲之见,王爷不如暂且退兵,兵势一解,明朝上下必然放松警惕,潜伏京师的四大金刚方能有机可乘,只待四人除掉于谦,王爷卷土重来,将所向披靡。” 也先眼看无法扭转战局,再拖延下去将有被明军聚歼的危险,只好采取忽图巴之计,传令各部于十月十五日,交替掩护退出战场,沿良乡西撤。 瓦剌大军如潮水般退去,路经昌平,摧毁了设在此处的大明皇陵,将皇陵寝殿诸多供器抢掠一空。 十七日退至紫荆关,休整待命,并派出小股部队抢掠民间,以资军需。 …… 于谦着手整顿军务,抚恤阵亡将士,遣散老弱伤残回乡耕种,其余精壮编入御林军护卫京师,并上疏禀明天子。 明军众将见瓦剌溃退,纷纷请缨,要求追击败军。 徐有贞认为,归师勿逼,穷寇莫追,如果追逼太甚,必然激起敌军顽抗。 今也先既然退兵,京师危难解除,江山社稷安然无恙,已是万幸,若舍弃坚城,追敌与野,一旦吃了败仗,将前功尽弃,京师还会再度陷入危机。 景泰皇帝深以为然。 于谦思付明军多为步卒,不如瓦剌军队机动能力强,追击瓦剌轻骑可谓以慢打快,不切实际,但若放任也先抢掠民间,只会让百姓遭难。 于是决定派遣增援京师的辽东军、宣府军追歼小股敌军,配合地方军民给予对方沉重打击,令瓦剌兵士不敢肆意妄为。 然后督催众将训练士卒,招募兵勇,以备不须。 调整好军事部署,于谦又上报天子请求隆重祭拜阵亡将士。 景泰皇帝降旨,由于谦代表朝廷祭奠亡灵,告慰天地,并请大觉寺僧侣为亡魂超度。 十月二十日,于谦亲自搭台主祭,东厂两名千户花漫天、薛无痕率领五百铁甲随行护卫。 任逍遥拎着长剑,寸步不离于谦左右。 于谦宣告了天子圣谕,然后恭请大觉寺僧侣入场。 大觉寺主持了因禅师亲临道场,先向于谦见礼道:“老衲能为英勇杀敌的华夏将士超度亡灵,实属有幸,于大人忧国忧民,鞠躬尽瘁,乃天下福音。” 于谦一脸肃穆,还礼道:“圣僧辛劳,请。” 了因禅师为于谦引荐四大金刚道:“这四位乃别处得道高僧,因遭兵祸毁了庙宇,云游到此,暂时落脚本寺,逢此大广慈悲道场,特随老衲前来宣讲佛法,超度众生,还望大人给予方便。” 于谦微微恭身道:“有劳四位高僧。” 四人一齐还礼道:“于大人万安。” 见礼已毕,了因禅师与四大金刚鱼贯而入,登上高台,盘膝打坐在道场中央,其余僧侣四周环围,打坐入定。 了因禅师微闭双目高颂一声佛号,群僧敲响木鱼,拨动念珠,但闻梵语阵阵,如歌如诉的诵经声抑扬顿挫飘荡全场。 铁人僧密苏图微阖双眼,斜目瞟向于谦,同时也注意到了于谦身旁面若冰霜的任逍遥。 密苏图心中揣测,这个年轻剑士眉宇间杀气隐现,想必是传闻中的七杀剑神。 本来四大金刚谋刺于谦,百般谋划难得良机,闻听皇帝欲请大觉寺僧人做法事,谎称落难僧侣,往大觉寺寻求挂单。 不料一番谎言竟然轻易骗过了因禅师,四人毛遂自荐,要随了因禅师共理佛事,超度众生,其实只为谋划行刺于谦。 了因禅师与四人探讨佛法,甚为投机,盛情难却之下答应下来,他哪里知道四个老和尚另有诡计。 听闻皇上请大觉寺僧侣做道场,认为此乃天赐良机,所以一力呈请了因禅师,要襄助大觉寺超度亡魂。 了因禅师与四人探讨佛法,甚为投机,思付盛情难却只好答应下来,他哪里知道四个老和尚另有诡计。 四大金刚非常清楚,即使杀死于谦也难逃明军辑捕。 但为了草原僧侣能够获得也先扶持,维护来之不易的尊崇,四人只好孤独一掷,不惜杀身成仁,也要完成使命。 正如佛家弟子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四人计议:于谦既是代表朝廷祭奠亡灵答谢天地,必会亲临现场。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经过深思熟虑周密计划,决定待法事做完,趁于谦答谢天地之时猝然发难。 如此出其不意,取下于谦性命的把握更大些。 于谦丝毫没有觉察到危险迫近,静静等候众僧颂经完毕,在任逍遥陪同下健步踏上高台,焚香祈祷,答谢天地神灵。 就在于谦祷告一番,正欲将信香插入香炉之际,四大金刚悄然无声的掠起身形,八只手掌挂着呼啸的劲风劈空罩向于谦当顶。 任逍遥似乎早已觉察到了四人图谋,探手将于谦推开数尺,横身拦在于谦面前。 长剑宛如蛟龙出水,刺向铁人僧密苏图,密苏图急忙泄去力道,翻身落地避开任逍遥一剑。 其他三人一击落空,也收住招式。 任逍遥呼唤护卫:“保护于大人。” 花、薛二位千户这才回过神来,带领一帮护卫拥上高台掩护于谦撤退。 四大金刚一击未能凑效,反而打草惊蛇,哪里肯罢休,金光上人,银面弥勒双方展身掠起,再次扑向于谦,花漫天、薛无痕赶忙拦住厮杀。 铁人僧密苏图面对任逍遥道:“阁下是何人?” “任逍遥。” “原来是名震江湖的七杀剑神,失敬失敬,阁下如何看穿老衲等人欲行刺?” “因为鄙人嗅出你们身上有杀气。” “杀气?”密苏图似乎很费解,将信将疑问道:“这么说阁下早就有所怀疑?” 任逍遥点头道:“鄙人从几位一登台,就觉察出一股浓烈的杀气,苦于没有真凭实据,无法当场戳穿,只好暗中提防,期待你们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阿弥陀佛,不愧是七杀剑神,竟能凭直觉辨别危险,实在令老衲佩服万分。” “如果任某猜得不错,几位定是受也先差遣,图谋行刺。” “老衲乃是宣武堂堂主密苏图,阁下猜得不错,只是做法欠妥,既知凶险来临,就不该等我们出手,因为,佛爷一出手无人可以阻挡。” 任逍遥冷笑道:“于大人奉旨办差,势在必行,不会因为诸位行刺就退避三舍,倒是诸位不识好歹,将白白送了性命,枉费半世修行。” “阁下以为这些官兵能阻挡我们?” “不敢肯定。” “难道你自信手中长剑可以胜过老衲四人?” 任逍遥不置可否,盯着密苏图道:“于大人视千军万马如同草芥,岂是你们可以伤得了,图谋行刺不过是痴人说梦。” “未曾交手,鹿死谁手尚难预料,久闻七杀剑神所向无敌,今天请阁下指点几招。” 一语落音,单掌运起十成功力,一招推波助澜撞向任逍遥小腹。 待续 三十二章 生死对决 中 任逍遥长剑突起,就像灵蛇吐信刺向密苏图掌心,不料,密苏图竟然不加避躲,肉掌迎着利剑拍去,掌剑相交,只听叮地一声。 密苏图被弹开数尺,一只手掌却完好无损。 任逍遥长剑刺在对方手掌上,如同戳在石板上,震得连退三步,知道对方一定修习了金钟罩、铁布衫神功护体,才不惧利刃,当下暗赞:果然是铁人僧,名不虚传。 见密苏图再次挥掌攻到,只好闪身避开。 二人往来穿梭厮杀起来。 了因禅师陡闻此变,忙飞身挡住铜头罗汉道:“于大人乃朝廷大员,身负安邦定国之责,有匡扶社稷之功,汝等究竟为何要行刺?” 铜头罗汉呲牙咧嘴笑道:“正因为于谦可以扶保中原,所以不能留在世上。” 说完一式童子指路,曲食指点向了因禅师。 了因禅师虽是一方主持,但向来为人和善,毕生致力于佛法,不屑修习伤人绝技,难以抵挡铜头罗汉攻击。 勉强应付三十招过后,便被对手一掌拍在胸前,顿时扑倒在地,七窍流血而亡。 大觉寺僧众愤怒之下,涌上前来围住铜头罗汉撕打,转瞬间又有数人丧命,其余僧侣怯惧万分,纷纷四散躲避,无人敢上前阻拦。 铜头罗汉撇下大觉寺僧人不顾,竟奔于谦,十几名护卫拥上,拦截铜头罗汉。 老和尚双手一抖,手中念珠化作数十枚暗器,撒向四周,但闻连声惨叫,十几名护卫尽皆倒在地上。 铜头罗汉纵身飞起,犹如展翅大鹏,当空扑下。 任逍遥交手期间,时刻注意着场中局势,看二千户已是岌岌可危,无暇救助于谦,当下不及多想,趁对方一掌拍来,抬手与密速图对实,借助反弹之力,掠起丈余。 半空中运足全力,撒手掷出长剑,剑如惊鸿破空袭向铜头罗汉。 铜头罗汉一心想击杀于谦,根本不曾想到任逍遥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袭来,长剑从铜头罗汉背心穿过,直透前胸。 铜头罗汉真气一泄,如同断线的风筝,坠落在于谦面前。 于谦虽然有惊无险,却也骇出一身冷汗,众军叱咤连声,层层护住于谦。 此刻,金光上人、银面弥勒已经将交手的花漫天、薛无痕毙于掌下,二人冲入护卫中,大打出手,与一众军兵厮杀起来。 铁人僧密苏图对于任逍遥巧妙的袭杀铜头罗汉大为恼火,暗暗责备自己未能缠住对手。 转念一想能在自己一双铁掌猛攻下寻找机会杀人,任逍遥可谓第一人。 他暴喝连连,双掌幻起急骤的劲风,卷向对手。 任逍遥真气贯入双手食指,展开血魂七杀,周旋在密苏图铁掌下。 密苏图听闻嘶嘶指风大作,一时不备,身上数处要穴被击中,指风如剑已经洞穿僧袍。 若非有神功护体,恐怕早已亡命当场,心中不禁骇然,掠身退开数步,十分惊讶道:“阁下所用竟然是血魂七杀,你……你当真修成了失传多年的五行教秘技?” 望着惊疑不定的密苏图,任逍遥笑道:“大师倒还识货,鄙人用的正是血魂七杀。” 密苏图身形微微颤抖一下,强装不在乎道:“纵然阁下身怀如此绝技,可也奈何不了老衲。” 任逍遥胸有成竹道:“未必。” “何以如此自信?” “因为鄙人知道,但凡修炼金钟罩、铁布衫之人,无非靠着丹田真气护体,虽然全身钢筋铁骨,可是总会有一处罩门最为薄弱,只要找出大师罩门所在,破你金钟罩易如反掌。” 任逍遥一席话戳到对方软肋,使他不寒而栗,口中却故作强硬道:“只怕阁下未曾找出老衲空门,就已经归天了。” “鄙人已经攻击了你数处要穴,虽未能找出空门,但任某有足够的把握战胜你。” “那阁下不妨试试。” 任逍遥晃身猛扑而进,指尖所攻乃是对方二目,他知道与其费力寻找密苏图空门,不如先攻击他最为软弱之处。 而人的双目虽非罩门,却是无法修炼到刀剑不入之境界。 密苏图一看对手捡自己必救之处攻击,暗暗佩服任逍遥高明,哪里敢小觑,忙挥掌挡开对方。 任逍遥右手被挡,左手又出,双手交替进攻,直指密苏图双眼。 指风与掌力时而碰撞一起,竟然铮铮有声。 密苏图怀着万分小心与任逍遥交手过了百合,已经渐渐胆怯,生怕稍有不慎露出空门,必将横死当场。 任逍遥也为无法突破对手防线感到无可奈何。 一边打斗一边冷静地思索对策,陡然间发觉,密苏图交手时总会把一只手有意无意放在小腹前,不禁灵机一动,暗自猜测,难道,对方空门就在小腹。 任逍遥闪动这个念头,脑海中浮现出人体小腹上的穴位分布图,小腹上穴位虽然众多,但最为紧要的不过肚脐、气海、关元、中枢四处。 任逍遥决定试探一下对方虚实,当下左手食指虚击对方面门,引得密苏图挥手拦挡,右手食指贯入十成真气,迅速点向对手气海穴。 仅此一招,竟然吓得密苏图腾空跃起,如同丑女被人揭开了面纱,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任逍遥就像饥饿的猛虎发现了猎物,岂能容对方逃避。 移形换位轻功本就高绝,脚下升起一股旋风,缠绕在密苏图身旁,双手食指快似闪电,招招不离对手双目与气海穴。 密苏图骇然心惊,上遮双目下护气海,哪里还有机会还手。 情形瞬间逆转,本来有恃无恐的密苏图成了惊弓之鸟,唯恐避之不及。 而任逍遥锁定攻击目标后,出手更显辛辣。 密苏图好比走投无路的野兽,怒吼咆哮,翻转腾挪,尽力躲避任逍遥一式接一式的攻击。 正是担心对手找到空门,谁知弄巧成拙,反而暴露了弱点所在。 如果一开始便放开手脚死打硬拼,估计短时间内倒不至于落败。 此刻被对手牵着鼻子走,真是悔之不及,只好严防密守化解对方攻击,顿时间沦为任逍遥攻击的靶子。 进攻是最佳防守,可谓武林铁定的规律,一味躲避终非良策。 俗话说,百密一疏,再严密的防守总会露出些许破绽。 在任逍遥面前只须稍有不慎,就会生死两隔。 二人又斗了五十回合,任逍遥终于突破防线,右手食指击瞎了密苏图左目,一股血水掺杂着乌珠浓浆,喷洒一地。 密苏图吃痛不住,以手掩目快速后退。 怎奈,任逍遥轻功更胜一筹,当下欺身靠近密速图,左手食指戳在对方气海穴上。 只听嘭地一声,如同尖刀扎破了膨胀的皮囊,密苏图小腹先是飘着一团血雾,慢慢地血雾转变成血箭,迸射而出。 密苏图摇晃几下身子,踉踉跄跄倒退十数步,扑倒地上气绝身亡。 任逍遥飘身落在铜头罗汉尸体旁,俯身拔剑,然后顾不上喘息,横剑拦住大肆屠杀护卫的金光上人、银面弥勒。 两个老和尚眼看就要杀散护卫,攻到于谦面前,忽然眼前一花,任逍遥的长剑已经泛着寒光刺到。 二人飘身后退,回头望着横尸当场的铜头罗汉与铁人僧密苏图,心头掠过一丝惊诧,盯着任逍遥道:“阁下好手段,能杀死刀枪不入的铁人僧,可见身手了得。” 任逍遥淡淡一笑道:“刀枪不入只是唬人的玩艺,何足为奇。” 金、银双僧自幼同门习武,数十年交往亲如手足,二人非常清楚,今天想刺杀于谦势比登天还难。 金光上人低颂佛号,喊声风紧撤乎,二人同时出掌,不是拍向任逍遥,而是相互碰撞一起,双掌相交,嘭地一声,两条身影借着反弹之力,飘落丈外。 脚一沾地,二人同时提气,如同一对飞鸟腾空而起,半空中金光上人单脚一踏银面弥勒手掌,借力又起。 按说银面弥勒被师兄一脚踏实,本该急速下坠,落在围困四周的护卫刀尖上,岂料,在金光上人与自己足掌相交一瞬间,银面弥勒左手挂在师兄脚背上,趁金光上人身形带动,跟着飘起。 电石火花般连番变换,看的众人眼花缭乱,二僧轻易掠过众人头顶,飘落包围圈之外。 配合如此默契,看来是经过多次演练,绝非心血来潮,临机发挥。 金银二僧自视完美无缺的撤离,却出了小小意外,并非二人有所失误,而是他们遇上了难缠的对手。 任逍遥早已飞身拦住,几乎与二僧同时落地。 金银二僧根本没有看清任逍遥使用的何种身法。 任逍遥紧握长剑,打量着二僧道:“借力生力,连环幻化,瓦剌高手逃跑的功夫堪称天下无双。” 金光上人羞得面色通红,怒喝道:“佛爷有意放你一马,想不到阁下竟然自寻死路,那就休怪佛爷心狠手辣。” 话语出口,双掌已到,与银面弥勒左右夹击,势如两只恶虎,扑向对手。 任逍遥手中长剑荡起一层光晕,将二僧掌影隔在光晕之外,二僧没有密苏图金钟罩功夫,肉掌不敢碰撞利剑,只好收势而退。 任逍遥长剑指东打西,虚实相间,频频发动攻击。 二僧环绕对方两翼,攻击防守就像事先编排好一样,相得益彰,进退有序,丝毫不乱方寸。 三人互有攻守,厮杀一团,犹如舞狮一般,二僧张牙舞爪形同两只雄师,任逍遥穿梭跳跃,手中长剑恰似一只绣球,引得二僧扑抓翻窜。 这场争斗,凶险程度用任何词语形容都不为过,怎么刻划都无法细致入微的描述此间凶险。 双方打斗百合难分胜负,金光上人实难相信,凭着二人联手进攻,竟然奈何不了一个年轻后辈。 羞恼焦虑拥上心头,不禁豁出性命,狠命猛攻。场外虽然围着数百兵士,但这些惯与厮杀的勇猛壮汉,此刻却感到束手无策。 波浪一样的劲风层层卷来,使众人根本无法近身,看着二僧围攻任逍遥,他们只有干着急的份。 待续